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位面而来的旅人,
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不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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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未完] 飘风骤雨系列第一部夏日晓梦 [复制链接]

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19 16:13:33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临水照花人 于 2013-5-19 16:15 编辑
5 d& k. R$ s% k# ~- _/ |' s
: L  S, [/ Q) X( y巫妖一直建议我把小说贴在这里,只是介于我是一个懒人,一直末能实行。2 O, ~" b+ |9 _* w! U: l0 C. K
本想开篇简单介绍下小说,只是似乎又会过于赘述,再者地图一直没有制好,于是直接上文了。
  Z3 S! r  V) e7 W& h' E; e(此小说用POV法,或许会有莫明其妙之感。), o" z* _+ |8 f" D1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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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 x- X; D) ~# n
诡谲的心送上甜蜜之吻,斑斓的彩色在眼前闪耀——毒之吻。
                   ——————《赫黛古卷》
序幕
    雪,不停地飘落,纷至沓来,飘飘扬扬,在空中旋转、飞舞。雪花奇怪地巨大,如云朵般地在空中飘浮、游荡,缓缓下扬,幽然坠地,无声无息。
尽管雪一直在下,身上却片粒不粘。麦姆·莎米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那片雪花竟然占了他手掌的四分之一。奇异的六角形,晶莹有形,仿佛躺在黑色手套上的只是一片精心制作的玻璃。
“队……队长。”埃德怯怯地说,“我们,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麦姆·莎米锐利的双目专注地转眄,随意将手中的雪花掷于地,发出轻微的清脆声。
自过了死亡之海,进入绝域之后,目所及只有纯白与纯蓝。尽管一直在飘雪,天空却蓝得如镶了一颗巨大的蓝宝石,透出幽幽深蓝色泽。大地如覆盖了一整片水晶,所有的树皆为银白色或透明状,稀疏地散落在四周,如一座琉璃世界,琼枝瑶叶,晶莹剔透。
一轮昏黄的太阳,斜斜地悬垂在天幕,散发出幽冷的光,仿佛所有的热量被传说中的恶魔戴蒙德*所吸噬。已经整整四天了,太阳从未升起,也未落下,只是冷冷地挂在天际,昏暗地瞅着他们。
这就是传说中的世界尽头!!
风如刀,凌厉地割着脸,皮肤麻痛得如被无数的针所刺伤。尽管积雪很厚,却如踩在坚实的大地上,如玄冰。马蹄踏在雪上,“哒哒”声不断。
麦姆将口中的痰吐得远远地,“既然收了钱,当然要完成任务。何况我们靠得就是信用。”他结实得如一座山,坚毅的方脸,犀利的目光,无不折射坚定的意志力。
他是莎米子爵的次子,他本该成为一名骑士,或成为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家臣。然而,十六岁那年,在父亲过逝的当天,成为莎米子爵的哥哥不仅以通奸罪残杀了他母亲,也停止供养他,并将他从家族中除名。只一夜之间,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前程,成了一名有姓无家、没有未来的流浪者。走投无路的他在挨饿受冻一周后,加入了赏金猎人组织。
凄厉的狂风带着尖利的呼啸声,狂扫而过。他下意识地将棕色皮斗蓬裹紧,斗蓬的下摆还是飘飞起来,露出一小截银白色的甲衣,那是用铬银制成的甲子锁。铬银是奥西星球上特有的一种稀有金属,延展性和韧性性甚至比黄金还优良,又极为坚硬,普通的利器无法伤得一分一毫。
“可是,这儿是绝域,没有人敢来这里。”皮特紧随在后面。他骨瘦形销,脸颊狭长尖细。
“一个女人都敢来,我们有什么不敢的!”威尔轻狂地说道:“不过只是绝域,一个没有人生存的地方。有什么可怕的!”
麦姆·莎米回转头,淡淡地扫了威尔一眼。威尔不足二十,相当地年轻,可谓初生之犊不怕虎。然而,威尔不知道绝域意味着何,这儿不仅仅是没有人生存的地方!
麦姆将心中的恐惧深深地隐藏起来。
自当学徒,到成为顶尖的赏金猎人,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始十六岁,便开始了这种游走在刀尖,舔噬鲜血的生活,一直视恐惧为生存的必须品,是他发动进攻的动力,而恐惧也早融入他的生命,如同他呼出的每一口气。
然而,自踏上绝域,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他的心,死死地卡在喉咙中。在他作为赏金猎人这十五生涯里,曾面对过无数的敌人,也有无数次的恶战。可从未体验过这种无所不在的恐惧感,每一秒每一刻,他随时准备着发动攻击,以备不防之须。甚至夜晚就算不是他值守,那柄跟随了他数十年的剑也从未离身。一阵风起,一声叶动,都令他毫毛顿立,随着风起,随着叶动,而转动敏锐的眼睛,剑随时准备出鞘。
在接受这一笔交易之初,以为他们捡了一个大便宜,只是追踪一个女人,对方竟然以一千金币作为订金,事成之后再付一千金币,若是活捉便付三千金币。然而,哪知他们竟已追踪了三月有余,总是慢那女人一步。约一个月前,他才发现二千金币根本无法与他们的辛劳相较,无法与付出的高昂代价等值,更逞论在绝望之海他们失去了三个同伴。在追踪之初,有几次射箭的机会,或许能杀死那个女人。那时他太自信,认为活捉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简直易如探囊中之物。
他们一直追踪那女人到了绝域,除了这呼啸的狂风,不停飘落的雪,始终不见那女人的影子。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拥有如此的力量,躲避过他们的追踪,逃离死亡之海,现在已安全地进入了绝域。他曾远远地见过那个女人数次,纤细柔弱,似乎一阵狂风就能吹起她。然而,显然是他判断失误。既然是请他追捕她,必定是有内因。他可是天下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数十年来南追北寻,没有一次任务失败的记录。
麦姆如鹰般尖利的眼,搜寻着蛛丝马迹。突然,他发现右侧的树枝末瑞折了一根。他跳下马,细看断技,然后几乎是趴下来,细探坚硬的雪地上难以发现的印迹。当他直起身时,严峻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埃德怯生生地问道:“队长,有线索吗?”
他微点头,翻身跳上马,“朝这个方向。大家做好准备,只要看到那个女人,就放箭。”
威尔嘟囔道:“不过只是一个愚蠢、没用的女人,不如直接捉住她,也给我们玩乐玩乐。”
“白痴,闭嘴,还要死多少人?”皮特恶狠狠地说道。
麦姆严厉地瞥了威尔一眼,“这树枝折断没有多久,她就在不远的前方。大家听好了,只要见到她,必须放箭。我们已经在绝域太久了,幸好诸神庇护我们。”便策马向前奔去。
四匹马撒着欢地奔跑起来,脚步如飞,在坚实的冰雪上发出稳定的哒哒声。突然前方山坡上出现一抹纤细的白色背影,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小截金发,在阳光下如一簇在空中飞舞的金丝,熠熠闪耀。她正在快迅地向上爬行。
他们一行四人,更奋力地吆喝着,马刺猛打,催促马更快速地奔跑。马蹄声,人、马的喘息声、吆喝声相互交织,绝域瞬间生活起来。
山坡上的女人回转身,有些讶异地回望片刻,更奋力地迈动脚,灰绿色的眼睛急速地转动,在四周寻找着可藏身之地,可除了这漫天飞舞的雪,洁白的银树,没有一块石头,没有一处洼凹地。
皮特双脚夹紧马鞍,稳稳地坐在其上,尽管马在快速的奔驰中,他拉开十字弩,箭带着风声,破空飞射。箭正中她后背,随着箭的力量,她倒向前。就在麦姆以为她死了的时候,突然她又直起上身,踉踉跄跄地向前爬行。她后背热气蒸腾,犹如散于空中的薄雾,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斗蓬,在一片纯白中刹时变得极为醒目、刺眼。斗蓬的兜帽耷在身后,露出整个金黄色的长发,在空中随风飘飞,仿若怒舞的狮毛。
突然冒出来一透明状的巨型怪物,高约十里盎(一里盎等于四分之一米),形若熊,生着两个又大又厚的巨掌,爪末瑞伸出又尖又长的爪钩,闪着冷冷的晶光。头却若狮子,灰红的眼眸射出冰冷的凶光,巨大的嘴里生着二排尖锐的长牙,晶莹剔透的毛发却随风而飘。
自踏上绝域,麦姆一直担心的噩梦终于出现了。这是冰铠兽,一只冰铠兽挡在前方。冰铠兽是传说中绝域的护卫,可绝域的护卫不仅仅只有冰铠兽!传说唤起憩居于冰晶树的冰铠兽,正是人的鲜血。麦姆在看到冰铠兽的瞬间,才忆起这个传说。
可是为时已晚!
