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位面而来的旅人,
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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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汉革雷

[深坑慎入]《大陆纪事——魔族卫队》(0~8章连载完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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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革雷 发表于 2012-9-18 08:40:56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汉革雷 于 2012-9-18 08:43 编辑 # f2 A/ K4 e; u5 W; r*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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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

1 i2 n. \& V! f# s0 a, A      收起短刀,握着它毫无意义。青年再度确认四周,没有,一点人或者其它生命的存在感都没有,灰色的世界里,单纯的色泽笼罩整个视野,这里是废墟。他曾经考虑那么一小会儿落地时候的景象,在传送途中——迎接的人里会有凶神恶煞的士兵,傲慢粗暴的指挥官,或许还有妖娆狡诈的媚魔——结果只有荒芜,这个结果让他很意外。; B& n2 ?% p/ n! T/ j# D# E5 |5 w1 A
      [传送错误?]这或许有可能,也可能是因为传送魔法受到了太多的干扰,偏差到极远的地方。感谢血族亲王,他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能完好地站在大地上。只是,他下面面临的问题同样不少,首先是在哪里,然后怎么离开,向哪里离开。1 i: q. Q: J7 L" Z+ u  @: ~$ D
      四周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些建筑被烧得焦黑,摸上去,还有黑色的灰烬沾在上面,应该是不久之前刚发生的毁灭。有一整片的废墟被拆得干干净净,如同被十多头巨兽肩并肩的碾过,远处,倒是还能看到一些高耸的建筑,走过去,却发现那里也是残缺的古老。1 q9 d, C/ m9 _5 V
      熟悉的感觉,连带并不美好的预感,爬上一栋仅有的三层废楼上,眺望,他很快看到一块开阔的广场,还有远方黄色的天空。下楼,快速穿行,当他看到喷泉中那个缺胳膊没脑袋的将军雕像的时候,心中猜测成了现实。2 H. @5 a. x$ f0 G& O
      这里是铁血城,还能是什么地方!
& V( ]2 N) M0 ~7 ^: K      广场附近的几面墙被熏得焦黑,走近,似乎还能闻到当时的烈火燃烧发出的焦味。不止这里,其实附近还有不少类似的地方,当年他和某个疯子私下里斗过好几次,只是那次场面搞得太大,搞得差点不可收拾。他还记得自己孤注一掷,用血抓强行砍开火球的瞬间,他当时要是下手再慢一点,或许现在就是丢在某个角落里的焦骨头渣。
5 Q! L' |7 p8 Y, `      不想再多看,沿着广场行进,绕过几个毁坏的街道和房子,原本应该有一座破败教堂的地方现在只留下一个奇异的大坑。上面铺有一层像玻璃一样东西,敲碎的声音听起来也差不多。玻璃下是一层细得像粉一样的沙土,偶然还能扒出一根碎骨头,酥得几乎毫无硬度,手稍稍用力,就像是在锅里炖久了一般,骨质化为粉末,落下。
! U! b& N9 ^6 t/ O: j- k( h3 O- X      许多七零八碎的骨头散落在大坑不远的地方,只要稍稍仔细查看下就能发觉。再远一些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个类似的小很多的坑,两边的墙壁沿着中心向外七倒八歪,俨然就是一个大爆炸的现场。
( U8 l: Z: f. w6 t  g5 ?      低头,从附近的角落里踢出几根零碎的骨头,一根的边缘看起来被狗或者其他生物啃过,另外的还算完整。头颅和骨架丢在不远的地方,肉烂得干净。他注意到,多数骨头很小,头的尺寸只比两个手掌更大一些,类似于四五岁的孩子,而且几乎每个头顶上都有突出的角。0 A8 b+ c6 I6 N' t5 e! t6 l* j8 Q  C
      恶魔之子、小恶魔,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消耗品,稍稍数了数数量,身边能找到的光头骨就超过二十个,这里被袭击却是整整两年前的事情。“你们杀得还真够本。”自言自语,光从数量推断,573福利院那时候一定让围攻的魔族付出了不少代价。, Y1 c; o$ l: [% m2 ?$ H
      那大坑说不定是同归于尽的结果,对,只能是这样。
7 n, Z" {4 s! R7 Q- z) l      “你们至少埋得舒坦。”又向坍塌的地方看了几眼,绕过边缘前进。经过一间不起眼的废墟时,他发现那里有明显的挖掘痕迹。再仔细确认,确实挖开过,他忽然想起这里其实是一个秘密出口,当时外出求援的时候,他们走的就是这里。  ~7 D; V  R+ r. z" l2 O) b) v
      里面黑漆漆的,石头和砂土的碎块几乎将通道堵塞,不过还能走人,离开福利院的时候,他们还特意启动机关将通道封死,外面掩蔽得也不错,除非偶然暴露,他不觉得有谁能找到。也可能是知道通道的人故意挖开的,里面还有人没死?
! V, z; Z  g/ y, b      耸肩,福利院里该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即便有几个像他这样活下来的,或许会蜷缩在某个角落里,喝尿吃沙挨一刻算一刻,还能有什么用。风带过沙子的味道,抬头,远方的沙尘已经很近了。春天,哈,他几乎忘记了,现在是春天,沙尘活跃的季节。直接窝在通道入口,反正哪里都一样,迎面撞上阵的风会被沙子堵上嘴活活噎死,还是等待比较保险。  T1 o1 `8 i7 y# z
      [接着去哪里?]无聊中,克雷开始考虑之后的事。虽然占星师送他过来面见什么魔族女王,但腿在他身上,去哪里用不着老家伙说三道四。麻烦显然在继续,身边所剩的水和食物不多,一个人独自走过荒漠确实相当麻烦,非人的体质能让他多活一阵,只是没有食物——至少是鲜血,他不可能活着出去。福利院废墟里大概能找到一些还能吃的,荒漠上有豺狼之类的也可以试一下,这都是冒险。
7 H! y, D# `9 p) Z- w! }, x      西边的联盟里都是吸血鬼的地盘,不能去那里,魔族他也兴趣,向南向北都可以,一个是草原一个是沼泽,他要主雇吃饭,要么自己单干。从出生到现在,他所学所做最多的事就是杀人,讨厌阳光,在大太阳底下种地是不可能的,钱一向不在乎,有货抽就行,做商人也不太可能,去做木工?学女人纺织,算了吧,他没这个耐性。
5 Z4 N. E) v' s7 ^5 G9 R2 ]      [也许魔族女王会雇佣他?]心理冒出来的想法,可能的假设,他以前见过几个道貌岸然的大人物,他们表面上风度翩翩,肚子里全是坏水。不能明着下手就找杀手做掉,魔族这方面是人类的老师,残暴的习惯下肯定做得更绝——传说他们会把杀手一并灭口。“操蛋的!”低声骂了句,哪里都有风险,他可不指望雇佣自己杀人的家伙有多好心。
: I3 ?0 W8 O, j* ~6 j      外面的沙尘浓厚地给空气刷上层灰黄,沙砾伴随偶然吹进的风漏到通道里,一如既往的苦涩和难受。克雷有点怀念福利院还在的日子,至少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地下通道依然很干净,干净的水、热汤和休息的房间,一个都不缺。6 i  f3 I. r7 p$ E# q+ F4 n+ J  w
      忽然,他意识中传来异常的警觉,紧接着,一个铁球似的东西从外面滚进来,不长的导索上火苗劈啪作响。炸弹!他甩出短刀,试图将爆炸切断。没打中,火绳只是削下一点,几乎没有什么时间让他逃跑,趴地上都来不及,闷响之后,是喷射出的呛人的烟雾。. x" r! N+ C& P. x2 k0 l0 D8 W$ `
      向前还是向后,这是个问题,攻击他的人无疑在通道外,废墟的某个地方等他出来,说不定还准备好了陷阱和强弩。向里面走除了死胡同还能有什么,说不定福利院的幽灵还正飘荡在里面哭泣,而且一进去,他彻底成了笼子里的狮子,爪子再硬也没活里。! r/ ]% q, i5 ]0 v& K9 s
      [出去。]屏息,向烟雾之外奔跑。一脚踢开还在冒烟的球,顺带捡回自己的刀。一个翻滚跃出废墟之外,该死的漫天沙尘将他淹没,重新喘气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正活埋在沙丘中。没有受到攻击,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无论是正常的视野还是灰色的视线,除了废墟和可恶的沙子,什么都没发现。
: J4 j1 L2 i5 \      [跑了?]立刻被否定的答案,偷袭他的人会有多无聊,在这样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对付一个外来者。他甚至都没发觉那人的存在!573的幸存者?怎么可能,一年半,没水没食物,只有僵尸才能挨到现在,这样的家伙是没脑子丢炸弹的。魔族留下的猎人?这倒是可能,这家伙的耐心真好,好过头了。
. {1 N4 Q, N* w7 Q+ l. \$ R5 Z      见鬼,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抛下猎物调头跑掉。, E/ u% G: e/ L# s4 N# h8 Y
      再次检查四周,从左到右,小心地查看每一个地方。依然没反应,连一点红色都没找到。[天杀的,这鬼天气里还能跑得比兔子快?!]
6 }8 Z0 [, a  y; J- ~! J      兔子?眼睛,红色……
, B# Z2 E8 H( X0 L      瞬间有种被冷水淋头的感觉,几乎同时,身后的沙子勾勒出人的形状,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举起,径直砍下。躲避得太晚,胸口从上到下,被狠狠撩下一道,扣锁、外衣和皮带全部断了,刀划过它们就像是直接掠过空气。可怕的锋利,除了那把该丢熔炉里的妖刀,克雷想不出还有第二把。$ b3 Q+ i( [( U& L; l9 f7 K
      带伤连退几步,渗出的血在地上滴答一地。沙下之人没有立刻追击,亮丽的红色在灰蒙蒙的视野里由浅到深。是她,是她,No.41,危险的小丫头回来了,十有八九是魔族女王的安排,当年珍给的任务就是向最高统治者求救,他亲自护送,结果却忘得干干净净。
+ |( y1 G1 b: y$ o5 s7 X      看起来,坏脸的女孩成功了,刚才藏身的洞还是个不错的消息,说不定他能在王宫里找到别的什么成员——眼下,他先要应付这场战斗。
( ~! G, }+ h  Y3 z4 S# b      伤口表面愈合,其中不慎夹带的沙子持续传递着该死的痛,万幸砍得不深,要是肠子掉出来,他可没本事立刻养好伤。视野恢复,眼前的“变色龙”可以把体温都同化掉,如果不是眼下的沙暴,他就与瞎子无异。
" b0 z" I$ b- f2 z8 I2 u1 h      持刀,两把武器在手中划圈。等对方先攻,无奈的策略,他需要时间调整,哪怕一点也好,另一方面,小妮子的刀削起来快得可怕,曾经他还用双刀封住过正面攻击,现在他打算堵这么一下,如果失败,不止刀,他的人估计都会分成双份。
  I6 s5 O# i2 i6 K  m6 [% ~" D      两人开始转圈,寻找合适的时机。换作平时,只要盯住对手的眼睛,克雷就可以大致判断出攻击的时间和部位,这并不如别人所想的那么难。就是一个在刀尖上混久的老手要动刀,眼睛也会不自觉地露出专注的杀意。操蛋的风搅黄了一切,正对风的时候,另一边的人也正好是背向,还有比这更倒霉的时刻吗?他必须顶着沙子睁开眼睛,对手却可以毫无顾及地乘风而动!: Z8 V5 X, r$ W* d# Y  j; }
      继续移动,风向的转变开始对他不利,不打也得打,防御的策略一开始就是错的。脚突然改变方向,短刀一前一后架在身边,同时做出攻击的架势。措手不及,少女虽然架刀迎击,但还是慢了,一对二,长刀只有一把,砍左边就不能砍右边,只要不是削脑袋割心脏,伤口不是问题,对方就不同。
1 n$ V3 i6 a7 c8 O: x; D3 R* K      下意识地出手果然在右侧,少女是个左撇子。用短刀的刀背抵挡,清脆的碰撞里,他看到黑色的刀身一半被铁银切入。随即卸力,手腕转动,绞住长刀,试图将它引离身体,可是下落比想象得还快而坚决,肩膀上的皮革切开,皮肤溅血,肩膀上金属正在侵入身躯。另一只手不得不加快进攻的速度,对方双手都倾注于长刀,毫无阻碍,刀尖扎向少女的眼睛,那面具后樱桃色的瞳孔。; F& P- ]4 C/ j3 K* I4 C4 D8 @
      没什么人会对朝向视线而来的攻击无动于衷,少女及时歪头,刀刃擦在金属面具上划过。与此同时,肩膀上的威胁减弱,推开长刃,两人近得已经可以接吻,刺歪的左手趁势回拐,直接搂住脖子,身体随后贴上去,把长刀死死卡在身前。- }+ K4 L' \+ m, y0 }- c
      两人之间隔着一把雪亮的刀,上面盘旋的龙纹清晰得可以分辨出每一道和头发丝差不多的线条,曾几何时,这把刀在他手里,站在另一侧的是狗娘养的长耳朵黑驴,当时他看到脚下到处都是新鲜美味的红色血海,连气味都一模一样,勾引得他无法把持身体。最后黑驴把他打翻,得意地宣布他失格,垃圾,他根本没想要这玩意!6 Y. A5 o. c6 E: n5 _
      少女拿着刀,没疯也没傻,身体试图挣脱,比力气,克雷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僵持,反转的短刀,直接落在白皙的脖子上。刀身已经切出血,还不那么致命,但至少可以引起慌乱。很可惜,对手戴着面具,他看不清下面的表情——哦,对,他想起来,那张恶心的烂脸还是不看为好。
- f, w" K- V1 t* B( w+ b      滚烫的温度突然点燃,握住刀的手在冒烟,如同那里正被烙铁灼烧。瞬间松脱的短刀给少女带来机会,毫不犹豫地头锤,金属的面具无论如何都比他的脸皮要硬。短暂的眩晕,身体无法控制地后退半步。危险来临,没有刀的左手胡乱地挥舞,有什么被抓住,然后掀开。
; e/ G! ^7 [* h/ P      面具,当视线恢复的时候,克雷看到少女披散头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锋利得见鬼的长刀还在手里,而他的刀一把掉了一把接近切断,肩膀更是痛个不停。胜负分晓,无论是战还是跑,他觉得自己的赢面小得和苍蝇一样。现在他更好奇的是,少女究竟是不是魔族女王派来的人。# O7 [8 b6 ]5 w! Z- z, M
      “导师。”一如既往淡漠的声音,眼前之人抬起头,黑发之下,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5 z6 D; J- @. [& J0 A      标致,克雷第一眼的感觉,越看越舒服。再也没有什么缺损的鼻子,和乱石堆似坑坑洼洼的面孔。如果这张面孔出现在妓院,十有八九会有客人为她打起来,甚至只要两腿间藏把短刀,冒失的色狼会连怎么死都搞不清楚。看起来确实像是魔族女王才有的手笔,这脸蛋的价格说不定能让他抽上一整年还长的“小粉红”。
+ e( r; Q$ D3 @' L$ u      “魔族女王要见您,请跟我来。”少女所说和克雷正如所料。
7 x& Q# I4 T2 B9 N      “好面孔就有好心情。”这句俗话一点不错,他的徒弟漂亮了,还长进了。这一年多一直在失败,败给女魔头、还有老男人和死亲王,现在还得加上个徒弟。去她的,早说过已经开除这个妞,不当什么狗屁导师!
8 d  a- U. s- J' ?* @; K      血组成的利爪和爆发的怒气同时冲出,四根尖锐的指甲,伴随漂亮的弧度,在空中飞舞。根本就没看清少女怎么动的,长刀还在原地没动,他突袭利刺却没了。蝴蝶,一只黑色的蝴蝶盘绕在少女肩膀,风沙中,毫无影响地煽动翅膀。
; H( }' K3 m9 R, [      收起武器,他努力让自己尴尬地一笑。“你毕业了,No.41。”
: @9 S+ i& Z7 ]  h  e4 H      “我是伽瑞•布鲁森,克雷先生。”低声的纠正,面具复位,刀剑入鞘。漫长的风沙还在继续,前面的路笼罩在黄褐的模糊下,看不清楚。那也要前进,留下只有死亡,向前还有希望。“审判”,正如那最后的卡牌所写,克雷前往的地方,必然等待天平、恶犬与砝码。' `9 s; R; t8 W8 J
      他只希望自己的性命有足够的分量,至少,灵魂要重过羽毛。
/ B& f8 O: E0 w0 I2 p      对,至少如此。
“如果文是为了跟别人竞争而写的,或者是自己不喜欢也要死活写下去的,再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别人而写的,那么你永远也竞争不过我,废柴!”——像勋章一样挂起,让自己记住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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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革雷 发表于 2012-9-19 08:50:32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汉革雷 于 2013-2-23 09:40 编辑 ) [' E/ }4 t0 D! h. W1 ~3 o6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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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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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陡峭的山峰,如刀一样伫立。山上几乎没有什么树木,更多的是大片的裸露与荒芜。偶尔能看到几棵顽强的松树,从怪石嶙峋的缝隙里钻出一片生存的空间,还有装点的草和垂下的藤蔓,稀疏之下,仅仅是点缀。自然,这样的地方不会有路,或者说,除非非来不可,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到这里,迪兰也一样。; g; h+ {. t$ A2 l
      戴维斯•马寇,那个总是胡言乱语的疯子被杀,“密盟”的总部遭到袭击,而当权的莉莉雅亲王一走了之,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谣言在黑暗中蔓延,有人说蓝血的亲王受不住压力悄悄退位,有人说勇敢的骑士独自一人闯入敌穴去找幕后黑手决斗,有人说失意的女人厌烦了密盟与一个小白脸私奔,还有人说狡诈的阴谋家其实正躲在暗中等待时机。7 j: u& @# [. u% \+ F9 i' T* v) F
      种种言论对“魔宴”有利,如果换做以往,迪兰大可以策划一出漂亮的攻势逼对手退却。论行动的效率和动员能力,“魔宴”比“密盟”强得多,可也因为过于招摇,找他们麻烦的人也比另一边多上许多倍,如果运气够好,他甚至觉得可以乘现在永远打碎这副无聊的枷锁。6 Q0 i; y, i7 e$ Z5 H) v5 t& l
      不可能,因为他知道混乱的幕后主谋是谁。
3 F! l: k) a  D2 d4 i      达玲•圣•弥克,涂有剧毒的鲜亮玫瑰,血脉的束缚是永远迈不过的坎,他真心希望这位“真主”回归,站在他们一边,“密盟”就是个笑话,人类不足为惧,只有主神降临,或许才能阻止他们的壮大。那不可能,精灵的那些伪神多数沉寂,降临的传说还在,也仅仅是“传说”,再过千年,对于他来说只是又一段过往的重现,传说终将远去,伴随他们的诅咒也会腐烂老朽,迎来解放。
% R! Q. |% f6 Q      永生不死的血族会是大陆上新生的神灵,而他,还有真主,将登上宝座……+ w7 H3 o) f5 X# Z  D3 M
      一阵石头崩塌的声音将迪兰从遐想中拉回,几乎有整个脑袋那么大的石头落下,不偏不倚,从他身上掠过。冷笑——如果他现在能做出表情,一定如此。
3 x" R2 j, m) V& K      笔直如刀的山坡上几乎没有什么动物,虽然缺乏遮蔽,可现在正是夜晚,月亮被云层遮盖,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环境下,普通的人或者动物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更何况,迪兰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算是“人”。连人的样子都没有。) E  @/ o. M/ q; e0 F% Z  Z) k; n
      点地灯,明眼的人会看到一团和黑漆差不多的东西涂在山坡上,只是它能动,像水一样聚集在一起流动,不是向下,而是诡异地向上。重力对于黑色没有任何效果,岩石的缝隙可以轻松穿透,它甚至可以变成无数蟑螂般大小的圆点,从不同方向分散,然后出其不意地从四方快速收拢,变回一个。
) p2 p- j6 p' i8 G      这是黑暗,碾不碎扯不烂的黑暗。$ Z$ ~6 k( L* \8 }
      到达山顶稍稍平坦的岩石,他直起身,如身躯在全是黑油的池塘中站起。暗色褪去,席地而坐,陈年的好酒被倒在精制的酒杯中,晃动,无光之宁静中,风在耳边吟颂,卷起阵阵酒香。等待,片刻之后,他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在身后的某个位置,声音很快消失,应该是停在某个地方,观察他的举动。1 k' Y6 E. J& o) m4 n
      高高举起杯子,再度晃动,然后手指一歪,液体泼洒地溅落,在黑暗中听得分外突出。“好啦,彼德•内拉,出来吧,好酒不等人。”他几近嗫嚅地说道。  S. V  e* y. K7 p
      没有反应,仿佛身后什么都没有。再次将酒杯倒满,随即一口喝下。故意发出的啜饮之声,然后是调高的音调和挑拨的话语。“啊,对我说错了,你应该叫‘寡妇制造者’、‘血手’或者……‘绞肉机’?”
