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位面而来的旅人,
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不去                好的
楼主: 天剑

真理之剑之魔法师第一定律——泰瑞古德坎(Terry Goodkind)cp  关闭 [复制链接]

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4:3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当他们小心翼翼在山坡上的石滩、倒伏下的粗大树干中探索落脚的地方时,四处都是绿色的光芒,两边结界墙壁闪光的绿幕在挤压着他们的身躯。更深处是浓厚的黑色,除了离奇的光亮外,整个环境是他们觉得在一个洞穴中。



  理查德和凯伦同时做了一个同样的决定。他们并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他们不能退回去;他们也不能待在一线天那块巨石入口处,格瑞伯和影子追逐着他们,他们不得不继续前进,深入一线天。



  理查德已经收起了暗夜之石,再追寻已经不存在的道路显得毫无意义,也很难判别出什么时候绿光会变成绿幕。他并没有把它放进皮包里,以免万一有急需时可以迅速拿出来,所以只是简单地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让结界墙壁来告诉我们道路所在。”他这么说,平静的语气在黑暗中四处回荡。“走慢点。如果一面墙壁变暗了,不要再跨进第二步,改往另一个方向迈进。用这种方法可以保证我们走在墙壁之间,通过一线天。”



  凯伦并没有犹豫,正面对抗格瑞伯和影子绝对是死路一条,她抓住理查德的手走进了绿色光芒中。肩并肩,他们一起踏入了这条看不见的通道。理查德的心在怦怦直跳,他试图不去想他们正在做的事情-盲目游荡在结界墙壁之间。



  通过查尔斯带给他的演示,他已经知道了结界会是什么样子。他知道如果他们走进了黑墙中,就再也回不来了。但如果他们待在墙壁前面的绿光中,至少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凯伦停下了。她推他向右。她离墙太近了。然后墙壁出现在他右边。他们调整身体,继续向前,意识到如果他们慢慢走,仔细走,他们就可以走在两道墙壁之中,走在纤细的生命线上,死亡在两旁虎视眈眈。经年的向导经验对他并没有一点帮助。理查德最后放弃了寻找道路痕迹的企图,让两边墙壁的压力成为他的向导。他们走得很慢,目光所及没有任何道路的痕迹,也看不到周围存在的山脉,只有发亮的紧密的绿光世界,好像一个生命的气泡无助的漂浮在黑暗无尽的死亡海洋上。



  泥浆咬舐着他的靴子,恐惧咬舐着他的心灵。他们必须越过遇到的任何障碍,他们不能从旁边绕开,结界墙壁制定了他们的方向。有时候他们得越过倒下的树木,有时候是大石头,还有时候他们得要借助暴露出的树根爬上被泥石流冲出来的土壁。他们安静的互相帮助,只是不时轻捏对方以示鼓励。在他们两旁,只需略微走出一两步就能看到黑色的结界墙壁。每次通道转向,黑墙都出现了。有时候,他们得好几次调整方向才能找到通道真正的转向位置。每次墙壁隐现迫近,他们都尽可能快的后退转向,每次都能使他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



  理查德意识到他的肩膀发痛。紧张使他的肌肉绷紧,呼吸短促。他强迫自己放松,做几个深呼吸,放开手臂,转动手腕,然后再次抓住凯伦的手。他对着她被那神出鬼没的绿光照亮的脸庞笑了。他也对她笑了,但他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恐惧。至少,他想,骨头保护他们不受影子和魔兽的攻击,在他们偶然的遇到结界墙壁时也没有出现其它奇怪的东西。



  理查德几乎感到他的愿望随着每一仔细踏步而从他的灵魂中抽出流失。时间好像变成了一个抽象的概念,再也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他在一线天走了也许好几小时,或是几天;他没有办法准确地说出到底是多久。他意识到自己的唯一希望就是平静、结束这一切、获得安全。他的恐惧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有什么动静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他回头张望。影子,每个影子周围都环绕着一圈绿光,在结界墙壁之间排成一列,就漂浮在他们身后,每个影子都排着队等待通过倒伏下的一棵树干。理查德和凯伦停下脚步,浑身僵硬、瞠目结舌的看着。影子并没有停下。



  “你带路,”他低声说,“抓好我的手。我来监视它们。”



  他可以看到她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的也一样,尽管这不是一个温暖的夜晚。略微一点头,她起步了。他倒退着向前走,他的背紧贴着她的,他注视着影子,心中恐慌不已。凯伦尽可能快的向前行进,停下并几次换了前进的方向,她的手紧紧拉着他。



  她再次停了下来,最后摸索着向右走,这条看不见的通道在下山的时候有一个急转弯。倒退下山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他小心的迈步以免摔倒。影子排成队跟在后面,一个一个接着转弯。理查德强烈克制住想要催促凯伦快走的念头,他并不想她犯错,但影子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事实上,只需要几分钟它们就能赶上这段距离,就能够的着他。



  肌肉绷紧,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剑柄。他内心交战着是否要拔剑,不知道是否这样做会帮助他,或者会对它们造成伤害。即使真理之剑能够对抗它们,在结界墙壁之间这么狭窄的地方战斗得要冒很大的风险,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他没有其他选择,如果它们靠得太近,他不得不使用真理之剑。



  影子看起来好像它们有面孔。理查德试图回忆是否它们以前有过面孔,但却想不起来。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剑柄,凯伦柔软的手掌温暖了他的另一只手。那些脸容在绿光下看起来很悲伤,很温柔。剑上凸起的单词“真理”嵌进了他紧握的手指,好像是被烙铁灼伤的感觉。愤怒从剑上蔓延出来,搜寻着他的心灵,寻找他自身的怒火,但只找到了恐惧和迷惑,愤怒枯萎畏缩了下去。影子不再继续逼近他了,而是随着他一起前进,在孤寂的黑暗中陪伴着他。不知什么原因,它们使他不再感到那么恐惧、那么紧张。



  影子在低声召唤他。理查德一边集中精神想要听清他们说的话,一边放松了握剑的手。它们温和、慈爱的笑容和缓了他的紧张,放松了他的警惕,使他想要听到更多,想要弄明白它们的低语。围绕在影子周围的绿光散发出令人舒适的微光。他的心怦怦的跳动着,渴望休息、渴望和平、渴望它们的陪伴。



  就像影子一样,他的心飘浮起来,平滑的、安静的、温和的飘浮起来。理查德想起了他的父亲,渴望见到他。他记起了和父亲一起度过的愉快、轻松的时光,相互关爱、理解的时光,安全没有什么东西威胁他、使他忧虑的时光。他渴望再次回到那样的时光。他意识到这正是那些影子低声说的话语,向他保证他能够再次享受到他所渴望的美好时光。它们想要帮助他再次到达那个地方,仅此而已。



  心灵深处萌发了小小的警告,但很快凋谢消失了。他的手慢慢的放开了剑柄。



  他搞错了,竟然以前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它们并不是来伤害他,而是来帮助他达到他所想要的平和。那不是它们所想要的,而是他所想要的,是它们提供给他的。它们只是希望他不再孤独。他的嘴角露出了一副渴望的笑容。他以前怎么可能都一直没有发现呢?低语声好象是甜美的音乐一波一波的拍打着他的心灵,抚慰他的恐惧,在他心灵的黑暗深处提供了一点柔和的光明。他停下了脚步,以便可以全身沐浴在这诱惑的低语声中、在这甜美的音乐声中。



  一只冰冷的、令人讨厌的手使劲拖着他,试图想要拉他继续走,所以他放开了手。那只手没有任何抗议就放开了,没有再烦扰他。



  影子漂移得更近了。理查德等待着它们,看着它们慈祥的脸庞,聆听着它们柔和的低语。当它们呼唤他的名字时,他的肩膀愉悦的颤动起来。它们靠近,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子,向他伸出手来,他十分欢迎这种邀请。手臂滑过他的脸庞,几乎碰到了他,想要爱抚他。他从这张脸望到另一张脸,凝视着他拯救者的眼睛,每个影子都回望着他,每个影子都保证他能得到愉悦与和平。



  一只手几乎擦到了他的脸,他觉得好像有撕裂般的痛楚,但并不确定。那只手的主人保证他不会再感到痛苦,在他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后。他想要说话,想要问它们好多问题,但突然看起来又没有那么重要了,那么微不足道了。他只需要把自己交给它们就够了,然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他转身对着每一个人,将自己放开给每一个人,等待着被带走。



  在他转身时,他在寻找凯伦,想要带她一起走,想要和她一起分享和平与安宁。有关她的记忆轰的在他心中燃烧起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尽管低语声告诉他不要去想她。他搜索着山坡,瞥视着黑暗的岩石间隙。微弱的光亮出现在天空,黎明到来了。树木间的黑色空隙上面是苍白粉色的天空,他已经走到了滑坡地区的边缘了。他看不到凯伦的身影。影子坚定的对他低语,呼唤他的名字。凯伦的记忆在他的心中明亮的燃烧起来。突如其来、令人窒息的恐惧在他心中燃烧,将他心中的低语声烧成一片灰烬。



  “凯伦!”他尖叫起来。



  没有人回答。



  黑色的手臂,死亡的手臂,向他张开了怀抱。影子的脸容波浪般的摇摆好像是煮沸毒药上升起的蒸汽。粗糙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他退了一步,离开它们,困惑不已。



  “凯伦!”他又尖叫了一声。



  手臂向他伸来,还没碰到他就使他感到撕裂般的痛楚。他又退了一步,离开它们。但是这次,黑色的结界墙壁就在身后。手臂伸展开来,推他。他四处察看凯伦的身影,不知所措。这次,痛楚使他完全清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站在那里和正在做什么时,恐惧立刻贯穿了他全身。



  然后,他的愤怒爆发了。



  剑拔出后,来自魔力的灼热愤怒吞噬了他,他对着影子挥出一个弧。被斩到的影子突然亮了起来,它的身影旋转起来好像是被一阵旋风吹过,在粉碎前发出了一声嚎叫,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更多的影子向他扑来。剑刃切开了它们,但仍然有影子连续不断的逼近,好像它们有无穷的数量。当他刚刚砍倒一边的影子,另一边的影子又向他逼来,近得在他转身挥剑前就能感到那撕裂般的痛楚,尽管还没有碰到他。理查德化了一秒钟揣测如果它们最终碰到了他,他是会感到疼痛呢,还是在接触的一刹那就死了。他走离了结界墙壁,竭力挥舞着长剑。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一边走一边愤怒的砍倒它们,剑刃呼啸不停。



  理查德站立着,靴子浸泡在泥浆中,尽可能快的摧毁影子。他的手臂酸痛,后背疼痛,头好像被大锤连续打击着。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他被迫站在那里竭力抵抗,但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这样坚持下去。尖叫声和嚎叫声充斥在空气中,影子看起来非常愿意和他的剑刃做亲密接触。一大团影子快速向他冲来,他不得不向后退一步以便赢得挥剑的时间。黑色的结界墙壁又一次出现在他身后。墙壁另一面的异形纷纷探出身影,并发出令人厌恶的咆哮。身前有太多的影子同时向他扑来,以致他不能离开墙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他所站立的地方。伸进手臂带来的痛楚使他更疲劳。他知道如果它们扑来的数量足够多或是足够快,他就会被推进墙壁中,地狱里。他麻木的、无休止的挥舞长剑。



  愤怒已经变成了恐慌。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大力挥舞长剑而酸痛好像在被火烧。好像影子的目的就是的用悬殊的数目把他累死,简单而又有效。他意识到原来选择不拔剑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会给他们带来伤害。但是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必须的用它来保护他们。



  但他意识到现在已经没有“他们”了,哪里都看不到凯伦。只有他而已。一边舞动着长剑,他一边在想是不是她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是否影子也低声诱惑了她,试图碰她并把她推入墙内。她没有真理之剑保护自己,这正是他说过要做的事情。狂怒再一次爆发了。凯伦被影子带走并带进地狱的想法再次使他的怒火咆哮起来,真理之剑的魔力呼应高涨起来,等待主人的召唤。理查德带着复兴的复仇怒火在影子中砍开一条路来。憎恨,熊熊燃烧成灼热的需要,带领他穿过影子,出剑的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来不及逼近。因此,他向它们冲去。它们终结的嚎叫融入到周围大片痛苦哭叫声中。理查德因为想到它们对凯伦所做而引起的愤怒使他进入狂暴状态。



  起初他没有意识到,当理查德持续在结界墙壁间追杀猛砍它们的时候,影子已经停止了前进。相反的,它们开始旋转起来。有一阵时间,它们并不逃避他的剑刃。但过了一会儿,它们开始滑行,好像是寂静空气中的炊烟。它们飘浮进入了结界墙壁,成为了另一边的异形,它们身边的绿光也随之消失了。最后,理查德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他的手臂疲倦的抽动着。



  那就是它们的原形,不是影者,而是结界墙壁另一边的异形,从中逃脱并抓捕人们的异形,正如它们试图要抓捕他那样。



  正如它们带走凯伦一样。



  内心深处的痛苦荡漾起来,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泪。



  “凯伦,”他在寒冷的清晨空气中低吟道。



  他的心绞痛起来。她走了,而且是他的错;他放松了警惕,辜负了她的期望,没有能保护她。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的这么快?这么容易?爱迪曾经警告过他,警告过它们会呼唤他。为什么他没有更小心的提防?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的想象她所感到恐惧、为什么他没有在身边的迷惑,还有寻找他帮助的恳求。她的痛苦。她的死亡。他一边哭泣,脑中一边风车般的旋转,乞求时间能够回转,他可以重新再做一遍,可以抗拒它们的诱惑,可以拉紧她的手,可以保护好她。他放下了真理之剑,剑尖垂落在地面,累得连剑都没有力气收回鞘内,他茫然得拖着剑向前走。已经到了滑坡路段的尽头。绿光逐渐暗淡下来,在他走进树林走上道路后就完全消失了。



  有人在低声叫他的名字,一个男人。他停了下来,回头望去。



  理查德的父亲站在结界的绿色光幕中。



  “孩子,”他父亲低声道:“让我来帮助你。”



  理查德呆呆的瞪着他。晨光照亮了多云的天空,所有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潮湿的灰光中。唯一的颜色就是环绕在他父亲身边淡淡的绿光,父亲张开了臂膀。



  “你帮不了我,”理查德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哦,我帮得了你。她和我们在一起。她现在很安全。”



  理查德朝他父亲走了几步,“安全?”



  “是的,她很安全。来吧。我会带你到她那里去的。”



  理查德拖着剑又向前走了几步,眼泪汩汩从脸颊上的流下。他的胸口急剧起伏着。“你真得可以带我到她那里去吗?”



  “是的,孩子,”他父亲温柔的说。“来吧。她正等着你呢。我会带你去的。”



  理查德麻木的向他父亲走去:“而且我可以和她在一起?永远?”



  “永远,”熟悉的嗓音向他作出保证。



  理查德步履蹒跚的走进绿光中,走向他的父亲,父亲的笑容很温暖。



  理查德走近后,他举起了真理之剑,然后插入了他父亲的心口。瞪大了眼睛,他父亲不可思议的、直直的看着他。



  “要多少次,亲爱的父亲,”理查德咬紧牙关、泪流满面:“我必须得斩杀你的身影?”



  他父亲只是浑身微微发光,然后变淡融于清晨的空气中。



  苦涩的成就感替代了愤怒,在他再次转身走向通道后,那微微的成就感就消失了。泪水在他满是泥泞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他吞咽了一下,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在他走上通道后,树林了无痕迹的吞没了他的身影。



  理查德费力的把剑插入了剑鞘。这么做时,他注意到暗夜之石的光亮透出了他的口袋,它还是黑得散发出淡淡的光亮。他停了下来,再次把它拿出来并放进了原来的皮袋里,遮盖了那黯淡的光芒。



  他的脸容极其严肃,充满了决心。理查德坚定的向前走着,伸出手指碰了下衬衫下的牙齿。孤独感,比他所曾经体会到的更深沉,压塌了他的双肩。他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他现在知道他的生命不再只属于他自己了,而是属于他的责任、他的任务。他是探索者。不会更多。不会更少。不再是他自己,而是其他人使用的棋子。一件工具,如同他的剑一样,用来帮助其他人。



  他与结界中的异形并没有什么不同。死亡的带来者。



  他十分清楚他要把死亡带给谁。



  真理之剑



  皇帝盘腿坐在睡熟的男孩面前,背挺得很直,掌心向上搁在膝上,当他想到忏悔者凯伦在结界可能遇到情况时,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清晨的阳光从宽大的天窗中透撒进来,照射在花园里的鲜花上面,花瓣的颜色好像都在震动。慢慢的,他抬手舔了舔右手的指尖,用指尖捋平了一下眉毛,然后仔细的放回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在心中想象着怎样对付忏悔圣者,呼吸加快了。他缓和了一下呼吸,注意力回到手头上的事情来。他的手指扭动了一下,卡尔的眼睛砰的睁开了。



  “早上好,我的孩子。真高兴再次见到你。”他用他最友好的语气说道。笑容,尽管是为了其他的理由,仍然留在他的嘴唇上。



  卡尔眨眨眼,眼睛因为光亮而眯缝起来。“早上好,”他呻吟了一声。然后,他定神看了一下,加了一句:“圣子拉哈。”



  “睡得好吗?”拉哈问道。



  “你一直在这里?整个晚上?”



  “的确。正如我想你所保证的。我不会骗你的,卡尔。”



  卡尔笑了。“谢谢,”他羞涩的垂下了眼睛。“我想昨天我那么害怕真是很傻。”



  “我一点都不这样认为。我很高兴我在这里能使你安心。”



  “我父亲说我害怕黑暗很傻。”



  “黑暗中有东西能伤害你,”拉哈断然说道:“你很聪明懂得这一点,你要保持警惕。你父亲如果能听你的话,就是帮了他自己一个大忙。”



  卡尔神光焕发。“真的?”拉哈点点头。“嗯,我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如果你真的爱某个人,你会聆听他的倾诉。”



  “我父亲一直叫我固定住我的舌头。”



  拉哈不同意似的摇摇头。“我很惊讶听到这一点。我一直以为他们非常爱你的。”



  “嗯,他们爱我。至少大多时候是的。”



  “我相信你是对的。你比我更了解他们。”



  皇帝的金发在清晨阳光下发光,他白色的袍子明耀照人。他等待着。一阵令人尴尬的寂静。



  “但我的确很烦他们一直告诉我该怎样做。”



  拉哈的眉毛挑了起来。“在我看来,你已经到了可以自己思考和判断的年纪了。一个象你这样的好男孩,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男人了,他们还一直要对你说教,”他加了句,一半是对自己说,再次摇了摇头。好像他不能相信卡尔告诉他的事情,他问道:“你是说他们对待你好象你还是一个婴孩。”



  卡尔急切地点点头,然后想要改正印象。“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对我很好。”



  拉哈点点头,看起来还是有点怀疑。“这是个好消息。我很高兴听到。”



  卡尔抬头面对阳光。“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么久没有回家,他们会变得比黄蜂更疯狂。”



  “他们会因为你回家而勃然大怒?”



  “当然。有一次,我同一个朋友游玩,回家晚了,我母亲那是非常生气。我父亲用皮带教训了我。他说这是因为我使他们担心了。”



  “皮带?你父亲用皮带抽你?”达肯。拉哈低着头,然后站起了身,转过身背对着男孩。“我很抱歉,卡尔。我不知道你父母是这种人。”



  “嗯,这只是因为他们爱我,”卡尔赶紧解释,“那是他们说的,他们爱我,而我使他们担忧了。”拉哈仍然没有转过身来。男孩皱起眉头。“难道你不认为他们表达了对我的关心?”



  拉哈舔舔他的指尖并用指尖捋了捋眉毛和嘴唇,然后转过身再次坐在焦虑的男孩面前。



  “卡尔,”—他的声音是如此之柔和,男孩不得不全神贯注才听得到。“你养过狗吗?”



  “当然,”他点点头,“叮叮,它是一条好狗。从它还是小狗崽时我就开始养了。”



  “叮叮,”拉哈愉快的叫出名字。“它有迷路或者自己跑开过吗?”



  卡尔挤动眉毛,回忆着。“嗯,当然,在它长大前有过几次。但它在第二天又回来了。”



  “那你当时,在它走失的时候担心吗?”



  “噢,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爱它。”



  “我明白了。那么在它第二天回来后,你对它做了些什么?”



  “我用双手抱起它,一次又一次的拥抱它。”



  “你没有用你的皮带打它吧?”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爱它!”



  “但你为它担心?”



  “是的。”



  “因为你爱它并为它担心,所以它回来后你就拥抱它。”



  “是的。”



  拉哈向后靠了靠,他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我明白了。如果你在它回来的时候用皮带抽它,你认为它会怎么做?”



  “我打赌它下次一定不会再回来了。它一定不想回来挨揍。它会到其他喜欢它的人家去。”



  “我明白了。”拉哈意味深长的说。



  眼泪小溪般的流淌下卡尔的脸庞。他避开了拉哈的视线,大声哭泣起来。最后,拉哈伸出手来,抚摸着男孩的头发。



  “我很抱歉,卡尔。我并不想让你伤心。但我想要你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如果你想要一个家的话,这里的大门会一直向你敞开的。你是一个好孩子,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如果你愿意同我一起住在这里,我会很骄傲的。你和叮叮我都欢迎。而且我想要让你知道我相信你自己能做出决定,无论去留,只要你快乐。”



  卡尔抬起湿润的眼睛。“谢谢你,圣子拉哈。”



  拉哈慈祥的笑了。“现在,想要吃点东西吗?”



  卡尔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想要些什么?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卡尔想了一分钟,然后露出了笑容。“我喜欢蓝草莓馅饼。那是我最爱吃的。”他垂下双眼,笑容黯淡了。“但我父母不允许我在早餐时吃。”



  达肯。拉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站了起来。“蓝草莓馅饼,就是它了。我现在就去拿,一会儿就回来。”



  皇帝穿过花园,向边上绕满藤蔓的一扇门走去。当他走到门前,门打开了,戴明在门后,粗壮的胳膊握住门把手。拉哈穿过门进入了门后一件光线黯淡的房间。在一个火炉上搁着一个铁罐,煮沸的变质稀粥散发出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两个护卫安静的站在墙边,身上的汗液在火光照射下隐隐发光。



  “拉哈陛下,”戴明低头致意,“我相信那个男孩使您满意了。”



  拉哈舔舔指尖。“他的确不错。”他用指尖捋平眉毛。“给我一碗稀粥,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冷却。”



  戴明挑出一个锡碗,用铁罐里的木勺舀起稀粥来。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满脸痘痕的脸上露出了一副邪恶的笑容——“那我就要出发向尊贵的女王表达我们和平友好的意愿了。”



  “好的。顺便带话给那条龙,我需要它。”



  戴明停止了动作。“它可不喜欢我。”



  “它什么人都不喜欢,”拉哈平平的说道:“但没有关系,戴明,它不会吃了你的。它知道触怒我的话会有什么结果。”



  戴明重新开始舀起粥来。“它会问你什么时候需要它。”



  拉哈瞥了他一眼。“那不是它需要关心的,告诉它我就是这么说的。我需要的时候它过来,一直等到我准备好以后。”他转身透过枝叶的缝隙望着男孩露出的脑袋。“但我希望你在两周内回来。”



  “两个星期,好的。”戴明放下了盛满稀粥的碗。“但您真的需要为那个男孩花上两个星期吗?”



  “如果我希望从地狱回来的,的确需要。”拉哈仍然望着男孩。“也许会花更久。不管得要花多久,都得要等。我必须要得到他完全的信任,自愿的向我贡献出无条件的忠诚。”



  戴明拇指插进皮带。“我们还有一个问题。”



  拉哈回头扫了戴明一眼。“你整天就在做这些,戴明?四处寻找问题吗?”



  “这样才能使我的脑袋留在肩膀上。”



  拉哈笑了。“的确是的,我的朋友,的确是的。”他叹了口气。“那么,就快说出来吧。”



  戴明移动了一下身体重心。“昨天晚上,我收到报告说蛇云消失了。”



  “消失了?”



  “嗯,不能说是消失了,应该说藏了起来。”他搔了骚脸颊。“他们说蛇云移进云层藏了起来。”



  拉哈大笑起来。戴明迷惑的皱起眉头。



  “我们的朋友,那个老魔法师。看起来像是他发现了蛇云,然后用了点小诡计想要增加我的麻烦。我早已经想到了。这不是问题,我的朋友。这不重要。”



  “拉哈陛下,您得要依靠蛇云才能找到秘法书。除了最后一只盒子外,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



  “我并没有说秘法书不重要。我是说蛇云不重要。秘法书是非常重要的,这就是我并没有完全想要依靠蛇云的原因。戴明,你认为我是靠什么才用蛇云锁定那个塞弗男孩的?”



  “我对魔法一无所知,拉哈陛下。”



  “的确,我的朋友。”拉哈舔舔指尖。“很多年以前,在我父亲被那个邪恶魔法师谋杀前,他告诉了我有关命令之盒以及数阴影之书的事情。他试图要找到它们,但当时他没有做太多的研究。那个时候,他的时间都忙于战争了。”拉哈抬头凝视着戴明。“很象现在的你,我的大个子朋友。他没有掌握必要的线索。但他的智慧教导了我头脑要比剑更有价值;怎样依靠头脑击败强大的敌人。他是我最好的导师。然后,他被谋杀了。”拉哈砰的一拳打在桌上。他的脸涨红了。过了一会,他平静了下心情。“所以我努力研究,研究了很多年,以便在我父亲失败的地方获得成功。然后,让拉哈家族作为所有土地的统治者回到他应当的位置上。”



  “您已经超出您父亲对您最深切的期望,拉哈陛下。”



  拉哈微微一笑。他透过枝叶缝隙有看了男孩一眼,继续说道:“我在研究中发现数阴影之书被隐藏了起来。它被藏在了中土,结界的另一边,但我当时还没有能力在地狱旅行,到中土去拿它回来。所以我召唤了一只魔兽,帮我看护它,直到我有能力去取那一天为止。”



  他站直了身体,转身对着戴明,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影。“在我拿到书前,一个叫做乔治。塞弗的家伙杀了魔兽,偷走了书。我的秘法书。作为战利品,他从魔兽身上拿走了一颗牙齿。他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因为那只魔兽是由魔法召唤出来的,我的魔法,”—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而我可以找到我的魔法。”



  拉哈舔舔指尖,抚摸着嘴唇,茫然的望着墙面。“在我准备获取三个命令之盒的魔力前,我去取书了。然后我发现书被盗了。我花了些时间,找到了偷书贼。不幸的是书已经不在他手里了,而且他也不愿意告诉我书在什么地方。”拉哈对着戴明笑了。“我让他受到了惩罚。”戴明也笑了。“但我的确从他那里知道他已经把牙齿给了他的儿子。”



  “所以,你就是这样知道秘法书在那个塞弗男孩手里的。”



  “是的,书在理查德。塞弗手里。他同样还戴着牙齿。那就是我将蛇云锁定在他身上的方法,其实是用蛇云锁定在他父亲给他的牙齿上,带着我魔力的牙齿上。我早就可以拿到秘法书,但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操心。所以我只是将蛇云锁定在他身上,这样比较简单。但没关系,我仍然可以在我选择的时间拿回秘法书。蛇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重要,我可以凭借牙齿找到他。”



  拉哈拾起碗,递给戴明。“尝尝看,是不是已经不烫了。”他挑了挑一边的眉毛。“我可不希望伤害那个男孩。”



  戴明闻了闻,恶心的气味使他转过了脸。他将碗递给了一个护卫,后者没有任何抱怨的接过了碗,然后舀了一点尝了尝。他点了点头。



  “塞弗可能会丢失那颗牙齿,或者会扔掉它。您就不可能再找到他,或是秘法书。”戴明谦恭的低头说道:“请原谅我这么说,拉哈陛下,但对于我来说,您好像太相信运气了。”



  “有时候,戴明,我相信命运,但从来不相信运气。我还有其他找到理查德。塞弗的方法。”



  戴明深深呼出一口气,很明显拉哈的话使他放松了。“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您一点也不担心。我对您说的这些都不知道。”



  拉哈皱着眉对着他忠心的指挥官。“你还只接触到了未知事情的一点皮毛而已,戴明。这就是为什么你为我服务的原因,而不是我为你服务。”他的表情柔和下来。“你一直是我的朋友,戴明,从我们还是孩子时起,所以我会回答你的忧虑,让你放心。我还有很多需要我费心的事情,许多不能等待的魔法。比如说这个。”他伸出臂膀,指了下男孩。“我知道秘法书的所在,也知道我自身的魔法能力。我可以在我方便的时候取回书。现在,我只是让那个塞弗男孩替我保护好那本书而已。”拉哈凑近了身体,“满意了吧?”



  戴明低头望向地面。“是的,拉哈陛下。”他抬起头来。“请理解,我告诉您我的忧虑只是希望您能成功。您应当是所有土地的统治者。我们所有人都需要您的指导。我只是期望能为您的胜利贡献出我的力量。除了怕使您失望外,我一无所惧。”



  达肯。拉哈一手搂住戴明宽大的肩膀,抬头看着满是痘痕的脸,和金发中的一缕黑发。“像你一样,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的朋友。”他松开了臂膀,然后拿起了碗。“走吧,告诉美琳娜女王我们的联盟。别忘了通知那条龙。”他脸上又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可别让你小小的娱乐耽搁你的回程。”



  戴明低头致意。“谢谢您,拉哈陛下,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戴明从房间的另一扇门离开了,拉哈则穿过进来的门回到花园里。护卫们仍旧待在那间狭小、炎热、充满难闻气味的屋子里。



  一手拿起喂哺筒,拉哈走向了男孩。喂哺筒实际是一根铜制的长管,形状象漏斗,一端大一端小。大端口处有两条撑架,约有肩高,这样稀粥就能自动滑下。拉哈将喂哺筒放好,使得小端口正好处与卡尔的嘴前。



  “这是什么东西?”卡尔问道,斜眼望着喂哺筒。“一根长管?”



  “是的,正是一根长管。非常好,卡尔。这是一根喂哺筒。这也是仪式的一个部分。其他参加过仪式年轻人都认为这是最有趣的吃饭方式。你把嘴凑到端口,我在这里将食物慢慢的倒进来。”



  卡尔不相信的问道:“真的?”



  “是的,”拉哈笑着保证到。“猜我有什么,我拿到了新鲜的蓝草莓馅饼,刚出炉的,还是热的。”



  卡尔睁大了眼睛。“好极了!”他急切的将嘴凑到了端口。



  拉哈的手在碗上画了三个圈,改变了稀粥的味道和气味,然后低头望向卡尔。“我不得不把它捣碎了以便能通过喂哺筒,我希望你不会介意。”



  “我经常用叉子把它捣碎。”卡尔笑着说,然后又将嘴凑到了端口。



  拉哈倒了一点进去。卡尔很急切的咀嚼着进入嘴里的食物。



  “太好了!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蓝草莓馅饼!”



  “我真高兴,”拉哈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是我自己调制的。我不知道是否能比得上你母亲做的。”



  “比她的好。我能再要些吗?”



  “当然,我的孩子。跟着圣子拉哈,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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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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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4:5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在滑坡地带和通道的交界处,理查德疲倦地搜索着地面。他的希望暗淡了。黑压压的乌云简直要压到了他的头上,不时地滴落下一些肥大的雨珠,四溅在他低头寻找的后脑勺上。他抱有一线希望,凯伦已经通过了一线天,只是和他分开了而已,并且继续向前进。她带着爱迪给她的骨头,这会保证她的安全。她应该能够通过的。但是他同样戴着牙齿,爱迪也说过他不会被它们看见,但是影子还是追逐他们。这看起来很奇怪,影子直到天黑以后才开始移动,在那块裂开的大石头开始。为什么他们没有一开始就追逐呢?



  没有一丝的痕迹。很久都没有什么生物从一线天通过了。疲倦和绝望再次浸透了他的身心,阵阵的寒风吹开了裹在他身上的森林斗蓬,好像是要推他前行,远离一线天。



  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他再次转向了通道,走向中土。



  他只走了几步,一个念头突然使他停住了脚步。



  如果凯伦只是和他分开了,如果她认为地狱吞噬了他,如果她认为她已经失去了他,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会继续前进,进入中土吗?独自一个人?



