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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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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剑

真理之剑之魔法师第一定律——泰瑞古德坎(Terry Goodkind)cp  关闭 [复制链接]

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07:53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佐德露出了顽童似的笑容。他递给了理查德真理之剑的肩带。精工细作的皮带已经磨得发亮,皮质很软。金质和银质的卡勾和华美的剑鞘十分相配。皮带有点小,上一个探索者的个子一定比理查德小。佐德帮着理查德调整肩带,斜挎在右肩上并配上了真理之剑。



  佐德领着两人走到了草地边缘,站在附近树丛投射下的阴影中。那里有两棵石桦树,一棵就像理查德的手腕一样粗壮,另一棵如同凯伦的手腕一样纤细。



  他转身对理查德说:“拔剑。”独特的金属声音充斥在午后的空气里。佐德依近身躯说:“现在,我会向你展示这把剑最重要的特性,但这样做我需要暂时剥夺你探索者的称号,并任命凯伦为探索者。”



  凯伦怀疑的看着佐德。“我可不想成为探索者。”



  “只是演示的需要,亲爱的。”他示意理查德把剑给她。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接过了剑。剑对她来说,有点沉,她放低了剑直到剑尖碰到草地为止。佐德在她面前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凯伦。艾缪尔,我任命你为探索者。”她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佐德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颌,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的面容十分肃穆,低声开始说起话来。



  “当我带着这柄剑离开中土的时候,达肯。拉哈施展魔法种下了一棵树,就是这两棵树中较大的一棵,用来标明我的所在,以便可以在他挑选的时机来残杀我。用残杀旦尼尔同样的方式。”她的脸色变得黯淡了。“就像达肯。拉哈追杀你的方式一样,就像残杀你姐妹同样的方式。”怒火在她眼中熊熊燃烧起来。牙关咬得紧紧的,突出了她强健的下颌线条。真理之剑从地上升了起来。佐德走到她身后。“这棵树是他的。



  你必须阻止他。”



  剑刃以理查德难以相信的速度和力量在秋风里一闪而过。它划出的弧度直直的掠过树干,一下巨大的噼啪声后,就向上千棵树枝同时被拗断的声音。木头碎片四处飞溅。



  一瞬间,石桦树好像悬挂在空气中,然后砰的重重倒在地上。理查德知道他至少需要用一把锋利的斧子用力劈上十次才能砍倒这样一棵枫树。



  佐德接过从凯伦手中滑出的真理之剑。凯伦一下子坐倒在地上,蜷起双膝,双手合在脸上,发出了一声呻吟。本能似的,理查德立刻蹲伏在她身边,安抚她。



  “凯伦,出了什么事?”



  “我很好。”她一手搭在他肩上,依靠他的帮助站了起来。她的脸色一片苍白,但仍然挤出一丝笑容。“但我卸下探索者这个职位。”



  理查德急速转身对着佐德。“佐德,你到底在搞什么?达肯。拉哈并没有在这里种下任何树木。我看过你浇水并照料这两棵树。即使你搁把刀在我喉咙上,我也会说你是为了纪念你的妻子和女儿才种下了这两棵树。”



  佐德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非常好,理查德。这是你的剑。你再一次是探索者了。现在,我的孩子,你砍到另外一棵较小的树,然后我会解释。”



  理查德烦躁的双手接过剑,感到愤怒在全身汹涌澎湃。他冲着剩下的小树强有力的挥舞着真理之剑。剑刃切开空气发出一阵尖啸。就在剑刃碰到树前,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周围的每一分空气都变得厚实起来,不能再向前移动一分。



  理查德惊讶的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真理之剑,重新再试了一下。同样。这棵树是不可接触的。他瞄了佐德一眼,佐德双手抱胸站着,脸上带着一副傻笑。



  理查德把剑插入了剑鞘。“好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佐德挑起一边的眉毛,好像很无辜的样子。“你有看到凯伦是怎样轻易的就砍倒了那棵大树吗?”理查德皱起眉头。佐德笑了。“即使这棵树是精钢铸成的,也能像这样简单被砍倒。但是你比她强壮的多,却连一块树皮都没有擦伤。”



  “是的,佐德,我注意到了。”



  佐德皱起眉毛,露出一副嘲弄困惑的表情。“那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呢?”



  理查德的恼怒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佐德经常用这种方式教导他,让他自己得出答案。



  “我会说这是个人意向的原因。她认为那棵舒是邪恶的,我没有。”



  佐德举起一根瘦脊的手指。“非常好,我的孩子。”



  凯伦叉起手指。“佐德,我没有听懂。我摧毁了那棵树,但它并不邪恶。它是无辜的。”



  “亲爱的,这就是我想要演示的。是否是事实并不重要。认知才是一切。如果你认为它是敌人,你就可以摧毁它,而不管到底它是否是敌人。剑上的魔力反映的只是你的理解。它不会让你伤害一个你认为无罪的人,但它可以摧毁所有你认为是敌人的人,当然在它的力量范围内。你所相信的,而不是事实,才是决定因素。”



  理查德有点头晕。“那这就没有一点犯错的余地。但万一你不能确定呢?”



  佐德挑起眉毛。“你最好能确定,我的孩子,否则你会发现你有一大堆的麻烦。剑上的魔力可以读出甚至连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想法。这就会发生两件事。你可能会杀了一个朋友,或者放过一个敌人。”



  理查德的手指在剑柄上敲打着,思考。他看着落日的余辉在西面的树丛中投射出屡缕金色的阳光。头上,蛇云被映的一头微微有点发红一头深红。没关系,他决定了。他知道他的目标是谁,敌人是谁在他心目中没有一点怀疑。



  “还有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魔法师说。“当你用剑摧毁一个敌人后,你必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亲爱的?”他望向她。凯伦点点头,低下目光。“敌人越强大,付出的代价越高。我很抱歉你必须得承受这一点,凯伦,但这是理查德必须要学的最重要的一课。”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让他知道她明白这种需要。他转身对着理查德。



  “我们都知道有些时候,杀人是唯一的选择。我也知道我无需告诉你们杀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你将永远记得,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挽回。在你内心中,你付出了代价,这能减轻你的负疚。”



  理查德点点头,一想到在雪茄山悬崖杀的人他就感到心情难以平静。他并不后悔他这么做,当时他既没有时间考虑也没有其它选择。但在他心中,那人掉下悬崖时的脸容仍然十分清晰。



  佐德的目光变得强劲起来。“由于魔力,你用真理之剑杀人后的感觉全然不同。魔力为你做出了服务,也需要你支付报酬。在所有人中,没有谁是全然善良或全然邪恶。



  就算最善良的人,他也会有一些不道德的想法或行为;最邪恶的人,他也会有某些美德。敌人,并不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爱好而做出令人厌恶行为的人。他总是有对他来说十分有道理的理由。我的猫吃老鼠。这会使它变得邪恶吗?我并不这么认为,猫也不会这么认为。但我打赌老鼠肯定会持反对意见。每一个谋杀者都会认为受害者必须死。”



  “我知道你并不想相信这些,理查德,但你必须要听。达肯。拉哈之所以做了这些事是因为他认为他做的都是正确的,就和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一样。在这方面,你们俩要比你所认为的相像的多。你想报复,因为他谋杀了你的父亲。而他也想报复,因为我谋杀了他的父亲。在你眼中,他是邪恶的,而在他眼中,你才是一个邪恶的人。这一切都是理解角度问题。谁最终胜利会认为他是正确的。失败者会被认为他是错的。



  这就和命令之盒一样,力量只是简单的存在而已,谁获得了就赢得了一切。”



  “一样?你疯了吗?你怎么会认为我和达肯。拉哈会在什么方面一样!他渴求权力!



  他宁愿冒着摧毁整个世界的危险也要追求权力!我并不想要权力。我只是希望能够不受干扰的生活而已!他残杀了我的父亲!他割开了他的肚子!他想要杀了我们全部!



  在你眼里,我和他怎么会相像?你说的好像他是一个一点都不危险的人。”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在听我一直想要教导你的事?我说在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方面,你们俩是一样的。这使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因为在其它所有方面你们都不一样。达肯。拉哈享受从人们身上放血的感觉。他渴望看到人们痛苦。你正义的理念是有限制的,他没有。他的理念已经扭曲成为想要折磨所有的反对者,直到他们屈服为止,而且他把所有没有立刻冲到面前低头鞠躬的人都视为反对者。在他平静的割开你父亲的肚子,观察你父亲还在呼吸时的内脏时,他头脑很清醒。他非常享受做这种事时感到的愉悦,因为他扭曲的正义理念给了他许可证。这就是他和你之间最大的不同。这就是他危险所在。”他向后指了指凯伦。“难道你没有注意到?难道你没有看到她用剑做到的事?看到她怎样做到你做不到的事?嗯?”



  “理解角度,”理查德说,语气十分平静。“她能做到是因为她认为她所做的是正确的。”



  佐德将一根手指指向天空。“啊!理解角度使得威胁变得更加危险。”魔法师放下手指,戳着理查德的胸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就…像…这…把…剑。”



  理查德拇指勾着肩带,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觉得好像站在流沙上,但他同佐德已经一起生活的够长了,不能轻易就忽略他简单说说却又很难理解的事。然而,他希望能简单化。“你是说不仅仅他所做的事他变得十分危险,而且他所认可的理念使他更危险。”



  佐德耸耸肩。“让我来这样说。你会更害怕谁?一个两百磅重的男人,他想从你这儿偷一条面包而且知道他是不对的。还是一个一百磅重的女人,她相信,错误的,但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你偷了她的孩子。”



  理查德叉手抱胸。“我会从女人面前逃走。她不会放弃。她不会听任何解释。她有能力做任何事。”



  佐德的眼神坚定。“达肯。拉哈就是这样。因为他相信他是正确的,他就更危险。”



  理查德还了一个坚定的眼神。“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佐德表情柔和下来。“老鼠也认为它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但我的猫还是吃了它们,因为它也认为它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我试着教你一些东西,理查德。我可不想让你被他的爪子抓到。”



  理查德放开了抱胸的手臂长叹道:“我不喜欢这些,但我懂了。就像我曾听你说过的,没有一件容易的事。你讲的这一切很有趣,但不会吓得我不敢去做我必须要的事,也不会改变我的正义的理解。那么,使用真理之剑会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



  佐德一根手指戳着理查德的胸口。“代价就是你必须承受看到所有你不想看到或是不愿意承认的一切内心邪恶、缺点的痛苦。而且你还会看到你杀害人的美德,承受你杀人的内疚和罪恶感。”佐德悲伤的摇摇头。“请相信我,理查德,这种痛苦不仅仅与来自你的内心,更重要的是还来自魔力,非常强大的魔力,非常巨大的痛苦。不要低估它。它是真实的,它不仅惩罚你的肉体还有你的灵魂。你看看凯伦,她还只是砍倒一棵树而已。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要比这远远痛苦的多。这就是为什么愤怒这么重要。愤怒是你唯一能够抵御这种痛苦的盔甲,是保护你的一种方法。敌人越强大,就越痛苦。但你越愤怒,护盾就越强。愤怒使你不再在乎你所做的事。有时候,甚至能使你感觉不到一点痛苦。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对凯伦讲一些可怕的事情,伤害她的事,使她内心愤怒起来。这会在她使用真理之剑的时候保护她。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如果你不能使用你的愤怒我就不会让你拿走真理之剑?在魔力面前,没有怒火的你就像一丝不挂一样,魔力会把你的灵魂撕成碎片。”



  理查德听到这里感到有点害怕,看到凯伦使用真理之剑之后的眼神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但这并没有使他退却。他的目光扫射着结界所在的山脉。山脉在落日的照射下变成了无力的粉色。在山脉之后,东面,黑暗正在降临。黑暗正在追寻他们。他必须找到一条越过结界的道路,走入黑暗。真理之剑会帮助他,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一个巨大的赌注。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需要付出,他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老朋友两手搭在理查德的双肩上,直直的看进了理查德的眼睛里。佐德的面容形成了一副严肃警告的表情。



  “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你不会喜欢的事,”他的手指绷紧了,几乎使理查德感到了痛楚。“你不能用真理之剑对付达肯。拉哈本人。”



  “什么!”



  佐德摇了摇他。“他太强大了。命令之盒的魔力会一直保护他直到他打开其中的一个盒子。如果你试图使用真理之剑,你会在剑刃碰到他之前就丧失你的生命。”



  “这太离谱了。首先你希望我成为探索者并接受这把剑,现在你有告诉我不能使用它。”理查德狂怒了。他觉得被欺骗了。



  “只是达肯。拉哈,剑对他没作用!理查德,我并不能改变魔法运作的规律,我只知道规律而已。达肯。拉哈也知道规律。他也许会诱惑你对他使用真理之剑。他知道这会使你丧失生命。如果你因为情绪激动而直接对他使用真理之剑,他就胜利了。你就会死而他就会得到所有的盒子。”



  凯伦沮丧的皱起了眉毛。“佐德,我同意理查德的观点。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他不能使用他最重要的武器,那…”



  佐德打断了她。“不!,这”-他用指节轻轻敲打着理查德的脑壳-“才是探索者最重要的武器。”他用食指指着理查德的胸口。“还有这里。”



  所有人都安静的站了一会儿。



  “探索者就是武器,”佐德充满感情的说:“真理之剑只是一件工具!你能找到其它方法。你必须找到。”



  理查德觉得他应该感到沮丧、感到愤怒、感到心烦、头晕,但他并没有。他有一种古怪的平静和决心。



  “我很抱歉,我的孩子。我希望我能改变规律,但我…”



  理查德一手搭在佐德的肩上。“没关系,我的朋友。你是对的。我们必须阻止达肯。拉哈。那才是最重要的。我必须知道剑的局限性,你告诉我了真相。现在,有我来判断如何使用它。如果我们得到其中的一个盒子,正义会惩罚达肯。拉哈。我并不需要亲眼目睹。我只需要知道发生就可以了。我说过我不会成为暗杀者。我相信真理之剑是无价之宝,但就如同你说的一样,它只是一件工具,这就是我使用它的目的。剑中所蕴藏的魔力并不是我所追求的。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否则我就是一个假的探索者。”



  天色越来越暗了。佐德亲切的拍打着理查德的肩膀。“你完全明白了,我的孩子。全部。”他大笑起来。“我挑了一个非常好的探索者。我为自己感到十分自豪。”理查德和凯伦对佐德的自夸都笑了起来。



  凯伦的笑容消失了。“佐德,我砍到了你用来怀念妻子的石桦树。这使我感到很不安。我为我的所做感到十分抱歉。”



  “别这样,亲爱的,她帮助了我们。她为向探索者显示真相提供了帮助,没有比这再适合她的了。”



  理查德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已经在注视东方,凝视着巨大的山脉,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越过结界,他想着,越过结界但不从中穿过。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如果做不到该怎么办?如果并不存在这条路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在达肯。拉哈搜寻命令之盒的时候被卡在这里?他们会不会没有一点机会就这样死了?他希望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少的限制。理查德提醒自己不要为幻想浪费时间。



  如果他是唯一一个能够找到方法的人,他就能找到。在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不断唠叨,坚持说有办法,坚持说他知道该怎么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在他们四周,夜晚到来了,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池塘里的蛙鸣、树丛的鸟叫以及草丛里的昆虫活动。遥远的山谷里传来了狼的嚎叫,悲哀的声音在山谷中四处回荡。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要越过这些山脉,越过不可知的地方。



  山脉就像结界,他想着。你不能从山体里直接穿越过去,但你可以越过山脉。你只要找到一条翻越山脉的道路。一条路。可能吗?会有这样一条路吗?



  然后,脑中出现的一个念头使他感到好像被一道雷电击中一般。



  书。



  理查德兴奋的用脚跟转了个身。使他惊讶的是佐德和凯伦都平静的站着,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发出一个声明。



  “佐德,你有没有帮助过除了你自己之外的其他任何人越过结界?”



  “谁?”



  “任何人!有,还是没有!”



  “没有。一个都没有。”



  “除了魔法师还有其他人能够把人送过结界吗?”



  佐德使劲摇摇头。“只有魔法师有这个能力。当然达肯。拉哈也可以。”



  理查德皱着眉对着他。“我们性命都有赖于此,佐德。你发誓。你从来,没有,送过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越过结界。真的吗?”



  “真实就像一个沸腾的沼泽里充满烤蛤蟆一样。为什么?你想到了什么?你找到了办法了吗?”



  理查德忽视了佐德的提问,他已经迷失在记忆的潺潺细流里,相反的,他转身对着山脉。这是真的,有一条路可以通过结界!他的父亲曾经找到过,并且使用过。这是数阴影之书能够到达西方大陆唯一可能的方法。他不可能在结界形成之前带着书过来,他也不可能在西方大陆找到这本书,书是有魔力的。如果存在有魔力的物品,结界不会形成。任何有魔力的物品都必须在结界形成后才能被带到西方大陆。



  他父亲曾经找到过一条路,进入中土并带回了数阴影之书。理查德又兴奋又震惊。他父亲曾经做到过!他曾经越过结界。理查德兴高采烈,现在他知道存在这样一条路,越过结界是可行的。他仍然还得找到这条路,但现在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存在着这样一条路。



  理查德转身对着他们俩。“我们要吃晚餐。”



  “我炖了一些肉羹,就在你苏醒之前,还有新鲜的面包。”凯伦说。



  “狗屎!”佐德向天空举起了他瘦骨粼粼的手臂。“现在某些家伙到了想吃晚餐的时候!”



  理查德在黑暗中微微笑了笑。“我们吃完后,我们要做一些准备,看看那些是我们要带的、哪些是我们能带的,把所有要带的东西打包。我们今晚需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他转身向屋里走去。从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火光提供了一点温暖和光明。



  佐德抬起了一条手臂。“我们要去那里,我的孩子?”



  “中土。”理查德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佐德吃到第二碗一半的时候才觉得比较满意,可以进行一些谈话。“那么,你想到了什么?难道真的存在一条越过结界的道路?”



  “是的。”



  “你确定?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越过结界而不从中穿越呢?”



  理查德笑这搅拌着他碗里的肉羹。“你不必为了越过一条河流而弄湿身体。”



  灯光在凯伦和佐德皱着眉迷惑的脸上闪烁着。凯伦转身将一小片肉扔给猫,它蹲坐在地上,期待着食物。佐德在他提出下一个问题前吃完了一厚片面包。



  “你怎么会知道存在着这样一条路?”



  “有这样一条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佐德一脸无辜的样子。“理查德,”他又吃了满满两大匙肉羹。“我们是你的朋友。



  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你可以告诉我们。”



  理查德从一双大眼睛望到另一双,大笑起来。“我碰到过的一些陌生人都会比你们要告诉我的多。”



  佐德和凯伦都因为他的拒绝坐回了一点身体,互相看了看,但都不敢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他们一边吃一边谈,讨论该带走些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多少是可以准备的,应该优先考虑什么等等。他们列出了他们可以想到的每件东西,每人都提出了意见。有太多事情要做,可是时间太少了。理查德问凯伦是否经常在中土旅行。她说这是她大多时间做的事。



  “穿着你那套白色的衣服?”



  “是的,”她犹豫了。“人们一看到那衣服就会知道是我。我并不在森林里旅行。无论我去什么地方,人们都会为我准备食品、住所以及其它我可能需要的物品。”



  理查德想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继续,但他知道她穿的衣服不会是简单的从一家服装店买来的。“好吧,既然我们三人都受到追捕,我不认为我们想要人们认出你是谁。



  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可能的远离人群,尽可能的呆在森林里。”她和佐德都点头同意他的建议。“我们需要替你找一些旅行服装,但这里没有什么适合你的。我们得在路上找。我有一件带头兜的斗蓬。暂时就用它来保证你不受冻。”



  “好的,”她笑道:“我再也不会感到冷了。我可以告诉你,那套服装一点也不适合在森林里旅行。”



  凯伦在两人之前吃完了,然后装了半碗肉羹放在地板上给猫吃。那只猫看起来同佐德有着一样的好胃口,在她还没有放好之前就把肉羹全部吃光了。



  他们讨论每一件他们要带的东西,并考虑没有其它物品会怎样。他们不知道这次旅程会持续多久,但西方大陆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中土更大。理查德希望他们能到他家里去,因为他经常做长途旅行,有恰当的必备品,但这个想法风险太大了。他宁愿在别的地方找或者不带这些所需要的物品,也不愿面对家里等他的人。他并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越过结界但他并不担心。他还有一个晚上可以思考这个问题。他知道有这样一条路就使他轻松了许多。



  猫抬起了头。它走到门边,弓腰曲背,毛发都竖了起来。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停止了谈话。前窗有火光,但并不是壁炉的反光而是来自屋外。



  “我闻到了火把的松节味。”凯伦说。



  在一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理查德在站起之前就一把抓起椅子上的真理之剑并佩带好了。他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但佐德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就和凯伦一前一后冲出了屋子。理查德在匆忙跟上两人前直来得及瞥到一眼火把。



  在屋前的长草里散布着一群人,大约有50个,一些人举着火把,但大部分人带着粗制的武器、斧子、干草叉、长柄镰刀、甚至斧头柄。他们都穿着工作服。理查德认识其中的许多人,善良、正直、努力工作的普通居民。但是他们今晚看起来不像是抱有善意而来。他们看起来情绪恶劣,脸色严肃而又愤怒。佐德站在走廊中间,两手下垂在消瘦的臀部,微笑着对着他们,红色的火把光芒使他的白发变成了粉红色。



  “有什么事吗,孩子们?”佐德问道。



  他们互相喃喃而语,站在前面的几个人向前走出了一两步。理查德认识其中的一个,约翰,他代表他们说话。



  “有麻烦发生了。魔法引起的麻烦!而你就是麻烦背后的人,老家伙!你是一个巫婆!”



  “一个巫婆?”佐德迷惑不解的问道:“一个巫婆?”



  “是的,一个巫婆!”约翰的黑眼睛打量了理查德和凯伦一会儿。“这和你们没有关系。我们要找的是这个老家伙。现在就离开,否则你们的下场就会和他一样。”理查德简直不能相信他所认识的约翰会这么说。



  凯伦走上前来,站在佐德面前,停止时裙子上的皱褶围绕着她的双腿打着旋。她两手下垂,捏紧了拳头。“马上离开,”她充满威胁的说,“否则你们会为你们要做的事后悔。”



  一群人互相看着,一些人在冷笑,一些人大声叫骂,一些人大笑起来。凯伦站在那里狠狠的盯着他们,笑声消失了。



  “那么,”约翰冷笑着说:“有两个巫婆要处理。”人群大声欢呼起来,摇摆着手里武器。约翰粗旷的圆脸挑衅似的笑着。



  理查德慢慢有意的走到凯伦身前,向后举起一只手,强迫她和佐德后退一步。他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友好。“约翰,萨拉好吗?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你们了。”约翰没有应声。理查德目光扫射着其他面孔。“我认识你们中的很多人,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这不是你们想要做的事。”他重新看着约翰。“带着你的人回家吧。



  求你了,约翰?”



  约翰用一只斧头柄指着佐德。“那个老家伙是一个巫婆!我们要把他解决掉。”他又指向凯伦。“还有她!除非你也想要同样的结果,理查德,快走开!”人群大声表示同意。火把发出燃烧时的丝丝声和噼啪的爆裂声,空气中充满了松节的燃烧味道和汗水味道。当他们认识到理查德并不准备离开时,人群开始推推桑桑的向前逼近。



  一眨眼之间,剑就出鞘了。空气中回响起金属的声音,人群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约翰的脸涨得通红,愤怒。金属回响声消失了,剩下的唯一声音来自燃烧的火把。人群开始咕哝着理查德成为了巫婆的一员。



  约翰向前迈进,对着理查德挥起斧头柄。剑刃一瞬间划过空气,噼啪一声巨响把约翰的武器击成碎片。在他握紧的拳头里只剩下两寸不规则的斧头柄。木头碎片四处飞溅入周围的黑暗中,着地时发出空洞的砰砰声。



  约翰僵硬的站着,一脚在地,一脚在走廊上,真理之剑的剑尖就在他多肉的下颌下。无暇的剑刃上闪烁着火把的光芒。理查德,肌肉在强烈的控制下绷得紧紧的,慢慢的用剑尖挑起约翰的头颅。声音仅比耳语稍高一点,但是如此冰冷致命使得约翰忘记了呼吸,他说:“再向前一步,约翰,你的脑袋就不保了。”约翰没有移动,没有呼吸。



  “后退。”理查德嘶嘶的说道。



  他按照命令做了,但等他回到人群中,重新恢复了神志。“你不可能阻止我们,理查德,我们是来挽救我们的家庭。”



  “怎样挽救!”理查德大叫道。他用剑尖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富兰克!你妻子生病的时候,难道不是佐德给你的药剂救治了她吗?”他用剑尖指着另外一个人。“还有比尔,难道你没有找过佐德询问雨讯,以便判断是否带着你的人收割你的谷物?”



  他突然将剑尖移回到攻击者。“约翰,当你的小女儿在森林里迷路时,难道不是佐德整夜阅读云层然后自己出去并把她安全的带回来吗?”约翰和其他几个人垂下了目光。理查德愤怒的把剑插回剑鞘。“佐德曾经帮助过这里的大部分人。他帮助治愈过你们的高烧、找到过你们所爱的人、无私的同你们分享他的所有东西。”



  一个人从人群后面大叫起来。“只有一个巫婆才会做所有这么多事!”



  “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们的事!”理查德在走廊上来回渡步,盯着人群直到他们纷纷低下头来。“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他帮助过你们大多数人!为什么你们会想要伤害一个朋友!”



  人群迷惑起来,窃窃私语讨论了几分钟,然后重新取得了一致意见。“他做的大部分事情是魔法。”约翰打叫着。“一个巫婆的魔法!只要他在附近,我们没有一个家庭是安全的!”



  在理查德回答前,佐德拉着他的胳膊示意他回来。他转身对着老人的笑脸。佐德看起来对此一点也不介意,好像还十分享受这种情况。



  “非常令人感动,”他低语道,“你们俩都是。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他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然后转身对着人群。“先生们,晚上好。非常高兴看到你们。”一些人回应了致意。少数几个人自觉的举起了帽子。“如果你们仁慈的话,请在处死我之前允许我同两个朋友说一会话?”人们纷纷点头同意。佐德把两人拉进到门口,远离人群,然后依近他们。



  “一堂力量的课,朋友们。”他举起细木棍似的手指对着凯伦的鼻子。“太弱了。”



  然后再指向理查德的鼻子。“太强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目光闪耀的说:“恰恰好。”他双手捧起凯伦的脸庞。“如果我让你来处理这件事,亲爱的,今晚得需要挖掘很多坟墓。我们三个也会在坟墓里面。但不管怎样,这是非常高尚的举动。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他一手搭在理查德的肩上。“如果我让你来处理这件事,今晚会有更多的坟墓需要挖掘,我们会是唯一剩下的人来做这件事。我已经太老了,不再适合在地上挖洞了,而且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做。但你的行为也十分高尚。”他拍拍理查德的肩膀然后一手一根手指托起两人的下颌。



  “现在,我希望你们两个让我俩处理这件事。问题不在于你告诉他们什么,而是他们并不想听。在他们愿意听你之前,你得首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分别看了看两人。“仔细看着并尽可能学到些东西。听听我说的话,但他们不会影响到你们。”他收回了手指,慢吞吞的走过两人,满面笑容的向人群挥着手。



  “先生们。噢,约翰,你的小女儿还好吗?”



  “她很好,”他嘟嘟囔囊的说:“但我的一条母牛生下了一条两个头的小牛。”



  “真的?那么你认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认为这是由于你是巫婆的原因。”



  “哦,你又说了一次。”佐德迷惑的摇着头。“我不明白。先生们是因为我有魔力而打算处死我,还是想要用称呼我为女性来侮辱我?”



  人群迷惑了。“我们不知道你再说些什么。”有人说。



  “啊,这非常简单。女性被称为是女巫,男性则被称为是术士。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如果你们称我为巫婆,你看起来是想把我看作是女性。如果你们是认为我是一个术士,那么,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侮辱。所以,那一个?女性,还是术士。”



  人群里出现了更多迷惑的讨论,然后约翰愤怒的说。“我们意思是说你是一个术士,并打算处决你!”



  “哎呀,哎呀,哎呀,”佐德说,用食指尖敲打着他的下嘴唇,思考着。“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先生们是这样勇敢。的确是非常勇敢。”



  “怎么说?”约翰问。



  佐德耸耸肩。“嗯,你们认为一个术士能够做些什么?”



  人群再次讨论起来。他们开始叫出自己的意见。他可以让一条两头的小牛出生、让天下雨、找到失踪的人、让人们生出死婴、让强壮的人生病、让女人变心。好像看起来这些还不够,更多的想法叫了出来。能够使水燃烧、使人残废、把人变成一只癞蛤蟆、用眼神杀人、召唤妖怪、总而言之,所有事情都能做。



  佐德静静的等他们说完,然后向他们举起了手臂。“你们看到了吧。正如我所说的,你们是我所见到最勇敢的人!想想吧,只用干草叉和斧头柄武装的你们,想要同一个无所不能的术士作战。哎呀,哎呀,可真是勇敢。”他的声音消失了。佐德不可思议的摇着头。人群开始担心起来。



  佐德继续,长时间的用一种单调的语气,告诉人们一个术士能够做到的事情,非常详细的描述了各种细节,从无伤大雅到令人恐惧的事情。人们僵直的站着,全神贯注的听着。他讲了又讲,足足有半个小时。理查德和凯伦听着,感到无聊和厌倦,换着脚支撑身体的重量。人群的眼睛睁得很大,一眨都不眨。他们站的像一座座雕像,火把上跃动的火焰是人群中唯一动的东西。



  气氛变化了。人群再也不愤怒了,而是恐惧。魔法师的语气也变化了,不再温和文雅,或是平淡,而是威胁恐吓。



  “那么,男子汉们,你们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我们觉得你应该让我们离开,不受伤害的。”有人软弱的回答。其他人都点头同意。



  魔法师在他们面前摇摆着瘦长的手指。“不,我可不这么认为。看,你们来这里想要处决我。我的生命是我最宝贵的东西,而你们打算从我这里夺走它。我可不能让你们这样不受惩罚的离开。”人群恐惧的发起抖来。佐德走到走廊的边沿。人群后退了一步。“作为想要夺取我生命的惩罚,我将夺取你们的,不是你们的生命,而是你们最宝贵的、最珍惜的和最有价值的东西!”他戏剧化的在人群的头上划过手臂。人群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了。我拿走了。”他宣布说。理查德和凯伦,原本依靠在屋子上,一起站直了身体。



  在那一瞬间,没有一个人移动,然后人群中的一员猛插到自己的口袋里,四处抚摸。



  “我的金币。不见了。”



  佐德转动着他的眼睛。“不是,不是,不是。我说的是最宝贵的、最珍惜的东西。是你最引以自豪的东西。”



  每个人都站着,迷惑不解。然后,几个人的眉毛警觉的挑了起来。另一个人突然伸进自己的裤袋里摸索着,惊骇的瞪大了眼睛。他呻吟了一下然后晕倒了。他周围的人纷纷避开他的身体。很快,更多的人伸进裤袋,仔细的四处摸索。更多的人开始呻吟,悲号起来,一会儿工夫,所有人都恐慌的抓住了跨下。佐德满意的笑了。人群混乱喧哗起来,上窜下跳,大声号哭,抓紧自己的身体,原地转圈,呼叫帮助,倒在地上,低声哭泣。



  “现在,你们这些人快离开这儿!快走!”佐德叫道。他转身对着理查德和凯伦,皱起鼻子露出了顽皮的笑容。他向两人眨眨眼。



  “求你了,佐德!”几个人大叫起来。“请不要这样对待我们!请帮帮我们!”到处都是恳求声。佐德等了一会儿然后转回了身。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你们认为我做的太严厉了吗?”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认真的说。人们纷纷都表示是的。“那么你们对此是怎么想的?你们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是的!”约翰大叫道:“我们现在认识到理查德是正确的。你一直都是我们的朋友。你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们的事。”没个人都高声叫喊表示同意。“你一直都在帮助我们,而我们这次做了件大蠢事。我们想请求你的原谅。我们现在都了解了,就像理查德所说的,使用魔法并不意味你就是个邪恶的人。求你了,佐德,不要现在停止我们的友谊。请不要把我们搞成这样。”更多的人开始乞求。



  佐德用一根手指敲着自己的下唇。“嗯—”他抬头思考着。“我想我可以恢复你们的原样。”人群移近了。“但只有等你们同意我的条件之后。但是,我认为这个条件很公平。”人群已经准备同意他提出的任何条件。“好吧,如果你们同意从现在开始,告诉每一个见到的人魔法并不会是人变得邪恶,他们的行动才是判断的标准;而且回家后你们要告诉家里人今晚你们几乎铸成大错,以及为什么你们做错了。那么,你们就会恢复原样了。公平吗?”



