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 f4 i P4 j1 H2 Q( t 黑暗中的宁静,看不到光,也听不到声音。一成不变的世界中,似乎连灵魂也陷入停歇。在这片永恒中,她一如既往的沉默。如同置身于一个没有尽头的长眠,不能动,不能呼吸,没有体温和心跳,和死亡几乎没有差别。有时,在漆黑的世界中偶然的清醒,让她觉得自己确实已经死亡,然而她又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灵魂还在维系着,在身体外,另一部分心智还在保持着运作,因此,她还“活着”。
8 X9 M/ e& R# _3 P 活着的理由,她几乎忘记了理由。寂寞像一把锯子,把许多东西带走。她记不起太多东西,或者她根本不愿意去回忆。唯一游离的心智是她仅有活动的部分,透过那里,她能“看”到的是黑色的蔓延的世界,能“摸”到一些坚固的东西在延伸,有时她还能“听”到微弱的碰撞。不过仅此而已,她不去想,只是冷漠的接受。
' p) x4 A' ?5 D* K1 y1 B 在某个时刻,她感觉到一次明显的振动。没有在意,她依然选择安静的旁观。不久,一个红色的影子出现在她视野中,那影子陌生又熟悉,她记不起来。
* Y7 o3 }: `* D0 \" i 她感觉到心智的所在动了,红色变得清晰,显露出一个人的轮廓。她原本想多观察一下,可是无法控制那一部分,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 a A; ~0 D$ Y 之后是一片混乱,然后是回归于黑暗。
7 f% I+ Y# C( d9 E 撕裂般的痛苦在黑暗完全降临的时刻发作,她痛得不得不思考,她也第一次渴望光。, X* Z& e" n! d+ b. {
温暖的记忆,她的思想开始回忆温暖的感觉,冰冷与麻木来袭,那些久违的沉重正像锁链,将她的飘忽的灵魂固定。渐渐的,渐渐的,她依然无法估计时间,但是她想起了更多的事情。胸口开始起伏,里面回响着铿锵,冷而硬的空气刺激的肺,像吞入刀一样难受。9 [9 u/ {$ {: E9 m8 {; @
光,突然刺入她的眼睛,逼迫她不得不重回黑暗。片刻后,她又睁开眼睛,光已经不再扎眼,她也发现,那光不过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
6 @, ^" R1 T; F8 b 她想坐起来,但僵硬的身体还不能动。冰,四周都是冰,火光下,她看到冰上倒印着一个人影。那是一个女人,有着一双长耳朵,不过那又那么明显,只是比普通人类要长而尖一些。
2 h2 w% o8 M+ S! E 她想起来了,那正是自己,一个半精灵。 B5 f2 X; t ^/ J. h, Z% [
更多的记忆,沉寂锯走了叶枝,树的根与干还在。如同融化的冰,她记起了更多的事情。
6 S; Y5 z; A# l. h2 v: L, U& v, b 然后,她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和她一样躺着,身上的冰几乎融化,却一动不动。另一个正站在那人面前,他包围在一圈又一圈的魔力环中,那些环编制出细密的网,将他渐渐包围。2 a( c& i. k. W( _2 D# l
猛然,她意识到一些事。她瞪着那站着的男人,视线在他身上一次次的寻找,终于,在那人的拳头鼓起,似乎握着什么。再看那躺下的男人,他的手少了点东西。" V2 h% A5 M5 o3 _ Z
[戒指!], F4 W y6 O J+ M9 a& d
戒指!8 e u/ ? T+ B5 B
她不愿意承认,可那是事实。那枚戒指不见了,他与她的见证,他的誓言,他的忠诚。$ b1 I3 l( o! [! S9 b* ?9 m2 R6 l/ H \
奋力想站起来,身体依然僵硬地不听使唤。魔力之环在下一刻全部完成,一阵闪烁,冰冷中只留下男人的虚影。
0 l, @( V# S% X9 \3 w “不!”她喊出第一个词,空荡的黑暗中,她的呼喊不断的回荡。0 Y+ n& l1 A# P7 n% O