马仰颈嘶鸣,人立朝天。威尔从马上滚落下去,他还未来得及从雪地里爬起来,那怪物稍弯腰,甩出巨掌,将他钉在雪地上,刹时热气腾腾,鲜血肆意横流,立刻将雪地染成鲜红色,雪饥渴地啜饮着鲜血。只是片刻,只在表面留下淡淡的粉色印迹。
埃德紧紧地攀在马脖子上,皮特几乎坠落下马,挣扎着趴在马鞍上。只有麦姆的左手紧紧地勒住缰绳,右手已经将剑拨出剑鞘,轻盈将剑送上去。与冰铠兽巨大的体形不相符的是它奇异地敏捷,当麦姆的剑几乎要刺穿它时,灵敏地向上一跳,毫无声息地落在雪地上,仿佛一只轻灵的鸟儿。
埃德在安抚马的同时,已搭好箭,并稳稳地射了出去。毫无悬念地箭射到了冰铠兽身上,似乎只是射中了一块上好的钢片,一声清响的相撞声之后,箭反弹后向,脆然坠于地。
冰铠兽发出类似狮子的吼叫声,咆哮着跳起来,挥起巨掌。埃德惊恐地闭上眼睛,听到一声金属相碰撞的声音,清脆干净,如二柄上好的剑相撞在一起。埃德微微睁开眼,只见麦姆的剑架在冰铠兽的巨掌下,麦姆急忙抽回剑,再次将剑尖刺向冰铠兽。
冰铠兽快速地扫出左掌,将埃德拍落下马,埃德手中依然握住缰绳。惊吓中的马嘶鸣着,奔跑而去。埃德如一具死尸般地一动不动,被拖在马后。仅在瞬间,马便消失在白茫晶莹的绝域里,只是留下一道艳红的印迹。
皮特也抽出斧头,狠狠地砍向冰铠兽,斧头卡在它的后背。无论他如何用力,再也无法把斧子从冰铠兽身上拨出。冰铠兽扭动着粗壮的脖子,舞动的晶莹毛发,似乎是飘飞在空中精灵之羽。它一甩后背,双手还握在斧柄上的皮特被带到半空中,他连忙放手,传来一声沉闷声,他被甩落到远处的雪地上。细瘦的身体摊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如一堆破碎的枯木。
麦姆跳下马,紧紧地握住剑,一剑、又一剑地刺向冰铠兽,不停地传来来清脆而尖锐的金属相撞声。那冰铠兽似乎只是在逗弄麦姆,又似乎在训练麦姆练剑。它背上始终插着那把斧头,银白色的斧头几乎全没入冰晶般的身体内,只有木质的斧柄露在后面,仿佛那是它的一个装饰品。
迎战未多久,麦姆已是气喘吁吁,呼出的气凝结为白雾,弥漫在他与冰铠兽之间,事实上他只到冰铠兽的腰部。突然冰铠兽一把抓起麦姆,抬起他直至与它的两眼相对,灰红色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冷光,似在探究麦姆。尽管心在狂烈地跳动,尽管惊骇得脑中一空白,可他下意识地举起剑,刺向冰铠兽的脖子。
冰铠兽并未躲避,只是张开巨大的嘴,一口咬住麦姆的头。当冰铠兽的嘴离开麦姆时,麦姆整颗头都消失了,自脖子断口处冒出的一团热气,立刻构织成一团薄雾。血如注般地涌出,先流出的血快迅地冻结,新鲜的血液还在不停地流出,麦姆的双腿仍在乱动,握住剑的手还在做刺探的动作。
冰铠兽将麦姆的头弃一边,伸出舌头,舔了下流出的血。它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便缀饮起从从麦姆的脖子里流出的血,霎时它周身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犹如流逝的生命之华在它身缓缓地舒展,更似透白与红色的交战里,红微胜。
山坡上的女子,听到声音,也看到他们与怪兽作战,更是看到那跳跃着跑向她的怪物。她双膝着地,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突出的冰棱刺伤了手掌。她身后留下了长长的红色印迹,冰雪快速地啜饮尽鲜血,只是留下淡淡的色泽。
她边爬边回头,只见那怪物即将追赶上她。突然她手一滑,从微峭的山坡上滚落下去。她望见蓝若宝石般的天空,蓝得幽净清澈。在她失去知觉前,恍惚间似乎闻到一股清幽淡雅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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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解释:
恶魔戴蒙德:奥西大陆传说中伺管冥府的恶魔,犹如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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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19 16:14:16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顽童7 B" C& t* E* p$ f. E
  小河潺潺地流过,漫过河堤的清澈水流,将茵茵绿草浸润得绿油光亮。散落在其间的一簇簇各色野花,将整个草原点缀得仿若一副清新娇艳的挂毯。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出五彩的光,仿佛有成千上万颗碎钻铺于此,随风而动,盈盈飘荡,彩光四溢。/ s+ }: S1 a) X
  突然,流光异彩的彩钻被破开,碎乱成一圈白色的羊脂玉,自中跳跃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银白色鲑鱼,而那条鲑鱼被抓在一只手里,然后自水面伸出一细小的臂膊。水纹一圈圈扩大,继而自水纹的中心冒出一颗头。5 b# d# H  O0 z6 e+ X
  “奥丽薇娅,你快来看,我捉住了一条鲑鱼。”满是水花的脸上溢着灿烂的笑。
+ N: |$ |9 U9 r  “泰勒,快点丢给我。”双脚被河堤上的水漫过,奥丽薇娅欢快地在空中甩动圆胖的双手。她额头上系着一枚祖母绿额饰,与绿色的眼眸相对应,仿若是她的第三眼,碧绿纯净。1 J! a8 Q: V: X5 F' n: E: O
  “莉芙*,你接好了。”泰勒用力一甩,鲑鱼在空中划过一抹银色的弧线,“啪”地一声,坠于奥丽薇娅脚边的水草地上,水花四溅。/ E' y4 d7 F: t, P) ~* J+ W
  奥丽薇娅弯下腰,张开双手,如一头敏锐的鹰般扑向正在极尽所能挣扎、扑腾的鲑鱼,在她捉住鲑鱼的同时脚底一滑,随着一声尖叫,只见“噗嗵”一声,跌至水里,飞溅的水花纷纷落至头上、身上,在水花的侵袭下,她紧紧地闭上眼睛。% G% W5 |! k8 S- a+ k. F
  仅在片刻之后,她睁开落满是水花的眼睛,手中紧紧地捉住鲑鱼,回转头,大声地喊道:“泰*,你快点上来。”& G8 m" b0 _2 f: J7 r3 C
  淡蓝色的丝绸裙子尽数浸泡在泥水里,她双肘着地,挣扎欲爬起来。因踩到裙子,再次扑跌到水草里,双手依然紧紧地抓住鲑鱼。  C$ K; \  k3 @/ m& m  E- p
  泰勒飞快地从水中钻出来爬上岸,他赤膊着上身,短小的粗麻裤子紧紧地粘着腿。他是厨娘丽莎的儿子,今年十岁,是一个非常沉默的男孩,是她唯一的玩伴。- B- m" O" S5 y) |. z
  城堡里的人因身份限制,皆只会低眉顺气地喊她一声:“奥丽薇娅小姐,”然后会如避蛇蝎般地匆匆离去。在她很小时,只有泰勒常常陪着她玩。自两年前,泰勒必须得帮他父亲干活,鲜少到城堡里。所以,她只要能偷偷溜出城堡,便会跑去找泰勒,会揪起正在干活的他,缠着他,要他陪她玩。
& n* v8 u) z& ^. I  泰勒一手捉住鱼,一手扶起她,“莉芙,你把火绒放哪了?”