  不会。



  不。她一定会往回走。回到魔法师的身边。



  她独自一个人前往中土一点用都没有。她需要帮助,那是她为什么到西方大陆来的原因。失去的探索者,唯一的希望就是魔法师了。



  理查德不敢对这个想法抱有太大的期望,但这里离他同影子搏斗的地方并不远,离他失去她的地方。他不能就这样走了,而不回去检查一下,确认一下。他忘记了疲倦,重新冲入了一线天。



  绿色的光芒欢迎他的归来。沿着他的足迹往回走,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同影子搏斗的地方。他的足迹遍布在一片泥泞的滑坡地上,显示出战斗的剧烈。他惊讶地发现战斗遍布场地之广。他并不记得兜了这么多圈,前进和后退了这么多地方。但他也没有记得很清战斗,除了最后的部分。



  一阵痉挛,他看见他要寻找的东西。他们两个人的足迹,一起的,然后是她的,一个人。他一边追踪者她的足迹,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希望高的都疼痛了,希望足迹并没有进入结界的墙壁。他蹲下来检查它们,触摸它们。她的足迹游荡了一阵,看起来好像很迷惑,然后它们停下来,转身。在那里足迹通向了另一个方向,一道往回走的足迹。



  凯伦的足迹。



  理查德猛地站了起来,呼吸急促,脉搏剧烈跳动着。围绕他身边绿色光芒亮了起来。



  他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多远。他们几乎花了一个晚上费劲力量通过一线天。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通道在那里。他低头看向泥地上的足迹。他现在知道了。



  他必须要走快,绝不能因为要再进入一线天而有丝毫胆怯。他脑海中回忆起了佐德在给他真理之剑的时候告诉他的话,愤怒的力量,魔法师说过,会给他不顾一切地动力。



  探索者拔出了他的剑,独特的、清亮的金属声音填满了的清晨空气。愤怒洪水般的吞没了他。没有其他想法,理查德猛得冲进了通道,追逐着足迹。他慢跑在寒冷薄雾中,结界墙壁的压力推搡着他。足迹转向,向前或的向后时他并没有减慢速度,而是用他的脚撑在另外一个方向来改变他的身体重心,以便能够跟随着足迹前进。



  保持着一个平稳的、可以承受速度,他在午前通过了一线天。两次,他在通道上看见影子漂浮着。它们没有移动,看起来也并没有看见他。理查德冲了过去,真理之剑在前。即使没有面容,当它们被剑撕碎时看起来也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没有减慢速度,他冲过了有裂缝的大石,一脚踢开了一个格瑞伯。他停下来缓和一下呼吸。看到她的足迹通过一线天,那种轻松的感觉简直使他窒息。现在,她的足迹在森林通道上将很难看到,但这并没有关系。他知道她要去的地方,而且他知道她已经安全的通过了一线天。知道凯伦仍然活着,他愉悦的想要哭。



  他知道离她越来越近了,薄雾还没有来得及柔和她足迹的尖锐边缘,和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足迹一样。天放亮后,她一定是跟踪他们的足迹而不是由结界墙壁的压力来寻找通道,否则的话他在很久以前就可以追上她。聪明的女孩,他想到,会使用头脑。



  理查德在通道上一路疾走,保持着长剑—和他的愤怒—在外面。他并没有浪费时间停下来寻找她的足迹,但在任何柔软和泥泞的土壤上,他朝下看,检查,并放缓了一点速度。跑过一片苔藓地后,他来到了一片光秃秃的土壤,上面有足迹。他一边跑一边照例向下看。他看到的东西使他突然停了下来,毫无准备之下他摔倒了。用手掌和膝盖撑在地上,他研究了一下足迹。他的眼睛睁大了。



  一个男人的靴子印记盖没了她脚印的一部分,几乎有她的三倍大。毫无疑问,他知道那是谁的足迹:四方小组的最后一个成员。



  怒火把他原来的小跑变成了不要命的急驰。树枝和石块一闪而过,甚至没有分出它们的形象。他全神贯注于在通道上前进并避免一不小心冲进结界,倒不是担心他自己的安全,而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迷失的话就救不了凯伦了。他的胸脯急剧起伏,他的肺好像要燃烧起来。魔力的怒火使他忘记了他的疲倦和缺少睡眠。



  爬上了一块突出巨石的顶端,他看见她在巨石另一边的底部。一刹那,他身体僵硬了。凯伦站在左边,两脚分开,一副戒备的样子,背后是石墙。四方小组的最后一个成员站在她的面前,在理查德的右边。恐慌猛地砍掉了他的愤怒。那个男人的皮甲在湿润的清晨空气中闪光。锁子甲头盔盖住他金发的头颅。粗大的手掌举高了剑,胳膊上的肌肉块块突出。他发出一声战斗的咆哮。



  他要杀她。



  愤怒在理查德的心中爆发了。他大叫起来:“不!”。他带着杀戮的企图跳下了巨石,在半空中双手高高举起真理之剑。当他落地后反作用力使他弹了起来,他从背后挥起了长剑,划出一道弧。长剑因为高速而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理查德一落地,那个男人就察觉了理查德的到来并及时转过了身,他闪电般地举起自己手中的剑来格挡,他的手腕和手掌的关节因为做这个快速动作而发出噼啪声。



  理查德看着他的剑落下,整个情形好像在一场梦中。



  每一点力量他都运用了上去,试图使剑落得更快,更猛烈。更致命。魔力呼应着他的需要而沸腾了起来。理查德凶狠从那个男人的剑一直望到他蓝色的眼睛,探索者的剑刃追随他眼神的运行轨迹行进。他听到自己仍然在大叫。那个男人举高了他的剑,准备抵挡这一击。



  在理查德的眼中,那人周围的一切都融化了。他的愤怒,魔力,从来没有像这样猛烈爆发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索取那人鲜血的要求。理查德已经高于了一切。超越了任何的其他需要。他就是死亡,出现在人世间。



  理查德全部生命力都集中在这个杀戮企图,用于驱动他的剑。



  就在他心脏跳起的一瞬间,他可以感觉到脖子肌肉的紧张感。理查德的目光仍然锁定那个男人的蓝色眼睛,带着预期的愉悦,看着他的剑划过一段光滑的弧迹,划过那段令人焦躁不安的距离,最后接触到那人升起的剑上。他看的清每一分细节,二剑的接触点突然爆裂,灼热的碎片四处飞溅,断裂得剑刃跳起在空中,一边上升一边旋转,磨光的表面每转一圈都反射出一道光芒,带着他的愤怒和呼应魔力的所有力量,到达了男人的头上,接触到锁子甲,锁子甲只是使剑尖微微弹起,然后锁子甲爆裂,剑一直劈到那人眼睛的位置,空中到处都是钢铁的碎片。



  有着轻雾的早晨突然爆裂出的一团红色的雾,理查德感到一道快感当他看到那金色的头发、骨骼和脑浆在长剑周围四散开来,剑刃切开了敌人破碎的头颅,持续它的轨迹,整个身驱除了脖子、下巴还有上面一点可以认得出的东西之外,软软的散落下来好像是所有的骨头都融化了,没有东西来支撑它,最后砰的一声巨响砸到了地面上。



  鲜血四射,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迹,落到了地面,一些还滴落在理查德大叫时张开的嘴里,胜利者品尝到了温热的满足感。更多的鲜血汩汩的流进了泥土中,锁子甲和剑刃的钢铁碎片雨点般地落在地上,同时那些已经四溅开来的碎片撞在了理查德身后的巨石上并弹了出来,空中仍有碎骨、脑浆和鲜血洒落下来,将所有一切染成一片鲜红。



  死亡带来者胜利的站在他憎恨和愤怒的对象前,浸透了鲜血和以前从未想像到地愉悦。他的胸部急促起伏着。他再次把剑举在身前,检查任何其他危险。周围没有。



  然后整个世界在他心中爆炸了。



  目光所及,他眼中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摆颠簸。理查德看到凯伦一张眼睛瞪大震惊的脸,然后痛楚使他跪了下来,好像有千百把小刀在切割他的身体,使他蜷曲成一团。



  真理之剑从他手中滑落下来。



  突然意识到刚才所做的给了他极大的打击。他刚刚杀了一个人。更糟糕的是,他杀一个他想要杀戮的人。是否他正在保护另一条生命并不重要,问题是他有杀戮的欲望。



  并沉醉于那种迷人的感觉。他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不允许任何东西来妨碍他杀戮。



  他的剑劈碎那人头颅的景象在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他甚至不能使它停下来。



  从来没有想象到的、撕裂般的痛楚使他无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他的嘴张开着,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试图用昏迷来保护自己,但是做不到。除了痛楚整个世界什么都不存在,就好像刚才在他心中什么都不存在哪样,除了他杀戮的欲望,除了那个男人。



  剧烈的痛楚使他眼前发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了。他身体的每一分肌肉,骨骼,还有器官好像都在火上灼烧,他不能呼吸,窒息的感觉使他处于另一种令人震撼的痛苦中。



  他跌到了,侧着身子的躺在地面上,膝盖收到了胸前,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尖叫最后终于大声喊了出来,就像他刚才因为愤怒而大声尖叫一样。理查德感到生命被一丝一丝的抽走了。他知道如果这种痛苦和伤害继续下去的话,他的心智将受到永久性的破坏,或者更糟,他的生命。魔力的力量正在碾碎他。他从未想像过会有这种程度的疼痛存在;现在他简直不能想象这种痛楚会消退。他感到痛楚正在撕裂他的神智。在他心中,他乞求死亡。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而且要很快的话,他就会得到它,以这种或者另外一种方式。



  在痛楚笼罩中,他理解了;他理解了痛楚。这就如同愤怒一样。痛楚吞噬他的方式就如同剑上的怒火吞噬他一样。他非常清楚那种感觉;这就是魔力。一旦他理解的这就是魔力,他急切地试图想要控制它,用他学到控制怒火的方法。这次他知道他必须要赢得控制,否则就是死亡。他开始理智思考,认识到他刚才所做的必要,尽管是那么可怕。那个男人用自己的杀戮企图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最后,他能够将痛楚放到一边,正如他学到将愤怒放到一边一样。轻松浮掠过他的全身。他赢得了两场战斗的胜利。痛楚离开了,并最终消失了。



  他朝天躺在地上,浑身颤抖,感觉到整个世界又回来了。凯伦跪在他身边,用一块冰冷湿润的毛巾擦他的脸。擦掉了血迹。她的眉毛皱在一起;泪水流下了她的脸颊。那个男人飞溅出来的鲜血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痕迹。



  理查德跪坐起来,拿走了她手中的毛巾,擦她的脸,好像要从她心中擦掉刚才他所做的一切。在他擦干净之前,她向他伸出了手臂,紧紧地抱住他,他从未想到她能够抱得那么紧。他也紧紧的回拥她。她的手指从他的后背游移上来,到他的脖子,到他的头发,最后前额顶着他的前额放声大哭起来。他简直不能相信抱住她的感觉会有这么好。他不想放开她,永远。



  “我真的非常抱歉,理查德,”她抽泣着说。



  “为什么?”



  “为了我,你不得不杀了一个人。”



  他温柔地摇了摇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没什么。”



  她摇了一下顶在他前额的头。“我知道魔力会带给你多大的痛苦。那就是为什么我并不想让你在旅馆里同那些人战斗。”



  “佐德告诉我愤怒会保护我不受痛楚的伤害。凯伦,我不明白。我刚才绝对没有办法用愤怒来保护自己。”



  她轻轻的推开了他,双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捏他好像在测试是不是他是真的。“佐德要我照看你,如果你用剑杀了一个人的话。他对我说愤怒会保护你是真的,但他又说第一次是不同的,剑上的魔力会测试你,用痛楚来考验探索者的能力,而且这次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来保护你。他说他没有告诉你的原因是怕你知道的话,你在使用的时候就会更加小心,会思前考后,而那就可能造成大灾难。他说魔力必须在它第一次最根本的使用时完全融入进探索者,在他的杀戮时确保他的企图。”她捏了下他的手臂。“他说魔力会对你做十分可怕的事情。它会用痛楚来测试,来判断谁是主人,谁是被使用者。”



  理查德震惊的跪坐在脚后跟上。爱迪说过魔法师向他隐藏了一个秘密。这一定就是那个秘密。佐德一定非常担忧,而且很为他担心。理查德为他的老朋友感到难过。



  理查德第一次真正的理解了探索者的意义,在一种除了探索者外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死亡带来者。他现在明白了。明白了魔力的运作方式,他是怎样使用它,它是怎样使用他,他们之间是如何相互融合的。不管是好还是坏,他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已经品尝到他最暗黑欲望的滋味,再也没有可能和回到他从前的样子了。



  理查德拿起了毛巾把凯伦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我明白了。我现在明白了他所说的话。你没有事先告诉我,做得很对。”他拍了拍她的脸颊,语气很温柔。“我真害怕你被杀了。”



  她把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一分钟前我还拉着你的手,然后我意识到你的手不见了。”她的眼中再次含满了泪水。“我找不到你。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回去找佐德,等他醒来,请他来帮助我。我以为你已经迷失在地狱里了。”



  “我也是这样以为你的。我几乎要继续前进,一个人。”他露出了笑容。“看起来我不得不一直赶回来找你。”



  她笑了。自从他找到她,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然后她再次拥抱了他。很快,她又推开了他。



  “理查德,我们得离开这里。这里有魔兽。他的尸体会吸引它们,等它们找到他时我们可不能待在这里。”



  他点点头,转过身,捡起他的剑,然后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来,帮她起身。她搭上了他的手。



  魔力突然爆发起来,警示它的主人。



  理查德惊讶地瞪着她。就象上一次,当他握住剑的时候她碰到了他的手,剑上的魔力爆发出来,只是这次更为强烈。她微笑着,看起来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理查德强迫愤怒平息下来。它非常不情愿地平静了。



  她再次拥抱了他一下,用她空闲的手臂做一个快速拥抱。“我始终不能相信你还活着。我刚才非常肯定我已经失去了你。”



  “你是怎样摆脱那些影子的?”



  凯伦摇摇头。“我不知道。它们追逐我们,当我们分开后和我往回走的时候,我再也没有看见它们。你看见过他们吗?”



  理查德严肃的点点头。“是的,我看见过它们。还有我的父亲。它们向我逼近,试图想要把我推进结界里。”



  凯伦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为什么只有你?为什么我没有?”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在那块有裂缝的巨石前,以及后来,在它们开始追踪我们,它们追踪的一定是我,而不是你。骨头保护着你。”



  “上次在结界,除了你它们追逐所有人,”她说。“为什么这次不同?”



  理查德想了一阵。“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得走出通道。我们已经太累了,不可能今天再次同影子战斗一个晚上。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走进中土。而且这次,我发誓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凯伦笑了,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



  “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从一线天跑过来。并没有花很久时间。你还跑得动吗?”



  她点点头,然后他们开始以一个他认为她能跟得上的、平稳的步伐跑了起来。正如他上次通过一样,没有影子跟从,尽管有几个漂浮在通道里。也正如上次一样,理查德剑尖向前冲了过去,没有等待看它们的动作。听见它们的吼声,凯伦颤抖了几下。他一边跑一边看着足迹,带着她转向,使她一直跑在通道上。



  当他们跑出滑坡地带,跑到一线天后端,他们慢下来变成快走,来缓和他们急促的呼吸。细雨淋湿了他们的脸颊和头发。发现她活着的喜悦冲淡了他的忧虑,似乎他们所要面对的挑战也不是那么艰难了。他们一边走一边分享面包和水果。尽管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响,他并不想停下来享受一顿美餐。



  理查德仍然很迷惑在凯伦握住他的手后剑上魔力的奇怪反应。是魔力发现了她的什么吗,还是魔力听从他的心声作出了反应?是因为他害怕她的秘密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其他魔力自身感觉到的事情?他真的希望佐德就在身边,他可以问这些问题。但是,上一次佐德就在身边,而他并没有问。是他在害怕佐德可能会告诉他的答案吗?



  他们吃了一点东西后,已经快到傍晚了,他们听到了树林里的吼叫声。凯伦说那是魔兽的声音。他们于是决定再次跑起来,尽快地通过通道。理查德已经超越了疲倦。在他们跑步通过浓密的树林时,他已经麻木了,只是机械式的迈动脚步。雨水打在树林的叶子上,噼噼啪啪的雨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天黑前,他们来到一条山脊。山脊以下,通道之字形的蜿蜒下行。他们站在山脊上,树林里,好像在一个洞穴的进口,看着底下的一片绿草地。



  凯伦平衡着自己的身体,身体有些僵硬。“我认识这个地方,”她低声说。



  “那么,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被称为蛮荒。我们已经到了中土。”她转身对着他。“我回家了。”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蛮荒之地。”



  “这并不是以这片土地而命名的。这个名字是起源于住在这里的人们。”



  走下陡峭的山脊后,理查德在一块石板下面发现一小块可以避雨的地方,但是不够深到能够抵挡住所有的雨水,所以他砍下一些松树树枝并把它们依靠在石板上,做出一个窄小、不是很潮湿的庇护所,他们晚上可以睡在这里。凯伦爬了进去,理查德跟在后面,将松树枝盖在入口,几乎可以挡住所有的雨水。两人都浑身无力,潮湿而又筋疲力尽。



  凯伦脱下她的斗蓬,甩了甩上面的雨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长时间的阴天,或是下了这么多的雨水。我甚至记不清来太阳的样子了。我已经厌倦了的这种天气。”



  “我可没有,”他平静地说。她皱起眉头,所以他解释道。“记得那条追踪我的蛇云,那条拉哈用来锁定我的?”她点点头。“佐德施展一个魔法吸引了其他的云层来隐藏它。只要是阴天,我们看不到蛇云,那么拉哈也看不到。我宁可挑选下雨也不愿意看见达肯。拉哈。”



  凯伦想了一会儿。“从现在起,我会很高兴见到云层。但下次,难道你就不能请他带些雨水少的云吗?”理查德笑了,点点头。“你还想吃点什么吗?”她问道。



  他摇摇头。“我太累了。我只是想睡觉。这里安全吗?”



  “是的。在蛮荒,没有人住在离结界这么近的地方。爱迪说过骨头会保护我们,所以心之兽犬也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平稳的雨声使他更恹恹欲睡。他们将自己裹在毯子里,夜晚已经很凉了。凯伦依靠在石壁上,在昏暗的光线下理查德只能依稀辨识出她的五官。这个避雨的地方太小了,他们甚至没有地方做一个火塘,况且所有东西都是湿漉漉的。他伸进口袋里,摸索装着暗夜之石的皮袋,思考是否他应该拿出来,改善一下光线,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这么做。



  凯伦满脸笑容。“欢迎来到中土。你做了你所答应的事情:你把我们带到这里。现在更困难的工作开始了。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理查德的脑袋悸动作痛,他在她边上依坐下来。“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有特殊魔力的人,他可以告诉我们最后一个盒子在哪里,哪里可以找到它。或者至少到哪里去找。



  我们可不能毫无目标地四处寻找。我们需要有人指点方向。你知道有谁可以做到这些吗?”



  凯伦瞥了他一眼。“任何愿意帮助我们的人都离我们很远。”



  她试图隐藏什么。他的怒火燃烧起来。“我并没有说他们必须想要帮助我们,我是说他们必须能够做到这些事。你只需要带我到他们那里,让我来担心余下的事情!”理查德立刻后悔他使用的语气。他把后脑勺依靠在石壁上,平静下怒火。“凯伦,我很抱歉。”他把头扭开了。“我刚刚度过了很糟糕的一天。除了杀了那个人外,我不得不再次用剑刺穿我的父亲。但最糟糕的事是我以为我最好的朋友迷失在了地狱。我只是想阻止拉哈,结束这场噩梦。”



  他把脸转向她,她给了他一个特殊的、抿紧嘴唇的笑容。在近似黑暗中,凯伦凝视着他眼睛,看了好几分钟。



  “做一个探索者,并不容易,”她温柔地说。



  他回笑了。“并不容易,”他同意道。



  “泥人,”她最后说。“他们也许能够告诉我们到哪里去寻找,但我不能保证他们会同意帮助我们。蛮荒是中土一个偏远的地方,泥人并不习惯接待外来人。他们有奇怪的风俗习惯。他们并不关心其他人的问题。他们只希望不被打扰。”



  “如果达肯。拉哈胜利的话,他可不会不打扰他们,”他提醒他。



  凯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了出来。“理查德,他们可能会很危险。”



  “你以前接触过他们吗?”



  她点点头。“有几次。他们并不会说我们的语言,但是我会说他们的。”



  “他们信任你吗?”



  凯伦扭头看向别处,裹紧了毯子。“我想是的。”她低头抬起眼帘看着他。“但是他们害怕我,而在泥人中,那也许比信任更重要。”



  理查德得要抿紧嘴唇才能阻止自己问她为什么他们会害怕她。“离这儿有多远?”



  “我并不能确认我们在蛮荒的哪一个地方。我没有看到认识的标示物来确定方位,但是我能肯定它们在东北方向,离这儿不超过一个星期的路程。”



  “好极了。明天早晨我们就向东北进发。”



  “我们到后,你必须跟在我后面,而且如果我告诉你什么,你一定得留心。你必须要说服他们帮助你,否则他们就不会帮助你。”他对他点了一下头。她从毯子里抽出她的手,然后伸进他的臂弯里。“理查德,”她低语说,“谢谢你赶回来找我。我非常抱歉这么做对你造成的影响。”



  “我不得不—没有我的向导,冲进中土会有什么好处呢?”



  凯伦笑了。“我会试图按照你的期望活下去。”



  他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两人都躺了下来。他感谢善灵保护了她,然后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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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5:30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佐德的眼睛砰的睁开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羹的香味。他转动眼珠,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查尔斯躺在他身边,墙上挂的都是骨头,窗户外一片漆黑。他朝下看看自己的身体。他身上也堆满骨头。没有一丝移动,他仔细地使它们慢慢地浮起在空中,安静地移到了一边并最后落在地上。他站起身,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在一间到处是骨头的房子里,魔兽的骨头。他转过身。



  他面对面地看到了一张恰好转过来的女人脸。



  两人都大吃一惊,同时尖声叫了起来并不由自主地舞起双手。



  “你是谁?”他问道,向前依近身躯,瞥进了她白色的眼睛里。



  她一把抓住了因为震惊而快要落地的拐杖,并把它塞进腋下。“我是爱迪,”她嘶哑的嗓子回答道。你吓了我一大跳!你比我想象的醒得要早。“



  佐德撸平了身上的袍子。“我错过多少顿美餐?”他问道。



  爱迪皱着眉从头到下看了他一遍。“看起来你错过了太多了。”



  佐德的脸颊上露出了笑容。他也从头到脚打量了爱迪一遍。“你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他宣称道。他鞠了一躬并拿起了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站直身体,一根瘦脊的手指指向天空,自豪地说道:“佐德缪斯。祖。佐伦德,您谦卑的仆人,我亲爱的女士。”他依近了身躯。“你的脚出了什么问题?”



  “没问题。事实上,好极了。”



  “不,不,”他皱眉说道,指着她的脚说:“不是这只,是另外一只。”



  爱迪看了一眼没有脚掌的腿,然后望回佐德。“它并没有碰到地面。你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我希望你得到的教训;你只剩下了一条腿,你知道。”佐德松开了眉头,露出一个笑容。“我眼睛的问题,”他细声说道,“是它们一直在挨饿,但现在它们正在参加一场丰盛宴会。”



  爱迪微微一笑。“你想要来一碗肉羹吗,魔法师?”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了呢,女巫。”



  他跟在她后面一步一顿的走到房间对面的壁炉前,炉架上搁着一个铁罐,她盛了两碗肉羹,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将拐杖斜靠在墙上,坐在了他对面。她切下了一大块面包和一片你酪,并把它们递给了佐德。佐德弯下腰来,立刻开始大嚼起来,但吃了一口就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直直的望进了她白色的眼睛里。



  “这个肉羹是理查德做得,”他语气平静地说,第二勺肉羹就停在他嘴边。



  爱迪撕下一片面包并把它浸到了肉羹里,他望着她。“这是真的。你很幸运,我的手艺没有什么好。”



  佐德将调羹放到碗里并四下打量。“那么,他在哪里?”



  爱迪咬了一口面包,一边咀嚼一边望着佐德。她咽下后,回答说:“他和忏悔圣者通过通道,到了中土。尽管他只知道她是凯伦,她还没有告诉她真正的身份。”她继续告诉魔法师理查德和凯伦是怎样找到他,怎样为他们昏迷不醒的朋友们寻找帮助的故事。



  佐德一手拿着你酪一手拿着面包,一边听着爱迪的叙述一边不时地咬上一口手中的食物,在知道他是靠稀粥维持了这几天的生命时,他不由自主地挑起了眉毛。



  “他要我告诉你他等不及了,”她说,“但是他知道你会理解的。探索者要我告诉查尔斯,要他回去通知人们做好结界崩溃的准备,做好对抗拉哈军队的准备。他因为不知道你的计划而有些担心,但是害怕他没有时间继续等待。”



  “没关系,”魔法师低声说道:“他并没有在我的计划中。”



  佐德弯下身去急切地大吃起来。他吃完后,走到了铁罐前由满满地盛了一大碗。他想要为爱迪盛一碗,但是由于她一直在注视着魔法师,还没有吃完第一碗。他坐下后,她递给了他更多的面包和你酪。



  “理查德向你隐藏了一个秘密,”她低声说。“如果这件事同拉哈没有关系,我是不会说得,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有这样一件事。”



  灯光照射在他瘦长的脸颊和白色的头发上,使他看起来更加瘦脊。他举起了调羹,向下望了肉羹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望向她的脸。



  “正如你熟知的,我们都有秘密,魔法师的更多。如果我们都知道每一个人的秘密,这个世界就变得很奇怪。此外,暴露出所有人的秘密会把我们的快乐都夺走的。”他薄薄的嘴唇裂开了一个笑容,目光流动。“但我并不害怕我所信任人的秘密,而且他也不需要害怕我的。我们是朋友。”



  爱迪向后靠在了她的椅背上,她白色眼睛凝视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为了他自己,我希望你的信任是正确的。我可不想给魔法师一个愤怒的理由。”



  佐德耸耸肩。“就魔法师而言,我可是非常温和、对人无害的一个。”



  她在灯光中凝视着他的眼睛。



  “这是慌言,”女巫嘶哑着嗓子低声说。



  佐德清了清喉咙,决定改变话题。“亲爱的女士,看起来你救了我一命。”



  “这是真的。”



  “而且你还帮助了理查德和凯伦。”—他看了一下查尔斯,用调羹指了指—“还有结界看守者。我欠你一个情。”



  爱迪的微笑扩展开来。“也许,某一天你可以归还这个情。”



  佐德向上推了推袖子,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肉汤上,但是没有像刚才那样狼吞虎咽。他和女巫相互对望着。壁炉中的火塘噼啪作响,屋子外面夜间的昆虫叽叽喳喳地鸣叫着。查尔斯仍在沉睡。



  “他们走了有多久?”佐德最后问道。



  “自从他留下你和结界看守者,今天是第七天。”



  佐德吃完了他的晚餐,仔细地将碗推到了一边。他把他消瘦的双手放在桌上,向下看着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大拇指。忽闪忽闪的灯光在他满头白发上跳舞。



  “理查德有说过我可以怎样找到他吗?”



  爱迪没有立刻回答。魔法师等待着,大拇指敲击着桌面,直到最后她说道:“我给了他一块暗夜之石。”



  佐德激动地跳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爱迪平静地抬头望着他。“你想让他在晚上通过通道,而没有一点照明工具吗?一个瞎子走在通道上绝对是死路一条。我希望他能通过。这是我唯一的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魔法师双手握拳撑在的桌面上,将身体依近爱迪,他的白发飘飞起来。“你有警告过他吗?”



  “当然有。”



  他的瞳孔收缩。“用什么样的方法?一个女巫的谜题?”



  爱迪拿起的两个苹果并扔一个给佐德。他没有接,苹果飘浮起来,慢慢地在空中旋转着,他仍然瞪着那个女巫。



  “坐下,魔法师,不要卖弄了。”她咬了一口苹果,慢慢咀嚼着。佐德怒气冲天地坐下了。“我并不想吓唬他,他已经被吓得够呛。如果告诉他暗夜之石真正的功用,他也许会害怕使用它,那么结果就会是地狱毫无疑问的逮住他。是的,我警告过他。我使用一个谜题,因此他可以在通过通道后领悟出来。”



  佐德木柴似的手指一把抓住了空中的苹果。“狗屎,爱迪,你不明白。理查德憎恨迷题,一直都是。他把它们认为是对正直的一种侮辱。他不会去为它们开动脑筋。事实上,他会毫不犹豫地忽略它们。”他在苹果上咬了一大口。



  “他是探索者,那是探索者做的事:他们解开谜题。”



  佐德举起一根瘦脊的手指。“生活的谜题,不是文字上的。这之间有区别。”



  爱迪将苹果放下,两手放在桌上向前依近了身躯。一丝忧虑柔和她的面容。“佐德,我试图想要帮助那个孩子。我希望他能成功。我在通道上丧失了一只脚,他可能会丧失他的生命。如果探索者失去了他的生命,我们所有人都会失去生命的。我并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佐德放下他的苹果,用手挥舞了一下,赶走了他的怒气。“我知道你不想造成伤害,爱迪。我并不这样认为。”他抓起了爱迪的手。“会没事的。”



  “我是一个笨蛋,”她苦涩地说道。“他告诉过我他不喜欢谜题,但是我从没多想过。佐德,利用暗夜之石寻找他。看看他是否已经通过了?”



  佐德点点头。他闭上眼睛,下巴一直垂到他胸口。他深深地吸了三口气,然后长时间地停止了呼吸。空中传来远处低沉、柔和的风声,平原上的风声:孤独、令人难以忘怀的。风声最后消失了,魔法师重新开始呼吸。他抬起头,眼睛睁开了。



  “他在中土。他已经通过通道。”



  爱迪点点头,松了一口气。“我会给你一块魔兽的骨头,以便你能够安全地通过通道。你会去追寻他吗?”



  魔法师低头看着桌面,避开了她的目光。“不,”他平静地说道。“他得自己处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情。正如你所说的,他是探索者。如果我们想要阻止达肯。拉哈,我得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希望在此之间他能够不惹上麻烦。”



  “秘密?”女巫问道,微笑起来。



  “秘密。”魔法师点点头。“我必须立刻就走。”



  她从他手掌中抽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皮革般的皮肤。



  “天已经黑了。”



  “是的,”他附和说道。



  “为什么不在这里过夜?天亮后再走。”



  佐德的眼睛砰的睁大了,从眉毛下望着她。“在这里过夜?”



  爱迪耸耸肩,一边抚摩着他的手掌。“这里的生活有时候很寂寞。”



  “嗯,”佐德露出顽童似的笑容,“正如你所说的,天已经黑了。我想天亮后再出发是一个好主意。”他突然皱起眉头,额上露出深深的皱纹。“这不会是你一个迷题吧?”



  她摇摇头,他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我带着我的魔法师之石。你会有兴趣吗?”



  爱迪羞涩地笑了。“我会非常喜欢的。”她重新向后靠在椅背上,咬一口苹果。



  佐德挤挤眉毛。“不穿衣服?”



  ***



  两人在宽阔平坦的平原上前进着,风雨使长草波浪般地舞动着。树木很少而且相隔得很开,大部分都是生长在溪流两旁的桦树和赤杨。凯伦仔细地观察草丛,他们已经接近泥人的领土了。理查德安静地跟在后面,没有让周围一丝可疑的行动漏过他警惕的目光。



  她并不喜欢带他到泥人的地方,但是他是对的。他们必须得知道到哪里去找最后一个盒子,而附近除了泥人之外并没有谁可以为他们指出正确的方向。秋天快过去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可是,泥人也许不会愿意帮助他们,那么他们就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更糟糕的是,尽管她知道他们也许不敢杀死一个忏悔者,甚至是在没有一个魔法师的保护之下,然而她不知道是否他们有胆量杀死一个探索者。在中土,她以前从来不会在没有一个魔法师保护下而四处旅行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忏悔者作过这种事情,这实在是太危险了。理查德会比委派给他的魔法师,朱利安,更好地保护她,但是理查德不应该作为她的保护者,而应该成为她的被保护者。她不能再允许他为了保护她而冒生命危险。在阻止拉哈这个任务中,他比她要重要得多。这才是最重要的。她已经发誓用生命来保护探索者—保护理查德。在她的一生中,还没有这样全心全意地做过一件事。如果到了必须作出抉择的时候,那一定是她应该献出自己的生命。



  草丛中的小路上竖着二根木杆,一边一根。木杆被染成红色的皮带包裹着。理查德停在木杆旁边,望着木杆顶端固定的头骨。



  “这是警告我们不要靠近吗?”他一边抚摸着一根木杆的头骨一边问道。



  “不是,这是他们尊敬祖先的头骨,意思是守望他们的土地。只有最受尊敬的人死后才能受到这种待遇。”



  “那看起来他们并不是很恐怖。也许他们不会不高兴看到我们。”



  凯伦转过身对着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获得泥人尊敬的一个方法就是杀死外来者。”她重新望回头骨。“但这并不是对其他人的恐吓。这次是他们的一个传统。”



  理查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缩回了放在木杆上的手。“让我们来看看是否可以使他们来帮助我们,以便他们能能够继续拜祭他们的祖先,并不受外来者的侵入。”



  “记住我所说的话,”她警告说:“他们也许不会愿意帮助我们。你必须得尊重他们的决定。他们是我想要挽救的生命。我并不希望你伤害他们。”



  “凯伦,我并不愿意或是企图伤害他们。不要担心,他们会帮助我们的。这也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他们也许不会这么看,”她继续说道。雨已经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淡淡的、寒冷的薄雾。她把她的斗蓬帽子推开了。“理查德,答应我,你不会伤害它们。”



  他也推开了斗篷的帽子,两手自然垂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使她惊讶。“现在我知道了你的感觉。”



  “什么?”她问道,语气透出一丝不解。



  他向下看着他,笑容扩展开来。“你记得在我因蛇藤而发烧的时候,我请你不要伤害佐德?现在我知道了你当时不能答应我时的感觉。”



  她深深地望进了他灰色眼睛里,想到了拉哈曾经杀害过的、所有她认识的人,她是多么想要阻止他。



  “现在我知道了你那时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你当时有因为提出这个请求而觉得自己很愚蠢吗?”



  他点点头。“当我意识到我们所面对着事情。当我意识到你是什么样的人,除非没有其他选择你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愚蠢。因为我不信任你。”



  她的确因为不信任他觉得自己很愚蠢。但是她知道他太信任她了。



  “我很抱歉,”她说,笑容仍旧留在脸上。“我应该更了解你的。”



  “你知道我们该怎样使他们帮助我们吗?”



  她以前曾经到过泥人的村庄几次,没有一次是受邀请的。他们永远也不会请求一个忏悔者的到访。对于忏悔者而言,应中土不同人们的请求而造访是一件日常事务。出于恐惧,他们很有礼貌,但他们很清楚地表达了他们可以处理自己的事务,一点也不希望外界的介入的意思。



  “泥人能够召开一个集会,称为先祖之会。我从来没有被允许参加过,也许是因为我是一个外来者,也许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从这个集会他们可以寻求影响到村庄正常生活的答案。他们不会再剑尖前召开这个集会,如果他们要帮助我们,他们必须是自愿的。你必须得争取到他们的帮助。”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有你的帮助,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做到这一点。”



  她点点头,再次转身继续前进。云层厚实低沉的吓人,看起来好像在无休止的翻滚沸腾。在平原上,天空看起来比任何地方都要大。这是一个令人震撼景象。



  雨水使得溪流翻滚沸腾起来,泥水拍打着作为独木桥的圆木,在圆木底部泛起了白沫。凯伦可以感到奔流溪水的力量使得靴子底下原木在不断颤栗抖动着。原木很滑而且边上也没有扶手,她仔细地迈着步子。理查德伸出手来帮助她稳定身躯,她很高兴地有借口握住他的手。她发现自己很期待跨越溪流,能够握住他的手。她不能允许自己鼓励他继续接近,尽管这深深的伤了她自己的心。她多么希望她可以只是一个女人,就像其他人一样。但是她不是。她是一个忏悔者。可是,在有些短暂的时刻,她还是可以忘记这一点并假装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她期望理查德能够走在她身边,但是他一直跟在后面,目光扫射着周围,看护着她。他在一块陌生土地上,将所有东西都看作是潜在的威胁。在西方大陆,她也有过同样的感觉,所以她能够理解他的行为。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对抗拉哈、面对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物,谨慎小心是很正确的行为。在中土,谨慎的人死得很快,而不谨慎的人死得更快。



  跨过另一座溪流并跳进一片湿漉漉的草地,八个男人突然弹跳起来,站在他们面前。凯伦和理查德突兀的停下脚步。这些人身上大部分被兽皮制成的衣服覆盖着。厚厚的泥浆涂满了其他裸露出的皮肤、脸上和他们的头发,甚至雨水也没有办法完全冲洗掉。他们在手臂上和束头带上都绑上了草,因此他们蹲下的时候几乎是隐形的。他们安静地站在他们两人面前。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凯伦认出了他们中的几个人,这是泥人的一组捕猎队伍。



  他们中最年长的一个,身形瘦长而结实,向她走来。她知道他的名字叫塞尔文。其他人原地等待着,长矛和弓箭都轻松地放在一旁,但神态和位置都表示出可以立刻进行攻击。凯伦感觉到理查德走近她身后。没有转头,她低声告诉他原地别动并按照她所做的去做。塞尔文停在了他面前。



  “力量与忏悔者凯伦同在,”他说。



  “力量与塞尔文和泥人同在,”她用他们的语言回答。



  塞尔文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她也猛力的在他脸上回击一下。几乎同时,凯伦听到了理查德拔剑出鞘的声音。她立刻以脚后跟为轴心转身回来。



  “不,理查德!”他已经举起剑,准备攻击。“不!”她抓紧了他的手腕。“我告诉过你原地别动并照我做的去做。”



  他转动着眼珠,打量着塞尔文和她。眼中满是压抑住的怒火,魔力已经做好了杀戮的准备。他咬紧牙关,周围的肌肉都绷紧了。“那么如果他们割开你的喉咙,你是否也要让他们割开我的呢?”



