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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老古董 于 2014-9-22 08:3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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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核 7 i4 O. q- H. S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帐篷上,随后分散在白色之上,将里面人和物全部包围。躺在帐篷里唯一的小床上,用毯子卷起身,想继续休息,合眼之后,该死的雨声偏偏又若隐若现,搅得奥芬心烦。* W$ x& @6 z' m
丢下毯子,翻身坐起。比想象中的要轻松,活动四肢,灵巧的感觉给他带来更多的信心。在病床上休息了一天,草药很管用,他精神多了。不想老是躺着,奥芬决定出去看看,首先,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干。
# V& a. M, a* a) ?+ f 安吉拉留下的镜子就在床边不远,虽然只有手掌大小,拿来用用倒也凑合。镜子里的面孔不再憔悴,新长出来的小胡子包围在嘴边,看起来老成几分。瞳孔恢复成普通的黑色,这点并不难做到,稍稍集中精神,眼珠的橙色就能消除。反过来说,当他精神涣散或者失去意识,伪装就不再有效,当然,还有就是他使用魔族力量的时刻。头发还是紫黑,放在夜晚,昏暗的灯火会帮他遮掩这明显的特征,现在外面阳光明媚,除非用头套或者头巾裹住,别人一看便知。0 e- P/ ^& v* K2 i8 `, p! X: R* m
找到地上的背包,里面的东西一件没少。取出铁制的小盒子,打开,里面黑乎乎地满是黑泥。并非真正的泥土,它是用黑豆、咖啡粉和几种药草煮出来的染料。闭眼,开始在脑中回忆那简单的咒语,然而不幸的是,他发觉自己想不起来。[该死!]懊恼地将盒子丢下,奥芬翻出自己的魔法书,寻找咒语的记录。, [/ q( X& I8 g$ z% s# H+ c# c
法师都是这样,魔法是一整段长而拗口的句子,必须掌握全部的字符,个音节的起伏,法术才会生效。这需要反复背诵,不断的记忆——听起来很简单,可是咒语和咒语之间的片段都很相似,在战斗的时候,一不小心造成的差错不止会让法术失效,失控的元素之力很可能反噬施法者,甚至赔掉性命。: @) ]9 t! a* |7 T$ |
不像术士那种浑然天成的魔法血脉,跟随引导,跟随感觉,跟随天赋,奥法之门会自然而然的开启,引导出超然的力量。作为提夫林,奥芬自身可以做出几个小把戏,但那只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多数时候,远远不够他所需要的。
, H7 J, K0 W5 s* |- w0 M. }# F1 S 罗伯特说得很对,提夫林里很少会出现带魔法书的法师。曾经奥芬也认为法师就会窝在塔楼里,没什么了不起,直到他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辽阔书架和数不清楚的记录独特法术、研究的书籍。于是他沉迷其中,开始正规的学习每一个法师都有的知识,在云端的图书馆。. D, X& n7 v4 @' K+ Z5 k
几次背诵之后,他确定自己掌握住了法术,手势伴随咒语挥舞,体内血液加速流动,神奇的力量由全身引导至指间,然后平铺在手掌。如果是在灰色的世界中,奥芬确信自己一定能看到独特的紫色,魔力的色泽。很有趣,魔力明明存在于施法者的身体里,不使用的时候,灰色世界的投影根本看不出来。: W) `. S& L; M
他想不出也不会深究其中的原因。
2 X4 B; s+ z4 I4 G8 {* s; Y9 f 手按在染料盒上,黑色的泥稿附着,宛如带有生命一样,用力抓住向下的手心。在头发上轻轻一抹,黑色就扩散开来,沿发迹蔓延,不到一分钟,半个脑袋上已然看不出紫色,又一次,黑色占据了全部的发稍。拿起镜子,左右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看不见的脑后只好放弃,他现在只有一面能反光的家伙。5 `9 P9 O" X$ I. f. I# {& u' X! K