1 S: g5 ~6 F, b0 w  奥丽薇娅微倾圆乎乎的脸,快迅地伸了舌头,然后拎起挂在腰间的布制小包,脸上荡起无辜的笑,“湿透了!”6 h+ ~4 `0 m+ g) F' e
  泰勒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显得无奈之极,“我们的奥丽薇娅小姐,可是能令整个城堡都鸡犬不宁的大人物。”
9 G# l, A. w9 A/ ]  奥丽薇娅皱着眉头,吐了下舌头,“是鸡跟我过不去。”7 P8 ^; {* v' G- L# Y5 C
  在她大约五岁时,曾有一次偷偷跑到后厨去玩,结果有一只鸡跳到她的头上,她因害怕而边尖叫,边狂跑,引发了群鸡的骚扰,又引起了群猫的混乱,然后引动了群狗的大战,结果将整个城堡闹得鸡犬不宁,人仰马翻。
+ w* X7 I4 a+ ~) R  A9 a  她看着泰勒手中的鱼,感觉口腔里的酸水四溢,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泰,我们没法烤鱼了,是不是?”她有些忧愁地望着躺在手心里湿淋淋的,依然在滴水的小包。0 ]; [9 @) }7 B( u1 g* v0 L8 H
  泰勒拎着鱼,向她招了招手,黑瘦的脸上漾起一丝笑,“莉芙,不要担心,我带了火绒。”当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泰勒才敢这样称呼她。若是在城堡里,在他人跟前,泰勒会如其它仆人般地低下头,称呼一声“奥丽薇娅小姐”,双手却会不安分地做手势。
" l" b5 V0 A* c  }: K  奥丽薇娅圆胖的脸上立刻溢满了灿烂明媚的笑,笑靥生花地跟在泰勒的后面。她从小就这样跟在泰勒的身后。她的父亲爱德华·布莱克,身为泰森·布莱克候爵的次子非常注重门第观念、爵位等级,他绝不允许她跟厨娘的儿子一起玩耍,更不允许她这样如尾巴般地跟在泰勒的身后。可是他总有太多的公务要处理,太多的交际要应酬,所以很少有时间来理会她。
( s, U  ?, P5 S7 l$ v6 s( H  她的母亲弗琳·杨·布莱克,是兰斯·杨公爵的长女,是一个温婉优雅的淑女,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只是眉宇间总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忧伤。因为她要管理整个城堡上上下下,也常常抽不出空来管束她。
+ F4 a* h' F7 h; h  她总是会趁玛莎麽麽不留意的时候,偷偷溜出来。想到玛莎麽麽,她再次吐了吐舌头,她不明白为什么玛莎麽麽的嗓门可以那么高、那么尖,常常以震耳欲聋之势侵入她的耳膜,成为占据她脑海的魔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看裙子,光洁柔顺的丝裙被她弄得又脏又皱,到处都是污泥,断掉的水草不分安地点缀于裙上,水依旧沿着裙裾不停地滴落。0 W( \5 h2 X- p$ v+ F& B# L6 [; d- }
  她噘起嘴,有些愁苦地用双手整了整裙子。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是挂着灿烂至极的笑,迈着小碎步跑过去,“泰,我们快点烤鱼,好吗!”3 ?5 x. g, G7 {/ T# n+ B' c7 P
  穿上短袄的泰勒利索地搭好干枯的树枝,在最下方放上一些易燃的枯草。随着浓密的黑烟,火苗渐渐大起来。他再用一根树枝自鱼头穿至尾,放到火上慢慢地熏烤。6 z0 V0 k! F0 @4 V8 x) k! @
  奥丽薇娅半跪在一旁,将才采摘的新鲜蘑菇放到围成火灶的石头上,急切地望望没有任何变化的蘑菇,然后不时地打量正在烤制的鱼,“泰,什么时候才会好?”
% ?" C) V% w/ G; c" T  “馋猫,你有多久没有吃过饭了?”泰勒边翻动鱼,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V6 l; N. L1 b; g' g4 s8 E0 \
  “今年都没有吃过自己烤的鱼,也没有烤蘑菇。”她伸出舌头舔舔嘴,以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地盯盯鱼,又瞧瞧蘑菇。
1 p7 h0 H  B0 B/ U+ y  往年每至初夏,艾伦都会带着她来采摘蘑菇,并陪着她钓鱼。艾伦是她的大哥,她的另一个哥哥在她还在襁褓时,便到皇城当骑士侍童。自她有记忆以来,陪伴她最多的就是艾伦。当她还是一个小婴儿时,艾伦便会常常把她背在肩头,待她再长大些,艾伦便伴着她玩。这两年来,随着艾伦越来越忙,离她的生活越来越远,甚至最近这半年来,她鲜少见到艾伦,甚至在晚餐上也常常看不到艾伦的身影。
7 @9 m! ~; p+ K- k0 t  每当吃饭时,若不见艾伦,她的父亲爱德华则会阴沉着一张脸,冷肃地说:“艾伦,究竟在忙些什么?作为天鹅城的继承人,他过于放浪散漫!”
1 _1 t  w6 A, L3 ]9 Z- v, W  而她的母亲弗琳只一任沉默地进食,不说半句。这时她的姐姐菲碧抿着娇嫩的嘴,一脸诡异的讪笑。
0 X. F8 T4 ?) j" @3 M  早晨时分,原本在练习绣花的她看到玛莎麽麽支着粗壮的臂膊,在长椅上打起盹来,并发出哧噜的响亮鼾声。她悄悄地站起来,垫起脚尖,轻轻地走到玛莎麽麽的身边。玛莎麽麽圆肥的脸上泛着红光,鼻翼随着鼾声而左右煽动。6 U* X2 M! ~- d0 g0 T  n' ~
  突然她灵机一动,伸出手捏住玛莎麽麽的鼻子,玛莎麽麽肥厚的嘴啪嗒地蠕动了几下,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肥大的头,继而伸出肥厚的手掌拍向她的鼻子处,奥丽薇娅及时缩回手。玛莎麽麽只重重地拍了下她肥嘟嘟的脸,然后更深地埋入长椅里,发出更响的鼾声。粗圆的腰部和突出的肥胸,随着那哧噜声而不断地起伏,仿佛是连绵不断的群山。3 g& d+ p9 [1 H; R# ]
  噗哧,传来一声窃笑声。她回转头,只见维琪,她的十四岁的堂姐,正捂住嘴,窃笑不已。7 [: [( o4 Z5 s* j1 S/ L
  她忍住笑意,偷偷看了一眼维琪身侧的菲碧,她十三岁的姐姐端坐在椅子上,直直地挺起上身,下巴微微上扬,低垂眼睑,依然一丝不苟地绣花,神情专注。
) `( L6 ~3 L. _/ B  菲碧极象她们的母亲弗琳,纤细、瘦弱,貌美如花。而她除了拥有弗琳的那双绿眸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她的脸又圆又胖,没有欣长的脖子,身体更是肉肉乎乎,象一团棉花。菲碧一直是淑女的典范,也将会成为如弗琳般地美丽、雅典、高贵的淑女——她永远只能望其项背的女子。
% ~3 ^# v  J' L  奥丽薇娅突然觉得有些悲伤。她永远没有办法象一个淑女那样地坐,那样地行走,更没有耐心绣花。她最热爱的事就是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可是一个淑女并不需要有多少的学识,只需识得字便可。/ V1 t8 Y/ d, K8 W
  她瞥了一眼被她丢弃在一边、绣得歪歪扭扭的绣布,想到玛莎麽麽的魔音便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再次看了看与长椅完全溶为一体的玛莎麽麽。她便垫起脚尖,溜出绣室,一溜烟地跑出城堡,奔到泰勒家,小小的木屋里只有泰勒的弟妹们坐在地上打闹。她又奔到泰勒家的租地上,便看到赤膊着上身,弯腰在田间干活的泰勒,泰勒的父亲哈伦也在旁边。
1 [( X8 @* e% n  g  k2 `! F+ s  她站到田埂上来回走了数次,最后一跺脚,怯怯地喊道:“泰勒。”
0 c9 {6 @0 c/ u0 S3 z( O, v; A8 ~  泰勒和他父亲同时回转头,异口同声地说道:“奥丽薇娅小姐。”! v# s, i$ \7 d/ S1 N1 n: v
  她招招手,再次喊道:“泰勒!”
  O  b) G8 M" K; N$ C  泰勒回头看了他父亲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她一眼,一手踌躇着握着铲子,一手抹下额上的汗珠,“奥丽薇娅小姐,有事吗?”
$ o, U) l9 q8 Y. k  “嗯……那个……”突然奥丽薇娅不知该如何说,她是不需要干活,可是她母亲告诉她,泰勒必须干活才有饭吃。
- ]# u, L, p; [" R  T4 G  哈伦是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青青的麦田里,活象一个稻草人。他抚了抚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已经没有多少活了,泰勒,你去吧,去陪奥丽薇娅小姐玩吧,不要回来得太晚了。”% x$ q/ _1 V" P, d* p* F! c
  泰勒兴奋地放下铲子,“是的,父亲。”
5 O+ ]) D( C" J. I9 W5 c- ?  奥丽薇娅也兴高采烈地说道:“谢谢你,哈伦。”8 X% |3 {1 t8 r
  泰勒捉起弃在田埂上的短袄,牵着她的手,便奔了出去。自后面传来哈伦的声音,“不要跑到林子里,有强盗!”