9 ?$ w) \& J( T+ L0 H2 y) ?# c      短暂的沉默,又是翅膀拍打的声响。掠过身前,黑暗中,灰色的蝙蝠落下,拉长,翅膀收起,爪子边成胳膊和腿,脑袋变大,固定成人类的样子。没有停顿,也没有说话,那人径直而来,抓过迪兰手中的酒瓶,一口气喝个干净。
" P! g- y5 R% O; c6 t9 U      虽然在无星之夜下无法看清对方太多的细节,但是迪兰完全可以揣摩出大概的形象。身后必然是一件长袍,里面有好几个暗兜或者口袋,里面装的是施法材料或者是卷轴之类的东西,空空两手看起来毫无威胁,其实戒指上必然附着有不少魔法,有时候,手里还可能拿着一本厚皮书和不用沾墨水的羽毛笔,有什么灵感会立刻记录在厚皮书里,杂乱、低效,有时却也很有用处。当然,眼镜是不可少的,作为初拥前的习惯,一直保留下来。多数时候,那张面孔平淡而深沉,要么充满谨慎的好奇,这种学者的表象迷惑过许多人,不少傻瓜在踏入死亡的最后时刻才察觉到异常,当然,迪兰至今都不确定眼前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样子——每个茨密希氏族的人都能不动刀子改变相貌,越是老家伙,面孔就越是多。
9 G8 h, J' V5 {0 B      空荡的酒瓶砸在岩石上,清脆的破碎之后,寂寥的沉默又维持了好一会儿。
, f& \! d* Q0 U2 w# w      “该让圣光烤烂的!迪兰,你最好现在就滚!离我越远越好!”5 y" [9 b8 g6 f2 t+ o% X# C
      “彼德,这就是你的报答方式?喝完别人的就撵人?”
* X* z! s- P0 p/ l+ e5 H3 e      对方跨前一步,沾在嘴里的酒似乎如唾沫星子一样打在脸上。“别叫我那个名字,我现在是‘无名者’!谢谢你还记得我,然后不远千里来这个鬼地方来送酒。现在滚,立刻!”
# p9 V4 ~4 K( y5 z      冷笑,讽刺在继续。“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这里传过教?‘魔宴’的灵魂居然在这种地方隐居,你简直就是在实践‘密盟’那套比粪坑还烂的戒律!”( U; K. i: \1 H
      “闭嘴,我在这里的原因你很清楚!有传影镜,你随时可以联络我,你来这里我就活不久!”彼德愤然地回答听起来不像是个玩笑,茨密希的党魁在恐惧,自从“魔宴”成立以来,他还没见过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不安。答案并不难找,他来这里,不惜丢下部下,只身一人前来的只有一个——很可能,“密盟”的亲王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 g1 b) B6 s3 A, e) y5 \6 F      “伪真主的下一个目标是你,对吗?”这是迪兰亲自前来的理由之一,莫卡维的老疯子擅长“感应”,“魔宴”里,同样擅长这个活计的彼德,是世代最高的一个。$ H+ W( F; P! K; H# {1 [3 z+ G
      短暂的沉默,彼德哈哈大笑,捂住额头,直接坐在地上。“我高估你的智慧了,傻瓜!要我命的人不是那个假婊子,但是你我一样对付不了!”" d0 ], \0 M; E" j
      “那是谁?你我联手,有什么干不掉的,如果不是血脉的压制,那假货有什么了不起。”嘴硬归嘴硬,迪兰心中的怀疑却更深,世界上有些事情确实看起来毫无道理,比如血族的诞生。他是第二世代,初拥他的主人是真主创造的第一批血族。一个十三个,真主将他所带的十多项异能分配,氏族每个只能擅长其中的三个,莫名其妙,要模仿擅长之外的能力,花费的时间要多得多。
$ X/ J. r9 A# y1 B. t  M8 E      这就是血脉的传承,即便是在有“杀亲”传统的阿萨迈特,长亲对子嗣的权利依然是强大的。仅仅动动嘴,背叛的袭击就无法继续,用魔法层层伪装和阻隔,也无法躲开长亲的追捕。即便获得“让渡”,完全独立也不能改变这种束缚,它只是渐渐削弱,永远不会消失。
# P( R% r% Q9 \4 f  A2 m      “血脉,对,血脉。”彼德点点头,声音听起来相当沉重,“你是二世代,而我是第三世代,对吧。这些天你都在忙什么?血脉越近,联系就越深,八月末,你没有做过奇怪的梦,或者察觉到什么吗?”
  k, ^9 f: s" z5 }" @( F      大陆很大,一天里,可以发生许多的事情。仔细回想,那天他有些焦躁,亲自出马解决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吸血鬼猎人,还有一些琐事。没什么特别,他喜欢呆在幕后,有时也会出马去外面转转。  [& S2 y1 z7 e' s, Z% l& x8 x
      “那天,在北边的草原上,有东西来了。”
! H# Y5 R6 C* H. ?+ x      哦,对,迪兰记得,那天在北边的人类帝国草原上,确实有大规模使用魔法的痕迹。他承认,痕迹很特别,一整块草地被烧成白沙,有人目击到黑色的火焰。尽管他的魔法知识并不渊博,但是那黑焰的赫赫有名连普通人类都略知一二。属于“破坏神”的毁灭之火,无数法师曾经试图模仿这种效果,草原上那种,很可能是不太成功的版本之一。
; _- E! s! P' Z- r      脸上不自觉地挂上轻蔑,彼德再次严肃地重复他的话。“她来了,是她降临了!我们的报偿!”: ?. z% [/ U& s
      “这不可能!”“她”就是破坏神,在更久之前,是“纷争女神”、“魔法女神”、“暗夜女神”。这些称谓与其说是尊敬,还不如说是畏惧。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的东西能抵挡她强大的力量,当黑色之火指向魔族,魔王灰飞烟灭,对准精灵,他们就一蹶不振。不可否认,“新真主”是这位只懂得破坏的女神送来的,他们达成联盟,又最终将试图毁灭世界的狂神出卖。据说是至少五位主神合力才将灾厄放逐,如果她真的回来,第一个清算的无疑是背叛者。
* U2 f1 w, \6 L  u$ E/ ?4 g0 b      彼德的视线快速扫向两边,紧跟着起身站立,手在身前婆娑。“为什么不可能。既然主神可以把她丢出去,自然也有可能有什么人把她拽回来。”
& c5 b$ K7 `# k' m      “她真的降临,草原就是第二个自由沙漠!”事实如此,大陆北部可以容纳下超过三分之一个联盟的广袤地域,就是黑焰焚烧后寸草不生的沙漠。“破坏神”,这个称号由此而来,现在大陆精灵所用的纪年——重生历,元年就是那可怕的怪物被驱逐的年份。: b3 P! i) O6 {
      “是的,但是没有,所以……”话在嘴边卡住,长剑与匕首出现,骤然转身,彼德小心挪动脚步,一点一点向迪兰靠拢。空气一片沉寂,夜色凝固在山与山的阴暗中,同样感觉到依然的气息。危险,可怕的危险,头隐隐作痛,而心脏快速地搏击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伪真主?]不太肯定,绷紧的气氛下他必须做出应对。精神集中,黑暗积聚,两对黑色的手臂一左一右,出现在身后的两侧。匕首,短棍,长剑,短剑,刺锥和飞刀,每条手臂都握住武器,俨然像一只站立巨大的蜘蛛。他能看到全部,阴影下的脑袋,同时多出另两对眼睛,不存在什么视觉死角,攻击也毫无阻碍,唯一的问题,来自对手。& p5 l) D0 Z& q' U+ O. e
      “那里!”伴随简短的提示,另一个影子从悬崖的彼德所指的方向跃出,定神,那其实是两个人,一个抱住另一个。红色眼睛,女佣的打扮,身材与暗室中的那次召见一致,面孔也没变,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达玲身前的女性看起来却相当陌生,金色的瞳孔与山羊的犄角证明她是魔族,虽然那也有血族诞生,但无法看出明显的特征。- ]8 ~& x; o7 n4 ~
      “跪下!”来自真主的赦令。膝盖失去支撑,整个身体无法控制地向下,毫无缓冲的磕在岩石上。动不了,脚似乎是溶解在铅块中,无论如何用力,挪动的距离和蚯蚓还少,速度比蜗牛的还慢。肯定无法起身,瞬间的决定,六只手一起用力,试图将武器丢过去。“冻结!”再一次,挥舞的手硬生生的僵在半途,明明握住飞刀仅仅只剩两根手指,却如天生一体一样分不开。“缴械!”凝固的手瞬间打开,铁与石的撞击嘈杂一片。片刻后,耳边又是两声撞击,彼德半跪在地,颤抖的手试图抓起丢下的长剑,动作很慢,如同是将几秒钟的动作拉长到几分钟。这依然值得羡慕,迪兰连一根手指都没法挪动。7 M# S0 B( s& b6 U
      牵动脸上还能动弹的表情,做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很好,计划一切顺利,能如此压制他的人,只有货真价实的达玲。[进攻!]身后的四条多的胳膊分离,如箭一样冲锋,矮小的只有普通人一半身高的侏儒,世代不高,然而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 k) i% W, }7 T. o  D      意识到赦令无效,达玲立刻射出飞刀。四人中一个倒下,两个受伤,距离太近,来不及投掷第二次,三人达到,很快纠缠在一起。
9 m& b* D% A+ P$ J+ j& Z      身体顿时一阵轻松,武器再度捡起,他和彼德都摆好架势,面对来历不明的魔族女性。“你到底是谁?”他低声询问。$ \3 P4 B1 U  Z3 x) [) c
      轻蔑与轻松的一笑,女人手无寸铁,看起来对他们毫不在意。“特•玛莉斯•怀特•克罗克侯爵。” 魔族新入选的第六家族的族长,他见过,似乎是这个狠毒的女人,又不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N" T, U3 O0 `+ }8 U$ c
      彼德突然发起冲击。5 x6 l& V6 Y' a& U$ M8 Q
      女人不避不让,只是抬起手臂防御,毫无悬念,长剑砍在女人的左手,匕首在下一刻刺中对方的身躯,一刀没入。几乎同时,彼德仓皇跳开,样子活像只受到惊吓的猫,仿佛刚才被武器刺中的不是女人,而是他。. n3 d& v5 }# D3 ]; o
      “判断得不错,求饶的话,我可以给你个痛快。”魔族女人说话的同时,插在她身上的匕首落下,在触及地面前解体。左臂看不到伤痕,干净得很,而彼德的剑正在燃烧,黑色的,黑色的火,长剑在火苗几次晃动之后溃散,在空气中蒸发得干干净净。: Q* ~  K* ]& Q
      “破坏神!”最糟的情况,破坏的女神降临,居然还亲自现身在他面前,迪兰受不起那么隆重的欢迎。拉开皮带上所有的搭扣,匕首一把接一把的丢过去,身体在同时后退。彼德说得对,这不是他们两人能联手摆平的家伙,他需要整个“魔宴”,或者半个联盟的兵力。; o+ X3 [) \9 M+ w
      所有的攻击毫无悬念地在魔族身前崩解,回击是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黑火,山坡上仅有的树木在下一刻点燃,劈啪下化为无用的尘埃。第二次攻击在同时完成,黑色的火焰目标是再无遮掩的两人,逃生的山崖还在几步之后。3 q  `# |! @8 ~/ q' }- u# ^
      背后一凉,铁器刺入肉,一击没底。彼德在身后,狡诈地再补上一脚。暗算,牺牲一个来换自己逃命的机会,迪兰也这么打算,只是稍稍慢了一点——这不代表结束。
" V: o/ [# s3 ~# {0 L& u      突然伸出的黑色手臂抓住试图逃亡的身躯,放开喉咙,尖利的呼啸在群山中回荡。向后的阻力减弱,他猛力一拉,换位,逃在前的人变成盾牌,他获得生机。黑火之箭命中,还在眩晕中的彼德发出本能的呼救,一整条胳膊在不到两次眨眼的时间里蒸发。火焰包裹全身,绝望的喊叫响起,扑打与挣扎,肉块、骨头从奇怪的地方爆出,怪异地像只刺猬。黑焰舔过,畸形生长停滞。
# n' v& J3 }2 g      第三发破坏之焰,在迪兰的身体下坠的时候从身旁掠过。左脚,他的左脚脚踝擦中,滚烫的热立刻在灵魂里乱蹿。视线乱七八糟,身体撞在岩石上的痛楚根本不值一提,一路翻滚,直到落入一条小溪,没用,火越发旺盛,无法扑灭。
3 z1 X/ P; k6 {) p      [该死!]集中最后的理智,鲜血汇集在还能动弹的左手,组成刀刃,狠狠切下。断肢和它所在的地面立刻在眼前散成一团沙子,顾不上惋惜,爬入河道,沿湍急的河水一路向下。绝对的冒险,如果太阳升起,他的身躯恰好毫无遮掩的话,他会死亡,也可能被教会抓住,钉死在十字架上。然而要是不动,无论追来的事故伪真主还是破坏神,杀他连一分钟都不要。: D. \* x5 R& ]! o  g, `
      这个选择并不难。
! W5 C- S5 i# E, u      一路向下,迪兰最后感觉到的是尖利的东西刺进眼睛,夺取残留的模糊。) y( S. Z8 _3 K. Z9 C
      他无能为力。
“如果文是为了跟别人竞争而写的,或者是自己不喜欢也要死活写下去的,再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别人而写的,那么你永远也竞争不过我,废柴!”——像勋章一样挂起,让自己记住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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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革雷 发表于 2012-9-20 08:46:30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汉革雷 于 2013-2-23 09:45 编辑 ' \/ b) }5 g' [' b3 ^: L2 u" e)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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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

. m2 I7 l# ?/ k: }  o1 F" y, D      黑夜之下,远方平地上的火光显得分外突出,这简直就是把自己暴露在外的做法,克雷不会那么干。不过对于一般人类而言,确实没有更好的做法,草原上有狼,有狗,还有像他这样在刀口上吃饭的垃圾。当然,火光并不是那营地的全部,外面一层是匆忙挖掘的壕沟,从高处看,很容易就发现其中的窄宽不一,正门的明显宽,后面就偷工减料得厉害。然后里面是一圈的栅栏,马匹圈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另一边是草料和仓库,烧得透亮的营火在中间,还有旗帜,后面就很乱,帐篷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互相挤占空间,几乎根本不让别人走路。不过有一座,最大的一座,看起来还是很宽敞的,毫无疑问,那就是那伙人的首领呆的地方。
% S- {* j9 M* K% \1 N# K8 J; I      其实并不需要搞得那么大张旗鼓,一个上千人的营地,足够让很多识趣的家伙乖乖靠边,包括克雷自己。虽然在外面天天啃干面包喝凉水睡草丛还招虫子咬,但他还没蠢到混入那营地里。纹章和旗帜,他看不懂太多,但是镶金丝的旗帜不会是下三滥的佣兵团用得起的,里面人也各个都有全套行头,而且整齐一致,只有贵族老爷身边的亲兵才有这种待遇。这军队里差不多都是老兵,还互相都认识,不可能像普通军团那样那么好唬弄。
9 J) ~5 O% A8 k1 {      这样的一支部队,从百里之外来到克劳狄乌斯联盟北边的山沟里,打算干什么?# M0 q) S" t  U  e; T5 T8 F
      一连监视了几天,除了打猎、修筑营地和运送食物,那些人看起来根本没想挪窝。不走,也不进山,看起来就是在耗时间等待什么东西。里面的缘由克雷猜不出,管它是什么,他只要远远看着,定时汇报就好。1 r/ ~8 v4 B  R' }- z
      寂静中时间消逝得特别慢,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小包,玻璃的清脆犹在,忍不住那出来,瓶子在眼前不甘心地晃起。粉红色的晶体,如果有足够的光,他就好好欣赏眼前这近乎透亮的尤物。好货色,纯度高得让他之前用的那些黯然失色,这玩意当年卖他货的“老杰克”都不会轻易出手,昂贵而且危险,据说因为控制不好用量,死在“粉色宝贝”下的瘾君子可以组成一个军团。当然,它能给的享受会让人永远抛弃不透亮的劣等品。. c1 t, C( B& S0 }
      忍住,把瓶子悄悄放回去。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刻,虽然附近盯梢的至少还有一个,克雷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在晶体提供的愉悦下,他几乎从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如果不幸被抓,他清醒的时候,估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女魔头给的可怕记忆,时时想起毛骨悚然。
* w& a1 e5 ?& P      又等待片刻,马蹄的声音传来,几个火把闪动,暗色下,全身披挂的骑士从山里跑出来,旗帜是一条跃起的鱼,营地主人的纹章。随后营地的大门打开,简易的吊桥放下,又几个人和火把出现,其中一个扛着什么东西,护在中间,身边的另两个人抓住闪耀银光的武器,不安地对准扛东西的人,似乎随时都准备砍下去。步行的人一路毫不停顿,口令都没有对,他们经过骑兵的时候,马惊慌的跃起,试图甩掉骑士。一阵混乱,当局面控制住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进入营地,消失不见。- Q: g) P! Y5 W2 ~8 D
      “哼,真是不得了的家伙。”克雷低声自语。
# ~; f& t# P0 ?* ~& z0 n. y      动物很敏感,对奥术、幽灵、星界生物或者其它不属于“自然”的东西都会感到不安,血族也是其中一个。以前“干活”的时候,克雷就不得不尽量避开受过训练的狗,马的慌乱却很少看到,他骑上去都没问题。能让一匹上好的战马惊慌失措,再看看几个家伙的紧张样,他几乎可以确定,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 S+ w, `, s& ~5 A      『嘿,小樱桃,告诉你的女王,她的货到了!』和一枚胸针说话,不明就里的人或许以为他脑子问题。这玩意多半是魔法产品,它的另一头连接着自己的新东家,对,也就是给他“粉色宝贝”的魔族女王。作为魔族里最大的婊子,她出手确实不是一般的阔绰,手里的一瓶是定金,全身的行头附赠,完事后还有双份的奖赏。要是换成金蛋,足够他买下庄园和周围一大块地,说不定还能封个勋爵。# X7 x  l9 P( @" F' I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是血族。8 g$ K" r2 d1 R& f& a' @" e
      胸针轻轻发出振动,他所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传来。『导师,女王要我们先进去,她随后就到。请找到那个人,尽可能拖延时间。』
( P) Y& A: }6 a, {- o. l0 ]      『我不是你导师!』纠正看起来不会有效,No.41一直很固执。自从她换了张嫩脸蛋儿,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像以前那么怯生生的低落,叫她“樱桃”——现在就是一只水灵灵的樱桃——也不会招来怨恨。这丫头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或许很远,要命的也可能就在身后。比潜行和隐藏,没人是她的对手。
: X! x* S% |8 ]$ @2 Z1 G0 K      起身,绕着树林小心翼翼地向后,克雷没本事大摇大摆地走正门,况且里面一定有准备对付吸血鬼的好玩意,一半的血脉也够戗,圣水灼身的滋味不比躺在炭上烤活人好到哪里去。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他潜入得毫不费力,已经是半夜,营地里多数人都睡了,主帐篷却灯火通明,不用问,那袋子里装的混蛋肯定在那里。; {* @( [* v! [% `
      怎么过去是个问题,上一次在野外摸军营是六七年前的事,那时候还有个烂脸疯子帮忙。他们还能合作,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奇迹。夜晚,营地里其实到处都是可以躲藏的阴影,帐篷里要是亮着灯,就不得不绕开,影子会映在单薄的帐篷上,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到。3 Z5 ?* B, [3 o' Q
      一路小心摸索,到主帐篷边花去不少时间。最大的难题摆在眼前,周围围了一圈警戒的护卫,个个剑拔弩张,一副随时准备打仗的样子。" v9 J6 n# P3 k% H( q9 u
      看来不是潜入的好时机,伏在阴影里,把身体藏得更深。他当然可以化成黑烟从那些人头顶飘过去,问题是,雾化的时间有限,他是探听去的,而不是刺杀,营地里现在也不乱,他在那里动刀子必然跑不掉。, R' T. \' F* ~( C
      片刻之后,从帐篷里出来一个侍从打扮的人,简单地交谈后,守卫收起剑放下枪,如释重负地开始交头接耳。有人丢下头盔,有人坐下脱去靴子,还有一个干脆给捂住鼻子的同伴轰出去。那人不高,也不算很强壮,裤子很脏,上面都是大片的黑色,好像是把屎都拉在身上。$ o; F  Y; |3 O; A
      好机会,克雷向小心地朝那人靠近。* R* h7 c' u" t$ `7 Y/ t3 g
      转过横卧的马车,四周没人,他要找的落魄鬼正专注的在篷车里翻什么东西。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糟糕的味道。感觉就是布莱德郡下水道里的玩意,刚从那里钻出来的人才能那么臭。
" f5 y; J  O( Y3 \! {2 N" ?2 d      悄然接近,两手间拉出一根纤细的丝线。上套、后拉、箍紧,干净利落,不到一分钟,可怜的臭蛋就两眼翻白,小得听不到的呻吟后没了呼吸。头发里居然有角,裤子里还藏着一节短小的尾巴,这人是提夫林,魔族和人类的混血,臭死人的体味说不定也是杂交的后果。向臭得要死的胳膊上吐了一口口水,闭上眼,一口咬下,一些东西随着吸出的血出现在脑海。7 D+ |7 ?* h6 e" N8 j$ `
      “黑夜,无数蚊子和苍蝇在身边盘旋,涂上臭泥,在一个池塘边等待。黑暗中突然的闷响,大块东西落水的声音,仔细看过去,水上飘起一个人型的物体,叫喊与联络,许多人出现,举着火把,不停的询问那东西在哪里。他们看不见。  U" W8 \; E6 ?6 y4 B2 m
      抽签决定下水的人,岸上架起弩,长枪竖立。抓起带钩的戟,在过半身的水里缓慢前进。那黑色的东西钩住,拖上岸,是一个缺左脚的人,伤口却奇怪的看不见血,全身冰冷,没有呼吸,脸被撞得一塌糊涂,完全就是个死人。2 g2 X+ P3 o) P
      死人的手忽然动了一下,抓住一个士兵的头。惊恐地扑打,头盔扯下,凭空居然被捏出一个凹陷。一阵棍打剑戳,活着的死人不动了。袋子套住,绳索一圈一圈地扎牢,匆忙间地运送。东西卸下后,命令又传来,连喝水都来不及,迅速包围主营的帐篷,等待……”$ W! L4 ~+ Z2 {
      面孔一阵肿胀,再是紧绷。在魔宴里偷学的一点本事,脸可以稍稍改变一下,和吸过血的对象相似。藏好尸体,从马车上找来替换的衣服,还有一些不知哪里搞来的香水。头盔做工不赖,钢壳里面还有棉衬垫和简单的护面,虽然还是太大了一些,不过戴上之后,大半张面孔的遮掩下更难以分辨出相貌,他自然会更安全。" Q+ D+ F, E$ V) S
      返回,接近帐篷时,有人嘲笑他。“哈,臭虫,还像个娘们似的包那么牢?”1 F3 g% j' E9 r
      按照血液中的记忆,克雷压低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神不宁。害怕的时候,人的声音总会有些变化,他期望对方不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死蟑螂!你刚才怎么不下水捞!”