  每个人都点头。“太公平了,”约翰说,“谢谢你,佐德。”人群开始飞快的后退离开。佐德站着观望他们的行动。



  “哦,先生们,还有一件事。”他们的身形冻结了。“请带走地上的工具。我是一个老人。我很容易被绊倒跌伤自己。”他们小心翼翼的用眼角撇着佐德,迅速的抓起他们的武器,然后转身走了一段,最后撒腿就跑。



  理查德走上来等在佐德的一边,凯伦等在另一边。佐德双手自然下垂,看着人群远去。“一群白痴。”他低声自语道。天很黑。唯一的光线是从他们身后屋子前窗透出的,理查德几乎看不清佐德的脸,但是看得出他没有一点笑容。“我的朋友,”老人说,“这场闹剧是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安排的。”



  “佐德,”凯伦问道,不好意思的移开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你是否真的…嗯,你知道,让他们性能力消失了?”



  佐德吃吃的笑出声来。“哪会是一个非常深奥的魔法!恐怕已经超过了我的能力。



  不,亲爱的,我只是哄骗他们这么想而已。简单的使他们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就会自己这样认为了。”



  理查德转身对着魔法师。“一个骗局?那只是一个骗局?我以为你真的施展了一个魔法。”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望。



  佐德耸耸肩。“有时候一个精心设计的诡计要比真正的魔法效果好得多。事实上,我会说一个精巧的诡计就是一个真正的魔法。”



  “但仍然只是一个诡计而已。”



  魔法师举起一根手指。“结果,理查德。才是最重要的。用你的方法,这群人都会失去他们的脑袋。”



  理查德笑了。“佐德,我相信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宁愿失去他们的脑袋也不愿接受你对他们所做的。”佐德吃吃的笑了起来。“那么,这就是你想要我们学的?一个诡计可以得到同魔法一样的效果。”



  “是的,但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正如我刚才说的,这场闹剧是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安排的,达肯。拉哈的手。但他在今晚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就是没有使用足够的力量完成工作。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给了你的敌人第二次机会。那才是我想要你们学的。



  好好记住,到你行动的时候,你未必会有第二次机会。”



  理查德皱起眉头。“我奇怪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佐德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他在这块大陆上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但尝试去做也是个错误,因为这么做只会使我们提高警惕。”



  他们开始走向屋子。在入睡之前,他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理查德开始在脑子里列出长串的名单,但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就好像被凉水浇了一身。理查德吸了一口凉气。他突然转身,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佐德的袍子。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马上!”



  “什么?”



  “佐德!达肯。拉哈并不愚蠢!他希望我们觉得安全,觉得自信。他知道我们有能力解决这群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实际上,他也希望我们解决他们,这样我们就会坐下来庆贺我们的成功,他就可以趁机赶到这里。他并不害怕你—你说过他的力量要比魔法师强大—他并不害怕真理之剑,他也不害怕凯伦。他现在就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他的计划就是把我们一网打尽,就在现在,今晚!他并没有犯下错误,这才是他真正的计划。这就是他正在做的,用一个诡计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凯伦的脸变白了。“佐德,理查德是对的。这就是达肯。拉哈思考方法,他做事的特征。他喜欢用你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式来行事。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狗屎!我是一个老蠢货!你们是对的。我们现在必须离开,但我不会不带走我的石头。”他朝屋后奔去。



  “佐德,没有时间了。”



  老人已经跑上了小山丘,袍子和白发向后飘舞着,消失在黑暗里。凯伦跟着理查德进了屋子。他们刚才被佐德关于术士的冗长描述搞的无精打采。他简直不能相信他会如此低估达肯。拉哈。一把抓起壁炉边上的背包,他跑进了他的房间,检查了一下衬衫下的牙齿。发现它很安全的呆在衬衫下面,他带着他的森林斗蓬出了房间。理查德把斗蓬扔到凯伦肩上,快速的四处看了看是否还能够再带什么,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没有什么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因此他拉着她的胳膊冲出了房门。外面,屋子前面的草丛里,佐德已经回来了,呼吸急促。



  “石头呢?”理查德问。佐德不可能举的动它,更不可能携带它赶路。



  “在我的口袋里。”魔法师笑着说。理查德没有时间追究可能性。猫咪突然出现了,似乎感知了他们的紧急,摩擦着他们的腿。佐德抱起了它。“不能留你在这里,猫咪。麻烦来了。”佐德拉开了理查德的背包袋盖,把猫塞了进去。



  理查德有一种心神不安的感觉。他四处张望,望进黑暗,搜索着不同寻常的动静,隐藏的东西。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但觉得被人窥视。



  凯伦注意到他的行为。“看到什么?”



  尽管他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但他感到了窥视的眼睛。这一定是他的恐惧,他最后认为。“没什么。我们走。”



  理查德带领他们通过一片稀疏的树林,他熟悉到甚至能蒙上眼睛走过,走到他想要的小径,然后转向南走。他们安静快速走着,除了佐德不时的喃喃自语他怎么会那样愚蠢。过了一会儿,凯伦说他过于苛责自己了。他们都被愚弄了,每个人都有自责的刺痛,但他们还是立刻醒悟并逃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一条很好走的小径,可以称的上是一条路了,三个人肩并肩的走着,理查德走在中间,佐德走在左边,凯伦走在右边。猫从理查德的背包中探出头来,观望着四周。



  这是它从小就喜欢的旅行方式。月光足够照亮脚下的小径。理查德看到几棵道路松不时隐现,但他知道他们没有时间稍做休息。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夜晚很冷,但他走的很急,身上很暖和。凯伦用他的斗蓬紧紧包裹着身体。



  大越过了一个半小时,佐德让大家停了下来。他伸进袍子,掏出一小把粉末。他把粉末扔在身后的小径上,他们来的路上。银色的闪光从他的手中流下直至消失在黑暗中。闪光一边流下一边发出叮当的响声。



  理查德望着身后的小径。“那是什么?”



  “只是一点魔力粉末。能够掩盖我们足迹,达肯。拉哈就不会知道我们走那条路了。”



  “可他还有蛇云跟踪着我们。”



  “是的,但蛇云只能给他一个大概的方向。如果我们不停的移动,它就没什么大用了。只有在你停顿的时候,就像你昏迷在我屋里那样,他才能靠它追踪你。”



  他们持续朝南走,小径带领他们通过一片散发甜香的松树林,然后进入了山区。在爬升到一个山丘上时,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身,望向身后远处发出的咆哮声的地方。在黑暗中广阔的森林上,遥远的地方,他们看到一道巨大的火柱直冲云天,黄色和红色的火焰渗入黑暗。



  “那是我的房子。达肯。拉哈在那里。”佐德笑了。“他看起来很生气。”



  凯伦碰了碰他的肩膀。“抱歉,佐德。”



  “没必要,亲爱的。那只是一栋老房子。原本遭殃的会是我们。”



  他们再次出发了,凯伦转身对着理查德。“你知道我们要去那里吗?”



  理查德突然的领悟到他知道。“我知道。”他开心的对自己笑了,很高兴他说出了事实。



  三个身影消散在黑暗中,融入了黑夜。



  头上,两只扇动巨大翅膀的野兽,带着发出绿光、饥饿的眼睛,直直的、安静的急速落下。收起翅膀用以增加速度,它们垂直扑向猎物的后背。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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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08:50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是猫救了他。它大叫了一声,惊恐的从理查德的头上跳过,使他不得不转身闪避,虽然动作不够大的使嘎卡击空,但足以避免被直接击中。可是后背还是被爪子深深的耙过,一阵剧痛,他被击倒在地,四肢大张,肺里的空气都被呼的击打出来。在他能吸口气之前,嘎卡砰的落在他的背上,它的重量使他既不能呼吸也不能伸手拔剑。在他倒地前,看到佐德被第二只嘎卡撞的翻着跟斗跌进了树林,现在它冲进树林追赶佐德,沿途撞倒了不少树枝。



  理查德肌肉绷紧,等待着他知道一定会下落的爪子。在嘎卡划开他胸膛前,凯伦在小径的另一边投掷一块石块到它身上。石块从嘎卡头上弹开,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立刻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嘎卡咆哮起来,嘴张的很大,好像要用声音来撕裂夜空,牢牢地把他定在地上,就好像是猫抓下的老鼠一样。理查德竭力挣扎,他的肺好像要烧起来。血蝇叮咬着他的脖子。他向后伸出了手,抓住了一把皮毛,试图想要移开后背上强壮的胳膊。从身体的大小来看,这一定是一只短尾嘎卡,一定比他看到的长尾嘎卡要大的多。真理之剑就压在他的身下,疼痛的好像嵌进了他的小腹。他拿不出来,感觉好像脖子上的静脉要爆裂了。



  理查德眼睛发黑,快要晕过去了。嘎卡的咆哮和叫声慢慢的消失了。凯伦激动的投掷石块,靠得越来越近。嘎卡以吓人的速度一把探出,抓到了。这使它移动了一下身体,足以让理查德拼命的深吸了一口气,但他还是移动不了。凯伦尖叫起来。



  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爪牙全张,一下子跳到了嘎卡的脸上。猫咆哮着,愤怒的抓抠嘎卡的眼睛。嘎卡一手抓着凯伦,抬起另一只手想要赶开猫。



  借此机会,理查德滚到了一边,一下子跳了起来,拔出他的剑。凯伦又尖叫起来。理查德愤怒的挥舞长剑,切断了抓住她的胳膊。她颤抖的退开了,自由了。咆哮着,嘎卡的快速反击使他甚至来不及举起他的剑。强大的冲击力使他飞到了空中,最后后背着地重重的跌落下来。



  理查德坐起了身,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摇摆。剑脱手了,掉在了树丛中的某个地方。嘎卡站在小径中间,非常愤怒,疼痛的浑身发颤,鲜血从断肢处喷涌而出。发光的绿眼睛四处搜索着它憎恨的目标。最后锁定在理查德身上。他没有看到凯伦。



  从他的右边,树丛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眩目的闪光,强烈的白光照亮了一切。爆炸的震动声重锤般的打进了他的耳朵,气流的冲击力使他滚翻到一棵树上,击倒了嘎卡。



  翻腾的火焰从树丛的缺口旋转而出。巨大的碎片和其它残骸急飞而过,划出一道道烟迹。



  嘎卡咆哮着站起了身,理查德开始疯狂的四处寻找真理之剑。他拼命的在地上摸索着,爆炸的强光照得他半盲了。但他还是看的很清楚嘎卡扑上来的动作。他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他也感到剑上的愤怒也燃烧起来了。剑上的魔力涌了出来,召唤他的主人。他呼唤着它,召唤着它,渴望着它。它就在那里,小径的另一边。他十分确信它在那里,好像亲眼看到一般。他完全知道它在那里,好像亲手碰到一般。他奋力爬过小径。



  爬到一半时,嘎卡重重的踢了他一脚,眼前的东西摇晃起来,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唯一感到就是每次呼吸都使他的左半身产生剧烈的疼痛。他不知道小径在那里,也不知道离小径有多远。血蝇撞击着他的脸。他分不出方向了。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真理之剑在那里。



  他扑向了它。



  一瞬间,他的手指碰到了它。一瞬间,他觉得他看到了佐德。然后,嘎卡抓到了他。



  它用右臂抓起他,收起令人厌恶的、热热的翅膀,把他抱近,他的脚摇摆在空中。左肋剧烈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的大叫起来。发光的绿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啪的睁开了血盆大口,显示了他的命运。恶臭的呼吸喷到了他脸上,黑黑的喉咙在等他,长长的、湿漉漉的尖牙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用足他全身的力量,理查德狠狠得一脚踢在它的断臂上。它猛地向后甩头,痛苦嚎叫,扔下了他。



  佐德在嘎卡身后十几码远的地方出现了。理查德,跪在地上,抓紧了长剑。佐德举高了双手,伸展手指。火焰,魔法师之火,从他的指尖射了出来,尖啸着从空中划过。



  火焰涨大翻滚,照亮了途径的一切,变成了一团蓝色和黄色的流动火球,一边尖啸涨大一边飞来,一团有生命的火球。砰的一声重重击打在野兽巨大的后背上。一个呼吸之间,蓝黄色的火焰布满了嘎卡全身,包围它,在它身上澎湃起伏。血蝇一闪就化为了灰烬。火焰在嘎卡每一寸地方嘶嘶作响,噼啪燃烧,吞噬它。嘎卡消失在蓝色的火焰中,无影无踪了。火焰旋转了一会,然后也消失了。皮毛燃烧的味道,朦胧的烟雾,悬挂在空气中。夜晚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理查德崩溃了,筋疲力尽,浑身疼痛。背上深深的伤口里面嵌入了地上的石子和泥土。每次呼吸,左半身的疼痛好像要把他撕开一样。他只想就这样躺着,什么都不要做。剑还在他手里。他让它的力量灌入全身,维持他清醒。他用愤怒来忽略疼痛。



  猫用粗糙的舌头添着理查德的脸,用鼻子和头摩擦着理查德的脸颊。“谢谢你,猫咪。”他设法说出了一句话。佐德和凯伦出现了。俩人都弯下腰抬起他的手臂,帮助他站了起来。



  “不要!这样只会伤害我。让我自己起来。”



  “有什么问题?”佐德问。



  “嘎卡踢了我左半身一脚。很疼。”



  “让我来看。”老人弯下腰,轻柔的抚摸理查德的肋骨。理查德痛的抽搐起来。



  “嗯,我没有看到任何骨头戳出来。没有这么糟糕。”



  理查德试着不要笑起来,知道会引起疼痛。他是对的。“佐德,刚才不是什么诡计。



  这次是魔法。”



  “这次是魔法,”魔法师确认了,“但是达肯。拉哈也可能看到了,如果他在观察的话。我们得离开这里。躺下别动,我来看看是否能做些什么。”



  凯伦跪在他的另一边,双手捧起他的手,捧起他握住剑的手,握住魔法的手。当她的手碰到他时,他感到剑上的魔力突然汹涌奔腾起来,他震惊的几乎停止了呼吸。不知何故,他感到魔力在警告他,并试图保护他。



  凯伦俯下头对着他笑了。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佐德一手搭在理查德的肋骨上,一根手指放在他的下颌上,低声念颂着柔和、平静、安心的话语。他聆听着佐德,忽略了剑对凯伦碰他手的反应。他的老朋友告诉他三根肋骨受了伤,他在肋骨周围施展了魔法来加固并保护它们知道痊愈为止。他持续用他奇特的方式低语,告诉理查德疼痛会减少但在痊愈前不会消失。他说了更多,但似乎内容并不真正重要。佐德最终结束后,理查德觉得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



  他坐起身。疼痛大部分消失了。他感谢老人的帮助,站起了身。他把剑插回剑鞘,抱起猫,再次感谢了它。他把猫递给了凯伦,然后四处寻找他的背包,最后在小径的一边找到了。背上的伤口很疼,但他担心的是他们到了目的地以后的事情。趁两人不注意,他解开了挂在胸口的牙齿,放进了口袋。



  理查德问他们是否受了伤。佐德看起来好像被这个问题侮辱了。坚持说他同他看起来一样脆弱。凯伦说她很好,并谢谢他的关心。理查德告诉她他决不会和她参加投掷石块的竞赛。她满面笑容的把猫放进了他的背包。他看着她捡起斗蓬并围在身上,很奇怪为什么剑会对她的接触做出这种反应。



  “我们最好现在就走。”佐德提醒说。



  大越过了一里地,面前出现了几条小径。理查德带领他们走向了其中的一条。佐德抛洒出更多的魔法粉末来掩盖他们的足迹。小径变得狭窄了,他们只能一个一个走,理查德走在前面,凯伦在中间,佐德最后。每个人一边走一边不时警惕的望着天空。尽管一手搭在剑柄上走路一点也不舒服,理查德还是这么做了。



  当晚风吹动屋旁的树丛时,月光下的阴影在粗重的橡树门和铁铰链上忽隐忽现。凯伦和佐德不想爬越长钉似的篱笆,理查德只好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就在他准备伸手敲门前,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喉咙上还被顶上了一把刀。他身形冻结了。



  “查尔斯?”他希望的低声说。



  他的头发被放开了。“理查德!干吗你在半夜偷偷摸摸的潜了进来!鬼鬼祟祟的摸进我家可不是你的习惯!”



  “我可没有鬼鬼祟祟的摸进你家。我只是不想吵醒你们全家。”



  “你浑身上下全是血。有多少是你的?”



  “大部分都是,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查尔斯,开一下院门。凯伦和佐德还等在门外。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查尔斯,光着脚一边踩着地上的枯枝和橡果一边诅咒着,打开了门,然后带领他们进了家门。



  爱玛。布朗斯东,查尔斯的妻子,是一个和蔼友好的女人,明亮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她看起来是一个和查尔斯完全不同的人。如果爱玛认为她有过胁迫了任何一个人,她就会一整天为此苦恼;而对于查尔斯来说,如果他没有威胁过某人,那么一天的生活就不完整。但是,爱玛在一点上同查尔斯一样。那就是从来没有什么会使她惊慌失措或激动。就像现在半夜里,她穿着她长长的白色睡袍,绑起灰色的头发,平静的为坐在桌子周围的他们倒茶,就是一个极为典型的例子。她笑容满面,好像午夜里浑身是血的客人来到家里是一件及其普通的事情。但同查尔斯在一起,有时候,是的。



  理查德把他的背包挂在椅背上,把猫抱了出来并递给了凯伦。她把它放在膝头上,抚摸着它的后背,它立刻满意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佐德坐在他的另一边。查尔斯在他魁梧的躯干上披了一件衬衣,并点起了几盏从粗大的橡树屋梁上悬挂下来的油灯。



  查尔斯是一个人砍倒这些橡树,削去多余的树叉,并最终放在屋梁的位置上。他把孩子们的名字刻在了其中的一根梁上。在他椅子后面桌子旁边是一个壁炉,所用的石头是他经年旅行收集起来的。每一块石头都有其独特的形状、颜色和纹理。如果你想听的话,理查德会很愉快的告诉你它们的来源地,以及在收集时遇到的种种困难。一只朴素的大木碗,盛满了苹果,放在了松树做的桌子上。



  爱玛拿走了木碗,放上了一壶茶和一罐小甜饼,然后分发了杯子。她让理查德脱下衬衫并移动一下椅子,以便她可以清理他的伤口,一件她并不陌生的任务。利用一只硬梆梆的刷子和热肥皂水,她使劲擦洗着他的后背好像是在擦洗一只肮脏的罐子。



  理查德因为痛楚咬住下唇,不时屏住呼吸,并使劲闭紧眼睛。她为弄疼他而向他道歉,但说如果她不把所有的脏东西洗干净的话,情况会更糟。清理完他背后深深的伤口后,她用一块毛巾擦干了他的后背并敷上一层凉凉的药膏,查尔斯随即递给他一件干净的衬衫。理查德很高兴能够再穿上衬衫,至少标志着不需要她再进一步服务。



  爱玛笑着对三人说:“谁还想要吃点什么?”



  佐德举手道:“嗯,我想要…”理查德和凯伦不约而同的向他怒目而视。他收缩起身体坐了回去:“不。我们不需要。谢谢你。”



  爱玛站在查尔斯身旁,亲昵的用手指梳捋着他的头发。他坐着露出了苦恼的样子,几乎不能忍受她在别人面前这么表达他们之间融洽的感情。最后,他向前依近身体,用倒茶作为借口制止她的亲昵行为。



  查尔斯皱着眉头分发着小甜饼。“理查德,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一直就有不卷入麻烦的天赋。但最后,看起来你还是失足了。”



  在理查德回答前,李,他们的一个女儿,出现在门口,小拳头搓揉着惺忪的眼睛。查尔斯对她怒目而视。她也板着脸回瞪着他。



  查尔斯叹气道:“你是我所见到过的最丑的小孩。”



  她的长脸变成了一副骄傲的笑容。李跑向了他,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大腿,并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他搓揉了几下她的头发。



  “回你的床上去,小姑娘。”



  “等一下,”佐德说话了,“李,到这里来。”她走过了桌子。“我的老猫一直抱怨没有孩子陪他玩。”李偷偷的望了一眼凯伦膝头上的猫。“你知道那里有孩子可以陪他玩吗?”



  女孩的眼睛睁大了。“佐德,他可以呆在这里!他会很高兴同我们在一起的。”



  “真的?好吧,他可以留在这里。”



  “这样好了吧,李,”爱玛说:“快回你的床上去。”



  理查德抬起头。“爱玛,能帮我一个忙吗?你有什么凯伦可以借用的旅行服装?”



  爱玛看了看凯伦。“嗯,她的肩比我宽,腿很长,但是我的大女儿们会有正好匹配的衣服。”她热情笑着,向凯伦伸出了一只手。“来吧,亲爱的,让我们看看能找到什么。”



  凯伦把猫递给了李,抓起她的另一只手。“我希望猫没有打扰你。他坚持要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哦,没有,”李热切的说,“那没有关系。”



  当她们离开房间后,爱玛有意识的关上了门。



  查尔斯吮了一口茶。“说吧。”



  “好吧,你知道我哥哥谈到的阴谋,对吧?事实上,事情比他知道的还要糟糕。”



  “是吗。”查尔斯平静的说。



  理查德从剑鞘中拔出真理之剑,放在桌子中间。磨亮的剑刃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查尔斯依近身体,胳膊肘枕在桌上,用指尖抬起剑。他让它滚进了手掌,仔细的检查它,手指抚摸着剑柄上真理两个子,小心的捏捏剑刃,测试它的锐利程度。脸上只有对剑强烈的好奇心。



  “有名字的剑并不少见,尤其是这把剑。但我从来不知道会把名字刻在剑柄上。”查尔斯等待着其他人继续说下去。



  “查尔斯,你以前见过这把剑?”理查德警告说:“那你应该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



  “我见过。但从来没这么近过。”他抬起头,目光灼灼。“问题是,理查德,你和这柄剑有什么关系。”



  理查德回以相同的目光。“一位伟大而尊贵的魔法师给了我这把剑。”



  查尔斯前额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他看向佐德。“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佐德?”



  佐德依近了,薄薄的嘴唇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是我给了他这把剑。”



  查尔斯向后靠上了椅背,慢慢的摇头。“神灵保佑,”他低声说:“终于,出现了一个真正的探索者。”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理查德说:“我需要知道一些关于结界的事情。”



  查尔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壁炉边。他一手撑在壁炉架上,盯着熊熊的火焰。两人静静的等着,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捡起一块壁炉架上的粗木柴好像试图捡起他的下文。



  “理查德,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



  理查德耸耸肩。“保持人们远离结界,为了他们自身安全的考虑。”



  查尔斯摇摇头。“你知道如何减少狼的数量吗?”



  “捕杀它们,我猜。”



  结界看守者再次摇摇头。“那也许可以暂时减少一些,但是更多的小狼会诞生,到最后,狼的数量一点没有减少。如果你真的想控制狼的数量,你就得捕杀它们的猎物。



  你得设陷阱抓兔子,可以这么说。这个方法简单的多。如果没有充足的食物,小狼生存就很困难。到最后,你就达到了你的目的。这就是我的工作,我捕杀兔子。”



  理查德感到一阵惊异的涟漪荡漾过全身。



  “大部分人不清楚什么是结界,或者我们的工作是什么。他们认为我们只是执行着一条愚蠢的法律。许多人对结界心怀恐惧,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老人。还有许多人认为他们比所有人都聪明,并偷偷的潜入想要亲自证明这一点。他们并不畏惧结界,因此我们使他们害怕结界看守者。那对他们来说是现实可见的,我们也保持他们对我们的这种印象。对少数一些人来说,这是一场游戏,他们愿意尝试是否能避过我们进入结界。我们并不期望能把他们全部抓住,也并不真正关心。我们所关心的是吓走足够多的人以免结界中的狼获得充分的食物而变得强壮。”



  “我们保护人,但并不是通过防止他们进入结界。任何人愚蠢到这一步已经超过我们能帮助的范围了。我们的工作是使绝大多数人远离结界,保持结界中的魔兽不够强壮到冲出结界捕杀所有人。所有的结界看守者都看到过从结界中逃离出来的魔兽。所有的结界看守者都明白我们的责任,其他人并不明白。你哥哥的政府也许支付我们的薪水,但他们也同样不明白。我们的忠诚并不献给他们,或是任何法律、规定。我们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人们不受到黑暗势力的侵害。我们自认为是完全独立的。我们接受命令,在这些命令不妨碍我们工作的时候。这使我们同当权者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如果时机来临时,我们只跟随我们自己的责任,只听从我们自己的命令。”



  他坐回到桌前,胳膊肘放在桌上,身子坐的直直的。“归根到底,能使我们听从命令的只有一个人,因为我们的责任只是他所肩负的重大责任的其中一部分。这个人就是真正的探索者。”他的大手抓起桌上的剑,伸到理查德面前,凝视着理查德的眼睛。



  “我在此起誓,以自己的生命保护探索者。”



  理查德坐了回去,被深深的感动了。“谢谢你,查尔斯。”他看了魔法师一会儿,然后又重新望向结界看守者。“现在,我们要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想要知道什么。”



  理查德和佐德一起叙述起所有发生的事情。理查德想要查尔斯明了所有的一切,让他明白必须使出全力。要么胜利要么死亡,这不是他们挑起的战斗,而是达肯。拉哈。



  查尔斯一边听一边不断从一个人望向另一个人,知道他们所说一切的严重性,在听到命令之盒时显得非常严肃。他们并不需要说服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所见过的事情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他只提了很少几个问题,仔细聆听着。



  他真的很喜欢佐德处理屋前人群的方式。他隆隆的大笑声充满整个屋子直到笑出了眼泪为止。



  门开了,凯伦和爱玛走了进来。凯伦身上的一套剪裁恰当的森林旅行服装十分合体,深黑色的长裤,一条宽皮带,棕褐色的衬衫,深色的斗蓬,还有一只很好的背包。靴子和腰袋还是她自己的。她看起来已经在森林里生活一辈子了。但是,她的头发,她的体型,最重要的事她的仪态,告诉人们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理查德把她介绍给查尔斯。“我的向导。”



  查尔斯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爱玛看见了剑,从她的表情理查德知道她理解它代表的意义。她再次走到她丈夫身后,不再抚摸他的头发,只是简单的搭了一只手掌在他的肩上,希望能靠近他。她知道今晚有麻烦了。理查德插好了剑,凯伦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他继续说完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当他结束后,所有人都安静的坐了几分钟。



  “我能为你做什么,理查德?”查尔斯最后问道。



  理查德语气温柔但很坚定。“告诉我通道在那里。”



  查尔斯的眼睛急剧的睁大了。“什么通道?”



  “通过结界的通道。我知道它存在,只是不知道它的确切位置,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理查德没有时间玩游戏,觉得他的怒火开始上升了。



  “谁告诉你的?”



  “查尔斯!回答问题!”



  查尔斯微笑了一下。“只有一个条件。我带你们去。”



  理查德想到了孩子们。查尔斯虽然习惯于危险,但这次不同。“这没有必要。”



  查尔斯上下打量了理查德一下。“这由我来决定。那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你们三个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去什么样一个地方。我不会就这样让你们单独去那里。结界是我的职责。如果你想要我告诉你通道,我就要去。”



  每个人都安静的等着,理查德想了一会儿。查尔斯没有说大话,时间也很紧。理查德没有其他选择。“查尔斯,很荣幸你能陪我们一起去。”



  “好极了,”他一手拍在桌上,“这条通道被称为是国王的通道。在一个的肮脏恶劣地方,叫做沙文。如果我们走鹰隼之径的话,大约要骑马走四到五天。既然你们这么着急,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你们三个现在需要睡一会。爱玛和我会准备路上用。”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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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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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09:23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当爱玛叫醒他吃早晚时,理查德觉得好像他刚刚睡下去。太阳还没有升起,孩子们也还没有起来,但雄鸡已经迎着黎明的曙光开始啼叫。煮东西的香味立刻使理查德饥饿起来。爱玛,仍然带着笑容,但已经没有前晚明亮了。她递给他一份丰盛的早餐,并告诉他查尔斯已经吃完了,正在准备马匹。理查德以前一直认为凯伦配上她不同寻常的服装十分动人,但发现她现在的新服装依旧有同样吸引力。凯伦和爱玛谈论着孩子,佐德不停的涌出对食物的赞美,理查德已经开始烦恼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事情。



  当查尔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灯光暗淡了少许。当凯伦看到他,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他身穿着一件晒成褐色的束腰皮衣,外套一件锁子甲,厚实的黑裤子,长靴,还有斗蓬。黑色的防护手套塞在一条黑色的宽皮带里,皮带上巨大、银色的扣环组成了结界守护者的徽章。全身挂满的武器足以武装一支小型军队。普通人如果这种打扮看起来会很愚蠢,但在查尔斯身上,就是恐怖。他就是死亡的代名词,每一件佩戴的武器都是致命的。查尔斯大多数时间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一副厌烦的面容,另一种看起来就好像他是要参加一场大屠杀。今天,他带着第二副表情。



  在他们走出屋子的路上,爱玛递给佐德一个小包。“炸鸡。”她说。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并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凯伦拥抱了她一下并答应会归还所借的衣服。理查德弯身,热情的拥抱了爱玛一下。“小心。”她在他耳边低语道。她亲了亲丈夫的脸颊,查尔斯热切的接受了。



  查尔斯递给凯伦一把带鞘的长刀,告诉她要一直佩带。理查德希望查尔斯也能借给他一把刀,他的刀留在了自己的家了。查尔斯的手指熟练的在身上杂乱的武器库找到了他想要的刀,解开绑扎,递了给他。



  凯伦打量了一下他的武器装备。“你认为你会需要用到这么多武器吗?”



  “绝对是的。”他严肃的说。



  一支小队伍,查尔斯领头,随后是佐德,跟着是凯伦,最后由理查德担当后卫,以令人舒服的速度开始了在心之陆森林的旅途。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一只老鹰在他们头上飞舞盘旋,旅途一开始就有了这个不祥的征兆。理查德觉得这个警告一点都没必要,他完全清楚前景是多么黯淡。



  中午前,他们已经离开了心之陆峡谷,进入了万域森林,走在常德湖下的鹰隼之径上,转弯向南,蛇云在天空慢慢跟随着。理查德很高兴已经远离查尔斯家和孩子们。



  他很忧虑他们不得不向南走这么远以便到达沙文。他们的时间并不宽裕。但是查尔斯告诉说他不知道其他近一点通道,如果有的话。



  硬木森林慢慢的被古老的松树代替了。通过它们好像在通过一条峡谷。粗大的树干直直的伸向天空,到了令人晕眩的高度才有旁枝伸出,理查德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经常进行舒心的旅行。他们通过的那些熟悉的地方几乎使他觉得这只是另外一次令人愉快的旅行,但这次完全不同。他对他们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危险的地方。查尔斯为此担心,并警告过他们。查尔斯的担心就使理查德觉得忐忑不安,因为查尔斯并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事实上,理查德一直以为他从来就不懂什么是担心。



  理查德看着骑在马上的其他三个人。查尔斯,一个黑色的鬼魂,武装到牙齿,不仅被他追捕的人害怕,还被他所保护的人害怕,但奇怪的是孩子们却喜欢他;纤细的魔法师,柴梗似的佐德,十分谦逊,带着令人舒心的笑容,白发,还有一套朴素的袍子,没有比携带一袋炸鸡更使他高兴的了,却能施展威力强大的魔法师之火,谁知道他还会什么可怕的魔法;还有凯伦,勇敢,有决心,秘密力量的持有者,有能力威胁魔法师任命探索者。他们三个都是他的朋友,但每个人都有令理查德感到不安的地方。不知道谁最危险的。他们毫无疑问的跟随着他,同时也在引导他。但是,这支小队伍,无论是其中的一个人或是聚集起来都不是达肯。拉哈的对手。这个任务看起来是毫无希望的。



  佐德已经对炸鸡发动进攻了。不时的,他向肩后扔出一块骨头。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其他人。查尔斯拒绝了,一直不断的扫射着周围环境,注意力特别集中在小径的左边,结界的方向。其他两个人接受了。炸鸡要比理查德开始认为的要持续的长久。当小径变宽了,他催马上前同凯伦骑在一起。天逐渐热了,她脱下了帽子,给了他一个从不给别人的特殊笑容。



  理查德有了一个想法。“佐德,难道魔法师不可以对那块蛇云做些什么吗?”