镜子。8 T6 O1 o: m2 b5 z
他自嘲地笑了笑,只要愿意,他的手可以无视阻隔,轻松的进入旁人无法察觉的地域。手上这面镜子太小,只够一只手进入,不过,任何能够清晰反射出人像的东西都可以利用,擦亮盔甲、平静的水、金属器皿或者其它什么,他现在要跑,没什么能拦得住他。0 ?: A+ v, ~4 C, g
身体轻微的眩晕将逃亡的主意撵走,要是真的那么干,跑不远就会虚脱。镜中的世界看似空无一物,全是现实灰色的倒影,但他总觉得不安全。要是不小心昏倒在里面,天知道会遇到什么变故。* N1 ]$ W, C5 o9 t3 A
外面看上去没什么破绽,他鼓气勇气,将帐篷的门帘掀开。眼前所见,居然是教堂的尖顶。8 E W/ l# d" g* ~' y4 U3 j$ d5 G
没错,就是教会,他不久之前当小偷潜入的地方。圣教的教义里,主神高高在上,无时无刻不在俯视地上的生灵,若是想要上天倾听到信徒的祈祷,教堂的塔楼就一定要高,上面的大钟一定要响。结果,所有的教堂都有个又细又高的尖顶,钟敲起来,好几公里外都能听到。
% Z; U9 F2 L2 J: Y 仔细想想,他能看到这建筑并不奇怪。
; R. E# W" H$ f# z* k 四周都是帐篷,大概有十几顶,外面是商会的马车,来往走动的人不多,他看到两个穿皮甲手拿长矛的人向他撇过一眼,然后继续在营地里穿行。那应该是他的同行,佣兵,商会雇佣的保镖。在刀尖上吃饭的家伙大多没什么礼貌和耐心,奥芬要小心应付,但是如果日后这支商团要进入魔族腹地,他还是希望拿家伙的人越多越好。: U6 T0 S% g$ s; C# C
巡视一圈,奥芬终于找到了能说话的人,罗伯特,正在和另外两个打扮相似的人交谈。走近的时候,他听到其中一个正在抱怨:“我只希望早点出发,我的货物都快生锈了!”0 L# q+ I+ H2 N v
“看在钱的份上,你不应该诋毁罗安的铁匠,他们会伤心的。我相信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况且,我们有协议,对吧。商队不会丢下你们的。”罗伯特安慰道,随后看到走来的奥芬,先是稍稍一愣,随后敷衍几句,把另两个打发走。' ^1 U( H9 B1 C" |$ c) Q p
“精神看起来不错,决定好了吗?”男人问奥芬。
w. {& [2 Q: b0 B' i; x |" Z5 K 无声的点头,没什么答应不答应的,他是魔族女王的佣兵,要拿到剩下的钱,只有回去。既然和商队同路,一起走没什么不好。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能尽快远离教会的地盘。“什么时候出发?”很虚伪的提问,作为商队的领队,他明知道罗伯特必定更盼望商队能早日离开,刚才的对话里,显然他们目前还走不了。
' W) E" Z4 a& |# T) D. _ “随时。”这句回答让奥芬有些吃惊,然后对方耸耸肩,半真半假的解释道,“如果我们要求,教会随时会放行,反正他们现在也没能力阻拦我们。问题是,我们这样做就是在自杀,草原上有不少没拿到钱的雇佣兵,他们正等着肥羊送上门呢。”/ i) ?: c: J/ n7 Q
有钱拿就给人卖命,没钱的时候就四处到处抢劫,并非所有的佣兵都这样,但是奥芬无法否认,这样的恶棍有很多很多。要赶走他们不容易,教会现在没本事,领主不会干赔本的买卖,光靠商队,直接收买或许还容易些——只是谁也没办法保证那些家伙会守信用。就如同让恶狼对绵羊守信一般可笑。* w+ K: I% H/ F8 o" A- I% w
“要等下去?”奥芬问。1 O! H. k( H L+ Z6 j) L0 D
罗伯特摆摆手,故做神秘地一笑。“当然不是,会有人出面的,很快。”说完,男人伸手拍了拍奥芬的肩膀,这一下的后果是痛得天昏地暗。 P3 g+ n8 M7 |" b% f$ a- g p9 K) Q4 w
是的,左肩非常痛,仿佛整个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刀刃从肩头穿过。半个身体不自觉地垮下去,如果不是罗伯特从右边及时拉住,他很可能到就此倒在地上。扯开肩膀的罩杉,左胸上部的绷带可怕地冒出黑色的粘稠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奥芬不敢去碰,罗伯特也没动。