+ F+ K. M9 B' |3 @& i! N! }      哄笑,身份没有被识破。帐篷就在身边,内部的灯火下,里面的人影清晰可见。至少有五六个人,只有一个坐着,正在喝酒,其他人都站立,一句话都不说,而他们中间,有一个又长又大的阴影,轮廓像是一个大箱子。
; j$ l! ~- ~3 x) `4 L) J- O% _- h" D      情报,他需要情报,尽管保持沉默更有利潜伏。“嘿,这就完了?”
: |" A- W% \6 d8 h$ _5 \      “不是吗,里面都说稍息了。”
* t0 y0 T& p8 K6 U/ I' w7 S0 v! v      “可是,这只是一个箱子不是吗?那个魔鬼……会安分地呆在里面?”揣测之下,对方看起来也开始摇摆,扭头看向身边另一侧的人,对方也只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仿佛是质疑的声音传到了帐篷里,坐下的那个人放下杯子,说话的声音清晰又有点耳熟。“这箱子,能关‘他’多久?”
( t6 _7 i4 d7 v. V, j; K* [      “这可是从神棍那里搞来的箱子,只要您愿意,‘他’一辈子都出不来。”站立者中的一个回答。坐着的男人冷冷一笑。“一辈子,是我的一辈子,还是你的一辈子!吸血鬼有寿限吗?他会终老而死?”/ i) Q) B3 {# P8 H
      一根尖头的柱子从阴影下拿出,头朝下,用力按进箱子,里面随后传来一声可怕的喊叫,帐篷外面的人反射性的抽出武器,而那坐下的人几乎从位置上跌落。只有那个手握柱子的人不为所动,依然挺直腰杆站立。“您看,它很好用不是吗?用锤子把‘银桩’打到底,吸血鬼就彻底玩完,如果您要现在处决,我很乐意动手——再给我一倍的钱……”
/ f1 ]% a/ h6 ^8 x      “他不会的。”虚弱又冷酷的声音传来,帐篷里几个人几乎在同时后退半步。瞬间,克雷听出来了,是迪兰的声音,他果然被人类抓住,关在箱子里。[老混蛋,你也有今天!]克雷心中一阵雀跃。
4 U5 B7 u' W; \* c8 q      桩子再次下压,伴随痛苦的喊叫,还能听到类似水在烧红的铁板上沸腾的声音。尽管如此,箱子却看起来纹丝不动,根本不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遭受折磨。" |3 P0 r6 ]9 W. j2 n2 _6 I( E
      “够了,让他闭嘴。”坐位上的男人说道,喊叫随即停止。男人是特•斯坦•斯科特伯爵无疑,克劳狄乌斯联盟里一个受迪兰摆布的大贵族。不甘和报复,身为一个“垃圾”的克雷都有,高高在上的贵族怎么会不找机会翻盘?
4 C- R9 E% i- y! Q1 O2 u6 a4 g      “永远安静?”拿银桩的人讪笑地反问。! t+ N1 E/ |# c. D# H& n
      “不,你……”伯爵迟疑片刻,丢下一袋子钱,“我还需要他的舌头,但是不是现在。我雇佣你了,回去后想办法让他开口。”
2 J2 L0 D1 A4 X      “那我要额外的一成分账。”回答快而迅速,“这是体力活,还很危险,我想您是聪明人……”
2 V& j6 r  P1 d" B% k9 a& o      谈判,或者勒索,话语间的闪烁让克雷揣测那后面隐藏着多少财产,迪兰是个大魔头,也是个敛财狂,有关他藏有宝藏的传说比夏天的蚊子还多,显然,斯坦伯爵也相信有那么回事。
# ?- |, a7 D+ F      突然,营地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来自马车!一团火升起,一个全身赤红的怪物从里面爬出来,如火焰般燃烧的金色眼睛四处扫荡。[该死!]克雷顿时觉得全身一凉,那怪物出现的位置是他藏尸体的地方,不会那么巧,有怪物正好冒出来。
7 S8 Z, h3 v' q) K6 ^! D& V+ a      他忘了,提夫林有两条命,特别还是这种血脉明显的混血种,应该把头割下来!
9 @2 e0 `. v# o  N1 k      再多后悔也不能改变事实,他要日后后悔,得先让自己活下去。人类士兵惊魂未定,搞不清楚状况,匆忙集合应战,但身边的提夫林不会。腰上的斗剑直刺左边的一个,还没拔出,头顶就被重重的敲下。放弃剑,滚到一边,头隐隐地痛,幸亏头盔做工不错,背后的攻击只是砸出一个凹坑,并没有穿透。6 z5 L. V. o  {" T! x4 ]+ V, j
      长矛和剑,火把和士兵,整个营地惊醒,尽力躲闪,但是围绕在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糟糕的预感,再不跑他绝对跑不掉。* s' d! {* k3 w
      呼啸,一声沉重的撞击,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又是呼啸,接着是宛如撞钟的声响,火堆上的大锅诡异地跳起,里面炖热的汤汁泼出一地。附近的士兵首先倒了霉,热油又遇上明火,顿时就烧起来。再是一声坠落与碰撞,有人狠狠摔在地面,保护脑袋的头盔砸得完全向内凹陷,向个破西瓜一样红色四溅。4 m; X# {0 y3 `- t/ P. g" k7 v
      “天上,隐蔽!”终于有人大喊一嗓子,几乎同时,更多的呼啸落下,营地里顿时到处都是喊叫与奔跑的声音。一块东西在克雷身边砸出坑,是石头,挺结实,至少没有裂开,否则他一定会殃及。石雨的出现算是个不坏的事情,至少身边包围他的人都散了,不少人匆忙举起弩,向漆黑的天空射击。& k7 u) n8 B" K% V
      营地马厩在这个时候恰巧着火,受惊的战马嘶鸣冲撞,整个营地乱上加乱。回头,再次看向主帐篷的时候,一个人正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没几步,摔在地上,背后是一道贯穿整个后背的伤。帐篷里更糟,四溅的血已经把半边染红,尸体横七竖八,有几具还缺胳膊少腿。熟悉的背影在灯火下飘渺,手中的长刀举过头顶,坚决而压抑的战喝后,有东西被一刀两断。上前,克雷看到一个带有十字架徽章的箱子掀开,迪兰面色死灰地躺在里面,胸前是银桩凿出的血坑。; f& \8 G5 F2 v6 G
      “女王要带他走。”简短的宣布命令,克雷拽起垂死的血族,背在身上。还没等他询问怎么离开,六七把长枪就刺破帐篷,把上下左右都封死。长刀少女第一时间将最近的两枝枪头削掉,克雷勉强躲开一把,用手一翻,直接把桌上的圣柜当盾牌。但身后出现更多的人影,斯坦伯爵在外面大喊大叫。“杀了他们,里面所有的人!”+ I$ n; Z2 I  M1 P( b7 [' {
      [该死!]甩下迪兰,集中精神,他打算雾化突围。& y; V/ t( J  F* Q
      『捂住耳朵!』胸针响起的警告,下一刻,根本没什么准备的时间,闪光落下,雷声震耳欲聋。外面的人类倒下一片,帐篷烧掉一个角,随后狂风大作,直接将剩下的部分吹散。黑夜中,克雷看到一个带翅膀的影子正向他这里急速飞来。6 J7 L# B4 e$ d# ?5 C. x1 }
      『抛过来!』再次传来的命令。用力甩出,迪兰没有想象中那么重。一双爪子准确将半空中的血族抓住,然后迅速爬升。  T  U) ?6 p% s. b& S6 `0 B% d/ o
      他捂住嗡嗡作响的耳朵,集中意识,让自己变得飘忽不定。他前任徒弟的身体也变得透明,无法分辨。撤退,烟雾弥散,没有大风也没有沙尘,他轻松地离开营地,扎进入树林一路奔跑。人类没有追上来,他们不敢。形体恢复,放慢脚步,靠在大树后休息。粉色的小瓶完好无损,里面的晶体正散发出诱人的嫩粉。
7 D  {7 S) ~! h- P$ O3 }0 S" c      打开,猛灌一口。世界晃动,他在飞。感觉好极了,这久违的愉悦。
“如果文是为了跟别人竞争而写的,或者是自己不喜欢也要死活写下去的,再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别人而写的,那么你永远也竞争不过我,废柴!”——像勋章一样挂起,让自己记住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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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革雷 发表于 2012-9-21 08:48:47 |显示全部楼层
背叛
( O! B; V3 B" B3 o0 V! l
      夕阳西沉,最后一抹光消失在山峦之间,留下的仅仅是无力的淡色云朵。初冬的风随即吹过,将太阳残留在地面上仅有的温存带走。又是一个冬日的寒夜来临,注定漫长,并且黑暗。这让迪兰想起多年前某个破碎的冬夜,似乎是差不多的光景,历史又是否会在今夜重演?转动身体,夕阳的余辉从眼前挪开,岩石的峭壁打开一个整齐的缺口,走进,在低沉的摩擦后,室外最后一缕光线隔绝于黑暗。扣出响指,数盏绿色的灯火一起点亮,再一次,数十个石柱升起,每一个都绘制有不同的纹章。( Y8 D1 m1 m- f
      “好了,各位,时间快到了,下面是你们要做的事,我只说一次,不想干的把石头丢掉,还来得及。”迪兰对那些石柱说道,每一个之后都对应一个氏族的代表,倘若有懂行的血族过来辨认,一定会惊讶于其几乎包括所有氏族。“平民派”和“贵族派”之间的大联合,或许是真主去世后私下里的第一次。5 d9 @6 k; s3 b. U  U3 v6 H
      纹章依旧闪烁出光芒,看起来没有人放弃。不耐烦的声音很快传来,洪亮地在石室内来回荡漾。“好了,‘勒森布拉’的亲王,快说吧,你神神秘秘到现在,究竟玩的是什么把戏!”
$ `) z) ^3 V; k0 S      “那是为了保密。”迪兰解释道,“你们都是三世代,只要长亲还在,他可以轻易知道你们的想法。二世代里,除了我……”8 d7 ]3 q3 b4 O8 Z
      “行了,少废话。”洪亮的声音打断他,“你的计划是什么?”0 _$ J  l% Y9 c  X4 o* P6 d
      恼火在蔓延,又匆忙压下。稍稍整理思路,迪兰坐在升起的石椅上,宣布:“实际上,你们应该都清楚这次会议二世代要干什么。没错,摊牌,我们不能让那个女破坏狂骑在头上,迟早,大陆会全变成沙子,我们不是被烧死,也会饿死。”) D) K5 X8 A4 h" Z" Y! `
      “我们知道,二世代不是已经和……”另一个飘忽的声音传来,直接打断,恼火让口吻变得严厉。“别用那个词!他们不可靠,真主怎么毁的,你们忘了吗!”2 Q: H5 r" m) z
      迪兰不会忘记那天,天上飞的长耳朵混蛋借口和谈,将真主骗过去,然后和叛徒卡帕多西亚氏族里应外合,实行刺杀。支撑了千年的“永夜王国”像雪花融化在火中,他要报复,扒下每张精灵的皮做成战鼓,一路敲打直到天空!“不要指望那帮骗子,我们要靠自己,独立!而不是听一个冒牌货的支配。”, y& N5 V8 j* n* d6 h+ ~* e
      “你打算干掉‘新真主’?”柔和的女声在发问。, ], W1 @3 S# w& f3 l
      “正确!”肯定之下,几个石柱同时发出惊叹,“除了我,二世代都是一帮腐朽的老傻瓜,他们只想摆脱那个耍黑火的疯婆娘。她死了就行了?要是没死,结果不是一样?!或许还更糟!即使,只是可能,如果天上那帮混蛋办到了,那假货真的会放过我们?别傻了,想想‘斐伯尔会战’,我们有多少亲族毁在那里,假婊子有后悔过吗?伤心过吗?道歉过吗?!她只关心自己的主子和她的小女仆,现在我们两个都得罪光了,她还会给我们什么好脸色!”, R* T4 a6 y" ]) D, O
      “对,那就干吧!”有血族喊道。
- A# N' f+ N% u( k9 u8 E. C      另一个话语软弱无力,却比谁都重要。“啊,是的,是的,可是,迪兰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呢,二世代不会坐视……呃,那个女真主被杀的。你也知道,我们呢,都被二世代拴着链子,要是长亲大人说个‘不’字,我们都拿不起刀子啊。”
' d8 o% }2 h6 P  U      “所以,我不会在场,而我的子嗣哈特会第一个行动。然后,巴克斯会带我的人等在会场外,只要一有信号……”3 b7 O2 O5 {3 [. u
      “布鲁赫的人也会一起来!!”大个子吼声之下,赞同与欢呼连成一片。之后柱子上的纹章一个个隐没,流落的寂静,石室内再次只剩下迪兰一人的声息。一条通道打开,沿着楼梯向上,出口,在山的另一边,那里没有翠绿的山丘与夕阳的美丽,了无生气的风吹过,夹带的沙尘像细小的针,刺在脸上。" x' e+ ]8 |. _# h) r+ K8 v& z# [
      洁白的沙,握在手心,细细地散落。每一颗都小得如粉末一样细腻,脚踩上去,身体自然倾斜,不断下沉,就好像要被埋入沙下的无底深渊一样。目视所及,在这片沙漠上,迪兰没有看到一点绿色,一年,距离那可怕的黑色之火熄灭已经整整一年有余,眼前依然是寸草不生的绝境。后退,坚实的大地踩在脚下,多可笑,仅仅一步的距离,绿色与白色,土与沙,生机与死寂。更可笑的是,三年前,这里根本就没有沙子,它是“永夜王国”领土的一部分,周围还有好几个他精心修建的隐蔽所。如果天气够好,站在山峰上,他能眺望前首都红月城的遗址,山川、河流、森林、田园,一个不缺。: @. Z% k* }; b1 `# t
      全没了,原本的计划里的复国、重建和振兴,现在都化为沙子,包括陪葬的精灵大军。一切的祸首就是那个女人,送来假真主的“天选者”,纷争女神艾莉斯。她现在叫“破坏神”,这个名号一点都不过分,黑色火焰所到之处,只能留下毫无用处的沙子。“死亡沙漠”,里面连骨头和铁渣都看不到,何等的可怕!