  老人眯起眼抬头看了看天,瞥了理查德一眼。“我早就有了这个想法。我认为可以,但我想再等一会儿,知道我们远离查尔斯的家。我可不想让达肯。拉哈找到哪里去。”



  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对老夫妇,查尔斯所认识的森林居住者。队伍停了下来,结界看守者同他们谈了一会儿。他轻松的坐在马上,皮甲吱吱作响,他们告诉他所听到的流言,关于结界中魔兽的流言。理查德现在知道那不是流言,而是事实。查尔斯对他们很尊敬,就想他对大多数其他人的态度一样,不过,他们显然十分畏惧他。他告诉他们他正在处理这件事并建议他们天黑后就呆在家里。



  入夜后,他们骑了很久才在一棵松树下扎营休息。第二天一早,天空中的曙光刚映亮结界所在的山脉,他们就出发了。理查德和凯伦一边骑着马一边打着哈欠。森林变得稀薄了,间隙处铺满了草地,明亮翠绿,在阳光下闻起来一股清甜,他们在山区中持续向南,小径暂时把他们带离了结界。不时的,他们通过一些小农场,农场主一看到查尔斯就躲避了起来。



  理查德已经不熟悉这些地方了,他从未到过这么南的地方。他一直警惕的四处察看,默记着途径的标志物。在温暖的阳光下,他们吃了一顿冰冷的午餐。整个下午,小径都一直同结界平行。直到最后,他们才靠近结界,甚至已经看到那些被蛇藤勒死的死树。阳光都无法照亮这么浓密的树林。查尔斯的轻松的神情消失了,警觉起来,仔细观察每一处地方。他好几次下马,仔细察看地上的痕迹。



  他们趟过了一条山脉里流出的小溪,充满泥浆的溪水缓缓搅动流过。查尔斯停下坐了下来,目光扫射着四周的阴影。其他人都停了下来,互相注视并望向结界。理查德闻出了空气中飘散的蛇藤味道。结界看守者带着他们走远了一点,然后下马蹲下,研究地面。当他站起来后,把马的缰绳递给了佐德,简单的说了一声。“等我一下。”他们安静的坐着,看着他消失在树林里。凯伦的马一边啃要地面的青草一般摇头赶开身上的苍蝇。



  查尔斯回来了,带上了他的防护手套,接过了佐德递给他的缰绳。“我要你们三个继续往前走。不要等我,也不要停。更不要离开道路。”



  “怎么回事?你找到了什么?”理查德问道。



  查尔斯转过身,面容黯然。“狼找到了食物。我要把残骸埋掉,然后我会穿过在你们三个和结界之间树林赶上你们,我需要察看一下情况。记住我所说的。不要停。不要驱马奔驰,但走要快。如果觉得我去的时间太久,千万别回来找我。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你绝对找不到我的。我会尽快赶上的。在那以前,别停下,也别离开道路。”



  他骑上马,掉头,驱马奔驰,马蹄溅起了草地上的片片泥土。“快走!”查尔斯转头大叫。当他消失在树林前,理查德看见他伸手拔出绑在肩头的短剑。他知道查尔斯在说谎。他并不是去埋掉什么残骸。理查德不喜欢让朋友就这样独自离开,但查尔斯在结界边上呆了这么长时间,他知道他在干什么,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他们。理查德得相信他的判断。



  “听到他说的了,”探索者说。“我们走。”



  三个人骑马进入了结界附近的树林,树木在岩层裸露的土地上生长,奇形怪状的扭曲着。树林变得非常浓密,阳光甚至不能直射进静寂的森林,道路好像变成了灌木从中的一条隧道。理查德一点也不喜欢周围的环境,他们一边快速骑马走着,一边警惕的注视他们左边的阴影。树木的旁枝横越过小径,他们不得不时常低头以免被撞到。他不能想象查尔斯怎样才能穿过这样浓密的森林。



  当小径变宽了一点后,理查德驱马骑到凯伦的左边,让自己挡在结界和凯伦之间。他用手左手握着缰绳,右手空着以便能够迅速拔剑。她的斗蓬紧紧裹住身体,但他看见她一直保持一只手在长刀附近。



  在他们左边,有一段距离处,传来一阵嚎叫,听起来好像是狼群,只是它们不是狼。



  它们是来自结界的魔兽。



  他们猛地甩头望向嚎叫处。马匹被吓坏了并想要飞奔逃离。他们不得不拉紧缰绳,但同时也给与足够的空间能让马匹快步走。他有让马飞奔的冲动,但查尔斯曾明确的表示不要让马狂奔。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他们没有放松缰绳。当嚎叫声不时被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打断时,冲动越来越强烈,不让马跑就变得更困难了。尖叫声象是野蛮的咆哮,渴望杀戮的咆哮,令人绝望的咆哮。他们骑马小跑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但嚎叫声似乎一直在跟踪他们。除了继续聆听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一边走一边听着魔兽的嚎叫。



  理查德再也不能忍受了,他一把扣住缰绳,脸冲着树林。查尔斯在和魔兽战斗。理查德再也不能忍受让他独自作战,他要去帮助。



  佐德转身。“我们得继续前进,理查德。”



  “他也许会遇到危险。我们不能让他单独面对。”



  “那是他的工作,别妨碍他。”



  “现在,他的工作不是结界看守者,而是带领我们到通道!”



  魔法师骑了回来,柔和的说:“那就是他现在做的工作,理查德。他发誓用生命保护你的安全。那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让你能够到达通道。你必须理解这一点。你现在做的事情比一个人的生命重要的多。查尔斯理解这一点。所以他才叫我们不要回去找他。”



  理查德难以相信。“你期望我就这样让一个朋友死,在我有能力防止悲剧发生的时候?”嚎叫声逼近了。



  “我期望你不要让他死的好无价值。”



  理查德盯着他的老朋友。“也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也许不可以。”马匹激动的不停顿足。



  “佐德说的对。”凯伦说:“回去找查尔斯并不是一件勇敢的事,继续你肩负的任务才是。”



  理查德知道他们是对的,但不愿意承认。他恼怒的望着凯伦。“你也许有一天会位于他现在的处境!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她平静的望着他。“我会希望你继续前进。”



  他瞪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魔兽的尖叫声逼的更近了。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理查德,查尔斯一直在做这种事情,他会没事的。”佐德试着使他放心。“我不会奇怪他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过会儿,他会给我们讲一个好故事。你了解查尔斯,有些故事是真的。”



  理查德很恼怒他们,还有自己。他用双腿夹了一下马,冲在前面领路,不想再说了。



  他们让他独自思索,冲在前面。使他恼怒的是凯伦会认可他可以就像这样把她留下。



  她可不是结界看守者。他们可能在旅途中为他而牺牲,他可不喜欢这个想法。这一点都说不通。至少,他不想认为这能说通。



  他试着忽略树林中传来的尖叫声和嚎叫声。过了一会儿,声音远远落在后面了。这片树林没有一点生气,没有飞鸟、野兔,甚至连老鼠都没有,只有扭曲的树木、荆棘和阴影。他仔细聆听,确信他们在后面紧跟着。他不想回头观望,不想面对他们。过了一会儿,嚎叫声停止了。他不知道这是一个好的现象或是更糟。



  他想告诉他们他错了,他只是为朋友担心,但是他做不到。他觉得无助。查尔斯会没事的,他对自己说。他是首席结界看守者,不是什么蠢货,他不会涉入无法处理的麻烦。如果查尔斯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怎样跟爱玛说。



  他让想像控制了。查尔斯一点都没事。不仅因为他没事,而且他还会对理查德有这些想法感到愤怒,这是对他能力的怀疑。



  他怀疑查尔斯是否能在天黑前回来。如果他没有回来,他们是否应该停下来过夜。



  不,查尔斯说过不要停下来。他们得继续走,如果需要的话,整个晚上他们都得走直到查尔斯回来为止。他觉得山脉好像在慢慢的逼近他们,准备突袭他们。他从来没想过他会这么靠近结界。



  担心着查尔斯,他的恼怒消失了。理查德转头看了一眼凯伦。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他回笑了,感觉好多了。他试着想象在这么多树木死亡前这片森林充满生气的景象。这里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葱绿,温暖,安全。也许他的父亲就是从这里通过结界的,带这书从这条路走过。



  他猜想另一条结界消失前,靠近的树木也像这样死亡。也许他们也可以等到结界消失后再到中土。也许他们不用向南走这么远,到国王的通道。但为什么他会认为向南走不对呢?他不知道哪里还可以进入中土,为什么其它路会比这条路好呢?他们寻找的目标,命令之盒可能就在中土的南部。



  树林里变得更加阴沉了。已经有好几个小时理查德都看不见太阳了,但毫无疑问它快要落山了。他不喜欢夜间在这片树林里行进,但这里扎营休息更不像是一个好主意。



  他再次确定他们两个紧跟着。



  寂静的树林里传来远处潺潺的流水声,声音越来越大,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河上有一座木桥。就在他们准备过桥时,理查德停下了。说不出理由,他不喜欢这座桥的样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他骑马走到河岸,观察了一下桥底。桥梁是由铁环固定在花岗岩石块上的,铁环上的铁拴不见了。



  “有人对桥做了手脚。它能撑住一个人的份量,但撑不住一匹马。看起来我们得涉水过河了。”



  佐德皱起了眉。“我可不想弄湿我的衣服。”



  “那么,你有更好的主意吗?”理查德问道。



  佐德用拇指和食指搓揉着他光滑的下巴。“是的,”他宣称道,“你们两个先过桥,我会托住它的。”理查德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疯子。“走啊,会没事的。”



  佐德坐在马上,向两边平伸出双手,掌心向上,翘起头,深深呼吸,还闭上了眼睛。



  另两个人不情愿的、小心翼翼的走上了桥。到了河对岸,他们调转马头望向佐德。佐德依然伸着手,翘着头、闭着眼,但他的马却开始自发的走上了桥。当他走到他们身边,他放下了手臂看着他们。理查德和凯伦同样看着他。



  “也许我错了,”理查德说,“也许桥撑的住这点份量。”



  佐德笑了。“也许你错了。”没有看后面,他打了个响指。木桥发出一声巨响,倒塌了。当桥梁被流水撕碎时,发出阵阵呻吟,然后被冲到了下游。“可是,也许你是对的。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有人也许会在过桥时受到伤害。”



  理查德摇着头。“我的朋友,我们得抽个时间坐下好好长谈一次。”他转过马头,开始继续旅程。佐德看了看凯伦,耸耸肩。她笑了,对他眨眨眼,然后转身跟着理查德。



  他们继续阴暗小径上的旅程,一边走一边警惕的四处打量。理查德想知道佐德还能做到什么。他让他的马在黑暗里自己走着,不知道这个没有生命的世界还有多长,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否会把他们带出这个世界。夜晚把生命带进了这片树林,奇怪的叫声和相互殴打搏斗的声音。他的马对着看不见的生物嘶叫。他拍拍它的脖子示意没事,并察看天空中是否有嘎卡的行踪。这是不可能的,他看不见一点天空。但如果嘎卡真的从天空中向他们发出袭击,他们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偷袭,因为扭曲干枯的树木旁枝组成的厚密的天棚不会让嘎卡有无声降落的机会。但也许树林中的生物比嘎卡更危险。



  他不了解它们,也不肯定是否愿意了解它们。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心跳得很快。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在他们左边,他听到了有东西逼近的声音。灌木丛发出被折断的声音。他催马慢跑起来,并确认凯伦和佐德紧跟着。不管那是什么,他们无法甩掉。



  他们会被截下。也许是查尔斯,他想。但是,也许不是。



  理查德拔出了真理之剑,向前伏底了身体,双腿夹紧了跨下的马,催促它飞奔起来。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不知道佐德和凯伦是否还跟在后面,实际上,他想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的黑暗中,试着想看清楚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向他扑来。愤怒滑出了它的束缚,激昂的斗志和热切的需要贯满了全身。咬紧牙关,他带着杀戮的意图冲向前去。



  然后他看到黑影在难以辨识形状的树木间移动。黑影走出树林,走到小径上,在他面前十几码的地方停下。他举起剑扑向黑影,在心里勾画出他将要做的事情。黑影一动不动的等着。



  在最后一刹那,他认出了黑影就是查尔斯。他举起了一只手臂,示意他停下,另一只手里拿这一把钉头杖。



  “很高兴见到你还保持高度的警觉心。”结界看守者说道。



  “查尔斯!你差点吓坏我了。”



  “刚开始,你也给我带来了一点忧虑。”凯伦和佐德跟了上来。“跟着我,跟紧一点。理查德,到最后面去,剑拿在手上。”



  查尔斯转过马头,开始驱马狂奔起来,其他人跟在后面。理查德不知道是否有东西在追踪他们。查尔斯的行动看起来并不想要进行一场搏杀,但他明确的告诉他把剑拿在手上。理查德不时的用机警的眼睛察看身后。他们都弯腰低头以免被树木伸出的旁枝撞到。在这么黑的树林中放马奔驰是极其危险的,但查尔斯知道这一点。



  他们来到一个路口,这一天以来他们碰上的第一个路口,没有半点犹豫,结界看守者骑马奔上右边,远离结界。过了不久,他们离开了树林,月光照亮了一片开阔起伏的山脉和一些稀疏的树木。查尔斯过了一会儿,放慢了速度,让马走了起来。



  理查德把剑插入了剑鞘,追上了他们。“出了什么事?”



  查尔斯把钉头杖插回皮带。“结界中的魔兽追踪着我们。当它们冲出结界捕杀你们时,我破坏了它们的好胃口。一些回到了结界里。还有一些在结界里继续追踪,我没办法进入结界捕杀它们。那就是为什么我不要你们跑得太快,否则我在树林里会跟不上你们,它们会跑在我前面,然后逮着你们。我现在带你们远离结界是因为我不想让它们在晚上仍旧可以凭借气味而搜捕我们。晚上在离结界这么近的地方太危险了。我们要在前面的某处山脉上扎营休息。”他向后看了看理查德。“顺便问一句,为什么你们在那里停了下来?我告诉过你们不要停的。”



  “我那时很担心你。我听到了嚎叫声。我想去帮你。佐德和凯伦说服我不要去。”理查德以为查尔斯会发怒,但他没有。



  “谢谢,但不要再这么做。当你们停在那里讨论时,它们几乎就抓住你们。佐德和凯伦是对的。下次不要再和他们争论。”



  理查德觉得他的耳朵都烧了起来。他知道他们是对的,但并没有使他为没有帮助一个朋友感到好过些。



  “查尔斯,”凯伦问道,“你说它们逮到谁了,是真的吗?”



  他的脸在月光下冰冷的就像一块石头。“是真的。一个结界看守者。我看不出是谁。”他转过马头,安静的骑在前面。



  他们在一座高峰上扎下营,看得见任何想要接近的东西。查尔斯和佐德负责护理马匹,理查德和凯伦负责生火,打开包裹,拿出面包、干果和奶酪,开始准备一锅简单的晚餐。她跟着他在稀疏的树丛中寻找生火用的木头,并帮着带回营地。他告诉她说他们两个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小组。她微微笑了一下,转过头。他抓住了她的胳膊,拉她转过身。



  “凯伦,如果刚才是你的话,我会回去找你的。”他说,话里包含着更多的意思。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求求你,理查德,千万不要这样说。”她轻柔的拉开了他的手,转身回到营地。



  当另外两人从马匹处回来,进入到火光中。理查德看到查尔斯肩后的短剑不见了,只剩下剑鞘。他的一把战斧和几把长刀也不见了。这并没有使他失去抵抗力,远远没有。



  挂在他皮带上的钉头杖从头到尾都是血迹,他的防护手套浸透了鲜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没有说什么话,他拔出一把刀,抠出嵌在钉头杖两刃之间的一颗三寸长的微黄色的牙齿,把它往肩后一扔,丢进了黑暗中。擦掉手上和脸上的血迹,他和他们一起坐在篝火前。



  理查德向火堆扔进了一根树枝。“查尔斯,追踪我们的魔兽是什么东西?它们怎么可以进出结界呢?”



  查尔斯抓起一条面包,拗掉三分之一。他抬头望向理查德。“它们被称为心之兽犬。



  大约有狼的两倍大,厚实的胸膛,头有点扁平,嘴里长满了锋利的牙齿。暴躁凶猛。



  我不能肯定它们的颜色。它们只在夜里出没,至少到今天为止。但在那么浓密的树林里,太黑看不清,再说,我那时很忙。今天,出现的心之兽犬比我以前所看到的加起来都要多。”



  “为什么它们被称为是心之兽犬呢?”



  查尔斯咀嚼着一片面包,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这个称呼有争论。心之兽犬长有一双大而园的耳朵,听觉非常好。有些人说它们可以凭借人的心跳声找到他们。”理查德瞪大了眼睛。查尔斯又咬了一口面包,咀嚼了一会儿。“还有人说它们被称为心之兽犬是因为它们杀戮的方式。它们直扑你的胸膛。大多数掠食者攻击喉咙,但心之兽犬不是。它们攻击你的心脏,它们有足够大的牙齿来抠出心脏。心脏也是它们吃的第一样东西。如果不止一条心之兽犬,它们为心脏而相互殴打。”



  佐德给自己装了满满一大碗肉羹,然后把长柄杓子递给凯伦。



  理查德已经没有胃口了,但他还是得问。“你认为呢?”



  查尔斯耸耸肩。“嗯,我从来没有在晚上静静的坐在结界旁边,只是来试验是否它们能听到我的心跳。”他又咬了一口面包,一边咀嚼一边望向自己的胸口。他脱下了沉重的锁子甲。上面有两颗断裂了的长牙。破碎的黄牙齿嵌在损坏的甲胄联接上。后面所衬得束腰皮衣上浸透了兽犬的鲜血。“我在这只兽犬的胸口上留下了我的短剑,那个时候我还骑在马上。”他望向理查德,挑起一边的眉毛。“这算回答了你的问题吗?”



  理查德的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那为什么它们可以自由出入结界呢?”



  查尔斯喝了一口凯伦递给他的肉羹。“它们和结界所附的魔法有关,它们是在结界中创造出来的。可以这么说,它们是结界的看门狗。它们可以完全自由的出入结界。但它们也被结界所束缚,不能离开结界太远。随着结界的衰弱,它们跑的越来越远。这使得在鹰隼之径上行进变得危险,但如果我们走另一条路到国王的通道的话,得再花上一个星期。我们所走的捷径是唯一一条直到沙文才转向结界的道路。我知道我得在你们通过路口前赶上你们,否则我们就得和心之兽犬一起过夜了。明天天亮后,安全的时候,我会让你看看结界,看到结界的衰弱。”



  理查德点点头,每个人都沉默下来想着心事。



  “它们是褐色的。”凯伦轻轻的说道。每个人都把目光对准她。她直直的盯着火焰。



  “心之兽犬是褐色的,浑身长满短毛,就像鹿背上的毛一样。它们在中土到处可见,当另一座结界消失后,它们获得了自由。毫无目的的疯狂掠食者,它们现在甚至出现在白天。”



  三个男人面无表情的坐着,思考着她的话语。甚至连佐德都停下他的晚餐。



  “太好了,”理查德屏住呼吸说了一句,“中土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吗?”



  他并不是在提一个问题,更像是一个沮丧的诅咒。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凯伦的眼神恍惚。“达肯。拉哈”她低语道。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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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09:54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理查德坐在离帐篷不远的地方,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大石,斗蓬紧紧得裹在身上,望着远方的结界。每次呼吸,都出现了一片淡淡的雾气。查尔斯分配了晚上守夜的任务。



  理查德负责第一班岗,佐德负责第二班,最后是查尔斯。凯伦因为没有被分配到而提出了抗议,但最终还是听从了查尔斯的意见。



  月光照亮了他所在和结界之间的开阔地。这是一片起伏平缓的山脉,树不多,还有几条小溪潺潺流过。就如此靠近结界异型树林的地方而言,这是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象。当然,在达肯。拉哈开始破坏结界之前,那片异型树林也一定曾经是块美丽的土地。查尔斯曾说他不认为心之兽犬会跑到离结界这么远的地方来,但万一他的判断有误,理查德会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他握住剑柄坚定他的信念,一边观察天空发誓不再让嘎卡偷袭成功,一边无意识的用手指抚摸着剑柄上真理字样。他很高兴他守第一班岗,因为他还不困。他很疲乏,但并不瞌睡。然而,他还是在打哈欠。



  结界所在的山脉在黑暗中时隐时现,蜿蜒起伏在混乱异型的树林里,好像是一头巨大的怪兽无法掩藏的脊背。理查德猜想不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那里回望着他。查尔斯告诉他说山脉会随着他们向南的旅途逐渐变小,直到他们目的地后就完全消失了。



  出乎意料,凯伦,裹紧了暖和的斗蓬,安静的滑出黑暗,紧靠他坐下。她没有说话,只是陪他坐着。几缕丝般光滑的头发吹拂到他的脸庞。长刀的柄不舒服的硌在他腰上,但他没有说什么以免她会离开。他不想她移开。



  “其他人睡了?”他轻轻的问道,向肩后瞥了一眼。她点点头。“你怎么知道?”他笑着问。“佐德睡觉是不闭眼的。”



  她回笑道:“所有魔法师都这样。”



  “真的?我以为只有佐德才会这样。”



  他目光扫射着山谷以免漏掉任何不同寻常的动静,感觉得到她在看他。他回望她:“你不困吗?”。她靠的那么近,他不用提高的声音,就和耳语差不多。



  她耸耸肩。清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伸出手来把吹到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她凝视他:“我想要向你道歉。”



  他真的期望她会把头依在他的肩上,但她没有。“为了什么?”



  “关于我今天对你说的话,‘我会希望你继续前进。’我不是说我不感谢你的友谊,我的确感动。只是我们所做的要比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重要的多。”



  他知道她的话里话里包含着更多的意思,就像他今天对她说的话一样。他凝视着她,脸庞上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



  “凯伦,你有特别的人吗?”她的回答可能会击碎他的心,但他必须得问。“会在家等你,我意思是说,一个爱人?”



  他盯着她美丽的绿色眼睛好一阵子。她没有回避,但眼里含满泪水。他真想拥她入怀,亲吻她。



  她伸出手来,指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她清了清喉咙:“没有那么简单,理查德。”



  “是的,就那么简单。要么你有,要么你没有。”



  “我有责任在身。”



  在那一瞬间,好像她就要告诉他一些事,她的秘密。



  她在月光下看起来如此美丽,不仅仅是她的外貌,还有她的内在、她的勇气、散发出来的智慧,和只给与他一人的特殊笑容。他愿意屠杀一条龙,如果存在这种生物的话,只为看到她那特殊的笑容。他知道他在有生之年不会再喜欢别的女子了,他宁愿一生孤独的度过也不愿再接近其他女子。他不会再爱别人了。



  他真的希望能够紧紧的拥抱她,为不能品尝她温柔的嘴唇而感到痛苦。但他模糊的感到了今天过桥前一样的感觉。一种非常强烈的警告,比他亲吻她的愿望还要强烈。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在告诫他,如果他这么做了,会有极大的危险。他记起了当她碰到他握剑的手时,真理之剑上魔力高涨的感觉。过桥前,感觉警告了他,因此他没有伸出臂膀搂住她。



  她移开视线,望着地面。“查尔斯说后两天的路会很难走,我最好现在去睡觉。”



  他知道无论她有什么秘密,他都没有权利逼她说出来。他不能强迫她。这是她自己得处理的事情。



  “你对我也有一个责任。”他说。她疑惑的回望着他,他笑了。“你答应成为我的向导。我会要求你遵守的。”



  她笑了,只能点点头,几乎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泪水。她亲吻了自己的指尖,并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又滑进了黑暗。



  理查德坐在黑暗里,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她走后很久,他仍然感觉得到她指尖所触的地方,她的吻。



  天地间安静的令理查德觉得好像他是整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星星闪烁着,看起来好像是佐德魔力粉末冻结在天空中,月亮静静的望着他。甚至连狼都没有在今晚嚎叫。他感到令人窒息的孤独感。



  他意识到自己正期望有什么东西来袭击,以便他可以有事做。他拔出了剑,只为了找点事做,他用斗蓬的一角搽试着原本已经磨得发亮的剑刃。按照佐德所说的,这是他的剑,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使用它。不管凯伦是否喜欢,他会用它来保护她。有人在捕杀她。任何想要伤害她的人都得先从他的剑下通过。



  想到捕杀者、四方小组、达肯。拉哈,他的愤怒燃烧起来了。他希望他们现在就过来以便他可以做个了断。他渴望他们。他的心跳的很快,牙关咬得吱吱响。



  他突然意识到剑上的魔力正在挑起他的怒火。剑已出鞘,一点威胁到凯伦的想法就触动了剑上的魔力,并引起他自身愤怒的共鸣。他震惊于它渗透方式,如此安静、如此诱人、不被察觉。理解,魔法师说过。剑上的魔力理解到什么吗?



  理查德把剑插回剑鞘,平定心中的怒火,在目光重新扫射不寻常动静的时候又感到了内心负面的情绪慢慢的渗透出来。他站了起来,走了一阵放松一下腿上被压迫的血脉,然后依靠着石块极为伤心的重新坐下。



  离第二班岗还有一个小时,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是佐德,一手拿着一块奶酪,没有裹斗蓬,只穿了他朴素的袍子。



  “你干吗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没到你守夜的时候。”



  “我想你也许想和一个朋友一起呆一会儿。嘿,我给你带了一块奶酪。”



  “不,谢谢。我是说我不要奶酪。但我需要朋友的陪伴。”



  佐德坐在他旁边,蜷起膝盖到胸口,然后把袍子拉了下来,使他成为了一个小帐篷的中心。“出什么事了?”



  理查德耸耸肩。“凯伦,我猜是。”佐德什么话都没有说。理查德看了他一眼。“她是我早晨起床想到的第一件事,也是我晚上睡着前脑海中的最后一件事。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过,佐德,从来没有这么孤独过。”



  “我懂了。”佐德把奶酪放在石块上。



  “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我也感觉到她故意同我保持一段距离。我们刚才在准备晚餐的时候,我告诉她说如果她处于今天查尔斯所在的境地,我会回去找她。就在刚才一会儿前,她到这里来探望我。她说她不想要我去找她,但她的话里话里包含着更多的意思。她意思是说她不想要我接近她,句号。”



  “真是个好女孩。”佐德自言自语。



  “什么?”



  “我说她是个好女孩。我们都喜欢她。但是理查德,她还有特殊的地方。她还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理查德皱着眉看着老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佐德向后靠了靠。“这不应该由我来说。她应该来回答。我还以为她应该早就告诉你了。”老人搂着理查德宽阔的肩膀。“这可能会使你觉得好过些,到现在她还没有告诉你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太介意你了。她害怕会失去你的友谊。”



  “你知道她的秘密,查尔斯也知道,我从他脸上看得出来。除了我之外,每个人都知道。她刚才试着想告诉我,但她做不到。她不应该害怕会失去我的友谊,这更本不可能发生。”



  “理查德,她是个非常好的人,但对你并不适合。她不可能做到。”



  “为什么?”



  佐德一边说一边拉扯着袖子上的毛屑,避开了理查德的视线。“我向她保证过我会让她告诉你。你相信我就是了,她不可能成为你的爱人。再找另一个女孩吧。大陆上到处都有好女孩。不是吗,一半人都是女子,可以挑选的范围大得很,挑选别人好了。”



  理查德蜷起双膝,双手抱着膝头,望向了别处。“好吧。”



  佐德惊讶的抬起头,笑着拍打他年轻朋友的后背。



  “只有一个条件,”理查德一边看着结界树林一边加了一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坦白的,真实的像烤蛤蟆一样。你如果回答是,我就会按你说的去做。”



  “一个?只有一个问题?”佐德小心的问道,一只手指敲打着他的下嘴唇。



  “一个问题。”



  佐德大约考虑了一分钟。“那好吧。一个问题。”



  理查德转头目光灼热的看着老人。“在你同你的妻子结婚前,如果有人-告诉你什么,让我们使你更容易回答是-如果一个你信任的人,一个朋友,一个你视之为父的人,他对你说,挑选另一个人吧,你会照他说的做吗?”



  佐德避开了理查德的视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狗屎。你现在知道我已经学会不要让探索者向我提问了吧。”他捡起奶酪并咬了一口。



  “我知道了。”



  佐德把奶酪扔进了黑暗。“这并没有改变事实,理查德!这不适用于你们俩。我并不想伤害你。我爱你,就像你是我的儿子。如果我可以改变世界的运作方式,我会帮你的。我真的期望可以办到,为了你,但这是不可能。凯伦知道,而且如果你想尝试的话,只会伤害她。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理查德的声音平静,一点没有情绪波动。“你自己说过的。我是探索者。会有方法的,而且我会找到它。”



  佐德悲伤的摇着头。“我真的希望有方法,我的孩子。”



  他的老朋友用消瘦的臂膀紧紧搂着他。理查德觉得浑身都麻木了。



  “只要做她的朋友,理查德。那是她所需要的。但你不能超越这条界限。”



  理查德在佐德怀里点点头。



  过了几分钟,探索者,露出了怀疑的目光,推开了肩上的臂膀,同魔法师保持一手的距离。



  “你来这里干什么?”



  “同一个朋友一起坐一会儿。”



  理查德摇头。“你是以魔法师的身份来的,避开其他人,给予探索者忠告的。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来这里?”



  “非常好,我是以魔法师的身份来的,来告诉探索者今天他几乎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理查德放下了推开佐德的手,但仍然凝视着他。“我已经知道。一个探索者不能冲动得置所有人安危不顾而去冒险帮助少数几个人。”



  “但你今天还是打算这么做的。”佐德话中加了压力。



  “当你任命我为探索者时候,也接受了我的人格,其中有好也有不足。我对这个职务不熟悉。对我来说,看到一个朋友处于困境而不去帮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知道我不能再次犯这种错误了。考虑一下我的申诉。”



  佐德笑了。“嗯,说得不错。”他坐了一分钟,他的笑容消失了。“但是理查德,问题比你想象的严重的多。你必须要明白,作为一个探索者,你可能导致无辜人们的死亡。为了阻止达肯。拉哈,有时候你不得不放弃拯救一些无辜的人。一个士兵懂得在战场上如果他弯腰挽救受伤同志的话,可能就会在背上挨一刀,因此,为了获胜,他必须得有勇气不理睬呼救声而继续战斗。你必须得这么做才能获得胜利,这可能是唯一的方法。你必须坚强起来,习惯这个方式。这是一场生存的战斗,在这场战斗中呼救的人可能不是士兵而是无辜的卷入者。达肯。拉哈为了获得胜利可以杀了任何人。



  那些同他一条战线上的人也会这么做的。你也必须得同样这么做。不管你是否喜欢,侵略者制定了游戏规则。你必须遵守这个规则,否则你肯定会失败的。”



  “怎么会有人帮助他?达肯。拉哈想支配所有人,成为世界的主宰。人们怎么会为他而战呢?”



  魔法师向后靠了靠,看着结界所在的山脉,好像能从中看出什么一样。他的语气是悲伤的。“这是因为,理查德,很多人有奴性,没有人支配的话,反而不知道该怎样生活。在他们的心目中,那些自由人是他们的压迫者。他们希望有一个领导者能砍倒长的高大的庄稼以便太阳能照亮所有的谷物。他们认为没有庄稼有权力长的比别的高,这样所有的庄稼才能都获得阳光。他们宁愿被给予一点微弱的光芒,也不愿意自己点亮一根蜡烛。”



  “有些人认为达肯。拉哈胜利后,他会满意他们的服务并给予丰足的赏赐,因此他们才会和他一样没有任何道德伦理束缚的为他做事。有些人只是愚蠢的相信了听到的谎言才为他战斗的。当谎言被戳穿后,其中的一些人发现自己身上套的是镣铐,但那已经太晚了。”佐德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叹了口气。“从古到今,发生了许多战争,理查德。每一场战争都是对抗者之间生死搏斗。但是,没有一支进入战场的军队会认为神灵同他们的敌人在一条战线上。”



  理查德摇摇头。“这没有道理。”



  “我确信达肯。拉哈的追随者认为我们是噬血的魔鬼,有能力做任何事情。他们已经被告诉过无数次我们残忍的野蛮行为。我相信除了达肯。拉哈告诉他们的事情之外,没有人清楚的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魔法师皱起眉头,眼神锋利起来。“这也许颠倒了事实,但一点也没有减少危险。达肯。拉哈的追随者只需要碾碎我们就够了,他们不需要明白任何其他的事情。但是为了获得胜利,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你必须要利用你的头脑。”



  理查德用手指梳捋着头发。“这使我卡在一条糟糕的狭窄裂缝里。我也许不得不让无辜者死去,但我还不能杀死达肯。拉哈。”



  佐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能杀了他,我说的是你不能用真理之剑杀了他。”



  理查德专心的看着他的老朋友,月光照亮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一个想法照亮了他黯淡的心情。



  “佐德,”他安静的问道,“你有做过吗?你有没有做过让无辜者不得不死亡的事?”