& T9 Q$ s  m/ x3 Q* v7 _- c  突然,从茂盛的林中传来簌簌声。奥丽薇娅和泰勒几乎停止了动作,泰勒悄悄地抓起起一根树枝,他们一眼不瞬地盯着有些阴暗的森林,墨绿的树如一堵横亘在森林边的墙,绿枝在风的骚扰下,轻轻地摇曳。
! H6 o! W: W/ m  奥丽薇娅自幼时,便听她的保姆苏珊讲述很多故事,住在森林里的怪物,绝域的传说,流传万年的神祗传说,先古时代盛行的魔法故事,以树而居的精灵的传说。, I! C; @1 m" Q% R9 A) t
  以紧张姿势站立的奥丽薇娅死死地盯着茂密的绿墙,她脑海里满是那些隐藏在森林深处的可怕妖魔,仿佛看到它们撩起尖牙,嘴唇里流着脓血,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一步步地迈向他们。
  B4 s0 h" n6 F; c9 `  “可能是强盗,你快逃走。”泰勒推了推奥丽薇娅,紧张的表情露出他的恐惧。
4 N" ?! ?7 X6 C+ P  “是怪物,是冰铠兽!”奥丽薇娅听到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她也学泰勒般抓起一根树枝。
* S6 [2 i7 r$ K, t  “白痴,这里没有冰铠兽。我经常听人说起森林里有很多盗匪,一定是强盗,你快点走!”泰勒的声音也高而尖。他以防守的姿势抓住树枝,仿若他手中的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2 p" i* B4 K! ^# E$ F) r" [4 \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晃动的树枝仿佛如故事中的黑色妖风,正快速地向他们逼近。当树枝向两边分开的时候,奥丽薇娅不由地尖叫一声,然后紧紧地闭上眼睛,她只听到突突的心跳声。2 `) U) I; w; A6 r# x
  “莉芙,你这个顽皮的小东西,又从城堡里偷跑出来了。”耳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又有些陌生。8 O0 c; s3 T; l5 V1 P, ^9 I; p
  “艾伦少爷!”传来勒泰有些不安的声音。
+ b7 w( j! j2 [# h% F* _  奥丽薇娅微微睁开一眼,从林中走出来的男子很高,穿着一件褐色的细亚麻罩衫,袖口和衣领着绣着着金色权杖。金色权杖是她外公杨家族的家徽。下身穿着一条黑色麻裤,套着浅棕色的长外褂。系着金色的腰带,在腰际挂着一柄长剑。随着走动,剑鞘顽固地拍打到腿上。+ }9 N% v. s# v% q$ z
  “恶魔会幻化为成人的样子。”奥丽薇娅猛然向前迈一步,双手紧紧地握住树枝,挡在身体前面。/ ?  s5 K* u; A1 U
  “莉芙,你总是满脑子的怪力论神,苏珊总是给你灌输这些古怪的思想。如果她再不收敛,我就给她换个工作,去当洗衣工。”男子带有淡淡的笑,语气很威严。' E) h7 v9 H2 u
  “艾伦?!”奥丽薇娅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2 C5 P% T, U/ j" W, R  “小东西,除了我,还会有谁?!”艾伦轻笑,一种迷人的光彩渲染了整张脸,更显英俊无比。8 I. Q/ R% [, B# S5 w( y
  奥丽薇娅放下手中的树枝,怔怔地望着艾伦。这是一张陌生、又似曾相识的脸。那一双充满了温暖笑意的明媚善睬的绿眸,正热切地望着她。四兄妹中只有她跟艾伦遗传了弗琳的绿眸,所以他们俩也最亲近。不过只是数日未见艾伦,他似乎突然变了一个样子,眼睛依旧大而亮,可是昔日微圆的脸变得瘦且长,尤其他嘴周一片青色,似乎只是一夜间由少年成为一个男人。
& X) Z0 x, u6 F) q2 _! t  艾伦来到她身边,抱起她,转了二圈。她并未如往日般咯咯娇笑,只是不解地盯着艾伦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噘着嘴,微微斜着小小的脑袋。
9 g8 _- I) B0 ~0 ]' l  艾伦放下她,揉了揉她犹然滴落水的头发,“小东西,怎么啦,不认识我了?”
8 P  [* e$ Q9 ]' r) K5 Q  奥丽薇娅仰起脖子,指着艾伦的胡子,“艾伦,你变成陌生人了。”0 L2 \8 f2 R* F/ z
  艾伦抚了抚嘴上毛茸茸的胡子,然后蹲下来。脸上漾起她从未见过的笑,一种欢愉快乐的笑,仿若如当她阅读一本渴望已久的书而有的快乐,“莉芙,你很快就长大了,然后你会遇到一个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会充溢你的心房,你会觉得世间是如此地美好,生活是如此地充满希望。”
  D+ {1 Q, V: e  ~; o/ I6 c  奥丽薇娅的头歪得更斜,嘴噘得更高,更加困惑地盯着艾伦。她不明白艾伦的话,也听不懂艾伦的意思。2 z3 s1 z* H9 q; m4 q
  艾伦轻轻抚了抚她圆圆的脸,俊美的绿眸熠熠闪光,翠绿清透,“小东西,你还太小,你现在还不会明白。”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烤鱼的泰勒,“这是谁?你跟着他玩安全吗?”3 i5 G& z) [* }) {
  奥丽薇娅抓着艾伦的手臂,“泰勒,他是丽莎的儿子,”她见艾伦一脸的迷惑的样子,咯咯笑道:“丽莎是我们的厨娘,那个又高又壮,嗓门又大的女人。”丽莎的嗓音常常充斥整间厨房,只要她开口说话,便会掩盖一切的声音。9 T& {. d0 k" q% @2 _) P2 A9 d
  艾伦噢了一声,然后抱着她坐下来,“你们摘了新鲜的蘑菇,嗯,看着非常美味。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0 C& x8 X9 p7 R  Q, [5 m  他佩带的长剑置于身侧,奥丽薇娅便一把捉过剑柄,不停地把玩。这把剑属于他们的外公兰斯·杨公爵。一个月前在艾伦的十六岁命名日时,兰斯公爵将这把剑送给艾伦,作为他成年的礼物。
2 K/ R2 m2 A5 T, J  这把剑是杨家族祖传的名剑——黎明之光,据说这把剑是利用太古时期的陨石淬炼,由精灵魔法锻造而成。剑鞘是用黄金打造而成,剑身平凡无奇,又长又宽,颜色发乌,质地厚重,非常地粗朴,是一把平凡无奇的双刃剑。传说这把剑已经有数千的历史。
# V# _2 n# K  H5 J& ~- d  “当然欢迎,我的少爷。”泰勒低着头,语言恭顺,捉住串有鱼的棍子的手拘谨不安,紧张僵硬地转动棍子。
1 R- l  F$ V0 {! J* u  “泰勒,放松点,我不会咬你。”艾伦盘腿而坐在草地上,轻声笑道。泰勒依然微微地低垂头,目光只置于烤炙的鱼。' ]7 l2 X, h1 s4 G7 Z8 _# k4 M; n) t
  放到石头上的蘑菇已经变色,溢出的诱人香味飘浮的空气里,钻入他们的口鼻。奥丽薇娅打开已被浸湿的小包,从中取出一个小布包,盐已经溶成一小团。她吐了吐舌头,再次将无辜、甜美的笑挂到脸上,“艾伦,盐。”7 B4 o) o! W; d; J* x- s0 y3 P
  艾伦取过小布包,捏起一小蕞盐块,用二指研磨着洒到蘑菇上,“小东西,你计划了多久?”