更多的记忆,痛苦与挣扎,她看着那躺下的男人,那头顶的两支山羊似的犄角。“魔族。”仿佛是拼图的最后部分,当她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回忆的闸门终于在呼啸中拉开。4 v5 M4 a7 y* Y/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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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m+ I: f0 p1 k' U “你醒了么?”流利的魔族语出自一个半精灵女子。她坐在一块布满藤蔓的岩石上,淡黄色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间,绿色的眼睛像两块宝石,散发出宜人的色彩。点点黄绿色光芒的萤火虫围绕在她的身边,似乎被她的美丽所吸引,而悬挂在天空的皓月毫不吝啬地将皎洁的白色光辉撒向宁静的森林,从树荫间透射出的光芒照在半精灵身上,将这如画一般的风景衬托得更加完美。7 G) q! Y3 m+ q/ w$ v2 h
不远处,一个男子正愣愣地站在草地上,棕色的丝制绷带绑在他长满整齐肌肉的身躯上,而在他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出异样的光芒。他看着半精灵很久,似乎快要失去的语言的能力,“你是谁……我……我又是谁……这是哪里?”男子缓缓地吐着字,金色的瞳孔忽明忽暗,突出的犄角沉默地立在双鬓。; O' f" ~6 c8 l( ^
半精灵的眉头微微皱起,很不高兴,她利索地从岩石上跳下,快步走到男子面前。男子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将左手架在面前,做出一个标准的防御姿势,但他身上的伤势减缓了他的行动速度,半精灵轻快地抓住他的手,一拉、一拽、一绊,她看到男子栽倒在地上,那份狼狈让她莞尔一笑。
7 ]4 {: x6 H6 L3 {& T" m1 I- f Z “你……”) H6 J( v0 a3 A5 @
“痛吗?知道痛就少动!”她提醒男人。* ?2 h- ?1 c& [- J! c- z
“你是谁,我是谁?请告诉我。”男人重复着他的问题。迷茫下的颤抖,宛如迷途的羔羊。1 O& Y9 O" o: s% ?, M& A3 Q/ l( a
半精灵的食指轻轻地停留在男子的嘴唇上,如细纱般轻柔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芙蕾亚,我的俘虏,记住这个名字。”她自己介绍道。“什么都不要问,我只能告诉你这些。遗忘森林给你带来的影响会随着时间而减弱,那个时候,你就自然会回想起一切的。”" a3 v; H) `, W9 ^
男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上的迷茫被安详所取代,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6 b) Q7 |. O) \4 C i. l1 M
“对,就这样吧。”恬静的笑容又回到芙蕾亚清澈的脸庞上,“一起来听听夜晚的森林带给我们的交响乐吧!我保证,这比歌剧院中任何一场演出都要美妙得多。”+ p/ Z. W. a9 O# K' x) W. G
初夏夜的风轻柔地穿行在树林之间,仿佛是一位天生的指挥家,将夜色下的各种生物发出的或短促,或悠长,或低沉,或尖利的鸣叫声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赐予它的忠实听众以最美的享受。- \% P6 Y# m n+ K6 p# H
月光下,两个长长的影子依偎在一起,一个有着三角型的耳朵,一个有着坚实的山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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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4 y' r# ]# q% e4 Y4 J* c “吾爱,我们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
5 n1 Q+ @0 {5 y0 M 过去如烟云远去,芙蕾亚的耳朵里捕捉到一些声音,来自远处的洞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熟悉这样的脚步声,如自己行走时的声响,但对方比她更加轻盈,更加纯正。[没时间了!]她心痛地看着还冰中歪倒的尸体,什么都做不了,她必须先保全自己。