  佐德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一副沉思的样子。“在以前的战争中,还有现在,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凯伦告诉我拉哈为了得到我的名字杀了不少人。没有人说的出来,但他持续杀戮希望最后有人会提供。我可以把我自己交给他以便阻止他的杀戮,但这样我就失去了提供帮助打败他的机会,然后会有更多的人死亡。这是一个痛苦的选择,让少数一些人悲惨的死去,或是让更多的人悲惨的死去。”



  “对不起,我的朋友。”理查德把斗蓬紧紧得裹住了自己,觉得冷到了骨子里。他望向了平静的山脉,又重新望向了佐德。“我遇到了晚束,莎拉,在她死以前。她为了帮助凯伦进入西方大陆奉献了生命,这样她的同类就有可能活下去。凯伦同样也承担着让无辜者死亡的责任。”



  “的确,”佐德柔和的说道,“一想到那个女孩不得不经历的事情就使我感到心痛。



  还有你不得不经历的事情。”



  “这使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显得微不足道。”



  佐德的表情充满了同情。“但同样痛苦。”



  理查德又用目光四处察看了一下。“佐德,还有一件事。在我们到你家前,我给了她一个苹果。”



  佐德惊讶的笑了起来。“你给了中土人一个红色的水果?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死亡的威胁,我的孩子。在中土,任何红色的水果都等同于致命的毒药。”



  “是的,我现在了解了,但当时我并不知道。”



  佐德靠近,挑起一边眉毛,“她说了什么?”



  理查德避开了他的眼睛。“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做了一件事。她一把抓住了我的喉咙。在那一刹那,我从她眼神中看得出她要杀了我。我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方式,但我确信她会那样做。她犹豫的时间足够我解释一切。问题是,她是我的朋友,还救过我几次性命,但在那一刻,她要杀我。”理查德暂停了一下。“那是你要我明白的,不是吗?”



  佐德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是的。理查德,如果你怀疑我是一个背叛者,并不确定,只是怀疑,而且你知道如果那是真的,我们的行动就完全失败了,你有决心杀我吗?如果你没有时间或方法找到答案,只有强烈的信念,而且只有你知道,你有能力当场斩杀我吗?你可以到我面前,你的老朋友,带着杀戮的意图?带着足够的决心来完成任务吗?”



  佐德的目光燃烧在他的眼里。理查德惊呆了。“我…我不知道。”



  “嗯,你最好知道你做得到,否则你没有力量来阻止达肯。拉哈。你没有决心生存下去,获得胜利。你也许会突然碰到一个生与死抉择。凯伦知道这一点,她知道她失败的后果。她有决心。”



  “但是,她犹豫了。按你所说的,她犯了一个错误。我比她强壮。她应该在我有机会反抗前就杀了我的。”理查德皱眉,“她犯了一个错误。”



  佐德慢慢的摇了摇头。“不要过于自信,理查德。她抓住了你。任何你能做的都不会比她快。对她来说,她只需要动动念头就行了。她控制了全局,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来解释。她并没有犯错。”



  打了个寒颤,理查德仍然不打算让步。“但你不会,你不可能是一个背叛者,就像我绝对不会伤害她一样。我还是不明白关键所在。”



  “关键是,即使我不会,如果我做了,你必须准备好做出正确的反应。如果有必要的话,你必须有力量甚至做到这一点。关键是,即使凯伦知道你是他的朋友,知道你不会伤害她,当她认为你要伤害她时,她已经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如果你没有立刻说服她,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理查德安静的做了一会儿,看着他的朋友。“佐德,如果出现其他情况,如果你认为我是一个背叛者,嗯-,你知道,你会…?”



  魔法师坐了回去,皱着眉,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说:“在一瞬间。”



  答案使理查德胆颤心惊,但他明白他朋友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即使是整个想法都不符逻辑,任何有损大局的事情都会导致他们的失败。如果他们踌躇了,达肯。拉哈不会对他们有同情心的。他们就会死。就这么简单。



  “仍然想做探索者?”佐德问。



  理查德目光空洞。“是的。”



  “害怕吗?”



  “到骨子里。”



  佐德拍打着他膝盖。“好极了。我也是。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我会担心的。”



  探索者看了魔法师一眼,眼神冰冷。“我会让达肯。拉哈也同样害怕的。”



  佐德笑了,点着头。“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探索者,我的孩子。相信自己。”



  理查德心里想象着凯伦会为了给她一个苹果而杀了他,心里抽搐了一下。他皱眉道:“佐德?为什么中土所有的红色水果都是致命的毒药?那不正常。”



  魔法师痛苦的摇摇头。“因为,理查德,孩子们喜欢红色的水果。”



  理查德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一点都没有道理。”



  佐德目光下垂,瘠瘦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会儿。“在上以战争中,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收获的季节到了。我找到了一个魔法卷轴,是很久以前的古代魔法师做的。有点像命令之盒。那是一个毒药魔法,专门针对颜色的,只能施展一次。我不太肯定施展的方法,但我知道这个魔法十分危险。”佐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了他的膝头上。“总之,皮耶尔。拉哈最后得到了它,并研究出了使用它的方法。他知道孩子们喜欢水果,他想在我们心上给予重重的打击。他施展魔法使得所有的红色水果都变得有毒了。和蛇藤有一点相像。开始很慢。花了我们一段时间才找到引起发烧和最终死亡的原因。皮耶尔。拉哈故意挑选了孩子们肯定喜欢而不仅仅是成人吃的东西。”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很多人死了。很多孩子。”



  理查德瞪大了眼睛。“如果是你找到了这个魔法卷轴,那他是怎样得到手的呢?”



  佐德凝视着理查德的眼睛,脸上的表情足以冻结夏日的太阳。“我有一个学生,我正在教导的一个年轻人。一天,我偶然看到他正在拙劣的施展一个他不应该做得到魔法。我对他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怀疑。我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但我当时非常喜欢他,并没有对产生的怀疑立刻做出反应。相反的,我决定在晚上再考虑。第二天早晨,他失踪了,还有我找到的古代魔法卷轴。他其实是皮耶尔。拉哈的间谍。如果我做了我应该做的反应,并杀了他,那么那些的人,那些孩子们,都不会死了。”



  理查德吞咽了一下。“佐德,你当时并不知道。”



  他认为老人也许会大叫、会痛哭或者会咆哮,但相反的他只是耸耸肩。“从我的错误中学到教训,理查德。如果你学到了,那么那些生命就不会失去得毫无价值。也许这个故事会帮助你战胜达肯。拉哈。”



  理查德搓揉着他的胳膊,想要变得暖和一点。“那为什么西方大陆的红色水果没有毒呢?”



  “所有的魔法都有局限性。这个魔法有距离上的限制。它覆盖了两座结界之间中土的所有土地。”



  理查德坐在黑暗中,安静的想了一会。最后他问道:“有办法中和这个魔法吗?让红色的水果不再有毒?”



  佐德笑了。理查德觉得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清,但他很高兴看到他的笑容。“像一个魔法师一样思考问题,我的孩子。想着怎样中和一个魔法。”他一边瞪着夜空一边皱着眉思考。“可能会有办法消除这个魔法。我会做研究看看我能做些什么。如果我们能打败达肯。拉哈,我会致力于解决这个问题。”



  “好极了。”理查德把斗蓬裹裹紧。“所有人都应该可以吃苹果。特别是使孩子们。”他看看老人。“佐德,我发誓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教训。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不会让那些人白白死去。”



  佐德笑了,在理查德背上用力拍了拍。



  两个朋友安静的坐着,分享平静的夜晚、相互的理解,思考着面前的考验。



  理查德想到什么需要做,想到皮耶尔。拉哈,想到达肯。拉哈。他想到所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无助、毫无希望。想想解决方法,他告诉自己,而不是问题,你是探索者。



  “我需要你做些什么,魔法师。我想是我们消失的时候了。达肯。拉哈跟了我们太久了。你可以对那片云做些什么吗?”



  “知道吗,我想你是对的。我只是希望知道那片云是靠什么连结来跟踪你的,以便我可以解开连结,但我找不出来。所以,我得做些其他事。”他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抚摸着尖削的下颌,一边思考。“从它开始跟踪你起,有下过雨,或者阴天出现过吗?”



  理查德开始回想,试着记忆起每一天。自从父亲被谋杀后,大多数时间他觉得浑浑噩噩。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找到瓦罐里留下的蛇藤的前一个晚上,万域森林下过雨,但等我找到后,天已经晴了。没有,没有下过雨。自从父亲被谋杀后,我不记得下过雨。最多,只有几片高高飘舞的薄云。这意味着什么?”



  “嗯,这意味着我想可以愚弄一下云层,即使我没有办法解开连结。既然天空一直放晴,就是说达肯。拉哈可能做了些什么。他把别的云移走,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这片云。简单,但是十分有效。”



  “他怎么可以移走云呢?”



  “他对蛇云施加了一个魔法,因此别的云就和蛇云不相容,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蛇云同你连结在一起。”



  “那为什么你不能用更强大的魔法来吸引其他云,在他意识到之前,蛇云就会混合在其他云里,他找不到蛇云就没有办法来中和你的魔法。”



  佐德不可思议的看这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目光。“狗屎,理查德,你想得太正确了!我的孩子,我想你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



  “不,谢谢。我已经有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佐德向后靠了靠,皱起眉,但没有说什么。他伸出手在袍子里拿出一块石头,扔在两人面前的地上。他站了起来,手指在小石头上打着转直到它突然涨大成一块大石。



  “佐德!那是你的云之石!”



  “事实是,我的孩子,这是一块魔法师之石。很久以前,我父亲给了我。”



  魔法师的手指转的越来越快直到从中出现了光芒,各种颜色的光芒闪烁、盘旋起来。



  他继续搅拌着光芒。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春天雨后清新的味道。最后,魔法师看起来满意了。



  “站到石头上去,我的孩子。”



  开始有点迟疑,理查德走进了光芒中。皮肤上有麻麻的、暖洋洋的感觉,好像是在夏天游泳后赤裸裸的躺在炎热的阳光下。他让自己沉浸在那温暖、安全的感觉里,全身心融了进去。他的手臂漂浮了起来,向两边伸展直到身体形成一个十字为止。他高高仰起头,深深呼吸,闭上了眼睛。感觉好极了,好像是飘浮在水中,区别只是他是飘浮在光芒中。愉悦的感觉贯穿了全身。他的心灵感到同周围的一切有了一种轻飘飘的、永恒的联系。他同周围所有的树木、花草、昆虫、飞鸟、动物融为一体。他对所有一切的相互联系有了全然不同的理解,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但同时又被赋予了力量。



  他从周围所有生物的眼中观察着世界。这是令人震惊的、不可思议的体验。他让自己融入头上飞过的一只小鸟,从它的眼睛看着周围,同它一起搜捕食物,饥饿、有捕捉老鼠的欲望,看着身下的营火和睡梦中的人们。



  理查德让自己同风同化在一起。他成为了空无同时又是一切,感到人们热切的渴望,闻到人们的恐惧,品尝人们的愉悦,理解人们的欲望,最后让一切都融化为空无,直到最后他所在的一片空间,好像自己是宇宙中的唯一的生命,唯一的存在。然后,他让光芒贯穿全身,光芒带来了所有用过这块石头的人,佐德、佐德的父亲、和以前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魔法师们,几千年前,一个人也是所有人。他们的精神流过他,同他分享一切。这种奇迹使他不由自主的留下了汩汩的泪水。



  佐德的举起手臂,撒出他的魔力粉末。魔力粉末在理查德身边盘旋而上,流水般的闪烁着光芒,直到他成为漩涡的中心。闪烁的粉末汇集起来,聚集在他的胸口。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像是风中水晶互相敲打发出的声音,魔力粉末爬上了天空,好像攀爬上一条风筝的牵引线,一边攀爬一边叮当做响,越来越高,直到最终到达那片蛇云。蛇云吸收的魔力粉末在云中点燃起来,翻滚沸腾出的各种颜色。闪电此起彼伏,到处交错斜插着。



  突然之间,闪电平息了,云中的光芒慢慢的减弱,消失。魔法师之石发出的光柱慢慢的退下来,直到最终消失。四周突然寂静下来。理查德再次出现了,站在一块普通的大石上。他张望着,眼睛瞪大,看着佐德的脸。



  “佐德,”他低声说,“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一直都要站在这块石头上。在我生命中,我从来没有这种美妙的感觉。我从未知晓有这种感觉存在。”



  佐德会意的笑了。“你是天生的,我的孩子。你的手臂伸展得恰到好处,仰头的角度也正正好。你具备一个优秀魔法师的一切标志。”他高兴的依近了他:“现在想象一下如果你刚才是全裸的。”



  “会有不同吗?”理查德惊讶的问道。



  “当然,衣服会阻隔感觉。”佐德搂住理查德的肩膀。“下次我会让你试试。”



  “佐德,为什么你会让我做这些?这没有必要,你可以自己做的。”



  “现在你感觉如何?”



  “我不知道。完全不同。轻松。更清醒。我会说即不过分自信也不沮丧。”



  “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来做,我的朋友,因为你需要。你心情不好。我改变不了问题,但我可以让你感觉好过些。”



  “谢谢你,佐德。”



  “去睡会吧,轮到我守夜了。”他对理查德挤了挤眼。“如果你改变想法,想成为一个魔法师的话,我会很自豪的欢迎你。”



  佐德举起手。黑暗中,那块他扔掉的奶酪重新漂浮回他手中。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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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0:34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查尔斯扣住缰绳。“这里走,这是一个演示的好地方。”



  他领着其他三人离开道路,进入一个死去很久的云杉形成的开阔地,除了偶尔出现的一片墨绿色的苔藓,就只剩下银灰色的枯死树木。柔软的地毯是由死树腐烂形成的。



  褐色的沼泽野草,宽大扁平的叶子被风雨吹的到处都是,看起来脚下好像一片死蛇海洋。



  马匹们小心翼翼的选择落脚的地方。温暖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腐烂的恶臭。蚊子像一团雾一样跟着他们,它们是理查德唯一可以看见的生物。尽管这片地很开阔,但因为天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并没有把这里照亮多少。片片雾气掠过仍然站立的银灰色树干,使它们变得潮湿而光滑。



  查尔斯在前面领着凯伦和佐德,理查德跟在最后,歪歪扭扭的走着。可见度不足一百英尺,尽管查尔斯看起来并不紧张,理查德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心,谁知道会有什么出现。四人都用手不停的赶蚊子,除了佐德,每个人都裹紧了斗蓬。佐德,没有戴斗蓬,慢慢的啃咬着剩下的午饭,看起来好像是参加了一趟郊游。理查德的方向感非常好,但仍然很高兴是由查尔斯带路。沼泽里每样东西看起来都一样,他知道在这里迷失方向是非常容易的。



  自从理查德在前晚站在魔法师之石上后,他感觉到了肩负的重大责任,不再把它看成是负担,而是一个给与他参与做正确事情的机会。并不是说他感觉危险小了,而是有更强烈的欲望来阻止达肯。拉哈的行动。他看到了他有机会来抵抗达肯。拉哈,能够帮助那些没有机会的人们。他知道他不可能回头,这样做只会导致他的死亡,导致更多其他人的死亡。



  理查德看着凯伦随马摆动的身体,她的肩膀同马匹移动的节奏吻合。他希望他可以带她到心之陆森林,到遥远的山脉中,美丽平和无人知道的地方,让她看他找到的瀑布,瀑布后的洞穴,和她在森林中安静的湖泊边上野餐,带她进城,给她买一些漂亮的东西,带她到某个地方,任何会使她安全的地方。他希望看到她的笑容,而不是每分钟都在担心是否敌人已经接近了。昨天晚上,他明白了他的梦想-和她在一起,只是一个空洞的幻想。



  查尔斯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停下。“我们到了。”



  理查德四处看了看,他们还在没有边际、干枯死亡的沼泽中。他没有看到任何结界。



  每一个方向看起来都一样。他们把马系在一颗倒下的树干上,然后跟着查尔斯走了一段。



  “结界。”查尔斯宣布,举起手介绍说。



  “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理查德说。



  查尔斯笑了。“看着。”他开始走,平稳,缓慢。随着他向前走,身边出现了绿光,开始时几乎看不见。绿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强,直到他向前走了二十步后成为了一片绿幕,靠近身体的地方最亮,然后向旁边逐渐黯淡下去,大约有十英尺的范围。绿幕就好像是绿色的玻璃,波动扭曲,但是理查德可以透过绿幕看到后面的枯死树木。查尔斯停下脚步,走了回来。他身边的绿幕,随着他的脚步变成绿光,然后黯淡并最终消失。理查德一直以为结界会是某种形式的墙壁,某种看得到的实体。



  “就是这样?”理查德觉得有点失望。



  “你还想看什么?现在,看这个。”查尔斯在地上搜寻着,挑选树枝,测试每根树枝的强度。大多数都已经腐烂,非常容易破碎。最后,他找到了一根,大约十二英尺长,也很坚固。他带着它走进了绿光,直到出现绿幕为止。他一手拿着树枝的粗头,向绿幕后探了进去。探入的树枝部分消失了,看起来好像他就只拿了一段六英尺长的树枝,而不是十二英尺长。理查德迷惑了。他看得到绿幕后面,但是没有那段树枝。



  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事。



  查尔斯尽量往前探,树枝突然猛烈跳动起来。没有发出声音。他把树枝收了回来并走回到他们身边。他拿着一段八英尺长的树枝,枝头破裂,上面还附着唾液。



  “心之兽犬。”他严肃的说。



  佐德看起来很无聊。凯伦看起来也没有兴趣。理查德却很震惊。既然查尔斯只有一个听众,他一把抓住理查德的衬衫向前走去。“来吧,我让你亲身体验一下结界。”查尔斯强壮的右手臂紧紧锁住理查德的左手臂,警告说:“走的慢一点,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该停下。别放开我的手臂。”他们慢慢的向前走去。



  绿光开始出现了。每向前走一步,光芒就越深,但这和在外面看到的不同。然后,原来在查尔斯身边的绿光变得到处都是了。周围一片嗡嗡声音,好像有上千只大黄蜂。



  每走一步,声音就越响,但是不刺耳。绿光变得更深了,周围的森林变黑了,好像是夜晚降临了。绿幕就在他们前面,突然就出现了,到处都是绿色的光芒。理查德几乎看不到周围的树林了,他回过头,也看不到佐德和凯伦。



  “现在,放慢速度。”查尔斯警告说。他们慢慢的向绿幕走进去。理查德可以感到绿幕对他身体的压力。



  然后,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四周一片黑暗,好像他是一个人晚上站在洞穴中,只有他和查尔斯身边的绿光。理查德紧紧挽住查尔斯的手臂。嗡嗡声好像在震动他的胸口。



  再向前走了一步,绿幕突然变化了。“不能再往前走了。”查尔斯说,他的声音在四处回响。绿幕变成半透明的墙壁了,好像理查德是在夜晚的森林里看进一个深深的湖泊。查尔斯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他。



  在墙壁另一边出现了阴影。



  漆黑的异形出现在对面,恐惧慢慢的浮现起来。



  死灵们的巢穴。



  什么东西快速向他们移近了。“兽犬。”查尔斯说。



  理查德感到一种奇怪的欲望。对黑暗的渴望。他意识到那些嗡嗡声其实是说话声。



  念叨他名字的声音。



  上千种声音在远处叫喊他的名字。黑影们汇集起来,叫喊他,向他伸出手臂。



  他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他生命的孤独、所有生命的孤独。他们在等他,等着欢迎他,为什么他还要忍受这种孤独。再也不会孤独了。黑影们向他飘近,呼喊著他的名字,然后他可以看得见他们的面容。好像他是透过墨绿的水幕在看。他们飘的更近了。他渴望向前,渴望同他们在一起。



  然后他看到了父亲。



  理查德的心重重跳了起来。父亲悲哀的叫着他的名字,悲伤哭泣着。他伸出手臂,竭力希望拥抱他的儿子。他就在墙壁后面。理查德心好像要被思念锯开一样。很久很久没有看到父亲了。他在向他悲号,渴望拥抱他。他不用再恐惧了。他只要到父亲身边就够了。然后他就会平安了。



  平安。永远。



  理查德竭力向前伸手想要够着父亲,想要走到他身边,想要走出绿幕。什么东西锁着他的臂膀。他愤怒的想要抽出手来。有人不想让他见父亲。他尖叫起来,要求放开他。他的声音听起来空洞、虚无。



  然后他被扯离了父亲。



  他的愤怒咆哮起来。有人正扯着他的胳膊向后走。愤怒之中,他一把抓住了剑柄。一只大手像是钢铁的镣铐一样扣住了他抓紧剑柄的手。难以抑制的愤怒使他大声尖叫,全力挣扎着想要拔出剑来,但是那只大手扣的死死的,拖着他,妨碍他见父亲。理查德竭力挣扎着,但还是被扯走了。



  他被拖走后,绿幕突然又出现了。查尔斯拖着他离开绿幕,离开绿光。伴随着一阵恶心的抽搐,整个世界又回来了。干枯、死亡的沼泽又重新出现了。



  理查德突然醒悟过来,为自己做的事情惊骇起来。查尔斯放开了扣住他拔剑的手。理查德颤抖着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支撑自己,竭力缓和自己急促的呼吸。浑身感到一阵轻松。



  查尔斯依近了一点,凝视他的眼睛。“你还好吗?”



  理查德点点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父亲的形象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他得要集中精神控制呼吸、站稳身体。他的喉咙疼痛。他意识到一定是被哽住过了,但记不起来在什么时候。



  当他意识到刚才他几乎要走过墙壁,是如此接近死亡,恐惧占据了他整个心灵。他一点都没有准备好会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刚才查尔斯没有拉住他的话,现在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曾经想要走入地狱。他感到好像一点都不认识自己。他怎么会想要走进地狱呢?是因为他不坚定吗?意志这么薄弱吗?



  理查德头剧烈的痛疼起来。他不能在心中抹去父亲的面容,父亲渴望他的表情,绝望的呼喊他名字的方式。他痛苦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是那么容易。景象在追随他的心灵,拒绝离开他的脑海。他也不想离开,他想要回去。甚至现在他竭力抵抗时候,他还能感到那强烈的诱惑。



  凯伦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就在绿光开始出现的边缘地带。她伸出手来保护般的拉住理查德的手腕,从查尔斯身边把他拉开。她用另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转过他的头,让他看见自己。



  “理查德。听我说。想想其他东西。集中注意力。你得想想任何别的什么东西。我要你默记心之陆每条道路的交叉路口。你能为我做到吗?求求你?现在就开始默记。为我记起每条道口。”



  他点点头,开始回忆起道路来。



  凯伦愤怒的转身,狠狠的扇了查尔斯一记耳光。



  “你这个畜生!”她尖叫道。“为什么你要对他这样做?”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又扇了他一下,她的头发因为用力而甩到了脸上。查尔斯没有阻止她。“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你怎么能这样做!”她第三次挥起手掌,但这次,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想要我告诉你还是想要继续打我?”



  她猛地把手拉回来,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几缕头发粘在她一侧的脸庞上。



  “从国王通道越过结界是极其危险的。它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盘旋转折的。有些地方非常狭窄,结界的墙壁几乎碰在一起。无论往哪个方向多走一步,你就进入了地狱。你有穿越结界的经验,佐德也有。你们俩人都明白。直到你走进后你才看得见,否则的话你根本不知道它在那里。我知道是因为我几乎一生都在它旁边。现在它变得更危险,因为它正在塌陷,更容易就走了进去。当你们走在通道中,如果什么东西开始追踪你们,理查德很可能毫无警觉的就跑了进去。”



  “那不是理由!你可以提醒他!”



  “从来没有一个我的孩子在被火烫着一次前对火有着应有的尊重。无论多少次的说教都比不上亲身体验一次。如果理查德在进入国王通道前没有真正明白结界的危险,他没有可能走出结界。是的,我故意把他带进结界。向他展示。为了让他活下去。”



  “你可以告诉他!”



  查尔斯摇摇头。“不。他得自己看一下。”



  “够了!”理查德说,他的头最后清醒了。他们都转身看着他。“还没有一天你们没把我吓出汗来。但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是真心关心我的。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查尔斯,你是怎么知道结界正在塌陷的?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结界墙壁正在分解碎裂。以前,你是不能透过绿幕看到对面的,在这里你原来看不见任何东西。”



  “查尔斯说的对。”佐德发表了意见。“现在我从这里就能看对面。”



  “结界还能持续多久?”理查德问魔法师道。



  佐德耸耸肩。“说不准。”



  “那就猜!”理查德回瞪了一眼。“给我一点概念。你的估计。”



  “它至少能维持两个星期。但不会超过六个星期。”



  理查德想了一会儿。“你能用魔法增强它吗?”



  “我没有那种能力。”



  “查尔斯,你认为达肯。拉哈会知道国王通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



  “嗯,有人从通道过来过吗?”



  查尔斯想了想这个问题。“至少我不知道。”



  “我想他不知道。”佐德添了一句。“达肯。拉哈可以通过地狱越过这座结界,他并不需要通道。他正在解除结界,我不认为他会在乎一条小小的通道。”



  “在乎和知道是两回事。”理查德说,“我并不认为我们应该傻站在这里,而且我很担心他可能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凯伦把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你是说?”



  理查德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在你上次穿越结界的时候,你认为你看到的是你的母亲和妹妹吗?”



  “我想是的。你不这样认为的吗?”



  “我不认为那是我父亲。”他望向魔法师。“你说呢?”



  “谁也不知道。没有人清楚了解地狱的情况。”



  “达肯。拉哈就很了解。”理查德痛苦的说。“我不认为父亲会那样期望我到地狱里去。但我知道拉哈会的,我的眼睛告诉我他的期望非常强烈,看起来更像是拉哈的追随者们想要诱惑我进入地狱。你说过我们不能直接穿过结界,因为他们正等着我们这么做,等着把我们拖进地狱。我认为那就是我看到的,他在地狱里的追随者。而且他们知道我在那里碰到了结界墙壁。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达肯。拉哈就会很快知道我们的目前所在。我可不想留在这里看是否我猜对了。”



  “理查德说的对。”查尔斯说,“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斯勾沼泽,在心之兽犬出来之前。那是这里同沙文之间唯一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会在明晚之前到达沙文,心之兽犬不会跑的那么远。后天,我们要去找一个我的朋友,爱迪,骨女。她就住在通道旁边。我们需要她的帮助通过国王通道。但今晚,我们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斯勾沼泽。”



  理查德正想问什么是骨女以及为什么需要她的帮助越过结界。突然,一个黑色的阴影出现了,嗖的一声狠狠的撞在查尔斯身上,把他重重的撞开到好几颗倒地的树干后面。然后以惊人的速度缠绕到凯伦的腿上,像皮鞭的样子,把她拖倒在地。理查德猛得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凯伦,她尖叫着他的名字。两人相互锁着对方的手腕。他们一起被拖倒在地,拖进结界。



  佐德手指射出的火球从他们头上越过。火球尖啸通过他们头顶并消失在结界里。另一条黑色的枝状物闪电般的打在魔法师身上,冲击力使他整个身体都腾空向后飞了出去。理查德用脚勾住一根树桩的旁枝。但它已经腐烂了,整个旁枝都被扯碎了。他转换身体想要用脚跟勾住地上的洞坎。他的靴子在沼泽野草上徒劳的滑过。他用力晃动脚跟,在地上掘出小土堆,但是不足以坚固到固定住他们,地上被划出了两条深深的痕迹,他们离结界越来越近了。他需要用手。



  “抱住我的腰!”他大叫道。



  凯伦大口喘气,猛地甩手抱住他的腰,抱的紧紧的。弯弯曲曲的黑色条状物蜿蜒爬上她的大腿,缠得更紧了。当它压迫她的腿时,她尖叫起来。理查德猛地把剑抽了出来,空气中充满了金属回响的声音。



  他们身边的绿光越来越亮了。



  愤怒充斥着他的全身。理查德最恐惧的事情发生了,有东西想要把凯伦带走。绿光更加明亮了。因为被拖倒在地上,他够不着缠住凯伦的东西。凯伦紧紧抱着他的腰,她的腿离的太远了,缠绕在她腿上的东西就更远了。



  “凯伦,放开我!”



  她太害怕了,不敢放开他。她死死的抱住他,竭尽全力,疼痛的发抖。绿幕出现了。



  嗡嗡声响亮起来。



  “放手!”他再次大叫。



  他试着想要拉开她的手臂。沼泽树木开始消失,进入黑暗。理查德可以感觉到墙壁的压力。他简直不能相信她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背朝下在地上被拖进结界,他向后伸出手想要拉开她的双手,但是做不到。他们唯一的机会就得要他先站起来。



  她的头顶在他的腹部。凯伦抬头看着他,黑色的异形挤压着她的腿,整张脸都因痛苦而扭曲起来。她尖叫一声,松开了手。



  一眨眼,理查德就站了起来。就在他跳起来的时候,墙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父亲向他伸出手来。他放开了愤怒,使尽所拥有的全部力量,挥舞起真理之剑。剑刃切开墙壁,划开了他知道不是父亲的东西。黑色异形悲号一声,爆炸成一团黑雾然后消失了。



  凯伦的腿就在墙边,黑色的异形紧紧的缠绕在她的腿上,用力想要把她拖进去。他举起了剑。杀戮的企图充斥了全身。



  “理查德,不要!那是我妹妹!”



  他知道那不是,就像那不是父亲一样。他把自己完全融入进热切的渴望,使尽全力向下挥剑。他的剑再次切开墙壁,割开了缠绕在她腿上令人厌恶的东西。一阵眼花缭乱的闪光和怪异的悲鸣。凯伦的腿自由了。她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没有张望墙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理查德把胳膊伸进她的腰下,一把抬她起来。他一手紧紧的抱着她,一手举剑对着墙壁,慢慢向后退去。他警惕的观察任何移动、任何攻击,他们离开了绿光。



  他继续向后走直到超过马匹所在的地方。最后他停了下来,放开了凯伦。她转过身,猛地甩手搂住了他,浑身发抖。他得竭力抑制住自己进入结界攻击的冲动。他知道他应该把剑插回鞘内以便平息愤怒和欲望,但他不敢这么做。



  “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她恐慌的问道。“我们得找到他们。”



  凯伦推开了他,开始向后跑去。理查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把她的脚扯离地面。



  “呆在这里!”他愤怒的冲她大叫一声,用力把她推坐在地上。



  理查德在一个土堆上找到了佐德,昏迷了。当他弯腰去抱老人时,什么东西嗖的从他头上掠过。他的愤怒爆发了。他猛地转身挥剑,剑刃毫无困难的划开了黑色的异形。



  砍剩的东西蹒跚的逃进了结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还有几块破碎的部分蒸发消失在空气里。理查德一手抱起佐德,把他甩到肩上好像是扛一袋谷子,回到凯伦身边后把他轻柔的放倒在地上。她把魔法师的头枕在她的膝上,想要检查伤口。理查德弯腰曲背跑了回去,但是并没有所期待的攻击。他期望会有袭击,他渴望战斗,渴望杀戮。他找到了查尔斯,半身陷在一棵腐烂的树桩上。理查德抓住他身上的锁子甲,把他拖了出来。鲜血汩汩的从查尔斯头侧的一处伤口流出。伤口里还镶嵌着枯枝草叶等杂物。



  理查德脑子转的像风车一样。他一只胳膊抱不起查尔斯,也不敢收剑归鞘。他十分清楚他不愿意叫凯伦来帮忙,因为他希望能让她远离危险。紧紧抓住结界看守者的皮甲,理查德开始拖他。光滑的沼泽野草帮了他不少忙,但这仍然是一项不轻松的任务,他得绕开几颗倒地的树木。令人诧异的是再没有袭击了。也许他已经重创了它,或是已经杀了它。他不知道是否有可能杀了已经死去的东西。剑上附有魔力。理查德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少力量,他甚至不能肯定结界里的东西是否有生命。最后,他回到凯伦和佐德身边,把查尔斯拖到了一起。魔法师仍然昏迷不醒。



  凯伦脸色苍白,表情十分担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理查德目光四处扫射一便。“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也不能留下他们。我们把他们放在马上,离开这里。等到我们到一个较安全的地方就治疗他们。”



  天上的云层更厚了,轻雾笼罩了周围的一切。察看了一下方向后,理查德插剑回鞘,轻松的就把佐德放到马上。查尔斯就困难多了,他身躯庞大,所佩戴的武器都十分沉重。鲜血随着脉搏的跳动潺潺流出,浸透了他的头发,把他放在马上使他流出了更多的血。理查德决定要先替他止血。他迅速的从一个包裹中取出一些奥姆植物的叶子和一条干净的布。他挤出叶子的汁液,滴到查尔斯的伤口上,然后把叶子覆在上面,并让凯伦帮着将伤口包扎起来。布立刻就被浸红了,但他知道叶子很就会止住流血。



  理查德把凯伦扶上马。他知道她腿上的伤要比她愿意承认的严重的多。他递给她佐德马匹的缰绳,翻身上马,拉住查尔斯马匹的缰绳,然后小心的朝自己认准的方向出发。他知道他们得化上一段时间找回道路,雾变浓了,能见度很小。看起来好像每个方向都有鬼魂在注视着他们。他不知道是该走在前面还是后面,不知道在那里能够更好的保护凯伦,因此就和她并马骑在一起。佐德和查尔斯都没有固定在马上,很容易就滑下马来,他们不得不慢慢前进。枯死的云杉在每个方向看起来都一样,为了绕开倒塌的树木,他们不得不前后左右移动,甚至不能保持走在一条直线上。理查德不时吐出不停飞进嘴里的蚊子。



  天空每个地方都一样灰暗,根本看不出太阳的位置,以便定位。过了一会儿,理查德甚至不能肯定路线是否正确,感觉上他们应该已经回到路上了。他挑选沿途的树木作为定位标志物,每到达一棵标志树木,就重新选择前面可见的另一棵树木定位。要运用这种方向定位方法,他知道至少他得看到三棵一条线上的树木,才能保证路途在一条直线上,但在这么浓的雾中,他看不到那么远。他甚至不能肯定是否他们在树林中绕圈子。即使他们的行进路线是直的,他也不知道这条路线是否会通向道路上。



  “你确定这条路对吗?”凯伦问道,“看起来每个方向都一样。”



  “不。但至少我们没有走进结界。”



  “你觉得我们应该停一下给他们做一些治疗吗?”