  “这是他们问候的方法。是向对方的力量表示尊敬。”



  他皱起眉头,犹豫了。



  “我很抱歉我没有及时告诉你。理查德,把剑收回去。”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塞尔文的脸上,然后又回到她的脸上,最后他愤怒的把剑插回了剑鞘。她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泥人,理查德走到他身边象是在告诉他们他是她的保护者。塞尔文和其他人平静的望着他们。他们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看起来已经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塞尔文的目光从理查德的脸上移到凯伦,他用他们的语言说。



  “这个怒火冲天的男人是谁?”



  “他名字叫理查德。他是真理探索者。”



  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塞尔文凝视着理查德的眼睛。



  “力量与探索者理查德同在。”



  凯伦告诉他塞尔文说的话。他还是一脸怒火。



  塞尔文走近理查德,打了他的脸,不是像打凯伦那样用手掌,而是用他的拳头。理查德闪电般的回击的一拳,把塞尔文打得飞了出去,最后四肢张开的躺在地面上。他躺在地上,头脑发昏,四肢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理查德站直身体,紧握的剑柄,给了其他人一个恐吓的眼神使他们好像生了根般地站在原地。



  塞尔文一手拍打着自己的脑门,一手搓揉着自己的下巴。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从来没有人对我的力量显示出这么大的尊敬!这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其他人爆发出一阵狂笑。凯伦一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想要隐藏起自己的笑容。紧张感消失了。



  “他说了什么?”理查德要求道。



  “他说你向他表达了非常高的尊敬,所以你是一个有智慧人。我想你已经结交了一个朋友。”



  塞尔文伸出他的手示意理查德拉他起来。理查德小心翼翼地把他拉了起来。塞尔文一站直身体就拍拍理查德的后背,然后一手搂住他宽阔的肩膀。



  “我真的很高兴你认可了我的力量,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对我再尊敬了。”其他人大笑起来。“在泥人中,我们应该称你为‘愤怒的理查德’。”



  凯伦翻译的时候试图想要不笑出声来。人们仍然在窃笑。塞尔文转身对着他们。



  “也许你们愿意向我的大朋友致意,并让他对你们的力量表示尊敬。”



  他们都在身前伸出手掌并猛烈的摇头。



  “不,”其中的一个一边笑一边说:“他已经向你表达出对我们所有人力量的尊敬了。”



  他转身对着凯伦。“忏悔者凯伦一直是受泥人欢迎的。”他看着凯伦,用下颌示意了一下理查德。“他是你的伴侣吗?”



  “不!”



  塞尔文立刻紧张起来。“那么你是到这里来选择我们的其中一个吗?”



  “不,”她说,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



  塞尔文看起来轻松了许多。“忏悔者选择了一个危险的旅行同伴。”



  “对我一点没有危险,只是对那些想要伤害我的人有危险。”



  塞尔文笑笑点点头,然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凯伦。“你穿的很奇怪。同以前不一样。”



  “内在,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凯伦一边说一边向前依近了一点说明到:“这是你需要知道的。”



  面对她肃穆的表情,塞尔文后退了一点并点了一下头。他的瞳孔收缩了。“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以便我们可以互相帮助。有一个人想要统治你们。探索者和我想要你们统治你们自己。我们到这里来寻求你们的力量和智慧来帮助我们阻止他。”



  “圣子拉哈,”塞尔文狡黠地说道。



  “你们知道他?”



  塞尔文点点头。“来过一个人。他称自己为传教士,说他想要告诉我们圣子拉哈的伟大之处。他向我们喋喋不休了三天直到我们厌倦为止。”



  轮到凯伦的身体僵硬了,她瞄着其他人,他们听到塞尔文提到传教士都开始笑了起来。她重新望回年长者布满泥浆的脸。“那么三天后呢?”



  “他是一个好人。”塞尔文意味深长地说。



  凯伦站直了身体。理查德向她靠了过来。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他们说他们听到过达肯。拉哈。”



  “告诉他们我想同泥人谈话,我需要他们召开一个集会。”



  她从眉毛下面瞪着他。“我正在向这个目标迈进。爱迪说的对,你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理查德笑了。“不,她说得不对。我非常有耐心,但我的容忍力很低。这之间是有区别的。”



  凯伦一边对塞尔文微笑一边对理查德说。“那么,请不要现在就变得不能容忍,或者向他们表达更高的敬意。我知道我正在做的事情,而且情况很好。让我用我的方法来处理,好吗?”



  他同意了,沮丧的抱胸站立。塞尔文瞥了他一眼,问了一个使她大吃一惊的问题。



  “是不是愤怒的理查德给我们带来了雨水?”



  凯伦皱起眉头。“嗯,我想你可以这么说。”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告诉他事实。“云层跟踪着他。”



  塞尔文专心地研究了他的脸,点点头。他的目光使她感到不舒服,因此想要把话题转到他们来的原因上去。



  “塞尔文,是我建议探索者到你们这里来的。他并不是到这里来伤害或是干涉你们。你们了解我。我以前到过这里。你们知道我很尊重泥人。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是不会把其他人带到这里来的。现在,时间是我们的敌人。”



  塞尔文把她说的话想了一会儿,最后说话。



  “正如我刚才说的,我们欢迎你的到来。”他抬起头来笑容满面地对着探索者,然后又望回她。“我们也非常欢迎愤怒的理查德的到来。”



  其他人都为这个决定而高兴,他们看起来都喜欢理查德。他们收好了物品,包括两只鹿和一只野猪,每头野兽都绑在一根抬杆上。因为被藏在草丛中,凯伦刚才并没有看到他们抓到的猎物。当开始沿着道路前进后,他们都围在理查德身边,小心的触摸他的身体并急促地问了一些他听不懂的问题。塞尔文搂住了他的肩膀,看起来非常急切想要把他新的大朋友介绍给村里。凯伦走在他身边,大部分时间都被忽略了,她很高兴到现在他们都很喜欢理查德。她理解这种感觉—想要不喜欢他是很难的—但他们有接受他的其他理由。她不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会把他们争取过来的,”理查德一边从他们头上看着她,一边笑着说:“我只是从没想到我会用打倒一个人的方法来做到这一点。”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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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6:17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捕猎队伍簇拥着凯伦和理查德步入泥人的村庄,鸡群在他们的脚下四散而飞。泥人的村庄坐落在一片缓坡上,村庄的房子都是由黏土砖砌筑而成的,墙面上都已经被晒成了褐色、屋顶上盖的也是草,那些草在脱水枯萎后屋顶就会透光漏水,所以必须得不断地更换。



  村庄的中间有片圆形的空地,南面都是由一室的家庭用房子组成,绝大多数房子都至少同相邻的房子共用一堵墙,房子之间到处都是狭窄走道。北面则都是公用的房子。还有一些其他建筑疏散的分布在东面和西面。其中一些建筑其实只是四根柱子外加一个草屋顶而已,是用来做为聚餐、准备食物或者是制做武器和陶器的场所。在不下雨的时候,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浓重的、会五官影响正常使用的尘土中。但是现在,所有建筑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地面上成百上千的脚印通向了四面建筑中。



  女人们包裹着由明亮颜色的的布制成的朴素服装坐在工作场所,研磨着塔瓦根筋。它用来制作面包,是泥人的主要食物。烹煮食物的火塘上散发出甜美的食物芬芳。少女们坐在妇女旁边帮助劳动,修剪好的短发上被黏稠的泥浆打理得很顺直。



  凯伦感到了她们注射在她身上的羞涩目光。根据她以前到这里的经验,她知道她是少女们关注的焦点,一个到过许多陌生的地方并见过各种事物的旅行者,一个男人害怕并尊敬的女人。上了年纪的妇女理解并容忍了少女们的分心。



  孩子们从村庄的四面涌来,想要知道捕猎小队带回来什么样的陌生人。他们簇拥在猎人周围,兴奋的大声尖叫,光的脚掌在泥地上跑来跑去,激起的泥浆四处飞溅。平常,他们会对鹿和野猪感兴趣,但是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陌生人身上。猎人们微笑地容忍着他们的调皮行为,孩子们从来不会被斥责。当他们长大后,要通过严格的训练学习泥人的纪律和生活规则—学习捕猎、采集食物和自然法则—但是现在,他们被允许只作孩童应该做的事,无忧无虑地游玩。



  孩子们拿出事物想要贿赂猎人们告诉他们陌生人的故事。猎人们大笑着拒绝了,准备将事情讲给长老们听。孩子们只是微微有点失望,仍然簇拥在周围,这是他们孩童时代最令人兴奋的事情,一件十分不同寻常的事,还带着一点异国情调的风味。



  六个长老站在一个漏雨的草亭下面,等待着塞尔文将陌生人带来。他们穿着鹿皮制成的长裤,肩膀围着狼皮披肩,裸露出胸膛。他们面容肃穆,但凯伦知道他们其实非常友善。如果在村庄外面,泥人从来不在相互致意前露出笑容,他们认为这样会使灵魂被偷走。



  孩子们坐在离草亭不远的泥地上,望着捕猎小队将外来者带到长老们面前。妇女们停下了手中的食物准备工作,少年们也都停下了武器制造工作,他们,包括坐在泥地上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泥人都在公开场地处理非私人事务,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凯伦走到长老们面前,理查德走在她的右边但落后一步,塞尔文站在他右边。六个长老打量着两个外来者。



  “力量与忏悔者凯伦同在,”年龄最大的长老说。



  “力量与托夫勒同在,”她回答道。



  他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只比抚摸略微重一点。习惯上,泥人在村庄里都轻拍脸庞以示致意。热烈的致意,像塞尔文所做的,都是在远离村庄时使用的。这种习惯是用来保护老人以及他们的牙齿。谢伦、凯尔达斯、阿布里、布林还有海杰伦特都依次与凯伦相互致意。他们转向理查德。塞尔文大步向前,一手拉着他的新朋友。他自豪地向长老们展示着被打肿的嘴唇。



  凯伦的低声叫了理查德一下,小心地说了一句话,最后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调。“这些都是大人物。请留下他们的牙齿。”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露出了一个恶作剧似的笑容。



  “这是探索者,愤怒的理查德,”塞尔文自豪地告诉说。他依近长老们,语气中大有深意。“忏悔者凯伦带他到了这里。他就是你们所说的人,带来雨水的人。她是这样告诉我的。”



  凯伦开始担心了,不知道塞尔文在说些什么。除了托夫勒,他挑起了一条眉毛,其他长老们仍然面无表情。



  “力量与愤怒的理查德同在,”托夫勒说,他在理查德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力量与托夫勒同在,”他用自己的语言应答,在听懂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理查德立刻回击了一下。



  凯伦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这一记很轻。塞尔文自豪地又展示了一下他肿胀的嘴唇。托夫勒最后露出了笑容。其他长老在与理查德相互致意击脸后也都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们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六个长老和塞尔文都朝理查德单膝跪下、低头致意。凯伦的身体立即僵硬了。



  “怎么回事?”理查德低声问道,被她焦虑的神情感染了。



  “我不知道,”她低声答道。“也许这是他们向探索者致意的方式。我以前从未见他们这样做过。”



  他们站起了身,都是满面笑容。托夫勒朝天举起了双手,向妇女们点头示意。



  “请与我们一同坐下,”托夫勒对他们说,“我们很荣幸你们两人的到来。”



  凯伦拉着理查德盘腿坐在潮湿的木地板上。长老们等他们两人坐好后才自己坐下,一点没有在意理查德一直放在剑柄附近的手。妇女们托着堆满了大块烤好的塔瓦面包和其他食物的木盘,向他们走来。首先,她们向托夫勒奉上食物,然后是其他长老,同时笑容满面地盯着理查德看。她们窃窃私语着愤怒的理查德的身躯有多么魁梧,穿的衣服有多么奇怪。她们几乎当凯伦不存在。



  中土的女人对于忏悔者没有好感。她们把忏悔者看作是会带走她们男人的危险人物、是她们生活的威胁。女人不应该独立自主。凯伦一点不在乎她们冰冷的目光,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托夫勒把他的面包一分为三,先递一块给理查德,然后再递一块给凯伦。一个女子微笑的递上一碗烤辣椒。凯伦和理查德都拿了一块,并按照着长老们的样子将其卷在面包中。她及时发现了理查德一直将右手放在剑柄附近并准备用左手吃食物。



  “理查德!”她急促地的低声警告说。“不要用你的左手吃食物。”



  他的手顿住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相信邪灵是用左手吃饭的。”



  “这很愚昧,”他说,语气中有一丝不耐。



  “理查德,求求你。他们的人很多。所有武器都在毒液中浸泡过。现在可不是作哲学辩论的好时间。”



  她对着长老们微笑着,可以感到他注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从眼角瞥见他换了右手来拿食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请原谅我们提供的食物不够丰富,”托夫勒说。“我们今晚会你们准备一个宴会。”



  “不!”凯伦脱口而出。“我是说,我们不想太麻烦你们。”



  “如你所愿,”托夫勒耸耸肩说,有一点失望。



  “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泥人,还有其他人,正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长老们笑着都点点头。“是的,”布林说话。“但是现在你已经把愤怒的理查德带来了,一切都好了。我们应该感谢你,忏悔者凯伦,我们不为忘记你所做的。”



  凯伦打量着他们愉快的笑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咬了一口裹着烤辣椒的面包以便赢得一点时间来想一想。



  “他们在说什么?”理查德问道,然后咬一口手中的食物。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很高兴我把你带到了这里。”



  他抬头望了她一眼。“问他们为什么。”



  她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对着托夫勒说:“尊敬的长老,恐怕我必须承认你对愤怒的理查德比我了解得多。”



  他会意的笑了。“对不起,孩子。我忘了我们在召开先祖之会的时候你不在这里。你看,天气原本很干燥,我们的谷物因为缺水而枯焉了,所以我们有饥荒的危险。因此我们召开了一个集会,向祖先寻求帮助。他们告诉我们有一个人会到这里来,并将雨水也带来。现在天下雨了,而且愤怒的理查德也来到了这里,正如他们允诺的一样。”



  “所以你们高兴他来到了这里,因为他是一个好兆头?”



  “不,”托夫勒说,兴奋的睁大了眼睛,“我们很高兴我们祖先的一个灵魂到这里来拜访我们。”他指着理查德。“他是一个圣灵者。”



  凯伦手中的面包几乎掉下来。她惊讶地坐了回去。



  “什么事情?”理查德问道。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他们召开一个集会,来求雨。灵魂们告诉他们有人会到这里来,并把雨水也带来。理查德,他们认为你是他们祖先的一个灵魂。一个圣灵者。”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会儿。“这,我不是。”



  “他们认为你是的。理查德,他们会愿意为一个祖先灵魂做任何事情。如果你提出要求,他们会召开一个先祖之会。”



  她不喜欢要他这样做,她觉得欺骗泥人是不对的,但他们需要知道盒子在哪里。理查德想了想她的话。



  “不,”他凝望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



  “理查德,我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如果他们认为你是一个灵魂,这样会帮助我们得到最后一个盒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慌言所以有问题。我不会这么做的。”



  “难道你宁愿让拉哈胜利?”她平静地问道。



  他生气地望了她一眼。“首先,我不会这样做的原因是用这样重要的事情欺骗这些人是错误的。第二,这些人有一种力量,是我们到这里来的原因。他们已经用事实向我证明了这一点,他们说过有人会同雨水一齐来到这里。这部分是真实的。他们在兴奋中就得出了一个不真实的结论。他们说过到这里来的人会是一个圣灵者吗?”她摇摇头。“人们有时候相信事情是因为他们想要相信。”



  “如果这对我们有好处,对他们也有的话,会造成什么危害呢?”



  “危害就来自于他们的力量。如果他们召集了先祖之会并发现了事实,发现我不是一个圣灵者,会有什么后果呢?你认为他们会很高兴我们对他们撒谎、欺骗他们吗?然后我们都会被杀,拉哈赢得胜利。”



  她向后坐了下去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想,魔法师挑选了一个正确的探索者。



  “是我们引起了圣灵者的怒火吗?”托夫勒问道,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



  “他想知道为什么你发怒了,”她说。“我应该告诉他什么?”



  理查德望着长老们,然后望向她。“我会告诉他们。翻译我所说的话。”



  凯伦点头同意。



  “泥人有智慧而且有力量,”他开始说。“这就是我为什么到这里来的原因。你们的祖先说得对,是我把雨水带来的。”当凯伦告诉他们这些话时,他们所有人都看起来很高兴。村庄里的所有人都石头般安静地听着。“但是他们并没有告诉你们所有事情。正如你们所知的,这是灵魂的方式。”长老们点头表示同意。“他们这样做是要你们用自己的智慧来找到剩下的事情。这样你们才能保持强大,正如你们的孩子会变得强大是因为你们引导他们而不是因为你们向他们提供他们需要的所有事情。所有的父母都希望他们的孩子会变得强壮而有智慧,会自己思考。”



  人们点头表示同意,但是没有刚才那么多。“你在说些什么,伟大的圣灵者?”阿布里,坐在后排的一个长老问道。



  凯伦翻译后,理查德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我是说,是的,我带来了雨水,但是还有更多。也许先祖的灵魂看到了你们有更大的危险,那才是我来这里的更重要的原因。有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想要统治你们,使你们成为他的奴隶。他的名字叫达肯。拉哈。”



  长老中有人窃笑出声。“那么他委派了一个笨蛋来作我们的主人,”托夫勒说。



  理查德愤怒的看着他们。笑声消失了。“这是他的方法,麻痹你们,使你们过于自信。千万不要被愚弄。他曾经用他的力量和魔法征服了远比你们众多的种族。他准备好后,就会碾碎你们。雨水到来的原因是他用云层来追踪我,以便知道我在哪里,以便可以在他选择的时间试图杀死我。我不是一个圣灵者,我是探索者。只是一个人而已。我想要阻止达肯。拉哈,因此你们,还有其他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自主地生活下去。”



  托夫勒的瞳孔收缩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叫拉哈的人送了雨水,并挽救我们的生命。那就是他的传教士试图想要教导我们的—拉哈拯救我们。”



  “不。拉哈使用云层来追踪我,不是来拯救你们。是我选择了到这里来,正如你们祖先的灵魂说过的那样。他们说过雨水会到来,还说过一个人也会一起到来。他们并没有说我会是一个圣灵者。”



  凯伦翻译的时候,长老们露出了非常失望的表情,她希望不会转化成为愤怒。



  “那么也许灵魂的信息是要警告我们那个会到来的人。”布林说。



  “那也可能是关于拉哈的警告,”理查德立刻反击道。“我告诉你们的是事实。你们必须用你们的智慧来判断。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来拯救你们自己。”



  长老们安静地考虑了一阵子。“你的话听起来是真的,愤怒的理查德,但是这还有待考虑,”托夫勒最后说。“你希望我们做些什么?”



  “达肯。拉哈寻找一种可以帮助他统治所有人的魔法,包括泥人。我也在寻找这种魔法,以便我可以不让他得到这种力量。我希望你们能够召开一个先祖之会,可以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这种魔法。如果拉哈先找到它,那么一切都晚了。”



  托夫勒的面容严肃起来。“我们不会为外来者召开集会。”



  凯伦看得出来理查德怒火已经燃烧起来并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并没有转头,但是她的眼睛四处扫射,观察每个人站立的位置,特别是手上有武器的人。万一他们得杀出去的话,她认为机会不大。突然,她后悔把理查德带到这里来。



  理查德的眼中充满了怒火,目光扫射了一遍村庄里的人们然后再望向长老们。“作为给你们带来雨水的回报,我只是请求你们不要现在就下决定。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语气保持平静,但是任何人都不会误解他话语的重要性。“仔细地想一想。许多人的生命都基于你们的决定。我的。凯伦的。你们的。”



  凯伦翻译的时候,她突然充满了令人战栗的感觉,那就是理查德这些话并不是说给长老们听的。他是在说给另一个人听的。她突然感到那个人注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的目光扫射一遍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她不知道那一双是她感觉到的。



  “非常公平,”托夫勒最后宣称。“在我们考虑的时候,你们两个人是我们村庄里受尊敬的客人。请享用我们所有的东西,分享我们的食物和房子。”



  长老们离开了,走进小雨中,走向了公用的建筑群中。人群散开回去作他们的事情,一边走一边嘘走了孩子们。塞尔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微笑着问是否他们有其他需要。在他走进的雨中时候,凯伦感谢了他。凯伦和理查德独自坐在潮湿的木地板上,躲避着屋顶上滴落的雨水。堆满塔瓦面包的木盘和烤辣椒的碗还留在他们身后。凯伦依身过去每样拿了一样,将辣椒裹在面包中。她递给了理查德,然后又为自己做了一个。



  “你生我的气了?”他问道。



  “不,”她笑着承认道。“我为你自豪。”



  他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他开始用右手吃了起来,吃得很快。在他咽下最后一口后,他开始说道。



  “从我右肩望过去。有个男人靠墙站着,长长的灰发,双手抱着胸。告诉我你是否认识他。”



  凯伦咬了一口她的面包,一边咀嚼着一边从他的右肩上扫了一眼。



  “他是鸟人。除了知道他能够召唤鸟类之外,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理查德拿起一片面包,裹起一块辣椒,然后咬一口。“我想是时候我们过去和他谈一谈了。”



  “为什么?”



  理查德从眉下望了她一眼。“因为他是掌管这里的人。”



  凯伦皱起眉头。“长老们才是掌管这里的人。”



  理查德翘起嘴角。“我哥哥一直说公众是看不到真正的权力的。”他灰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长老们是用来做展示的。他们是受人尊敬的,是在公开场合让众人膜拜的。就像木杆上的头骨一样,只是他们身上还有的皮肤。他们的权力来自人们对他们的尊敬,但是他们并不是掌管这里的人。”理查德挤挤眼睛,示意了一下在他身后依靠在墙上的鸟人。“他才是。”



  “那么为什么他不向我们表露自己呢?”



  “因为,”他说,笑了起来,“他想知道我们有多聪明。”



  理查德站起来并向她伸出手。她把剩余的面包塞进嘴里,在裤子上拍了拍手中的面包屑,然后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拉她起来的时候,她想到她是多么喜欢他一直向她伸出手的方式和感觉。他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做的人。这也是和他在一起感到轻松的一个理由。



  他们走进寒冷的雨中,越过一大片泥泞地,走向了鸟人。他仍然依靠墙上,棕色眼眸中的锐利目光一直盯着他们。长长的头发,大部分是银灰色,一直下垂披到肩上,鹿皮制成的紧身短上衣同他的裤子很相配。他的衣服上没有修饰物,只有在他脖子上用皮带系着一个骨头雕刻。年纪并不老,但也不年轻,而且仍然很英俊,他和她差不多高。饱经风霜的面容和他鹿皮制的衣服一样坚韧。



  他们在他身前停下了。他依然用肩膀依靠着墙,抱着胸打量着他们。



  理查德也抱起了胸。“我想和你谈谈,如果你不害怕我可能会是一个灵魂的话。”



  “我以前见过灵魂,”他平静地说。“他们并不佩剑。”



  凯伦做了翻译。理查德笑了起来。她喜欢他轻松地笑声。



  “我也看过灵魂,你是对的,他们并不佩剑。”



  鸟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放开手臂并站直了身体。“力量与探索者同在。”他轻轻地拍了理查德一下。



  “力量与鸟人同在,”他说,也轻轻挥拍了一下。



  鸟人拿起挂在他脖子上的骨头雕刻,然后放进了嘴唇里。凯伦看出了那是一个哨子。他鼓起脸颊吹了起来,但没有声音发出了。他放下了哨子,一边盯着理查德的眼睛一边伸出了手臂。过了一会儿,一只鹰从灰色天空中盘旋而出并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它抖抖身上的羽毛,眨眨黑色眼睛,头部做了几个短暂的抖动后稳定下来。



  “来吧,”鸟人说,“我们谈谈。”



  他带着他们穿过大的公共建筑,来到一个较小的建筑里,离其他建筑都很远。



  鸟人拉开门示意他们进去,那只鹰仍然站在他手臂上。屋子尽头有一个小小的火塘,燃烧在其中的微弱火焰给这间黑暗的屋子里带来了一点光明。火塘上面的屋顶有一个洞,是用来排烟的,但是效果很差,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味。地板上散布了一些上次吃饭后留下的陶碗,一面墙上钉着的木隔板上放置着两打祖先的头骨。除此以外,屋子里是空荡荡的。鸟人在屋子中央找到一块不漏雨的地方,然后坐下在脏地板上。凯伦和理查德肩并肩坐在他面前,那只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鸟人凝视着凯伦的眼睛。她看得出来他习惯于别人在他的锐利目光注视下害怕发抖。她看得出来是因为她也经常做同样的事情。这次他发现她没有一丝恐惧。



  “忏悔圣者,你还没有选择一个伴侣。”他一边望着她,一边抚摩着鹰的头颅。



  凯伦不喜欢他的语气。他在考验她。“还没有。你准备奉献你自己吗?”



  他微微一笑。“不。我向你道歉。我并不想冒犯你。为什么你的魔法师不见了?”



  “所有的魔法师,除了两个以外,都已经死了。余下的这两个,一个将自己的服务出售给一个女王。另一个为地狱魔兽所伤,正处在深沉的睡眠当中。没有别的魔法师可以保护我。所有其他忏悔者也都被杀了。我们处在一个黑暗的时代。”



  他的眼神中露出真切的同情,但他的语气仍然没有改变。“忏悔者一个人是很危险的。”



  “是的,但对和一个竭力追求一样东西的忏悔者呆在一起的男人来说,他也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从我所坐地方来看,你看起来要比我的处境更危险。”



  “也许,”他说,抚摸着鹰,他又露出微笑。“也许。这个人是个真正的探索者?一个由魔法师任命的?”



  “是的。”



  鸟人点点头。“自从我上次看过一个真正的探索者以来,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曾经有一个冒牌的探索者到过这里。当我们没有给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他杀我们一些人。”



  “我为他们感到难过,”她说。



  他慢慢地摇一摇头。“不必如此。他们死得很快。为探索者感到难过吧。他没有。”鹰看着她,眨眨眼睛。



  “我从没有见过冒牌的探索者,但我曾经看过愤怒的他。相信我,你和你的人民决不想给他一个愤怒拔剑的理由。他知道怎样使用魔力。我曾经见过他击败过邪恶的灵魂。”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判断是否她说的是事实。“谢谢你的警告。我会记得你的话。”



  理查德最后说话了。“你们两个是不是该结束互相威胁了?”



  凯伦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是不懂。但我可以看懂眼神。如果目光可以引起火星的话,这个地方已经烧了起来。”



  凯伦转过头对着鸟人。“探索者想知道是否我们的相互威胁该差不多结束了。”



  他瞥了理查德一眼,然后看向她。“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是不是?”



  她点点头。“我也这样说过他。但他不承认。”



  “那和他旅行一定很不愉快。”



  凯伦禁不住笑了。“完全不是。”



  鸟人也笑了,然后目光转向理查德。“如果我们选择不帮助你,你会杀我们多少人?”



  凯伦翻译着两人的对话。



  “一个也不会。”



  鸟人看着鹰问道:“那么如果我们选择不帮助达肯。拉哈,他会杀我们多少人?”



  “非常多,这是迟早的事。”



  他放开了抚摩着鹰的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理查德。“听起来你好像在建议我们帮助达肯。拉哈。”



  理查德的脸上展露出笑容。“如果你们选择不帮助我并保持中立,尽管这很愚蠢,这是你们的权力,我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但是拉哈会。我会继续前进,如果有必要的话用我最后一丝呼吸来抵抗他。”



  他的脸突然变成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表情。他向前依近身躯。“但是,如果,你们选择帮助达肯。拉哈,而我战胜了他,我会回到这里,并……”他用手指快速划过喉咙做了一个不需要翻译的手势。



  鸟人面无表情的坐着,无言以对。“我们只是希望不受干扰的生活下去,”他最后说。



  理查德耸耸肩,低头望着地面。“我可以理解。我也这样希望。”他抬起头。“达肯。拉哈杀了我的父亲,还让邪恶的灵魂假扮父亲欺骗我。他派人试图杀死凯伦。他解开结界以便能够入侵我的家乡。他的走狗击倒了我的俩个最好的朋友。他们处在深沉的睡眠中,接近死亡,但至少他们会活下去……除非他的下次尝试获得了成功。凯伦告诉过我他已经杀了很多人。他的故事会使你感到呕吐。”他点点头,他的声音很轻柔,不比耳语高多少。“是的,我的朋友,我也只是希望不受干扰的活下去。这个冬天第一天,如果达肯。拉哈得到了他所寻找的魔力,他会拥有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力量。那么所有一切都晚了。”他的手伸向他的剑。凯伦睁大了眼睛。“如果他在这里,处在我的位置,他会拔出这柄剑要你做选择,要么帮助要么就砍下你的头颅。”他放开了手。“那,我的朋友,就是为什么如果你选择不帮助我,我也不能伤害你的原因。”



  鸟人仍然安静地坐一会儿。“我现在认识到我不希望达肯。拉哈成为我们的敌人。或者是你。”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鹰放上天空。鸟人再次坐下来,沉重的想法使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的话听起来是真实的,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看起来尽管你想要获得我们的帮助,你也希望帮助我们。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你是认真的。只有有智慧的人才会向他人提供帮助以获得帮助,而不是用恐吓或者诡计。”



  “如果我想要用诡计来获得你们的帮助,我会让你们相信我是一个圣灵者。”



  鸟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如果我们召开一个集会,我们会发现你不是的。一个有智慧的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是哪一个理由让你说出事实。你是不想欺骗我们,或是你害怕这么做的后果?”



  理查德也笑了。“坦白地说?两者都有。”



  鸟人点点头。“谢谢你的坦白。”



  理查德安静地坐着,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了出来。“那么,鸟人,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故事。你必须判断是否这是真实的。时间对我不利。你愿意帮助吗?”



  “这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的人民听从我的指挥。如果你要求食物,我可以说‘给他食物’,他们会听从的。但是你要求的是一个集会。这就完全不同了。先祖之会是由六个长老再加上我,一起召集的。他们都是老人,严格按照以前的规矩办事。以前从未给过一个外来者召开集会,我们绝不允许一个外来者打搅祖先灵魂的宁静。很快,这六个长老们也会加入灵魂世界,他们并不认为他们会应一个外来者的要求而被召唤。如果他们打破了传统,他们就得永远负担这个后果。我不能命令他们这么做。”



  “这不仅仅是一个外来者的需要,”她说,告诉他们两人她的想法。“帮助我们同样也是在帮助泥人。”



  “也许最终是的,”鸟人说,“但不是一开始。”



  “那如果我是泥人的一员呢?”理查德问道,他的瞳孔收缩了。



  “那么他们会为你召开集会,这并不违反传统。”



  “你能使我成为泥人的一员吗?”



  鸟人思考着,银灰色头发在火光中闪耀着。“如果你首先帮助我们的人民,做些对他们有利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是对你没有好处的,这会证明你是一个对我们满怀善意的人。如果在我们没有允诺帮助你的情况下你这样做了,而且能使长老们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我可以。”



  “那么一旦你使我成为泥人的一员,我就可以要求召开一个集会,他们也会召开的,对吗?”



  “如果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他们知道你在心中有我们的利益。他们会召开一个先祖之会来帮助你。”



  “那么如果他们能召开集会,他们能够告诉我,我所寻找的东西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有时候灵魂不会回答我们的问题,有时候他们不知道我们问题的答案。即使是我们召开一个集会,也不能保证能够帮上你。我能够承诺的就是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理查德向下望着地面,思考着。他用手指将一些尘土推到滴落雨水所形成的一个水塘里。



  “凯伦,”他安静地问道,“你知道其他有力量告诉我们哪里去寻找盒子的人吗?”



  凯伦已经想了这个问题一整天了。“我知道。但从我所知的人当中,我不知道谁还会比泥人更愿意帮助我们。其中一些人会只是因为我们的询问就杀死我们。”



  “那么,那些不会因为我们询问就杀死我们的人,离这里有多远?”



  “至少三个星期的路程,向北走,要通过拉哈控制的国家,非常危险。”



  “三个星期,”理查德高声叫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但是理查德,鸟人能做得不多。如果你能够找到帮助他们的方法,如果这样做能使长老们高兴,如果他们向鸟人提议你为泥人的一员,如果先祖之会能够得到一个答案,如果灵魂能够知道答案……如果,如果,如果。失败的可能太多了。”



  “难道不是你告诉过我要争取他们的帮助吗”他笑着问道。



  “是的。”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你认为我们应该留下来并试图说服他们,还是我们应该出发到别的地方去寻找答案?”



  她慢慢地摇摇头。“我想你是探索者,你得要作出决定。”



  他再次笑了起来。“你是我的朋友。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她把几缕头发梳在耳后。“我不知道该提出什么建议,理查德,而且我的生命也取决于你做出的正确选择。但作为你的朋友,我有信心你会理智地作出决定。”



  “如果我作出了错误的选择,”他笑了,“你会恨我吗?”