, D, @' z. H7 [! @4 V! {+ H1 Q0 B, {4 m      “大人,会议要开始了。”随身的黑耀石上传来的声音,是哈特,代替他出席会议的子嗣。
" L: B( N0 W0 r- H* {      返回石室,闭上双眼,千里之外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通过他子嗣的眼睛。会议已经开始,假货坐在最高的王座上,下面的人依次而坐,最靠近的是二世代,外围是三世代。达玲看起来很焦急,很正常,她的主子正在受到精灵精锐的突袭,危在旦夕,四周没有可以救援的部队,能够日夜兼程,快速行军的血族是她最后希望。
& x9 P% J- z8 R5 j* h* c      只是她或许没意识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突袭。不,不用很久,她就知道原因。
* ~" w1 y: h! A0 X: P& ^0 ?      简短的寒暄,连往日的客套都干脆省去,当她命令进军的时候,在座的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没有答应,也没人反驳。
0 l- U8 u: R9 o- u8 r      古老的戏码上演,当那女人跳起来质问的时候,二世代也自觉地站成一排,包围台阶的尽头。严厉的呵斥,没有谁挪动脚步。除去不在场的疯子和迪兰,剩下的氏族能步调一致,还真是个奇迹。象征血族之王的血剑落在这些人身前,很近,只要稍稍用力,剑刃就会贯穿,躲开或者承受,两选一。. D' s& p" l5 Y* ~) d
      没有第三个选择,如果现在台阶下的血族是一世代,这一幕根本不会发生。就像哈特绝对无法违背他的命令一样。所以一世代都没了,在真主毁灭后,全部殉葬。二世代不会,稀薄的血脉也意味着牵制的消退,不能攻击,不能强制命令,即便达玲是个假货,与真主相同的世代带来的牵制同样强烈。+ Y; W7 o4 c" Z
      『准备。』他向远方的子嗣发出命令。# L" K6 B* |+ k5 V$ M
      视野上前,三世代纷纷拔出武器,二世代还无动于衷地背对他们,或许还以为是来帮助自己助威的。
0 R' i4 [+ z, @: g  e4 m) ~/ _『动手!』命令之下,细剑刺出,扎入毫无防备的后背,准确地穿过肋骨的间隙,钉入心脏。对方难以置信地发出哀叫,不等扭过头,另一把锋利的短剑挥出,在喉咙上割出半指深的伤口。脑袋几乎掉落,心脏的破坏让再生无法进行。颤抖的双手空舞,试图抓住什么,就像要抓住逝去的生命一样,徒劳中滑向跌落,僵直败坏。  {! ~( z" c- _
      其他三世代也一起出手,几乎同时,几个反应快的二世代转身攻击。比想象中的更棘手,哈特刚拿稳带血的短刀,边上的血族就冲上来,一剑砍下。视线顿时染上血红,黑与红来回旋转,根本看不清东西。倚住墙脚,重新试图站起的时候,身体再度趔趄后退,不知哪里飞来的匕首定在胸口,刀锋没入。无力的膝盖磕在地面,喉咙中喊出绝望的凄凉。视野下坠,红色的帷幕落下,遮住一片正在厮杀的身影。
, s% l1 `, x. \5 {      [该死!]迪兰在心里咒骂,子嗣没了,他看不到会场里的情况。达玲没死,可能连伤都没有,这是他唯一可以掌握的情况。
" ]1 t1 k; @" h7 f2 |$ G      升起另一根石柱,点亮符纹,急切的呼喊在房间内回荡。“巴克斯,听到没有,你那里怎么样?”! C8 B: E0 X1 l0 r6 J; ?
      纷乱的杂音下,巴克斯的声音听得很不清楚,这是个不好的预兆。计划中,光是勒森布拉的军队就比德考庄园的守卫多出一倍,压制会很顺利,然而看起来并非如此。“大人,我们正在攻打庄园,但是……”/ f" u' R. a  v% ~2 {
      “说!”低沉的催促,他要知道有多糟。- ]) q2 e- t, B( B$ w
      “我们被挡住了,卫队很强,庄园里有不少魔法,还有傀儡,我们暂时进不去!”
. l0 }3 b, @" r9 i" `7 r      “其它氏族呢?都在看戏吗?!”. N+ _/ |1 o5 _+ s
      “不,他们都在,我们……哦,不,好热,好热,不,不要!”符纹在眨眼之间熄灭,再也没有亮起。3 m) S: B. z+ O6 H- l/ V
      [该死!]咒骂的下个时刻,一种异常糟糕的感觉传来。心脏剧烈的跳动,全身的血液急速流动,癫狂地似乎要从身体里冲出来。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每滴血都变成油,成为可怕的燃料。外衣冒出滚滚浓烟,皮肤干枯龟裂,迅速由白变黑,和炭一样的黑!+ R( r$ S4 t8 X) L3 u/ A2 _1 c
      『焚尽!』遥远但威严的声音在脑中回荡,濒临崩溃的理性中,他竭尽全力思考。[水!]他记得石室里有个水坑,那是建造时发现的,没有填掉。
$ c4 k; C. H' ]2 E! k7 P& a      试图激活石柱,混沌的精神如同捣烂的大蒜,只能爬。勉强挪动身体,每一步爬行都如刮蹭于千万根尖刺,痛得无法出声,张开嘴,回响与耳边的只是血水与空气低沉的咕咚声。一米、两米、三米……距离漫长得像是穿过整个“死亡沙漠”。当焦黑得已经没有好皮的手伸进池塘,蒸汽的翻滚如同红铁浸入冷水,冰凉的刺痛撕扯头脑最后的清醒。咬牙,他用最后的力气翻滚,剧痛的重锤碾碎最后的神志,黑暗降临。
3 S  p% E3 A) H* T      不知过去多久,迪兰发觉自己还没完蛋。身体在水中飘荡,几乎赤身裸体,黑黑的一片,一块好肉都没有。试图控制手,感觉陌生得好似不是另一个世界的玩意。又尝试几次,手动了,感觉开始渐渐恢复,地狱火的灼烧已经退去。- I' o$ h7 J: Z) _
      修养、尝试,耗费了不少时间之后,他终于爬出水池。全身裹上绷带,看起来就像只下葬的木乃伊。达到德考庄园是三天之后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知道,身体可怕的变异一定与达玲有关。
8 W5 w5 i; `5 W' f      他看到的是一地的焦黑,建筑里还能看到升起的烟,灼烧见骨的尸体横七竖八的从庄园里一直铺到外面,看起来就是一场猛烈的大火后留下的惨状。不少黑色支离破碎,根本凑不出人的样子,另一个勉强还能辨认,瞪出的眼和长大的嘴似乎还在重复临终前的哀号,庄园内的一个喷泉里,至少上百具尸体堆在一起,头连着手,手连着脚,粘成一只奇形怪状的怪物。
4 U4 m- x7 I  L* m1 r& l      粗略的眺望,庄园的残垣断壁间看不到任何走动的生物,乌鸦和秃鹫却多的数不清,它们飞起的时候,头顶的天空仿佛都被翅膀的黑色遮盖,肆无忌惮的嘈杂张扬在耳边,仿佛是嘲笑和宣告——迪兰,是大陆上唯一还存在的血族。$ R; }9 G# X( g. q
      “她走了。”身后响起的声音,转身,面色苍白的身躯站在面前,晃动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这人的面孔很陌生,迪兰想不起是谁,对方也辨认出他。“你是谁,缠绷带的,现在这样老妈都认不出你。”那人虚弱露出嘲讽的笑容。
6 Z) |7 `) s, G( s* b      “迪兰,‘勒森布拉’的亲王迪兰。”沙哑的声音一点都不像他,可看看眼前不计其数的死人,能够说话、还留着命已经是万幸,他不指望更多。
6 s& z& @3 b9 x8 f      对方在沉默中查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一屁股坐在倒塌的柱子上。“怎么样,不赖吧,幕后的主谋先生,虽然有些地方和说好的不一样。”
: D9 T+ m- E2 T      事实,这次行动几乎动用了二世代之外血族全部的力量,结果换来的是全军覆没的结局。显而易见,迪兰疏忽了一些东西,隐蔽却绝对致命的关键。“你是谁?这里还有多少族人?”他问,现在需要弄清状况到底有多糟。
7 m0 y; b, ^: Y' w2 E4 [) H6 b      “彼德•内拉,你脑子被烧光了吗?哦,对,我换过脸,新的,还凑合不是吗?你叫我‘无名者’吧,名字不重要。”
" O# p- [4 V2 I3 `1 n5 m      如果所说如实,这位是就茨密希族的三世代之一,行动前他们还通符石说过话。但是对方不仅相貌变了,连声音都与之前不同,他不得不保持警惕。9 R  [+ D5 V2 g+ `- l
      彼德没有更多的解释,伸手向后摸索,从柱子的另一边找出一瓶红酒。毫无礼节地仰头大口灌下,他抹去嘴边的酒迹,指指庄园的废墟。“现在这里就你我两个还能动的,剩下的都烧得透底。二世代的一个都没有留下,三世代也都烧了,里面的,外面的,都一样。留下几个命大的还有能动,比如我。世代更远的倒没点着,就是多数都傀儡砍光碾碎,要么跑了。”
. I/ P9 f# p. z% L- V      损失惨重,世代越高越惨。显然,达玲下达了某种大范围的敕令,强迫所有的血族自毁。几天前那可怕的回忆,如果他事先知道,决不会……不,达玲可能是货真价实的“真主”,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 i/ F, E) o9 {0 M. c      “现在没有傻瓜会怀疑达玲的身份不是吗?多可笑,到头来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彼德喝下所有的酒,把瓶子扔得远远的,“现在没死的都吓坏了,没准现在正在‘小女仆’跟前磕头谢罪呢。他们一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这边。要是知道你没死,哈哈,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 \  R" x) A5 h2 \/ E      审判、驱逐、复仇、清剿,就和投靠伪神的“卡帕多西亚族”一样。只是他的氏族更惨,连抱大腿的机会都没有。如果“破坏神”还在,他们一定会被黑色之火烤得只剩下一层沙。“新真主和她的主子呢?有消息吗?”绝望之下,迪兰问。
1 x  l$ ^+ g' z      “新真主跑去救援,多半没赶上。那疯女人,我感觉不到……”
' }. {4 l$ F0 T      “真的?‘破坏神’死了?!”迪兰迫不及待地问。不用考虑黑色之火的复仇,氏族至少还有希望延续。( F0 [6 t7 P+ o# N9 F$ n
      “新真主的气息也很弱……敕令让她伤得很重,又没救到主子……我猜,她大概不会回来。”' B: j0 m, o3 l. H
      “你确定?”真是好消息,真主不在,血族内就没什么凝聚力,很快,他们又会回到以前一样一团散沙。对外,这无疑是灾难,然而对迪兰来说,这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许多的计划。
, R9 l! w0 x) k8 H8 e: X& C* e      “可能,或许是另一个把戏,很快就会知道的。”彼德补充道,“坏消息是,新真主的小女仆莉莉雅,会很棘手。”' l, l4 g: y  |3 K4 Z3 W
      “什么意思?”" w5 [4 s% K1 f5 |
      彼德抬头望天,发出一声长叹。“距毁灭越近,感应的效果就越强。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莉莉雅和新真主,还有‘破坏神’,有相同的血,她们联系在一起,比我们深得多。”; @3 Z6 j3 L; o# [& m' Z
      莉莉雅的长亲自然不会是达玲,她被初拥的时候真主该隐还在,但是这不代表子嗣的关系是绝对的。“她们私下交换过血液?该死,这不可能,莉莉雅只是个三世代的小丫头,她的身体不可能承受得住真主完全的血脉!”
0 v! R5 y9 T3 ], y' d      “但这是事实。”彼德冷酷地指出,“你应该多考虑考虑以后,新真主在或者不在,那丫头一定会掌权的。”
9 p4 A& ?; ]8 c& ^! W3 m      莉莉雅所在的氏族多是主张潜伏避世的“平民派”,掌权的结果也不会跳出原来的调调太远。她只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还能干什么。这是机会,迪兰的族人是“贵族派”,自立门户对着干,绝妙的时机。“这是小问题,只要我们合作,都是小问题。”5 A& T! ~- l0 c0 ?
      彼德想了想,点点头。“那也不错,叫‘魔宴’怎么样?”- Y2 Z1 `% v. R5 ?6 C* D5 J
      “很好。”他如释重负地一笑,尽管在绷带下,那样子一定非常难看。
“如果文是为了跟别人竞争而写的,或者是自己不喜欢也要死活写下去的,再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别人而写的,那么你永远也竞争不过我,废柴!”——像勋章一样挂起,让自己记住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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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革雷 发表于 2012-9-22 08:44:08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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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3 Y4 [& C, r" P      荒原之上耸立的城堡,即便天空蓝而干净,它看起来依然是一只狰狞的尖爪,将五根尖利的手指伸向苍穹。脚下还是那片荒芜、干裂的深黄色土地,干燥的风带来污浊的尘土,钻在鼻子里一阵阵地发痒。光秃秃的树七倒八歪地立在黄土中,既没有活,也不算死。或许它们仅仅是立在土地上,与岩石与黄土一样作为风景的一部分,随着时光慢慢朽烂。
3 ?9 Y( g; l, x8 i% P5 x; x      时间在这里似乎成了某种深重的诅咒,亦如荆棘堡,愤恨像是缠绕在墙上的带刺的锁链,痛苦的折磨下,那手依旧向上,憧憬对宽阔的向往。时而,乌鸦从城堡的塔楼飞散,冲向天空。那宛如手中飞散的灰尘,或是撒向天空的碎片。
9 B' I' F5 T4 ?# I& K* J      那可不是什么好玩意,拉起单筒望远镜,克雷在塔楼的外墙上,岩石的吊臂上笼子还在摇晃。那正是几分钟前乌鸦积聚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笼子和犯人差不多大,关在里面别说转身,要把手挪地地方都很难。里面的人死了或者即将死亡,没了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唇,尖利的嘴撕裂的千疮百孔之下,到处都在流血。那家伙露出骨头的双手还紧紧抓着笼子,生前的最后一刻,他还试图从那里找出一条生路——也可能相反,需要的仅仅是瞬间的解脱。( {/ ^- m9 f* l: s
      当杀手的时间不算短,死人也看得够多,不过这样的死法,实在让克雷觉得不舒服。收起望远镜,他身边的女人依然若无其事地继续查看城堡,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收回视线。
# x% c9 W& _  |      “看样子荆棘堡的主人确实不对劲,旗挂得不对,左右反了。哼,这算是求救信号?本后的第六家族就这种水准,真丢人。”那魔族淡然话中听不出任何的怜悯,克雷不想去看那张面孔,想必上面和平时一样,妖娆、深沉、威严,还有无不所不在的狡黠。
: L0 Q7 [' V* ]; N/ D      再向前,就到了城堡最外围的防御,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东西,几条乱糟糟的沟渠里尽是陷阱。他们的观望应该早就被发觉,再往前走,就是塔楼的射程内,只身三人,随便一阵箭雨就够让他们像豪猪身上长出不少长刺。
0 e9 h& @; F: w& k6 R* _+ }      三个,魔族女王Lvmou,克雷,还有不知身在何处的伽瑞,面对这座狰狞的魔窟。来这里的理由很简单——把剩下半条命的迪兰抢走后,死女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直接把他丢到血族的记忆里。幸好只是几天的记忆,否则他不是疯掉就是忘记自己是谁,那老家伙的岁数有几千年!他知道很多事,理解或不能理解的,魔族女王一样知道。结果是,女王秘密来到这里,寻求答案。
* g2 w; ], v+ `  R1 ?+ E( y* T* X      一声低微的弦响,带有恶毒倒刺的箭落下,扎进女王身前的地上。那是界限,也是警告。停下脚步,塔楼上传来恶意的呵斥。“滚,下面的婊子,这里不欢迎任何人!”  ]" p# g' N  d
      针锋相对,回答的口气里听不到任何的软弱。“本后还不知道魔族的疆域里有什么地方不能去的!让你的主子开门,她知道本后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  r9 x; e) T; M
      克雷站得远远的,他原本期待更多的箭矢落下,但是没有。如同早有准备似的,城堡的吊桥放下,几个两人多高的庞大身躯从那里走出来,半身赤裸,关节和四肢上是锋利的尖刺,巨大的头盔将整个脑袋锁住,与其说是保护,更类似马辔,口枷上的铁链又粗又重,伴随脚步铿锵作响,将他们串在一起。而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怪物肩膀上,坐着一个看似娇小的少女,当队伍停下时,少女轻巧地从上面跳下来,带着巨兽的铁链。* q! W5 A# N6 ]' e9 S
      那根本不是女性,至少,克雷肯定不会把她当成人类。头顶的黑发中伸出的是两个耳朵似的三角,瞳孔不是圆的,而是类似树立的纺锤,手臂和大腿还算干净,但是前肘和小腿附近就尽是浓密的毛发,尖利的指甲长在尽头,数量也和人类不一样。“蜜雪儿,我叫蜜雪儿,你好啊,漂亮的大姐姐。”少女天真地一笑,尾巴在身后上下晃荡。) J/ S. z  x# `' I' Y
      半人半兽的东西,克雷不知道大陆上还有这样的生物。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提醒他,或许这怪物他在什么地方见过。视线相对,糟糕的预感果然应验。
+ z/ M* Z6 o+ s      “啊,是你啊,死老鼠,喝狗血的。背叛主人是要打屁股的哦,让蜜雪儿先来好不好?”天真的话,软弱无力,可是她手中竖起的爪子代表截然相反的事实。[不好惹。]下意识的感觉,用柔弱的外表伪装隐藏的毒牙,类似的事情克雷见过。“小鬼,不知道规矩吗?”他忽然说。
; y, D  H3 q0 b4 s+ C      “什么规矩?”
/ P) O, \7 m2 h* {      “573福利院的规矩,编号大的要听编号小的,我是No.24,你是多少?”试探,克雷看着蜜雪儿歪着脑袋苦恼片刻,如预料中的那样,他得到并不希望的答案。“嘻嘻,不告诉你,主人不准我说,就不告诉你!”半兽少女回头向身后的城堡撇了一眼,又压低声音,小声发问,“死老鼠,就你一个吗?我前面应该还有许多的人的吧。蜜雪儿好不幸,一出生就被送来,一个朋友也没有。”
" k& |' S% ^2 H& E4 L      “他们都死了,不少还是被你的主人杀的。”  v8 C: T- c- N
      少女瞪起眼睛盯上片刻,眼珠在眼眶里迅速回转一圈,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那么说,蜜雪儿要是现在杀了你,主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吧?”
; i  ]( |* @2 o+ U  Q- _/ a      话语还没有消失,突如其来的寒光从半兽身旁闪出。根本没有时间去躲闪,如果这一下发生在克雷这边,他可能连抽刀招架的机会都没有。电光火石的一瞬,蜜雪儿扭过头张开嘴,难以置信地将斩击的长刀咬住,几乎同时,上肢弹出锋利的爪子,向攻击出现的位置迅速回击。0 r) q( t2 J5 ~4 f( C
      金属的划声之后,空气中明白多出一片银白,冷色的长刀迸发出火星,迫使咬住它的怪物松口。后退,身影显露,伽瑞单手执刀,另一只手捂在腹部。那里有一层贴身软甲,弄不好还是用秘银编织的顶级货,不过没外伤不代表没事,冲击力很可能造成疼痛,更遭的是内伤。
: @. N7 n1 N: a- d5 G      蜜雪儿也没捞到什么便宜。嘴赌气似地鼓起,血从嘴角渗出,看起来应该是牙齿受伤。还有她还击的右手,有爪子断裂,指间渗出的血滴答中不断落下。整个对峙连十秒都没有,举刀、抬爪,两人几乎同时冲向对方。0 t: [5 z+ a  v. v) ]5 Z
      猛烈的爆鸣,不偏不倚地落在她们的中央。, s: r+ S1 J2 Q0 G4 P' B
      没看清魔族女王是怎么干的,只是除了她,在场没有谁能做到这点。剧烈的冲击把耳朵搞得嗡嗡回响,有那么一会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几只巨兽按捺不住试图攻击,又是一声炸响,紫色的闪电从女王手中冲出,打在第一个巨兽的头盔上,然后顺着铁链将后面一串一起电倒。
9 S6 N9 A2 e+ P( F      耳朵稍稍恢复的时候,试图交战的两人中多夹了一个身影,电弧仿佛是装饰品,盘绕在女王臂上迅速闪现、升腾。“‘阴影’,退下!”她的第一个命令,背对猫女,似乎毫不在意这样做的风险。伽瑞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收刀入鞘,取出一条暗色的长巾裹在撕裂的衣服上,她的身影随即隐没,看不出半点痕迹。9 o+ r! b! `  C, l$ q
转身,女王面对的是耷拉下的耳朵,和满是泪痕的脸蛋。“坏人,你们都欺负蜜雪儿!”% m5 K' ^0 x0 r0 x5 j7 G
      [杀进去算了!]不耐烦的克雷悄悄握住腰间的短刀。冶炼人个个都脑子有毛病,像眼前这个孩子气又一根筋的小鬼他最讨厌。来荆棘堡不是为了照看小孩,他的任务是护送女王进入城堡去找那个魔族女贵族,只要女王有口气见到活人,他就完事收工。7 b, l+ K0 n4 a6 ~5 H
      出人意料,女王像普通女人哄孩子那样,一把抱住哭泣的蜜雪儿,同时向后留出警告的一瞥。“克雷,收起你的脏手!”" Q( {% m# q, ^3 d
      “好,好,随便你。”赶走伽瑞,又阻止自己动手,魔族女王母性大发?克雷完全搞不懂。索性连听不想听,他向后退出好几步,靠在一棵枯树之后,无聊地看着天空。. ]" X6 U8 ], o3 Y' J
      “伽瑞?”他试着喊,没有回应。“No.41,出来,我知道你在!”$ X- Y8 l  O! y4 E4 R% F) j3 A
      轻微的脚步在左侧,身体的轮廓随后显现。“什么事,导师?”