  “这太危险了。我们离地狱可能只有十英尺。”



  凯伦看着周围,十分担心。理查德想是不是可以让他们留在这里等他找到回到道路,但是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可能他走后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所有人都得在一起。他开始担心如果再天黑前找不到路该怎么办。怎样能在心之兽犬的攻击下存活下来?如果数量多的话,真理之剑也不足以保护他们。查尔斯说过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斯勾沼泽。他并没有说为什么或是斯勾沼泽可以保护他们。脚下的褐色沼泽野草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地上到处都是粗大的死树树干。



  他们的左边出现了一棵橡树,然后出现了更多的,一些树木的叶子在雾中完全湿透了,微微闪着墨绿色的光芒。这不是他们进来的那条路。理查德领着他们向右转了一点,沿着枯死野草的边缘走着,希望能走回到路上。



  橡树间灌木从中的阴影看着他们。他告诉自己那只是自己无聊的想象。没有风,没有动静,没有声音。他十分恼怒自己迷路了,尽管在这种地方是多么容易就迷路。他是一个向导,迷路是不可原谅的。



  当理查德最终看到道路,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们迅速的下了马,检查了一下两个不省人事的同伴。佐德的情况没有变化,但至少查尔斯的伤口不再流血了。理查德不知道该怎样治疗他们。他不知道他们昏迷不醒是打击造成的还是结界中的某种魔力造成的。凯伦对此也一无所知。



  “你认为我们该怎样做?”凯伦问他。



  理查德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查尔斯说过我们得再天黑前赶到斯勾沼泽否则心之兽犬就会逮到我们。让他们躺下休息直到他们醒来一点好处都没有,这只会使我们被兽犬逮到。我认为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把他们留在这里或带他们一起走。我绝对不会把他们留在这里的。所以,让我们把他们紧紧绑在马上,一起到斯勾沼泽去。”



  凯伦同意。他们快速的把两人牢牢地绑在马上。理查德更换了查尔斯的绷带,清理了一下他的伤口。浓雾变成了一场小雨。他从包裹中摸出毯子和折叠好的油布。他们在两人身上都盖好一条毯子和一块油布,然后用绳子固定好以便使他们不被淋湿和受冻。



  他们做完后,凯伦出人意料的甩手抱住了他,紧紧的抱了一会儿,在他能回拥前放开了他。



  “谢谢你救了我。”她轻轻的说道。“结界吓坏了我。”她羞怯的不敢抬头看他。



  “如果你提醒我曾说过的不想要你去找我的那些话,我就会踢你。”她抬起头看着他,笑了。



  “不会有一个字。我发誓。”



  他笑着回应她,帮她拉起了斗蓬的帽子,把她的头发塞了进去,不想她被雨淋湿。他拉起自己斗蓬的帽子,再次开始了他们的旅途。



  树林中没有一丝生气。雨水从头上扭曲奇形的树枝天棚中滴下。树木的旁枝直伸到路上,好像地狱深处的魔爪想要把他们和马匹一起拖入无尽的黑暗中。即使没有没有他们指引,马匹们也本能的在路当中行进,竖起的耳朵不时转动着,好像听得到树林中阴影的话语。道路两旁的灌木非常厚实浓密,好像屏障一样,如果情况紧急的话,他们没有可能通过灌木从两边逃出。凯伦裹紧了身上的斗蓬。他们只有一条路,只有前进。他们在马上度过了整个下午和黄昏。



  当落日的余辉只剩下淡淡的最后一缕辉光,他们还没有到达斯勾沼泽,而且也不知道离沼泽有多远。从扭曲的树林中,他们听到了兽犬的嚎叫声。他们的呼吸几乎停顿了。



  心之兽犬出来了。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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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1:08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马匹无需他们的催促,跑得飞快,全速沿路驰骋,马上的骑士也没有一丝减速的企图,心之兽犬的嚎叫声给它们注入全新的活力。马蹄重重的敲打着路面,雨水和泥浆飞溅起来,再从它们身上潺潺流下,最后泥浆赢得了胜利,在它们腿和腹部留下了条条斑驳的痕迹。当兽犬尖叫时,马匹们恐惧的打着响鼻。



  理查德让凯伦跑在前面,自己呆在她和追踪者之间。心之兽犬的嚎叫声还在远处,结界所在的方向,但他知道被它们追上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如果他们能够转弯向右走,远离结界,他们就可能安全。但树林太浓密了,不可能穿过。如果他们想要从中找出一条路的话只会延缓他们的速度,兽犬会更早就抓住他们,一条绝路。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沿着这条路向前,在心之兽犬追上他们之前赶到斯勾沼泽。理查德不知道还有多远,不知道到达后该做什么,只知道他们必须得赶到。



  夜幕降临了,白天的颜色被洗成了阴沉的灰色。雨水打得脸上生痛,混合着剧烈运动所出的汗水一起滑下了他的脖子。理查德看见他的两个朋友在马背上跳起碰撞,希望他们被绑的足够结实,希望他们没有受到重伤,希望他们会很快清醒过来。这种骑马方式肯定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好处。凯伦没有转身或回头张望。她弯起腰,全神贯注于急行军。



  道路左右盘旋的向前伸展,不时绕开一些畸形的橡树和巨大的岩石。死树变得少了。



  橡树、槐树和风树的叶子遮盖了天空,使道路变得更黑了。当他们顺坡跑进一片湿透的雪松林时,兽犬的嚎叫声接近了。一个好迹象,理查德想,雪松经常生长在潮湿的地方。



  凯伦的马匹消失在一个土丘的后面。理查德跑上了土丘,在陡峭的下坡再次看见了她,沿坡跑进了一片低洼地。畸形的树木点缀在这片土地上。终于,他们赶到了斯勾沼泽。



  潮湿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他迅速的跟着她跑了下去,马蹄下的轻雾被搅动起来慢慢盘旋着。浓密的灌木从中传来猫头鹰尖锐的叫声。心之兽犬的嚎叫声就在后面,离他们更近了。木本的藤蔓从光滑扭曲的树干上垂下,细小的藤蔓缠绕住任何足够坚固的东西盘旋而上,水面上露出的树根看起来更像是爪子。水、黑暗和寂静,坐落在这片广阔的区域,潜入灌木脚下的泥土,包围仍旧存活肥大的树木根部。浮萍飘浮在混黑的水面上,好像是一片修剪过的草坪。繁茂的植物好像完全吸收了马蹄声,只有一些奇怪的叫声回荡在水面上。



  道路狭窄成一条小径,竭力像要露出在黑色的水面上。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被脚下的植物绊倒。理查德看着凯伦在小径跑过,水面泛起涟漪。他听到兽犬在低洼地边缘的嚎叫声。凯伦回头张望了一下。如果他们还在小径上前进,心之兽犬会在几分钟内赶上他们。理查德一边四处察看一边拔剑。独一无二的金属声回响在泥泞的水幕中。凯伦停了下来,向后望他。



  “那里”-他用剑指向他们右边的水面-“有个小岛。看起来是块干燥小高地。也许心之兽犬不会游泳。”



  他觉得希望不大,但想不到其他可能性。查尔斯说过在斯勾沼泽里兽犬就不会形成威胁,但没有说为什么。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凯伦没有犹豫。她调转马头就向右跑,把佐德牵在后面。理查德牵着查尔斯紧跟在后面,警惕的观察着树林中的动静。看起来水只有三到四英尺深,水底是泥地。凯伦的马匹涉水而过,划开了飘浮在水面上的水草,他们稳步接近小岛。



  然后,他看到了蛇。



  褐色的躯体在水中蜿蜒前进,就在水面下,从每个方向向他们逼近。一些抬起了头,在潮湿的空气中吐着血红的舌头。它们褐色的身躯上布满了铜色的斑点,在黑沉的水中几乎是隐形的,它们的活动也几乎没有惊动水面。理查德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凯伦紧盯着小岛还没有注意到它们。高地离得太远了。他知道他们没有可能在巨蛇攻击前到达高地。



  理查德回身向后打量,看看是否能回到小径上去。就在他们离开小径的地方,到处都是心之兽犬黑色的身影,咆哮着。低着头,巨大的黑色身躯前后左右缓慢的踱着步子,想要进入水中,想要抓住它们的猎物,但相反的只是不停的嚎叫而已。



  理查德放低真理之剑,剑尖浸入水面,在后面划开一道水迹,准备攻击一条游近了的巨蛇。然后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当剑尖浸入水中后,巨蛇们纷纷调转身躯,尽可能快的蠕动游开了。它们看起来很害怕剑上所附的魔力。他不知道魔力怎么会产生这种效果,但很高兴会有这种效果。



  他们在水中竖立的粗大树干中行进,它们好像是泥潭中巨大的柱子一样。他们通过时,每人都要拨开树上垂下的藤蔓和一幅幅的苔藓。当他们走到浅水区,剑尖已脱离了水面,巨蛇们立刻调头游了回来。他向下伏身,让剑尖重新接触到水面,巨蛇们再次游开了,好像对他们失去了兴趣。理查德想知道他们到达高地后会发生什么?巨蛇们会跟着他们游上高地吗?剑上的魔力会保护他们吗?巨蛇可能同心之兽犬一样危险。



  凯伦的马匹爬上了高地,泥水滴滴答答的从它身上滴下来。在小岛中央有几棵白杨树,边缘上长着雪松,但在这小土丘上大部分地方被芦苇覆盖了。想要看看会有什么后果,理查德收起了留在水中的剑刃。巨蛇们开始向他游来。当他走上小岛后,一些转身游走了,一些在岛边来回徘徊着,但没有一条跟着游上小岛。



  天几乎已经全黑了,理查德让佐德和查尔斯躺倒在白杨树下。他从包裹中取出油布,在树间搭设成一个小小的帐篷。所有东西都是湿的,因为没有风,简陋的帐篷把大部分雨水都挡在了外面。现在没有办法生火,能找到的木头都被雨水完全浸透了。幸运的是夜晚并不寒冷。在黑暗中,青蛙持续不停鸣叫着。理查德把两支粗大的蜡烛插在一块木片上,以便可以在他们的小帐篷里有点亮光。



  他们一起察看了佐德的情况。看起来全身并没有伤口,但他还是一直昏迷不醒。查尔斯的情形也一点都没变。



  凯伦摸了摸佐德的额头。“魔法师眼睛像这样闭着可不是一个好迹象。我不知道该怎样帮助他们。”



  理查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在他们没有发烧。也许在沙文会有治疗术士。我要做一个马匹可以拉的木撬。我想这比把他们绑在马上好的多。”



  凯伦再拿出两条毯子盖在他们身上,以免他们受冻,然后同理查德一起坐在蜡烛旁边,雨水在他们周围不断滴下。发亮的黄眼睛在小径上等待他们,心之兽犬来回踱着步。偶然间,理查德和凯伦听见它们沮丧的吠叫,两人注视着水面对面的捕食者。



  凯伦望着那些发亮的眼睛说:“我奇怪为什么他们没有跟过来。”



  理查德瞥了她一眼。“我想它们是怕蛇。”



  凯伦跳了起来,快速的四处察看了一边,她的头顶到了油布。“蛇,什么蛇?我可不喜欢蛇。”她一口气说完。



  他抬起头。“某种大水蛇。当我把剑刃浸入水中后,它们游开了。我想我们不用担心,它们也没有跟着我们上小岛。我想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她仔细的再四处看了一便,裹紧斗蓬坐了下来,这次离他很近。“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她邹眉说道。



  “直到我看到它们后我才知道,兽犬就在我们身后。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其他选择,而且我也不愿吓着你。”



  她没有再说什么。理查德拿出一根香肠和一条硬面包,最后一条。他把面包拗成两段,把香肠切成片,然后递的她。他们每人拿着一只锡茶杯,凑着油布上滴下的雨水。他们安静的咀嚼着,警惕四周任何可能的异动,聆听着雨水的节奏。



  “理查德,”她最后问道,“你有看到我妹妹吗,在结界里?”



  “没有。我看到那东西没有哪一点像人,我也敢打赌我第一次劈开的东西在你眼里也不像是我父亲。”她摇头示意那不像他父亲。“我想,”他说,“它们只是在你心目中幻化出你想见的人来诱惑你。”



  “我想你是对的。”她叹了口气,咬了一口香肠。当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她说,“我很高兴。我可不愿意伤害自己的亲人。”



  他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她。她的头发湿了,一些贴在了她的脸庞上。“但是还有些事,我觉得很奇怪。当那结界的异形,无论那是什么,击倒查尔斯,它速度非常快一次就击中了,在我们有任何反应前它一下子就抓住了你。佐德也同样,一次就正中目标。但当我跑回去找他们,它想要攻击我但没有击中,然后它甚至没有再次尝试。”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说,“它攻击的地方差的你很远。好像它不知道你确切的位置。它十分清楚我们三个人的位置,但它好像看不见你。”



  理查德想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真理之剑。”



  凯伦耸耸肩。“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很高兴。”



  他不能完全肯定是剑的缘故。水蛇显然害怕剑,游开了。结界里的异形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只是看不见他而已。还有一件事情他觉得奇怪。当他砍开结界中看起来像父亲的东西,他没有感到任何痛苦。佐德告诉过他他会为了用剑杀戮而付出代价,为他所做的感到痛苦。也许是因为那东西已经死了,没有生命。也许那东西只是他头脑中的幻想,没有一样是真实的。不可能,那东西是真实的,把他的朋友都击倒了。



  他劈倒的东西不是父亲的自信开始摇摆不坚定起来。



  他们安静的吃完了午餐,理查德思考着他能为佐德和查尔斯做什么,他什么都想不出来。佐德有药品,但只有他知道怎样使用。也许是结界异形中的魔力使他们不省人事。佐德也有魔力,但也只有他知道怎样使用。



  理查德拿出一颗苹果,把它切成两瓣,切掉芯后递给了凯伦一瓣。她依近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啃咬着苹果。



  “累了?”他问道。



  她点点头,然后笑了。“你知道沙文那个地方吗?”



  “我听到其他向导提起过。他们说那是一个充满小偷和强盗、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听起来不像是一个有治疗术士的地方。”理查德没有搭腔。“我们到后该怎样做?”



  “我不知道,但他们会变好的,他们会康复的。”



  “如果不呢?”她紧逼道。



  他放下了塞往口中的苹果,看着她。“凯伦,你想要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得准备好把他们留下,继续我们的旅程。”



  “我们不能,”他强硬的回答道,“我们需要他们俩。记得佐德给我剑的时候说的话吗?他说他要我领着大家越过结界。他说他有个计划。他并没有说他的计划是什么。”他望向心之兽犬。“我们需要他们。”他重复道。



  她挑起苹果上的一块皮。“如果他们今晚死了呢?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我们还得继续前进。”



  理查德知道她在看着他,但他并没有回望她。他理解她想要阻止达肯。拉哈的欲望。



  他也有同样的欲望,不会让任何事情妨碍他们,甚至包括得留下他的朋友们,但现在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他知道她只想确认他有坚定的信念,必要的决心。她已经为她的任务贡献很多,失去了很多,就和他一样。她想要确认他有能力继续前进,不管任何牺牲。



  蜡烛光柔和的照亮了她的脸庞,黑暗中的一点亮光。她的眼中映出蜡烛跳动的火焰。



  他知道她也不想要对他说这些。



  “凯伦,我是探索者,我理解责任的重要性。我会做任何必要的事来阻止达肯。拉哈。任何事情。你要对我有信心。但是,我不会轻易放弃朋友的生命。目前我们已经有太多问题需要我们担心的了,不要再引出新的问题来。”



  雨水从树上滴落到水里,在黑暗里发出空洞的回响。她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好像在表示歉意。他知道她并不需要道歉,她只是想要面对事实,不管怎样,一个可能的事实。他想要使她放心。



  “如果他们的情况没有改善,”他说,凝视着她的双眼,“而且如果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和一个我们能信任的人,那么我们就把他们留下,继续前进。”



  她点点头。“那正是我想要说的。”



  “我知道,”他吃完了他的苹果。“为什么你不睡一会儿。我来守夜。”



  “我睡不着。”她说,用下颌示意了一下水边的兽犬,“有它们这样盯着我们,或是有水蛇在我们周围。”



  理查德对她笑了。“那好吧,那么帮我来一起来做两个马拉的木撬怎么样?那样的话,天亮后只要兽犬一离开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她也对着他笑了,站起了身。理查德从查尔斯身上抽出一把长像邪恶的战斧,发现它对付树木同对付血肉一样有效。他不认为查尔斯会认可这样使用他珍视的一样武器,事实上,他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他窃笑了。他甚至等不及要告诉他。在他心里,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朋友皱眉的样子。



  他的朋友一定会康复的,他告诉自己。他们一定得要。他不能承受他们死亡的痛苦。



  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来做这件事。凯伦紧跟在他旁边,因为她怕蛇。有一阵时间,理查德想是不是要用查尔斯的十字弓来消灭一些兽犬,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查尔斯对他这种毫无目的的浪费箭矢行动会很愤怒。心之兽犬够不着他们而且天亮后就会离开。



  当他们完工后,再次察看了一下他们的情况,然后一起坐回了蜡烛旁边。他知道凯伦累了-他自己也很难保持眼睛睁开-但她仍然不想躺下睡一会儿,因此他就让她依靠在他身边。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就缓慢下来,睡着了。她睡的并不好,他看得出她在做噩梦。当她开始呜咽抽搐时,他摇醒了她。她急促呼吸着,几乎流出泪来。



  “做噩梦?”他问道,用指背抚摸着她的头发。



  凯伦点点头。“我梦到了缠绕在腿上的结界异形。在梦里,那变成了一条蛇。”



  理查德用臂膀搂住她的肩头,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她并没有反对,而是屈起膝盖并用手臂搂住双膝,在他怀里用头拱了拱他的胸口。他怀疑她听得到他心脏强烈的跳动声。如果她有听到,她并没有说什么,很快又再次入睡了。他聆听着她的呼吸声,青蛙的鸣叫声,还有雨声。她平静的睡着了。他手指握住了衬衫下的牙齿,望着心之兽犬。兽犬也回望着他。



  她在快要天亮前醒了,但天还没有亮。理查德疲倦的头都痛了。凯伦坚持他要躺下睡一会儿,让她来守望。他并不想要睡觉,他想继续搂着她,但是筋疲力尽没有力气来争论。



  当她轻轻的摇醒他时,天已经亮了。暗淡灰色的阳光透过墨绿的沼泽和浓雾射了进来,使得整个世界看起来都变得小了,变得紧凑了。包围他们的水塘看起来好像被古老的植物覆盖住了,偶然有水中未知的生命搅动了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阵涟漪。巨大的水蛇抬头顶开浮萍,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他们。



  “心之兽犬离开了。”她说。她身上看起来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潮湿了。



  “有多久?”他问道,手掌摩擦着酸痛的臂膀。



  “二十,也许三十分钟。天一亮,它们就突然跑开了。”



  凯伦给了她一杯热茶。理查德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我在蜡烛上把它煮热了。”



  他很惊讶她的发明。她给了他一些干果,自己也吃了一些。他注意到战斧就依靠在她的腿下,告诉自己她知道怎样守夜。



  天还在下着小雨。奇怪的鸟类急促在天空鸣叫着,突起的尖叫声传遍了沼泽,它的同类在远处回应着。虫子在水面上跳跃着,不时的,水下出现一阵搅动。



  “佐德和查尔斯有变化吗?”他问道。



  她看起来不愿意回答。“佐德的呼吸放慢了。”



  理查德快速检查了一下。佐德看起来快要死了。他的脸上是一层死灰色。他凑上头去听佐德心跳,发现还在正常的跳动,但他的呼吸变慢了,体温也降低了。



  “我想现在兽犬不会威胁到我们了。我们最好现在就走,看看是否能找到帮助。”他说。



  理查德知道她怕蛇-他也怕,并这样告诉了她-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必须做的事情。



  她相信他说的话,水蛇害怕真理之剑,当他要她出发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就涉水而过。他们得来回走两趟,一次带着佐德和查尔斯,第二次带走木撬,因为只有在干地上才能用。



  他们把拉杆固定在马上,但由于沼泽小径上到处都是杂乱的树根藤蔓,还是不能立刻使用木撬。他们得等到稍微好一点的路上才能用,等到离开沼泽后。



  他们离开沼泽使已经快接近中午了。他们停下来把俩人躺倒在木撬上并盖上毯子和油布。理查德很高兴拉杆和木撬做的非常好,一点也没有减慢他们的速度,泥土帮助木撬平稳向前滑进。他和凯伦在马上吃了午饭,并排在一起传送着食物。他们只有检查俩人情况时才停下来,然后又继续冒雨前进。



  真理之剑



  他们在天黑前赶到了沙文。沙文其实是一些摇摇欲坠的房屋和建筑的聚集体,弯弯曲曲的隐藏在橡树和山毛榉树丛中,好像要逃离道路,避开询问和正义的目光。没有一座建筑看起来曾经涮过油漆。一些建筑用简陋的锡板补住漏洞,在雨中发出击鼓似的声音。在杂乱的建筑群中间有一家杂货店,边上是一座二层的房子。粗陋雕刻出来的标示牌表明这是一家酒馆,但上面没有名字。底层窗户中透出的黄色灯光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建筑中唯一的颜色。大量堆积的垃圾喝醉酒似的依靠在房子的山墙上。



  “别离我太远,”理查德在他们下马的时候说:“这里的人很危险。”



  凯伦翘起一边的嘴角,古怪的笑了。“我习惯了。”



  理查德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没有问。



  当他们走进门后,谈话声消失了,所有脸都转向了他们。这个地方正如理查德所想象的。油灯照亮的屋里充满了辛辣的烟雾。所有的桌子都随意摆放着,很粗糙,一些其实只是在酒桶上铺了一块木板而已。屋子的左边有一扇门,紧关着,可能是通向厨房。屋子右边,阴影中,通向楼上客房的是一座没有扶手的楼梯。地板上,各种深色的污迹组成了一系列通向楼梯的道路。



  屋里的人们是一群旅人、麻烦和盗贼的聚合体。很多人有一副乱蓬蓬的大胡子。大多数人身躯强壮。整个地方充满了酒味、烟味和汗水味。



  凯伦自豪的昂头站在他身边,她不是一个容易胆怯的人。理查德推断出她应该不是。



  她在一群乌合之众中傲然挺立,仿佛是乞丐身上的一个金项圈。她的神态使得整个屋子显得更为不合时宜。



  当她褪下斗蓬的帽子时,到处都有人露出了笑容,显示出了不少残缺的牙齿。目光中露出的饥渴同笑容并不相配。理查德期望查尔斯现在能站在他们身边。



  他的心沉了下去,知道麻烦来了。



  一个矮胖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无袖的衬衣,腰上的围裙怎么看都不可能曾经是白色的。他发亮剃过的脑壳上反射着灯光,粗壮胳膊上的蜷曲的黑色汗毛简直可以和他的大胡子相媲美。他在肩头上的抹布上擦了擦双手。



  “我能为你们作些什么吗?”他问道,声音干干的,舌头把嘴角上的牙签移到了另一边。



  理查德用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告诉他自己不会忍受任何挑衅。“这里有治疗术士吗?”



  酒馆老板目光转向了凯伦然后又回到理查德脸上。“没有。”



  理查德注意到了老板的目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看凯伦身体。这告诉了他一些重要的事清。“那么,我们要一个房间。”他低下嗓音:“我们在外面有两个受伤的朋友。”



  酒馆老板拿出口中的牙签,抱胸站着。“我不想惹上任何麻烦。”



  “我也不想。”理查德说,语气里充满威胁。



  光头男子从上到下打量着理查德,目光在剑上停顿了一下。他仍然抱胸站着,眼神凝视着理查德。“你们想要几个房间?我差不多住满了。”



  “一个就好了。”



  在屋子当中,一个强壮的男子站了起来。一头乱糟糟的红头发,两只快挤到一起去的眼睛中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他穿着狼皮单肩背心,浓密的落腮胡子被酒打湿了,一只手握住了一把长刀的刀柄。



  “你搞到了一个价格昂贵的婊子,小家伙。”红头发男子说,“我想你不会介意我们到你屋里一同享受享受吧?”



  理查德目光紧紧锁住他,知道这是一个只能以鲜血结束的挑衅。他的眼睛一动不动,但他的手动了,慢慢的移向了剑柄。他的怒火澎湃起伏,甚至在手碰到剑柄前就完全燃烧起来。



  今天是他不得不大开杀戒的日子。



  杀很多人。



  理查德紧紧握住了金属线缠绕的剑柄,指节都发白了。凯伦平静的拉扯了一下他握住剑柄的胳膊。她低低的叫他的名字,最后提高了声音,变的有点变音了,和他母亲警告他不要涉入什么事的方式一样。他瞥了她一眼。她对红发男子甜美的笑了一下。



  “你们这些男人都搞错了,”她嘶哑着嗓子说,“你们看,今天我休假。今晚,我雇用了他。”她拍了一下理查德的臀部。重重的。他惊讶的身体好像都给冻住了。她一边看着红发男子,一边舔了舔了自己的上嘴唇。“但如果他没有让我感到满意的话,那么,你会是我第一个考虑的人。”她淫荡的笑着。



  在那短短一段时间里屋里完全安静下来了。理查德不得不强行遏制住自己拔剑的冲动。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发展。凯伦仍然保持那种使自己更为生气的笑容对着红发男子。



  在红发男子的眼中,生与死不断的互相打量对方。没有一个人有一丝动作。然后笑容突然出现在他脸上,他爆发出一阵狂笑。每个人都大声叫喊、放声大笑起来。红发男子坐了下来,人们再次开始谈话起来,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理查德和凯伦身上。理查德吐出一口气,叹息了一声。酒馆老板让两个挡道的酒客移了下位子以便让他们通过。他对凯伦尊敬的笑了一下。



  “谢谢你,女士。我很高兴你的头脑要比你朋友的手快。这个地方也许对你不算什么,但它属于我的,是你使它没有被拆碎。”



  “不客气,”凯伦说:“你能给我们一个房间吗?”



  酒馆老板把牙签重新塞到嘴角。“有一个,楼上,在走廊的尽头,靠右边,房门有门闩。”



  “我们有两个朋友在外边,”理查德说:“请帮我一起抬他们进来。”



  酒馆老板用下颌示意了一下那群酒徒。“让他们看到你们有这样一个负担对你们没有好处。你们俩上楼,就像他们所以为的。我的儿子在厨房。我们会把你们的朋友从后面的楼梯抬上来,他们就不会看到了。”理查德不喜欢这个主意。“对我有点信心,我的朋友。”他低声说:“否则会给你们的朋友带来伤害。顺便说一句,我叫比尔。”



  理查德看了看凯伦,她面无表情。他再望回酒馆老板。他强壮、冷酷,但看起来却不狡猾。但是,这是用朋友的性命来冒险。他试着让他的语气有他想象的威胁感。



  “好吧,比尔,我们照你所说的做。”



  比尔微笑了一下,点点头,舌头把嘴角一边的牙签移到了另一边。



  理查德和凯伦走进了房间,等着。天花低得使人感到不舒服。单人床所靠的墙上布满了有好几年历史的唾沫痕迹。对面是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和一条短凳子。桌上的一盏油灯淡淡的照亮了屋子。除此此外,这间无窗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给人一种光秃秃的感觉。闻起来有股恶臭。凯伦坐在床上看着理查德来回踱步,看起来有点不舒服。最后,他大步走向她。



  “我简直不能相信你刚才在下面的所作所为。”



  她站了起来,凝视着他的眼睛。“重要的是结果,理查德。如果我让你来做你想要做的事,你的生命就会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为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那些人想…………”



  “你在乎他们的想法?”



  “不……但……”他觉得脸颊发烧。



  “我发誓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探索者。我会做任何必须的事情来保护你。”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任何事。”



  理查德很沮丧,他试着想说些什么来表达他的愤怒而听起来不像是对她恼火。他刚才就处在杀戮的边缘。只要红发男子说错一个字,他就会跨越那条边界。由于未能释放积聚的愤怒使他很难受。他仍然可以感觉到血液随着脉搏跳动,渴望战斗。他很难理解灼热的愤怒搅拌自己理智方式,更难向她解释了。望着她绿色的眼睛使他感到放松,镇定他的怒火。



  “理查德,你得全神贯注于你应该关心的事。”



  “什么意思?”



  “达肯。拉哈。那是需要你集中精力的地方。我们无需对楼下的那些人太过注意。我们只要通过他们就可以了。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你的心思。你得全身心投入到我们的任务上去。”



  他吐出一口长气,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很抱歉。今晚你做了一件勇敢的事,尽管我非常不喜欢。”



  她伸出双臂搂住了他,头依靠在他胸膛上,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拥抱。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在他确定是比尔后,他打开了门。酒馆老板和他的儿子把查尔斯抬了进来,小心翼翼得让他躺倒在地板上。当他的儿子,一个瘦长的年轻人,看见凯伦,他立刻就无助的爱上了她。理查德完全理解这种感觉,但是,他并不喜欢。



  比尔用拇指示意。“我的儿子,瑞德。”瑞德神情恍惚的瞪着凯伦。比尔转身对着理查德,用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光头上的雨水,嘴里仍然叼着牙签。



  “你没有告诉我你的朋友是戴尔。不兰特史东。”



  理查德的心警惕起来。“有问题吗?”



  比尔笑了。“我没有。结界看守者和我意见不合,但他是一个公平的人。他没有给我惹麻烦。工作需要时,他有时住在这里。但如果楼下的人知道是他的话,会把他撕碎的。”



  “他们可以试一下。”理查德纠正他说。



  比尔翘起嘴角,微笑了一下。“我们去抬另一个人。”



  他们离开后,理查德给了凯伦俩个银币。“他们回来后,给那个男孩一个,让他把我们的马带进马厩,照料我们的马匹。告诉他,如果他整晚都看护并在天亮时准备好出发的话,你会再给他一个银币。”



  “为什么你认为他会这么做呢?”



  理查德笑了。“别担心,他会做的,如果是你要求的话。别忘了微笑。”



  比尔回来了,强壮的胳膊抬着佐德。瑞德跟在后面,背着他们大部分的包裹。比尔轻柔的把老人放倒在理查德身边。他在弯曲的眉毛下瞥了理查德一眼,然后转身对着儿子。



  “瑞德,给这位年轻的女士拿一个脸盆,一大罐水。还有一块毛巾。一块干净的毛巾。她会喜欢清洗一下。”



  瑞德后退出门,笑着,走的时候在自己腿上绊了一下。比尔看着他离开,然后转身对着理查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从嘴里取出牙签。



  “这两个人情况很糟。我不会问你发生了什么,因为一个聪明的家伙是不会说的,而我认为你就是一个聪明的家伙。我们这里没有治疗术士,但也许有个人能帮助你们,一个叫爱迪的女人。人们也叫她骨女。大多数人害怕她。楼下的那帮家伙甚至不会靠近她住的地方。”



  理查德记得查尔斯说过爱迪是他的朋友。他邹眉道:“为什么?”