  她望进他灰色的眼眸中,望进可以深入她心灵深处的眼眸,可以使她感到渴望的眼眸。“即使你作出错误的选择,并导致我失去生命,”她低声说,吞咽了一下,“我也永远不会恨你。”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重新望了地面一会儿,然后再次望向鸟人。“你们是否喜欢漏雨的屋顶?”



  鸟人挑起一条眉毛。“你睡觉的时候是否喜欢被水滴在脸上?”



  理查德笑着摇摇头。“那么为什么你们不做些不漏水的屋顶呢?”



  鸟人耸耸肩。“因为我们做不到。我们手中没有合适的材料。黏土砖太重会掉下来。木材太稀少了,而且得从很远的地方扛过来。我们所有的就是草,而它漏水。”



  理查德拿起一个陶碗并把它倒置放在一个漏雨的地方。“你们有做陶罐的黏土。”



  “我们的砖窑很小,我们做不了那么大的。而且,它会裂缝,也是会漏水的。我们做不到。”



  “只是因为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说做不到是不对的。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来这里了。”他温和地说,语气中没有一丝恶意。“你们强壮而又有智慧。如果鸟人允许我教他的人民怎样做不会漏水的屋顶并同时让烟排出去的话,我会感到很荣幸的。”



  鸟人面无表情地想了一阵子。“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帮助,他们也会非常感谢你的。但是我不能答应你其他事情。”



  理查德耸耸肩。“没有要求。”



  “答案也许仍然是不。如果那是答案的话,你必须接受它,而且不伤害我的人民。”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够公平的评判我。”



  “那么你可以尽力去试,但是我看不出来你怎样才能做一个没有裂缝不漏水的黏土屋顶。”



  “我会为你们集会的屋子做一个有成千上万条裂缝的屋顶,但是不会漏水。然后我会告诉你们怎样自己做。”



  鸟人笑着点了一下头。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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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7:0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我憎恨我的母亲。”



  皇帝陛下,盘腿坐在草坪上,低头望着男孩愤恨的面容,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卡尔,你这样说话太不应该了。我不希望你在细想之后会因为这样说话而感到后悔。”



  “我已经思考了很久,”卡尔打断说:“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很长时间。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怎样欺骗、愚弄我的。他们是多么自私。”他眯起眼睛。“他们是人民的敌人。”



  拉哈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阳光将云层染成一片美丽的深紫红色,云尖上披了一层金色。今晚。过了这么长时间,今晚将是他回到地狱的时候。



  无论白天黑夜,他都用特殊的稀粥让男孩不沉入睡眠,只允许他在自己的魔法下做短暂的休眠,使他的心灵慢慢地被掏空直至可以被重铸。他无休止的与男孩说话,说服他相信别人一直都在利用他、虐待他、欺骗她。有时候他让男孩独自思考,并利用这个机会造访他父亲的墓穴,再次阅读神圣的碑铭,或是趁机休息一会儿。



  昨天晚上,他带了一个女孩子上床,放松一下,一个小小的、短时间的娱乐。一个间歇,来感觉一下另一个人柔软的身体,释放一下遏制住的兴奋。她感到非常荣幸,特别是在他散发出魅力、对她如此温柔之后。她非常急切想与他在一起。



  但是她做了什么?她大笑。当她看到他的伤疤后,她竟然大笑起来。



  当他想到这时,皇帝陛下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怒火,控制自己给男孩一个笑容,控制住自己想要加快进程的冲动。他想到自己对女孩所做的,想到他释放暴力的快感,想当她痛苦的尖叫声。更多的笑意涌上他的唇角。她不会再嘲笑他了。



  “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卡尔问道。



  拉哈向下望着男孩棕色大眼睛。“我刚才只是想到了我是多么为你骄傲。”他想起了她在尖叫声中喷涌而出、灼热黏稠的鲜血。她那时怎么不笑了?



  “为我?”卡尔问道,羞涩地笑了。



  拉哈点点头,金发也随之而摆动。“是的,卡尔,为你。没有多少人能在你这个年纪就有智慧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看到隐藏在其中的残酷和奇妙。明白我是多么努力的将和平和幸福带给人民。”他悲伤的摇摇头。“有时候,看到我奋力帮助人背弃我,拒绝我不知疲倦的努力,甚至加入到人民的敌人中去,我的心都碎了。”



  “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但是现在,就在我和你谈话的时候,邪恶的人正在密谋征服、碾碎我们。他们解开了保护达哈拉的结界,现在又解开了第二道结界。他们的入侵计划使我忧心重重。我试图警告西方大陆入侵的危险,要他们为保护自己做些什么。但是,他们只是些贫困而又简单的人,他们向我寻求保护。”



  卡尔瞪大了眼睛。“圣子拉哈,你会有危险吗?”



  拉哈挥了一下手,毫不在意。“我并不为自己担忧,而是为人民。如果我死了,谁来保护他们?”



  “死?”卡尔眼中都是泪水。“噢,圣子拉哈!我们需要你!请不要让他们杀了你!请让我为你战斗。我想要帮助保护你。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拉哈心跳加速、呼吸加快。时间差不多了。不用多久了。他一边回忆起女孩嘶哑的尖叫声一边对卡尔温暖的笑了一下。“我不能让你为我涉险。卡尔,这几天来我已经了解、熟悉了你,你不仅仅是挑选出来帮助我进行仪式的少年,你已经成为我的朋友。我让你分享我的希望,我的梦想。能够让我这样做的人不多。知道你对我的关心就已经足够了。”



  卡尔抬起头望着皇帝,泪流满面。“圣子拉哈,”他低声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请让我留下来?仪式完成后,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为你做任何你需要的事情,我发誓,只要能让我和你在一起。”



  “卡尔,你真是太好了。但你有自己的生活,父母和朋友。还有叮叮,不要忘记了你的狗。很快,你就会希望回到你从前的生活中去。”



  卡尔凝视着拉哈,缓缓的摇摇头。“不,我不会的。我只希望和你在一起。圣子拉哈,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拉哈想了想男孩的话语,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和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危险。”拉哈感到心怦怦直跳。



  “我不在乎。我想要为你服务,我不在乎会不会被杀死。我只想要帮助你。帮助你同那些敌人作战。圣子拉哈,如果我因为帮助你而被杀,我的死是有价值的。求求你,请让我留下,随便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永远都会。”



  拉哈深深吸一口气,帮助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然后慢慢地呼了出来。他脸上坟墓般的肃穆。“你确定你想要这么做吗,卡尔?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我是说,你真的确定愿意会为我奉上你的生命吗?”



  “我发誓。我愿意为你而死。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的生命就是你的。”



  拉哈向后靠了靠,将手掌放在膝盖上,缓缓的点点头,蓝色的眼眸固定在男孩脸上。



  “好吧,卡尔。我想要。”



  卡尔没有笑,身体因为请求被接受而兴奋的浑身颤抖,脸上充满了决心。“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行仪式?我想要帮助你和人民。”



  “很快,”拉哈说,他瞪大了眼睛,放低了声音。“今晚,在我喂你吃完饭后。你做好开始的准备了吗?”



  “是的。”



  拉哈站起身,感到血液在全身悸动,他极力控制住成功的喜悦。外面已经天黑了。忽闪忽闪的火炬光芒在他蓝色的眼眸中跳动着,在他长长的金发周围闪烁着,使他的白袍看起来好像在隐约发光。在走向冶炼房间前,他将喂哺筒放在男孩的嘴边。



  在黑暗的房间中,他的护卫们正抱着粗壮的胳膊等在那里,流淌下的汗水在他们被煤烟熏黑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冶炼火炉上放着一只坩埚,镕铅的浮渣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拉哈睁大眼睛,望着护卫们说:“戴明回来了吗?”



  “有好几天了,陛下。”



  “你们两个让他过来的,”拉哈说,声音禁不住低落为耳语。“然后你们两个离开,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他们鞠躬,然后从后门离开了。拉哈在坩埚上挥了下手,将味道转变成令人胃口大开的食物芬芳。他闭上眼睛,向他父亲的灵魂祈祷。激情冲荡下,他无法控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他舔舔颤抖的指尖,然后用它们轻轻搓揉着嘴唇。



  坩埚的木柄使他在拿起圣杯时不会受到烫伤,他用魔法使其重量减轻便于行动,然后带着坩埚走出了门口。火炬的光芒照亮了男孩的周围、照亮了写着咒文的白沙、照亮了外围的草坪还有坐落在白色大理石边缘上的祭坛。带着辛加魔兽盖子的圣杯放置在祭坛之上,祭坛大块磨光的石头面上反射着一闪一闪的火炬光芒。



  在拉哈走向男孩时,他蓝色眼眸注意到了所有的这一切。他停在男孩面前、喂哺筒边上。他向下望着卡尔抬起的脸容,眼中好像蒙上一层雾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卡尔?”他撕扯着嗓子说,“我可以将我的生命托付给你吗?”



  “我誓死为你效忠,圣子拉哈。永远都会。”



  拉哈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身上渗出的的汗水将他袍子黏贴在皮肤上。他可以感到从坩埚上散发出来的层层热量。他将自己魔力的热量也注入其中,使得坩埚中的镕铅继续沸腾。



  他开始轻柔的用古老的语言吟唱神圣的咒语。空气中弥漫着咒文独特的发音。拉哈曲起后背,感到了体内力量汹涌澎湃,带着他奔向灼热的誓约。他一边吟唱一边颤抖,将这些咒语施加在男孩的灵魂上。



  他半睁着双眼,目光中充斥着放纵的激情。他的呼吸非常急促,手掌在轻微的颤动。他向下望着男孩。



  “卡尔,”他嘶哑着嗓子低声说,“我爱你。”



  “我爱你,圣子拉哈。”



  拉哈闭上了眼睛。“咬紧出口,我的孩子,别松口。”



  卡尔照他说的做了,拉哈吟唱完最后一个咒语,他的心脏怦怦直跳。火炬在燃烧中丝丝作响,并爆裂出声,同吟唱的咒语相互应和,盘旋成一体。



  然后他将坩埚中的镕铅倒进了喂哺筒。



  卡尔的眼睛砰的睁大了,他一边大口喘息一便不自愿的咽下了熔铅,达肯。拉哈兴奋的浑身颤动,手中的坩埚滑落到了地上。



  皇帝继续吟唱咒语余下的部分,将男孩的灵魂送入地狱。他所说的每一个词语都严格按照规定的次序,用来打开通向地狱的大门,打开虚无、黑暗的空间。



  当他将手伸向天空,黑色的影子沿着他的身体盘旋而上。夜空中充斥着它们空洞、恐怖的叫声。达肯。拉哈走向冰冷的石头祭坛,跪在坛前,伸开手臂将其抱住,并把脸贴了上去。他吟唱咒语将男孩的灵魂和他连接起来。结束后,他站起身,双手握拳放在身体的两边,脸上一片潮红。戴明从树木阴影下走了出来。



  “拉哈陛下,”他低头致意道。



  拉哈走向戴明,脸上的汗水汩汩流下。“把他从地上挖出来,然后放在祭坛上,用水桶里水将他洗干净。”他向下瞥了一眼戴明佩带的短剑。“再为我敲碎他的头颅,这样就可以了。然后你可以站在一旁等待。”



  他的手掠过戴明的头部,空气震动起来。“这个法术可以保护你。等在这里,直到我回来,大约会在黄昏前。到时我会需要你的。”他移开目光,继续吟唱起来。



  戴明照他的吩咐执行了,留下拉哈继续前后摇摆的身体念诵着奇怪的语言,好像已经恍惚出神了。



  戴明在他粗壮的前臂上将剑擦干净并收入鞘内。他最后看了拉哈一眼,拉哈仍在恍惚中。“我憎恨这个部分。”他自言自语说。他转过身走进树下的阴影中,留下皇帝继续他的工作。



  达肯。拉哈站在祭坛后面,做几个深呼吸。他突然向火塘挥了下手,火焰咆哮一声熊熊燃烧起来。他伸出双手,手指扭曲着,圣杯升了起来并自动漂浮坐落在火焰上。拉哈从刀鞘中拔出他的弯刀,放在男孩湿漉漉的小腹上。他让白袍从肩上滑落直到地上,并把它踢在了一边。汗水布满了他的全身,溪水般地从脖颈上流下来。



  他的皮肤很光滑,线条分明的肌肉勾勒出健美的身躯。但在他的左边大腿根部,包括部分臀部、小腹还有他左边的生殖器,有一块大伤疤。这是老法师魔法师之火舔噬的地方,火焰活生生的吞噬了站在他身旁的父亲,那火焰也同样也舔噬到了他,让他品尝到了魔法火焰造成的痛苦。



  那火焰与其他火焰都不一样,灼痛、黏噬、撕裂、好像是一个带有目的的生命。他尖叫着直到喊不出声音为止。



  达肯。拉哈舔舔手指,伸手摸摸凸起的伤疤。在他被灼烧的时候,他是多么想这么做啊,他是多么渴望用这手指的抚摸来停止那无休止的痛楚和燃烧的恐怖。



  但是治疗医师们不让他这么做。他们说他一定不可以那样做,并把他的手腕绑了起来,防止他伸手抚摸。他痛得浑身发抖,但只能用舔自己手指的方式来代替,并试图停止哭泣,试图抹去眼前父亲被活生生烧死的回忆。他哭泣了好几个月,颤抖着身体祈求抚摸受伤的部位,但是他们不允许。



  他是多么憎恨那个老魔法师,多么想杀了他。他想象着一边凝视着老魔法师的眼睛一边用手插进他的身体,将他的心脏活活地挖出来。



  达肯。拉哈移开了伤疤上的手,拿起了弯刀,清除了心中的杂念。他现在是个成人了,是一个帝王。他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来。他施展了恰当的法术,然后将弯刀插进了男孩胸膛。



  他小心地将切下的心脏放进圣杯中沸腾的水中,然后是脑子,最后是睾丸。做好后,他放下手中的弯刀。他身上沾满了鲜血和汗水,一滴滴地从他的肘上滴落下来。



  他把手臂放在尸体上,向灵魂祈祷。他闭上眼睛念诵着咒语,没有一丝犹豫,脱口而出。他念诵了整整一个小时的仪式用语,在恰当的时候将鲜血抹在赤裸的胸膛上。



  念完雕刻在他父亲墓穴中的铭文后,他走到了男孩在被教化时所埋的地方。他用手臂撸平了沙子,吸收了鲜血的沙子马上结起了白色的硬壳。他蹲下身体仔细地在魔法师之沙上画起了咒文,从圆心向四面画出,错综复杂的魔法阵化了他经年的研究。他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工作直到夜幕降临,专心地皱着眉头划出每一个符号,没有遗漏一根直线、一条曲线或是一个笔划,疏漏的结果就是死亡。



  最后结束后,他走到圣杯前,发现水基本煮干了,完全同以前一样。他用魔法将圣杯移到祭坛上,让它凉了一会儿,然后用一根石杵研磨起来。他用力碾磨着,汗水不停地流淌下来,直到心脏、脑子和睾丸碾成了糊状,他还在其中添加了些从脱下的袍子里取出的魔法粉末。



  他站在祭坛前举高了圣杯,并施展了召唤法术,然后放低的圣杯,看了一圈生命花园。他一直喜欢在进入地狱前看一些美丽的事物。



  他用手指舀出圣杯中的肉糊吃了起来。他憎恨肉的味道,只吃植物食品。但是,现在,别无选择,这就是规则。如果他想要进入地狱,他就被吃掉这些血肉。他忽略了味道,把它全部吃完了,试图将它想象成是蔬菜色拉。



  他舔干净手指,放下圣杯,然后盘腿坐在白沙前的草坪上。他的金发被凝结的鲜血搞乱了。他掌心向上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深呼吸,做好与男孩灵魂见面的准备。



  他最终做好了准备,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所有的咒文都吟唱了,所有的法术都施展了,皇帝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到我这里来,卡尔,”他用古老的语言低声说。



  一阵死寂般的安静,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地面震动起来。



  从白沙中心,魔法阵中心,男孩的灵魂升了起来,以地狱魔兽—辛加的样子出现了。



  辛加升了起来,刚开始是透明的,像是从地面上升起一股烟,旋转着,好像是要把自己从白沙里拔出来。它抬起头竭力挣扎出来,闪亮的鼻孔中喷出了蒸汽。拉哈平静地看着可怕的魔兽升起,一边移近一边慢慢变成实体,撕开了地面并把身旁的白沙也带来起来。它最后拔出了强有力的后腿,高耸起头发出一声咆哮。一个洞出现了,像沥青一样黑。黑洞边缘的白沙掉落进无尽的黑暗中。辛加漂浮其上。它棕色眼眸中透出的刀锋般的目光,向下凝视着拉哈。



  “谢谢你的到来,卡尔。”



  魔兽向前弯下身体,在皇帝赤裸的胸膛上蹭蹭鼻子。拉哈站起身抚摸着它的头部,安抚它想要出发的冲动。最后它平静下来,拉哈爬上它的后背,紧紧的抱住了它的脖子。



  电光一闪,辛加和跨骑在它背上的达肯。拉哈融入了黑洞,像出来那样同样是旋转进入。地面震动起来,黑洞闭合了,发出刺耳的声音。生命花园突然间安静下来。



  戴明从树木阴影中走了出来,脑门上淌满了汗珠。“一路平安,我的朋友,”他低声说,“一路平安。”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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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7:5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雨现在已经不下了,但天空中仍覆盖着厚厚的云层,好像她记忆中的天空一直就是这样的。



  凯伦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靠墙的小板凳上,望着理查德建造集会房子的屋顶,禁不住笑了。汗水流淌下他赤裸的后背,流过凸起的肌肉,流过嘎卡爪子撕裂伤疤。



  理查德和塞尔文还有一些其他人员一起工作,教导他们。他告诉她这并不需要翻印,用手的劳动是唯一的,如果他们能够领会部分工作,他们就会更好地理解并为自己的成果感到更大的骄傲。



  塞尔文不停地问理查德听不懂的问题。理查德只是笑着并用其他人听不懂的语言解释,在必要的时候创造出一些手势来辅助说明。有时候,一些人感到这种交流非常滑稽,所有人都会一起大笑起来。对语言不通的人来说,他们已经完成了很多工作。



  理查德并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她要做什么,他只是笑着对她说一会儿她就能看到了。首先,他拿了些黏土块,大约两英尺长一尺宽,做成了波浪形的模具。公模是长圆形的突起,母模是一条凹槽。在挖掉不需要的部分后,他请制作陶器的妇女烧制它们。



  然后,他在一块木板上固定好二根一样的木条,一边一根。然后在木板当中放一块柔软的黏土,用一根圆碾条碾平黏土,边上的这两根木条成了厚度的量规。他把超出木板顶端和底部的黏土切掉,这样就得到了有统一大小和厚度的黏土板。最后他用一根小木棍在两个角上戳了两个孔,把黏土板放进妇女们替他烧制成的模具里面并压制成型。



  妇女们跟在他周围,仔细地观察他的工作,于是他请求她们的帮助。很快他就拥有了一大群满面笑容的妇女帮助他制板并用模具压制成型。黏土板干后,就可以脱模了。妇女们在烧制的时候,好奇的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并做了更多。在她们问他要做多少时,他只是说一直做下去。



  “你在做黏土瓦,是不是?”凯伦问他。



  “是的,”他笑着说。



  “理查德,我见过不漏水的茅草屋顶。”



  “我也见过。”



  “那为什么不简单地重新编排一下他们的草屋面,使其不漏水呢?”



  “你知道该怎么样做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怎样做一个瓦屋面。”



  理查德离开他们,走到集会的房子里,开始用砌筑房子的泥砖建造一个壁炉。塞尔文跟在他后面,想要学会所有的一切。



  在他的建造壁炉并向塞尔文显示怎么样做时,他叫人剥下屋面上的草,只留下檩条和椽条的骨架。现在他们得要加固它们以便能够承受黏土瓦的重量。



  黏土瓦跨放在两根椽条上,利用瓦上两个孔将其牢牢的绑扎在上面。然后铺上了第一层瓦,第二层瓦的底部盖在了第一层瓦的顶端并掩盖了第一层瓦绑扎用的两个孔。由于瓦是波浪形的,每片瓦都同上一片瓦互锁着。为了使屋面能够承受瓦重,理查德首先在檩条和椽条上用木制的剪刀撑予以加固。



  看起来好像半个村庄都投入到建设中了。鸟人不时地来观察一下工作进程,他为看到的情形感到高兴。有时他坐在凯伦旁边,一句话都不说,有时他与她交谈,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观察。偶然的,他会不经意地问一个理查德性格上的问题。



  理查德工作的大多数时候,凯伦都是一个人呆着的。妇女们对她提供帮助的意愿没有兴趣;男人们都与她保持距离,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她;而少女们则都太害羞而不敢与她谈话,当她问起她们的名字时,她们只是露出羞涩的笑容跑开了。孩子们想要接近她,但他们的母亲没有允许。她没有被允许帮助煮饭或是黏土瓦的制作工作。她一接近就被人们以她是尊贵客人的理由礼貌地拒绝了。



  她知道原因。她是忏悔者。他们害怕她。



  凯伦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态度、目光和窃窃私语。不像她年轻的时候,这种情形已经不会使她烦心了。她记得他母亲笑着告诉过她这就是生活,没有办法改变,她必须学会不为此感到痛苦,到了一定的时候她就可以做到不在乎并予以超越。她以前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在乎了,以为她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认命了,以为这没什么。那是在她遇到理查德之前,在他成为她朋友、接受她、与她谈话,对待她像一个正常人之前。关心她之前。



  但是,理查德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



  塞尔文至少对她很友好。他昨天将她和理查德带进他狭小的家里,介绍认识他的妻子温斯林和幼小的儿子,辛迪,并让他们睡在屋里的地板上。即使是因为塞尔文地坚持,温斯林亲切热情地介绍了她,并没有在有机会的时候,在不被她丈夫看到的时候,露出冰冷的目光。晚上,在天黑得不能工作后,辛迪会瞪大眼睛坐在地板上听她讲国王、城堡、遥远的土地和凶恶野兽的故事。他会爬进她怀里,乞求听更多的故事并拥抱她。现在想起温斯林能让他这么做,并没有将他拉开,能对她展现出亲切而不是恐惧,她禁不住流泪了。辛迪睡觉后,她和理查德告诉塞尔文一些旅途上的故事。塞尔文是一个尊重他人奋斗的人,他听得眼睛几乎瞪得像他儿子的一样大。



  鸟人看起来对新屋面很满意。当他看出新屋面的工作原理后,他缓缓地摇着头,笑了起来。但其它六个长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对他们来说,不时的漏下几滴水简直称不上是烦恼,他们整个一生都这样度过的,让一个外来者向他们展示他们以前有多么愚蠢使他们觉得没有面子。将来,等到其中的一个长老死后,塞尔文会成为其中的一个。凯伦期望他现在就是,这样他们就能在长老中拥有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凯伦担心起屋顶完工后的事情,担心起如果长老们拒绝提议理查德为泥人会发生的事情。理查德并没有答应她不会伤害他们。即使他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但他是探索者。要完成的任务比这些人的几条生命重要的多。要重很多。探索者必须将任务放在头等地位。她必须将任务放在头等地位。



  凯伦真希望他没有来帮助,希望他没有杀了那个人。她没有勇气告诉他那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处理。毕竟,一个人不能对她的生命产生任何威胁。那就是为什么拉哈一直派四个人来捕杀忏悔者:一个被她的力量所接触,另外三人杀了他和忏悔者。有时候,只剩下一个人还存活着,但对一个用过力量的忏悔者来说那已经足够了。但是单独一个人?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即使他很强壮,但她速度快。在他挥剑时,她可以简单地跳走避开。在他可以再次挥剑前,她就能碰触到他,然后他就成为她的人了。那就是他的末日了。



  凯伦知道她今生绝对没有办法可以告诉理查德这件事情。让他以为是在保护她、挽救她的生命而不得不杀了那个人会使他好过些。



  凯伦知道另一队四方小组可能已经在路上。他们是无情的。理查德所杀了那个人知道他将要死了,知道他单独对抗一个忏悔者没有一丝机会,但他还是来了。他们不会停止,也不知道停止的意义,除了目标外从来不考虑其它东西。



  而且,他们喜欢捕杀忏悔者的乐趣。



  尽管她试图不要,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丹尼尔。每次她想到四方小组,她总是忍不住回忆起丹尼尔所遭受的虐杀。



  凯伦成年前,她母亲患了重病,没有任何治疗医师能够帮助她的母亲。母亲死得很快。忏悔者是一个紧密的姐妹团体,只要一个人受到了打击,就等于打击到了所有的人。丹尼尔的母亲照顾并安慰了她。两个女孩,最好的朋友,曾经因为她们将要成为姐妹而害怕的发抖。从那时起她们就一直这样称呼并帮助她安慰失去母亲的痛苦。



  丹尼尔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同她的母亲一样。她并没有凯伦那样强大的力量,时间流逝,凯伦成为她的保护人、守护者。在需求她使用超过她极限力量的时代替她。力量使用后,凯伦能在一两个小时后恢复,而对于丹尼尔,有时候需要好几天。



  在那宿命的一天,凯伦出去了一会儿,为一个被吊死的谋杀犯做忏悔,这原本应是丹尼尔的工作。凯伦代替她去了,想要为她分担任务的痛苦。丹尼尔憎恨接受忏悔,憎恨他们的眼神。有时候她会在做完后哭上好几天。可是她从来没有请求凯伦代替她,她不会这样做的。但是在凯伦告诉说要代替前往时她露出的轻松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凯伦,同样,不喜欢接受忏悔,但她更坚强、更有理智、更有弹性。她明悟并接受成为忏悔者,接受这种力量,是她之所以是她,因此并不会像丹尼尔那样,感到那么难受、那么痛苦。凯伦一直都可以把理智放在感情前面。为了丹尼尔,她愿意做任何肮脏的工作。



  在回家的路上,凯伦听到路边灌木从中传来低沉的呜咽声,临死前的呻吟。她惊惧地发现那是丹尼尔,无助地被抛弃在那里。



  “我想来……接你……我想要和你一齐走回去,”丹尼尔说。凯伦轻柔的将她的头放进自己的怀里。“一队四方小组抓住了我。对不起,我碰触到其中的一个,凯伦。我碰到了他。你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凯伦在震惊中捧着丹尼尔的头,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求求你,凯伦……把我拉下衣服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身体都为鲜血浸透了。“我的胳膊动不了了。”



  恐慌过后,凯伦看出了原因。丹尼尔的臂膀被残酷的折断了。它们无助地吊在她身旁,在不该弯曲的地方弯曲了。鲜血从一只耳中的滴出。凯伦将剩下的、浸透鲜血的衣服拉在她妹妹身上,尽可能地掩盖好。那些人所做的恐怖使她的头眩晕着,喉中窒息的感觉让她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她竭力控制住自己尖声高叫的冲动,害怕再吓到她的妹妹。她知道她得为她最后再坚强一次。



  丹尼尔低声呼唤凯伦的名字,要她靠近些。“达肯·拉哈对我做了这些……他人不在这里,但是他对我做了这些。”



  “我知道,”凯伦用她所有的温柔说道。“躺着别动,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带你回家。”她知道这是一句慌言,知道丹尼尔快要死了。



  “求求你,凯伦,”她低声说,“杀了他。制止这种疯狂。我希望我有足够的力量。为我,杀了他。”



  怒火在她心中沸腾起来。第一次凯伦这么想用她的力量来伤害一个人,来杀掉一个人。她到达的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或者以后也不会有的感情边缘。一种可怕的暴怒,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力量,一种令人恐惧的天赋。她颤动的手指抚摸着丹尼尔血染的头发。



  “我会的,”她发誓道。



  丹尼尔在她怀中放松下来。凯伦摘下骨头项链把它戴在她妹妹的脖子上。



  “谢谢你,凯伦。”她笑道,瞪大的眼中滚落出的泪珠流淌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但是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保护我。挽救你自己。不要让他们逮住你。他们享受这个过程。他们残酷的折磨我……而且他们享受这种感觉。他们嘲笑我。”



  她妹妹的痛苦使她感到一阵心怵,凯伦闭上眼睛,抱起她,亲吻了她的前额。



  “痛苦的回忆?”



  凯伦砰的抬起头来,猛地从她的回忆中跳了出来。鸟人站在她身旁。她没有注意到他静静地走过来。她点点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请原谅我的失态,”她说,一边用手指擦干脸上的泪珠一边清了清喉咙。



  他柔和、棕色的眼睛打量着她,然后轻轻地坐在她身旁,坐在那张短凳上。



  “孩子,作为一个受害者,这不是什么失态。”



  她用手背擦擦鼻子并咽下差点要出口的嚎陶。她感到如此孤单,如此怀念丹尼尔。鸟人温柔地用手臂搂住她的肩膀,给她一个父亲般的拥抱。



  “我想到了我妹妹,丹尼尔。达肯·拉派人杀了她。我找到了她……她死在我的怀里……她死前受到了极其残酷的折磨。拉哈并不仅仅满足于杀戮。在人们死亡前,他需要看到他们受到足够的凌虐。”



  他点头示意明白。“尽管我们不一样,但我们同样理解这种伤害。”他用拇指撸去她脸颊上流下的一滴泪珠,然后将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伸开你的手掌。”



  她照办了,他把一些草籽撒在她掌上。他抬起头,吹起了那只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吹起了那只发不出声音的哨子。只过了一会儿,一只明亮、黄色的小鸟落在他手指上。他将手指放在凯伦张开的手掌边以便小鸟可以爬过去吃草籽。在它啄食时,凯伦可以感到它细小的爪子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指。这只小鸟乖巧明亮得使她禁不住露出了笑容。鸟人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它吃完后,都抖身子,满意地站在她手掌上,没有一点点恐惧。



  “我想你也许喜欢在一片污垢中看到一个美丽的亮点。”



  “谢谢你,”她笑着说。



  “你想要留下它吗?”



  凯伦望了小鸟一会儿,看着它明艳的黄色羽毛,看着它头颅耸立的方式,然后将它抛回了天空。



  “我没有权利。”她说,看着小鸟拍打翅膀飞走的身影。“它是自由的。”



  鸟人点了下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向前靠了靠身体,前臂搁在膝头上,他的目光转向了集会房子。工作几乎快结束了,也许再要一天。他长长的、银灰色的头发披落到肩头,垂落在脸庞周围,遮住了他的表情。凯伦坐在一边看着理查德在屋面上工作的身影。隐瞒她的身份使她感到心痛,但告诉他后会产生的结果使她更加痛苦。



  “你想杀了他,那个叫达肯·拉哈的人?”他问道,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非常想。”



  “那么你的力量足够吗?”



  “不够。”她承认道。



  “那么探索者的力量足够吗?”



  “不够。为什么你这么问?”