( Q6 D5 M2 B5 R- ?% M “走,去医师那里!”3 [5 ]# H) g# k" {
安吉拉所在地方是一个不起眼的帐篷,唯一特别之处,是帐篷外树立的银杏叶标志。刚走进去的时候,正巧一个村民打扮的人抱起孩子冲进来,他看起来相当焦急,嘴上嘟囔个不停,奥芬没听清楚,只知道是要求救人。医师利索地将孩子放在干净的桌子上,开始查看,奥芬被晾在一边。
( w9 {% W( r. t: \. S( k 痛得站不住,只好就地坐下,话到嘴边全成了呻吟,耳朵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帐篷里的对话。罗伯特上前要求过什么,安吉拉匆匆瞥过,无动于衷。当一碗汤药送入孩子嘴里后,治疗才姗姗来迟。
; ?8 P4 U7 d9 P4 m “忍住,这有点痛。”简短的提醒完全无法与之后的痛楚相提并论,身体仿佛撕裂为两半,世界漆黑一片,几乎看不到光彩。全身的力量抽得干净,连呼吸都觉得异常的费力,靠在罗伯特身上,如同烂泥一般将全部的重量后压上去。身后的男人正费力地托住瘫软的身躯,他感觉自己快死了,地狱正在降临。$ e6 M! ?6 ]: F" C0 V( c9 [
他就这样直接坠下去。3 B( j1 x, _2 }6 i* {. M
异样的熟悉在残留的意识里反复,耳边再度响起雨声、水声,还有无法分辨的喊叫。他在其中循环,找不到出口,反复之间,所有都拧成乱糟糟的线团。
; Q" @& E2 M* @% H 不知过去多久,一股清凉的味道忽然透过鼻子,将混沌扫除。猛地瞪起眼,奥芬发觉自己正躺在覆盖毯子的大椅子上,而安吉拉正在不远的地方哄孩子。
1 `9 [$ n! L$ y 定神看去,那俨然像是一副油画。画中的女性善良而慈祥,将手中一两岁大的孩子温柔地抱住。嘴中哼出的小调似曾相识,明明走音不断,却异常的中听。[母亲。]这个词从意识里跳出来时,眼角悄然落出水花,说不清的原由,关于母亲,奥芬记忆中找不出合适的形象,甚至连发色体形都模糊不清楚。[小时候,我也这样吗?]他不禁设想。, z, ?" S, Z2 T9 L6 _
手帕适时地递过来,扭头,是罗伯特。他亮出沾满绿色药膏的手,歉意地一笑。“擦一下吧,我想这玩意我用得太多了。”
8 D9 ]2 X; {# ~( A 这句提醒换来医师警告的瞪视,帐篷里又安静片刻,当孩子完全睡熟,那紧张的父亲才接过,感谢之下无声的离开。临走前,她又塞过一包药草,并小声的耳语嘱咐。0 `- ~5 n+ I9 K* }9 k
“轮到你了。”罗伯特嘴里拖出长音,一半调侃,一半抱怨。安吉拉忽略这些,将奥芬胸口的绷带解开,仔细查看,再换上干净的。“我想坏血应该都没了,你大可放心,团长先生!”简短的总结让罗伯特很满意,留下致敬的鞠躬,男人走出帐篷。
' F* f% ^! M# e1 c. s6 h: Z “我睡了多久?”奥芬虚弱的问。
8 h' B! Z; h i, i. l# w2 Z “没你想得那么久,一个多小时吧。”说完,安吉拉将肮脏的绷带收集起来,装在一个大袋子里,塞得满满的。绷带上全是发黑的血迹,一些完全染黑,看不到一点白色。[都是我的血?]他觉得不寒而栗,为什么左胸会无缘无故的大出血,他明明记得……记得那里……瞬间意识的混乱,他脑筋有些转不过来。
2 N, I& A# W8 R; N, U. Y/ T* a" r “那只是你坏死的血,别在意,你壮得很,少那么点多休息几天就好。”袋子拖出帐篷,透过敞开的帘子,奥芬看到医师正将绷带丢进一口燃烧的大锅里,像作汤似的烧煮。外面还有两个老妇人在帮忙,干净的绷带挂在简易的架子上,随风摇摆。收拾完,她又跑回来,从架子上取下一个药草,在乳钵里捣碎。砖石敲打的声音充斥在帐篷里,不想听也要听。, j4 B4 E# p! H4 H4 i
靠在大椅子上,闭眼休息片刻,奥芬觉得精神转好了一些,但安吉拉还在忙碌。2 D% f3 a7 c i+ M3 H
“你还真是停不下来。”他小声调侃道。
& R" [6 r G3 n7 P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病秧子!”医师瞪过他一眼,手上的活没停,“先是精力透支,然后是魔核复苏,天知道你明天还会发生什么。吝啬鬼这会儿或许正后悔把你捡回来。等会儿把药喝了,回帐篷休息去!”