  比尔瞄了凯伦一眼,然后再望向理查德,眯起他的眼睛。“因为他们迷信。他们认为她会带来厄运,还因为她住在结界边上。他们说她不喜欢的人都会离奇的死去。提醒你,我没有说这是真的。我自己并不相信。我认为这都是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她不是一个治疗术士,但我知道她曾经救活过的人。她也许有能力帮助你们的朋友。至少,她是你们一个机会,他们维持不了多久了。”



  理查德用手指梳捋着他的头发。“怎样才能找到这个骨女?”



  “沿着马厩前的路走,到路口转左。大约骑马4个小时路程。”



  “为什么你要帮我们?”理查德问道。



  比尔笑了,抱起胸站着。“让我们说我只是在帮助结界看守者。他使得我的一些顾客走投无路,看守者的工作使我在政府那里得到一些收入,从这里和我隔壁的干货商店。如果他活了下来,你一定要告诉他是我帮助挽救了他的生命。”他吃吃的笑了。



  “那会使他非常恼火的。”



  理查德笑了。他理解比尔的意思。查尔斯不喜欢受人恩惠。比尔的确了解比尔。“我一定会告诉他是你救了他。”比尔看起来很高兴。“那么,既然这个骨女一个人住,我又要请求她的帮助,我想给她带一点生活用品一定是个好主意。你能准备一下吗?”



  “当然。我是有资质的供应商,我可以从心之陆那里得到报酬。当然,那个盗贼般的议会利用税收把大部分收入都拿走了。我可以把费用列在账单上让政府支付,如果这是一趟官方任务。”



  “是的。”



  瑞德回来了,带着脸盆、水和毛巾。凯伦在他手里放了一枚银币,要求他照料马匹。



  他望向比尔。比尔点点头。



  “只要告诉我那匹马是你的,我会给它特别照顾的。”瑞德笑容满面的说。



  凯伦也笑着说。“它们都是我的。请照料好每一匹,我的生命依赖于此。”



  瑞德的脸变严肃了。“你放心吧。”不知道如何处理他的手,他猛地把手塞进了裤带里。“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它们的。”他再次倒退向门口走去,在他全身除头之外都退出门口时,又加了一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相信楼下那群家伙说的有关你的任何一个字。而且我还这样告诉他们。”



  凯伦不由自主的笑了。“谢谢你,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使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请远离那群人。也不要说我们交谈过,这只会更加激怒他们。”



  瑞德笑了,点点头离开了。比尔转动着眼珠,摇摇头。他笑着转身对着凯伦。



  “你不会想留在这里嫁给这个男孩吧,会吗?有个伙伴对他有好处。”



  凯伦的眼中闪过一阵奇怪的痛苦和恐慌。她坐回床边,低头看着地板。



  “开个玩笑,小姑娘,”比尔歉意说道。他转回理查德。“我会给你们每人一盘晚餐。土豆炖肉”



  “肉?”理查德疑声问道。



  比尔吃吃笑着。“别担心,我可不敢用劣质的肉来提供给那些家伙。我会掉脑袋的。”



  几分钟后,他带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食物回来了。



  “谢谢你的帮助。”理查德说。



  比尔挑起一条眉毛。“别客气,这都会记在账单上的。明天一早我会让你签单的。心之陆有谁能辨认你的签名吗?”



  理查德笑了。“我想是有的。我叫理查德。塞弗。我哥哥是心之陆的首相。”



  比尔畏缩了下,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对不起。不是为你哥哥是首相而道歉。我是指我很抱歉没有预先知道。我是指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给你们更好的房间和招待。你可以住在我家。我家并不是非常好,但比这里好。我会把你的东西立刻搬到哪里去的……”



  “比尔,没关系的。”理查德走到他身边,一手搭在他背上,示意他放心。酒馆老板看起来突然没有那样凶猛了。“我哥哥是首相,而我不是。这件房间很好。每样东西都很好。”



  “真的吗?每件东西?你不会派军对到这里来吧,会吗?”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真的。我和军队毫无关系。”



  比尔看起来并不相信。“可你和首席结界看守者在一起。”



  理查德热情的笑了。“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已经很多年了。那个老人也是。他们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比尔眼睛发亮了。“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否可以在账单上再记上一两个房间?



  这样他们就不会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住在一个房间。”



  理查德保持笑容,拍拍他的后背。“那样就不对了。我不会签名的。”



  叹了口气,比尔露出了笑容。“那么,你是查尔斯的朋友。”他对自己点点头。“现在,我相信了你。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从来没能使他养肥过我的账单。”



  理查德在他手里放了一些银币。“但这样并没有错。我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如果你能在酒里掺水的话,我会更感激的。要喝醉的人死太简单了。”比尔露出会心的笑容。然后理查德加了句:“你的顾客很危险。”



  比尔研究了理查德的眼神,然后瞥了凯伦一眼,再回到理查德身上。“今晚,我会掺水的。”他同意道。



  理查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任何人今晚跨过这道门,我会杀了他,毫无疑问的。”



  比尔看了他一会儿。“我来看看能做些什么来防止发生这种事。即使是我得狠狠敲打某些人的脑瓜。”他向门走去。“吃晚饭吧,要冷了。照顾好的你的女士,她的肩膀上有一个很好的脑袋。”他转向凯伦,对她挤挤眼。“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士。”



  “还有一件事,比尔。结界正在塌陷,在几个星期里就会消失。照顾好你自己。”



  酒馆老板深深吸了口气,胸口高耸了起来。他一手握住门的圆把手一边直直的看进理查德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觉得议会选错了兄弟做首相。但他们也不是因为考虑做正确的事情而成为议员的。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会来叫你的。”



  他离开后,理查德和凯伦挤在短凳上一起吃他们的晚餐。他们的房间在这栋房子的后面,楼下的那群酒徒在前面,因此这里比理查德想象的要安静。他们所能听到只是一阵阵的嗡嗡声。食物比理查德想象要好吃,也许这只是因为他都快要饿死了。床看起来也好极了,他也都快要累死了。凯伦注意到了这一点。



  “昨晚你只睡了一两个小时。我会守第一班岗。如果楼下的那群家伙决定上楼来这里的话,他们会喝到很晚以便聚集勇气。如果他们来的话,休息好的人会更容易对付他们。”



  “当人休息好后,杀人会更容易?”他立刻后悔说出来这句话,他并不想说这么刺耳的话。他意识到他紧紧握住了叉子,好像那是他的剑。



  “我很抱歉,理查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使你不受伤害。如果你太疲倦的话,你也不能保护好自己的。我为你担心。”



  她用叉子戳着一块土豆在盘里画着圈。她的声音几乎和耳语一样低。“我很抱歉不得不把你拖进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杀人。我不希望你要杀了楼下那群人。那是另外一个原因做了我刚才做的事,因此你不用杀他们。”



  他望着她,她低头看着盘子。看到她脸上的痛苦使他的心都碎了。他用肩膀打闹似的撞了她一下。



  “我不想遗忘这趟旅途的任何事。给了我同朋友在一起的体验。”她用眼角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他笑了。



  她也笑了,把头靠在了他的肩头。过了一会儿,再继续她的晚餐。她的笑容温暖了他的心房。



  “为什么你要我让那个男孩照料我们的马匹?”



  “结果。你说过那是最重要的。那可怜的孩子无助的爱上了你。既然是你提出了要求,他会比我们自己更好的照料那些马匹的。”她望着他好像是说她不相信。“你对男人有这种影响。”他保证道。



  她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奇怪的表情。理查德知道离她的秘密太近了,因此没有再说什么了。他们吃完后,她走到脸盆边,用毛巾的末端蘸了蘸水,然后走向佐德。



  她轻柔的擦了擦他的脸,然后望向理查德。



  “他还是一样,没有变得更糟。求你了,理查德,让我守第一班岗,你休息一会儿。”



  他点点头,躺倒在床上,几秒钟内就睡着了。黎明前某个时候,她叫醒他站第二班岗。她睡觉的时候,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使自己清醒一下,然后坐在短登上,靠在墙上,等着任何出现麻烦的迹象。他含了一块干果,以便去除嘴里苦涩的味道。



  太阳升起前一个小时,出现了急促的敲门声。



  “理查德?”一个特意压抑的声音叫道:“我是比尔。快开门,有麻烦了。”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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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1:52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凯伦从床上弹了起来,搓揉着双眼赶走睡意。理查德打开了门,她拔出了她的刀。比尔,急促喘着气,挤身进门然后用后背关上了门,前额上布满了一颗颗的汗珠。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理查德问道。



  “本来一切都很好。”比尔吞咽了一下,试图平静一下自己的呼吸。“但在一会前,进来了两个家伙。出人意料的出现了。身躯强壮,颈厚项粗,金发,十分英俊。浑身上下武装到牙齿。是那种你不愿意直视双眼的人。”他深深吸了几口气。



  理查德迅速的瞥了凯伦一眼。毫无疑问他们是谁。很显然,四方小组碰到的魔法麻烦并不足够麻烦。



  “两个?”理查德问:“你确定只有两个吗?”



  “只看到进来了两个,但那已足够了。”他弯曲眉毛下的眼睛瞪大了望着他们。“一个受了很重的伤,一只胳膊吊着绷带,另一只胳膊好像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撕掉了。但看起来他对此一点也不在乎。然后,他们开始询问一个女人的下落,他们的描述与你的同伴几乎一样。除了她并没有像他们叙述的那样穿一件白色正装。他们走向楼梯,互相争吵该有谁来享受她。你的红发朋友突然跳到吊着绷带的家伙面前,割开了他的喉咙,从左边的耳际一直划到了右边的耳际。另一个家伙在一瞬间砍倒了我的一堆顾客。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然后,他突然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楼下到处都是鲜血。”



  “楼下的那群酒徒现在正在讨论谁将上来第一个享受。。。”他瞄了凯伦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用手背擦了擦前额。“瑞德把马匹带到了后面,你们现在必须得走了。直奔爱迪家。还有一个小时太阳就升起来了,兽犬离开有两个小时了,所以你们路上会安全的。”



  理查德抓住查尔斯的双腿,比尔抓起他的双肩。他要凯伦插上门闩,整理好他们的东西。他们抬着查尔斯走下楼梯,没入了黑暗和雨中。泥地的水坑中反射着窗户中透出的灯光,在潮湿、黑色的马匹身上显现出明亮的光斑。瑞德牵着马等在那里,看起来很担心。他们把查尔斯放在拖架里,然后飞快的跑回楼梯。比尔一把抱起佐德,理查德和凯伦把斗蓬甩在肩头并抓起了包裹。三个人,比尔在前,理查德,然后是凯伦,快速的跑下楼梯。



  当他们冲出门口,几乎被倒在地上、浑身圈成一团的瑞德绊倒。理查德及时抬头看到红发男子直扑下来。理查德后仰身躯,几毫之差避过了划过的长刀。红发男子跌了个嘴啃地。他以惊人的速度重新站起身来,怒火冲天,然后身体突然僵硬住了,剑尖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寸距离。空气中充斥着独特的金属声。他抬起一双恶毒的黑色眼睛,狠狠得盯着理查德。雨水和烂泥从他一缕缕的发梢上流淌下来。理查德转动手腕,用扁平的剑脊猛地敲打他头部。他像扎破了的气球,软软得倒了下去。



  比尔把佐德放倒在拖架里,凯伦在旁边反转瑞德身体,察看他的情况。一只青肿的眼睛紧闭着。雨水噼噼啪啪的打在他的脸上。他呻吟着。当他那只未受伤的眼睛看到凯伦时,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到他没有受到其它伤害,凯伦松了口气,迅速的拥抱了她一下,然后扶他站了起来。



  “他突然跳到了我身上,”瑞德歉意的说:“对不起。”



  “你很勇敢。你不必向我道歉。谢谢你帮助我们。”她转身对比尔说:“你也是。”



  比尔笑了,点点头。佐德和查尔斯迅速的被盖上了毯子和油布,供给品也装备在马上了。比尔告诉他们为爱迪准备的物品已经装在了查尔斯的马上了。理查德和凯伦骑上马。凯伦用拇指弹了一个银币给瑞德。



  “你的报酬,我答应过的。”她对他说。他接住了银币,笑了。



  理查德俯下身子同瑞德握了握手,真诚的感谢了他,然后愤怒的转身对着比尔。



  “你!我要你把所有的一切都记在你的账簿上。包括所有的损失,你的时间和麻烦,甚至坟墓的费用。我还要你再加上一笔挽救我们生命的费用。如果议会不打算支付这笔费用,你告诉他们你挽救了首相兄弟的生命,告诉他们理查德。塞弗说过如果你们不付钱的话,他会亲自砍下负责人的脑袋,并把它插在长矛上竖在首相屋前的草坪上!”



  比尔点头,在雨中大声的笑了出来。理查德扯住缰绳,使得急切想要出发的马匹在原地不安的踏步。他指着在泥地里昏迷不醒的红发男子,怒火冲天。



  “我唯一没有杀他的原因是他杀了一个比他还要坏的人,这样做可能无意识的挽救了凯伦的生命。但他犯有谋杀罪、杀人未遂罪和企图强奸罪。我建议你在他清醒之前吊死他。”



  比尔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好的。”



  “别忘了我说过的,关于结界的事,麻烦来了。照顾好你自己。”



  比尔一边用粗壮的胳膊搂住他儿子的肩膀一边看着理查德的眼睛。“我们不会忘记的。”他翘起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探索者万岁。”



  理查德低下头,惊讶的看着他,然后笑了。笑容平息了他心中的一点怒火。“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理查德说:“我认为你不是一个狡猾的人。现在发现我错了。”



  理查德和凯伦拉起斗蓬的帽子,催促马匹前进,冲进了黑暗的雨中,直奔骨女。



  真理之剑雨水很快的淹没了沙文照来的灯光,使得骑士们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道路。查尔斯的马匹仔细的在小径中落下脚步,结界看守者对马匹的特殊训练使得他们在这种不利的条件下行走得很舒服。甚至在理查德知道太阳已经升起,整个世界还处于黑夜与白天之间的昏暗中。雨水平静了他的怒火。



  理查德和凯伦知道四方小组的最后一名成员就在周围某个地方。他们警惕的注视每一个动静。他们知道,他迟早会出现的。时间的不确定性慢慢的啃噬着他们的注意力。



  比尔所说的佐德和查尔斯坚持不了多久的话语咬噬着他的灵魂。如果这个女人,爱迪,帮不上忙,他不知道他该做什么。如果她帮不上忙,他的两个朋友会死去。他不能想象一个没有佐德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一个没有他的恶作剧、帮助和安慰的世界是一个死亡的世界。他意识到这么想的时候,喉咙梗住了。他困难的吞咽了一下。佐德会说他不应该担心会发生什么,而应该担心现在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发生的事情看起来也同样糟糕。父亲被谋杀了。达肯。拉哈快要得到所有的命令之盒。理查德的两个朋友快要死了。他同一个他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但不应该喜欢上她。她仍然没有告诉他她的秘密。



  他看得出来她心中一直在激烈的战斗。有时候,当他感觉快靠近她的秘密时,他看见了她眼中的痛苦和恐惧。很快,他们就要到达中土了。他希望是她告诉他,而不是他不认识的人。如果她没有尽快告诉他,他不得不直接问她。不管这是不是违背他的天性,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深深沉浸在思考中,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在马上骑了四个多小时了。森林在雨中畅饮。树木在雾中慢慢浮出身影,树干上的苔藓郁郁葱葱。它们依附在树皮上,地面上,蓬松的像海绵一样。岩石上的地衣在潮气中闪耀着明亮的黄色和铁锈色光芒。



  在一些地方,雨水流淌到小径上,形成了一条暂时的小溪。佐德的拖架从中飞溅而过,划过岩石和树木根茎,使得老人的脑袋在坎坷的路段上不断的摇来摆去。当他们经过流淌的小溪时,他的脚离水面只有几寸距离。



  理查德在一片寂静中闻到了木料燃料的香味。桦木。他意识到他们来到的地方已经有了些改变。看起来同几个小时前经过的地方好像一样,但其实是不同的。雨水尊敬的流入森林。整个地方有种神圣感觉。他觉得好像自己是个闯入者,扰乱了永恒的平和。他想要对凯伦说些什么,但好像说话也是在冒渎神灵。他明白了为什么酒馆的那群人不愿意靠近这里,他们污秽的存在同这里的气氛是互不相容的。



  他们来到一座屋子前,屋子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几乎是隐形的。一缕轻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慢慢淡入簿雾中。原木的墙壁历经了风雨的洗炼,与周围树木的颜色相衬。屋子好像是从森林的地板上自行升起的,四周的树木都保护般的伸展开臂膀将屋子整个包了起来。屋顶上铺满了蕨类植物。一个小小的倾斜的雨棚遮盖了屋门和前面的一条只够两三个人站立的走廊。屋前有一扇正方形的窗户,还有一扇在屋子的另一面,都没有窗帘。



  在屋子前面,一片蕨类植物在雨水滴下时不停的鞠躬点头。灰白色簿雾在雨中变成了明亮的绿色。一条狭窄的小径显现在其中。



  在蕨类植物中间,在小径中间,站着一个高个女人,高度在理查德和凯伦之间。她穿这一条茶色袍子,编织简单,只有在脖子处有些红色和黄色的符号和装饰。她的头发很细很直,颜色处于黑灰之间,从中分开,整齐削到强壮下颌的位置。岁月并没有从她的脸庞上偷走美丽。她依靠着一根拐杖,只有一条腿。理查德控马在她面前慢慢的停下。



  这个女人的眼睛是完全白色的。



  “我是爱迪。你们是谁?”爱迪的嗓音有一种嘶哑、刺耳的质感,使得理查德的脊骨不由自主的打了冷战。



  “四个朋友。”理查德语气尊敬的说。雨水安静柔和的打在脸上。他等着。



  细密的皱纹盖满了她的脸庞。她从腋下取出了拐杖,合起瘦脊的手掌放在杖头,让它支起身体的重量。爱迪薄薄的嘴层紧紧的抿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个朋友,”她粗声粗气的说:“三个危险的人。我来决定他们是否是朋友。”她轻轻对自己点点头。



  理查德和凯伦互相看了一眼。他的警惕心提了起来。他觉得坐在马上有点尴尬,好像从上低头朝她说话有不尊重的意思。他下了马,凯伦也跟着下了马。他一手拉着缰绳,走到了马前,凯伦走到了他旁边。



  “我是理查德。塞弗。这是我的朋友,凯伦。艾缪尔。”



  这个女人用她的白色眼睛研究着他的脸。他一点不知道她是否能看见,也不知道这是否可能。她转身对着凯伦。她嘶哑着嗓子用理查德听不懂得语言朝凯伦说了几个字。



  凯伦凝视着老人的眼睛,对爱迪微微的低头致意。



  这一定是在相互致意。尊重的致意。理查德没有听到凯伦或是艾缪尔。他脖子上的细小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称呼了凯伦的头衔。



  他与凯伦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从她站立的方式,挺背抬头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警惕起来了。非常警惕。如果她是一只猫的话,她的背会弓起,她的皮毛会直直的竖起来。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年龄在这个时刻已经被抛掷九霄云外了。她们相互评估对方,打量着理查德看不出来的品质。这个女人可以带给他们伤害,而且他知道这次真理之剑不足以保护他。



  爱迪转回了身躯。“说出你的需要。理查德。塞弗。”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爱迪点点头。“真实。”



  “我们的两个朋友受了伤。其中的一个,戴尔。不兰特史东,告诉我他是你的朋友。”



  “真实。”爱迪再次嘶哑的说了声。



  “还有一个人,在沙文,告诉我们你可能可以帮助他们。为了报答你的帮助,我们带了些日用品给你。我们认为向你提供些东西会公平些。”



  爱迪依近身躯。“谎言!”她用拐杖在地上用力敲了敲。理查德和凯伦不由自主的向后抽搐了一下。



  理查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爱迪等着。“这是真的。物品就在这里。”他稍稍转了下身躯,抬起手示意了下查尔斯的马匹。“我们认为。。。”



  “谎言!”她再次用力敲了敲拐杖。



  理查德抱起手臂,他的怒火燃料了起来。在他和这个女人玩游戏的时候,他的朋友快要死了。“什么是谎言?”



  “‘我们’是谎言。”她再次敲了敲拐杖。“是你想到提供物品这个主意。是你决定带给我日用品。不是你和凯伦。只是你。‘我们’是谎言。‘我’才是真实。”



  理查德放下手臂,自然垂下到身体两边。“有什么区别吗?‘我们’,‘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吗?”



  她瞪着他。“一个是真实,一个是谎言。还会有什么更多的区别呢?”



  理查德再次抱起了胸,皱着眉头。“查尔斯跟你讲他的探险经历时一定很困难。”



  爱迪的微笑重新回到了脸上。“真实。”她点点头。她再次依近了一点身躯,用手示意道:“把你的朋友带进屋去。”



  她转过身,把拐杖放在腋下,走进了屋里。理查德和凯伦互相望了一眼,然后走向查尔斯,先掀开了毯子。他让凯伦抬着看守者的腿,自己抬起较重的头部。等到把查尔斯抬进门,理查德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称她为骨女。



  各种各样的骨头散漫的堆在了黝黑的墙壁上,每一面墙壁都堆满了。在一堵墙壁对面的阁架上整整齐齐的推放着头骨。理查德辨认不出是那种动物的头骨。大多数看起来都很恐怖,有着长长的弯曲的牙齿。至少没有一个是人类的,他想道。一些骨头被编成了项链。一些用羽毛和彩珠装饰成为具备某种功能的物品,固定在了墙上,周围还用粉笔描绘上理查德难以理解的花纹。角落里也堆满了骨头,不过看起来只是些不重要的骨头。墙上的骨头则被仔细的摆放着,并同周围的其它骨头保持距离,显示着它们的重要性。在壁炉架上摆放着一根同理查德的手臂一样粗的肋骨,比他身高还要略长一些,整个肋骨上雕刻着他看不懂得符号。理查德的周围都是漂白的骨头,使他觉得好像自己在一头腐烂到只剩骨头的动物胸腔里。



  他们把查尔斯放到在地上,理查德同时不停的转着头,四处打量。雨水在凯伦、查尔斯和他身上不断滴下,爱迪站直的身体上却和周围的骨头一样干燥。她刚才就站在了雨中,但她却没有被淋湿。理查德不知道到这里来求救是否理智,如果查尔斯没有告诉他爱迪是他朋友的话,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看看凯伦。“我把佐德带进来。”



  “我来把日用品带进来。”她说,扫了爱迪一眼。



  理查德轻柔的把佐德放倒在爱迪的脚边。他和凯伦一起把给爱迪的日用品堆在了桌上。他们做完后,两人都走到了他们朋友的身边,爱迪身前,凝视着四周的骨头。爱迪打量着他们。



  “他是谁?”她问道,手指着佐德。



  “佐德缪斯。祖。佐伦德,我的朋友。”他说。



  “魔法师!”她突然插话。



  “我的朋友!”理查德叫了起来,他的怒火开始搅动起来。



  爱迪平静的用她那双白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他没有回避目光。如果佐德得不到帮助的话就会死,理查德绝对不愿意发生这种事。爱迪依近身躯,充满邹纹的手掌平平的贴在了他的腹部。他愣住了,她的手在他腹部慢慢揉着圈,好像要寻求什么东西一样。



  她收回了手,小心的放在了拐杖上的另一只手上。她抬起眼,翘起了薄薄的嘴唇,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个真正探索者正义的怒火。很好。”她转头看向凯伦。“你无需害怕他,孩子。



  那是真理的愤怒。”在拐杖的帮助下,她走近了凯伦。爱迪把手掌放到了凯伦的腹部,重复刚才的步骤。结束后,她把手放回了拐杖上,点点头。



  “她是火炎。怒火也在她心中燃烧。但那是舌头的愤怒。你得害怕她。所有人都得害怕她。如果让她释放出来的话,是十分恐怖的。”



  理查德警惕的看了爱迪一眼。“我不喜欢谜语,有太多的可能造成误解。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的话,就请直接告诉我吧。”



  “告诉我,”她嘲弄的说,眯起眼睛。“那一个更有力量,牙齿还是舌头?”



  理查德深深吸了口气。“很显然答案是牙齿。因此,我选舌头。”



  爱迪不同意似的皱起眉头。“有时候,你的舌头在不应该动的时候乱动。让它停下来。”她嘶哑着嗓子命令道。



  理查德尴尬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爱迪笑了,点点头。“明白了吗?”



  理查德皱起眉头。“没有。”



  “牙齿的愤怒在于接触的力量。物理接触的暴力。战斗。真理之剑的魔力就是牙齿的愤怒。劈开。撕碎。舌头的愤怒不需要接触,但同样也是力量。伤害起来也同样快。”



  “我听不懂你在说写什么。”理查德说。



  爱迪伸出手,她长长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肩膀。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幻影,记忆中的景象,昨天晚上的记忆。他看到了酒馆里的人群。他和凯伦站在他们前面,他们正准备扑过来。他抓紧了真理之剑,准备用武力来阻止他们,很清楚除了鲜血之外没有什么可以使他们后退。然后他看到站在身边的凯伦,同这群暴徒说话,阻止了他们,用她的话语来阻止他们,移动着嘴唇间的舌头。她浇熄了他们的怒火,没有物理接触就卸下了他们的武装,做到了真理之剑做不到的事情。他开始明白爱迪所说的话了。



  凯伦的手臂突然伸出,一把抓住爱迪的手腕,把她从理查德身边拉开。目光中充满了威胁。



  “我发誓以生命来保护探索者。我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如果我做了过激的举动,请原谅我。我并不是不尊重你,只是不能原谅自己的任务失败。我不能冒风险。”



  爱迪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掌。“我明白了。孩子。原谅我的思虑不周,使你有了危险的感觉。”



  凯伦继续抓紧她的手腕,示意她的意思,然后放开了。爱迪把手放回了拐杖上,重新望向理查德。



  “牙齿和舌头一起发挥作用。魔法也是。你使用剑的魔力,牙齿的魔力。但它也给与了你舌头的力量。有了剑的支持,你就能发挥舌头的魔力。”她慢慢转头对着凯伦。



  “你两者都拥有,孩子。牙齿和舌头。你两者一起使用,互相支持。”



  “那么魔法师的魔法是哪一种?”理查德问道。



  爱迪看着他,思考了一下问题。“魔法有很多种,牙齿和舌头只是其中的两种。魔法师们都懂得,除了冥系的。魔法师们几乎可以使用他们所懂得的全部。”她低下头望向佐德。“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



  “除了善良和理解外,他没有向我展示过其它危险的东西。他是一个绅士。”



  “真实。但他仍然是一个危险人物。”爱迪重复道。



  理查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那么达肯。拉哈呢?你了解他吗,他可以使用那种魔法?”



  爱迪的眼睛狭窄了。“哦,是的,”她嘶嘶作声道,“我了解他。他可以使用魔法师的全部魔法,也可以使用魔法师不能使用的魔法。达肯。拉哈可以使用冥系魔法。”



  理查德的胳膊上波纹似的起了冰冷的鸡皮疙瘩。他想询问爱迪能使用那种魔法,但最后还是决定不要问。她再次转身对着凯伦。



  “小心了,孩子,你具有舌头的真正力量。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如果你一旦释放出来的话,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凯伦说,她困惑的眉头挤在了一起。



  “真实,”她加了句。“真实。”她伸出手,温柔的搭在了她的肩上,用手指把她拉近了些。“你母亲在你成年前就死了,在你长大前。”



  凯伦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你可以教我吗?”



  “不行。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它运行的原理。只有你的母亲可以教你,在你成年后。



  既然你母亲没有告诉你,使用的方法就失传了。但力量还在。小心。你没有学过并不表示它不会被释放。”



  “你认识我母亲?”凯伦轻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爱迪望着凯伦,脸容柔和起来。她慢慢的点点头。“我记得你的姓。我记得她绿色的眼睛,影响深刻。你拥有她同样的眼睛。当她怀着你的时候,我认识了她。”



  一滴眼泪滚下了凯伦的脸颊,她轻轻的说:“母亲带着一条项链,上面镶有细小精致的骨头。她在我小的时候给了我。我一直都带着它,直到。。。直到,旦尼尔,我一直叫她妹妹的女孩。。。她死后,我把项链和她埋在了一起。她以前一直很喜欢它。



  是你给了我母亲那条项链的,是吗?”



  爱迪闭起双眼,点点头。“是的,孩子。我给她项链,用来保护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使得这个孩子可以茁壮成长,强壮,就像她母亲一样。我看得出她很强壮。”



  凯伦伸出手臂抱住老妇人。“谢谢你,爱迪,”她泪流满面的说,“帮助我母亲。”



  爱迪一手撑着拐杖,一手同情的拍着凯伦的后背。过了一会,凯伦放开手臂,擦拭掉眼泪。



  理查德注意到了这个机会,然后一心一意得直奔而去。



  “爱迪,”他柔和的说,“你在凯伦出生前就帮助过她。现在,也请帮助她吧。她的生命,还有许许多多人的生命都处于危险之中。达肯。拉哈在搜捕她,也在搜捕我。



  我们需要这两个人的帮助。请帮助他们。帮助凯伦。”



  爱迪对着他微微一笑。她对自己点了点头。“魔法师挑选了一个真正的探索者。你很幸运,耐心不是这个职位的先决条件。不要紧张,如果我不想帮助的话,我不会要你们把他们带进屋来。”



  “嗯,也许你没有注意到,”他继续施加压力,“但是佐德的情况极为糟糕。他几乎已经没有呼吸了。”



  爱迪的白色眼睛看着他,显出竭力忍耐的表情。“告诉我,”她嘶哑着嗓子说:“你知道凯伦的秘密吗,那个她还没有告诉你的秘密?”



  理查德没有说一句话,脸上竭力想不露出任何表情。爱迪转身对着凯伦。



  “告诉我,孩子,你知道他那个没有告诉你的秘密吗?”凯伦没有说话。爱迪重新望向理查德。“魔法师知道你保守的那个秘密吗?不知道。你知道魔法师保守的秘密吗?不知道。三个瞎子。嗯?看起来我比你们的视力都要好。”



  理查德猜想佐德会向他保守着什么秘密。他挑了挑眉毛。“你知道其中的哪些秘密呢,爱迪?”



  她的一根瘦骨粼粼的手指指向凯伦。“只有她的。”



  理查德松了口气,但试图不露出心里的感受。他刚才已经处于惊恐的边缘了。“每个人都有秘密,我的朋友,有权利保守他们的秘密。”



  她的笑容伸展开来。“那是真实的。理查德。塞弗。”



  “那么,他们两个人怎么办?”



  “你知道该怎样医治他们吗?”她问道。



  “不知道。如果我懂得话,我显然早就会做了。”



  “你急躁的心情被原谅了,害怕会失去他们的生命是你真实的想法。我对你对他们的关心不抱有任何恶意。但是,放松一些,在他们被带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理查德困惑的看了她一眼。“真的?”