( ]$ y6 F" j/ z- o2 D! F 她竭力回想着过去的感觉,冰冻的空间,冰冻的时间,冰冻的记忆与冰冻的心。冰的守卫虽然已经被放逐,但是魔力留存,她与冰的联系并未切断。[冰啊,请掩护我。]渐渐冷却,她在冰的海洋中,化为其中的一份。, ^9 D; A: M2 H' V0 t
“兽人的粪便!竟然让那个人类跑了!”一个精灵的咒骂声回荡在幽深的洞穴内。
$ o# W: Z" E* S; X1 Y( [ [果然是他们。]连微笑都变得冰冷,这些被称为优雅与礼貌的代名词的精灵,其实并非总是被保持自己的矜持。这样的外表不过是用来遮掩他们内心的孤傲和冷漠。在精灵的村庄,任何一个精灵都是彬彬有礼的对待来访者,礼貌却冰冷的问候,然后是礼貌地驱逐,礼貌地宣布战斗的开始。+ o7 U# e4 U9 c3 p- r$ P
他们是如此骄傲——漫长的生命,高度的智慧,优雅与美丽,他们也是主神的子民,一种永远高高在上的精魂。* T1 G/ f1 a9 F' ?$ }+ o5 i
“让他跑吧,会有人收拾的。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另一个东西。大地曾经告诉我那里埋藏着一个危险,现在那危险消失了,还有一个活的东西在里面,那或许是一个有趣的东西……精灵之王在上,这里是冰窖吗?!我真不想多呆一秒钟!”另一个精灵的声音,他的话语中掺杂着兴奋和贪婪。; l8 x9 d( \& e; r: g' B. M) A/ O
[黯精灵?]芙蕾亚揣测,但并不是每一个精灵对黄金都毫无兴趣。: F6 u. o' q5 U/ M( G7 g5 f: b7 y1 [9 D
“确实,这里冷得很诡异……或许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那个混蛋的运气真好,居然让他找到这个地方!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回去准备一下,然后再过来看看。”第一个精灵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胆怯。[两个。]她更加确信自己要面对的敌人的数量,而且看起来他们的出现也仅仅是偶然。) o" q z; ~) l% |* S, d
“不用管那么多,人类会解决自己的麻烦。我更好奇这个洞穴,不很奇怪么?那么多的冰深埋在地下,我打赌这或许和英雄年代神器有什么关系。”精灵的脚步还在延伸。9 j A) `. W0 o) x, ?( V- s& Y
“是的,或许,这并不寻常。”恐惧与好奇的僵持,他们还在争论,“如果里面真有什么,或许已经被人类……哦,不,或者他触动了什么,我有不好的感觉。”$ @4 e. t3 [! H( {( ?
很近,精灵出现在冰窖的破口。“你总是这样。既然人类可以逃脱,为什么我们不能,黑暗中我们看得更清楚,射得更准,还有魔法的庇护。如果你真那么担心,为什么不透过冰看看呢?” 1 e, t# n/ r1 M4 g" H" [1 ?9 B# ~
“好吧,我试试。”一个精灵将手贴上冰块。
- q( W; V/ ]7 X1 @3 c: y5 Q$ g: Z 短暂的平静,芙蕾亚感到另一个意识正在洞内蔓延。[白痴。]这是她的冰,她的领域,精灵休想得到什么。入神,她心如死水,仿佛与冰融为一体。5 n V1 g( x9 _$ O+ [4 c' R6 n
“它没有告诉我什么。”简单的结论后,两个影子继续前进。
& v, f0 o* d: f; X+ D( J 毫无防备地走进冰窖时,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还在燃烧的火把上——在他们的视线中,只有它在散发出热量与光芒。
. Y" X. ?/ j5 e! q+ @3 u9 f/ L3 j+ m [当你眼中只有太阳时,那光与黑暗无异!]寒冷退去,锋利在手中凝结,潜行、瞄准、凝气、吐刺,惊讶的叫喊卡在喉咙,冰之利刃将一个滚烫的心封结。血,那片红色在暗色中迸发,犹如绽开的花朵。
( n* I" X5 k4 k& E5 |. Q1 S9 M 折断、舍弃,另一把冰刃在另一个手中凝结。暗色中,她看到精灵的长匕首出鞘,清脆的敲击,武器碰在一起。匕首飞脱,冰刃碎裂,她压住身体,手肘在下一刻对着精灵的面孔准确的一击。