  天快黑了,云层变得更加深暗,小雨再次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正如你所说的,一个有强烈需要的忏悔者是非常危险的。我想探索者也是这样。也许更危险。”



  她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阵后轻柔地说:“我不想向你描述达肯·拉哈是怎样亲手对待理查德父亲的情境,那会使你更加畏惧探索者。但是,理查德也同样会让小鸟自由地飞走。”



  鸟人看起来要大声笑出来。“你我对这种语言游戏都太拿手了。让我们坦白地谈一下。”他坐回身体,双手抱胸。“我试图告诉其他长老探索者为我们的人民做了一件多好的事情,他教的事情对我们的帮助有多大。他们看起来并不这么想,他们一生都这样度过了,十分顽固,有时候我都简直不能忍受。我很担心如果长老们说不后你们可能会做的事。”



  “理查德已经说过他不会伤害你的人民。”



  “话语根本比不上一个父亲的鲜血。或是一个妹妹的鲜血。”



  凯伦向后靠在墙上,拉了拉斗蓬裹紧身躯,挡住湿润的冷风。“我天生就是一个忏悔者。我没有攫取权力的野心。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是一个普通人。但我必须与我的天赋一起生活下去,并尽力朝最好的方向努力。无论你对忏悔者的看法是什么,无论大多数人对忏悔者的看法是什么,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寻求真理。我热爱中土所有的人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他们,不为他人所奴役。那就是我想要做的一切。但我只有一个人。”



  “理查德照看着你,关心着你。”



  她用眼角撇一眼。“理查德来自西方大陆。他不知道我是什么。如果他知道的话……”



  鸟人禁不住挑起眉毛。“对于一个寻求真理的人来说……”



  “请不要提醒我。这是我自己找的麻烦,必须由我来承担后果,为此我感到十分恐慌。那只会证实我的话。泥人居住的土地很偏僻。这是你们过去不受麻烦的干扰。但这次麻烦的手臂很长,够得着你们。长老们可以自行争论,反对帮助我们,但他们争论不过事实。如果他们愚蠢地把骄傲在理智前面,你们所有人都得为此付出代价。”



  鸟人安静的、尊重的倾听着。凯伦转头对他。



  “我现在不知道长老们说不后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并不想伤害你的人民,而是想从我见过的痛苦中挽救他们。我见过达肯·拉哈是这样对待人民的。我知道他会做什么。如果说杀掉塞尔文可爱的孩子,辛迪,就能够阻止拉哈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甚至可以空手杀了他。因为尽管这样做会伤害我的心,但我知道这样可以挽救其他所有可爱的孩子。这是我担负的可怕的责任,战士的责任。你也是一个战士,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那种感觉。达肯·拉哈享受那种感觉,相信我。求求你,帮助挽救你的人民。”眼泪流淌下她的脸颊。“我一点也不想伤害任何人。”



  他温柔地将她拉进,让她靠在他的肩头上低声抽泣。“中土人民有你作为他们的战士真幸运。”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并让达肯·拉哈在冬季的第一天得不到的话,他就会死。没有其他人会受到伤害。但是我们必须得到帮助找到它。”



  “冬季的第一天。孩子,那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个季节快完了,冬季很快就到了。”



  “我无法改变自然规则,尊敬的长老。如果你知道时间停止的秘密,请告诉我。”



  他安静地坐着,没有答案。“我以前观察过你。你一直都很尊重我们的意愿,从来没有给我们带来过伤害。探索者也是这样。我是站在你们一边的,孩子。我会尽全力说服他们。我只希望我有足够的口才,只希望我的人民不受到伤害。”



  “如果他们说不,你无需害怕探索者或是我。”她靠在他肩上说,目光没有焦点。“而是那个来自达哈拉的人。他会风暴般的卷来,并摧毁你们。你们没有抗拒他的机会。他会屠杀光你们。”



  入夜后,在塞尔文温暖的小屋里,凯伦和辛迪坐在地板上。凯伦给辛迪讲了一个一条由渔夫变成的鱼怎样聪明的从钓钩上偷走鱼饵而不被逮住的故事。这是她母亲在她和辛迪同样大时讲给她听的故事。他脸上的惊奇使她回想起她第一次听到时自己的兴奋。



  随后,温斯林烹煮甜美的根茎,食物的芬芳同炊烟混合在一起,塞尔文向理查德显示怎样雕刻对付不同动物的不同箭头,怎样淬火使其坚固,并在其上涂抹毒液。凯伦躺在地板上的一块动物皮毛上,抚摸着蜷成一团偎依在她怀里辛迪的黑发。想到她告诉过鸟人会杀死这个小男孩的话时,她不得不艰难的吞咽了一下。



  她希望能够收回这些话。她憎恨用这样的话语来表示出她的决心。理查德没有看见她与鸟人谈话,她也没有告诉他他们的谈话。她觉得无须使他担忧,要发生的总会发生的。她只是希望长老们能有足够的智慧和理智。



  第二天,刮着大风还很热,天上不时落下一阵阵雨。一过中午,屋面完工并在壁炉里烧起一堆火时,一大群人围在集会屋子周围。当烟囱里冒出的一缕烟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奇和兴奋的欢呼。他们在玄关中瞥进没有填满浓烟的集会房子。在他们眼中,生活在没有熏烟的屋中就如同生活在不漏水的屋顶下一样令人发抖。像今天这种伴有大风的阵雨是最糟糕的。雨水会直接穿过草屋面落进屋中。



  看到雨水沿着瓦面流下而没有一滴漏进屋里,每个人都很高兴。理查德爬下屋面,心情也十分好。屋面完工了,一点不漏水,壁炉也工作的很好,每个人都因为他所做的而感到高兴。参与工作的人们为自己完成的屋面、学的东西感到自豪。他们好像向导一样,兴奋得向他人介绍这个杰作。



  理查德注意力没有放在围观者身上,佩带好真理之剑后就大步直奔村庄中央,直奔长老们所在的草棚而去。凯伦跟在他的左边,塞尔文跟在右边,像是他坚定地拥护者。人群看着他离开,一古脑地跟在后面,不断有笑着和大声叫喊的人们从屋子里源源流出。理查德咬紧了牙关。



  “你觉得需要带剑吗?”她问道。



  他一边大步前进一边看了她一眼。他邪邪地笑了笑。雨水从他潮湿、杂乱的头发上流下来。“我是探索者。”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理查德,不要和我玩游戏。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的笑容扩展开来。“我希望这能够帮助提醒他们做正确的事情。”



  凯伦觉得小腹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预感到事情的发展会挣脱她的控制,预感到如果长老们说不后理查德将会作出十分可怕的事情。他工作的非常努力,从他开始直到上床休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能够争取得到他们的帮助。他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但是他们不是能够作出决定的人。她很害怕万一长老们说不后他是否会保持理智。



  托夫勒高傲的站在漏水的草棚下。滴落的雨水在他身旁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坑。其他长老都站在他边上。他们每个人都披着狼皮披肩,凯伦知道这是他们在发生重大事件时才穿的。看起来好像整个村庄的人都出来了。他们遍布在中央广场上,坐在草棚下,人头簇拥在窗户里。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所有人都望着长老们,等待长老们宣布今后的命运。



  凯伦一眼望到鸟人同一些全副武装的猎人站在长老们所在草棚的一根柱子旁。当他们目光相遇,她的心沉了下去。她一把抓住理查德衬衣的袖子,依近了他。



  “别忘了,不管这些人说什么,如果我们想要一个阻止拉哈的机会,我们必须要活着离开这里。我们只有两个人,他们人太多了。”



  他没有回答。“尊敬的长老,”他大声、清晰地开始说。她在旁翻译他的话语。“这是我的荣幸向你们报告集会房子有一个不会漏水的新屋顶。这也是我的荣幸能够教导你们的人民如何建造这些屋面以便你们可以自行翻建村庄里的其他屋面。我这样做是出于对你们人民的尊敬,我也并不期望得到任何回报。我只是希望你们高兴。”



  凯伦翻译时,六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站着。她说完后,是很长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



  最后托夫勒坚定地说:“我们不高兴。”



  当她告诉他托夫勒的回答后,理查德的脸阴沉了下来。“为什么?”



  “一点雨水并不能溶解泥人的力量。你的屋面也许不会漏水,但这只是一个小诡计。耍诡计是外来者的方法,不是我们的传统。这会是外来者告诉我们如何行事的开始。我们知道你所想的。你想要我们任命你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以便我们可以为你召开先祖集会。这只是另一个外来者的诡计,用来得到我们的服务。你希望把我们拉进你们的战争。我们说不!”他转身对着塞尔文。“集会的屋面将恢复原样。恢复成我们尊敬祖先想要的样子。”



  塞尔文脸色铁青,但他没有移动。长老转身对着理查德,年老萎缩的嘴唇上露出一丝微笑。



  “现在你的诡计被识破了,”他轻蔑地说,“你想要伤害我们的人民吗,愤怒的理查德?”这是嘲弄,目的是要理查德丢脸。



  理查德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他的目光快速的扫了鸟人一眼,然后又转到草棚下长老们身上。她屏住了呼吸。人群死寂般的沉静。他慢慢地转身面对人群。



  “我不会伤害你们,”他语气平静地说。凯伦说完他的话后,人群里发出一阵轻松地嘘气声。人群静下来后,他继续说下去。“但我会为将要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悲剧而哀悼,”没有转身,他抬起手臂慢慢地指着长老们。“对你们六个,我不会感到悲伤。我不会为蠢货哀悼。”他吐出的话语像恶毒的毒药。人群中一起吸气的声音特别响亮。



  托夫勒的脸愤怒的扭曲成一团。细语和恐惧在人群中扩散。凯伦瞥了鸟人一眼。他看起来老了好几岁。从他棕色的眼眸中,她看得出深切遗憾。他们对视了一阵,分享着他们两人都知道的将席卷他们所有人生命的痛苦,然后他的目光沉向的地面。



  突然之间,理查德一个急转身,面对长老们拔出了剑。动作快的几乎每个人,包括长老们,都震惊的向后退缩了一步。六张脸上浮现出的恐惧使他们僵在原地。人群开始慢慢向后退散,鸟人没有移动。凯伦害怕理查德的愤怒,同时也理解他。她决定不插手,而是准备做任何保护探索者需要做的事情。



  人群中甚至没有一声细语,死寂般的沉静中唯一的声音就是真理之剑独特的钢铁之声。理查德咬紧牙关,闪耀发光的剑指向长老们,剑尖离他们的脸只有几寸远。



  “拿出勇气来为你们的人民做最后一件事。”理查德的语气使她打了一个冷战。凯伦反射性地翻译了他的话语,她已经惊呆了。然后,他不可思议的倒转剑身,握住剑尖,剑柄举到长老们面前。“拿起我的剑,”他命令道,“用它杀掉妇女和孩童。这比达肯·拉哈将要给予他们的待遇仁慈得多。不要让他们受到痛苦的折磨而死。慈悲他们,给他们一个快速的、没有痛苦的死亡。”



  凯伦听到妇女们搂住孩子开始哭泣的声音。长老们仍然为他们实现没要想到的恐惧所控制,没有一丝移动。最后他们都避开了理查德的目光。显然,他们都没有拿剑的勇气,理查德艰难地将它插入回鞘,好像慢慢地扑灭了拯救他们的最后一个机会—一个清晰的手势,示意长老们永远被剥夺了获得探索者帮助的机会。结局是令人畏惧的。



  最后他收回了注视在他们身上的灼热目光,转身对着她,他的表情改变了。当她看到他眼中的目光,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这是一种因为无法帮助所爱的人而露出的心碎目光。所有人都看着他慢慢地依近她,然后温柔地挽起她的臂膀。



  “我们收拾一下,准备走吧,”他轻柔地说,“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我只希望剩下的时间还够。”他灰色眼眸湿润了。“对不起,凯伦……我的选择是错的。”



  “你的选择没有错,理查德,他们才是。”她对长老们的愤怒也最后关上帮助这些人的大门。她抛开对他们的关心,他们已经是活死人了。他们被提供了一个机会,但自行选择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他们走过塞尔文时,二个男人相互把臂致意了一会。没有人走动离开,他们都看着两个外来者在人群中走过。他们走过时,有几个人伸出手来拍拍理查德,他在他们手臂上轻捏了一下,示意无语的同情。不忍承受他们的目光。



  他们在塞尔文家里收起了他们的东西,将斗蓬塞进包裹。两人都没有说话。凯伦感到空虚、筋疲力尽。当他们最后对视时,不由自主地突然拥抱在一起,为即将发生在他们新朋友身上的痛苦感到悲伤。他们用了他们唯一的所有——时间作赌注。但是,还是输掉了。



  他们分开后,凯伦将她的最后一样东西放进了包裹并扣上了盖子。理查德掏出他的斗蓬。她看着他伸进手去到处翻寻,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他走到门廊,一边掏出其中的物品一边借着户外的光线查看包裹。他放下包裹,抬起头看着她,表情很紧张。



  “暗夜之石不见了。”



  他说话的方式使她很紧张。“也许你放在外面的什么地方……”



  “没有。我从来没有把它拿出包裹。从来都没有。”



  凯伦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对这件事这么紧张。“理查德,我们现在不需要它了,我们已经通过了结界通道。我相信爱迪会原谅你的。我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担心。”



  他向她走近一步。“你不明白。我们必须找到它。”



  “为什么?”她皱起眉头。



  “因为我相信它能够唤醒亡灵。”她的嘴张大了。“凯伦,我已经考虑过了。你记得爱迪给我那块石头时她是多么紧张吗?她一直盯着看直到我放起来为止。你还记得在通道里什么时候影子开始追踪我们的吗?在我拿出来之后。记得吗?”



  她瞪大了眼睛。“可是,她说过暗夜之石只有你才能使用。”



  “她说的是它提供光亮的功能。她一点都没有提到唤醒些亡灵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爱迪竟然没有警告我们。”



  凯伦转过头,思索着。理解波浪般地贯穿了她的全身,她闭上了眼睛。“是的,她有提醒过,理查德。她用了一个女巫的迷题警告了你。对不起,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是女巫的行事方法。她通常不会直接说出她所知道的。她有时会采用迷题的方式。”



  理查德转身对着门,向外望去。“我简直不能相信。整个世界都要被拉哈侵吞了,而那个老人还在给我们出迷题。”他一拳打在门框上。“她应该告诉我们的!”



  “理查德,也许她有她的理由,也许那是唯一的方法。”



  他呆呆的望着门外,回忆着。“如果你有足够的需要。她是这样说的。就好像水。只有在一定条件下才是无价之宝,对于一个快淹死的人来说,不仅没有一点帮助反而是个大麻烦。她是这样警告我们的。大麻烦。”他转身进屋,再次捡起包裹,朝里的看了看。“昨天晚上还在,我见过的。它怎么会失踪的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辛迪,”两人一起叫了起来。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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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8:15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他们扔下包裹,一起跑出房门,奔向中央广场最后一次见到塞尔文的地方。泥浆在他们脚下四散飞溅,人们纷纷走避。等到他们跑到中央广场时,人群恐慌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跑向附近的建筑里。草棚里的长老们后退几步。鸟人长身而起,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身后的猎人纷纷拉弓搭箭。



  她看到了塞尔文,恐慌不解他们为什么大声叫喊他儿子的名字。



  “塞尔文!”凯伦尖声叫道。“找到辛迪!别让他打开皮袋!”



  塞尔文的脸一下子白了,转动身躯,四处查看,然后半蹲下身体跑动起来寻找他的儿子,他的脑袋在跑动中的人群忽隐忽现。凯伦没有看到温斯林。整个村庄搅动迷惑起来,她不得不推开挡道的人。凯伦的心提到喉咙口。如果辛迪打开了皮袋……



  然后她看到了他。



  当人们逃离中央广场后,他就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边人们的恐慌。他坐在泥地上,小拳头摇摇皮袋,试图要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辛迪!不要!”她对他喊了一遍又一遍,一边向他猛冲过去。



  他没有听到她的叫喊。也许他拿不出暗夜之石。他还只是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子。她在心中祈祷,请求命运之手放过他。



  石头从皮袋里扑通一声掉进了泥里。辛迪开心地捡了起来。凯伦觉得她的皮肤一阵冰凉。



  影子开始在周围实体化出来。它们像薄雾中的磷火一样闪现转动,好像在四处打量。然后它们向辛迪漂浮过去。



  理查德向他奔去,一边朝她大喊,“拿到石头!放回皮袋里!”



  他的剑在空中闪耀发光,在影子中杀出一条直线直奔辛迪。当剑刃切开影子,它们痛苦嚎叫并旋转散开。辛迪听到恐怖哀号声后抬起了头,他惊呆了,眼睛瞪大,全身僵直。



  凯伦大声叫他将石头放进皮袋,他纹丝不动。他听到了其他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她前后左右的绕开飘向辛迪的影子,迂回前进。



  一样黑黑的东西在她身边快速掠过,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又来了,这次在她身后掠过。是毒箭。空中突然布满了飞箭,鸟人命令他的猎人们射杀这些影子。每只箭都很准,都命中目标,但都只是无效的呼啸穿过。毒箭疯狂地四处飞舞。她知道只要其中的一支擦破她或理查德的一点皮肤,他们就死定了。现在她必须得同时躲避毒箭和影子。听到耳际传来破空声后,她只来得及在最后一秒闪身避开。一只毒箭从泥地上反弹跳起来,落在她脚边。



  理查德已经到了男孩身边,但没有时间去拿石头。他所能做的就是疯狂地砍倒四面逼近的影子。他甚至都不能暂停一下去取石头。



  凯伦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能向理查德一样,从中杀出一条路来。她知道如果她一不留心碰到一个影子,她就死定了。太多影子实体化了,每一寸空间都好像变成了一个灰色的迷宫。理查德绕着男孩舞剑的圈子越来越小了。他双手拿着剑,疯狂的四下劈砍。他一丝也不敢放慢速度,否则它们就够得上他了。影子好像永无穷尽。



  凯伦一点没能靠近。影子浮现在她周围,毒箭在四处激射,使她无法在任何一个方向前进,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缺口,飞掠的毒箭又迫使她跳了回来。她知道理查德不可能维持很久。尽管他奋力战斗,他的圈子一步比一步小,越来越靠近男孩。她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而她甚至还没有接近。



  另一支毒箭飞掠而过,箭尾的羽毛拂起了她的头发。



  “停止射箭!”她愤怒的朝鸟人大叫。“停止射箭!你是在射杀我们!”



  他沮丧地认识到了她的困境,不情愿的命令射手停下来。但然后他们却拔出了刀,迅速地向影子逼近。他们对所要面对的敌人一无所知。他们会被全部杀光的。



  “不要!”她尖叫道,摇晃着拳头。“如果你们碰到它们,你们就死定了!退后!”



  鸟人举起手臂,阻止了他的人。她知道看着她在影子中飞奔掉头,慢慢地曲折接近他们,鸟人心中会感到多么无助。



  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是托夫勒在大叫。



  “阻止他们!他们是在摧毁我们祖先的灵魂!向他们射箭!射死外来者!”



  射手们相互张望着,犹犹豫豫地再次张弓搭箭。他们不能违背一个长老的命令。



  “射死他们!”他大叫道,红着脸,摇晃着拳头。“你们听到没有!射死他们!”



  他们举起了弓。凯伦蹲下身体,准备一旦他们放箭就立刻跳走躲避。鸟人走到射手面前,举起了手臂,交叉成十字,取消了这个命令。她没有听鸟人与托夫勒之间的谈话。她没有浪费时间,借机前进,敏捷地走避影子张开的臂膀。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托夫勒。他举着一把刀向她奔来。她没有在意,迟早他就会一头撞到影子并被杀死。他不断停下来向影子恳求。在哀号声中她听不见他的话语。再次看到他时,他已经快跑到身边了。简直难以相信他竟然还没有碰到一个影子。在他莽撞、不辨东西向她奔进时,好像冥冥中这些影子为他在前进的道路上让开了缺口。但她仍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很快他就会碰到一个影子,就会死去。



  凯伦已经跑到了理查德附近,但是却发现围绕在理查德和辛迪身边的影子已经形成了一个无法逾越的灰色墙壁。没有一丝缺口。她左闪、右闪,试图找到一个缺口。她是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而且这个影圈陷阱也在向她逼近。几次,她都差点逃不出影圈向内聚集的手臂。理查德忙乱中瞥见了她。他几次试图朝她的方向杀出一个缺口,但马上就被迫转到另一个方向劈开接近辛迪的影子。



  她惊异地看到一把刀破空向她劈来。托夫勒已经跑到了她身边。他已经迷失在强烈的愤恨中,大声尖叫着她不能明白的话语。但她明白刀和他的企图。他企图杀死她。他避开了刀刃。一个机会。



  然后她犯了一个错误。



  她开始伸手触碰托夫勒,但是瞥见理查德正朝她这个方向看来。被他看到她运用力量的想法使她踌躇了。她犹豫了,使得托夫勒获得了他需要的瞬间。理查尖叫她的名字警告他,然后转身砍开身后逼近的影子。



  托夫勒再次举起刀,哧的劈在她的右臂上,一直劈到了臂骨。



  震惊和疼痛点燃了她的怒火。为她自己的愚蠢而愤怒。没有再次错过这个机会,她举起左手,一把抓住了托夫勒的喉咙。她感到她的抓攫在一刹那闭住了他的呼吸。她只需要碰触到他,抓住他的喉咙是她愤怒地反映,而不是她的力量。



  尽管周围充满了人群发出的恐惧尖叫声和理查德摧毁影子时它们发出的哀号声,她的心突然平定安静下来。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脑海中一片宁静。她将要使用力量前所感到的平静。



  宁静中,那一瞬间扭曲成了永恒,她看到了托夫勒眼中的恐惧,对自己命运的觉悟。她看到了他眼中对这个结局的怨恨,感觉到了他开始绷紧肌肉、要同她搏斗,他的手开始缓慢地、无助地伸向她左手的旅程。



  但他没有机会,没有一点希望的微光。她主掌了一切。时间是属于她的。他是属于她的。她没有感到怜悯。没有懊悔。只有死寂般地平静。



  像她以前做过的无数次,忏悔圣灵者平静的松开了她的克制。最后,被放松的力量猛地冲进了托夫勒的身躯。



  一下无声的雷击,掀起了一阵猛烈的气浪。她身边水坑里的泥浆飞跳而起,撒布在空中。



  托夫勒的眼睛瞪大,脸上的肌肉呆滞下来,嘴张大了。



  “女主人!”他尊敬的低声说道。



  她脸上平静与愤怒混和在一起,用她全身的力量一把将托夫勒推开,推向包围着理查德和辛迪的影圈。他挥舞着手臂撞进了影子,同影子的接触使他尖叫起来,然后摔倒在泥地上。接触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一冲进去,缺口就合拢了。



  凯伦一下子扑到辛迪身边。



  “赶快!”理查德大叫道。



  辛迪并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固定在影子身上,嘴巴张开着,所有肌肉都绷紧了。她试图从他握紧的小拳头中掏出石头,但恐惧使他的手指紧紧的缠绕在石头上。她一把从他另一只手里拿走皮袋。她用左手握住皮袋和他的手腕,右手开始掰开缠绕在石头上的小手指,口中不停地在祈祷他放手。他没有听见她的话语。鲜血从伤口流出同雨水混合在一起流淌到手指上,变得滑腻。



  一只影子的手掌向她脸庞探来,她畏缩后退。剑刃哧的掠过她面前,劈开影子。它的哀号加入了其他影子的哀号声。辛迪的眼睛固定在影子身上,所有肌肉都僵硬了。理查德就站在她身边,向四周疯狂地挥剑。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中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身体。辛迪湿滑的手指还是打不开。



  咬紧牙关,她竭力忍住右臂伤口上撕裂般的痛楚,最后她终于将辛迪的手指扳动了。由于鲜血和泥浆,暗夜之石从他手指里像粒瓜子般得到滑射出来,扑地落在她膝盖边上的泥地里。她几乎是反射性地一把摁在上面,和着满满一手泥抓到手里。她猛地将它塞进皮袋里并嗖的一下束紧带口。她抬起头,大口着喘气。



  影子停止移动。她可以听到理查德继续劈砍它们时发出的沉重呼吸声。慢慢地,影子开始向后退去,好像很迷惑、失去了目标,正在寻找的样子。然后它们溶解回到空气中,撤退回到了地狱。过了一会儿,它们都消失了。除了托夫勒的尸体外,空旷的广场泥地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凯伦不顾脸颊上流淌下的雨水,一把将辛迪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开始哭泣的男孩。理查德疲倦地闭上眼睛,扑地跪倒在泥地上,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凯伦,”辛迪抽泣着说,“它们刚才一直在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知道,”她在他耳边低语道,吻了他一下,“现在一切都好了。你很勇敢。同真正的猎人一样勇敢。”



  他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她安慰着他,觉得身体虚弱、浑身发抖。为了拯救一个孩子,他们几乎丧失了自己的生命。她曾经告诉探索者不因该这样做,但是他们还是想都没想就去了。他们怎么会一点都没有进一步考虑呢?辛迪围绕在她身上的臂膀使得一切都有了代价。理查德仍然双手握住剑,剑尖撑在泥地里。她伸出手去搭在他肩膀上。



  她的手一碰到他肩上,他反射性的抬起头,长剑猛然抬起,最后停在她面前。凯伦惊讶地跳了起来。理查德瞪大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理查德,”她震惊道,“是我。已经结束了。我没想到会吓着你。”



  他放松肌肉,自己顺势倒在泥地上。



  “对不起”他涩声说道,仍然试图缓和下急促的呼吸。“你的手碰到我时……我猜我还以为是一个影子。”



  他们身边突然围满了腿。她向上瞥看。鸟人站在边上,还有塞尔文和温斯林。温斯林大声哭泣着。凯伦站起身将她的儿子抱给她。温斯林将孩子抱给她丈夫,然后一把搂住凯伦,在她脸上拼命亲吻。



  “谢谢你,忏悔圣者,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的。”她大声说道。“谢谢你,凯伦,谢谢你。”



  “我知道,我知道。”凯伦回拥她。“现在一切都好了。”



  温斯林泪流满面地转过身,将辛迪抱在怀里。凯伦看见托夫勒倒在边上,已经死了。她松弛下来,筋疲力尽地跌坐在泥地上,抱起膝头。



  她将脸贴在膝盖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开始痛哭起来。不是因为杀死了托夫勒,而是因为她犹豫了。这个错误几乎断送了她的生命,几乎断送了理查德和辛迪—每个人—的生命。因为她不想让理查德看到她要做的事情,因为她的犹豫,她几乎将胜利拱手送给了拉哈。不算没有告诉理查德她是忏悔者,这是她所做过的最愚蠢的事。她身体抽搐呜咽着,沮丧的泪水奔泻而出。



  一只手伸到她没有受伤的手臂,拉她起来。是鸟人。她咬着颤动的嘴唇,强迫自己停止哭泣。她不能让这些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她是一个忏悔者。



  “做得太好了,忏悔圣者,”他一边说一边从别人手中接过一块布条开始绑扎起她受伤的胳膊。



  凯伦抬起头。“谢谢你,尊敬的长老。”



  “伤口需要缝合几针。我会让我们最好的治疗医师来做的。”



  他束紧绷带,伤口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楚,但她只是麻木地站着。他向下望着理查德,后者看起来非常满意躺在泥地上,好像那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床。



  鸟人对她挤挤眼,点头示意理查德。“你警告我不要给予探索者愤怒的拔剑的理由同我最好的射手射出的箭一样准确。”他棕色眼眸中目光闪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向下看着探索者。“你自己做一个很好的演示,愤怒的理查德。幸运的是,邪灵们仍然没有学会佩带长剑。”



  “他在说什么?”理查德问道。



  她告诉了他,他为他们之间的笑话严肃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把剑插回鞘内。他伸出手来将她手中的皮袋拿走。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还抓着皮袋。理查德将它放进口袋。“希望我们永远也不会遇上配剑的灵魂。”



  鸟人点点头示意同意。“现在我们有正事要说。”



  他低下身一把抓住裹在托夫勒身上的狼皮披肩。他将其拖出来,尸体翻滚合在泥地上。他转过身面对猎人们。



  “埋葬掉尸体。”他的目光刀锋般的锐利。“全部。”



  猎人们相互打量,不能确定。“长老,你是说除了头骨以外的全部吗?”



  “我说的就是字面的意思。所有全部!我们只保留尊敬长老的头骨,用来提醒我们他们的智慧,我们从不保留着蠢货的头骨。”



  人群激泠泠打了个冷战。这是对长老所能做的最糟糕的事情,最高阶的侮辱。这意味着他整个人生都没有意义。猎人们点下头。没有人为死者说话,包括附近站着的五个长老。



  “我们缺了一个长老,”鸟人宣布道。他转过身,慢慢地望过周围凝视着他的眼睛,然后站直了身体,将狼皮披肩围在塞尔文身上。“我选择你。”



  塞尔文双手捧着泥泞的披肩,尊敬的好像那是皇冠一样。他自豪的微笑一下并向鸟人点了下头。



  “作为一个新长老,你有什么需要对我们人民说的?”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命令。



  塞尔文走过去转过身,站在凯伦和理查德之间。他将披肩围在肩膀上,骄傲地朝着温斯林笑一下,然后要求人们聚集起来。凯伦四处一看,意识到整个村民都聚集在他们周围。



  “我们最尊敬的长老,”他这样称呼鸟人。“这两个人用无私的行为保护了我们的人民。从我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过能同这相比的事情。当我们愚蠢的置他们不理后,他们可以抛弃我们,让我们自己照料自己。但相反的,他们用事实告诉我们他们是怎样的一种人。他们与我们最棒的人一样好。”几乎人群中每个人都点头同意。“我请求你认可他们为泥人。”



  鸟人微微一笑。他转身对着其他五个长老时,笑容就蒸发了。尽管他隐藏得很好,凯伦仍然看得出鸟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走上前来。”他们相互望了一眼,然后都听命向前了。“塞尔文的请求是非常特殊的。必须是所有人都同意的。你们是否也提出同样的请求。”



  塞尔文走到射手身边,一手抢过一张弓。他一边眯起眼睛瞄着长老们一便动作熟练的搭上一只箭。他拉开弓弦,箭已经处于可以发射的状态,然后站到五人面前。“提出请求。否则我们会有新的长老来提出的。”



  他们肃穆的站在塞尔文面前。鸟人没有一点介入的意图。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人群等待着,好像是被施了咒语。最后,卡洛斯走前一步。他将手放在塞尔文的弓上,柔和地将箭头推向了地面。



  “塞尔文,请允许我们真心说话,而不是在箭头威胁之下。”



  “那么说吧。”



  卡洛斯走向理查德,站在他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



  “最难做的一件事,特别是对一个老人来说,”他温和地说,等待凯伦翻译,“就是承认自己很愚蠢,很自私。你的行为既不愚蠢也不自私。对于我们的孩子来说,你们俩是比我更好的行为榜样。我请求鸟人认可你们为泥人。我请求,愤怒的理查德和忏悔圣者成为泥人,我们的人民需要你们。”他伸开手掌,掌心向上,张开臂膀。“如果你认为我没有资格提出这个请求,就请杀了我,让比我更好人来提出这个请求。”



  他低着头,跪倒在理查德和凯伦面前。她一字一字地翻译了他的话语,只省略了她的称号。另外四个长老也同样走上前来跪在卡洛斯边上,并提出了同样真挚的请求。凯伦松了口气。最终,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需要的东西。



  理查德抱胸站在五人面前,向下望着他们的头颅,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告诉他们没事了,可以站起身来。没有人移动。他在干什么?他在等什么?事情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他不接受他们的悔悟呢?



  凯伦看见他下颌的肌肉绷紧凸起着。她浑身冰凉。她看懂了他的眼神。愤怒。这些人联合起来敌对他。还敌对她。她还记得他最后一次站在他们面前是怎样插剑回鞘的,就在这同一天内。那是最终的决定,理查德是说真的。他没有在思考。他是在想处决他们。



  理查德放开了臂膀,他的手伸向剑柄。长剑慢慢的、平滑的拔出鞘来,就好像上次插回鞘内一样。



  钢铁的声音宣布剑刃到达了死寂的空气中,使得她从肩膀直到后颈都在疼痛的颤抖。她看得见理查德的胸口开始耸起。



  凯伦瞥了的鸟人一眼。他没有移动,也没有一点移动的企图。理查德并不知道,但根据泥人的法律,如果他愿意,他有权处决这些人。他们今天做的决定并不是在开玩笑。塞尔文也没有说大话,他会杀了他们。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对泥人说,力量意味的是杀死敌人的力量。这些人在村民眼中已经死了,只有理查德可以将生命还给他们。



  即使是这样,无论他们的法律是否有规定,探索者遵循自己的法律,只对自己负责。现场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决定。



  理查德双手持平真理之剑,指节发白,剑刃就悬在五个长老头上。凯伦看得出他心中愤怒的崛起,灼热的需要,暴怒。整个情景感觉好像是一场梦,一场她只能无助旁观而无力阻止的梦。



  凯伦回想起她所认识的、那些已死去的人,不管是无辜的还是那些用生命来阻止达肯·拉哈的人。丹尼尔,所有其他的忏悔者,魔法师们,沙拉、光精,也许还有佐德和查尔斯。



  她领悟了。



  理查德并不是在考虑是否应该处决他们,而是在考虑是否胆敢让他们和下去。是否他能用阻止拉哈的机会来信任他们,相信他们的悔悟?是否理查德能用他的生命相信他们?或者他可以借机组成一个新的长老团,一个可能对他成功更有帮助的长老团。



  如果他不能相信这些人会为他指导正确的方向对抗拉哈,他们必须被处决并选择他认为站在他一边的人作为长老。阻止拉哈是最为重要的。如果他们的存在可能会危害到这件事,他们的生命就必须被剥夺。凯伦知道理查德正在做得事是正确的。这正是她会做的,也正是探索者必须做的。



  她看着他站在长老们面前。雨已经停了。汗水流淌下他的脸颊。她记起他杀掉四方小组最后一个成员后所受到的痛苦。她看着他的怒火澎湃而起,希望愤怒能足够保护他。



  凯伦明白为什么一个探索者会如此令人恐惧。这不是游戏,他是认真的。他已经迷失了,迷失在魔力中。如果有人现在企图阻止他的话,他会连他一起杀掉的。



  剑刃升起到理查德面前。他的头向后仰起。他的眼睛闭着。他愤怒的浑身颤抖。五个人仍然跪在他面前,没有动。



  凯伦记起理查德杀掉的那个人,记起那个人的头颅在剑刃前爆裂的情景。到处都是鲜血。理查德因为直接的威胁而杀掉了他,不管威胁是对她还是对他。



  但这是一个间接的威胁,一种不同的杀戮。非常不同。这是处决。理查德即是法官又是刽子手。



  剑刃再次低落下来。理查德对长老们怒目而视,然后左手握拳曲臂,右手握着长剑慢慢地在左手前臂上划出一道口子。他转动剑刃,将鲜血抹在剑刃两边,直到鲜血沿着剑刃流淌下来,一滴一滴从剑尖上滴落。



  凯伦快速的周围看了一遍。村民们僵持着站立者,被眼前上演的致命戏剧所控制,不愿意继续再看,但又没有能力转身而去。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甚至没有人眨眼。



  每个人的目光都跟随着理查德的长剑轨迹移动,看着他再次举起剑,将其贴在前额上。



  “剑刃,真诚待我。”他低语道。



  他的左手血光闪现。她可以看到他在颤抖。剑刃上未沾到鲜血的部分闪耀发光。他朝下望着他们。



  “看着我,”他对卡洛斯说。长老没有移动。“你要亲眼看着我!”他大叫道。“看着我的眼睛!”卡洛斯仍然没有动。



  “理查德,”他说。他的眼睛愤怒的望向他。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看过来。魔力荡漾在他眼眸中。她保持声音平稳,不露出任何感情。“他听不懂你的话。”



  “那么,你告诉他!”



  “卡洛斯。”他抬头看了看她没有表情的脸。“探索者要你亲眼看着他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而只是向上望向理查德,凝视着探索者的眼睛。



  理查德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剑高高举起。她望着剑尖,只在最高点停顿了一瞬间。一些人转过头,一些人捂住了他们孩子的眼睛。凯伦屏住呼吸,半转身躯准备承受血肉横飞的结局。



  探索者高叫着向下挥舞真理之剑。剑刃在空中呼啸生风。人群都禁不住屏住呼吸。



  剑刃死寂般地停在半空,离卡洛斯的头颅只有半寸远,就好像理查德第一次使用真理之剑那样。



  在那一瞬间的永恒,理查德站着一动不动,臂膀上的肌肉坚硬的像钢铁,最后它们放松下来,他把剑从卡洛斯的头上收回来,收回了他的灼热的目光。



  他没有转动眼珠,问凯伦,“怎样用他们的语言说‘我归还你们的生命和荣誉’?”



  她安静地回答了。



  “卡洛斯、凯尔达斯、阿布里、布林、海杰伦特”他大声宣布,“我归还你们的生命和荣誉。”



  短暂寂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狂野的欢呼声。理查德将剑插回鞘内,然后帮助长老站立起身。他们脸色苍白地向他微笑,十分高兴他的行为,神情轻松了许多。他们转身对着鸟人。



  “我们提出完全一致的请求,最尊敬的长老。我们聆听你的决定。”



  鸟人抱胸站着。他从长老们脸上望到理查德和凯伦脸上。目光中透露出他刚才所见证情感考验的压力。他放下手臂,走向理查德。探索者看起来精疲力尽,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鸟人张开臂膀,搂住理查德和凯伦的肩膀好像在祝贺他们的勇气和胜利,然后在每个长老肩上拍了拍,无言地告诉他们一切都已经好了。他转身领头先走,示意其他人跟着来。凯伦和理查德走在他身后,塞尔文和其他长老跟在后面。



  “理查德,”她低声说,“你是否知道剑会停下来?”