9 q0 e9 j2 I: g, B  奥丽薇娅舒适地靠着艾伦,“我才没有计划,只是从绣室逃出来的时候,顺便拐到了厨房,偷了点盐。”" I, M' |" B/ W; f- g/ }4 \+ g
  艾伦继续往蘑菇上洒盐,“我相信玛莎麽麽现在肯定气急败坏地挪着肥大的身体,在城堡里到处找你。”
1 f7 a( }) l1 k  奥丽薇娅吐了下舌头,小声说:“如果她醒来的话。”
% ~0 i, K- [" s) O" m  当鱼也烤得香味四溢时,泰勒将鱼放到石头上,用小木片把鱼切成小块,“少爷,请用。”
! {3 _4 A6 k4 p& n  艾伦优雅地夹起一小块鱼,放到嘴里细细地咀嚼,“泰勒,这鱼烤得非常好,谢谢。”
. I9 }1 z6 u! W. X9 u  艾伦总是这样优雅而有礼,如同弗琳。可是她从来是一个野丫头,除了喜欢阅读,一无所长。一丝忧伤的感怀才上心头,在下一刻又露出明媚的笑颜,咯咯地笑着,从石头上抢起一块蘑菇,吹了一口气,便急不可待地放入嘴里,将整个嘴塞得满满的。立刻又吐出来,把舌头伸在空气里,胖圆的小手不停地在嘴边煽风。
$ o+ J, ]. H2 x, [# j' N  w! _  自身后响起艾伦嘿嘿的笑声,仿佛那笑声发自幽深的谷中,“莉芙,慢着点,我不会跟你抢。”( Z  l7 R' s- b% `  _" I3 }
  野餐在他们的欢笑中进行。艾伦心情极好,一直说着各式的玩笑。泰勒非常地拘束,甚至不苟言笑,只是低下头恭顺地烤蘑菇。只有她象一个馋嘴的饿猫般地猛吃烤蘑菇。
" C% p0 M+ h: J" X9 t* ~  “交出值钱的东西。”突然自身后传来一声粗鲁的声音。
5 {& _# v/ i' J  r7 S  他们快速地回头,身后有三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人,其中一人正用十字弩对准他们。
1 p5 Z( h5 `) U$ C( r- q  “强……强盗,少……少爷……”睁大眼的泰勒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 e2 \% {% {" O; H1 X
  “莉芙,慢慢站起来。”艾伦在奥丽薇娅耳边轻语。$ E# x+ B1 X, K) U, [' E2 [
  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奥丽薇娅置若罔闻,只是惊异地望着那三个盗匪,她不曾想过真的会有强盗。艾伦向一边的泰勒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猛地将奥丽薇娅推向泰勒。倏地站起来,同时剑已出鞘,指着离他最近的盗贼。4 {& F0 h9 g; w
  其中一个披着灰黑色破烂斗蓬的盗匪上前一步,上半身向前弯曲,右手在空中绕一周,行了一个非常熟练、优雅的贵族式礼,“我的少爷,我叫汉特,大家都喊我猎人,我专门猎贵族,劫取不该属于你们的财富。只要你乖乖地交出值钱的东西,你还能继续回去当你的少爷。不然……嘿嘿”阴森地笑了二声。深灰色眼眸精光四溢,瘦长的鼻子如勾,杂乱的虬髯密布在下颏,一张脸阴郁得怖人。
( k: L+ n/ y% {1 }$ y1 S6 F7 l2 F( b  另一高壮的盗匪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张开嘴,露出两排黄牙,“我们也不介意多杀一人,然后,把这个小姑娘卖到妓院,也能挣上一点。”猥亵的目光在奥丽薇娅身上流转。+ }3 t  Q% a4 K7 I4 ?+ s
  艾伦冷哼道:“光天化日之下,在天鹅城周边公然抢劫,你们胆子可真大!今天碰上我,算你们倒霉,是我猎杀你们的日子。”俊朗的脸上一片冷蔑。# _2 {3 O) ^/ \2 ^
  最后一个盗匪非常地瘦小,小眼贼溜溜地转。他抖了抖了手中的十字弓,“废话少说,快点把钱袋丢过来,还有你手中的剑。”枯瘦的脸上布满狰狞之色。
7 f3 W* o* H0 \2 J2 S& W  瘦高盗匪伸出手,催促道:“我的少爷,请你快点,不要自找麻烦!”
, Z5 J) v4 A) D$ R  “噗哧”一声,奥丽薇娅笑出声来。这人的语言有礼得过头,语气又凶恶得吓人,令她想到她的保姆苏珊常常如此。笑过之后,又觉实在不合时宜,吐了下舌头,呆呆地看向艾伦。  p. t$ R) p) n: P$ B
  艾伦略回头,冲着泰勒做了一个口型——跑。泰勒伸手去拉奥丽薇娅,却被她甩开。泰勒小声劝道:“艾伦少爷让我们先走。”
$ [! G; D7 X# O8 t! e- H7 ]; x  奥丽薇娅尽管害怕得心在狂跳不已,却坚定地回答:“没有艾伦,我不离开。”声音又尖又细。
9 s3 i$ h$ v6 F0 j6 \4 `# u  艾伦看向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提起剑,右脚猛然前进一跃,快速地发动进攻,剑直刺向汉特,来不及反应的汉特本能地斜后侧身,锋利的剑刺破罩衫,并划破他的皮肤。
# E: W! U+ I9 G) N* q0 q% k. T  这时,那瘦小的盗匪射出一箭,奥丽薇亚惊呼一声,“艾伦!”她只觉心脏突突地狂跳。
6 {$ g& p# w% T2 }* o  只见艾伦侧身一转,箭贴着他身而过。艾伦灵巧地转身,剑走偏峰,如一道流光般地刺向汉特,后者汉特连忙抽出别在腰间的铁剑,向下格挡。只听清脆的剑剑相击声,如晨间第一声鹂歌,带来远方晨曦的光芒。1 n/ r* h+ M; d) H0 h
  汉特退后一步,厉声喝道:“男孩,你是谁?”
6 M4 @2 G( {2 k  “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盗匪,今天我让你们死个痛快!在死之前,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我是天鹅堡的艾伦·杨,未来的杨公爵。现在,你们受死吧!”话音刚落,他挥剑削出,黎明之光如一道乌色的闪电直奔汉特的门面。! A( k9 W3 d+ D/ ]  Q( @6 K/ s
  汉特轻巧地用铁剑格开艾伦的剑,并伸出左手抓住艾伦的右手臂,“那么兰斯·杨公爵是你什么人?”! H, K/ c, V& C0 y' V
  艾伦试着摆脱的汉特如铁般的手掌,并非那么容易,汉特的巨掌牢牢地捉住他的右手,仿佛被鹰捉住的兔子。艾伦一言不语,恨恨地盯着汉持,美目中不由地露出一丝的畏惧,脸上的神情更冷峻。汉特则上上下下地打量艾伦,深灰色的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又夹杂有微微的讳莫如深之意,一双精光凝重的双眸转动不已。! l, a) a* p8 k  L: I
  奥丽薇娅站在一边,见艾伦挣不脱汉特的撑控,早急切不已,又是担忧,又是伤心,她又蹦又跳地尖声喊道:“兰斯·杨公爵是我们的外公。请你不要伤害艾伦。”话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声,悬于眼眶里的泪,盈盈而动,自她凝脂般地脸上滑落。6 ]  N- P$ q; N. r# p5 K
  汉特怔了一下,立刻松开手,退后一步,行了一礼,“我很抱歉!你们是弗琳郡主的儿女!”似乎并非是疑问,而是陈述。随即他然后急急地问道:“杨公爵病得真的很重吗?”
, L# q/ @, T5 `1 E( Z, c  “你又是谁?你知道我们外公?你认识我们母亲?”艾伦警戒地盯着汉特。
6 {, f8 n+ u5 `7 p9 j% p* G' \  汉特的脸上关切之情退去,只有肃穆之色,带着隐约的凄然,严肃而冷淡地说道:“兰斯·杨公爵公正廉明,正值不阿,曾为天下黎民造福,这天下人皆知。你们走吧。”
! S: S# |$ e% j$ a# h( E* Y* k  X, o* Q  那高壮的盗匪瞪大眼睛,怒斥道:“汉特,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嘴的肥羊怎么能放走?”
, |$ d5 J* V) k! R) \  汉特放下手中的铁剑,站在一边,冷冷地说道:“我们只劫为富不仁的贵族,这是我当初加入你们时立下的誓言。杜克,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R: y3 ]& i; _2 {( J% v( c/ X9 p
  “汉特,我们需要钱来买药。营中的孩子们都已病得不轻,如果再没有药,他们……,我女儿……”那瘦小的男人愤然说道,他握紧拳头,眼中有深深的哀伤。, R) Y! T1 Y3 X) u. B, w# Q4 x
  汉特双手交握在胸前,“巴里,我会继续狩猎。”神情冷傲。
! l1 q8 W8 L" Q8 A# {7 n  杜克狠狠地瞪眼一眼汉特,然后啐了一口唾沫,“汉特,该死。好,我来!”说完,抽出腰间的铁剑,冲向艾伦。2 t. n6 F( d# i7 P
  艾伦灵巧地格开刺来的铁剑,同时将送剑往前一送,杜克急忙地闪身,避开快速而来的剑,同时将用铁剑格挡。艾伦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急抽回剑,半路时从下方回探,黎明之光象一条狡黠的龙般,偷袭成功,在杜克的大腿上被刺了一剑,血立刻涌了出来,使得黑色的马裤色泽更深。- Q$ q" U/ x7 w. h
  在一旁观战的奥丽薇娅兴奋地一跳,双手拍撑,尖声叫道:“艾伦,你好棒!就象武技长杰克。”她常常溜出绣室,偷看男孩们练习武艺。
. J6 @# ~& I' V, W( m  M  汉特快速地看了奥丽薇娅一眼,眼中的留恋之情一闪而过。恰见巴里拉起十字弩,正准备射向艾伦。他一步跳跃过去,一把捉住十字弩,“巴里,给他们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H, @% W) T# O' W
  巴里看了艾伦一眼,又回看了汉特一眼,耸耸肩,不置可否地站在一边。7 \2 y' n( y) o  N5 }$ A( ?% F
  被刺了一剑的杜克向后退二步,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说道:“小鬼,你只是突袭成功一次,这没什么了不起。如果你现在交出钱财,我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等你死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然后扫了奥丽薇娅一眼。0 S9 L  W& G4 q' E: n' h
  艾伦恼怒地说道:“你再看我妹妹一眼,就剜出你的眼珠,塞入你的嘴里。”话音刚落,手腕一扬,剑向上挑刺,发动更猛烈的攻势,杜克则连连接挡。只听到钢剑与铁剑相撞击之声,连绵不绝。