; ]" ^6 N8 y. [* Q) U8 U 结实有力。
& E( \' E! X0 s- h$ x “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冰刃破碎,但依然犀利,芙蕾亚用它抵住精灵的脖子,她的声音如同冰块一样寒冷。
1 B: \9 {+ m3 `0 Q4 P: ?- @3 Q& p* ]在视线中,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红色正在这个精灵的身体内翻腾,那是身体内翻腾的血液的色彩,也是绝望与悔恨的色彩。“矢车菊王朝第三橡树轮,又二十一年,风月。”- {, w( L) _/ z" [& }' H
[也就是重生历0645年2月,七年,沉睡与醒来只有短短七年!]她愤怒,她失落。
7 w4 o9 g' z, d5 X8 P “很好,告诉我你们寻找的那个家伙的一切!”芙蕾亚又将匕首向精灵脖子上抵了一寸,深切的死亡,她希望她的俘虏并不是超脱之者。
/ a& o5 n3 Z# e. Y “我……我不知道……只看到他是个人类……男性……这都是一个叫‘脏手指’的人类设计的主意,他负责引人卖假地图,然后我们在这里将买地图的家伙干掉……钱对半分……”恐惧,恐惧,她看到了更多的恐惧,这不是一个谎言。
+ i) C1 e) ^& L! m$ ~ y9 T: i [黯精灵,没错。]冷笑一声,芙蕾亚真想拖着俘虏扔给精灵的长老会上,让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看看坠落者的狼狈。[精灵王子,这就是你的子民!]“‘脏手指’在哪里?带我去!”& I0 c; n6 W3 \, z+ X5 o
“在罗安,多米提乌斯帝国的罗安……我可以带你去……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如果合作,一定能找到他的。”狼狈的坠落,可悲的妥协,芙蕾亚甚至怀疑她的俘虏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精灵。[不,只是他被贪婪束缚。]她更觉得恶心。
1 d/ ?' Y! c! O0 Y “有两个问题。第一,我讨厌你们这些纯种精灵!”话语还在冰窖中回荡,那似乎被冻结,久久不肯离去。利刃切入皮肤,划入血肉,割断血管,一拉,一踢,伤口撕裂中扩大,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在冰面上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曲线。精灵无助地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在惊恐中向地面倒去。另一句话在冰冷中回荡地更久,更久。( w: L6 K) c* t& B" B5 q7 P1 a
“第二个问题,你已经死了。”0 G5 `; E, H* N/ U- _: W
火,鲜亮的火焰在冰冷的洞窟内再次燃烧,它将一个逝去生命的皮囊化为一堆灰尘。芙蕾亚神情庄重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化成灰烬,悲痛和愤怒在她的胸中碰撞,混合。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待敌人竟然如此的残忍与冷漠,这不是属于她的残忍,也并非是她原有的冷漠。但在她心灵的深处,有一个声音正在驱使她这么做,要她报复,报复一切拆散过她和恋人的人。
: }6 M3 g+ o* X+ _2 \ 匕首划过,长发掉落,她握着头发,在火焰前松开双手。
% C+ Y9 u% z! p( l “亲爱的,让我的头发伴随你。我,芙蕾亚•鹰眼在此起誓,我会找到他,那个打搅我们,并偷走戒指的无耻之徒,一定会的!”火焰印红了她的脸,将愤怒的绯色深深刻印在那双绿色眼睛中。
' v, ?5 ?9 C; F# `3 K/ a9 p 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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