+ m4 A3 a8 x7 L      [我不是!]心里这么想,却懒得开口说。多少次都一样,面前的少女也是冶炼人,没比长三角耳朵的成熟多少。淡然一笑,右手抹向腰间,短刀如闪电般射出,连带他的胳膊和半个身体一起前突。来不及拔刀,长刀的尺寸也注定不适合贴身的搏斗。尽管如此,少女没有其他选择。# ]  d6 `2 |8 `8 ~: F. K% U1 d
      长刀的刀柄横转,抽出的半截刀让长度延伸,刚好在短刀袭来之处,刀刃架住匕首的短刀,挡下一击。这是佯攻,致命的攻击另一处,第二把短刀在左手,挥舞的和右边一样快和准,长刀已经被固定,小半个刀身还在刀鞘里,不能放也不能收,当刀刃刺向面具下的眼睛时,那红色瞳孔忍不住闭上,似乎想以此换取微弱的保护。
+ q* G: w, p+ w. V) t2 x' _      停手,刀在还有一寸的距离上停下,膝盖上顶,撞在先前被撕开的衣服的位置,闷声的呜咽下,少女手一松,几乎半跪在地。[还死撑!]有些恼火,克雷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上前一步,拽起少女,另一手毫不迟疑地将银杉上推。果然,在金属内甲的遮盖下,白皙的皮肤上泛出一个深色的淤青,就如同一只正在溃烂的苹果。9 i6 z1 |( B$ S# ~& M# ?! M+ Z
      放开少女,从随身的背包里丢出一瓶药水。“喝下去,然后休息,这里有我。”他了解伽瑞,因为隐蔽的需要,她常常连水囊都不带,生怕走动的声音引起警觉。药水必然不在身上,死板又注定她不会擅自离开,结果只会让伤口更糟。现在护卫在或不在其实都一样,魔族女王和半兽怪物粘在一起,只要对方想杀,就是放箭都无济于事。忽然想起伽瑞和蜜雪儿交手的瞬间,偷袭的斩击居然被挡下来,到底是天生直觉还是伽瑞的疏忽?克雷宁可希望是后者。
4 U1 a5 w! q9 {4 a      接过药水,伽瑞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要说。无从判断面具下那张面孔是什么表情,明明现在已经换上了张好脸蛋,“烂脸”还和以前一样不喜欢抛头露面。尴尬的沉默中,后者消失,又一次完美地隐藏。
% B$ j( \0 X, O      魔族女王那边的矫情看起来也临近结束,蜜雪儿闭上眼,慵懒地趴在女王怀里,尾巴一摇一摆,任由那只片刻前还环绕着闪电的手抚慰。荒原、沙尘、巨兽、城堡,这些统统都不存在似的,哑然发笑,他还真是搞不懂冶炼人荒唐的思维。3 u) q* j* V" }! v7 f! R5 \8 L
      之后城堡的吊桥放下,城门再度打开,蜜雪儿在前带路,魔族女王在中间,克雷在后,当然,他不知道隐形的少女在什么位置。巨兽关回笼子,交接时士兵的神态隐隐地不安,然后出现的是城堡的管家,外衣没烫平,领结也有些歪,说话的时候很慢,神情总是瞻前顾后。5 j' w. C0 d8 r; I
      进入内城的时候,管家无声中退下。再经过一道门,蜜雪儿停下脚步,怯懦地不断摇头。) ]& H, a" ~; P" R
      于是在阴暗深邃的走道中,只有两个脚步声来回交织。一个守卫都没有,空气却凝结在某种奇异的凝重之下。仿佛是沉寂千年的怨恨,低沉地吐息在任何一个角落,搅动起来访者心中的不快。
4 j% h2 k5 J! |7 M      “克雷,你知道本后要去找谁吗?”魔族女王忽然问。
; I. `1 c5 t) V) Z" N) m, a      到荆棘堡,除了找这里的弑亲女侯爵,还能有谁?“我不关心。”他是不用关心,人物只是护送,之后即便城堡突然发生大爆炸被移为平地,还是主神降临,宣布里面的人全部皈依狗屁圣教,统统没关系。
, M+ G, N% n% c8 _: I" X3 L      一点也不在乎克雷回答中的蔑视,也可能从开始就不是问他,魔族女王自说自话的继续,话中的内容听起来却更像是不着边际的传说故事。+ T4 X/ a8 P, Y9 ^5 v6 m) H
      “精灵的伪神一共有十三个,但是他们现在只承认十二,少掉的一个,原本是纷争女神。这是大陆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纷争女神受魔鬼的诱惑而堕落,她烧毁森林、轰塌山峰、发动海啸、制造地震、摧毁城市、屠杀所有的妇女和孩子。然后直到某一天,伪神联合起来,将她包围,在劝说无效之下,将她驱逐到另一个世界,永远不能再回来。
1 _) @0 X9 L" q/ w) I      接着,重生历开始,在那六百年后的某天,一个莽撞却天才的法师在研究魔法的时候,发明了一种可以召唤不灭之火的魔法,他应该知道那是禁忌,但是无法拒绝无坚不摧之火的诱惑。然后,在距离现在并不久远的某段时期,已经成为黑袍的他受邀为曾经不承认法师的家族效力。他设下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准备召唤出前所未有的黑色之火,将家族的敌人烧尽。只是,到死,他都没有想到,那法阵召唤出的不止是黑火,还有它的主人……”; F# A/ n- u6 t5 I; b3 u9 X5 }! {
      故事中止,停在大门之前,女王双手交握在身前,端正而立。“开门吧,城堡的新主人。魔族女王Lvmou在这里,有重要的事与你商谈。”
" q. y3 C0 _7 ?. n% R7 J      回声在黑与静中折返,却听不见回应的声响。窒息般的空间似乎要将灵魂与肉体抽空,压抑从四周涌来,似乎要将走廊内最后那些微笑的灯火扑杀。手不知何时候抓住腰间的短刀,心中总有某个声音在警告,出刀,或者逃亡,在大门打开之前,他还有选择的机会。" ?5 }% r, U5 ~0 c8 v5 [
      手指一动,大门敞开,或者正相反,门开的时刻,全身的肌肉刹那间收束,里面的大厅内,长长的方桌的另一侧,高背椅子之上,闪烁金色之眼的女性目光平视。$ Z4 [2 {& @' J$ `
      [后退!快!]第一眼,克雷就立刻向后连退三步,短刀很完好地插在腰上,双手难以置信地远离护身。桌子另一头之人不是玛莉斯,绝对不是,那种感觉如同是猫与狮子的差别,批有同一张外表,内在大相径庭。如果上一次见面对方将利爪收进手掌内,那这一次就是完全的显露。
  @" r( {& B" q0 v; {6 [( e( v0 C      背叛的主神,大地的毁灭者,黑色之焰的主人,重生纪年的源头——破坏神厄琉娜。4 n. k1 _, G# K( o% V  m
      “知道本宫是谁,就不要浪费口舌在名字上,说吧,魔族的女王,你所在何求?”那女魔族低沉的声音让压抑更胜之前,手无法抑制地颤抖,灵魂急切的试图逃亡,仿佛要将肉体都甩掉。
% J3 Q2 s% G/ T9 t      魔族女王的声音传来,从来没有过的美妙动人,如同风雪中藏身的洞穴,严寒中燃起的篝火。“本后前来是为了向您要一个人,一个血族,达玲•圣•弥克。”+ {! V5 |! o' X3 W( Z- j& M4 j
      “你有何权利向本宫索要?”怒气,无形的风暴吹起,有种会被吹走的错觉,克雷再退两步,距离魔族女王已经三米有余。房间另一头的破灭之源变得模糊,颤抖渐渐平复,恐惧缓解。女王在此时上前两步,清脆的脚步落在大门之后。“你会知道的,那是最好的选择。”
$ Q! X7 h% z, ^  H6 q" v      门关上,清脆的合拢后,再不发出半点声响。乏力的感觉骤然加身,好奇,他当然好奇门后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不会去,哪怕身后是迪兰、莉莉雅还是达玲,他都不会选择向前。“九层地狱,死娘们都下地狱去吧!”留下咒骂,转身就走。
3 n- s+ q% s+ D) F  m3 a      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如果文是为了跟别人竞争而写的,或者是自己不喜欢也要死活写下去的,再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别人而写的,那么你永远也竞争不过我,废柴!”——像勋章一样挂起,让自己记住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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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特斯拉·科学家

骑士

群星的庇护-天秤座 光之洗礼

科学家1021 发表于 2012-9-22 23:36:21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不错,但“本宫、本后”的自称很像陈青云式的武侠,降低了作品的格调,

点评

“本后”是“The Queen”的直译,尊称,就像《人猿泰山》里男主从不自称“我”而说“泰山”一样。 至于“本宫” 是当初做人设的家伙的口癖,虽然有考虑改,但怎么改还没想好。  发表于 2012-9-23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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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

汉革雷 发表于 2012-9-23 10:02:45 |显示全部楼层
等待

: a' t3 ~# J! G; {      山间的夜,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安静。动物的吼叫此起彼伏,串联在一起,默契得如同某种大合唱。如果托瑞多氏族的演奏家在,会不会就此有获得灵感,创作出一种新的乐曲?有传闻说白墙城里的某次并没有出现在规模死亡的腹泻大流行,就是这位演奏家的杰作——为了完成新的曲子,他的许多足够多的排泄的声响。! |9 v5 A& r, t
      也可能,这些动物的声音其实都是来自冈格罗氏族的人,他们总喜欢在荒郊野外过着动物般的生活,有时他们自己都分不请意识属于人,还是动物。白墙城的动乱里,那只巨大的蝙蝠无疑不属于自然的种群,不过她没有头绪也没有时间去猜测那家伙的来历,冈格罗多数都散居在森林,喜欢用野兽的语言交流,关于他们的情报很少,连情报贩子诺菲勒氏族都无能为力。
7 j$ @4 X- E$ o      如果真是他们,莉莉雅觉得也没什么好怕。固然,密盟的权威在荒野中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她并不是依靠美貌才获得亲王的宝座,如果有谁胆敢冒犯,她会给对方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没错,前所未有的,在这里,对她,对整个血族都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德考庄园的废墟。威廉森不在这里,他的手下在也没关系,已经不在乎,莉莉雅决心抛下密盟前来这里的时候,许多枷锁也一并抛弃。再也不用小心地隐藏,她的力量配得上“亲王”的称号。9 ~2 \8 U+ R7 P9 u; ~' h9 g
      向前,久远的触碰从身体掠过,无形的墙,看不见的阻隔,风依然在耳边吹拂,但是森林中那些吵闹的声响消失。没错,脚步坚定地前行,所寻之人正在此处。) N$ F/ \! G0 q$ P
      继续向前,庄园原本的大门出现。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金属栅栏上精致的纹章,匕首、权杖、长剑,三者在红色玫瑰的簇拥之下,指向一处。她第一次来到庄园的时候,正门紧闭,只是一个新生的小子嗣,长亲的地位也不高,她只能从侧门进入,然后在当天就开始忙碌。' s) ]* L2 m0 ?8 v4 U: G, @" ~7 K
      相当漫长的忙碌,当时庄园很破,据说是某个半精灵贵族逃亡后抛下的领地。四处都是山,几乎没有什么道路可以走,休整庄园需要很多东西,石头可以在附近的山里挖,木头从四周砍伐,可是另一些东西不行。比如钉子、布匹、玻璃、铁器、铜、油料、蜡烛等等,要从山外运来。于是,她和许多血族成为纤夫,拉起沉重的货车在路上艰难前行。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整车的货坠下山崖,可以容纳下二十多人的大车在山下看起来比小指盖还小,七彩的玻璃沿着坠落的路线一路铺洒,在太阳下发出斑斓琐碎的色泽。掉下去的几个血仆当场就死了,马匹也一样,一个血族摔成肉泥,毫无拯救的机会,而另一个半身都是玻璃渣和伤口,送走后再也没见过。6 Q& M* [* Y8 {9 ~
      忙碌的工程大概持续了一个月,不,是她仅仅知道持续了那么久。某天,她被叫到庄园的大厅里,里面几乎站满和她差不多的年轻女性,大概有三四百人。尼古拉斯亲王来回检视,仔细检查到场的每一个血族。第一次筛选赶走大部分,跟着是第二次,到第三轮的时候,剩下的女性只有五个,包括她。- ^- d, h" S, `3 }7 G
      身上连一件遮掩的衣服都没有,五个候选者赤条条地躺在宴会的长桌上,分开双腿,像一盘菜肴,等待检视。被问了很多问题,多数都已经不记得,莉莉雅只知道自己像娃娃一样任人摆弄,连害羞都折腾得麻木。最后,她入选。: l, j/ _/ I( J+ ^* l# y! P
      然后有人告诉她——你要去服侍一位大人物,做她的贴身女仆。
3 R- p, D7 X! f  L      漫长的教导与练习,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到外表服饰,侍奉的几乎每一个细节。她学得很快,这些多数都是曾经在家族里见识过的东西。一同学习的女性很快被抛下,认输离开,尼古拉斯亲王也很满意——讽刺,她从前还是某个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为了追求自由,她成为血族,然后又不得不重新学习被她抛下的繁文缛节。$ g5 i( U$ c, I
      但是她的不满与努力终究得到回报,在那一天,命运的时刻。) G& S4 Z2 D3 {  d: A" y
      损毁的喷泉出现在眼前,草丛覆盖,亦如池水满覆般的茂盛。青草之下,又埋有多少骸骨?莉莉雅不想知道,背叛的代价让血族刻骨铭心,高世代的血族几乎全部灭亡,即便又经过六百多年的岁月,族群依然低微,远远达不到当年盛况的十分之一。[不,不需要复兴。]她再次在心中确认。血族王朝建立于无数血仆和血奴之上,那时人类多数还只是零散蒙昧的种族,但是现在不同,大帝国已经建立,教会和吸血鬼猎人无所不在,在克劳狄乌斯联盟里根基因为一场袭击就差点摧毁,她还能指望什么?像“魔宴”一样嚣张跋扈,不受约束地扩张,最后到处受到围剿吗?