  她点点头。“他们被地狱魔兽攻击了。他们得化上好几天才会醒转过来。到底要花多少天,我也不知道。但他们会缺水。脱水会使他们死亡,因此他们得被唤醒来饮水,喝上足够的水,否则他们就会死亡。魔法师呼吸变得缓慢并不是因为他的情况恶化了,而是因为魔法师在情况糟糕时保护自己的方式,进入深层次的睡眠。我现在必须得唤醒他们起来喝水。你不能和他们说话,他们也不会认识你,所以你在看的时候不要害怕。把屋角那个水桶拿过来。”



  理查德提过了水桶,然后帮助爱迪盘腿坐下,坐在佐德和查尔斯的头部。她把凯伦拉下坐在她身边,并叫理查德拿下架上的一个骨制器具。



  骨制器具的一部分看起来就像一根人类的大腿骨。整个器具泛起黑棕色的光泽,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骨头的下端雕刻着理查德不能理解的符号。端头是两颗头盖骨,组成了一个球体。头盖骨被切成光滑的半圆,上面包裹着某种干燥的皮肤。在两块皮肤的中间有一个小结,看起来像是肚脐。小结平等均分着皮肤到头盖骨边缘的距离,边缘有一从粗糙的黑毛,上面绑着珠链,同爱迪袍子上脖颈处的装饰相一致。头盖骨的顶端看起来像是人类的。里面的什么东西发出卡嗒卡嗒的声音。



  理查德带着敬意将这根骨杖递给爱迪。“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没有抬头,说道:“干眼珠。”



  爱迪轻轻的在佐德和查尔斯头部四周摇晃着骨杖,并用刚才在门前与凯伦说话的奇怪语言低声吟唱着。空洞的卡嗒卡嗒声填满了寂静的屋子。凯伦盘腿坐在她身边,低着头。理查德站在后面,观察着。



  过了十到十五分钟,爱迪用手示意理查德走近。佐德突然坐起身,睁大了眼睛。理查德意识到她想要他给他饮水。她一直在吟唱,理查德用长勺舀起水灌到佐德口中。他极为干渴似的喝着水。理查德毛骨悚然的看着老人坐起身,睁大眼睛,尽管他没有说话,也似乎不知道他自己在什么地方。佐德喝了半桶水。他喝完后,重新躺下闭起了双眼。查尔斯也同样喝了剩下的半桶水。



  爱迪将骨杖递给理查德,要他放回到架子上去。然后,她让理查德把屋角的骨头堆带进来,一半堆在佐德身上,一半堆在查尔斯身上,指示他该如何摆放每根骨头,按照只有她才看得懂的排列组合。最后,她让他在两人胸口上用骨头搭出马车车轮的花纹。他摆放结束后,她赞扬他完成了一项优秀的工作。但他没有感到一点自豪和成就感,因为是她指示他每根骨头的摆法。爱迪抬头,白色的眼睛看着他。



  “你会煮饭吗?”



  理查德记起凯伦曾经说过他煮的辣肉羹和她做的一样,两块大陆的食物也差不多。爱迪来自中土,也许她会喜欢来自她家乡的食物。他对着她露出笑容。



  “我很荣幸能为你准备一点辣肉羹。”



  她将双手合在一起,露出一副陶醉的样子。“那真是太好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一顿烹饪得当的辣肉羹了。”



  理查德走到屋子的另一角,坐在桌前,切着蔬菜,混合着调料。他工作了一个多小时,并看着两个妇女坐在地板上,以奇怪的语言谈论着。他愉快的想着她们正在聊着家乡。他的心情很好,终于有人可以帮助佐德和查尔斯了。有人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他做完后,把辣肉羹放在火上煮着。他不想打扰她们的谈兴,看起来她们正愉快的交谈着,满脸高兴的样子。因此他问爱迪是否可以为她劈些柴禾。她看起来很喜欢这个主意。



  他走到屋子外面,解下脖子上的牙齿,放进了口袋里,并把他的衬衣留在走廊上以免淋湿。他带着剑走到屋子背后,爱迪告诉过他这里可以找到木桩。把原木放在踞木架上,他把它们锯成了木块。大多数木头是桦木,能让一个年长的妇人很容易的锯开。



  他挑出枫木,优良的柴禾但是很难锯开。附近的树林很浓密、黑暗,但并不使人感到害怕。反而使人觉得温暖、安全。然而,四方小组的最后一个成员还在什么地方,搜捕着凯伦。



  他想到了米切尔,希望他一切安好。米切尔不知道理查德在做些什么,很可能在猜他到哪里去了。他可能在担心。理查德原本打算在离开佐德家后就去米切尔家的,但是却没有时间。拉哈几乎就抓住他们了。他真希望能和他哥哥通通话。结界崩溃后,米切尔的生命会处于极其危险之中。



  他锯烦后,就开始劈开锯下的木块。使用肌肉的感觉真好,在劳动中流汗,做些不用他思考的事情真是太好了。冰凉的雨水滴在热腾腾的身体上很舒服,也使得工作更为容易。为了消遣,他把木头想象成是拉哈的脑袋,用斧子砍下。有时候,他把木头想象成是嘎卡的脑袋。当木头特别难砍时,他就把它想象成红发男子的头颅。



  凯伦走了出来,问他是否可以进来吃饭了。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天都快要黑了。他离开后,他走到水井边,吊起一桶井水,冲洗掉身上的汗水。凯伦和爱迪坐在桌边,既然屋里只有两把椅子,他带进一根圆木桩作为椅子。他坐下后,凯伦在他面前放了一只盛满肉羹的碗,并递给他一把调羹。



  “你给了我一份珍贵的礼物,理查德。”爱迪说。



  “是什么珍贵的礼物?”他吹着盛满肉羹的调羹。



  她的白色眼睛看着他。“没有冒犯的意思,你给了我用母语同凯伦聊天的时间。你不知道那对我来说是件多么开心的事。我已经离开家乡好多年了。你是个考虑他人想法的人。你是一个真正的探索者。”



  理查德对着她容光焕发的笑了。“你也给了我非常珍贵的礼物。我朋友的生命。谢谢你,爱迪。”



  “你的辣肉羹也好极了。”她加了句,似乎有点惊讶。



  “是的,”凯伦对他挤挤眼,“就像我做的一样好。”



  “凯伦告诉了我达肯。拉哈,还有结界崩溃的事,”爱迪说:“这解释了很多发生的事情。她告诉了我你知道通道,并希望借此进入中土。现在,你必须决定你下一步要做的事。”她吃了一勺肉羹。



  “你什么意思?”



  “每天都得唤醒他们喝水,还得喂他们稀粥。你的朋友们得要睡上好几天,五天,也许得十天。作为一个探索者,你必须做出决定。你是否等他们醒转,还是先行你的旅程。在这点上,我们帮不了你,你必须自己决定。”



  “那你得自己一个人做好多工作。”



  爱迪点点头。“是的。但比起搜寻命令之盒或是阻止达肯。拉哈,那算不了什么。”



  她一边看着理查德,一边喝了些肉羹。



  理查德无意识的搅拌着碗里的肉羹。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子。他望向凯伦,但她没有露出一丝表情。他知道她并不想干扰他的决定。他低下头看着碗里的肉羹。



  “每一天的消逝,”他最后安静的说:“都使达肯。拉哈更一步逼近最后一只命令之盒。佐德告诉过我他有一个计划。但并不表示那是一个好计划。也许等他最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来执行这个计划。我们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他抬头深深的看进了凯伦绿色的眼睛。“我们等不及他。我们不能冒险,风险太大了。我们得靠自己了。”凯伦赞许的笑了。“再说,我本来就不打算让查尔斯和我们一起行动。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安排他去做。”



  爱迪伸出饱经风霜的手,盖在他的手上。她的手掌柔软温暖。“这个决定不容易。作个探索者不容易。你所要面对的比你心灵中最恐惧的噩梦还要困难。”



  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至少我还有我的向导。”



  三个人安静的坐了一阵,各自思考着个人的想法。



  “你们俩今晚要好好睡一交,”爱迪说道:“你们需要良好的睡眠。晚饭后,我会告诉你们通过通道需要注意的事。”她一个一个看过两人的脸庞,然后用更嘶哑的嗓音说:“我还要告诉你们我是怎么失去一只脚的。”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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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2:42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理查德把灯放在桌边,靠近墙的地方,然后从壁炉中抽出一根木柴点亮了它。轻柔的雨声和夜间动物活动的声音从窗口传了进来。他很熟悉小动物们夜间活动时发出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叫声,家乡的声音。家。他在家乡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要踏上中土的旅途。就象父亲曾经做过的一样。真是绝妙的讽刺,他对自己笑了。父亲把数阴影之书带出中土,现在他却要把它带回去。



  他坐在圆树桩上,面对着凯伦和爱迪。“那么,告诉我,我们怎样才能找到通道?”



  爱迪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在空中划着手臂。“你已经找到了。你现在就在通道上。这里就是通道的入口。”



  “那么,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通道是地狱中的一个空隙,但它仍然是死亡的领域。你是生物。如果生物大到引起魔兽兴趣的话,它们就会捕杀你。”



  理查德望了望凯伦冷漠的脸庞,然后再望回爱迪。“什么魔兽?”



  爱迪的长手指一面墙一面墙指过来。“这些都是魔兽的骨头。你的朋友们受到地狱魔兽的袭击。骨头可以迷惑它们的力量。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的朋友们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受到帮助了。骨头使魔力的毒害离开他们的身体,使得致命的睡眠离开他们。骨头能使邪恶远离这个地方。魔兽找不到我,只能感觉到骨头的邪恶,它们就会以为我是它们中的一员。”



  理查德依近身躯。“如果我们在身上带上一些骨头,是否就能避开它们了呢?”



  爱迪微微笑了一下,眼光闪闪发亮。“非常好。这的的确确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这些死亡魔兽的骨头拥有的魔力可以保护你们。但通道里还有其他及其危险的东西。仔细听好我下面要告诉你们的话。”



  理查德合起手掌,点点头。



  “你们不能带着马匹走,通道对它们来说太狭窄了。有些地方它们根本过不去。你们绝对不要走下通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你们也绝对不要在通道上休息睡觉。整个路途将要花上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再加上差不多整整第二个白天。”



  “我们为什么不能停留休息呢?”理查德问道。



  爱迪用她白色的眼睛在他们脸上一个一个看过来。“除了魔兽外,通道里还有其他致命的东西。如果你停留的时间太长,他们就会逮到你。”



  “什么东西?”凯伦问道。



  爱迪点点头。“我经常穿越结界。如果你小心的话,通道还是安全的。如果你不小心的话,那些东西就会抓到你。”她嘶哑的嗓音痛苦的低沉了下去。“我变得过份自信了。有一天,我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很累了。我很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对通道的危险十分了解。因此我依靠一棵树坐下,打了一个小盹。只有几分钟而已。”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搓揉着。“当我睡着时,一只格瑞伯在我脚踝上固定住了自己。”



  凯伦的面容蜷缩了一下。“格瑞伯是什么?”



  爱迪沉默了一段时间。“格瑞伯是一种背后长满厚甲的生物,底部边缘上全部都是尖刺。下面有很多只脚,每只脚上都长有锋利带钩的爪子,嘴巴和水蛭一样全都是牙齿。它蜷起身躯,只有厚厚的背甲露在外面。利用它尖锐的爪子,它可以深深的固定在其他生物的肉体上,紧得你没有办法拉开它,然后再一口咬上来,吸血。”



  凯伦轻轻的一手搭在爱迪的背上,以示安慰。油灯的亮光使得老人的白眼睛变成一团粉色的苍白。理查德没有移动,他的肌肉都绷紧了。



  “我带着斧子。”凯伦闭起眼睛低下了头。爱迪继续说了下去。“我想方设法要砍死格瑞伯或至少把它扯下来。我知道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它会吸光我所有血液。但是它的背甲太坚固了。我对自己非常恼火。格瑞伯是通道中移动最慢的生物之一,但它要比一个睡着的笨蛋跑得快。”她看进了理查德的眼睛。“我只有一种能够挽救自己生命的方法。我再也不能忍受那种痛苦,它的牙齿已经摩擦进我的骨头了。我在大腿上紧紧裹上一块布条,并把我的腿搁在一根树桩上。然后我用斧子砍下了我的脚掌和脚踝。”



  小屋中沉浸在一片脆弱的寂静中。只有理查德的眼睛移动,他看向了凯伦的眼睛。他看到了为老人感到的悲伤,看到了自己悲伤的折射。他简直想象不出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砍下自己的脚踝。他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爱迪薄薄的嘴唇展开,露出一个严肃的笑容。她伸出一只手,伸过桌面,抓起了理查德的手,另一只手抓起了凯伦的手。



  “我告诉你们这个故事,并不是要你们为我感到悲伤。我告诉你们只是不想你们俩成为通道中某种掠食者的牺牲品。自信可以成为一件危险的事。恐惧,有时候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



  “那么,我想我们将会十分安全的。”理查德说。



  爱迪继续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好的。还有最后一件事。大约在通道的一半路上,那里结界之间的间隙十分狭隘,几乎可以互相碰到。被称为是一线天。当你们看到一块像这间屋子大小的石头,中间裂开,那就是一线天。你们必须从裂缝中通过。千万不要绕过去,死亡就在两边,等着。此外,你们还必须得要穿越结界绿幕的中间。那是通道中最为危险的地方。”她一手搭载凯伦的肩膀上,一手捏紧了理查德的手掌,一个个看下来。“他们会在结界里呼唤你们。他们会想要你们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



  “谁?”凯伦问道。



  爱迪塌下了腰。“死亡者。会是任何你知道已死去的人。你的母亲。”



  凯伦咬着下嘴唇。“真的是他们吗?”



  爱迪摇头。“我不知道,孩子。但我不认为会是。”



  “我也不认为是。”理查德说道,几乎是想要说服自己。



  “好极了。”爱迪嘶哑着说。“就这样想。这会帮助你们抗拒呼唤。你们会被诱惑走向他们。如果你这样做了,那么你就再也回不来了。永远也不。”



  理查德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爱迪,结界正在崩溃。佐德告诉过我他可以看到它的变化。查尔斯说过以前你看不到对面的情况,而现在魔兽正从中出来捕食。你觉得穿越一线天还安全吗?”



  “安全?我从未说过安全。穿越一线天绝对不会安全。许多贪婪但没有强烈信念的人曾经尝试穿越一线天,但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结界的另一面。”她依近身躯。“只要结界还在,通道就在。牢记你们的目标。互相帮助,你们就可以通过。”



  爱迪看着他的脸。理查德转头望向凯伦绿色的眼眸。他不知道凯伦和自己是否能够抵抗结界的诱惑。他记得他曾经是多么想要进入结界。在一线天,两边都会有这种强烈的诱惑。他知道凯伦是多么害怕地狱,理由很充分,她曾从中穿越过。他自己对走近地狱也没有丝毫兴趣。



  理查德皱起了眉头。“你说一线天在通道的中央。那等我们走到的时候,天不就该黑了?我们怎样才能确保自己还在通道上。”



  爱迪一手搭在凯伦的肩上,帮助自己站起了身。“跟我来。”她一边说一边把拐杖放在腋下。他们慢慢的跟着她一挪一挪得走到搁架边上。她纤细的手指抓起了一个皮袋。她松开了系带的细绳,将其中的东西倒在了自己的掌心上。



  她转身对理查德说:“伸出手来。”



  他在她面前掌心向上伸出手掌。她把自己的手掌合在他上面,用她的母语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刚才是说我自愿把它给了你。”



  理查德看着手掌上一块松鸡蛋大小的石头。光滑发亮,黑得似乎把屋里的灯光都吸了进去。他甚至分不出它的边缘,只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光晕下面是一团无尽的黑暗。



  “这是一块暗夜之石。”她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说。



  “我能用它做什么?”



  爱迪犹豫了一下,目光无意识的移到了窗外。“天黑后,如果你有绝对的需要,把它拿出来,暗夜之石能带来光明,你就不会因为看不清通道而迷失了。它只能为它的所有者发挥作用,也必须是它的前任主人在自愿给予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我会告诉魔法师你带着它。他可以利用魔法辨别它的位置,从而可以找到你。”



  理查德犹豫了。“爱迪,这一定是件无价之宝。我没有权力接受它。”



  “每件东西在某种情况下都是无价之宝。对一个干渴的人来说,水的价值要远远大于金子。但对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来说,水是不仅没有半点价值反而是致命的麻烦。现在,你是一个非常干渴的人。而我非常渴望阻止达肯。拉哈的野心。拿着暗夜之石吧。如果你觉得有义务,可以在某天归还给我。”



  理查德点点头,将石头滑进皮袋,再将皮带小心得放进口袋里。爱迪再次转身从搁架上拿下一条精美的项链,举在凯伦面前。一些红色和黄色的珠子点缀在一根小圆骨的两端。凯伦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



  “这和我母亲的那条项链一模一样。”她喜悦的说。



  凯伦托起颈后的浓密的头发,爱迪将项链戴上了她的脖颈。凯伦低头看着项链,用拇指和食指抚摸着,开心地笑着。



  “现在,它可以帮助你避开通道上魔兽的注意力。有一天,当你怀上你自己的孩子,它也会保护她,帮助她长得像你一样强壮。”



  凯伦伸开手臂,抱起老人,久久才放手。她们分开后,凯伦脸上是一副哀伤的表情,她用理查德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爱迪只是微笑着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



  “你们俩现在该休息了。”



  “我呢?难道我不需要带根骨头来躲开魔兽吗?”



  爱迪研究了一下他的脸庞,然后目光下垂看着他的胸口。慢慢的,她伸出手来。她蜷起手指,握住了他衬衫下的牙齿。她缩回了手,重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什么原因,她知道他的牙齿。他屏住了呼吸。



  “你不需要骨头。心之陆人。魔兽看不到你。”



  父亲曾告诉他看护密法书的野兽是一只邪恶的怪物。他意识到是牙齿才让结界里的异形找不到他的位置,尽管它们能很清楚的感知到其他人。如果没有牙齿的帮助,他现在就会像佐德和查尔斯一样被击倒,而凯伦就会被拖进地狱。理查德竭力想要保持面容不变。爱迪好像看出了什么,并没有说出来。凯伦看起来很迷惑,但她没有提问。



  “现在休息。”爱迪说。



  凯伦谢绝了使用爱迪床铺的好意。她和理查德在壁炉边上铺好了被卷,爱迪在她的卧室里睡下。理查德在壁炉里添了几根圆木,记起了凯伦是多么喜欢靠近火焰。他在佐德和查尔斯身边坐了几分钟,摩挲着老人白色的头发,聆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声。他讨厌将朋友留在身后,害怕自己将要面对的艰难险阻。他不知道佐德是否知道该怎样找到其中的一只盒子。理查德希望自己能知道佐德的计划是什么。也许是一个魔法师的诡计,用来对付达肯。拉哈。



  凯伦盘腿坐在壁炉边上,看着他。当他回到他的毯子里后,她朝天躺下,将毯子拉到颌下。屋子里很安静,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雨还在继续下着。他累了。他转身对着凯伦,他的胳膊肘搁在地板上,头靠在胳膊上。她呆呆得瞪着天棚,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项链。他看着她随着呼吸平稳起伏的胸膛。



  “理查德,”她低声说,仍然瞪着天棚。“我很抱歉我们不得不把他们留下。”



  “我知道,”他低声回答,“我也是。”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们在沼泽里的谈话而有我逼迫你这么做的感觉。”



  “没有。这个决定很正确。一天一天接近冬季。我们等在这里一点帮助都没有,达肯。拉哈可能就借机得到所有的命令之盒……然后我们就会全部死去。事实就是事实。我不能因为是你说出来而对你不满。”



  他一边聆听着壁炉中火焰燃烧的丝丝声和木材爆裂噼啪声一边看着她的脸庞,看着她头发抚掠在地板上的样子。他可以看到她颈中的一条静脉随着心脏跳动。他觉得她的脖颈是他看到过最优雅的。有时候,她看起来是这么美丽,他简直不能直视她,但同时也不能移开目光。她还在摩挲着颈中的项链。



  “凯伦?”她转过头望着他。“爱迪对你说项链会保护你和你的孩子时,你对她说了些什么?”



  她久久地看着他。“我感谢了她,但我告诉她我不认为我会活到有孩子的那一天。”



  理查德感到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她的眼睛眨了几下。“理查德,”她安静的说,“疯狂主宰了我的家乡,你无法想象的疯狂。我只有一个人。他们太多了。我见过比我更优秀的人在抵抗他们的时候被屠杀了。我并不说我认为我们一定会输,但我不认为我会活着看到结果。”



  尽管她没有说出口,但理查德知道她也不认为他会在这场抗争中活下来。她并不想吓唬他,但她认为他也会死在抗争中。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想要佐德给他真理之剑,使他成为探索者。他觉得好像心都跳到了喉咙口。她相信她正带领着他们走向死亡。



  也许她是对的,他沉思着。毕竟,她比他更清楚他们所要对抗的敌人的强大。她一定非常恐惧回到中土。但是,整个大陆上没有可以安全藏身的地方。晚束曾说过逃避的最终结果肯定就是死亡。



  理查德吻了下手指,然后碰了碰项链上的骨头。他重新望进她的眼眸里。



  “我在骨头上许下誓言,”他低声说,“对你和任何你将来可能怀上的孩子。我绝对不会使我们过上一天被奴役的日子。我自愿接受探索者这个称号和责任。如果达肯。拉哈真的统治了整个世界,那么就让我们握着剑死去,而不是翅膀上套着锁链。我们决不会让他们轻易的杀死我们,他们得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用上我们最后一口气,用我们的死亡在他身上造成一个不停溃烂并最终会致命的伤口。”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缕笑容。“如果达肯。拉哈像我这样了解你的话,他一定会失眠的。感谢善神探索者没有愤怒捕杀我的理由。”她把头枕在胳膊上。“你有很奇特的天赋使我感觉好起来,理查德。塞弗,即使是在告诉我死亡的时候。”



  他笑了。“这就是朋友的用处。”



  理查德在她合上眼后还看了她一会儿,直到他静静入眠。他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还是她。



  真理之剑



  黎明有点潮湿和沉闷,但雨停止了。凯伦和爱迪做了一个离别的拥抱。理查德面对着老人,直直的看进她白色的眼眸中。



  “我必须得请你做一项重要的任务。你必须带给查尔斯一个探索者的口信。告诉他,他得要回心之陆并警告首相结界将要全面崩溃。让他告诉米切尔,动员军队准备抵抗达肯。拉哈的入侵。他们一定不能使西方大陆像中土一样沦陷。让他告诉米切尔,是达肯。拉哈杀害我们的父亲。还有,那些越过结界得人们并不是为和平而来。我们在战争中,而我已经参加了战斗。如果我哥哥或是军队没有听从我的警告,那么查尔斯就必须放弃为政府服务,并集结结界看守者准备抵抗达肯。拉哈的军团。他的军队没有任何抵抗就拿下了中土。如果他们因为入侵西方大陆而付出太多的鲜血,他们也许就会失去必胜的信念。告诉他不要对敌人仁慈,不留俘虏。我对这些发布这些命令一点都不高兴,但这是达肯。拉哈战争的方式,要么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战斗要么我们就得死去。如果西方大陆被攻占,我期望结界看护者让他们付出不能忘怀的代价。在查尔斯准备好军队和看护者后,他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赶上加入我们。毕竟,阻止达肯。拉哈获得所有的命令之盒才是最重要的事。”理查德低头望着地下。“让他告诉我哥哥我爱他、想念他。”他抬起头辨别爱迪的脸上表情。“你能全部记住吗?”



  “即使我想要忘记的话,我也不认为我做得到。我会告诉看护者你的话。有什么需要我转告魔法师的吗?”



  理查德笑了。“告诉他我很抱歉我们没有等他,但我知道他会理解的。他康复后,他会借助暗夜之石找到我们。希望到那时我们已经找到了其中的一只盒子。”



  “赐力量予探索者,”爱迪嘶哑着说,“还有你,孩子。前面道路艰难。”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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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3:19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离开爱迪家后,理查德和凯伦肩并肩的走在通道上。乌云低矮厚实的令人恐惧,但没有下雨。两人都严实地裹紧了斗蓬。潮湿、褐色的松针铺满了森林的地面。树林中几乎没有什么灌木,他们可以看清很远的地方。丛丛的蕨类植物羽毛般的覆盖着大片的地面,枯死的树干四处倒伏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样。松鼠们大声申斥他们这两个闯入者,飞鸟们发出单调叫声表示同意。



  理查德检起一根香杉树的枝条,用他的拇指和食指的第一个指关节剥去上面的针刺。



  “爱迪不像是一个普通人。”他最后说。



  凯伦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是一个女巫。”



  理查德的惊讶的瞥了她一眼。“真的?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女巫。”



  “嗯,她比我们强大,但不如魔法师。”



  理查德闻到了香杉针上芬芳的香味,然后把它扔到了一旁。也许她比他更强大,理查德想到,但他不确定是否比凯伦更强大。他清楚地记得凯伦抓住爱迪手腕时她的表情。那是恐惧的表情。他清楚地记得佐德第一次看到凯伦时的表情。她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甚至可以使魔法师和女巫感到恐惧?她是怎样发出无声的雷击的?他知道她至少释放过两次,一次是对四方小组,一次是对莎拉,晚束。理查德记得随之而来的疼痛。比凯伦更强大?他不太肯定。



  “爱迪为什么要住在通道里?”



  凯伦把一些头发拢到肩后。“她对不断而来的人们感到厌烦了,厌倦了人们索求符咒和药水。她想要独自生活,研究一个女巫应该研究的东西,某种更高阶的召唤,她是这么说的。”



  “你认为结界崩溃后,她会安全吗?”



  “我希望是。我喜欢她。”



  “我也是。”他微笑着加了一句。



  通道在一些地方急剧攀高,在山脊岩石峥嵘处蜿蜒盘旋,迫使他们不得不一前一后行走。理查德让凯伦走在前面,这样他就能确保她不走错地方。他不时得指出通道正确的方向,对于一个有常年向导经验的他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但对于一双没有训练的眼睛来说,通道却不明显。树林很浓密。从岩石缝隙中坚强生长出来的树木,在顶上推出了厚实的树冠。林中漂浮着片片薄雾。紧紧深入到岩石缝隙中的树根在他们攀登陡峭山势时给他们提供了抓手借力的地方。他的腿因为在幽深的通道里大坡度攀爬而疼痛起来。



  理查德不知道一旦他们到了中土后该做什么。他曾经想他们穿过结界后就可以执行佐德的计划,但现在佐德不在,计划也不存在了。他觉得这样一头撞进中土有点愚蠢。他们到了中土后,下一步是做什么?站在那里四处查看,勘探出盒子在那里然后就去找到它?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主意?他们可没有时间这样毫无目标的四处游荡,希望他们会有机会发现什么。没人会等在那里告诉他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他们来到一片陡峭的岩石滩。通道直直的从中穿越而过。理查德观察了一下地形。从旁边绕过去要比攀爬这片岩石滩容易得多,但结界可能在任何地方这个念头让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通道从石滩上穿越必定有理由。他先走了上去,然后拉起凯伦的手,帮助她上岩石滩。



  他走的时候,脑中的念头仍然在不断噬咬着他的心头。有人藏起了那只盒子,否则达肯。拉哈现在一定已经找到它了。如果达肯。拉哈都找不到,那么理查德怎么才找得到?他在中土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寻找。但有人知道最后一只盒子在哪里,他们得从这个角度考虑。他们不应该寻找盒子,他们得要找到可以告诉他们盒子在什么地方的人。



  魔法,他突然想到了。中土是一块魔法大陆。也许某个懂魔法的人可以告诉他们盒子在哪里。他们得要找到拥有这种魔法的人。爱迪可以说出他的一些事情而不用亲眼看到他。那么一定会有人拥有某种魔法不必亲眼看到盒子就能说出它的位置。然后,当然,他们得要说服他告诉他们。但既然这人不愿意告诉达肯。拉哈,他也许会很愉快帮助他们。看起来他的想法中有太多理想的臆测。



  但是有件事他的确很清楚:即使达肯。拉哈得到所有的三个盒子,没有数阴影之书他就不可能知道该打开那只盒子。他们一边走,理查德一边默诵着数阴影之书,希望能从中找到方法来阻止达肯。拉哈。既然这是一本打开命令之盒的指导书,其中就应该有方法来阻止它被打开,但书中却完全没有这种描述。实质描述每个盒子的功用、决定哪个盒子是哪个的指示以及怎样打开盒子,只在书的结尾占了很少的篇幅。理查德非常了解那一段,因为描述得非常清楚和精确。书的大部分内容,却是指示该如何处理突发事件、解决可能妨碍持有者打开盒子的问题。书的开头居然是该如何辨别指示的真实性。



  如果他能创造出其中的一个问题,既然达肯。拉哈没有数阴影之书在手,他就可以阻止达肯。拉哈了。但绝大多数问题时他完全没有办法做到的,比如说开启命令之盒那天太阳的角度和云层。其余剩下问题是他无法理解的,因为说的都是他从未听闻过的东西。理查德告诉自己停止思考问题,而要思考解决的方法。他得要重新过一遍数阴影之书。他清理了脑中的杂念开始默诵起开头。



  想要判别数阴影之书内容的真实性,如果不是被命令之盒的持有者所叙述,就只能使用忏悔者来确保……



  黄昏前,理查德和凯伦因为运动已经大汗淋漓了。在他们路过一条小溪时,凯伦停了下来,用水湿润了一条毛巾,擦了一把脸。理查德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当他们走到下一条小溪时,他停下来也想擦一把冷水脸。溪水很浅,清澈见底的水下都是卵石。他蹲下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保持平衡,然后把毛巾蘸入到冷水中。



  当他站起来后,他看到了一个影子。他的身躯立刻僵硬了。



  在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什么东西站在一棵树干后面,遮住了半身。那并不是一个人,但跟人的身形差不多,也没有明确的身体轮廓。看起来好像是在空气中站着一个人的影子。它没有移动。理查德眨眨眼,然后眯起眼睛试着看清楚到底是否有没有看错。也许那只是午后阳光折射造成的景象,把一棵树的影子当成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凯伦还继续走在通道上。理查德快步跟上她,一手搭在她的背后,她的背包下面以免她停下脚步。他靠近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看看左边,树丛中。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背上,确保她在转头观察的时候还继续行进。她的眼睛四处搜索着,并用手掠开挡住视线的头发。然后,她看到它。



  “那是什么?”她低声问道,望回他的脸。



  他有点惊讶。“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会告诉我。”



  她摇摇头。影子还是一动不动。也许那什么都不是,只是阳光的折射,他试着这样告诉自己。他知道那不是真的。



  “也许那是爱迪提到过的魔兽之一,它看不到我们。”他说。



  她瞥了他一眼。“魔兽有骨骼。”



  凯伦是对的,当然是,但他还是希望她会同意他的观点。当他们快速的沿通道走了一段后,影子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很快它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理查德的呼吸轻松起来。显然,凯伦的骨头项链,还有他的牙齿隐藏了他们。



  他们一边走一边吃完了一顿由面包、胡萝卜和熏肉组成的晚餐。没人感到食物的味道。他们一边吃一边转动眼珠搜寻着树林深处。尽管一整天都没有下雨,但所有东西仍然都是湿漉漉的,不时地,会有水滴从树上落下。石头上很滑,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选择落脚的地方。两人都注视着附近的森林以免漏掉任何危险的迹象。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这件事本身就是理查德开始担心起来。没有松鼠、没有花栗鼠、没有飞鸟、没有任何动物。整个森林都太安静了。白天慢慢的流逝了,很快他们就要到达一线天了。一想到要再次看到结界中的异形就使理查德觉得毛骨悚然。但想到可能会看到父亲,异形又算不了什么。爱迪对一线天的描述是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尤其是结界中的东西会呼唤他。他记得那些呼唤是多么诱惑。他必须得做好抵抗的准备。他必须得要坚定信念。在道路松下,第一个认识凯伦的晚上,她几乎被拖进地狱的深渊。当他们与佐德和查尔斯在一起的时候,异形也曾想要拖她进入。他担心起在那么接近结界的地方,骨头是否有能力保护他们。



  通道平坦、扩展起来,他们可以再次肩并肩的走在一起。走了一整天,他已经觉得累了,他们还得继续走上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在黑暗中通过一线天,还在他们精疲力尽的情况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爱迪坚持不允许他们中途停下来。他不能质疑如此了解结界的人,格瑞伯的故事使他没有一丝睡意。



  凯伦转头看着树林,检查身后的情况。她突然停止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通道上,在他们身后没有十码远的地方站立着一个影子。



  就像上一个影子一样,这一个也没有移动。他可以透过它的身体看到身后的树林,好像它是由一股烟雾组成的。凯伦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边走一边都斜着脑袋观察着。他们在通道上饶过一个弯后,远离了它。他们脚步走得更快了。



  “凯伦,记得你告诉过有关皮耶尔。拉哈使用影者的故事吗?它们可能就是影者吗?”