' ?/ g0 k0 x. Y* A [魔核复苏?]这个词很陌生,奥芬不太明白,但随即那遥远而可怕的感觉贯穿全身,让他愣在原地——“它”醒了,那只蛰伏在身体里多年的怪物醒了。$ j" x2 q7 G2 T1 j1 s1 y& h* Q7 f
安吉拉把少年的迟疑当成了疑惑,她轻叹口气,继续边抱怨边解释。“到底你是提夫林还是我是,你究竟知不知道身体里有两个心脏?”$ i( J6 [$ F! t& P2 T8 W
[原来另一个就在左边。]想伸手去碰触绷带包裹的位置,但随后而来的刺痛让他不得不退缩。1 T1 o% Y1 W+ E
“别碰,笨蛋,那里的肉还没长好!”医师的警告姗姗来迟。“你的魔核,也就是提夫林的第二心脏就在左边第二根胸骨下,不大,但很强劲。我不知道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你的魔核被……”她顿了顿,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汇,但很快就放弃了。“总之,它停下了,天晓得怎么干的。等那里的坏血流干净,它就正常了,但还不会醒。你应该知道,你的人类心脏不死,魔核是不会动的。”
0 O* x% ^' `! C+ d 原来如此,难怪他在云中城里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怎么做到的呢?摇头,那段记忆确实模糊不清,想不起来,他决定问点别的。“那孩子,刚才的,怎么了?”
, N: L9 z3 O3 w# k# V5 u+ _; v( s “没什么,一般的发烧而已,都是逃出来的牧民,衣服带得不够,冷风一吹,孩子就容易生病。”说着,安吉拉起身,将钵里的药汁倒出来,过滤,然后又找来一些药粉,加入水,混在一起。
1 v' G! V; L: G! J, Z* D( \ 看看递来的泛绿色药水,奥芬犹豫地接过,心里挺别扭。
~) K* k8 m4 o, F+ h “怎么,要我喂你?还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安吉拉不太高兴地问。) a) s6 n7 f* t& z5 }
好吧,应该多点信任,眼前的大姐是医师,救过他命的人。拧开,一口气喝下去,古怪的味道在舌尖流转,又涩又苦,难喝得很。& @6 I& O. ^ d7 M9 a
“苦吗?”医师问。! v: P- i: D+ f- {7 T5 }5 |4 g
摇头,忍住不适,把全都喝到肚子里,脸上的笑容是挤出来的,应该非常难看。4 X2 M( o' q' j0 T& x1 ~
“好了,别装了,我知道味道不好。给,含住这个。”安吉拉拿来几片看起来干巴巴的小圆片,放进嘴里,微微能感到一些甘甜,苦涩的感觉总算冲淡了一些。
8 A/ e R" h8 B, S* x “还有么?给我嘛。”奥芬瞪起眼睛问。: A+ S, r, d) U3 u5 W/ l& V2 i
如同撒娇般地讨要把安吉拉逗乐了,“你还真是个小孩子。”一小杯蜂蜜又送过来,这下嘴巴里又香又甜,完全不苦了。“可以休息了吗?”医师问。
6 H7 ^6 y& [! w) j# k3 i 总觉得还少点什么,奥芬想了想,一个大胆的冲动从脑中闪过。“能给我唱唱刚才那歌么?你哄孩子时候唱的。”他问。
3 q7 V- _7 R4 z, Q# k9 C/ t. `$ k, n 安吉拉先是一愣,然后转过身。就当奥芬以为自己的无理要求被否决的时候,一张椅子搬到身边,医师凑近坐下,贴进他的耳朵。“我只哼一次,坏小鬼,听完就赶紧睡觉。”低声的耳语之后,走调却又祥和的旋律响起,在脑中回荡。8 l: e9 _ M0 K
身体放松下来,全身觉得空洞而飘忽。2 R1 s; L7 [( `
很远很远,在记忆的某个地方,他觉得曾经听过相似的曲调,只是他想不起来,那出处于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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