# \5 E( k: ?% Z( ^( _2 c  奥丽薇娅见汉特阻止巴里偷袭艾伦,警戒之心便全然放下,直直地走到汉特旁边,抬起头问道:“你认识我外公吗?”
' L0 C/ c6 h1 y. D2 P# C  汉特摇了摇头,“我曾有幸见过他,终身难忘。”
1 b) W$ P  Z3 |  奥丽薇娅无不骄傲地扬起头,“我外公是一个伟大的人。可是,他病了,病了好久,好久。”说完噘着嘴,胖嘟嘟的脸上闪现一抹忧伤的无奈之伤,大大的眼里已盈上晶莹的泪珠。自她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病着,她总是会溜在他的病室,陪着他说话,听他讲故事。8 [: B, a" g/ N- C+ d
  汉特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语言,只是观战。
# ^8 ^' {7 K8 ?: c! Y$ H  艾伦手中的剑如一只乌色的猛龙,从四处攻击杜克。乌色的剑,化为一道道流光,在阳光下闪烁奇异的彩光,仿佛千万条色泽不同的蛇围着杜克。时尔急速弯曲,自上下攻;时尔笔直如流箭,正面攻击;时尔化为迅猛地蟒蛇;时尔又如蜿蜒如小蛇。眼看艾伦的剑向杜克的胸前刺劈而去,杜克反手一接,只听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杜克手中的剑一分为二,断剑坠于地。艾伦抽回剑,好整以暇地望着杜克,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无不露出得意之色。- d; h/ z: y$ J) d. K7 e3 v8 d
  奥丽薇娅欢快不已,兴奋地蹦跳着,又是舞手,又是拍掌,娇声地喊道:“艾伦!你好捧!”清脆的巴掌声,在原野上格外地清亮,也惊动了树梢上的鸟儿,纷纷拍翅振飞。4 z( f3 U: X2 ~+ l2 x
  “杜克,接着。”巴里抽出腰间的铁剑,甩给杜克。" `! D" u; B% G$ T2 {. O9 \
  剑在空中翻转,唰唰地响,飞向杜克。杜克向上一跃,接住剑,同时突然快速地翻转身,剑若闪电般刺向艾伦。艾伦快速地侧移身体,身子一拧,蹲下去,向后空翻,避开猛迅攻来的剑。稳稳地落地的同时,右脚向右斜迈半步,提剑刺去。
  L& V( _7 e+ E  在艾伦的重重逼压下,腿受了伤的杜克已渐渐抵挡不住。突然杜克反手一挥剑,把艾伦的剑自侧而挡扫过去,不知几时杜克左手中多了一枝箭,同时那箭狠狠地刺向艾伦,箭镞如闪着银光的毒蛇,直奔向艾伦的心脏。6 h% A# q1 H* ^
  “艾伦!”奥丽薇娅惊叫一声,不由地半闭上眼睛。
6 V/ D# V+ O& G, l* P  箭离艾伦的心脏只有一司时,在千钧一发之际,艾伦上半身向后仰去,同时侧蹲下去,箭自艾伦胸口擦过,刺破华丽的外褂。此时,艾伦左手支在地上,右腿一扫,狠狠踢中杜克受伤的腿上,受痛的杜克闷哼二声,连后边退几步。2 d1 p9 j: a( ]/ G9 h3 z/ B
  艾伦翻转而起,将剑架在杜克的脖子上。粗喘一口气,然后冷冷地问道:“认输吗?”
, J/ `6 R1 N; k0 A* l0 `4 D  l8 w  杜克看了汉特一眼,满眼的恼怒、愤懑,却抬高起头,恨恨地说道:“要杀要剜,悉听尊便,少废话!”
% j8 S; J* n9 J  艾伦脸上浮现轻松的笑,摇了摇头:“我没有兴趣杀人,可是你搅了野餐,还惊吓到我妹妹,也不能这么轻易地饶了你。”手腕轻一扬,架在杜克脖子上的剑上斜,在杜克的左脸颊划了一道,红艳的血顺着杜克的脸颊往下淌。乌色的剑尖印着一滴鲜红的血,如落在黑玉上的一枚红珠。
! f6 E% t6 u  i6 }! Z6 z0 y  “这是纪念品,下次我若再撞见你抢劫,那么这伤痕就是在你脖子上,我想看看脖子上没有头,还怎么当强盗!”
1 B( U6 d6 ?2 V  艾伦抽回剑,见奥丽薇娅与汉特站在一起,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兀自走到汉特跟前,“你为什么不联手?难道你们不需要钱财吗?”7 b' R0 J  w3 U, A
  汉特脸色严峻,眼中浮现一抹隐约的笑意,冷傲地说道:“强盗也有强盗的尊严,有强盗的信念。”然后挥手招呼,“杜克,你还能走吗?我们继续去狩猎。”8 o- m. N' y+ ~+ H9 i
  “等等。”艾伦连忙叫住转身离去的汉特,从腰间取下钱袋,然后丢给汉特。' m+ A  ^. l; j3 w7 c4 k/ z) G7 J
  汉特反手捉住钱袋,神情踞傲地问道:“当我是乞丐?”