  她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影者。它们出现在上一次大战中,在我出生以前。但故事中描述都是一样的,它们漂浮行动。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会这样静止站立着。”



  “也许这是因为骨头的原因。也许它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只是看不见我们而已。所以它们站直了搜寻我们。”



  她把斗蓬裹得更紧了,显然对他的想法很害怕,但什么都没有说。黄昏中,他们紧紧地走在一起,共同分享这可怕的想法。另一个影子站在通道边上。凯伦抓紧了他的胳膊。他们安静的、慢慢的走过它身边,没有漏过它可能的一丝移动。它没有动。理查德觉得自己恐慌起来,想要远远的绕过去,但知道这绝对不行,他们必须得走在通道上,必须得使用他们的脑袋。也许影子就是想要他们感到恐惧,使他们突然跳起来,抛下通道,然后在不经意间一头撞进地狱里。他们一边走一边四周察看。当凯伦看向其他方向时,一根树枝掠过她的脸颊。她砰的惊跳起来。她看清后,道了歉。理查德微笑示意她没事。



  松树针叶上的雨水和薄雾凝聚成的水滴随着一阵微风从树上滴落下来。他们已经看不清是否周围是影子还是只是树木粗大的树干。两次,他们确信是影子,它们就在通道边上,毫无疑问它们是什么。影子仍然没有移动或跟随他们行进,但站在那里好像在看着他们,尽管它们没有眼睛。



  “如果它们追逐我们,怎么办?”凯伦紧张地问道。



  她抓得他的手臂紧的疼痛起来,他不得不拉开她的手指。她轻轻的捏了他一下。“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如果它们追逐我们的话,这把剑会阻止它们的。”他自信的回答道。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它阻止过结界里的异形。”



  她看起来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希望他自己也能相信这个答案。森林死寂一般的沉静,除了偶尔传来一阵他不能辨别的奇怪声音。不是他熟悉的声音。黑色的树枝在他们身边随着微风摆动,使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理查德,”凯伦安静的说,“不要让它们碰到你。如果它们是影者,它们的触摸是致命的。即使它们不是影者,我们也不知道被它们碰到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它们碰到。”



  他轻轻的捏了她一下,示意明白了。



  理查德抗拒住自己拔剑的冲动。即使真理之剑能够对抗那些影子,如果它们数量太多的话,他还是会失败的。如果实在没有其他选择的话,他会用剑的,但是现在,他的本能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拔剑。



  树林中变得越来越黑了。树干在黑暗中像一根根柱子耸立着。理查德觉得好像周围到处都有看不见的眼睛,窥视着他们。通道开始横贯一片山坡,他可以看到山势在他们的左边升起。山涧流下的雨水汇集成汩汩小溪。他听得到其中水泡破裂、滴水和水花四溅的声音。右边是陡峭的山崖。在他们再次回望时,身后的通道上站着几乎分辨不出形状的影子。两人继续快步行进。理查德又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通道两边的树林中都有。他可以感觉得到,尽管看不到,通道两边和身后都有影子存在。



  “理查德,”凯伦低声说,“你不觉得该把暗夜之石拿出来吗?我几乎看不见通道了。”她再次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理查德犹豫着。“除非绝对必要,我不想拿它出来。我不知道拿出来后会发生什么?”



  “什么意思?”



  “嗯,那些影子到现在还没有追逐我们。也许是因为骨头的保护,它们看不见我们。”他犹豫了一下。“但如果它们看得见暗夜之石呢?”



  凯伦担心地咬着她的下唇。他们小心翼翼的在树林、岩石、树根中找出蜿蜒的通道。奇怪的声音接近了,他们被包围了。声音听起来像……听起来像是爪子摩擦岩石的声音,他想到。



  两个影子站在前面,隔得很近,通道从中穿过。凯伦紧紧地靠在他身上,屏住呼吸从中挤过去。在他们与影子平行时,她把脸埋在了他的肩头。理查德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他知道她的感觉。他也感到非常恐惧。他的心脏怦怦的跳着。他回过头,但通道声光线不足以看到是否那两个影子还站在通道上。



  突然,一快黝黑的形状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一块巨大的岩石,从中裂开一道缝隙。



  一线天。



  在一线天入口处,他们探头望进去。四周黑得再也看不见通道了,也看不见是否周围有影子。没有暗夜之石,他们不可能走过一线天,这太危险了。只要在一线天中走错一步,他们就死定了。在寂静中,奇怪的声音更近了,四处都是。理查德伸进他的口袋里拿出皮袋。他解开了绳子,把暗夜之石倒在了他的手掌上。



  温暖的光亮闪耀在黑暗中,照亮了四周的树林,投射出奇异的影子。他伸出手,以便更能看清四周。



  凯伦吸了一口冷气。



  在温暖微黄色的光亮中,他们看到了一排影子,成百上千个,紧密地没有一寸间隙。它们在二十尺外组成了一个半圆。地上到处都是驼峰形状的生物,一眼望上去好像是石头。但它们不是石头。灰色的背甲层层的保护着它们的后背,底部边缘一圈都是锋利带钩的爪子。



  格瑞伯。



  那就是奇怪声音的由来,它们爪子在岩石上移动的声音。格瑞伯以一种奇特的步态蹒跚爬进,背甲随着步幅左右摆动着。速度不快,但很平稳。有一些就在几尺之外。



  影子第一次开始移动起来,漂浮接近,缩紧着它们的包围圈。



  凯伦身体僵硬,背靠在巨石上,眼睛瞪大。理查德走进一线天,一把抓住她的衬衣,把她拖进一线天。两边的石墙光滑潮湿。局促的空间使他觉得好像心都跳到了喉咙口。他不喜欢局促的地方。他们后退走进一线天,不时转身检查通道。他举高暗夜之石,照亮了它们漂浮移近的身影。格瑞伯爬进了一线天。



  理查德可以听到凯伦急促的心跳声在封闭潮湿的空间中回响。他们继续朝后退去,他们的肩膀滑过石壁。寒冷、泥泞的雨水浸透了他们的衬衫。在一处地方,他们不得不半转身躯,因为一线天窄得几乎合拢起来。森林掉落下的杂物铺满在通道上,潮湿腐烂。整个地方散发出浓重的腐烂臭味。他们继续半转身躯朝后退去,直到巨石另一边的出口。到了一线天的入口,影子停止了移动,格瑞伯没有。



  理查德一脚踢开了一只爬得太近的格瑞伯,把它踢进了一线天中腐烂落叶和树枝组成的地面。它背朝天落地了,爪子在空中挥舞,发出丝丝的声音,扭动身躯直到翻转过来。它摆正好身体后,在岩石上摩擦了下爪子,然后继续坚定不移的向他们爬来。



  两人迅速的转过身躯,沿着通道快步前进。理查德伸出暗夜之石照亮一线天上的通道。



  凯伦吸了一口冷气。



  温暖的光亮照亮了一线天通道应该所在的位置。眼前就他们所能看见的地方铺满了一片乱糟糟的碎石堆。石头、树枝、破碎的树干还有泥土,都混合在一起。一片山坡近期滑坡进了一线天。



  一线天上的通道被淹没了。



  他们向旁边高处的岩石走上一步以便看清四周的形势。



  结界的绿光出现了,他们惊讶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动作整齐的好像一个人。



  “理查德……”



  凯伦抓紧了他的胳膊。格瑞伯就在他们脚跟。影子漂浮进了一线天。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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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7-11-17 22:14:01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火炬在装饰华美的托架上熊熊燃烧,地穴墙壁被闪烁的火光照耀着,将巨大穹顶墓室的大理石映成粉红色,火炬散发出的焦油味道同玫瑰的香味充斥在死寂的空气中。三十年来,每天清晨都有人更换火炬托架下纯金花瓶里的白色玫瑰。一共五十七个花瓶,代表了死者生前的每一个年份。地面铺的是白色的大理石,这样落下的白色玫瑰花瓣在被打扫开前就不会形成太大的反差。大群仆从的工作就是保证所有的火炬在燃烧殆尽前及时更换并打扫掉落下的花瓣。他们全身心地投入这项工作。如果有谁的工作没有做好,那么他就会被立刻砍头。看守墓穴的卫兵们日夜看护着,确保火炬燃烧、玫瑰花新鲜、花瓣不长时间的停留在地上,当然也是由他们执行死刑。



  仆从都是从达哈拉乡村中招来的。成为墓穴的仆从是一项荣誉。如果被处于死刑的话,这种荣誉可以使你享受迅速的死亡。在达哈拉,长时间折磨致死是非常普遍的。为了避免仆从对已死国王说出不敬的坏话,他们的舌头都被割掉了。



  皇帝本人如果住在达哈拉人民宫殿的话,每晚他都会造访墓穴。在他造访墓穴的时候,卫兵和仆从都不得在场。仆从们忙了一个下午从成百上千着玫瑰花中挑选出新鲜的并更换火炬。他们轻轻的摇晃玫瑰以确定花瓣不会轻易掉落下来。在皇帝造访墓穴的时候,如果火炬熄灭或是有花瓣掉落都会被判决死刑。



  墓室中间的一根短柱支撑起棺材,感觉好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样。金质的棺材在火炬照耀下闪闪发光。棺材四面都雕刻了符号,在墓室的大理石墙壁上、火炬下雕刻了一圈同样的符号,将墙壁分割成两块,棺木正好坐落在符号形成的圆环中心。这些符号是一种古老语言,只能由父亲传承给儿子,描述了怎样出入地狱的方法。除了皇帝外,不超过五个人还懂得这种语言。但只有皇帝住在达哈拉。住在达哈拉并懂得这种语言的人很久以前就被全部砍头了。总有一天,剩下的人也会被砍头的。



  墓穴仆从和卫兵都被驱逐开了。皇帝陛下正在造访他父亲的墓穴。他的两个贴身护卫留守在墓穴里,分别站在一扇巨大、造型华美、磨得发亮的墓穴大门下。他们无袖的皮甲更加突出了他们魁梧的身躯、轮廓分明的肌肉和肘上的绑的皮带。皮带上镶嵌着致命的锋利钢钉,用来在近身搏斗中撕碎敌人。



  达肯。拉哈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父亲棺材上的符号。身上是一件完美的白色长袍,袍子上唯一的修饰只是在脖子处和下摆处分别镶有一圈金边。他没有佩戴珠宝,只在腰间别有一把金鞘弯刀,刀鞘上雕刻着符号,警告亡灵让路。别着弯刀的腰带是用金丝编成的。一头长而直的金发披在肩上。他蓝色的眼眸英俊得使人感到痛楚。英俊脸容也完美的衬托出他美丽的眼睛。



  很多女人上过他的床。由于他惊人的外貌、他的权力,一些还十分乐意。还有一些并不在乎他的外表,只期望借此登上权力的巅峰。他并不在乎她们是否自愿。如果她们在见到他的伤疤后改变了想法,她们就不得不以从未想到过的方式娱乐他。



  达肯。拉哈,正如他的父亲一样,认为女人只是男人种子的容器,是它成长的土壤,仅此而已。达肯。拉哈,正如他的父亲一样,并没有妻子。他的亲身母亲只是第一个使他父亲奇妙的种子发芽的土壤而已,然后她就被抛弃了,唯一恰当的处理方式。即使他曾有兄弟姐妹,他也不知道,或者说无所谓,他是第一个出生的,所有的荣耀都集于一身。他天生就有天赋,传承他父亲的知识。如果他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们就是杂草。一旦被发现,就应该被扫除。



  达肯。拉哈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字符,心里默默念诵。尽管一旦出现一字差错,他就会沉轮到万劫不复的地狱中,但他从未害怕过。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刻在他脑海里。但他喜欢享受字符间的恐惧,体验生死一线的感觉。他非常享受进入地狱的感觉,品尝命令亡灵的快感。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旅程。



  脚步声表明有人接近了墓穴。达肯。拉哈即没有露出一点关心或介意的表情,但他的贴身护卫有,他们拔出了剑。没有人允许同皇帝一起进入墓穴。当他们看清来人后,他们把剑插回了剑鞘。没有人,除了戴明。纳塞尔。



  戴明。纳塞尔,拉哈的右手,皇帝邪恶想法的执行者。他长得同他所指挥的人一样魁梧彪悍。他大步踏入墓穴,好像没有看到护卫一样,轮廓分明的肌肉在火炬照耀下好像浮雕一样凹凸起伏。他胸口的皮肤光滑的好像他奇特嗜好的幼童一样,同脸上布满的痘痕形成了强烈差异。他金黄色的头发修剪得很短,几乎都竖了起来。一缕黑发从他右边眉毛一直延伸到头顶心。这使他在很远的地方就能被辨别出来,事实上这点一直为那些有幸认识他的人感到十分侥幸。



  达肯。拉哈完全沉醉于字符之中,在护卫拔剑和归鞘时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尽管他的护卫强壮的令人敬畏,但其实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只是他地位的一种象征和传统。他有能力消灭任何威胁。戴明。纳塞尔静静的站着,等待皇帝陛下完成他的工作。达肯。拉哈最后转身站了起来,他的金发和身上的白袍随之而挥动。戴明。纳塞尔尊敬的低头致意。



  “拉哈陛下,”他的声音深沉、粗糙,仍然低着头。



  “戴明,我的老朋友,真高兴再次见到你。”拉哈平静的语气有一种清晰、流水般的质感。



  戴明站直了身体,脸上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拉哈陛下,美琳娜女王送来了她的要求单子。”



  达肯。拉哈凝视着他的身后,好像他不存在一样,慢慢的用舌头舔湿了右手的前三个手指的指尖,然后仔细的用这三个手指抚摸自己的嘴唇和眉毛。



  “你给我带来了一个男孩吗?”拉哈充满期望的问道。



  “是的,拉哈陛下,就在生命花园里。”



  “好极了,”达肯。拉哈英俊的面容上浮出了一丝微笑。“好极了。他的年龄不大吧?依然还是一个孩子吗?”



  “是的,拉哈陛下,他是一个男孩。”戴明避开了他的视线。



  达肯。拉哈的微笑扩展了。“你确定,戴明?你亲自脱下他裤子检查过吗?”



  戴明移动了下身体重心。“是的,拉哈陛下。”



  拉哈的目光研究着他的面容。“你没有动他,对吗?”他的笑容消失了。“他必须是贞洁的。”



  “没有,拉哈陛下!”戴明强调道,望回到皇帝,眼睛瞪大了。“我绝不会动您的灵魂引导者!这是您禁止的!”



  达肯。拉哈再次舔湿了手指并梳拢着眉毛,向他跨进了一步。“我知道你想要的,戴明。对你是不是很难?只能看而不能动?”他又露出了笑容,揶揄的笑容,然后再次融化了。“你的嗜好以前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我处理掉了!”戴明用他深沉的嗓音抗议道,但却没有什么说服力。“那个生意人,波罗夫,因为谋杀那个男孩而被逮捕了。”



  “是的,”拉哈猛然打断了,“然后他求助于一个忏悔者,证明了他的无辜。”



  戴明露出了一副沮丧的面容。“我怎么会知道他会那样做?谁会猜得到会有哪个人自愿这么做?”



  拉哈举起了他的手。戴明立刻静了下来。



  “你应该更小心的。你应该把忏悔者考虑在内的。现在哪个工作完成了吗?”



  “除了一个之外,”戴明承认道,“那队捕杀凯伦,忏悔圣者的四方小组,失败了。我不得不重新委派了一队。”



  达肯。拉哈皱眉道:“忏悔者凯伦就是那个接受那个生意人,波罗夫,忏悔并证明了他的清白的人,是她吗?”



  戴明慢慢的点点头,脸容因愤怒而扭曲了。“她一定得到了别人的协助,否则四方小组是不会失败的。”



  拉哈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对方。最后,戴明打破了沉寂。



  “这只是一件小事,拉哈陛下,不值得您费神费时去考虑。”



  达肯。拉哈挑起一边的眉毛。“我会决定那件事值得我考虑。”他的嗓音柔和,几乎是和蔼的。



  “当然,拉哈陛下。请原谅我。”戴明并需要听到愤怒的嗓音就知道他已经触怒了皇帝。



  拉哈又舔了舔手指,然后用手指搓揉着他的嘴唇。他尖锐的目光直射进对方的眼睛。“戴明,如果你动了那个男孩,我会知道的。”



  一滴汗珠滚进了戴明的眼睛。他眨动眼睛想要把它搞掉。“拉哈陛下,”他粗糙的嗓音低声说道,“我会很愉快为您奉献我的生命。我绝对不会动您的灵魂引导者。我发誓。”



  达肯。拉哈想了想戴明。纳塞尔的话,然后点点头。“正如我说的,我会知道的。你知道一旦你对我撒谎会遭到什么惩处。我受不了有人对我撒谎。这是不对的。”



  “拉哈陛下,”戴明说,急切想要换一个话题,“怎样处理美琳娜女王的要求呢?”



  拉哈耸耸肩。“告诉她,作为盒子的报答,我同意她所有的条件。”



  戴明不相信的望着他。“但是拉哈陛下,您还没有看那些要求呢?”



  拉哈无辜的耸耸肩。“现在,那才是不需我费神费时考虑的事情。”



  戴明再次移动了下身体的重心,使他身上的皮甲吱吱作响。“拉哈陛下,我不懂为什么您要陪那个女王玩游戏。接受这种要求是种侮辱。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碾碎她那只肥癞蛤蟆。只要您下令,允许我以您的名义出兵。她会后悔没有及时向您低头的。”



  拉哈露出了他特有的笑容,研究着他忠诚指挥官的满脸痘痕。“她有一个魔法师,戴明,”他低声说,他蓝色的眼睛流露出锋芒。



  “我知道。”戴明握紧了拳头。“朱力安。您只需要下令,拉哈陛下,我会把他的脑袋带来的。”



  “戴明,你知道美琳娜女王为什么需要一个魔法师吗?”戴明只能耸耸肩,所以拉哈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用来保护盒子,这就是为什么。这也是她的自我保护,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我们杀了她或是那个魔法师,我们可能就会发现盒子已经被魔法师用魔法藏了起来,然后我们就得花时间来找盒子。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做得快点呢?现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顺应她。如果她给我惹麻烦,我会处理她的,还有那个魔法师。”他慢慢绕着他父亲的棺材走动,一边用蓝色的眼睛盯着戴明一边手指还在字符上滑动。“而且,一旦我得到最后一个盒子,她的要求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他走到戴明得身前。“但我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我的朋友。”



  戴明竖起他的头。“另外的理由?”



  达肯。拉哈点点头,依近了身躯,并降低了他的嗓音。“戴明,你是什么时候杀掉你的小男朋友,之前……还是之后?”



  戴明身体后仰,离开了对方一点,把大拇指插进他的腰带里。他清了清喉咙。最后他答道:“之后。”



  “那么,为什么是之后呢?为什么不是之前呢?”拉哈问道,皱起眉头,露出腼腆的疑问的表情。



  戴明避开了皇帝的视线,向下望向了地板,然后移动了一下身体的重心。达肯。拉哈依旧贴近了他的脸,凝视着,等待着。用护卫听不到的声音,戴明开口了。



  “我喜欢看着他们蠕动,做死亡前的挣扎。”



  拉哈的脸上慢慢的浮出笑容。“那就是另外的理由,我的朋友。我也很喜欢看他们蠕动。这样说吧,我想要看着她蠕动,在我杀她之前。”他又舔了舔手指尖,然后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满脸疤痕的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我会告诉美琳娜女王圣子拉哈非常高兴的同意了她的要求。”



  达肯。拉哈一手搭在戴明宽厚的肩膀上。“好极了,我的朋友。那么,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个什么样的男孩。”



  两人都满脸笑容的向大门走去。在他们到达前,达肯。拉哈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以脚后跟为支点急速旋转身子,身上的白袍随之旋动摇弋。



  “那是什么声音?”他问道。



  除了火炬燃烧发出的丝丝声,整个墓穴就像死去的国王一样安静。戴明和护卫们四处打量着,试图找到皇帝陛下询问的理由。



  “哪里!”拉哈猛地伸出了手臂。



  其他三个人一起看向他所指的地方。一片白色的玫瑰花瓣落在了地板上。达肯。拉哈的脸涨得通红,目光摄人。他的眼睛里都是泪水,用劲捏紧的拳头指节都发白了,浑身因愤怒而不停的颤动。他愤怒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控制了一下他的情绪,他伸出手对准了花瓣所在的地方。花瓣好像被微风吹起一样,漂浮到空中然后飘到了他伸出的手掌里。他舔了舔花瓣,转身对着一个护卫,将花瓣用力摁在了他的前额上。



  浑身肌肉的护卫急切的向后望了一眼。他知道皇帝所想要的,严肃的点点头,然后一个流水般的转动,向门口跑去,一面拔出了剑。



  达肯。拉哈站直了身体,用手掌撸平了头发和袍子。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的降下怒火。他皱起眉头,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戴明,后者平静得站在他身旁。



  “除了要他们照看好我父亲的墓穴外,我对他们别无所求。他们的需要都被满足了,他们有衣服穿有食物吃。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工作。”他脸上露出了一副受伤害的表情。“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粗心的对待我?”他回头望了一眼父亲的棺木,然后望回戴明。“你觉得我对他们太严厉了吗,戴明?”



  指挥官坚定的目光望回了他。“还不够严厉。如果您不是这样有同情心,如果您不允许他们迅速死去,也许其他人会学会更加用心的对待您的要求。我可不会这样宽大仁慈。”



  达肯。拉哈出神的望着眼前,下意识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向大门走去。戴明走在他身旁,护卫跟在后面,保持一段距离以示敬意。他们走下一段磨光花岗岩组成的走廊,走上一个白色石头组成的旋转楼梯,走下更多的走廊,两旁的窗户将走廊两旁的火炬光亮照射到了屋外的黑暗中。石头闻起来是潮湿腐朽的。上了几个层次后,空气变得清新起来。每隔一段距离都摆放着漆得发亮的小桌子,上面的花瓶里都摆放着新鲜的花束,散放出一股清香。



  当他们走到两扇镶有高山森林浮雕的大门时,第二个护卫加入了队伍,委派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戴明拉了下铁环,沉重的大门安静、平稳的打开了。屋里的墙面上都是深棕色的橡木饰面,在放置在巨大桌上的蜡烛光照耀下闪耀着。两面墙上都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籍,一个巨大的壁炉温暖了这间两层楼的屋子。拉哈在一个搁桌上略微翻了一本皮封面古书,然后他和指挥官走进了迷宫似的房间中,大多数都有暖色的木饰面。少数墙面画上了达哈拉的乡村、森林、原野、游戏和孩童的景象。护卫们走在后面,观察着四周每一处,警觉但是安静,皇帝陛下的影子。



  砖砌壁炉中的火焰舔舐着圆木,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为他们走入的一间小房间中提供了唯一的光亮。墙上挂满了打猎的战利品,各种野兽的头颅。达肯。拉哈一脚跨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他的白袍在火光照耀下变成了粉色。



  “又来了,”他低声说。



  戴明与拉哈一起停下了脚步,听到他的话后用满是疑问的目光望着他。



  “她又一次进入了结界。进入了地狱。”他舔舔指尖,一边目光锐利的凝神思考一边用指尖小心的抹平他的嘴唇和眉毛。



  “谁?”戴明问道。



  “忏悔圣者,凯伦。她得到了一个魔法师的帮助,你知道。”



  “朱利安在女王那里,”戴明坚持道,“并不在忏悔圣者身旁。”



  达肯。拉哈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是朱利安,”他低声说,“那个老魔法师。我想要找的人。那个杀了我父亲的人。她找到了他。”



  戴明惊讶的站直了身体。拉哈转身走到了房间尽头的窗边。窗户顶端由镶嵌的木板组成一个半圆,整个窗户是他身高的两倍。他腰间的弯刀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在身后扣起双手,他透过窗户向下望着黑暗的乡村,望着黑夜和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他转过身对着戴明,金发拂掠过肩膀。



  “那才是她到西方大陆的原因,你知道。不是因为害怕四方小组而逃跑,不是你所想的,而是去寻找伟大的魔法师。”他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她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的朋友;她找到了隐藏着的魔法师。很幸运,她从地狱魔兽下逃了出去。我们的确是掌握了命运的一方。你看,戴明,为什么我告诉你不要对此担心?命中注定我要成功,所有的一切都在以某种方式帮助我达到这个结局。”



  戴明的眉毛结成一团,双手抱胸站着。“只是因为一队四方小组失败了,并不等于她找到了魔法师。四方小组以前也失败过。”



  拉哈慢慢的舔了舔指尖。他走近了戴明身边。“那个老魔法师任命了一个探索者。”他低声道。



  戴明惊讶的松开了手臂。“你确定吗?”



  拉哈点点头。“老魔法师发誓决不帮助他们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也没有人能说得出他的名字,即使是为了挽救他们自己的生命。现在,忏悔者走进了西方大陆,四方小组消失了,一个探索者被命名了。”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她一定是使用了她的力量,强迫他提供帮助。想象一下他看到她那时的惊讶。”拉哈的笑容消失了。他捏进了拳头。“我几乎就抓住了他们。几乎抓到他们全部三个,但我被其他的事情分心了,然后他们就逃脱了。暂时现在是。”他安静的思考了一阵,然后宣布说:“第二队四方小组也会失败的,你知道。他们想不到会遇上一个魔法师。”



  “那么我会派去第三队,并告诉他们魔法师的事情。”戴明回答说。



  “不,”戴明舔舔他的指尖,思考着。“还不是时候。现在,让我们等等,看看会发生什么。也许她会再次帮助我。”他想了一会儿。“她长的怎么样?忏悔圣者?”



  戴明皱着眉头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我的一些手下见过。他们为了成为四方小组的一员,为了得到她而相互大打出手。”



  “现在不要再派四方小组了。”达肯。拉哈笑道。“是到了我要一个继承者的时候了。”他下意识的点点头。“我要她。”他宣布说。



  “如果她试图穿越结界,她会迷失在其中的。”戴明小心的提醒到。



  拉哈耸耸肩。“也许她会比你想象得要聪明。她已经证明了自己很有头脑。无论哪种方式,我都会得到她。”他瞥了一眼戴明。“无论哪种方式,她都会为我蠕动。”



  “魔法师和忏悔圣者,这两人都很危险。他们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忏悔者们对抗拉哈的统治,她们是些令人讨厌的东西。我认为我们应该照您先前计划的做,杀了她。”



  拉哈挥了挥手。“你担心的太多了,戴明。正如你说的,忏悔者们是些令人讨厌的东西,仅此而已。我会亲手杀了她,如果她证明是麻烦的话,但要等到她给我一个儿子以后。一个忏悔者的儿子。魔法师伤害不了我。我会看他蠕动,然后我会杀了他。慢慢的。”



  “那么探索者呢?”戴明的脸上露出意会的面容。



  拉哈耸耸肩。“他甚至还称不上是令人讨厌的东西。”



  “拉哈陛下,我并不需要提醒您,冬天快要到了。”



  皇帝挑了挑眉毛,火光在他眼中闪耀。“女王有最后一个盒子。我很快就能得到它。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戴明凑近了他那张严肃的脸容。“还有书呢?”



  拉哈深深吸了口气。“等我到地狱旅行时,我会再次搜寻那个塞弗男孩。你不必再为此担心,我的朋友。命运是站在我们一方的。”



  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戴明跟在后面,护卫们默默的象影子一般跟随着。



  真理之剑



  生命花园坐落在人民宫殿的正中,一间庞大的巨穴般的房屋。大开间的天窗将阳光带了进来,照耀在郁郁葱葱的植物上。今天晚上,透射进来的是月光。屋子周围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朵,由几条小径将它们隔开。除了花朵之外,还有小树,覆满爬藤植物的矮墙,和其他被照料得很好的灌木,组成了一副绝美的风景画。除了屋顶的天窗外,整个环境活脱脱是一副野外景象。一个美丽的地方。一个和平的地方。



  在这间巨大屋子的中央是一片草坪,向周围延展形成了一个圆形。在草坪的圆周上楔入了白色的石头,上面是一块花岗岩板,光滑但在顶部边缘刻有凹槽,汇流到角落上的一口井内。在花岗岩板上矗立着一块磨光的石头,边上是一个火塘。石块上面托着一个古老的铁碗,碗上雕刻着各种野兽,野兽的脚爪在浑圆碗底伸出,成为了支撑的托架。铁盖是与铁碗一样大小的半球体,但上面只雕刻了一只野兽。一只辛加,一只地狱魔兽,它的后腿向上翘起形成了一个拎手。在草坪中央,覆盖着一片由白色的魔法师之沙组成的圆形,周围一圈都是火炬,燃烧跳动着流动的火焰。圆形的白沙滩上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几何十字。



  在沙滩中央有一个男孩,全身竖直的埋在了沙中,直到脖颈。



  达肯。拉哈慢慢的走近,他的双手扣在身后。戴明等在树木旁边,草坪前面。皇帝在草坪和白沙的边界处停下了脚步,朝下望向男孩。达肯。拉哈露出了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孩子?”



  男孩的下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抬头望向拉哈。他的视线移到了树木旁边的戴明身上。那是一副恐惧的表情。拉哈转身望向指挥官。



  “你可以走了,请顺便带走我的护卫们。我不希望被打扰。”



  戴明低头致礼,然后离开了,护卫们跟在他身后。达肯。拉哈转过身,凝视了男孩一阵,然后低下身子坐在了草坪上。坐下后,他理了理身上的白袍,再次对男孩露出了笑容。



  “好些了吗?”



  男孩点点头,嘴唇还在颤抖。



  “你是不是很害怕那个男人?”男孩点点头。“他有没有伤害你?他有没有碰了你他不应碰的地方?”



  男孩摇摇头。他的目光中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牢牢地锁在拉哈的脸上。一只蚂蚁从白沙滩上爬上了他的脖颈。



  “你叫什么名字?”拉哈再次问道。男孩并没有回答。皇帝凑近了身体,凝视着他棕色的眼眸。“你知道我是谁吗?”



  “达肯。拉哈,”男孩轻轻地说道。



  拉哈露出了纵容般的笑容。“圣子拉哈,”他纠正说。



  男孩直直的看着他。“我想回家。”蚂蚁在他的下巴上探索着路径。



  “是的,你当然会这么想,”拉哈的与其中充满了同情和关心,“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你只是到这里来帮助我进行一场重要的仪式。你是一位尊贵的客人,代表了少年的贞节和力量。挑选你,是因为人们告诉我你是一个多好的男孩,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每个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他们告诉我你很聪明,而且强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他眼睛害羞的转移了视线。“嗯,我向他们说的是真的。”他又望回拉哈。“但我想念我的母亲,我想回家。”蚂蚁在他的脸颊上打着圈。



  达肯。拉哈热切的望着他,点点头。“我很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想念我的母亲。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我非常爱她。她对我非常好。当我为了使她高兴做了些家务时,她会为我做一顿特别的晚餐,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男孩睁大了眼睛。“我母亲也是这么做的。”



  “我父亲,母亲和我在一起度过了非常愉悦的时光。我们都相互关爱着,并从中寻找乐趣。我母亲的笑声很好听。当我父亲告诉我们一个夸大的故事时,她会戳破并笑话他,然后我们三个会笑做一团,直到有时笑出泪来。”



  男孩的眼睛亮了,他微微笑了下。“为什么你会想念她呢?是不是她去了远方呢?”



  “不是,”拉哈叹了口气,“她和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了。他们都已经老了。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光很美满,但我还是很想念他们。所以我能理解你是多么想念你的父母。”



  男孩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嘴唇已经停止了发抖。蚂蚁爬上了他的鼻梁。他挤挤鼻子试图想要把它赶走。



  “让我们一起度过一段愉快的时间,然后你就将回到他们身边,快的你都不会意识到。”



  男孩再次点点头。“我叫卡尔。”



  拉哈笑了。“很荣幸认识你,卡尔。”他伸出手,仔细的从他脸上捡起蚂蚁,扔到了一边。



  “谢谢,”卡尔轻松的笑了。



  “这是我在这里的原因,卡尔,成为你的朋友并尽我全力帮助你。”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那就把我挖出来并让我回家?”他的眼中潮湿发亮。



  “很快,我的孩子,很快。我真的希望我现在就能这么做,但人们希望我能保护他们不受恶人的侵害和杀戮,所以我必须做我必须做的事情。你也将为此提供帮助。你将成为仪式中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帮助我从那些恶人的侵害和杀戮下挽救你的父母。你的确想要保护你的母亲不受伤害,不是吗?”



  卡尔聆听思考着,周围只有火炬在燃烧闪耀,发出丝丝的声音。



  “嗯,好吧。但我还是想要回家。”他的嘴唇又一次开始打颤起来。



  达肯。拉哈伸出手来,安慰的抚摸着男孩的头发,用他的手指向后梳捋,然后又向下捋平。“我知道,但你得要勇敢一些。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保证。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他给了卡尔一个温暖的笑容。“你饿了吗?想要吃点什么吗?”



  卡尔摇摇头。



  “好吧,那么,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会离开让你休息一下。”他站了起来,捋平了袍子,拂去上面的青草。



  “圣子拉哈?”



  拉哈停下了,回头向下望去。“嗯,卡尔?”



  一滴眼泪留下了卡尔的脸颊。“我很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皇帝陛下慈爱的望着男孩。“为什么不呢,当然可以,我的孩子。”圣子拉哈重新低下身子坐在草坪上。“你想要我陪你多久都可以,即使是整个晚上。”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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