4 e. F- _, U# F& k/ D& Z0 v      喷泉水池的边缘从身旁划过,脚下的岩石破碎,但是依旧能踩出清脆的回响。啊,当年,达玲正是经过这条道路,向她走来。那天,大门敞开,所有的仆人、士兵还是亲王,统统站在外面,排成两排迎接。地面铺上红地毯,上面还撒有漂亮的花瓣,火把将黑夜照得透亮,当装点有金丝的马车前来之时,号令将所有人的神经绷紧。
' }+ R$ v. C1 D      车门打开,那美丽的身影缓步而下。似乎是一件海蓝色的长裙,配上披肩,长长的尾拖看起来如同无穷无尽,拉得很长很长。金色巨伞的遮盖,属于真主该隐的纹章就在其上,当尼古拉斯亲王带头喊出称号的时候,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诧异。
( H6 B& j; w* p4 j  r      是的,也包括莉莉雅。: m; m3 v* X4 p0 X5 p6 x
      “真主”,该隐毁灭之后,血族再度拥有匹配这个称号的存在。“真主”的回归早已经传遍,但是所有人都以为那会是一个和该隐相似的男性。心中跃动的血脉,无法抗拒的感动,身体不自觉地向下弯曲,几个血族甚至跪下,迫不及待地亲吻拖地长摆。无须用什么多数的证明,血脉是最好的指引,放下怀疑,当那女性接近时,莉莉雅拉起长裙,虔诚地欠身行礼。, `- r+ k( C  y( x" ]/ ~* i
      等待,纤细绵长的手掂起下巴,将低下的头托起。“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该形容那声音,那一刻,体内心跳的声响从未如此清晰。然后询问占据了整个世界,其余的声响毫无意义得微不足道,嘴无法控制,张开、吐气、出声,就像是长亲的敕令,不,比那更柔和,更自然。回答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必要说谎和隐瞒,顺流而下,必然的终点就在那里。6 v1 y# @; g, q$ H  L7 ?2 E& s8 r
      “特•莉莉雅•蕾•阿莱斯特。”记忆中,如此回答,对方点点头,起身向前。转身,望着背影渐渐远离,失落、心痛,明明只是一瞬间的相遇,莉莉雅却感觉她们早已在何处见过,遥远的熟悉。背后传来警醒的一推,迈出第一步,第二步跟上,随后是第三步、第四步……身影不再缩小,而在靠近。) T2 P2 q0 j" j0 I# d
      怀念,破败空寂的走廊就在眼前,当年她就是在这里跟随达玲的脚步,一前一后的随行。# _1 e; J" w( `2 g
      那时候,事情总是很多,庆贺、会面、宣誓、赐爵,还有数不清的争吵、谋权、纠纷和决斗,时间总是不够,契约和会议看上去根本没有尽头。血族的寿命是无限的,但这不意味着可以像不死的亡灵一样日夜无休地劳作。很多时候,莉莉雅可以偷懒,因为她只是个女仆,除了达玲,几乎没人在意她在与不在。很多话听得够多,知道开头,就能明白结局,说话者依然兴致盎然地滔滔不绝,激昂的发言更多的时候,听起来和催眠曲无异,不知道真主是不是每一场都强撑下听完,她做不到,疲惫摧垮精神,闭眼,再次睁开时已是掌声下谢幕的时刻。
7 q: d/ ~3 c0 F# ]7 l      转过几个弯,在一面崩塌的石墙后,莉莉雅意外地看到后面的扇门还保持完整。迫不及待,她跳过去,将遍布的蛛网扫去。“女士之间(LaDy’s Room)”,铭牌还完好地保存在原来的位置,可能是因为敬畏,或者是其它什么,纯金铸造的牌子并没有被盗走。大写的“L”与“D”,让字母的拼写变得相当奇怪,莉莉雅怀念地一笑,这是两个人最初的“杰作”。) Z( u' y7 R7 H
      起因是门上老铭牌的脱落,可能是因为匆忙铸造的关系,门开启关闭又太多次,上面的字母掉下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必然由贴身女仆解决。她起了私心,将通用语写成的称谓,由“Madam”更换成“Lady”,并谎称那是达玲的意思。
# q9 m% m# C* P# ~# N# R      没人怀疑,新铭牌送到的那天,真主恰巧在,然后下令退回重做。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接着是至今难忘的话语。“把‘D’也突出,这代表我!”莉莉雅与达玲,L与D,一笑而过的眼神蕴涵数不尽的爱怜,那一晚,她不再安顿好一切后离开,两人粘在一起,如同原本就是同体。
+ m" x& V: T. D2 D8 n' C9 E      开门,房间内一切照旧,门里门外,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眼前的空间静止,停留于那遥远的年代之前,柜子、桌子、椅子、还有床和镜子,每一件东西都来自六百多年前的岁月,却不曾朽烂褪色。还有地面,脚下轻踩,连泛起的灰尘都不存在,干净得像是每天都有人在打扫。, y5 d1 T" j. \4 h7 a  W' x
      哦,莉莉雅想起,这些都是她百年前的作为,一些魔法和技巧,并不难。坐在床边,抓起枕头,平淡触感下,无法联系起当年那段缠绵的时刻。怀念,多数更像某种难堪的空虚,她不记得自己多少次重复这个动作,从过去寻找心灵的慰籍。
% S' ^$ L' @3 a) N" Y8 Z' n5 o      [够了。]她丢下过去,重新站起,走出,房间的门在眼前重重关上。继续向前,绕过破败的废墟,向下的阶梯延伸至无助的黑暗。想起曾经被囚禁的时光,尽管不再此处,但是那光景看起来如出一辙。小心地向下,无光之地依然有值得怀念的东西。
$ B& x7 S: f, O  ?+ c; J9 u& \      水缸,一个大瓷器水缸,里面曾经装满冰与水,她赤身躺在其中,颤抖中将自己的手臂送出。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恐惧,能够得到真主的垂青,每个血族都会和她一样激动得不能自已。从没想过达玲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一天,她推掉所有的事,轰走仆人,只留下她一个。身体在沸腾,比初拥更为强烈的快乐将意志淹没,冰冷的水根本感觉不到,只知道自己在飘,在一个无边无界的世界里,与她之所爱相伴。握紧的手让她相信虚幻中的真实,达玲就在身边,注视、期待、关爱,永远不会离开。5 y& H" m! B* w- y$ q" k
      摸过冰冷的外壳,破碎的水缸已经不能再用。就像那破碎的身体,半身灼伤,半身嘶裂,几乎不成人形地出现在眼前。达玲没有说那一晚发生了什么,虚弱得差点毁灭,莉莉雅不知道大陆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将真主伤得那么重。来不及细致的调养和恢复,战争爆发,真主外表依旧,然而内在一直残留重创,不得已,许多命令是在庄园内发出,走不出去。然后某次决定性的会战中,为了军队的绝对服从,达玲,带伤出战,重创返回。5 N3 ]) p' k/ w6 m, D
      那时,莉莉雅清晰地记得,血族部下的眼神已不再充满敬畏。不久后的某天,她代表真主出行视察军队,平静下的暗流喷涌。
$ d! Y% @! w. G0 q6 C      “永远会有多远?”莉莉雅失落地小声问自己,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她也问同样的问题。" M' N) P3 ^$ O" E0 I
剥夺她自由与眷属的人是她的长亲,即便真主之血溶入身体,她还是那位大人的子嗣。更令她绝望的是,所有的二世代都站在另一边,仅仅她一人,坐在天平的彼端,注定翘起的那一部分。
3 J2 z6 q& E+ F) I& l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达玲报告这样的状况,报告又如何?真主的身体还未恢复,用意志强迫所有的子嗣合作?不,莉莉雅知道,那做不到。况且长亲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他们是血族,依赖鲜血为生。若大陆上其它的生灵化为齑粉,他们如何存活?于是在彷徨中她只有等待,几天,两日或者三日,也可能更短,背叛者行动得很快,一切如常的烟幕下,叛乱爆发。
2 D% t+ z) Z( e5 \8 X$ ]      心悸,愤怒与悲伤,她听到达玲绝望的叫喊,心像被撕裂,东一块西一片,飘在地,在暴风中隐没。达玲在记忆中留下的最后印象便在黑暗下,真主站在身前,眼中只有流下的血泪。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虚像伫立在身前,接近而又遥远。想逃开,这个念头闪过时,黑暗再度覆盖所有,后悔,根本来不及后悔,姐妹消失,从此荡然无存。& M: N0 ^# i# u) j/ |, T: U
      喊出的第一声是惊慌,第二声是自责,第三声是懦弱,第四声是失落。直到嗓子干裂,再也发不出声音,她才停下,流下的同样是鲜血,但那红色里却看不到往昔的温存。
6 A$ m! R5 P" O. L7 x, [8 s: \7 x      重新向上,夜色的光逐渐将身体笼罩。又是一轮红月,饱满的圆与鲜嫩的红挂在星空,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无神地注视。
) o) l+ ]9 M" ]' N& ^1 L9 s      牢门重新开启的那天,莉莉雅觉得自己的眼神就是如此。不记得那些罗嗦的忏悔,下跪的血族从牢门一直延伸到地面,他们像迎接真主那样对待自己,只认为换个偶像,一切都能照旧。握紧的拳头放松,拿在手上的长剑落地。处决有什么用,道歉有什么用,把她推上权利的顶峰又有什么用!达玲失踪,丢下这个彻底失望的族群,而她必须领导这个该死的联盟生存下去,为了飘渺的“将来”。
! ?; w/ `/ f# @# ]      时钟飞转,斗转星移,她现在又站在庄园,初始之地。, n% g8 j0 _' w' E$ d# F$ g
      仰望,残败的尖顶之上,黑色的剪影与红月反衬。转身,仆人穿戴的长裙在风中摇摆,血一样红色的眼睛睁开,望向地面,从中无法读出任何东西。
" R/ ~- d) _) P# c2 Q5 i      [掏空。]心里莫名地跳出这样的解释。莉莉雅也一样,在无数魂牵梦绕之后,所追寻的人终于站在眼前时,她却没有任何的感觉。有某种东西从心中分离,将身体挖空,灵魂带走。甚至说不出一句话,颤动的手指虚握成拳,横在身前。
$ I# C8 V' q* \5 h      “燃烧。”发丝飞扬,没有剧烈的风,不,没有比血脉更猛烈的风。伪装的蓝色褪去,纯色之红照出起源的色泽。指尖丝丝鲜红渗出,包裹成一束,如冰一般凝结。眨眼的瞬间,红色利刃定型,在掌中紧握。: {3 o0 D$ Q6 l8 n. J
      必然的结局,回归的纷争女神不会重演六百多年前的错误,血族是女神的血裔,却不能像真主那样封闭感应。氏族里所有精通感应术的高世代直系——能找到纷争女神所在的——都必须被毁灭。所以疯子戴维斯灭亡,而由法师转变为血族的瑞默尔长老詹金斯却没事,或许还有其它的血族遇难,她将是最后一个,离血缘最近,甚至都不需要感应术辅助的一位。
5 @+ p& j, e0 s; _      剑尖所指,是六百多年等待的尽头。这次,莉莉雅不会再逃避,她需要一个结束,一个从此不再需要等待的结局。3 M1 A6 j, e) y- X" }+ v/ O! ?
      宽恕,还是毁灭。
“如果文是为了跟别人竞争而写的,或者是自己不喜欢也要死活写下去的,再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别人而写的,那么你永远也竞争不过我,废柴!”——像勋章一样挂起,让自己记住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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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革雷 发表于 2012-9-24 09:10:10 |显示全部楼层
冲击

7 ~! |4 G" i- @% E! s" r: X5 @  f      红月莅临,满天的星斗之下,一片云都看不到,四周野兽的声音都不见可,片刻前的喧嚣感觉就像是错觉。比起眼前的情景,这可能再正常不过,眼前,哈,用望远镜勉强能看到一些轮廓的眼前。两个女人,一上一下站在庄园的废墟里,几次眨眼前还风平浪静,几只乌鸦还能飞在天上,然后两个人就像点着的篝火一样烧起来,一团小小的黑影径直从天空落下,其余会飞会跑都没了,感觉像是审判日降临。
; Q4 q- m, D5 g2 p      克雷相信动物有着远比人类更敏锐的感觉,尤其在遇到各种非自然力量的时候。多年前的某也夜晚,他也经历过类似的场面,对,还和远处的那女人有关。少数失手的经历,虽然最后任务完成,但他可不想去回忆那个雨夜的惨痛经历。现在的情况或许更糟,远处看去,感觉到的只是稍稍的不适,要是再接近,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像在荆棘堡里一样只想逃命。2 ?) n9 ?: m+ P: d9 j% g
      [或许我根本不该来。]心里的小声抱怨,外表如常。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是他自愿来这里,按照魔族女王的说法,来欣赏血族大人物的结局。7 j$ ~0 k! M% t3 c; `
      在庄园外的一座绿荫环绕的小山上,魔族女王、他还有伽瑞,一张奇妙而昂贵的魔法卷轴——他估计可以买下让他享用好几年的“粉晶”——三人直接来到德考庄园的废墟附近,除了一些眩晕,都很好。
( ^3 l' i$ W0 i6 y9 [6 I$ R      据说,这里是魔族曾经的首都之一,荒山野岭,除了庄园,根本看不到多少人工的遗迹,除了血族,傻子才会找这个地方当首都。但是很有趣不是吗?开始和结束在同一个地方。
$ X$ w4 F4 u: @, U      一边曾经折磨他生不如死的女魔头,另一边是高高在上的女亲王,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早就认识,几分钟前,两人还情绪激动地争论,距离太远,换个更好的望远镜也无法在夜色看分辨出对方嘴唇的动作。争执骤然停止,随后是雕塑般的对立,除了偶尔风吹过刮起铁红色的发丝,她们看起来完全就像静止的。+ ?  [1 i2 G# j' _6 j6 j' }' ]8 F
      焦虑,又很期待,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克雷一忍再忍,还是收回视线,看看站在身边不远的魔族女王。女王没用什么望远镜,却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黑暗中的两个红点,可能是察觉到克雷回望的疑惑,也可能仅仅是自言自语,说话的声音很低,也很清楚。“她们在等,接下来是同归于尽。”6 f& |; K5 u" y" C  n
      [就这样?]心中默然的发问,虽然两个人的死活克雷都不会在意,但是女魔头的实力他亲身体会过,快如闪电的速度,眨眼之间就可以将对手击杀。莉莉雅亲王要是能与之对抗,必须要有相同的速度,而且还要有更可怕的反应速度。谁先占得先机谁就胜,一击必杀,他想不出一起完蛋的可能。
2 w) n# m% K, n7 J9 u8 d      “用血族的话来说,血誓,明白吗?”
8 O3 Q/ O7 P/ J# o2 E      自说自话的回答,克雷听不懂。这是,远方的两团红色开始移动,急忙举起望远镜,屋顶上的红色却不见了,赶紧放下,仅仅是一晃眼的工夫,两团红色已经缠斗在一起。那可至少有百步以上的距离,连满上的矢都要飞个几秒,达玲的速度却比那还要快。
% Z5 R0 g) h& E4 p; ?* z2 R      惊讶的嘴刚刚张开,两团火骤然停下。再次查看远处,他看到达玲的身躯已经被刺穿,鲜红的剑透背而出,点点鲜红纷纷而落,像是一只红色的翅膀。[亲王胜?]另一边看起来毫发无损,也可能是短刀不显眼的关系,他看不出哪里有伤。两人在眼前诡异地嘴对嘴,拥吻在一起,好一会儿都没有分开的迹象。随即,黑色开始在达玲发丝上蔓延,几乎同时,也出现在莉莉雅这边,等两边的红色头发都消退,吻还在继续,只是那黑色继续延伸,把两张白皙的面孔都抹得像烧黑的锅底。
3 A/ i/ G3 K7 ~( y# g! \* U      再有几次眨眼的工夫,一团黑雾散起,拥抱的两人身体颓然失去支撑,几乎在同时倒下。那瞬间的感觉是衣服下空荡无物,两人的身体全都化成灰,消失不见。
+ r% M  H% L$ `4 m* k      [活该!]冷笑,身躯毫无由来地下沉。抓不住望远镜,手像短线的木偶般下垂。恐惧,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歪斜的脚将身体摔倒。重重撞在地上,身体感觉不到痛,也没有着地的真实感,身体像是来自别的什么地方,他有心无力。黑色,他看到黑色在手背上蔓延,顿时,他想起女魔头和亲王方才发生的事情,心头冷如冰霜。- Y; m5 P- A: W7 j! \8 M# J- V$ W
      不可能!他怎么会和那两个家伙有相同的结局,争斗的明明是她们,死的也是她们,为什么会牵扯到他这个微不足道,在远处旁观的小人物?
6 p* j  z! S$ W) {) s      “想不通吗?”女王带有几分嘲笑的冷漠穿来,脖子都挪不动,眼睛对不准焦距,周围的景象渐渐模糊成一片。“这就是血誓,据说一个血族如果和另一个完全血脉相融,两人会分享生命与感知,同生共死。达玲和莉莉雅就这么做过,所以,两人中无论是谁杀谁,另一个都会一起毁灭。”' l# R% X' |/ H6 X* A( N5 c; m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克雷在心中咆哮,两个娘们打心里都看不起他,他也不会跟她们立什么“血誓”,毁灭波及毫无道理。
4 I% a7 Q5 Z/ Q* Z9 T& D; x" U      黑色继续蔓延,视线已经完全看不清,呼吸沉重得每一次都像是接近中断。偏偏脑子还很清楚,耳朵里全是女王的冷漠。“要提醒你一下吗?在荆棘堡的地牢,你以为你是靠什么挺过来的?身上至少十处重伤,失血过多,就这样还能呆在刑架上挨鞭子,是什么在支撑你的身体?”, I- u- Z1 b4 X4 o
      [不可能!]否认,该死的记忆却在这个时候一点点跳出来。达玲的血确实有加速愈合伤口的能力,在银顶城,被教会弄成重伤的时候,女魔头的几滴血就能让他站起来;初拥成为血族的海蒂,伤口愈合的速度同样惊人;“魔宴”尊主迪兰通过他和达玲获得联系,而“秘盟”亲王莉莉雅一眼就能看出他与女魔头的有所牵连。3 F- H, b0 Z3 f% W
      这些都是巧合?!
6 E5 f# ^4 h  x& X      [九层地狱,她们死后就轮到我!]醒悟的同时,身体忽然一阵轻松。视线恢复,全身又重获感觉,手白白的没什么变化,起身,他发现自己还在树林中,魔族女王则玩味地看向他。远处,废墟一片寂静,没有什么红色,更没有对峙的女人。/ T3 x9 ~- g. E8 s" w7 \4 g
      一秒钟,克雷串起前因后果,魔族在耍他,一切都是狗娘养的幻觉。% q8 m$ y# i9 G" _
      “站住!”在拔出短刀之前,女王率先开口,差不多在同时,可以照出面孔的冷色长刀出现在脖子下,锋利的刀刃发出的寒光在红月下犹如沾满血花。完全动弹不得,青年相信,只要自己手稍稍再向刀挪一寸,自己的喉咙上就会多张合不上的嘴巴。- s8 s5 E6 I# O, B
      刚从虚假的死亡线上回来,他没打算立刻回去真正体验一次。放下手,别无选择。
' g/ Z& f! A3 J6 T& V- W      女王认同他的合作,继续解释。“本后并没有欺骗你,刚才看到的,就是未来发生的一种可能,相当高的可能性。本后保证,你的结局不会比你体验过的更好,甚至,你根本看不到决斗的两个女人崩溃。”. ?! _: p. n" Y+ {- c8 l: @
      勉强点点头,尽管眼下真假无从辨别,但是对方要杀他,用不着那么大费周章。况且他也付不起试验的代价,万一是真,死亡近在咫尺。思路顿时清晰起来,血族的疯子与魔族占星师的话在回忆中来回晃动。5 f7 T) u$ X+ \; b! Q) Z
      ——『五个选一个呀,五个选一个,小小的蟑螂,躲在四只脚下,不要被踩死,要选哪一个?要选哪一个。』; i7 `# h* _8 A- H$ U; C
      ——『看来你确实是关键,他和我的看法相同。』6 i2 u2 ?  c8 x, ^. U+ z; j) J7 k( s( T
      奇怪的话回想起来明白地露出另一层含义,墙上涂鸦的黄色文字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皇帝”、“恋人”、“正义”、“高塔”,还有,“重生”。哈,才怪,“重生”之下还有一行黑字,“审判”!他现在要当法官,给两个女人一个无罪释放吗,顺带给自己弄条苟活之路吗?