8 w1 @; R/ q* |  艾伦怔了一下,笑着说道:“你那位朋友受伤了,给他买点药。”
: [2 r/ ^, m$ b7 E- ^* V  汉特沉默了片刻,然后将钱袋紧紧地攥在手心,“少爷,你跟你外公一样,都是正值的人。”2 D+ u9 a( t1 B9 u+ _
  巴里扶着杜克一瘸一拐地迈向森林,汉特也转身跟上他们。  \6 u1 {" H0 d' y- k& B
  “等等,先生,等等。”奥丽薇娅连跑几步,手中握着那枚祖绿母额饰,交给汉特,“先生,这个给你。”
0 S! z; v( Y$ t  “莉薇!”艾伦严肃地轻唤一声,绿眸精光闪烁。
" ]. i. P7 f% Q, S  汉特接过祖母绿额饰,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我的小姐,你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小姐。”然后快速地迈向森林。在进入森林之前,汉特回头说道:“我的少爷,你的剑法不错,只是下手时有些犹豫不决。一个一流的剑者在使剑时,绝不能有半分的优柔寡断。”便消失在森林里了。
0 o1 {: C: {2 `% t' i4 }# q  艾伦若有所思地盯着摇晃不已的树枝。    , V. q+ q, x8 \
名词解释:莉芙:奥丽薇娅的昵称。泰:泰勒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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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19 16:16:0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幽灵号
3 I! J& D' {+ H2 L; J# I) c' b% m   随着稳定而规律的木桨划动声,海鸥号在平静的海面上滑行。插在主帆上旗帜垂头丧气地随着船体,而轻轻摆动,主帆无奈地贴着桅杆,直直地垂悬而下,只有被木桨搅动的海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3 w- Q5 O+ }5 \/ ?7 D& a  d% Q& B
   刚从摇桨室钻出来瑞德混身被汗水给浸透了,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汪洋中爬出来的落水老鼠。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汗水,大口地呼吸清新的空气。炙热的阳光如火,甲板上并比窒闷的摇桨室凉快些许。4 V- x7 M1 |* S' j+ T0 o6 G
   他站在船首,向前眺望。海面平整如镜,甚至无一丝波浪。蔚蓝的海水如一 匹蓝色缎子,铺展在周遭,光洁丝滑。轻柔的碧波闪耀点点金光,仿佛是绣在蓝色绸缎上的斑斑金线。
5 m4 A# I' o- ?& f: R   已经整整十天无一丝风,只靠水手们轮流摇桨,缓慢地航行,悠哉地飘荡在无妄海上。珊瑚号和公主号有气无力地跟随在海鸥号的左右后侧,船首雕刻的狼头似乎也在无奈地感叹。6 h* u: O& R4 L) E( m. U+ {2 m1 _
   瑞德万般无奈地望向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再不起风,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回到黑岩港?不知道最近黛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哥哥们打骂。黛儿是他十三岁的同父异母的小妹妹,总被他的哥哥们欺打、谩骂。想到黛儿,他再次无声地叹气,怒视幽蓝的天空。; m+ U3 {/ I: b4 ?0 d/ m7 I; k: m
   突然,有人胳肢他腋窝,瑞德想也不必想便知是谁,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布兰,你这个小调皮鬼。”* I, I% I0 S3 |4 p+ Z
   布兰嘻笑着站到他身边,伸出赤裸的被晒得黝黑的手臂,抓住舷墙边,大声地嚷道:“热死了,热死了,怎么还不起风?”他穿着一件无袖短罩衫,一脸机灵古怪的笑。
  X, E+ X3 B& c) W   布兰是个十三岁的孤儿,又瘦又小,一双棕色的大眼在那张瘦小的脸上显得过大,仿佛是将牛眼按放于羊脸上。布兰似乎从来不知何为愁,总是笑眉眼开的,微薄的嘴唇两角总是向上扬成美好的弧线。布兰的父亲曾是海鸥号的水手,六年前,在一次风暴雨的袭击下,他父亲被大海所吞噬。海鸥号的船长莫尔·艾辛便收留了再无亲人的布兰在海鸥上打些杂工。
+ _3 G- E. G" [   瑞德一把揽过布兰,倒提起他,将他悬在舷墙外,“把你丢入海中,你就凉快了。”& E& y+ K7 x0 g. P
   布兰哈哈大笑,灵巧地弯曲身体,如蛇般扭动上身,自舷墙上方钻过来,然后紧紧地攀附在他身上。“我们一起入海。”
( u0 b' F; l& W+ z   “两个小家伙,留意点,掉入海里,没有人会救你们。”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就听到莫尔·艾辛的声音。6 V2 v$ M2 M, s* ^* j6 g
   瑞德放开布兰的脚,后者如猴般从他身上滑下去,爬在舷墙上,向下探望。瑞德则转过身,面对莫尔,“船长,这样的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黑岩港?”
& }: I" U2 J  \0 r9 ^% A# I( W   莫尔是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灰白的长发随意束于脑后,晒得黝黑发红的脸庞坚毅如岩石,一双黑亮的眼睛如黑曜石,上扬的两撇八字胡如一双夸张的尖头靴并排横放。
3 l, j2 Y, c/ t( ]& ]# P   他是艾辛伯爵的第三个儿子,在他刚十岁时便成为前任船长的侍从,在他十七岁时,前任船长死于强盗的袭击下,他便成为海鸥号船长。
' b5 r" N5 q$ C3 I5 s5 f' _: i" M   莫尔抬起黑亮的眼眸,警觉地望向天,“不要急躁,该起风时,自然会起风。”  }% J/ ?) ~/ y' S2 e* Y: B: f
   “船长,风是不是由幽灵号的海盗所控制?”瑞德无不忧虑地问道。
' R0 t( u+ o' R8 L0 N4 I   因长时间不起风,引起了水手们的恐慌。早餐时,水手们都议论纷纷。奥伍是最年长的水手,矮小而精壮有力,短短的山羊胡已成雪白,黑瘦的脸庞布满岁月的风霜,烙下一道道深刻的印记。
+ c7 n' d8 J; A   他转动灰白的小眼,“在我年青时,曾听一些年长的水手说,在无妄海上不起风超过七天,那么意味着将遭遇幽灵号。”8 o& i3 U! G4 j+ J
   “我爷爷说幽灵号上的海盗能改变风向,这样他们就可以轻易地追捕商船。当风刮起时,幽灵号也就到了。”托比不安地眨眨棕色的眼睛,胡乱地撕扯面包。托比比他大二岁,刚二十岁。7 f& z- M6 v, l
   莫尔倏地伸出手,在瑞德后脑扫打一下,“小子,不要总听信那些市井流言,你不是那些无知的村民。你当我的侍从已经二年了,你学会了什么?”
" P$ }. p8 l: f9 M7 o7 k   瑞德摸摸并无痛觉的后脑,有些倔强不服气地说道:“船长,你曾告诉过我,一切要依真凭实据,有时即便是亲眼见到的,也未必是真的。可是船长,你不能否认,一些古老的智慧之言。”, G, R+ C" m, C7 L: ]; Y9 ]5 J
   莫尔的手如电般煽了过来,早有准备的瑞德侧身一躲。可莫尔的手更快,自他的左脑煽过去,指尖刮中左耳,硬生生地痛。3 X4 i( r$ _; {1 o
   “古老的智慧?还是无稽之谈?”莫尔黑亮的眼睛如深邃的渊潭,深幽不可见底。
7 y5 B1 I* Q0 V1 B   瑞德揉揉痛疼的耳,正准备反驳,便听到布兰大声叫道:“风,起风了。”
( M1 r* Q$ E) g   瑞德感觉后脑一阵凉飒飒,他看到主帆鼓涨起来,绷得紧紧的帆绳在空中微颤。主帆顶的旗帜地飘扬起来,飒飒地响作,凑起欢快的乐章。在他发觉之际,他发现他已在拨腿奔跑。他跑到后桅杆处,使劲拉动球帆的缭绳,升起球帆,风将帆吹得鼓鼓的。他系好缭绳之后,翻身一跃,在甲板上翻滚了三周。
2 R$ p% L3 {$ p3 X) E   莫尔根据风向调整好风帆的位置。此时的海鸥号如若生了翅膀般,快速地划破海水,轻快地向前驶去,被破开的海水泛起白色的水花,在船尾翻滚的浪花欢跃着快乐的白沫。  
2 I8 `: W  q8 K, j   “小子,不要在我船上乱来。你是水手,不是杂耍艺人。”莫尔冷喝道。
- Y/ s: y. B* B0 R   瑞德站稳,拍拍手掌,欢快地眨眨眼睛,“船长,这是活动身体,为了准备更好地干活。”
  _% F( a# H0 v! T   莫尔冷峻地说道:“不要总是油腔滑调的。”微嗔地扫了瑞德一眼,不过,含笑的眼睛出卖了严峻的脸。6 }7 ~$ r7 E% p4 ^
   瑞德大踏几步,奔到莫尔身旁,殷切地问道:“船长,是不是再有二周就能抵达黑岩港?”/ p6 ~+ P" k: B$ J. l
   黑岩港是丹邱国的首都,丹邱国是个小岛国,附属于焱夏国,每年都得向焱夏国大量进贡。为了减免百姓的税,为了增加王室的收入,在四十年前,国王成立了王室商船,来往于曦月国进行贸易。比曦月国还西的西方,有一个叫阿兰特的大陆,常有商人远渡汪洋,来到曦月国进行商品交易。
' g" j0 v, U1 w9 G2 A% O- D   丹邱国南面的海底生有硕大红艳的珊瑚石。这种硕大的红珊瑚在阿兰特大陆居货可居,仅一船珊瑚石可便换得三船的商品。这三艘船里装满了产自阿兰特的象牙,棉和丝绸,以及产自曦月国的胡椒、肉桂、丁香等香料,米、无花果、腰果、葡萄干等食物,也有番红花等珍贵的药材。
$ [( {( @  h+ F. o   往返一趟,常常需要近半年的时间,有时甚至超过十个月*。他们在冬未初春时,离开丹邱国,夏秋时才能顺利地归航。停留在曦月国的时间仅为一周,在一周内完成交易,然后匆匆上路,飘荡在海洋上。- N; `" T5 \3 B8 j. d+ Y5 G1 r
   莫尔用左食指抚摸八字胡,税利的双目警觉地观望四周,“小子,不要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他机敏的目光凝望天空,低声呢喃,“如果不出现意外情况,两周是差不多了。”- j0 C4 v7 w6 S/ e  j9 c+ _: e8 D8 c
   “什么意外情况?海盗?”瑞德快嘴问道。这是他第三次航海。前两年非常顺利,不曾遭遇海盗。然而,关于海盗的话题,他已经听了三年。对于海盗自然有一种莫名的期盼,渴望遇到,又害怕遇到。) h4 j5 R! h5 q; N. x- J  y
   莫尔抬起手,又拍打他的后脑,“别再瞎说了,快去干活。”5 d. A* V5 K6 E* j' Q5 k
   瑞德连跳两步,尽可能离莫尔远些,“船长,我这才休息。”
  R/ s9 }( h& y$ ]   莫尔总是面凶心慈,可是今天的他似乎粗暴了些,在淡然的表情之下潜伏着一丝狂躁不安,冷淡的语气中透了一丝隐隐不安。; [$ G) B' S+ R" _7 x% C
   此时,风越来越大,几缕残云快速地自天上滑过。呼啸的风着带来凉爽的气息,强劲的风势卷起他的头发,吹拂到额前。
# \6 {5 e4 k. v8 a   “瑞德,上来。”传来布兰的呼喊声。2 y- s$ f! y  v! p+ U# b
   不知几时,布兰已爬到最顶端的帆桁上,象猴般灵巧地用双腿勾住帆桁,倒悬而下。他用力一荡,将身体甩了过去,旋转半周,双手抓住帆桁,端坐在其上。& D  L5 U$ C% O9 ?6 F
   瑞德顺着桅杆爬上去。他看到矮胖壮实的维克走到莫尔身边,看到莫尔略弯下腰低声嘱咐维克。莫尔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听不清,可是瑞德敢肯定,他听到莫尔提到海洋之火。瑞德当然知道海洋之火,是非常厉害的一种火器。他只是听闻这种火器,还未亲眼见过。* e# x% n, h! D% X# ?