  他目视前方前进着,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知道。”



  她也这么想。试图想象这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即使他没有处决长老,但他准备这么做,想要这么做。尽管他不需要带着这个事实的负担活下去,但他还是得带着这个企图活下去。



  她不知道是否他做的对,不处决他们。她知道如果她处在他的位子会怎么做,她不会允许这样仁慈的做法。危险太大了。但是,她见过的要比他多得多。也许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太容易下决心杀戮。你不能在每次有风险的时候就杀戮,风险是一直都存在的。必须要把握尺度。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他问道,打断了她的思索。



  “它悸动地好像疯了,”她承认道。“鸟人说伤口必须要缝合一下。”



  理查德看起来故意走到前面。“我需要我的向导,”他安静地说,没有泄露出一点感情。“你吓了我一大跳。”



  如果他会谴责她的话,这句话已经接近了。她的脸烧了起来,很高兴他没有看她。他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但他知道她犹豫了。她几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冒着他们二人生命的危险只是因为她不想让他看到。他并没有借机向她施加压力,就像现在,他有权的时候,他把她的感觉放在首位。她的心觉得好像要碎了。



  这支小队伍走进草棚下的平台上。长老们站在后面,鸟人站在他们两人中间,都面朝着人群。



  鸟人目光锐利,凝视着她,表情肃穆。“你们准备好了吗?”



  “什么意思?”她问道,很奇怪他的语气。



  “我意思是如果你们两个想要成为泥人,那么你们就必须准备做泥人要做的事:尊敬并遵守我们的法律。我们的习惯。”



  “我知道我们要对抗什么。我想我会死在这次任务中。”她故意保持语气严肃。“我逃出死亡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任何人应该有的。我们想要拯救你的人民。我们愿意誓死去做。除了我们的生命,还要再有什么需要我们付出的?”



  鸟人知道她正在回避他的问题,并不准备让她这样躲过。“这不是我随便做的事。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在这场战斗中信念坚定,你们想要在即将到来的风暴袭击下保护我的人民。但我必须得到你的帮助。你必须同意我们的风俗习惯。不是使我愉快,而是出于对我的人民的尊敬。他们这样期待着。”



  她嘴里干得几乎无法吞咽。“我不吃肉,”她撒谎道:“你在我以前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一点。”



  “尽管你是一个战士,但你同时也是一个女人,因此这一点可以原谅。这是在我权力范围之内的。成为一个忏悔者使您与众不同。”他露出的眼神告诉她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让步。“探索者不行。他必须做那些事情。”



  “但……”



  “你说过你不选他作为你的伴侣。如果他要求召开先祖集会,他必须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凯伦觉得好像被陷阱套住了。如果她拒绝的话,理查德一定会暴怒的,而且理由充足。他们会输给拉哈。理查德来自西方大陆,不习惯中土居民的风俗。他也许会不愿意。但她不能放弃机会。鸟人等待着。



  “我们会按照你们法律要求去做的,”她说,试图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难道你不希望征求一下探索者的意见吗?”



  她避开他的目光,望向周围等待着的人群。“没有必要。”



  他用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面说:“那么要他遵照我们法律行事的责任就由你来承担。你发誓。”



  她觉得灼热的怒火开始升起。理查德移近身躯。



  “凯伦,你们在干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她从理查德脸上望到鸟人脸上,并对他点了下头。“没有。一切都很好。”



  鸟人放开她的下颌,转身对着人群,吹起的挂在他脖子上的哨子。他开始向他们叙述他们的历史,他们的风俗习惯,为什么他们要避开外来者的影响,他们为自己骄傲的理由。在他叙述时,鸽子开始飞来,四处停落在人群中。



  凯伦听着,但什么都没听进去,站在平台上,感觉好像是一头陷阱中的困兽。在她想要争取得到他们的帮助、竭力为被命名泥人奋斗时,她没有预料到会同意做这些事情。她原来以为这仅仅会是形式上的仪式,过后理查德就可以要求召开集会。她一点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



  也许她只需要向他隐瞒一下。他绝对不会知道的。毕竟,他不懂他们的语言。她只需要保持沉默。这样最好。



  但另外一件事情,她沮丧地想到,会太显而易见。她感觉到耳根烧了起来,腹中的肠胃好像凝结成一团。



  理查德意识到鸟人的话语他并不需要明白,因此没有要求她翻译。鸟人结束了介绍篇幅,到了重要的部分。



  “当这两个人刚来到这里时,他们是外来者。他们用行动证明了对我们人民的关心,证明了他们的价值。从今天开始,愤怒的理查德和忏悔者凯伦就是泥人了。”



  凯伦翻译了,省略了她的称号,人们欢呼起来。理查德笑容满面地向人群举起手来,欢呼声更加响亮了。塞尔文伸出手来,在他背上友好地拍了拍。鸟人的双手分别搭在两人肩上,同情地在她肩上轻捏一下。试图要减轻他强迫她同意的痛苦。



  她深吸了口气,放弃了哀怨。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然后他们就要出发阻止拉哈。那才是最重要的。此外,她没有对此沮丧的权利。



  “还有一件事,”鸟人继续道。“这两个人不是天生的泥人。凯伦是一个忏悔者,源于血统。愤怒的理查德出生在西方大陆,越过了结界。他那里的风俗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谜。两人都同意成为泥人,从今天起尊重并遵守我们的法律和风俗,但我们必须理解的是我们风俗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神秘的。我们必须对他们有耐心,理解他们是第一次试图成为泥人。我们作为泥人已经生活了很久,而他们却是第一天。他们就好像是我们刚出生的婴孩。给予他们你们会给予婴孩的理解,他们会尽全力的。”



  人群嗡嗡作响,所有人都点头同意,认为鸟人考虑得非常周到。凯伦叹了口气,鸟人给了他自己和他们两人一点回转的余地。他的确非常睿智。他在她肩上轻轻捏了一下。她将手掌搁在他上面,也轻轻捏了下,表示谢意。



  理查德没有浪费一秒钟。他转身对着长老们。



  “成为一个泥人是我的荣幸。不论我在那里,我都会维护我们人民的利益,让你们为我感到骄傲。现在,我们的人民有危险。我需要帮助以便我可以保护他们。我请求召开一个先祖集会。”



  凯伦翻译后,每个长老都依次表示同意。



  “被许可了,”鸟人说。“需要三天的准备来召开集会。”



  “尊敬的长老,”理查德说,控制住自己的焦虑,“危险十分巨大。我尊重你们的方式,但有没有办法可以快一点?我们人民的生命依赖于此。”



  鸟人深深吸了口气,他长长的银发反射着阴郁的光芒。“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今晚,我们将举行宴会。明晚我们将召开集会。这是最快的方法了。长老们必须做一些准备工作以便可以联接上灵魂世界的鸿沟。”



  理查德,同样,也深深吸了口气。“那么,就明天晚上。”



  鸟人再次吹起了哨子,鸽子飞上了天空。凯伦觉得自己的希望,愚蠢也不现实,也长了翅膀飞走了。



  * * * *



  准备工作很快就开始了,塞尔文将理查德带回家,清洗并包扎他的伤口。鸟人将凯伦带到治疗医师那里,处理她的伤口。鲜血完全浸透了绷带,刀伤痛得很厉害。他用手臂保护似的搂住她的肩膀,引导她穿过狭窄的通道。她很感谢他没有与她谈论宴会。



  他把她留给一个曲着腰,名叫尼塞尔的妇人那里,告诉她要像对待他女儿那样照料她。尼塞尔很少笑,大多数时是在最奇怪的时候,而且除了治疗时要她配合的动作指示外,说得也很少。站在这里,举起你的手臂,放下手臂,吸气,屏住呼吸,把这个喝了,躺在这里,背诵凯多拉。凯伦不知道什么是凯多拉。尼塞尔耸耸肩,于是将几块小石板叠起放在她腹部,然后开始检查她的伤口。在她觉得疼痛,石板开始滑落时,尼塞尔劝她精神集中在保持石头的平衡上。尼塞尔给她一些苦味的叶子咀嚼,然后脱去凯伦的衣服帮她洗澡。



  洗澡要比叶子的效果好得多。她简直记不起来那次洗澡有这么好。她试图让她沮丧的心情随着泥垢一同褪去。在她浸在澡盆里时,尼塞尔洗干净了她的衣服,挂在了火塘边上,火塘上搁着一只小瓦罐,里面棕色的糊状物质沸腾冒泡,闻起来一股松脂香味。尼塞尔擦干了她,用温暖的兽皮将她包裹起来,并让她坐在一张嵌在墙里、火塘边上的长凳上。叶子好像越咀嚼越苦,但她的头开始眩晕起来。



  “尼塞尔,干嘛要咀嚼这些叶子?”



  尼塞尔转过身,不再继续研究她的衬衣,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料子。“它会使你放松,你就感觉不到我要对你做得治疗。别担心,孩子。你会感到非常放松,你不会感觉到我在缝合你的伤口。”



  凯伦立刻吐出叶子。老妇人望着地板上吐出的叶子,不解地向凯伦挑起眉头。



  “尼塞尔,我是忏悔者。如果在那种情形下放松下来,我可能没有能力抑制住我的力量。一旦你碰到我,我可能就会在无意中将力量释放开来。”



  尼塞尔好奇的皱起眉头。“但你也睡觉,孩子。你那时候不是放松的吗?!”



  “那不一样。睡觉是本能的,我一出生就会睡觉了,在我的力量觉醒成长之前。如果我太放松或者被我不知道的方式引开注意力,就像你叶子做的那样,我就可能无意中释放出力量。”



  尼塞尔点了下头。然后她挑起眉头,依近身躯。“那么你怎么能够……”



  凯伦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的但又说了一切。



  尼塞尔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医师坐直身体。“噢,我现在明白了。”



  她同情地抚摸着凯伦的头发,然后走到屋角,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块皮革“咬住它。”她拍拍凯伦没有受伤的肩膀。“万一再次受伤,一定要叫他们带你到我这里来。我会记住,知道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作为一个治疗医师,有时候知道什么不应该作更重要。也许当一个忏悔者也是这样,嗯?”凯伦笑笑,点了下头。“现在,孩子,在上面为我留下你的牙印吧。”



  尼塞尔缝完后,用一块冰凉的湿布将凯伦脸上的汗擦掉。凯伦头晕的想要呕吐,她甚至坐不直身体。尼塞尔让她躺下,并在缝合处抹上棕色的糊状物质,然后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你睡一会儿。我会在宴会开始前叫醒你的。”



  凯伦将手搭在老妇人胳膊上,笑了笑说:“谢谢你,尼塞尔。”



  她醒来后发现头发已经洗过了,现在已经干了。尼塞尔笑着看着她。



  “你会发现在你胳膊好一点之前,自己洗你漂亮的头发会有点困难。没有多少人有权力拥有像你这样的头发。我相信你一定会为宴会洗好头发的。宴会快开始了。一个英俊的青年在外面等你。”



  凯伦坐了起来。“他在外面等了多久?”



  “几乎一直都在。我试图用扫帚把他赶走。”尼塞尔皱起眉头。“但他不肯走。他很顽固,是吗?”



  “是的。”凯伦笑了。



  尼塞尔帮她穿上干净衣服。她的胳膊不像以前那样痛了。理查德焦虑地依靠在外墙上,一看到她出来就站直了身体。他也洗了个澡,看起来很清新,所有泥垢都洗掉了,穿着一条式样简单的鹿皮裤和一间束腰外衣,当然还佩戴着他的剑。尼塞尔说的对:他的确看起来很英俊。



  “你还好吗?你的胳膊怎么样了?你感觉怎样?”



  “我很好。”她笑了。“尼塞尔把我治疗得差不多了。”



  理查德吻了一下老妇人的前额。“谢谢你,尼塞尔。我原谅了你的扫帚。”



  尼塞尔听完翻译后笑了,移近身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使他不安。



  “我该给他一点药水,”尼塞尔问道,转身对着她,“让他保持精力充沛吗?”



  “不,”凯伦怒气冲冲地说。“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的。”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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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8:4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理查德和凯伦走在杂乱黝黑的建筑群中,远处飘来了笑声和鼓声。黑色天空中没有下雨,温暖的空气将村庄周围湿润的青草气味传来。草棚下平台上的火炬和中央广场上巨大的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并向四周投射出摇摆不定的人影。凯伦知道准备烹食的干燥木头需要做大量的工作,大多数时候,炊火都是生的很小。这是泥人生活中极少有的奢侈行为。



  夜空中漂浮着食物芬芳,但没能激起她的胃口。妇女们穿上她们最好的衣服,伴随着身旁的少女,四处奔忙,保证宴会顺利进行。男人们穿上他们最好的兽皮,手腕上挂着用于礼仪场合的刀,头发上用黏稠的泥浆按照传统方式打扮整齐。



  烹煮一直进行着,人们四处游走,品尝着食物,谈论、分享故事。大多数人不是在烹煮就是在品尝。到处都是孩子,奔跑、打闹、大笑,对这个意外的篝火集会激动不已。



  草棚屋面下,乐手击着鼓、敲打着长钟型的空管。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气氛,音乐是用来召唤祖先参加宴会,一直传到遥远的草原上。其他的乐手坐在广场的对面,两组乐手演奏的音乐有时混合在一起,有时分开,相互呼应,不时发出狂乱的鼓声和丧钟声。男人穿的节日盛装,一些人打扮成野兽,一些人打扮成传统的猎手,跳跃舞动,表演着泥人的传说。孩子们愉快地围在舞者周围,模仿着他们的动作,随着鼓声的节奏顿脚。年轻的恋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相互依偎在一起,看得热闹的宴会。凯伦从没感到这么孤独过。



  塞尔文,刚刚洗干净的狼皮披肩围在肩膀上,看见了她和理查德,拉着他们走进草棚与长老们坐在一起,右手不停地拍打着理查德的后背。鸟人依然穿着他平常的鹿皮长裤和束腰外衣。他已经重要的不需要用服饰体现的地步。温斯林也在那里,就像其他长老的妻子一样。她走上前来坐在凯伦边上,拉住她的手,真诚地关心她的伤势。凯伦不习惯别人这样关心他。成为泥人的一员感觉真好,尽管仅仅是自称的。之所以说是自称,是因为她是一个忏悔者,尽管现在她多么不想这样,事实就是事实,没有任何法令可以改变。她遵循年轻时所学到的做了,将情感抛在一边,考虑着面前的工作,考虑着达肯。拉哈和他们剩下不多的时间。然后,她想到了丹尼尔。



  理查德,接受了他们不得不等到第二天才能召开集会的事实,试图过好这段时间,面对人们听不懂的建议不停地点头微笑。人群川流不息地走过长老们所在的草棚向泥人的新长老轻轻击脸致意。公证看来,凯伦不得不承认人们几乎向像对待理查德一样对待她。



  他们盘腿坐在地板上,前面堆放着装满各种食物的木盘和瓦罐,一些致意的人群同他们一起坐了一会儿。理查德品尝了绝大多数食物,没有忘记使用右手。凯伦一点一点地咬着一片塔瓦面包,以免显得不礼貌。



  “这个很好吃,”理查德说,又拿起一根肋骨。“我猜这是猪肉。”



  “这是野猪,”她说,看着舞者。



  “还有鹿肉,也很好吃。来,尝一块。”他想要递给她一块。



  “不要。谢谢你。”



  “你还好吗?”



  “很好。我只是不饿而已。”



  “自从我们到了泥人村庄以后,你就没有吃过肉。”



  “我只是不饿罢了,仅此而已。”



  他耸耸肩,吃起鹿肉来。



  过了一会儿,致意的人群稀疏了,最后都去参加其他活动了。她从眼角瞥见鸟人伸出手向远处的一个人做了个手势。凯伦关上感情的闸门,使她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表情,就像她母亲教给她的:一张忏悔者的面容。



  四个年轻女子,每个人都羞涩笑着,胆怯地走上前来,短发被泥浆梳理的笔直。理查德微笑点头,轻拍她们的脸就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她们站在那里,咯咯地笑着并相互推搡,轻声谈论着他长的有多英俊。她撇了鸟人一眼。他向她点下头。



  “她们为什么不走?”理查德问道。“她们想要什么?”



  “她们是为你准备的,”她语气平静地说。



  闪耀的火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为我准备的。那么我要同她们作什么?”



  凯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聚焦在篝火上。“我只是你的向导,理查德。如果你需要那方面的指导,你应该向其他人询问。”



  一阵短暂的沉默。



  “所有四个?都是为我准备的?”



  她转过头对着他,看到他脸上展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她觉得这个笑容很讨厌。



  “不是,你要从中挑出一个。”



  “挑一个?”他重复道,那个讨厌的笑容仍然留在他脸上。



  她安慰自己,至少他没有对此挑起麻烦。他从一个女子脸上望到另一个脸上。



  “挑一个。那可是很难的。我有多少时间用来选择?”



  她又望向篝火,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转头对人鸟人说:“探索者想知道到什么时候为止,他才必须决定选出那一个女子?”



  鸟人看起来没有预料到这问题。“在他睡觉休息之前。到那时,他必须被挑出一个,并给予我们人民他的孩子。用这种方式,他就可以从血缘上融入我们。”



  她告诉他鸟人的话。



  理查德仔细想了想。“非常明智。”他望向鸟人,点头微笑。“鸟人非常明智。”



  “探索者说你非常明智,”她对他说,试图控制住她的声音。



  鸟人和其他长老看起来很高兴。事情正按照他们所计划的方向发展。



  “嗯,这将是一个困难的选择。我必须要想一想。这不是什么我可以仓促间能决定的事情。”



  凯伦将一些头发拢到耳后,转身对四个女子说:“探索者不能立刻做出决定。”



  理查德对着四个女子笑容满面,急切地示意她们走上平台。二个挤进凯伦和理查德之间,迫使她移开以便她们可以坐下,另两个坐在她们旁边。理查德身边的两个女子倚靠在他身上,抚摸着他的臂膀,一边吃吃地笑着。她们对凯伦说他的个子高大,就像她一样,和他一定会生出同样高大的孩子。她们想知道他是否觉得她们漂亮。凯伦说她不知道。她们请求她向他询问。



  她又深深吸了口气。“她们想知道你是否认为她们很漂亮。”



  “当然!她们非常漂亮!全部都是。那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决定的原因。难道你不认为她们很漂亮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告诉她们探索者觉得她们都很漂亮。她们都露出各自羞涩的笑容。



  鸟人和其他长老看起来很高兴。他们都笑容满面,他们控制着事情的发展。她麻目地瞪着篝火,看着舞者,但什么都没看进去。



  四个女子喂着理查德吃食物,吃吃地笑着。他告诉凯伦这是他所参加过的最好的宴会,并问是否她也这样认为。她吞咽了一下,同意宴会是令人愉快的,并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盘旋上升至夜空的火星。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一个老妇人低着头走进了,面前托着一只大的圆形木盘。里面整齐的摆放着黑褐色的干肉条。



  凯伦砰的甩开了脑中所有的念头。



  老妇人尊敬的走近长老们,仍然低着头,无语的依次递上木盘。鸟人第一个拿了一些,用牙齿撕下一条肉,每个长老都拿了一根。一些长老的妻子也拿了。温斯林坐在塞尔文身边,拒绝了。



  老妇人递到凯伦面前,她礼貌地拒绝了。然后她递到理查德面前,他拿了一块。四个女子摇摇头,拒绝了,然后转头望着理查德。凯伦等到他咬了一口后,与鸟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再次望向了篝火。



  “你知道,我还是不知道该挑选哪一个美丽的女子,”理查德咽下第一口后说,“你可以帮助我吗,凯伦?我该挑哪一个?你是怎么想的?”



  她极力平稳住呼吸,望着他的笑脸。“你是对的,困难的选择。我想最好留给你自己决定。”



  他吃了更多的肉,她咬紧牙关艰难的吞咽着。



  “这有点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尝过这种东西。”他顿住了,语气改变了。“这是什么?”问题尖锐地吓住了她,几乎使她跳了起来。她并不想告诉他,但是他的目光让她忘记了最初的打算。



  她询问了鸟人,然后转身对着他。“他说这是一个灭火者。”



  “一个灭火者。”理查德依近身躯。“灭火者是什么动物?”凯伦凝望着他锐利的目光,轻轻地回答道的:“达肯。拉哈大的一个手下。”



  “我明白了。”他靠了回去。



  他知道。她意识到他在提问前就知道答案了。他要知道她是否会骗他。



  “这些灭火者怎么会到了这里呢?”



  她询问长老们是怎样接触到这些人的。塞尔文非常急切地叙述了这个故事。他讲完后,她转过身对着理查德。



  “灭火者是拉哈禁火法令的执法者。他们有时在执行任务十分残忍。塞尔文说两个灭火者几星期前来到这里,告诉他们用火是违法的,并在泥人不愿意遵从新法令时威胁他们。他们害怕这两个人回去后会带来军队,因此他们杀了灭火者。泥人相信吃掉敌人可以获得他们的智慧。要成为泥人的一员,你也必须吃,所以你可以获得敌人的知识。这是宴会的主要目的,另一个就是召唤祖先的灵魂。”



  “那么我有吃到长老们满足了吗?”他的目光好像刺穿了她。



  她真的期望能够逃走。“是的。”



  理查德倍加小心地放下那块肉条,脸上重新露出微笑。他一边望着四个女子,一边张开臂膀搂住了身边的两个女子。



  “凯伦,帮我一个忙。到我背包里拿一个苹果给我。我觉得我需要一些熟悉的东西来清清我嘴里的味道。”



  “你的脚又没坏?”她打断说。



  “是的,但我需要花些心思来决定该挑选哪个女子和我一齐睡。”



  她站起身,愤怒的瞪了鸟人一眼,然后一阵风似的走向塞尔文家。她很高兴离开理查德,用不着看那些女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她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但她一点没有感觉到。她穿过欢快的人群,人们跳着舞、敲着鼓,孩子们大笑着。人们在她走过时纷纷向她问好。她希望有谁能给她一个揍人的借口。



  她走进塞尔文家,砰然坐到在覆盖在地板上兽皮上,痛哭起来。她告诉自己只要几分钟,然后她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理查德所做的是泥人要求的,正是她答应鸟人他会做到的。她没有权利发怒,一点都没有:理查德又不是她的,她痛苦地大声哭泣。



  她没有权利有这样的感觉,没有权利恼怒他。但她就是:她暴怒。



  她记得她是怎样告诉鸟人的—这是她自己找的麻烦,必须由她来承担后果,为此她感到十分恐慌。



  理查德所做的是召开先祖集会必须要做到的,是找到盒子和阻止拉哈必须要做到的。



  凯伦擦掉了眼泪。



  但他没必要显得这么高兴。他没必要表现得像……



  她猛地从他包里抓出一个苹果。这有什么关系。她没有办法改变事实。但她也无须为此感到高兴。她一脚踢开门,咬住嘴唇,试图再一次做到面无表情。至少天很黑。



  当她穿过庆祝的人群,发现理查德已经脱掉了上衣。四个女子在他身上画上代表猎人的符号。她们手指上沾满了黑色和白色的泥浆,在他胸口画上锯齿线,在前臂画上圈。她站在他们面前,朝下望着,她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给你。”她啪地把苹果塞在他手里,然后气愤的在一旁坐下。



  “我还是决定不了,”他说,在裤子上擦了擦苹果,目光从一个女子脸上望到另一个脸上。“凯伦,你确定你没有什么偏好?你可以帮助我。”他声音意味深长地低落下来,露出了尖刻的语气。“我很奇怪你竟然没有一开始就为我挑好。”



  她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知道。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她代替他作出的承诺。“没有。



  我相信,你的决定不会有错。“她再次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凯伦,”他问道,直到她转过头来才说:“这些女子和长老们有亲属关系吗?”



  她又看了一遍她们的脸。“你右手搂住的女子。鸟人是她的叔叔。”



  “叔叔!”他的笑容扩展开来,仍然在裤子上擦着他的苹果。“好极了,那么,我想我会挑选她。我挑选泥人的侄女会代表我对长老们的尊敬。”



  他两手捧起那个女子的头,吻了她的前额。她骄傲地挺起了身体。鸟人骄傲地挺起了身体。长老们骄傲地挺起了身体。另外三个女子离开了。



  凯伦瞥了鸟人一眼,他同情地望了她一眼,眼神告诉她他很抱歉。她转过头,痛苦地、呆呆的注视着夜空。现在理查德已经挑选好了。现在,尽管她很凄凉,长老们将举行一个婚礼仪式,然后愉快的夫妇会到某个地方为生孩子而努力。她看着其他夫妇们手牵手地漫步,愉快而又高兴。凯伦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还有眼泪。她听到理查德咬了他那愚蠢的、愚蠢的苹果一口,一声脆响。



  然后,她听到长老们和他们的妻子一起发出的吸气声,然后是大叫声。



  苹果!在中土,红色水果都有剧毒!他们不知道是可以吃的!他们以为理查德正在吃毒药。她旋风般地转过身。



  理查德向长老们举起手臂,要求安静,不要骚乱。但他目光凝视的是她。



  “告诉他们坐下,”他平静地说。



  她瞪大了眼睛,望回长老们并告诉他们理查德的话。他们犹犹豫豫地低身坐下。他向后靠了靠,随便望了他们一眼,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们知道,在心之陆,我所在的西方大陆,我们一直都吃这种东西。”他又咬了几口。他们的眼睛瞪大了。“男人和女人都吃。我们那里出生的孩子很健康。”



  他盯着凯伦的脸又咬了一口,让人们在她翻译后有一个感性认识。坐在他身边的女子开始紧张起来。长老们开始紧张起来。鸟人没有露出一丝表情。理查德一手搁在胸前,托起另一只手的肘部,以便他可以把苹果放在嘴边,以便所有人可以看见。他开始咬了一口,然后停下,想要给鸟人的侄女咬上一口。她转开头。他望向长老们。



  “我觉得他们非常好吃。真的。”他耸耸肩。“但是,也可能会使我的种子有毒。我不想你们认为我不愿意尝试。我只是认为你们应该知道,仅此而已。我可不希望被人认为不愿意承担成为泥人的责任。我愿意。不仅仅是愿意,”他的手指抚过女孩的脸颊。“我向你保证,这还是一种荣幸。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会成为我孩子最好的母亲,我确定。”理查德叹了口气。“当然,如果她能活下来。”他又咬了一口。



  长老们理解了,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平台上的气氛全然改变了。他们不再掌控局面了,而是理查德。一切在一眨眼之间就发生了。他们现在害怕的只能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做什么。理查德没有看他们,继续说下去。



  “当然,决定权在你们手上。我愿意进行尝试,但我认为你们应该知道我家乡的风俗习惯。我觉得隐瞒这一点对你们是不公平的。”理查德转头对他们,眉头摆出一副威胁的样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因此,如果长老们,睿智地希望我不再执行这个职责,我会理解,并遗憾地遵从他们的要求。”



  他凝视着他们。塞尔文笑了。另外五个长老无意挑战理查德,把头转向鸟人,恳求指示。他坐着不动,一滴汗珠流淌下他颈项上皮革似的皮肤,银色的长发柔和地飘垂在肩膀上,短暂的凝视着理查德一会儿。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容,眼中同样流露出笑意,并向自己微微点了下头。



  “愤怒的理查德,”他语气平静、有力,不仅是说给长老们听,而且还是说给聚集在平台周围的人群听。“既然你来自不同的大陆,你的种子可能对这个女子有毒……”



  他挑起一条眉毛,身子微微前倾,“……我的侄女,”他望向她,然后又望向理查德,“我们恳请你不要遵从这个传统:你无需让她做你的妻子。很抱歉不得不向你提出这个请求。我知道你是非常想要给予我们你的孩子。”



  理查德严肃的点点头。“是的。我非常想要。但我不得不带着这个遗憾生活下去,并试图在其他方面让泥人,我的人民为我感到骄傲。”他自己加上了一个的条款后敲定了这个协仪,他们不可能被允许撤回,他是一个泥人,这件事不能被改变。



  其他长老都轻松地叹了口气。他们点点头,很高兴事情解决了。那个青年女子放松下来,对她叔叔笑了笑,然后离开了。理查德转头对着凯伦,脸上漠无表情。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条件吗?”



  “没有。”凯伦迷惑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心情,是应该为理查德没有娶泥人女子为妻而感到高兴,还是应该为理查德认为她欺骗了他而感到心碎。



  他转身对着长老们。“今晚我还需要继续呆在这儿吗?”



  五个长老高兴的同意了他离开的请求。塞尔文看起来有点失望。鸟人说的探索者是他人民伟大的拯救者,荣誉地执行了他的职责,如果他因为白天的战斗而感到累了的话,他可以提前离开。



  理查德慢慢地站起身,山一般的站立在她身前。他的靴子就在她面前,但她把目光锁定在地板上。



  “一条建议,”他语气温柔地让她吃了一惊,“既然你以前从来没有过朋友。朋友是绝对不会议价出售另一个朋友的权利。或是感情。”



  她禁不住抬起头望向他。



  他把苹果核扔在她怀里,走开了,消失在人群里。



  * * *



  凯伦坐在平台上,在孤独中盯着自己颤动的手指。其他人看着舞者。她努力的计点鼓点,用计数来帮助她控制呼吸、不哭出声来。鸟人走上坐在她身旁。她发现自己很高兴有人作陪。



  他向她挑起一条眉毛,移近身躯。“有一天,我希望的遇上命名这个探索者的魔法师。我想要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这样一个人的。”



  凯伦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有一天,”她说,对他笑了,“如果我活了下来,我们胜利了,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他带到这里来。在很多方面,他和理查德一样出众。”



  他挤挤眉毛。“我得为这次会面好好磨砺一下我的智慧。”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大笑起来直到开始哭泣。他保护似的搂住她的肩膀。



  “我的确应该听你的话,”她呜咽道。“我应该事先征求他的意见。我没有权利这样做。”



  “你想要阻止达肯。拉哈的愿望使你的不惜一切代价。有时候,作出错误的选择要比不做选择好。你有继续前进的勇气,这很少见。一个站在岔路上而又没有能力作出选择的人,什么地方都到不了。”



  “但他对我发火使我感到非常心痛,”她大声哭泣。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否则你可能要到年纪很大后才会学到,那样你就无法从中获益了。”湿润的眼睛盯着他的笑容。“在他向你发怒使你心痛的同时,他也同样非常心痛对你发怒。”



  “真的?”



  他静静地笑了,点点头。“相信我,孩子。”



  “我没有权利,我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我真的很抱歉那样做了。”



  “不要告诉我。告诉他。”



  她推开身体,看着他饱经风霜的面容。“我想我会的。谢谢你,尊敬的长老。”



  “那么在你道歉的同时,也同样为我道歉。”



  凯伦皱起眉头。“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年龄增长,成为一个长老,并不能使你没有愚蠢的想法。今天,我同样也犯了一个错误,对理查德还有我侄女。我同样也没有权利。感谢他为我,为我避免了不经询问就向他们强加意愿的行为。”他从脖子上拿下他的哨子。“把这个礼物给他,还有我的感谢,感谢他为我睁开眼睛。希望这能帮助到他。明天,我会教他怎样使用。”



  “但是,你需要用它来召唤鸟。”



  他笑了。“我还有其他的。现在去吧。”



  凯伦接过哨子,紧紧地握在手里。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出生以来,我很少哭过。自从结界崩溃后,好像那是我一直在做的事。”



  “我们都是,孩子。去吧。”



  她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走开了。她搜寻了中央广场,没有看到理查德。她所询问的人也没有看到他。她绕着圈走着,搜索着。他会在哪里?孩子们试图拉她一起跳舞,人们向她奉上食物,其他人想同她交谈。她都礼貌地的全部拒绝了。



  最后她走进塞尔文家,以为他应该在那里。但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她坐在地板兽皮上,思索着。他会这样一走了之吗?她的心恐慌起来。她的目光四处搜索。不会。他的包裹还在,还在她为他拿苹果后方放的地方。此外,他不会在集会前就离开的。



  然后她心中一动。她知道他会在哪里呢。她对自己笑了,从他包裹里拿出一只苹果,穿过泥人村庄房子之间的黑暗走道,奔向集会屋子而去。



  黑暗中突然闪耀出亮光,照亮了她周围的墙壁。一开始,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然后她从房子之间看到了闪电。水平的闪电,每个方向上,到处都有,在天空中划出它愤怒的手指,伸进乌云里,从中照亮了沸腾的云层。没有雷声。然后闪电消失了,天空又再一次沉入了黑暗。



  难道这天气不会变好,她想。难道她再也看不到星星,或是太阳?魔法师和他们的云,她禁不住摇摇头。她不知道是否可能再次看到佐德。至少云层保护理查德不被达肯。拉哈找到。



  集会房子坐落在黑暗中,远离宴会的喧嚣。凯伦小心地打开房门。理查德坐在壁炉火前。他的剑,摆放在他身边。他听到声音后没有转身。



  “你的向导想要同你谈话,”她温顺的说。



  门吱吱作响,在她低身跪坐在他身边时关上了,她的心怦怦直跳。



  “那么我的向导想要对我说什么?”他笑了,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就是她犯了错误,”她柔声说道,从她的裤子上拣掉一个线头。“而且她很抱歉。



  非常、非常抱歉。不只是为她所做的,而且主要是为了不信任你。“



  他抱着膝头,手掌相互勾着胳膊肘。他转过头对着她,红色、温暖的火光在他温柔地眼眸中闪耀。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长长的说教。但现在,我一个字都记不得了。你对我有这种影响,”他又笑了。“道歉接受了。”



  她整个身心都轻松起来,觉得似乎她破碎的心正在修补。她从眉下向上瞥看。“是一个很好的说教吗?”



  他的笑容扩展开来。“那时看起来像是,但现在我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你很善于演讲。你几乎把长老们吓呆了,包括鸟人。”她伸出手,套过他的头,把哨子挂在他脖子上。



  他放开手臂,用手指抚摸了一下。“这是为了什么?”