, A$ X! s! B$ f      这等于要他去阻止一场强者的争斗,还两边都不能弄死。开玩笑,他连一对一都没机会,何况是两个?或许他可以在决斗发生前找其中一个好好谈一谈,用任何方式……
& V' v0 m5 o% m( f* r  @5 \      “你没那么多时间。”女王手指所指,恰好一个身影从树林里跃出,轻巧地落在庄园废墟之上。那就是达玲,血族的真主。按照刚才的幻觉,不久之后,莉莉雅就会从废墟里出来,两人随后对峙、决斗,他的死期也就到达。
: }3 W8 ]& d+ b. _" i      确实已经没什么时间,他们离庄园废墟少说也需要十多分钟的路,现在还是晚上,穿越森林要慢得多。即便立刻出发,他觉得时间也根本不够。不,魔族女王,她打算袖手旁观?“为什么不是你去?”嘴里终于发出第一句质问。
$ t( @3 ^9 V7 {1 M$ v      换来鄙夷的冷笑,伸手,女王翕动的嘴唇念出几个难以重复的音节。手凭空一握,一团黑影从树林的深处飞来,悄然的急停,克雷才看清,那是一个人,一个手脚都被钢丝穿透,残酷地捆在一起的人,挣扎扭动的样子让他想起从树枝上落下的毛毛虫。那人的脸看起来就像是猪猡,凸鼻子、大耳朵、尖嘴巴、小眼睛,长得完全奇形怪状。那张面孔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张开的嘴露出血族招牌式的犬齿,怎么都挤不出半点声音。9 b9 R+ S* F8 q: ~2 i/ k
      “一个好探子,不是吗?”话语间,魔族女王再度挥手,猪脸被无形之力丢出去。飞出一小段,一头扎入树林,又连带撞得几棵树发颤。又等了接近半分钟,远处的森林升起一团烟雾,正好是血族落下的轨迹的延伸。烟不停地蹿,越来越浓,直到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传来,势头才开始减弱。
/ ]8 h# e4 P! b3 ^; C      “结界,生人勿入。要出来倒是没问题。”
" i  ~9 w3 C0 ^' X% B: f      剩下的不用魔族女王多解释,女魔头布置得很周全,除了带有血脉的直系,庄园的废墟根本就别指望进去。偏偏,他这个贱民有资格。
/ t  n5 m0 R% w6 a# f      咬牙,喉咙勉强地弄出几个音节。“好,我干!”长刀抽去,克雷的好徒弟后退半步,完美地溶入黑暗。“很好,这是给你的东西。”打开空间袋,依次出现的是羊皮纸写成的卷轴、带有翅膀装饰的草鞋和一盏提灯。
- U( r* ?& M2 ~6 I  Z7 ?      多问无用,克雷直接把草鞋穿上,系上绑绳的时间,鞋后两只翅膀前后拍打,开始发出扑腾的声响。没有飞起来,但是身体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灵。轻得发怵,似乎只要用力向上跳,就会永远脱离地面一样。小小跳了一下,情况还没那么遭。不过很明显,落地的时间被延后,再试两次,凌空的时间大约比平时多出一半不到,速度会更快,尽管那可能还是远远追不上女魔头的爆发。
* p7 i+ K! `6 `3 c      接过提灯,不愉快的感觉如触电似的流进身体。魔族女王同样小心地避开灯口,活动的罩子挑里,里面射出一道洁白的光。[教会的玩意。]本能的厌恶省去验证,女王要他做的事情很简单,突破结界,冲入庄园,然后用灯火破坏决斗。相当危险,先不说手里的东西是否真的有效,时机把握不好,他会成为对方共同的目标,抵抗,在女魔头眼里比杀只鸡难不上多少。: x3 T$ @6 \2 l6 d
      “十倍!”他给自己开出的价格,如果有命回来,他发誓决不会再去惹这些老妖怪,离开,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过几天是几天。1 ]: _0 q! F; G5 w5 r# J& }" w
      回答预料中的爽快,女王展开卷轴,魔法的字母在她手中消逝,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当最后一个符纹抹消,伴随一个简短的音节,空气如水般泛起涟漪,将他层层包裹。声音消逝的速度慢得可笑,风与树纠缠的声响拉得绵长,他清晰地看到一片树叶从树梢落下,缓慢地、弛懈地,如同是在流沙中下沉。抽刀,锋刃从容地在树叶上下的空间划出几个圈,接着轻巧地一刀,叶子分成两片,依旧缓缓下落。
* S! i5 B( e$ g! ?0 \      转身,克雷看到魔族女王逐渐伸展的面容,同样慢得如枯槁的老人。[动手?]脑中跳过的念头,只要举刀,不需要多花哨的技巧,他可以瞬间让眼前这个讨厌的女人脑袋搬家。魔族不可信,573福利院的结局就是个好证明,杀死女王,或许他可以更安全的脱身。6 Z" q9 H, w5 l9 i8 e
      不,不行。2 i0 J: f! Y& S: Y1 t4 q
      刀收起,脚上传来的翅膀扑打声提醒一个事实,魔族不会对他的举动毫无防备。脚上的靴子固然会提速,可是发出的声响也会让行踪暴露。干从前的活计鞋子会成为累赘,除非以后他愿意当个信差。伽瑞还潜伏在附近,如果动手,作为女王的护卫,挺身复仇或许是最好的,这样克雷至少能抓住时机反击,但是如果没有呢?那妞无疑是潜行高手,站着不动他很难找到,等魔法的效力消失,脚上的鞋子会让行踪暴露无疑,脱掉就能没优势可言,即便他安全逃脱,从此也可能连安稳觉都别想。更重要的是,狡猾的魔族一定会藏着什么底牌,就像珍女士那样。+ r. ]  G9 B1 H9 c2 J) `4 L
      再度回身,废墟中另一个身影已经出现,时间紧迫。[该死!]无声的咒骂之下,他急速向前。6 t* m, ~- D0 d
      树林飞快地后退,脚下激起的尘土还没扬起就被甩开,一直向前,克雷看到不远处还在冒烟燃烧的可怜鬼。没时间去小心尝试阻碍的结界是否对他无效,不去就是死,双手护在胸前,咬紧牙齿,他只期望可能发生的灼烧会不那么漫长。跃起的时刻,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上快速掠过,什么都没发生,再次落地时,死亡的血族的尸体已经被抛在身后。
7 s" H# P5 p# t- x+ N: c" c      很好。魔族女王判断正确。
4 j; T- b7 m1 [) Q* W# {: X      再度前进,在穿过一片树林后,另一个陌生的身影挡住去路。  R4 @# r$ ]/ U: j- P
      另一个血族,有犄角、金色的瞳孔和充满肌肉的身躯。魔族演化的血族,克雷敢肯定,这家伙来自荆棘堡,达玲的手下。迎击的速度慢得可笑,挥舞的连枷可以清晰地数出上面尖刺的数量。只要绕开,对手绝对追不上,动刀子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他有更好的主意。
- O1 I! ?' l" }0 S4 W! Z8 N" X) X      提灯的灯罩掀开,光毫不迟缓的射出,将血族大半的身躯覆盖。黄油融化似的嘶鸣听起来就是一种悠长的口哨,武器丢弃,对方连连后退,挥舞手臂试图将光赶走,没用,克雷快得多。' ?2 v, q/ K* `: k) C% @" O+ i/ L
      皮肤蒸发,肌肉融化,骨头折断,落下地上一踩就碎,今晚毁灭的名单上又多出一个名字,尽管不知道到底叫什么,眼前的血族完蛋了,整个点着的脑袋看起来如同传说中的地狱骑士。
. z. i4 H* o8 G0 F$ x      再看向庄园,两团红色正在燃烧,她们在对峙,冲突随时一触即发。
7 |  y3 q; M/ {( D0 ^  N      用上全部的力量,克雷顾不上其它。生死存亡,就是眼前的分分秒秒,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用去想,根本没时间犹豫。
- P9 R* L5 \- ^4 M  E8 `: j      拼命,让刀子比什么都快,一直以来,这就是他的风格。他只希望,这次也依然够快。
“如果文是为了跟别人竞争而写的,或者是自己不喜欢也要死活写下去的,再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别人而写的,那么你永远也竞争不过我,废柴!”——像勋章一样挂起,让自己记住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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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革雷 发表于 2012-9-25 08:28:4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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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6 }0 i; P      风吹起发丝,两耳间充斥着莫名的呼啸。岁月的层层阻隔之后,曾经的小女仆成为领袖,领导着一个混乱矛盾的组织,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始祖,却穿戴女佣的外皮,在不为多数人所知的地方履行义务。历史的轮盘翻转,外表的高贵与低贱,在六百多年的历史中不知来回反复了多少次,她们只是沧海一粟。. H) g3 L  T* p3 }4 m
      就好像现在自己正在屋顶俯视,皮囊站在庭院,仰望令人发疯的怀念。共感,没错,是血与血达成的誓约的一部分,被强行阻断的感知再度恢复,血在沸腾,回归的熟识却让心沉得更深。语言已经失去它的价值,两人的心意相通,靠得越近,彼此的界限就越为模糊。当年契约达成之后,一个月,或者更久,她分不清自己是谁,视野好像一直跳来跳去,时而在王座上接受崇敬,时而又站在无人注目的角落孤独。
' ]  R; I+ f& @$ N      那时,达玲说,血誓就是让相爱的两人无论分别在天涯海角,都可以通过血脉,把分离的心相连。谎言,甜蜜的谎言,真主失踪的岁月,她无数词在心中探询,毫无回应的呼唤,如同在深不见底的洞穴中投入石块。# E, x4 O2 v  y" x8 S! |
      立誓之时,莉莉雅不曾想到,终有一天,牵绊成为诅咒,将两人的结局牢牢钉死在唯一的绝路上。
# t8 \  s9 ^. n/ I" w# y      [可以不打吗?]心中的懦弱闪过,她现在是“密盟”的亲王,最高的统治者。另两个和她地位相同的血族正在沉睡,论资历,他们更多的只是平衡自己权利的肘制。为了达玲,她可以一意孤行,除掉另两个累赘,让整个“密盟”再为纷争女神效力……4 I0 Y' z1 ~4 ?: j8 h
      [不可能。]她在苦笑中自我否定。
/ h+ _+ ]$ Z3 G      “密盟”的核心是什么?潜藏,别无其它,为了血族的延续,她领导的联盟选择避世退让,通过隐瞒身份换取默许的权利。纷争女神从来没有退让过,她对世界充满憎恨,疯狂的她可以不顾一切地摧毁,躲避,只是无可避免之下才有的行动。加入,即便这个过程可以顺利交接,血族等于将自身再度绑上毁灭的战车,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再度背叛。
/ W& Q! d7 a4 [  z- }5 o: _      纷争女神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 l& S! a. E6 P  ~5 ~( Q/ p9 q# u      女仆的长裙下,一排反射红月之光的飞刀握在双手的指缝,对,莉莉雅知道的,比起长剑,真主其实更喜欢用这种飞射的短刀。因为够快,当全力一投的时候,刀几乎可以和划破空气的声音一起到达,没来得及防御或躲闪就送命的人多的是,即便有那么几个侥幸成功,巨大的冲击和比雷鸣还嘹亮的声响会成为另一次致命的袭击。再若不行,对决者会看到,另一把握在手中的短刀和刀的主人已经来到身旁,正瞄准致命的部位展开最后的攻击。* ?' j% u0 n+ c) |8 @
      一对一,正常冲突,没人是达玲的对手。$ v6 t" A- T0 E# }0 S, ?
      加速,莉莉雅同样会,只是即便是拥有血誓的直系子嗣,她的速度也远赶不上真主。达玲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故意降低速度,让两者相同,敕令同样不会考虑,一场公平而残酷的决斗,不分出你死我活,决不会停手。
) C' w/ M' E' F! ?0 w6 F/ s$ ~      当然,最终的结果都一样。/ J; @5 g$ [: j3 r
      两人还在无声地对望,战斗其实早已开始。达玲会怎么攻击呢?连续投掷四把飞刀,把前后左右的行动都封住,在应付的间隔,她会迅速跳下房顶,拉近距离。随后再次投掷,选择路线进攻。那时手中会换上贴身格斗用的短刃,一边一把,可能从左边来,或者正相反。1 }- T) Y% Q' x0 k5 b, Q/ r) E% ?
      随后就是真正决战的时刻,贴身战斗的瞬间全部依靠感觉和运气,这方面,她的武器更有优势。严格的说,“血舞”并不是一把长剑,它是莉莉雅的血液,她身体的一部分。根据她的需要,“血舞”可以是鞭子、长枪、剑、锤、镰刀或者任何可能的近身武器,她也可以选择投掷,不过脱离身体,血构筑的形态会很快瓦解。武器从变化到定型需要一点时间,在平时,它可以被忽略,可眼下的境况,一次就是极限。; g2 _3 A8 B/ Q: l
      考虑都是无用的东西,她在想什么,作为血脉之源的达玲都会知道,达玲也将她的对策如数返还。矛的戳刺会被避开,靠到贴身几乎就是失败,战戟挥舞会加速身体的失衡,落空就意味与机缘永别。细剑固然迅速,但是微不足道的伤害根本无法阻止对手前行,重剑劈砍的力量太过,下场就和战戟一样,不足则会被匕首挡开……
: x; ~- h  m: r. `( S! w      假设不断重复,如同无数次模拟的厮杀,有时达玲割断莉莉雅的脖子,有时莉莉雅砍掉达玲的脑袋。无休止的妄想在突发的惨叫下打断,同时扭头,不远的山丘上冒出浓烟,扎眼的白光穿透树林,留下与黑夜反常的光景。须臾之后,一个模糊并快得反常的身影冲破烟团,直奔而来。
, K( @1 Y) w0 _* i5 X, A      『是贱民!』莉莉雅的内心听到达玲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懊恼的后悔,一些记忆的片段闪过,她看到达玲割开手指,将鲜血滴入奄奄一息的男性的嘴里。很眼熟,再加上相似的气味和独特的身份——『克雷』,她立刻明白闯入者的身份,试图在白墙城城楼里刺杀她的573福利院幸存者。
2 l  h) R* W' c; U% f      达玲下定决定要斩草除根,莉莉雅也不会手软,她已经饶恕过一次谋杀的罪恶,还有胆量回来,这很英勇,更是愚蠢,没有第二次宽恕的机会。
( T, s! k) Z+ g: f      [不!]她控制住自己,刚才的想法不是她的本意。被达玲的情绪所感染,半人半血族的家伙不仅仅只是个贱民,占星师切希斯很重视克雷,还密谈甚久,她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之后又发生过什么,但很显然,前来者的现身必定有什么道理。
6 Y# ^1 K; Y+ F' G. v3 U      还没等她考虑更深,真主行动,飞刀射出,再奔跑,她的身影快如闪电。[启动!]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清晰,时间慢下来,飞刀划破空气,旋转中涂抹出连续的圆环。
/ a$ A0 ~5 J+ ?      克雷的速度也不慢,双手交替挥舞,四把几乎同时到达的飞刀在短促的撞击后甩开,冲击让手臂无法收回,下一轮袭击即刻跟上,直刺洞开的身躯。脚步急转,弯曲旋转的身体分毫间避开两把的袭击,斗篷挥舞,将第三把滑开,但作为盾牌的左手依然命中,刀身几乎整个没入,将手臂对穿。" ~+ B2 x7 W' d0 y: l1 w# s+ h% K& s1 P
      很不错,八次攻击下还能生还的血族也不多,但是克雷绝对没有时间庆幸,腾空的脚还没落地,达玲已经扑到身旁。进攻即将开始的前一刻,莉莉雅发现贱民的右手上拿的并不是短刀。一盏灯,外表看起来,似乎是一盏普通的提灯,恐惧、不安,糟糕的预感让她觉得那不会是什么寻常的东西,随即,她的视线捕捉到无法退避的男性脸上点点凶狠的笑意。
9 P* m; M6 Y; j      『危险!』武器变化,同时发出强烈的警告,仅仅相差一步的距离,达玲的回应是惊讶,脚步硬生生地卡在地面。就在此时,提灯的遮罩打开,可恶的白光射出,正中达玲的面孔。刺眼、灼痛、眩晕,同步的感觉让莉莉雅的世界又回到正常的流转速度,强忍伤痛,真主连退几步,并拉起裙子遮挡,对方像毒蛇一样咬住不放,飞快地跟进。
) C* I4 D5 a4 X" B0 C! Z      手中的长剑凝固为鞭子,猛力舞动,连接的每一处都按照她的意志前行。下一刻,鞭身绞住克雷的脚,用尽全身的力量,奋力回拉,只听见如利剑劈开空气般的声响,男人顷刻就卷起,飞向半空。占星师的身影在这瞬间从眼前一闪而过,施力终止,鞭子拉紧,而不是展开全力下坠。尽管手下留情,克雷依然惨烈地掉在地上,扬起的碎石和沉闷的撞击让莉莉雅内心颤动。一个贱民的死无关紧要,只是她不确定,这么做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k. G2 q8 D6 V
      来不及考虑,破碎的提灯四下翻滚,里面无法分辨形状的东西滚出,光芒大盛。3 y/ O9 L  l" ~. @7 s5 f" |1 f
      [圣物!]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掉出的东西源自精灵的教会。千年前,为了阻止血族的扩张,圣教的一些狂热者不惜以身殉火,他们的骨骸自此放出光芒,一切与主神为敌的“邪恶势力”都会在光芒下败退——教会的说法,莉莉雅无法证实前半段,然而“圣物”对血族的伤害,千真万确。/ P0 g$ `3 l2 R8 C# Z( C
      该死的耀眼的光,痛苦不可避免,全身的毛发都在光芒下燃烧,长期的照射会让她灰飞烟灭。周围是废墟,破败,还是有不少可以隐藏的阴影。赶紧藏身于一片遮掩下,光芒已经照亮半个庭院,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宅邸的大片砖石在她右边,要过去,必须穿过一大片空旷的地带。就是进去又如何?达玲在另一边,刚巧被光源隔在两端,困在一根半塌的石柱后,四周毫无保护。眼睛严重烧伤,几近半瞎,要到达同样的地方几乎不可能,甚至连挪动身体找另一片阴影都很难。2 A7 y  |' q3 A% N
      追究克雷如何弄到这可憎的东西毫无帮助,眼下首要实行破坏,这不难,普通人用锤子就能将它捣碎失能,可是对于血族,这一点也不容易。强光之下,她无法探头查看“圣物”的具体位置,用镜子反射,光同样会带来等量的灼伤,身边没多少可以用来投掷的石头,即便丢,也不能确定距离,何况她在这方面毫无经验,乱丢就是白费功夫。自己躲避的地方是花坛的矮墙,上面杂草茂盛。尝试推动,残缺的部分很结实,没有松动的迹象。
5 N% E6 w$ O% f. v% k: D- v眼前的情况,要么等待奇迹,要么等站在贱民背后的黑幕出现,要么,就靠自己。
& j' R' O' h2 b* J+ w      手中的“血舞”只剩下掌心中的一部分,并非实际打造出的武器,一旦精神溃散,本身也会崩塌。[聚集。]更多的血液从体内流出,空虚、眩晕,来自身体的警告。重新凝聚成一把细剑,翻转,用力刺入地下,血又重新流动,沿着地表切割,将地面的砖石撬开。[竖立!]集中意志,血液凝成一张网,一面墙壁顿时出现,不够,表面的碎落代表临时的保护不够坚固。[散开。]精细的操作,血化为丝与线,在砖石中来回穿梭,花去不少时间,虚弱麻痹感知,左手僵硬地几乎无法挪动。尽管如此,临时的保护还是达成,一堵石墙,她绕到后面,小心地顶起墙前进。0 E7 W& \3 J( s7 Z4 k  }9 b0 k
      一个女人推起一堵墙前进,看起来即怪异又狼狈,嘴角挤出来的笑可有可无,右手机械地握住血绳的尽头,肩膀顶起,双脚跟上,在鞋冒出黑烟,即将燃烧之前,墙落下,将光阻挡在后面。. _0 P: m! G* ]) g5 r1 Y: m
      要是有血仆在多好,德雷珀在也行,墙压在身上,死死地压住身体。不能丢下,也不能逃跑,另一侧是致命的袭击,她不知道自己距离毁灭的源头还有多远,要前进,明知是悬崖和绝路,还要一步一滑地走下去。
$ H6 Y% r* I9 w; ^/ y& x      太可笑了,不是吗?
0 o. u- I# p% x8 ~1 M      就像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一样,明知道达玲不会背弃纷争女神,也要执意寻找,并希望真主重新掌握血族。事实上,除了她自己,整个“秘盟”又有多少人在乎这一点?!
! x0 C* r% Z) o' D      从头到尾,她都在为一个自私虚伪组织而奔波,除去那些权利的幻想,她到底等到过什么?德考庄园成为历史的遗物,她和达玲的记忆是时光带走的过往。即便真主重临“秘盟”,她们能像过去那样在庄园内生活吗?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仆,继续侍奉左右?不,变了,所有的,都变得不同。) W( w, ~) r7 _) }
      [活下去。]莉莉雅对自己说,结论如此。1 ]! X9 O$ O: u& Q
      把“秘盟”放在天平的另一头,就是加上十倍的重量,在心中能撬动另一边的达玲分毫?!破坏神、六条戒律、密盟、魔宴、还是占星师,让一切枷锁和头衔都滚蛋去吧!她想活下去,和达玲一起活下去,分隔万里也没关系,割不断的血脉永远流淌在心中,在未来伴随她们同生共死。需要一条出路,让可悲的决斗停止。
) ?' R) J4 W* [- G      墙轰然而下,光挣扎地透出最后几分光芒,在重重的黑影下熄灭。世界在颠簸,就如同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摇摆的另一侧,眷恋的身影站起,落下满面的血泪。
% e" y- W, _* X* j) h      啊,达玲一定知道,她的想念、她的决心。陌生的声音穿来,铿锵的脚步在耳边来回,扭头,莉莉雅看到一个气度不凡的女人正站在两人之间。金色的瞳孔和耳后的犄角,在黑夜中泛出不一样的色泽。“魔族女王Lvmou,本后受纷争女神的委托,来这里调停,愿意听一句吗?”8 K) `8 U! E& v# E
      心绪变得平缓,不是最糟的情况,莉莉雅曾以为帷幕揭开时,站在面前的人会身穿十字。来自魔族的干涉,还是女王亲自出面,带来破坏人的话语,这必定牵扯到沉重的代价——他们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种族——然后她也能得到相应的补偿。7 g+ o) }$ K1 |* q
      无声的默认,达玲放低武器,保持戒备。当女王口中念出陌生的音节时,那半焦的面孔一阵抽动,紧跟着是第二个完全听不懂的音符,第三、第四……直到串成一句怪异得无法复述的话语。收起武器,毅然下跪,波动的情绪让莉莉雅捕捉到点点痕迹。“停战、退让、修养。”简短的词以隐射出背后重要的意义,随后魔族女王又发出另一种简短的声音,像是某种口令,达玲低下头,起伏片刻后,木然倒在地上。
6 R3 I8 {. G0 Q  c9 S+ ]      共感中断,莉莉雅跑过去,发觉她的姐妹僵硬地如同死人。还未“毁灭”,自己能动,就表示最糟的结局并未到来。“魔族,你的条件。”她冷冷地问。
0 Q! C& B$ V, m: g1 T      “只是一份协议,从今天起,这位小姐由本后管辖。”拿出的羊皮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落款是一个鲜红的手印,外加一行刻意模糊的签名。“那位大人需要时间和帮手,而你,需要生存和依靠,本后将是你们的中间人,达玲作为定金。”' [' y0 z4 B9 G% _# f' u
      “你无权那么做!”莉莉雅虚弱地抗议。- f' y1 l9 p: m1 i& P! V6 W0 m
      魔族点点头,随意一笑。“‘大人物’的授权,这位小姐会认同自己的位置,如果她不那么固执地阻断所有的干涉,本后也不用亲自跑一趟。而对你,血族的亲王,还有什么更好的结局吗?”4 U  m# f& o2 i$ p" l
      不用走向共同毁灭,纷争女神高台贵手,血族获得喘息的时光,她能安然回到“密盟”,达玲暂时不用担心会毁灭,不错的结局,她一时想不出更好的。“你怎么说服她的?”/ P& t) ?; G) P* k
      指指不远处半身焦黑的身体,戴面具下的女性正把鲜血灌入男人的嘴巴。“感谢他吧,还有你的梦。当本后复述出你在占星师前所说的话的时候,‘大人物’就立刻明白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大人物’还不想丢下珍贵的棋子,本后恰巧可以提供一个承诺。”0 f: ^4 Y8 W; A  e* Y. I
      轻描淡写的背后,莉莉雅感觉到的是阵阵寒冷。“包括‘圣物’,你早准备好了全部,坐收渔利!”
' ^  m  ^0 ~% ^5 C      “没人能驾驭未来,那是‘借’来的,可惜还不回去。”摊开手,一枚精制的胸针出现,抛向亲王。记忆的某个片段被连起,莉莉雅看看那戴面具的女人,身型重叠。没错,是她当年将胸针交出,许诺下一个在她能力所及下的愿望。如今,魔族女王成为拥有者,带走达玲显得更名正言顺。
" E* ~: r; t+ `  G; e. Y      “这就是你要我做的?!”
0 D$ M1 @1 {5 B1 Y+ d! S      沉睡的达玲抱起,与娇小女性搀扶的男人汇合,卷轴展开,传送的法阵在脚下闪耀。“放松点,你收回承诺,减少负担,不是好事吗?你看,本后居然还要先伺候未来的仆人,还挺沉。”0 a' C0 V& p$ G! s4 K2 p
      “她不是任何人的仆人!”6 I0 o, y( L; N4 r
      仿佛没听见她的抗议,魔族的身影在空气渐渐隐没。“本后随时欢迎你的来访,血族的亲王。”胸针落地,在石板的地方上发出一声轻响,恍然若失,片刻前生死纠结似乎完全没有发生过。“这不是结局,而是开始。”人影飘渺,莉莉雅说出的话可能根本没人听见。不,还有她自己。1 C8 P9 h  `2 F7 ]6 z" e8 _
      自己,一个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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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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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文是为了跟别人竞争而写的,或者是自己不喜欢也要死活写下去的,再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别人而写的,那么你永远也竞争不过我,废柴!”——像勋章一样挂起,让自己记住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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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革雷 发表于 2012-9-26 12:18:10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汉革雷 于 2012-9-26 12:26 编辑 * g7 U% b. B' ~9 J! p+ j) C2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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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刃尖之舞
$ a2 h6 i, A7 |! j) a$ I9 M克雷•达因斯

, i! ]$ L7 l! j9 B- F' @      微弱的风带来一股不太舒服的味道,混合油腻、腐败、下作和腥味,一溜烟从鼻子底下滑过。不是海风,那至少还干净些,况且小风是送不来百里外海港的味道的。眉头皱起,虽然克雷觉得自己的鼻子无论如何赶不上一条狗那么灵,但是不愉快的感觉不会因此削弱。眼睛迅速扫视四周,道路还算干净,烂果皮、碎木屑到处都有,马粪倒是收拾得挺干净,或许那不快的味道来自附近某个下水道的窨井口,里面总不缺脏水和粪便。
% q  h  g# L, G! c8 ~      附近的几个人看起来没有受到异味的影响,懒洋洋地靠在木椅子背上,两只脚直接摆上桌子,另一边的地上是两瓶开封的酒瓶,里面的酒剩得不多。眯起的眼睛、拉碴的胡子,穷极无聊的面孔在他走近后才有那么些反应。其中一个傻子尖叫下从椅子上摔下来,匆忙起身的几个人里,有被空瓶绊倒的傻瓜,也有连匕首都掉地上的笨蛋。+ w5 ?: [$ t& N: U! [/ A1 t
      面孔上似笑非笑的蔑视让几个人犹豫不定,明明是一对多,人数多的一方看起来举棋不定,虽然有几句骂人的询问,还龇牙咧嘴地虚张声势。克雷,没打算开口。他正在打量和思考。这几张面孔没见过,可能是新来的,或者压根没在意。从刚才的表现看,他确实不用在意这几个窝囊废。
) |( M- G  x% O6 K+ g, O8 C7 o      无关痛痒的又几声咒骂后,其中一个混混想起什么,小声对几个人交头接耳。随后,连那咒骂都没了,很自觉地闭嘴,并有人后退一步。有第一就有第二,第二个做的还会更过分——掉头就跑,接着一轰而散。只是可惜,他们应该更早一些做出这个明智的举动。
/ i9 Y6 R7 j3 K. ]      曾经在南风城酒馆里听到这样的传闻,克雷,这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在操刀子宰人的时候,脸上总是会露出愉悦的神情,还会神经质地大笑。他不知道这个谣言是怎么出来的,动手就是动手,即便看不见自己的容貌,他确信自己专注时绝对不会有时间去发笑。不过眼下,他觉得自己或许带有那么几分冷笑,逃跑的混混连追都浪费力气,只可能当飞刀靶子耍耍。于是,他就这么干。- c8 ]4 d: ~9 n3 d( J1 g8 x
      很准,不枉费几个月来的训练,刀刺入逃跑者中间,扎入大腿。突然趔趄跌倒的变故顺带稍上另一个倒霉蛋,很机灵,后倒下的很快爬起来,一脚踢开试图求救的手,头也不回地加速逃亡,几乎是手脚并用。受伤的那位骂出几个下作的短语,惊惧地直往后瞧。克雷此时就在距离几步之遥的地方,闲庭信步似的悠然接近。5 M7 K2 u- c0 x
      脚受伤的人可以爬多快,眼前的景象算是一个活例,两条胳膊加一条腿,速度丝毫不逊色于前面的同伙。飞起一脚,空酒瓶落在逃亡者身前的地上,砸出一地的碎玻璃。那人犹豫了一秒钟,没有转身表现出男人气概的殊死一搏,也没有求饶,而是狠心向前爬。克雷真的很同情,玻璃扎手不仅痛,太过细碎还不容易取出,地面虽然没那么粪便满地,却也干净不到哪里,感染的伤口很容易要命,要是没有及时处理的话。未来痛苦不堪,甚至面临截肢的时候,眼前的懦夫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呢?或许连未来都没有。; u9 f/ n- R) ]5 F: J- G* f8 `) B& O
      爬出不远,克雷算了下,大概是十二次交替,那人摇摇晃晃地停下,一头爬在地上,哼的声音都小得可怜。用脚踩了一下,没动静,用力揣在裆间,也只换来本能般的颤动。[很好。]收回掷出的小刀,小心地收好,刀上的毒效果不错,发作比药贩子说的慢一点,倒也无妨。继续向前,绕回大街,在他常走的街道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跑过来,十多岁的瘦小男孩。+ [; R: M( \, H- Z5 P
      “大人,您的信。”男孩鞠躬问候。那信很干净,外面包裹有光华的牛皮纸,前后摇晃间,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声音,上下揣摩,也感觉不到异物。看起来,仅仅是一封信而已。丢下几个铜板,送信的男孩转身离去。背影让克雷想到小时候,如果当年他能拿到这么份跑腿的伙计,或许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O6 T0 q; v4 m
      他随后又想起自己的与众不同,哈,谁知道假设之下会发生什么。短刀挑开开封口,里面露出的却是一张全黑的纸片。
! B  D# `% a, N- U2 ^  h, i      “黑函”,很好,这意味着他又有活可干了。
/ P  D! H6 |! I# c      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麻烦和纷争,大多数都是小意思,两个小市民会为一次磕碰吵架,邻居会为几块砖几根木柴不和,兄弟可以为瓜分遗产里的几个铜子反目。哪里都能找互相结仇的人物,恨不得把仇家剥皮抽筋挂城墙上给乌鸦啄的从来不缺。这些人里,没钱有胆的自己找个卑鄙的时机动手,没钱没胆的只能忍到死,有钱有胆的会直接去决斗,而有钱没胆的,就是他的客户。4 [& R1 O9 p  Z) ^2 _! [7 T1 A
      拆开,信上的红字看起来犹如溅洒的鲜血,连贯的文字留下不多的信息,“今晚十点,巨石大街第五巷,务必前来。”没有落款,没有署名,可能连执笔都是找人代写。发出这类信函的人自然不希望落下什么把柄,多数连身份都不愿意透露,同样,没有真金白银,傻子才会为来路不明的活计陪上性命,邀请只是第一步,他去,才会知道后续。, w. [# w7 @' G" {
      看看远处屋顶上渐渐下沉的橙色圆球,现在离日落都还有不少时间,等到大半夜,还要很久,在到点之前,他得找事情打发时间。去酒馆喝几杯?还是回他的小楼睡一小觉?否定,总觉得有些不安,他决定先去接头的地方跑一趟。
# K9 a* p! i3 K; A7 Z# M      巨石大街并不远,慢悠悠地走过,也仅仅花费十多分钟的时间。街上没什么人,克雷记得,在最热闹的时候,这条仅能勉强通过两辆马车的街上,行走的人也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勉强挤到一处。路上的强盗总多过小偷,几个人靠在街边的闲汉在他一出现的时候就盯上眼,不过他们比刚才巷子里那些有见识,低声交谈后,这些人扭过头,全然当是没有看到。
# M" H) F0 |4 p, f& D- `      第五巷是这条冷清的街道上一根平凡的分岔,它唯一的特色或许就是和其它六条巷子一样,平淡无奇。当然,这条街也有它的传说——七条巷道里的第八个,可以通往一个神秘的地方,但从没有人找到过。眼前的第五巷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寂静。
  w3 l( x0 A/ y, }+ Q* ~3 W5 {      粗略查看,出口附近没有什么陷阱和机关,更里面的则不好说。一桩杀人的买卖,也不可能在暴露的地方交谈,巨石大街人少归少,事情总有个万一。[进去看看?]他也要为自己防范个万一,来南风城半年多,虽然血族没找过他什么麻烦,但当杀手,结仇是早晚的事。( Y" ^, J( x) b
      『离开,快走!』; T- k$ S% F& S& {
      突然听到警告,不是耳边的声音,而是直接映射在脑海。[魔法?]他警觉地扫视四周,不远处,一个带有兜帽身影匆匆消失,钻进另一个巷子。追过去,没有结果,灰色的视野里毫无生机,一点红的都找不到。[是个好手。]心中肯定,能在不到一分钟里从他视野里完全消失的家伙,不会是只弱鸡。回身,疑惑更重,手头也不是很缺钱,直接拐回去,他决定慎重为上。
7 t/ G$ A3 m" e& v7 |  h2 r      但是第二天,麻烦依然找上门。0 b2 @& i: {6 x& l* n: U
      “你,麻烦跟我们走!”3 n) [5 w" @% u: Q+ z
      “大酒桶”酒馆里,四个身穿罩衫,身披灰袍的家伙站在桌子的另一边,为首的一个腰间挂有铁锤、胸前八角形的徽章擦得蹭亮,脸上假笑根本掩藏不住真实的残忍,手看似无害地叉在摇间,离铁锤只有几寸的距离。克雷相信,只要自己表现出一丁点反抗的意图,这个人就立刻会抡起家伙开站战,一对多,不是个好局面。
) q5 R; }  X! @+ ^' w* g8 Q- s. {# I      何况他们不是一般的小贼。城里的守卫,每个都是。平时多半装摸作样地巡逻,找商人要点小钱,也偶然抓几个不识相的小贼拷在木枷上示众。领头的那个看上去应该是个队长,出动四个人,看起来还挺重视,其中靠的远的一个甚至都直接抓起锤子,忐忑不安的在手里掂量。
- _1 h& T9 ~' Y6 {      克雷在南风城算不上有名,但守卫多少应该知道他的事。“微笑面具”在城里有不少日子,据说这个秘密公会的首领还是领主的坐上宾。靠一封魔族女王的介绍信,克雷在这座距海不远的克劳狄乌斯联盟南部城市获得一个不错的活计,他出面解决“微笑面具”揽下的湿活,而公会给他报酬和摆平守卫。换句话说,这些人不应该出现在眼前。
1 p0 W% l3 |- l/ u) [6 X: {4 F. m& p      “什么事?”试探,手还放在桌子上,握住半空的酒杯。
% l  z% V! z; ~      队长笑容中多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嘲笑,响亮的声音从那发黄的牙齿里喷出来,引得好几个酒客回头张望。“昨天晚上,科勒男爵大人的管家在巨石大街的第五巷里被杀,而有人看到你去那里!”
- S9 t9 [" V+ ^$ N" ~      周围一片低沉的叹息,南风城领主的管家被杀,聪明点的人都可以从里面听出一些特别的味道。“日落后,我一直在这里!”克雷向站得不远的酒馆老板看去,后者怯懦地摇摇头,保持沉默,看来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好了,快走!”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辩白,守卫踢开附近的桌椅,将他包围。酒是喝不成了,克雷只好举起手,任他们带上锁链,收走短刀。
& ~, P) v( |! T3 f; o      昨晚他不在那里,凶手自然另有其人。凶案之下,事情复杂得让他头疼。如果昨天他真的去见管家,他会不会一起被杀?管家要他干什么,传达领主的要求?那要对付的家伙一定地位高得多,至少明着无法得罪。一个敢对男爵的亲信下手的家伙,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就是更有来头的家伙,守卫公然出现说明另一件糟透的事,他被抛弃了。) b& L; \+ F* l( \
      路走到半程,天空黑得连月亮都看不见。街上虽然点起灯,但是没什么行人,也没见到更多的卫兵。路边黑暗的岔道送来提示,穿过去,再绕过几个弯,记忆中某个角落的尽头,是通往城外的下水道的出口。跑路,最好的办法,总比到守卫塔里当替死鬼强。* Y# g# t, T' q' j& k
      精神集中,双手化为烟雾,镣铐清脆地落下,毫无阻碍。最近的一个傻瓜什么的没明白就完了,血液在指甲上凝结成延伸的锐匕,瞬间完成割喉的攻击。第二个反应也不够快,当他的手刃几乎凑到对方眼睛前,才听到一声含糊的呼救。简单利索,他的手指从眼窝穿过,将后面的脑子捅出个大窟窿。9 e6 U# P. V% T3 v
      守卫队长毫不迟疑地挥舞锤子,在克雷试图找点什么武器之前,就直奔而来。最后一个倒是很识相地拔腿就跑,他必须速战速决,在更多的支援到来之前。
! h+ Z6 `+ x# A6 i0 ^: G      犀利的风从身旁擦过,要是不巧命中,克雷觉得会当场脑袋开花,第二、第三下也来得出奇地快,如同没什么重量,逼的他只能防御。退出第四步,右手的手刃已经凝结得长而锋利,铁锤横扫而来,他敏捷地起跳,在身后的路灯杆被砸中的同时,他奋力拽住守卫队长的头发,在空中翻转,一刀割断气管。
. i6 k1 \) d: Z! F$ ~" B+ ]      突然,对方的另一只手抓住他,硬生生地从空中扯落。脖子上致命的伤口守卫队长毫不在意,在克雷身体飞出的时刻,他清晰地看到喷出血莫名其妙地止住。
5 D* u- ]" i5 ]) c6 `      决无可能,除非这个人不是人类。
& ]- s% _2 d- [$ p3 q3 O      撞击仿佛将整个身体都打碎,摇晃下站起,敌人已经高举武器,狰狞地咧开嘴。四颗尖利的犬齿,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该死,克雷早该察觉,整个事件没那么简单。4 G* j9 N: D6 `: y
      闪不开,只能硬扛,他听到左手骨头断裂的声响,像是巨石下落般的重量冲击身体,眼看就要将他压垮。招架不住,他即将溃败,此时,对手却趔趄摔倒,重心一歪。压力顿减,来不及想什么,右手的血刃再次刺出,穿透甲胄和肋骨的阻隔,将里面的心脏穿透。# v6 A  _9 k# t; ^3 {+ Z
      随后又是两下,一下在左边,一下彻底让脑袋搬家,确认对方死透,他才停下。左手像破布条似地下垂,痛得双眼发黑。
4 k$ F3 \. E( l6 x; a      “真难看,‘穴鸟’的头子就这水准?”陌生的声音,带来并不陌生的嘲笑。“穴鸟”,遥远的代号,在曾经的573福利院里,是他肃清叛徒时的称谓。“你是谁?”一条胳膊不能用,身体的状况也糟糕透顶,他努力保持视野,至少要看清对方的样子。. s6 L8 n) e, e+ a
      兜帽之下,是一个普通的女性,如果不是她手上那把还在滴血的铁扇,克雷或许会把她当成无辜的路人。扇子,对他认得,在573福利院活得够长的人,都认识这把特别的扇子。昨天的困惑解开,发出警告的人就是眼前的妞。
/ l/ E' u% P8 `3 s1 v/ w      “No.77。”
# O5 b  k" L9 m  `. K) |0 u' u      “艾莉•残影,‘月之刃’祭祀!”一瓶治疗药水丢过,接下,克雷毫不犹豫地拿它往嘴里灌。片刻后,伤口不那么痛了,城里警告的钟声却响起来。在大街上杀人,本来就不能指望拖延多久。. N9 i0 M& @; Z1 k) a5 T
      “‘微笑面具’完了,科勒男爵也是。一伙叛逃的血族控制这里,要么你留下等待机会,要么就跟我走。我需要帮手,在切瑟姆。”* v$ t% X$ U* W" _, K
      简短的局势介绍其实没多大帮助,克雷不是傻子。关于白墙城的事他私下打听过不少,那个臭亲王还在为摆平内部矛盾焦头烂额,他却没想到这让麻烦烧到了边远的南部海港。不过也没什么不好,他已经有些厌倦了这里的难闻的气味,换个东家,攀上“月之刃”继续他的活计——虽然对这个组织几乎一无所知。
) C' i, v; {# H: O      “要我干什么?”这是他此刻唯一的问题。
. g+ l! O/ c  v( x      艾莉的眼睛闪过凶光,恍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杀人,和复仇。”
( p- v+ h2 I+ }/ J9 i      “成交!”起身,找回自己的武器,克雷向黑暗的巷道狂奔。不用再多废话什么,要继续玩命,就得先有条命。艾莉会懂的,也不会懂。于阴影中杀戮,在刀尖上舞蹈,是呼吸,是延续。平静下老死,他才不要!
6 O3 W7 ?/ v3 y* a$ h( s4 ^  w      『你永远得不到平静。』一个长有犄角的金眼女人曾经对他这么说过,不,这是他的要求,他的期望。
$ O7 r' s% N6 }      永远游走在最危险的地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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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yf3772211 + 2 一天只能送3分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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