  “是鸟人给你的一个礼物,还有他的道歉,为了他想让你做得事。他说他,也同样,没有权利,希望感谢你,用这件礼物,为了帮他睁开眼睛。明天他会教你使用。”凯伦转身背对炉火坐着,面对着他,隔得很近。晚上很温暖,炉火的热量使理查德身上闪耀着汗光。涂抹在他胸口和前臂上花纹使他看起来有一种野性。“你有方法打开人们的眼睛,”她腼腆地说。“我想你一定使用了魔法。”



  “也许是的。佐德说过有时一个好的计谋就是最好的魔法。”



  他的嗓音引起了她内心深处的共鸣,使她觉得很软弱。“爱迪也说过你有语言的魔力,”她低语道。



  他灰色眼眸中流露出的目光好像看穿了她,他的眼神使她呼吸加快。远处传来夜间动物捕食的声音,同壁炉中火焰燃烧的声音、她呼吸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她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安全、这么放松,而同时又这么紧张过。这很令人迷惑。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他鼻子的形状,他脸颊的角度,他下颌的线条。她的目光停在他嘴唇上。突然之间,她感到集会屋子里很热。她觉得有点头晕。



  她再次探索着他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苹果,慢慢地咬了一口,牙齿在多汁的果肉上缓缓拖过。他钢铁般坚定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她冲动、快速地将苹果递到他嘴边,让他咬了大大的、汁水丰富的一口。如果他能这样将嘴唇贴在她的上面,她想。



  为什么不呢?难道她不能成为一个女人后再死在这个任务中吗?她一定只能是一个战士吗?为所有人的幸福奋斗,除了自己?探索者,即使是在最和平的年代,也都死得很快,而现在连和平都称不上。



  现在是世界的末日。



  想到他要死使她一阵心痛。



  她凝望着他的眼睛,用力把苹果塞进他牙关。即使她触碰他,她推论想到,他仍然可以同她一起继续奋斗前进,也许会比现在更有决心。他会变得不同,不再是现在的他。而且他会那样一直下去。



  但至少他是她的了。她是这么全身心地想要他,一种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方式,一种痛苦的方式。难道他们都一定得死在这次任务中吗?她感到对他的需要使她软弱下来。



  她逗弄般地拿回了他嘴边的苹果。汁液流淌下他的下颌。她慢慢地移近身躯,从他嘴边舔掉甘甜的汁水。他没有移开。他们的脸庞只有一寸间隔,她分享着他的呼吸:急促而又温暖。近得使她的目光无法聚焦在他脸上。她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



  她心中的理智立刻蒸发了,被心中允诺逗弄的感觉所代替,灼热的需要一下子抓住了她。



  她放开苹果,湿润的手指抚摸到他嘴唇上,凝望着他,她的舌头舔着自己的上唇,慢慢地将手指一个一个的伸进他嘴里。他仔细地吮吸掉她手指上的汁液。他嘴里的感觉:湿润而温暖,使她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一声低吟滑出她的唇间。她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她的胸膛急剧起伏。她湿润的手指划过他的下颌、他的脖子,直到他的胸口,轻轻的沿着涂抹在胸膛上的符号,感受着他身体肌肉形成的沟壑。



  她跪立起身,指尖在他一个变硬的乳头上画着圈,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用力抚摸着他的胸膛。温柔但坚定,她把他推倒平躺在地板上。他温顺地躺了下去,没有抗议。



  她倒下靠在他身上,一手仍然撑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体的感觉使她惊讶:坚硬的肌肉,上面覆盖着天鹅绒般柔软的皮肤,湿润的汗水,粗糙的头发,散发出来的热量。



  粗重的呼吸使他胸膛上下起伏着。



  一只膝盖顶在他大腿边上的地板上,她把另一支膝盖顶在他两腿之间的地板上,凝视着他的眼睛,她厚密的长发瀑布般的洒落在他脸庞周围,另一只手仍然支撑在他胸膛上,不想移动、不想失去他潮湿皮肤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上传来的热量点燃了她。



  在她双膝之间,他大腿上的肌肉变硬了,使她的脉搏悸动得更快。她必须得张开嘴来帮助呼吸。她迷失在他的眼眸中,他的目光好像在探查她的灵魂,将她的灵魂剥得一丝不挂。



  她用另一只手轻灵地解开衬衫的钮扣,并拉出后摆。



  她把手掌放在他强壮的脖颈后面,仍然用另一只手支撑在他的胸膛上,没有贴在他身上。她的手指慢慢地滑进他的头发,握紧成拳,将他的头拉倒在地板上。



  一只有力的大手滑进衬衫里,在她腰上抚摸着,慢慢地打着圈,然后沿着脊椎游移上去,最后停在她两块肩胛骨之间。她半闭着双眼,身体在他的手下僵硬住了,希望他把她拉进怀里。她的呼吸变得这么快,几乎是气喘吁吁。



  她沿着他的大腿收起膝盖,直到不能再向前移为止。她呼吸间不时露出几声低吟。她手掌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当他躺在她身下时,她发现好像以前从未感到他的身躯有这么庞大过。



  “我想要你,”她气喘吁吁地低语道。



  她低下头,嘴唇轻轻的掠过他的嘴唇。



  他的眼眸中似乎流出一丝痛苦。“除非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他的话好像将她切成两半,她的眼睛砰的睁大了。她的头向后抬起了一点。但她还是与他接触着,他不可能阻止得了她,她想,她也不想被阻止。她几乎抑制不住快要奔放而出的力量,它正从她的手掌控中滑溜出来。她可以感觉到。她重新吻上他的嘴唇,又发出一声低吟。



  她后背上的手从衬衫下移了上去,抓住她的一把头发,温柔地拉开了她的头。



  “凯伦,我是说真的。除非你先告诉我。”



  理智洪水般的冲进她的心里,冰冷的冲遍了她的全身,扑灭了她火热的情感。她以前从未像这样关心过人。她怎么能用她的力量碰触他呢?她怎么能对他这样做?她推开身子。她到底在干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跪坐在脚后跟上,抽回他胸膛上的手,捂在自己嘴上。周围的世界象是要把她碾碎。她该怎么告诉他?他会恨她,她会失去她。她的头恶心的眩晕起来。



  理查德坐起身,柔和地将手掌放在她肩上。“凯伦,”他温柔地说,吸引了她恐慌的目光,“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你不一定非要告诉我。除非你愿意。”



  她的眉毛挤成一团,试图控制不哭出来。“求求你。”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抱住我?”



  他温柔地揽她入怀,让她的头依靠在他肩膀上。痛苦,她是忏悔者的痛苦重新向她伸出了冰冷的手指。他的另一个臂膀保护般地搂住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就是朋友的作用。”他在她耳边低语道。



  她筋疲力尽的都哭不出来了。



  “我答应你,理查德,我会告诉你。但不是今晚?今晚,只要你抱紧我。好吗?”



  他慢慢地躺了回去,用他强壮的臂膀紧紧抱住了她。她咬着自己一个捏得发白的指节,另一只手搂住了他。



  “等到你愿意的时候。不是之前,”他答应道。



  她对自己身份的忧愁张开了冰冷的臂膀,将她抱了起来。这个寒冷的拥抱使她打了个冷战。她的眼睛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闭上,直到最后睡着了,她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还是他。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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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9:16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再试一次,”鸟人说。“想想你要召唤的鸟,”—他用曲起的指关节敲敲理查德的脑袋——“不要在这里想。”他用手指戳戳理查德的小腹。“要从这里!”



  理查德听完凯伦的翻译后点点头并把哨子塞进嘴里。他鼓起腮帮吹起了哨子。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声音发出。鸟人、理查德和凯伦在平坦的草原上四处张望。伴随他们一同出来的猎人们靠在头朝上插在地面的长矛边上,不安地旋转着脑袋。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八哥、麻雀和其他原野小鸟,成千上万的鸟群向他们这一小组人所在的地方俯冲、猛扑下来。猎人们低身躲避着、大声笑着,正如他们一整天所做的。空中突然被四处狂暴飞舞的鸟群填满。天空被它们的身影遮住变暗了。猎人们倒在地上,抱住他们的头,歇斯底里的大笑着。理查德转转他的眼珠。凯伦扭开头捂住嘴笑了。鸟人发疯似的把自己的哨子塞进嘴里,吹了又吹,银色的长发飞舞起来,绝望的试着把鸟群送走。最后它们听到了他的哨声,再次消失了。草原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当然除了猎人们,他们仍在地上打着滚大声笑着。



  鸟人深深吸了口气,放下双手。“我放弃了。我们已经试了一整天,你就跟一开始一样。愤怒的理查德,”他宣布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鸟类召唤者。一个孩子试三次就能学会,但你既使是花上你的全部余生都不可能学会。你的哨子只说了一件事,‘快来吧,这里有食物。’”



  “我刚才想的是鹰,而我的确是那么想的。你命名的每一种鸟,我都尽全力去召唤了,真的。”



  凯伦翻译后,猎人们笑得更厉害了。理查德对他们怒目而视,但他们仍止不住大笑。鸟人抱起胸叹了口气。



  “再练也没有用。天快黑了,集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他伸手搂住沮丧的探索者。“无论如何,你还是留着这个哨子吧。尽管它永远都不会帮助你召唤鸟,但它可以做一个纪念品,告诉你尽管在某些事上你可以做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但在这件事上,甚至一个孩子也要比你强。”



  猎人们狂笑。理查德叹了口气对鸟人点点头。每个人都收起的物品,转身走回村庄。



  理查德移近她。“我刚才尽全力试了。真的。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她笑了,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尽管天正在变黑,但是现在多云的天空是她记忆来最明亮的,这帮助她振奋了精神。但是,最主要的是理查德对她的态度。他没有向她问任何问题,让她从昨晚发生的事情恢复回来。他就只是搂住她。



  尽管再没有其他事发生,她发现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接近他,但同时,她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这只会使她的处境更尴尬。她昨晚几乎犯了一个大错。她生命中最大的错误。她很高兴他在犯错的边缘把她拉了回来。同时,她的一部分又希望他没有那么做。



  她清晨醒来后,不知道他会怎么想的。是否他会感到受到伤害,是否会对她生气或是恨她。尽管她整晚裸胸躺在他身上,她依然羞涩转过身系上扣子。她把衬衫理好后,告诉他说从来没有人会有像她所拥有的朋友那样耐心。她说她只希望有一天她可以证明自己是像他一样好的朋友。



  “你已经做到了。你已经将你的信任、你的生命,托付给了我。你愿意誓死保护我。我还需要什么证明吗?”



  她转过身,强制克制住自己吻他的冲动,感谢他这么对待她。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笑着说,“我以后绝对不会用同样的目光看一只苹果了。”



  这使她笑了起来,部分是因为尴尬,他们一起笑了很久。不知何故,这使她感觉好起来,带走了可能会成为她心头的一颗刺。



  突然,理查德停下了脚步。她也停了下来,其他人继续前进。



  “理查德,出了什么事?”



  “太阳。”他看起来脸色苍白。“有一瞬间,一缕阳光照在我脸上。”



  她转身面朝西面。“我只看到了云。”



  “刚才云层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但我现在也同样看不见了。”



  “你认为这代表了什么?”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自从佐德施展魔法后,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云层裂开的口子。也许没什么事。”



  他们重新开始前进,风中传来村庄里奇异的乐声。他们到达村庄后,天已经黑了。宴会仍然在进行,同昨晚一样,也会像今晚一样,一直要持续到集会结束为止。每个人的精神都很好,除了那些孩子们,他们很多要么昏沉沉的蹒跚着,要么很甜美的沉睡在四处的角落里。



  六个长老坐在平台上,他们的妻子不在了。他们吃的食物是特别制作的,是由那些被授权制作节日食物的妇女准备的。凯伦看着她们给每个长老倒了一杯饮料。是红色的。六个人的眼睛发光,焦点聚集在远处,好像正在看着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凯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们祖先的灵魂与他们在一起。



  鸟人与他们谈论。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但看起来很满意,他点点头,六个长老站起身排成一条直线向集会房子走去。钟鼓的声音变了,变得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鸟人大步走回到他们面前,眼神刀锋般的锐利。



  “时间到了,”他告诉她。“理查德和我现在必须走了。”



  “你什么意思,‘理查德和我?’我要去。”



  “你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只有男人才能参加集会。”



  “我是探索者的向导,我必须在那里做翻译。”



  鸟人不安地转动眼珠。“但只有男人才能参加集会,”他重复道,看起来说不出更好的理由。



  她抱起胸。“那么,这次会有一个女人。”



  理查德从她脸上望到鸟人脸上,再望回来,从她说话的语气他知道发生了事情,但决定不介入。鸟人向她依近一点,降低了声音。



  “当我们与灵魂会面时,必须要与他们一样。”



  她的眼睛眯缝起来。“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你们不能穿衣服?”



  他深深吸了口气,并点头。“而且身上必须用泥浆画上特殊的花纹。”



  “好的,”她说,抬起头。“我没有意见。”



  他向后靠了靠。“嗯,那么探索者呢?也许应该询问一下你这样做他会怎么想。”



  她凝望着他的眼睛很久,然后转身对着理查德。“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些事情。当一个人要求召开先祖集会时,有时候灵魂会向他提出问题,通过长老们,以便确定他这么做是出于高尚的目的。如果你回答问题使灵魂感到不真实或不道德……他们也许会杀了你。不是长老们,是灵魂。”



  “我有剑,”他提醒她。



  “不,你不会有。如果你想要召开集会,你必须同长老们一样,以真实的自我面对灵魂。你不能佩剑,不能穿衣服,还必须在身上画用泥浆画上花纹。”她吸了口气,将一些头发捋到肩后。“如果我不在那里翻译的话,你可能会只因为不能回答一个你听不懂的问题而被杀。然后,拉哈就胜利了。我必须要参加,帮你翻译。但如果我要出去的话,我,也,不能穿衣服。鸟人很烦恼,并想知道你怎么想。他希望你会禁止我这么做。”



  理查德抱起胸,看进她的眼睛。“我想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在集会屋子里脱掉你的衣服。”



  他的嘴角向上翘起,眼中目光闪烁。凯伦不得不咬住下唇才能避免不笑出声来。鸟人从他脸上望到她脸上,迷惑不解。



  “理查德!”她提高声音警告道。“这件事是认真的。不要希望过高。里面很暗。”她仍然差点笑出声来。



  理查德的脸容恢复了严肃,他转身对着鸟人。“我请求召开集会。我需要凯伦出席。”



  她几乎看得出他的身躯在她的翻译下畏缩了。“你们俩一到这里就开始挑战我的权限。”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为什么现在要改变呢?我们走吧。”



  凯伦和理查德肩并肩跟着鸟人的背影走在黑暗的走廊上,向右转了几个弯后,然后再向左。理查德握住凯伦的手。凯伦对要裸体坐在八个裸体男人一起的事情很紧张。但她不会让理查德独自一人参加这个机会。没有时间再让这个机会从他们手里溜走: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所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戴上了忏悔者的脸。



  在他们进入集会房子前,鸟人等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走进边上的一间小屋。其他长老也在那里,盘腿坐在地板上,目光空洞。她对塞尔文露出笑容,但他没有一点反应。鸟人拿起着小板凳和两个装满黏土的瓦罐。



  “等到我叫你的名字后再出来。”



  鸟人拿起他的板凳和瓦罐,侧着身子挤出门外,凯伦告诉理查德他的话。过了一会儿,鸟人叫了卡洛斯的名字,然后每个长老都依次被叫了出去,塞尔文是最后一个。塞尔文没有和他们说话,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认识他们的样子。灵魂在他的眼眸中闪耀。



  凯伦和理查德安静地坐在空空、黑暗的小屋里等着。她抓住了自己靴子的后跟,试图不去想她刚才表示要去做的事情,但是没办法去想别的事情。



  理查德会被解除武装,没有他的剑,他不能保护自己。但她不会丧失她的力量。她会保护他,尽管没有说出来,但这是她不得不参加的另一个理由。万一出了什么事,要死的人是她,不是他,她非常清楚这一点。她听到鸟人叫了理查德的名字。他站起身。



  “让我们希望这能够有效。如果失败的话,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我很高兴能和你在一起。”这是一个警告,要她保持警惕。



  她点点头。“只要记住,理查德,这些是我们的人民,我们属于的人民,他们想要帮助;他们会尽全力的。”



  凯伦抱着膝头等到鸟人叫她,然后走进寒冷、黑暗的夜里。鸟人坐靠在集会墙边的板凳上。她可以在黑暗中看出他是赤裸的,身上涂满了曲线、条纹和螺纹、他的银发披散在他赤裸的肩膀上。鸡群栖息在附近的一面墙上,观察着。一个猎人站在鸟人旁边。狼皮披肩、衣服,还有理查德的真理之剑都堆在他脚边。



  “脱掉衣服。”鸟人说。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道,指着那个猎人。



  “他是在这里收集衣服的。拿到平台上去让人们知道我们在集会中。天亮前,他会把衣服拿过来,让人们知道集会要结束了。”



  “嗯,到他转过身。”



  鸟人发出命令。猎人转过身。



  她抓住皮带扣,猛地拉开了扣子。她顿住了,向下看着鸟人。



  “孩子,”他温和地说,“今晚你既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你是一个泥人。今晚,我既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我是一个灵魂引导者。”



  她点点头,脱掉了衣服,站在了他面前,夜间寒冷的空气包围了她赤裸的身体。他从一只瓦罐里舀出一手白泥。他的手停在她身前。她等待着。显然他很有忸怩这么做。看是一回事,触摸却是完全另一回事。



  “做下去,”她命令道。



  结束后,他们拉开门走了进去,鸟人坐在涂满花纹的长老们组成的圆圈里,她坐在他对面,理查德边上。黑白线条在脸上组成了奇异混沌的图案,所有人都为了迎接灵魂画上了同样的图案。曾经摆放在隔板上的头骨堆放在圆圈的中心。她身后燃起了一个小火塘,散发出一股奇特、辛辣的味道。长老们目光定定地直视前方,有节奏地吟唱着她听不懂的话语。鸟人抬起空洞的眼睛。门自动关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直到我们结束,接近黎明,没有人可以出去,也没有人可以进来。这道门已经被灵魂封死了。”



  凯伦用目光扫射一遍屋子,什么都没看见。一股寒流沿着她的脊柱伸了上来。鸟人拿起一只放在他身边的木桶,伸手进去。他从中抓出一只小青蛙,然后将木桶递给身边的长老。每个长老依次都从中拿出一只青蛙,然后开始用青蛙的后背摩擦着自己赤裸的胸膛。当木桶递给她时,她用两手抓住木桶,抬头看着鸟人。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



  “这些叫做火魂蛙,非常难找。它们的后背上有一种物质可以使我们忘记这个现实世界,并允许我们看到灵魂。”



  “尊敬的长老,我是泥人的一员,但我同时也是一个忏悔者。我必须一直控制住我的力量。如果我忘记了这个世界,也许就做不到这一点了。”



  “现在后退已经晚了。灵魂与我们同在。他们已经看见了你,你脸上的花纹使它们睁开了看你的眼睛,他们能够看到你。你不能离开。如果在场有谁没有使它们睁开看他的眼睛,他们就会杀了那个人并拖走他的灵魂。我理解你的问题,我帮不了你。你必须要尽全力控制住你的力量。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就会失去我们中的一个人。这是我们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如果你想死,那就不要拿青蛙。如果你想要阻止达肯。拉哈,那就拿出来。”



  她瞪大眼睛直视着他肃穆的面容,然后伸进桶中。青蛙在她手中挣扎踢打,她把木桶递给理查德并告诉他该做什么。她困难的吞咽了一下,然后将青蛙冰冷、粘糊的后背贴在自己胸前,双乳中间,一个没有涂上花纹的地方,照着长老们的样子画起圈来。当黏质一碰到的皮肤,她感到一阵麻痹,皮肤收缩。这种感觉立刻扩散到全身。钟鼓身在她耳中响亮起来直到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那种声音。她的身体随着鼓点而震动。在她心里,她控制住她的力量,紧紧的控制住,集中精神控制住,然后,希望这样就可以控制住,她觉得自己好像漂浮了起来。



  每个人都握住了身边人的手掌。屋子的墙壁从她视线中旋转漂浮开来。她的意识融了进去,就像池塘里的涟漪,飘动、前后颠簸、上下震动。她觉得自己同其他人一起绕着中心的头骨旋转起来。头骨明亮起来,照亮了圆圈上每个人的脸。他们所有人都被一个柔软虚无的空间吞没了。中间散射出来的光束,同他们一起旋转起来。



  突然之间,身影包围了他们所有人。恐惧之中,她认出了它们是什么。



  影子。



  她发不出叫喊,呼吸都被憋在喉咙口,她捏紧理查德的手掌。她必须要保护他。她试图站起身,把自己作为盾牌挡在前面。但她的身体不听指挥。她恐惧地意识到那是因为手掌,影子的手掌,压在她身上。她挣扎着,挣扎而起,想要保护理查德。她的心在恐慌中急速跳动。它们已经杀了她吗?她已经死了吗?她已经是灵魂了吗?



  影子向下望着她。影子没有脸容。它们有。泥人的脸。



  它们不是影子,她意识到它们是先祖的灵魂,浑身一阵轻松。她又可以呼吸了,平息下心中的恐慌,放松自己。



  “谁召集了这次集会?”



  灵魂在说话。它们全体一起说话。这种声音,空洞、平板、死气沉沉,几乎带走了她的呼吸。但这是鸟人的嘴在动。



  “是这个男人,”她说,“坐在我身边的人。愤怒的理查德。”



  它们在长老之间漂浮,在中间围成一个圈。



  “放开他的手。”



  凯伦和塞尔文放开握住理查德的手掌。灵魂在中间绕着圈旋转着。然后,突然之间它们排成一条直线,穿过了理查德的身体。



  他急促地吸气,猛的向后仰头,痛苦地高声尖叫起来。



  凯伦跳起身。它们都在他头上盘旋。长老们都闭上了眼睛。



  “理查德!”



  他的头重新恢复原状。“没事。我没事了。”他粗声说道,但显然仍然处在痛苦之中。



  灵魂移到圈子外面,长老背后,然后融进他们的身体。这使得长老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层柔和、不定形的光晕。他们的眼睛张开了。



  “为什么召唤我们?”鸟人问道,用它们空洞的和声。



  她朝理查德依近一点,目光仍然注射在鸟人脸上。“它们想要你说出召唤它们的理由。”



  理查德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缓下它们刚才所造成的伤害。



  “我召集这个集会是因为我必须在达肯。拉哈之前找到一个魔法物品。在他使用之前。”



  凯伦翻译着灵魂通过长老与理查德的谈话。



  “你杀过多少人了?”塞尔文用灵魂的嗓音问道。



  理查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两个。”



  “为什么?”海杰伦特用它们幽远的嗓音问道。



  “以免他们杀了我。”



  “两个都是?”



  他想了一会儿。“我为了自保杀了第一个人。为了保护我的朋友杀了第二个人。”



  “你是否认为保护一个朋友的生命是你有了杀人的权力?”这次阿布里的嘴动了。



  “是的。”



  “假设他要杀你的朋友只是想要保护他朋友的生命?”



  理查德深深吸了口气。“这有关系吗?”



  “关系就在于,按照你的理念,你认为保护朋友使你有权力杀人,那么如果他也是为了保护他的朋友而杀人,他就有权利杀你的朋友。他行为就是正当的。既然他的行为正当,那就取消了你的权利,不是吗?”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也许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你喜欢的答案。”



  “也许。”



  凯伦从理查德的语气感觉得出他的怒火开始燃烧起来。所有长老的目光,灵魂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您享受杀掉那人的感觉吗?”



  “那一个?”



  “第一个。”



  “不。”



  “第二个。”



  理查德咬紧牙关。“问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



  “所有询问的问题都有不同的理由。”



  “有时,理由与问题毫无关系?”



  “回答问题。”



  “除非你先告诉我提问的理由。”



  “你到这里来是向我们提问。是否我们也应该有权向你提问呢?”



  “应该是的。”



  “回答我们的问题,否则我们就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那么如果我回答了,你们是否能保证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们不是到这里来与你讨价还价的。我们到这里来是因为被召唤了。回答问题,否则集会就到此结束。”



  理查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呼了出来。“是的。我享受杀掉他的感觉,因为真理之剑所蕴含的魔力。那是它工作的原理。如果我用其他方法杀了他,而不用剑的话,我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不相关。”



  “什么?”



  “‘如果’是不相关的。事实才是。那么,现在您给出杀掉第二个人的二个理由:保护一个朋友;还因为享受杀人的感觉。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理由?”



  “两个都是。我为了保护一个朋友的生命杀了他,而且因为剑的原因,我享受杀人的感觉。”



  “那么如果你的朋友不需要你保护?如果你的判断有错?如果你朋友的生命其实并不在危险之中?”



  这个问题是凯伦紧张起来。她犹豫了一下才做了翻译。



  “在我心中,事实并没有意图重要。我的确相信我朋友的生命处在危险之中,因此我觉得有权利用杀人来保护她。我只有一眨眼的时间来行动。在我心中,优柔寡断会导致她的死亡。”



  “如果灵魂认为我杀人是错误的,或者我杀掉的那个人行为正当,抵消了我的权利,那么我们对此有不同意见。有些问题没有明确解决方法。有些问题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分析。我必须按照我的直觉去行动。一个睿智的人曾经告诉,每个杀人者都有杀人的理由。我会为了保护自己、一个朋友或是一个无辜者而杀人。如果你觉得这是不对的,那么就请现在告诉我,让我们结束这些痛苦的问题,我就可以离开去寻找我需要的答案了。”



  “我们说过,我们不是来这里讨价还价的。你说过在你心中,事实并没有的意图重要。有没有你想要杀,但还没有杀的人?”



  它们的声音令人痛苦,凯伦觉得好像皮肤都在受煎烤。



  “你们曲解了我刚才所说的背景关系。我说我杀人的原因是因为我认为我必须这样做,我认为他企图杀她,因此我不得不采取行动,否则她就会死亡。并不是说我的意图等于事实。在某个时刻或有些时候,我想要杀的人可能可以列出一张长长的清单。”



  “如果你有杀人意图的话,为什么没有做呢?”



  “很多原因。有一些,我并没有真正地认为有理,只是一个心理游戏,一个幻想,用来平息心中不公正的刺痛。有一些,尽管我觉得有正当的理由,我有能力的逃脱杀戮的诱惑。一些,嗯,会转变成我不想那么做了。仅此而已。”



  “五个长老?”



  理查德叹口气。“是的。”



  “但你有杀掉他们的意图。”



  理查德没有回答。



  “这是一个意图等于事实的例子吗?”



  理查德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在我心中,是的。我的意图几乎像是我真的杀了他们那样伤害了我。”



  “那么我们并没有,看起来,完全曲解了你论点的背景关系。”



  凯伦可以看见理查德眼中的泪水。“为什么你们要问我这些问题!”



  “为什么你想要得到那个魔法物品?”



  “阻止达肯。拉哈。”



  “那么得到这个魔法物品以后会怎么样帮助你阻止他呢?”



  理查德向后靠了一下。他的眼睛瞪大了。他醒悟了。一滴眼泪留下他的脸颊。“因为,如果我能得到那个物品,并保证他得不到的话,”他低语道,“他就会死。我会以这种方式杀了他。”



  “那么,你真正想向我们寻求的是我们的帮助来杀掉一个人。”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理查德只能点点头。



  “那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向你提出这些问题。你要我们帮助杀人。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在同意帮助你实现杀人意图前应该了解你是怎样的人吗?”



  汗水涔涔地流淌下理查德的脸庞。“我猜是的。”他闭上眼睛。



  “为什么你想要杀了这个人?”



  “很多原因。”



  “为什么你想要杀了这个人?”



  “因为他凌虐并残杀我的父亲。因为他虐杀了许多无辜者。因为如果我不杀了他的话,他就会杀了我。因为如果我不杀了他的话,他就会凌虐并残杀其他许多人。这是唯一能够阻止他的方法。他不可理喻。除了杀掉他之外,我没有其他选择。”



  “仔细考虑下一个问题,真实回答,否则这次集会就到此为止。”



  理查德点点头。



  “在所有原因之中,那一个是最重要的?”



  理查德低下头再次闭上眼睛。“因为,”他最后低声说,眼泪汩汩地流淌下来,“如果我不杀了他的话,他就会杀掉凯伦。”



  凯伦觉得好像小腹被猛击一拳。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把答案翻译出来。长时间的沉默。理查德赤身坐着,不只是身躯裸露而已。她恼怒灵魂对他这么做。她也差点因为她对他做的事情而发狂。莎拉说的对。



  “如果不考虑凯伦,你是否仍然企图杀掉这个人?”



  “绝对是的。你问的是最重要的理由,我告诉了你。”



  “什么是你寻找的魔法物品?”它们突然问道。



  “这是否意味着你们同意我杀人的理由?”



  “不。这意味着出于我们自身的原因,我们已经决定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我们有这个能力的话。什么是你寻找的魔法物品?”



  “三个命令之盒之一。”



  凯伦翻译后,灵魂突然嚎叫起来好像十分痛苦。“我们不允许回答这个问题。有人企图获得命令之盒的魔力。这次集会结束了。”



  长老们的眼睛开始闭起。理查德跳起身。“你们会在有力量帮助的时候让达肯。拉哈杀掉所有这些人。”



  “是的。”



  “你们会让他杀掉你们的后代?你们活生生的血和肉?你们不是我们人民的先祖灵魂,你们是灵魂背判者。”



  “不是真的。”



  “那就告诉我!”



  “不允许。”



  “求求你们。不要不帮助我们就离开。让我提别的问题。”



  “我们不能透露命令之盒的地点。这是不允许的。好好想想,提别的问题。”



  理查德坐下身,曲起膝。他用手指搓揉着眼睛。他身上涂满的花纹使他看起来像某种野兽。他双手捧着头,思索着。他的头砰的抬了起来。



  “除了不能告诉我盒子的所在。是否还有其他限制?”



  “是的。”



  “拉哈已经有了几个盒子?”



  “两个。”



  他平直地望着长老们。“你们刚刚告诉我两个盒子所在。那是不允许的,”他提醒它们。或者这只是意图的一条灰色地带。“沉默。



  “这种信息是允许透露的。你的问题?”



  理查德向前依近身体,好像是一条正在靠嗅觉追踪的狗。“你们能告诉我谁知道盒子的所在吗?”



  她看得出理查德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她辨别得出他从另一个方向切面包的方法。



  “我们知道盒子拥有者和附近其他几个人的名字,但我们不能告诉你,因为这等于我们告诉了你盒子的所在。这是禁止的。”



  “那么,你们能告诉我一个人的名字,除了拉哈,他并不拥有最后一个盒子,他也不在盒子的附近,但他知道盒子的所在。”



  “我们可以告诉你一个人的名字。她知道盒子的所在。如果我们告诉你她的名字,那不会直接领你到盒子,只会到她那里。这将取决于你,而不是我们,得到你所想要的信息。”



  “那么,这就是我的问题,她是谁?告诉我她的名字。”



  当它们念出名字时,凯伦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她没有翻译。长老们颤动着身体,大声叫喊着。



  “他是谁?他的名字是什么?”理查德要求她道。



  凯伦抬起头看着他。



  “我们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她低语道。



  “为什么?她是谁?”



  凯伦的身体好像失去支撑,跌坐了下来。“她是一个魔女,索塔。”



  “那么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凯伦点点头,眉头恐惧地挤成一团。“在阿甘达流域。”她低语道,好像地名本身就是毒药。“甚至没有一个魔法师胆敢进入那个流域。”



  理查德仔细着她脸上的惧容,然后望向颤动身体的长老们。



  “那么我们就到阿甘达流域去,去找这个魔女,索塔,”他语气平静地说,“并找到盒子的所在地。”



  “我们祝你好运,”灵魂说道,通过鸟人。“我们子孙后代的命运全都靠你了。”



  “谢谢你们的帮助,尊敬的祖先,”理查德说。“我会尽全力阻止拉哈,来帮助我们人民。



  “你必须运用你的头脑。这也是达肯。拉哈的方式。一旦落进他的布局,你就输了。这次战斗不会容易。在你有获胜机会之前,你必须要忍耐,就像我们人民一样,就像其他人一样。而且就算你得到机会,你仍然可能会失败。听取我们的警告,愤怒的理查德。”



  “我会记住你们说的话。我发誓将尽我全力。”



  “那么我们会试验你誓言的真实。我们要告诉你一件事。”它们停顿了一会儿。“达肯。拉哈在这里。他在找你。”



  凯伦跳起身,飞快地翻译了。理查德站到她身边。



  “什么!他现在就在这里?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他在村庄的中央广场上。他正在杀人。”



  恐惧贯穿了凯伦全身。理查德向前走了一步。“我必须要出去。我得要拿回我的剑。我得要阻止他!”



  “如果你想要的话。但先听我们说完。坐下。”它们命令道。



  理查德和凯伦跌坐下来,瞪大眼睛互视对方,相互握住各自的手掌。她眼中泪光荡漾。“赶快,那么,”理查德说。



  “达肯。拉哈想要你。你的剑上杀不了他。今晚,力量的天秤朝他倾斜。如果你出去,他就会杀了你。你不会有对抗的机会。一点都没有。为了获得胜利,你必须要改变力量的天秤,这是你今晚做不到的事情。他今晚杀的人不管你是否出去与他战斗都会死。如果你出去,最后死的人会更多。很多很多。如果你想要胜利的话,你必须要有勇气让这些人今晚死去。你必须要保全自己在别的时机去战斗。你必须要忍受这个痛苦。如果你想要获得一个胜利的机会,你必须要运用你的头脑而不仅仅是你的剑。”



  “但我迟早都得出去!”



  “达肯。拉哈释放了许多黑暗的恐怖。他必须要平衡很多事情,包括他的时间。他不能在这里呆上一个晚上。他很自信,有很好的理由,相信他可以在任何他选择时间击败你。他没有理由等待。他很快就要走了,去照看其他的黑暗事务。”



  “画在你脸上的图案能睁开我们看你的眼睛,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你。它也能闭上他看你的眼睛,因此他看不到你。除非你拔出你的剑。那样,他能够看见,然后他就可以抓住你。只要图案在你脸上,而且你剑的魔力仍然保留在剑鞘内,你一天不离开泥人领域,他就一天找到你。”



  “但我不能待在这里!”



  “除非你不想阻止他。你离开我们领土后,图案的力量就会消失,他就能再次看到你。”



  理查德捏紧的拳头颤抖着。凯伦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快要忍不住,快要不顾一切就出去战斗了。



  “选择是你的,”灵魂说。“等在这里,让他杀掉一些我们的人民,他走后,去寻找盒子,去杀掉他。或者现在出去,一起被杀。”



  理查德紧紧闭上眼睛。他的胸口吃力地起伏着。



  “我会等,”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凯伦伸出手臂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头依在他头上,两人一齐哭了起来。长老们的圈子又旋转起来。



  直到她和理查德被鸟人摇醒,那是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当她回想起灵魂说的话,泥人被屠杀和他们必须要进入阿甘达流域向索塔询问最后一只盒子的下落,觉得好像是一场噩梦。想到魔女,凯伦的心就禁不住畏缩起来。其他长老站在他们身边,帮助两人站起身。所有人表情都很肃穆。眼泪似乎又要流出来。她强迫它们回去。



  鸟人推开门,迎来了冰冷的夜晚空气,迎来了一个清晰、星光闪烁的天空。



  云层消失了。甚至蛇云也不见了。



  不到一小时天就要亮了,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一丝殷红。一个表情严肃的猎人递给他们衣服和理查德的剑。他们无语的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一群猎人和射手密集的保护在集会屋子周围。许多人身上都是鲜血。理查德推开长老,走到鸟人前面。



  “告诉我发生的事情,”他平静地命令道。



  “天空降下的一个红色的魔鬼,带来一个男人。他要找你。”他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将长矛戳到理查德胸口。鸟人,脸容象是石刻的,把手搭在长矛上,将矛尖推开。“他只能找到你的衣服,于是他开始杀人。杀孩子!”他的胸膛愤怒的急剧起伏着。“我们的箭碰不到她。我们的长矛碰不到他。我们的拳头碰不到他。许多试图反抗的人们被魔法火焰杀死了。然后他看到我们使用火后变得更愤怒了。他熄灭了所有的火。然后他爬回红色魔鬼,并告诉我们如果再生火的话,他会回来杀掉村庄里每一个孩子。他用魔法让辛迪漂浮到他身前,抱住辛迪。一件礼物,他说,给一个朋友。然后他飞走了。你和你的剑在那里!”



  塞尔文眼中含满泪水。凯伦捂住胸口,感到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她知道礼物是带给谁的。



  那人朝理查德吐了口唾沫。塞尔文向那人奔去,理查德伸出手臂,阻止了他。



  “我听到了祖先灵魂的声音,”塞尔文说。“我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凯伦搂住塞尔文的肩,安慰他。“坚强起来。我们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救了他。我们可以再救他一次。”



  他勇敢的点点头。理查德柔声问她跟塞尔文怎么说。



  “一个慌言,”她回答。“缓和他的痛苦。”



  理查德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转身对着那个拿着长矛的人。



  “带我去看一下他杀死的人,”他毫无感情的说。



  “为什么?”那人问道。



  “这样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为什么要杀掉那个人。”



  那人恼怒地瞥了长老们一眼,然后领着他们所有人走到中央广场。凯伦戴上忏悔者的表情,遮住自己对将要看到的事会流露出的感情。她以前已经看到很多次了,在其他村庄,其他地方。正如她想象的,眼前和她以前看到的一样。墙壁边上横七竖八、杂乱地分布着孩子们撕裂破碎的尸体、烧焦男人和女人的尸体,一些失去了臂膀,一些失去了下颌。鸟人的侄女也在其中。理查德面无表情地走在哀号和尖叫着的混乱人群中,走过死尸,看着,眼中流露出飓风中心般地平静。或者可以说,她想,闪电前的平静。



  “这是你带给我们的,”那个人嘶声说道。“这都是你的错。”



  理查德看到周围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望向拿着长矛的人。他的声音很柔和。



  “如果这么想可以平息你的痛苦,那就怪罪我吧。我选择怪罪手上沾满他们鲜血的人。”他对鸟人和其他长老说。“在这一切结束前,不要生火。这只会引起更多的杀戮。我发誓阻止这个人或者死在尝试中。谢谢你们,我的朋友,帮助了我。”



  他的眼睛转向凯伦。眼神刀锋般的锐利,反射着他刚才所见到的怒火。他咬紧牙关。“我们去找那个魔女吧。”



  当然,他们没有选择。但她了解索塔。



  他们走向死亡。



  也许他们可以直接向达肯。哈询问第三个盒子的所在。



  凯伦走到鸟人身前,猛地伸出臂膀搂住他。



  “记住我,”她低声说。



  他们分开后,鸟人目光扫射一遍人群,表情肃然。“这两个人需要一些人保护安全地到达我们领土的边界。”



  塞尔文立刻站了出来。没有一丝犹豫,他最好的一队猎手,十个人,一起站到了他身边。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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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9:5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麦雷特公主突然转身扇了瑞切尔一个汗光。重重的。瑞切尔当然没有做错什么事,公主只是喜欢在她最无防备的时候打她。公主把这当成是一种娱乐。瑞切尔并没有试图隐藏起她所受到的痛苦,如果公主认为她不觉得很痛的话,会再打一次的。瑞切尔将手捂在被打的部位,下唇不住的颤抖,眼眶中全是泪水,但什么都没有说。



  麦雷特公主转身对着有小木抽屉的组成的闪耀、光滑的墙壁,伸出短小粗壮的手指,拉住一个金把手,拉出了另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条镶嵌着巨大蓝宝石、闪耀发光的银项链。



  “这很漂亮。托起我的头发。”



  她转身对着木框的穿衣镜,瑞切尔在后面托住她长而厚的棕发。她用手指抬起粗圆脖子后面的头发夹,自我赞美着。瑞切尔瞥看镜中的自己,检查脸上的红印。她憎恨看到镜中的自己,憎恨看到自己的头发,看到公主替她剪的头发。当然她不会被允许留长发,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她非常希望至少能把头发剪成一样长。几乎每个人都只能留短发,但至少是整齐的。公主喜欢剪她的头发,搞得像锯齿一样。麦雷特公主喜欢别人认为瑞切尔长得很难看。



  瑞切尔更换了一下她身体的重心,转动几下脚踝来疏解酸痛。她们已经在女王的珠宝室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公主一件一件的试带珠宝,然后跑到高大的穿衣镜前面转身比划、自我欣赏。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试带女王的珠宝,然后看镜子。作为她玩伴,瑞切尔需要陪在她身边,确保她玩得高兴。成打成打的抽屉被拉出来,一些只拉开了一点,一些几乎全部都拉了出来。项链和手链挂在一些抽屉上,象是闪耀的舌头。更多地散布在地板上,还有胸针、冠状头饰和戒指。



  公主的头看了一下,然后指着地板上的一个蓝宝石戒指。“把那个给我。”



  瑞切尔把戒指套在竖在她面前的手指,然后公主站在镜子面前这样那样转动的手指。她把手掌放在漂亮的淡蓝色缎子衣服上,欣赏着戒指。发出一声长长的、无聊地叹息,她走到珠宝室一角耸立着的华美白色大理石的基架边。她看着她母亲的最爱,每次一有机会她就会眼睛发亮想要伸手把玩。



  “麦雷特公主!”瑞切尔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你母亲说你不能碰它。”



  公主转过身,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然后把盒子扔给了她。瑞切尔吸了口冷气,接住盒子,害怕它会撞到墙上,粉碎。惊骇它竟然在她手中,她立刻把它放在地板上好像那是一块燃烧的煤炭。她后退一步,害怕会因为发现接近女王无价的盒子而遭到鞭打。



  “这有什么?”麦雷特说的。“魔法保护它不被从这个房间带走。不可能有谁进来偷走它或是其它东西。”



  瑞切尔不懂任何一点魔法,但她知道她一点也不想被人看见触摸女王的盒子。



  “我要去餐厅,”公主说,挤挤鼻子,“看看来到的客人并等待晚餐。收拾干净这里,然后到厨房告诉厨师我上次的肉烤得太干,别再次犯同样的错误,否则我会叫母亲鞭打他们。”



  “当然,麦雷特公主。”瑞切尔屈膝行礼。



  公主抬起她的大鼻子。“还有呢?”



  “还有……谢谢你,麦雷特公主,带我过来,并让我看见你穿戴得珠宝有多漂亮。”



  “嗯,这点是我能做到的,你一定看累了自己在镜子里那张难看的脸。我母亲说我们必须要为穷人做些善事。”她伸进口袋,拿出了钥匙。“给。拿着钥匙。等你把所有东西放回原处后锁上门。”



  瑞切尔又行了一个屈膝礼。“是的,麦雷特公主。”



  当钥匙落在瑞切尔伸出的手掌里时,公主的另一只手突然出现,毫无征召的打了瑞切尔一记耳光,而且是想不到的重。她震惊地站在原地,麦雷特笑着走出屋子,笑声高亢、尖锐。麦雷特笑声对她的伤害同她打的耳光一样深。



  她手掌和膝盖撑在地毯上爬行,捡起了满满一手的戒指,眼泪流淌下她的脸颊。她停下来坐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摸了摸红肿的脸庞。好像疼痛到了极点。



  瑞切尔小心地绕着女王的盒子工作,用眼角不住地瞥看,害怕去碰它,但知道她还是不得不,因为她必须要把它放回原处。她工作速度的不快,谨慎地将珠宝放回原处,仔细地关上抽屉,希望她的工作永远也做不完,因此她就无需去捡那个盒子,这个世界上女王最喜欢的东西。



  如果女王知道有谁碰过盒子的话是绝对不会高兴的。瑞切尔知道女王经常会砍掉人们的脑袋。有时候,公布强迫瑞切尔一起去观看,但她一直闭着眼睛。公主没有。



  当所有的珠宝放回原处,最后一个抽屉关上后,她从眼角向下撇看地板上的盒子。她觉得好像它也正看着他,好像它会想办法告诉女王。最后,她蹲了下来,瞪大眼睛,捡起了它。伸直着手臂,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地毯边缘,害怕它可能会不小心掉了下来。她把盒子尽可能慢的放回原处,谨慎地,害怕上面一个珠宝会掉下来或是什么事。她飞快地收回了手指,松了口气。



  转回身,她瞥见地毯上一件银色长袍的下摆。她的呼吸卡在喉口。她没有听到脚步声。她的头慢慢地、几乎是不情愿地抬起来,看到长袍上的腰带,看到拢进袍袖的双手,看到长长的、黑白相间的胡子,看到消瘦的脸庞,鹰钩鼻和秃头,还有向下望着她的黑色眼睛。



  魔法师。



  “魔法师朱利安,”她哀鸣道,完全准备好了在任何一刻被秒杀。“我只是把它放回原处。我发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她的脸挤成一团,试图要后退,但她的脚却一动不动。“求求你。”她把衣服的下摆塞进嘴里,呜咽着。



  魔法师低下身,蹲到地板上,她蜷缩起来,闭着眼睛,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孩子,”他柔声说道。瑞切尔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睛,惊讶地发现他坐在地板上,他的脸同她的脸持平。“我不会伤害你。”



  她同样小心地睁开了另一只眼睛。“你不会?”她不相信他。她看到巨大沉重的大门关上后一阵痉挛,逃生的唯一道路被封锁了。



  “不,”他笑了,摇摇他的秃头。“谁把盒子拿了下来。”



  “我们刚才在玩耍。仅此而已,只是玩耍。我替公主把它放回去。她对我非常好,非常好,因此我想要帮助她,她是一个极好的人。我爱她,她对我非常和蔼……”



  他把一根长长的手指盖在她嘴唇上,温柔地阻止她说下去。“我知道了,孩子。那么,你就是公主的玩伴?”



  她急切地点点头。“瑞切尔。”



  他的笑容扩展开来。“很美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瑞切尔。我很抱歉吓到了你。我只是来检查女王的盒子。”



  从来没有人说她的名字很美。但他刚刚关上了大门。“你不会用闪电把我杀死?或者把我变成什么恶心的东西。”



  “嗯,亲爱的,不会,”他大笑起来。他转过头,用一只眼睛瞥看着她。“你脸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回答,恐惧地说不出话来。慢慢地、仔细地,他伸出手来,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又碰了另一边。她的眼睛砰的睁瞪大了。刺痛消失了。



  “好点吗?”



  她点点头。这么近距离看着她使他的眼睛看起来非常大。他的眼神使她觉得想要告诉他,于是她说了。“公主打了我,”她承认道,很惭愧。



  “是吗?那么她对你并没有那么和蔼?”



  她摇摇头,低下眼睑向下看。然后魔法师做的事完完全全的使她震惊了。他伸出臂膀温柔地拥抱了她。她僵直的站了一瞬间,然后猛地将手臂楼在他脖子上,拥抱了回去。他的长长的胡子扎的她的脸和脖子痒痒的,但她仍然很喜欢。



  他看着她,眼神很悲伤。“我很抱歉,亲爱的孩子。公主和女王有时非常残酷。”



  他的声音听起来真好听,她想,像波罗夫的。他的鹰钩鼻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告诉你,我这里有件东西可能可以帮助你。”一直消瘦的手伸进袍子,眼睛朝天四处摸索着。然后他的手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看到他拿出一个与她同样黄色短发的玩具娃娃,她的眼睛瞪大了。他拍拍娃娃的肚子。“这是一个烦恼娃娃。”



  “烦恼娃娃?”她低语道。



  “是的。”他点点头。他的笑脸上和着深深的皱纹。“你有烦恼时,就告诉她,她会替你把烦恼带走的。她有魔力。试试看。”



  瑞切尔伸出双手,几乎不能呼吸,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玩具娃娃。她仔细地把它贴在胸口,抱住了她。然后,实验性的,慢慢地,她举起它,看着它的脸。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麦雷特公主说我很难看,”她对烦恼娃娃倾诉说。



  烦恼娃娃的脸上露出笑容。瑞切尔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我爱你,瑞切尔,”它用细小的嗓音说道。



  瑞切尔惊讶地吸了口气,高兴地咯咯地笑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它紧紧抱着怀里。她笑了又笑,抱住贴在胸口的烦恼娃娃摇摆着身体。



  然后,她记起来了。她把烦恼娃娃退还给魔法师,把脸转到一边。



  “我不被允许有一个玩具娃娃。公主这么说的。她会把它扔进火里,她是那么说的。如果我有一个玩具娃娃的话,她会扔进火里的。”她几乎说不出声来,喉咙口堵住了。



  “嗯,让我想想看,”魔法师说,搓搓下巴。“你睡在哪里?”



  “大多数时候,我睡在公主的卧室里。她晚上把我锁在一只箱子里。我认为这是很残忍。有时她说我做错事,就会把我赶出去,让我睡在城堡外面。她认为这种惩罚更厉害,但我却喜欢,在我一个秘密的地方,一棵道路松下睡觉。”



  “道路松上面没有锁,你知道。任何时候我都可以使用便壶。有时候会很冷,我准备了一堆稻草,睡在里面就好多了。我必须得再清晨回去,以免她派卫兵来找我,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的秘密地方。我不想他们找到。他们会告诉公主,她就再也不会赶我出去了。”



  魔法师温柔的双手捧起她的脸庞。这使她觉得很特殊。“可怜的孩子,”他低声说,“我可能也参与了其中的一部分。”他的眼睛潮湿了。瑞切尔不知道魔法师也会哭。然后他的笑容回到了脸上,他举起的一根手指。“我有个主意。你知道花园,修饰整齐的花园。”



  瑞切尔点点头。“我穿过它到我的秘密地点。公主要我从花园出口穿过外墙。她不想让我从前面通过,走过商店和人们。她害怕有人会收留我过夜。她告诉我,作为惩罚,我不能去城市或是农庄,我只能到森林里去。”



  “嗯,当你走过花园的主干道时,你可以看到两边都有花盆,种着黄色的花卉。”瑞切尔点点头。她知道地方。“我会把你的娃娃藏着右边的第二个花盆里。我会在上面施展一个魔法,保证除了你谁也看不见。”他拿起烦恼娃娃、仔细塞进自己的袍子。她在目光中跟随他的动作移动。“下次你再被赶到外面过夜时,一到那里你就可以找到你的烦恼娃娃。你可以把它留在你的秘密地方,你的道路松下。在那里没有人能找到或是从你手中夺走它。”



  “我还会留给一个魔法火柴。只要你堆砌一小堆树枝,不要太大,外面放上一圈石头,然后拿出魔法火柴并说‘为我燃烧’,它就会燃烧起来,这样就能保持你温暖。”



  瑞切尔伸出手臂搂住他,抱了又抱,他拍着她的后背。“谢谢你,魔法师朱利安。”



  “我们单独相处时,你可以只叫我朱利安,孩子,只是朱利安,我所有的好朋友都这样叫我。”



  “非常感谢你的礼物,朱力安。从来没人给过我这么好的东西。我会给它最好的照顾。我现在得走了。我要到厨房为公主去责骂那些厨师。然后我必须坐着看她吃。”她笑了。“然后我得要想出做些什么事让公主赶我出去。”



  魔法师深深地笑了,目光流动,用他的大手摸搓一下她的头发。朱利安帮她关上大门,上了锁,然后把钥匙还给她。



  “我真希望能可你再次谈话,”她说,抬头看他。



  他对她笑了。“我们会的,瑞切尔,我不会的。我确信这一点。”



  她朝后向他挥挥手,然后跑进长长、空旷的大厅,这是她进了城堡以后第一次这么高兴。从这里到厨房是一条很长的道路,走下石头楼梯和铺着地毯的大厅:高窗上悬挂着金色和红色的窗帘,椅子的腿是金色的、上面覆盖着红色天鹅绒,长地毯上绣着骑士战斗的画面,穿过巨大华美大门旁边石头般站岗的卫兵和两列一队的巡逻卫兵,还有带着抹布、簸箕、或是扫帚、拖把和肥皂水桶四处奔忙的仆人。



  没有卫兵和仆人对她留意,尽管她正在跑。他们知道她是公主的玩伴,以前也多次看见过她为了完成麦雷特公主的差事在城堡里跑来跑去。



  跑到充满烟气、嘈杂的厨房,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助手四处奔忙,背着沉重的口袋、大瓦罐,或是灼热的盘子,所有人都留意不撞上别人。人们切着高台上她看不见的东西。锅盆乒乓作响,厨师叫喊着命令,助手从头上的钩子上拿下锅子和金属碗盆,再把别的挂上去。一直都有调羹搅拌食物的叮当声,大葱、黄油、洋葱和调料倒入油锅的尖锐声,每个人看起来都在大喊大叫。这个混乱地方散发出来的味道香的使她有点头晕。



  她拉拉二个主厨之一的袖子,想要告诉他公主的命令,但他正和另一个主厨争吵着,于是让她坐下等候他们结束。她坐在火炉旁边的凳子上,她的背靠在温暖的砖上。厨房的味道真好,她非常饥饿。但她知道如果她索讨食物的话会使她有麻烦。



  主厨站在一个大盘子上面,挥动他们的手臂,相互大声喊叫。突然坛子一声爆响倒在地板上,裂成两瓣,淡棕色的液体流淌在地板上。瑞切尔急忙跳到椅子上以免溅到她的赤脚上。主厨的身体僵住了,脸色几乎和他们的衣服一样白。



  “我们现在怎么办?”矮个主厨问。“我们没有多余拉哈圣子送来的饮料了。”



  “等一下,”高个主厨说道,一手捂在前额上。“让我想想。”



  他把两手盖在脸上,不住地搓揉着。然后他把手臂伸到了空中。



  “好吧。好吧。我有个主意。给我另外一个坛子,闭上你的嘴。也许我们可以保住脑袋。给我一些其他的饮料。”



  “什么饮料!”矮个主厨叫道,红着脸。



  高个主厨向他依近身体“棕色的饮料!”



  瑞切尔看着他们四处奔忙,抓起一些东西,倒进瓶中的液体,加调料,搅拌,品尝。最后两人都笑了。



  “好吧,好吧,我认为这会有效。让我来解说,”高个说。



  瑞切尔踮起脚尖走过湿漉漉的地板,再次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你还在这里?你想要什么?”他打断说。



  “麦雷特公主说不要再烤焦她的肉,否则她会要女王叫人揍你们。”她低下眼睛,望着地面。“她让我这么说的。”



  他向下望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对着矮个主厨,摇摇他的手指。“我告诉过你!我告诉过你!这次,单独烘烤,不要同其他混在一起,否则我们俩都会最终掉脑袋的。”他再次向下望回她。“而你并没有看到这一切,”他说,向坛子那面转动着手指。



  “烹饪吗?你不想让我告诉别人我看到你们烹饪的过程。”她说,有点迷惑,然后开始再次踮着脚走回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发誓。我不喜欢看到人们被鞭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等一会儿,”他在后面叫住她。“瑞切尔,是不是?”



  她转身点点头。



  “回来一下。”



  她不想这么做,但还是踮着脚走了回去。他拿出一把大刀,把她吓了一跳,然后转过身在他身后的案桌上切了一大块汁水淋漓的肉。她以前从未见过这样一块肉,没有肥肉、没有软骨,这是一块女王和公主才能享受得到的肉。他向下递给了他,啪的恰好放在她手里。



  “抱歉我朝你吼叫了,瑞切尔。你坐在凳子上把这块肉吃了,然后确定把自己搞干净,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了。好吗?”



  她点点头带着奖品向凳子跑去,忘了踮起脚尖。这是她吃过的最好、最美味的食物。她想要吃慢一点,一边看着人们四处奔忙,但她做不到。汁水流淌下她的臂膀,在肘尖滴落下来。



  她吃完后,矮个主厨走了过来用一块毛巾擦干净她的手掌、胳膊和脸,然后递给她一块柠檬馅饼,恰好放在她手里就像高个主厨做的那样。他说他亲自烤了这块馅饼并想知道味道是否很好。她告诉他,非常真实的,那正是她所吃到过的最好的东西。他笑了。



  今天是她出生以来过的最好的一天。一天内发生了两件好事:烦恼娃娃,和现在的食物。她觉得自己过得像一个女王一样。



  后来在她坐到巨大餐厅里公主后面自己的小凳上时,这是第一次,在重要人物吃饭时她的肚子没有饿得发出声音来。她们所坐的主桌要比其他桌子要高三步,所以即使她坐在她的小凳上,只要挺起身体就可以看到整个屋子。仆人急速奔忙着,端上食物,拿走吃剩的菜肴,倒上葡萄酒,用从厨房里拿来的全满木盘换掉半满的盘子。



  她看着所有穿着华美衣服的客人们坐在长桌上,在精美的盘子里品尝着食物,而她是第一次知道了盘中食物的味道。但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需要用到这么多的叉子和调羹,她有一次问过公主为什么需要有这么多的叉子、调羹和其它东西,公主说这是像她那样的普通人永远也不需要懂得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瑞切尔不被参加宴会的人所注意,她在那里只是因为她是麦雷特公主的玩伴,身份的显示,她猜。女王在吃饭的时候也会叫人站在或坐在她后面。女王说瑞切尔是公主练习的对象,用来练习领导能力。



  她向前靠了靠低声说,“你的烤肉嫩吗,麦雷特公主?我告诉厨师不应该将你的肉焦,你警告说不许再这样做。”



  麦雷特公主转头从肩上向后看着她,下颌上滴落了一些肉汁。“这使他们免于鞭打。你说得对,他们不应该把我的肉烤焦。是到他们上上课的时候了。”



  美琳娜女王坐在桌边,就像往常一样,一手抱着她那细小的哈巴狗。它摇摆着身体,不停地在她肥胖的臂膀上扭动着细小的腿脚,用它的小脚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凹印。女王喂它着吃碎肉块,比她在今天以前吃的食物都要好。今天以前,那是的,她笑着想。



  瑞切尔不喜欢那只小狗。它叫得很吵,有时候女王把它放在在地板上后,它会扑上并用它细小的尖齿咬住她的腿,而她什么都不敢说。狗咬住她的时候,女王一直告诉它要小心,不要弄伤自己。在她嘱咐小狗时,嗓音一直是高昂、滑稽和甜美的。



  在女王与她的大臣们谈论什么结盟的时候,瑞切尔坐着摇晃大腿,膝盖相互敲打着,想着她的烦恼娃娃。魔法师站在女王身后右边,对询问到的问题提供他的建议。他穿着银袍的样子非常有威势。她以前从没有这么注意过他,他只是女王另一个重要的人物,一直与她在一起,就像她的小狗。人们害怕他,就像她害怕那只小狗那样。现在,她再次看到他时,他看起来好像是她认识过得最好的人。



  整个宴会期间,他都没朝她的方向看过一眼。瑞切尔判断出他不想引起别人对她的注意,不想公主对她恼火。这是一个好主意。如果麦雷特公主知道朱利安说过瑞切尔名字很漂亮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被冒犯了。女王的长发垂落在她华美高背椅的后面,在与别人谈话时波浪般地摆动着。



  仆人门推出一辆小车,上面放着她看到主厨调配好的坛子。用杓子灌满的高脚杯被递到所有客人面前。每个人看起来都知道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女王站起身,把她的高脚杯举到空中,小狗在她另一只臂膀里。“女士们、先生们,我向你们献上开导饮料,这样我们就能看到事实。这是非常珍贵的物品,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有机会获得被开导。我自己就多次从中获益,当然以便我看到真实,就像圣子拉哈那样,为最终领导我的人民走向富强。干杯。”



  一些人看起来不愿意,但只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所有人都喝了。女王喝完并看着所有人都喝完后,然后带着一副滑稽的面容坐了下去。她依近一个仆人,低语着。瑞切尔开始担心起来,女王在皱眉。女王皱眉的时候,有人的脑袋就会被砍掉。



  高个主厨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女王勾勾手指,示意他走近身。他的前额在流汗。瑞切尔猜那是因为厨房太热的缘故。她坐在公主身后,而公主坐在女王的左手边,因此她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次尝起来的味道同以前不一样,”她语气恶劣的说。她的语气并不经常恶劣。但如果流露出这种语气,人们都会感到恐惧。



  “啊,嗯,陛下,你看,事实上,呃,嗯,是不一样,你看。不一样,是的。”她提起眉头,他说得更快了。“你看,呃,事实上,嗯,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聚餐。是的,我知道,你看,你不希望出现什么错误。你看。不希望任何人没有受到开导,看不到你的智慧,看不清,呃,这一切,所以,你看,嗯,”他依近一点,降低了声音,自信地说了下去,“所以我做了调整使得开导饮料更强烈。更强烈,实际上,你看。因此有人不会看不到你所说的正确性。我向你保证,陛下,这会更有效、没有人会不被开导。”



  他靠得更近,声音更低。“事实上,陛下,强烈到如果任何人没有被开导,或是在喝完后还反对您,嗯,他们只可能是叛国者。”



  “真的,”女王惊讶的低声说。“嗯,我是觉得更强烈。”



  “非常敏感,陛下,非常敏感。您的味觉非常敏感,我知道我骗不了你。”



  “的确。但你确定效果没有太强烈吗?我觉得好像全身都已经飘了起来。”



  “陛下,”他眼睛扫视着客人。“从您统治的角度考虑,我不敢不做的这样强烈。”他挑起眉头。“以免任何叛国者漏网。”



  她最后笑了,点点头。“你是一个睿智、忠诚的厨师。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专门,掌管开导饮料。”



  “谢谢您,陛下。”



  他不停的鞠躬然后离开了。瑞切尔很高兴他没有惹上麻烦。



  “女士们、先生们,一个特别的款待。今晚。我要厨师把开导饮料做的特别强烈,凡是对他们的女王不忠的人都会看不到圣子拉哈行事的公正。”



  人们都露出笑容并点头表示他们对女王的想法都很满意。一些人说出他们已经有了特别的感觉。



  “一个特别的款待,女士们、先生们。娱乐节目。”她打了个响指,“把蠢货带进来。”



  卫兵带进来一个男子,让他站在大厅中间,直接面对着女王,所有桌子都围绕着他。他身材高大,面容坚毅,但身上被铁链锁着。女王向前倾了倾身。



  “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同意我们的盟友—达肯。拉哈—会给我们所有人民带来巨大的利益,我们所有人都会从中得益。那些普通人,工人、农民,会获得最大的利益。他们会从那些剥削他们利益、金子的人中间解放出来。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都会为共同的利益而工作,不是个人的利益。”女王皱着眉。“请告诉这些无知的客人们”—她用在屋里划了一圈—“你是怎样比他们更聪明,和为什么你应该被允许为自己工作,而不是为大家。”



  那人脸上一副怒容。瑞切尔希望他能改变,否则他就会有大麻烦。



  “共同的利益,”他说,右手在屋里划了一圈,就像女王刚才所做的,除了他的手上有镣铐。“这就是你所说的共同利益?你们所有高贵的人们看起来都很享受这些美味的食物、温暖的炉火。我的孩子们今晚会挨饿是因为我们大部分谷物被拿走了,贡献给了共同利益,贡献给了那些决定不再花力气工作而靠我劳动生活的人。”



  人们大笑起来。



  “你会拒绝交出食物只是因为你很幸运你的稻谷长得比别人好?”女王问道,“你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们的稻谷会长得更好,如果他们先在地里种上种子的话。”



  “所以你就不再考虑大家,让大家都饿死。”



  “我的家人要饿死了!为了喂养别人,为了喂养拉哈的军队,为了喂养你们这些高贵的女士们和先生们,为了那些什么都不做却讨论和决定怎么处置我稻谷、怎样分配给别人我劳动产品的人。”



  瑞切尔希望那人不要说话。他快要被砍头了。但是,人们和女王却觉得这很有趣。



  “而且我的家人正在受冻,”他说,他的脸看起来更愤怒了,“因为我们不允许生火。”他指着一些燃烧着的壁炉。“但这里可以生火,温暖着现在告诉我我们是平等的人,温暖着告诉我为了贡献给共同利益必须剥夺我所有的人。难道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那些告诉我我们所有人在与达肯。拉哈的同盟中都是平等而且不工作却分配我劳动果实的人吃着精美的食物、烤的暖暖的,身上还穿着华美的衣服。而我的家人却在受冻挨饿。”



  每个人都在大笑。瑞切尔没有笑。她知道饥饿,还有寒冷的味道。



  “女士们、先生们,”女王说,扑哧笑出声来,“难道我没有告诉过各位会有皇家娱乐活动?开导饮料让我们看出了这个人真的是个自私的蠢货。只要想想,他实际上相信他有权利在别人挨饿时获得自己的利益。他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大家的生命之上。因为他的贪婪。”



  每个人都和女王一起笑了起来。



  女王一掌拍在桌上。盘碟跳起来,几个玻璃杯倒了下来,在白色的桌布上洒布出红色的斑点。每个人都安静下来,除了小狗,它对着男人狂吠。“当人民和平军到来帮助我们消除这些吮吸我们干枯的人形水蛭后,这种贪婪会被消灭!”女王的圆脸红得就像桌布上的红斑。



  每个人都欢呼起来,长时间鼓掌。女王坐回来,最后笑了。



  那人的脸就像她一样红。“很奇怪,不是吗,现在所有城镇中的农民、工人都在为共同利益而工作,但却没有足够的货物,不像以前那样,或是足够的食物。”



  女王跳起身。“当然没有!”她大叫道。“因为有像你这样贪婪的人!”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直到她的脸不显得那么红,然后转身对着公主。“麦雷特,亲爱的,你迟早要学习执掌政务。你必须要学会怎样为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服务。因此,我会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以便你能获得一些经验。你准备怎样处置这个我们人民的背叛者?你选择,亲爱的,会如你所愿的。”



  麦雷特公主站起身,笑容满面,她用目光扫射了人们一遍。



  “我说,”她说,向前依近一点身体,看着那个被锁链绑住的男子,“我说,砍掉他的脑袋!”



  每个人都欢呼并再次鼓掌。卫兵们把那个男人拖了出去,他用瑞切尔听不懂的话叫喊辱骂着他们。她为他感到难过,还有他的家人。



  人们谈论一阵后,都决定出去看斩首。女王离开后,麦雷特公主转身对她说是时候出去时,瑞切尔起身站在她面前,两手握拳。



  “你真的很残忍。你真的很残忍说要砍掉那人的脑袋。”



  公主垂下双手。“是吗?那么今晚你可以在城堡外面过夜!”



  “但是麦雷特公主,今晚外面很冷!”



  “嗯,在你受冻的时候正好可以想想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这样下次你就会记住,你明天白天还有晚上都要呆在外面!”她的脸看起来很恶毒,就像女王有时候那样。“这样就可以教你学会尊重。”



  瑞切尔想要再说些什么,但随即想到了烦恼娃娃,想到她要出去。公主指着门口。



  “出去。现在就走,不准吃晚饭。”她重重地顿顿脚。



  瑞切尔看着地面,装作她很忧伤的样子。“是的,麦雷特公主,”她说,行了个屈膝礼。



  她低着头穿过门廊和高墙上挂满挂毯的大厅,她喜欢观看挂毯上的图案,但她这次没有抬头,以防公主看出她很高兴。卫兵,穿着闪耀的胸甲、配着剑、持着长矛为她打开了高大的铁门,没有问她一句话。无论在他们放她出去或是让她进来时都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他们知道她是公主的玩伴: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她走出门后没有走得太快,以免被有心人看到。赤脚下的石头了冷得像冰一样。她仔细地把手掌放在腋下以保持手指的温暖。她走下宽阔的台阶,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下,最后走到底下的鹅卵石通道。外面巡逻卫兵都没注意她。他们一直都看见。她越接近花园就走得越快。



  瑞切尔在公园主干道上慢下脚步,直到卫兵转身去别的地方。烦恼娃娃正在朱利安所说的地方。她把火柴塞进口袋,紧紧抱住了娃娃,然后藏在了身后。她小声对它说话,告诫它别动。她简直等不到走到道路松再告诉娃娃麦雷特公主砍掉别人脑袋有多残酷。她在黑暗中四下察看着。



  没有人在看,没有人看到她拿走娃娃。外墙上,更多的卫兵们在高墙上巡逻,女王的卫兵们穿着他们全套甲胄,笔直地站在门口。他们在甲胄外面套上华美的制服,无袖的红色束腰外衣,中央绣着一只黑色的狼头,是女王家族的纹章。当他们抬起沉重的门闩,其中的两个为她推开吱吱作响的大门时,甚至没有在意看是否她背后有东西。当她听到铁门闩哐当一声落下并转身看到墙上卫兵的后背时,她笑了,然后跑了起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在一座高塔上,一双黑色眼睛看着她的身影。看着她穿过严密的警卫而没有引起丝毫的怀疑或兴趣,好像是穿过利齿间的呼吸,穿过挡住过军队的外墙花园铁门,穿过成百上千敌人战斗致死而未能通过的石桥,看了她跑向原野,光着脚、没有武装、天真地进入了森林。奔向她秘密的地点。



  佐德愤怒的一掌拍在冰冷的金属板上。庞大的石门嘎嘎的慢慢关了起来。他走下台阶时不得不跨过达哈拉卫兵的尸体。他的手指搭在熟悉的、光滑的窗台上,向前依近身体,向下望着沉睡中的城市。



  从山坡上这面高墙上望去,城市看起来十分平静。但他在穿过黑暗的街道时已经看到到处都是军队。驻扎在这里的军队使很多人失去了生命,双方都付出了代价。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达肯。拉哈已经来过这里了。佐德一拳打在石墙上。一定是达肯。拉哈拿走了它。



  错综复杂的结界护壁应该能够保住它,但没有。他已经离开了许多年。他是个蠢货。



  “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魔法师低声自语道。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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