   真的会有海盗吗?幽灵海盗?!
* Q+ s( z( @* {   维克粗壮的脖子微动,轻点两下头,然后迈着墩实有力的步子,向船舱走去。皮靴在甲板上踏出沉闷的声响,仿若他有万铴*之重。) [; V4 Y8 z% ?9 Q) \
   瑞德心有所思地爬到帆桁上,与布兰同坐在上面。猛烈的狂风吹拂在脸上,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在头顶挥动的旗帜高唱风之歌,煽动的旗面不时地拍打到他头上,如铁般硬实。
( N% p1 j: \- y& }( U   布兰一手捉住帆桁,一手张开在空中,大声地喊道:“我在飞!”
, }. @) P( w9 L2 f6 K4 q3 p9 u   瑞德带着笑看了一眼快乐不已的布兰,便向前望去。波光粼粼的大海一望无际,在远处于天相连,海天皆为湛蓝色。辽阔无垠的大海,常常会涤荡他体内的浊气,会洗去对不公命运的怨怼。2 {7 v; g: ^( j$ F3 a6 h' A( T* a$ s
   他喜欢大海,享受航行于大海的日子。2 j1 \. c4 W, U0 K1 g) n& v$ l
   在如此广大的地天间,他如大海中的一滴水,而那些微末榜枝的小事不足为道。他觉得随着这无际的大海,心胸也开阔起来。他深深地呼吸强劲的风卷来的清凉的空气,周身的血液也跟着风而舞动,汇集于心脏,再输送至周身。他情绪激昂地站起来,扶着旗杆向四处张望。
7 h9 w1 f5 O7 ?7 G   突然,他看到西北方的海面上出现一个小黑点。他寻思是一座小岛,还是岩石?然而,并未放至心上,只是扭转头,继续观赏这无垠的蓝色大海。当他第二次不经间地瞥向北方时,那黑点已明显大了许多,可模糊地分辨出那是一艘船的轮廓。在火光电石之际,一个念头闪入心头——强盗!# Z! h, m4 t7 b2 {. Y2 I$ [
   他弯下腰,指向北方,大声地对布兰喊道:“你在这儿看着,看那船是不是在追赶我们?”
7 e  O' Y" s0 K7 ?9 h2 c+ f1 j8 V   他捉住缭绳,滑了下去,边奔向莫尔,边大声地喊道:“船长,北面有船。”
- s6 C- M( u8 Z% |* F   莫尔闻声,立刻取出放在怀里的魔力镜,这是莫尔从某个阿兰特船长处赢来的战利品,可以清晰地视见远方之物,如近在咫尺。% t0 K  v9 C4 N$ L
   莫尔观察片刻之后,大概喊道:“吹号角,威尔,快点吹响号角。”然后扭头对瑞德说道:“快去放下球帆,然后拿好你的武器。”. P6 D2 @/ a, w0 O3 t
   正在撑舵的威尔,连忙解下挂在腰间的号角。号角冲天而响,呜呜的声音,震动着周遭的空气。5 I* T6 T. F/ x/ w2 ]
   茫然不解的瑞德踏着角号的震耳声,奔至后桅杆,边放下球帆,边思忖,为什么要放慢速度,唯恐海盗追不上吗?
1 @( _! ~3 x' z. k0 H6 _# @   已有数十个水手从船舱里冲了出来,他们费力地推出五个投石器,投石器的轮子在甲板上沉重地滚过,落下轰隆的滑响声,伴着苍凉的号角声,成双重凑。
* P" m7 I/ l- @. i0 A0 [5 L% e   震得瑞德的心脏随着轮子的滚动声而鼓动,只觉全身血脉偾发,他的心脏在重重的跳动,血液在快速地流动,甚至太阳穴也随着号角而动。
  K: z+ _* I9 k3 u; c1 r   瑞德看了一眼如岩石般挺立的莫尔,便扭头冲去船舱。当他佩带好剑,背上箭袋,手拎着十字弩,回到甲板上时,号角声业已息止。' p7 p6 ?) H( h1 g- ?
   投石器已架好,旁边站着两排人,一排手中握着巨形的盾牌,另一排人肩负沉重箭袋,手握巨型十字弩的水手,个个显得强壮彪悍,露出手臂纠结偾发的肌肉。维克及四个人抬着一口沉重的箱子,轻手轻脚地把箱子放到投石器附近。& p2 h  L2 W5 k! O% D' D
   此时,珊瑚号和公主号将海鸥号远远地甩在后面,溶合成远方的黑点。而海盗船也可清晰地视见,那是一艘船身为白色的船,周身闪着银白色的光华。升起白帆被风吹得鼓鼓的,如若飘扬的白纱。飘荡的白色旗帜上绣着一具手握黑剑的黑色骷髅,枯细的四肢在风中招展。) E7 ^* ^- C; F! h( c% r! n3 t0 l
   白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他们。5 L( n8 k0 m$ @! T
   “幽灵号!”维克大声喊道。
6 B+ K) B1 p: P4 S3 d' A8 T2 O   这是幽灵号吗?!! d: a8 H8 H# ~9 |4 ~; N
   手中紧紧地握着十字弩的瑞德死死地盯着白船,关于幽灵号的传说一一浮现在脑海里。传说幽灵号的船员是死灵,没有武器可以伤到他们。也有人说幽灵号是由一群可怕的魔法师所操控,他们已活了千年。
; }2 _. N$ @2 i: T4 D   他不安地咽了咽口水,一手不禁握紧了剑鞘。他已活了十八个冬日,将第一次亲眼目睹海盗,居然遇上的是幽灵海盗。也将第一次参加战斗,对手竟是如此负有盛名的幽灵海盗,有兴奋地期待,又紧张至畏惧。% _4 S8 h- @0 N' c* n. o4 c+ R
   维克背着一柄宽大的双刃斧,一颤一颤地走向莫尔,后者腰间系着一把宽剑,面色凝重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幽灵号。瑞德大踏几步,走向船首。& z8 W! P( G- z9 D& v) l9 `
   他刚走到莫尔身侧,布兰突然钻了过来,一脸兴奋地说道:“真的是幽灵号!我从小听我父亲说起,今天终于能见到了!”5 c& Z. \* a6 j7 U
   莫尔倏地转过头,恼怒之色,布满整张脸,神情凶恶地盯着布兰,“小家伙,你刚才怎么还呆在海鸥号上?你忘记了,每次都让你先去珊瑚号上的!我一不留意,你就不知分寸了?”- G9 n+ U/ g5 ?+ P/ b
   布兰挺起瘦小的胸脯,“船长,我十三岁了,已经长大了,能参加战斗了。”, z) m% f( r  X* a6 {0 X
   莫尔一瞪眼,有些粗暴地一推布兰,“去,躲到船舱去!”% Z  R, C' p8 `% t
   布兰倔强地摇头,“别人都说你十二岁时,就杀了一个强盗,我都已经十三岁了!”紧紧地握住不大的十字弩,细瘦的手指微微泛白、泛青。0 h2 [7 a- F4 x- ?+ }
   维克意味深长地睡着布兰,不大的眼中闪动兴味盎然的光芒。瑞德则以崇敬的眼神看向莫尔。
! r) @* ?5 f8 e/ @9 H% C, q   莫尔黑亮的眼眸一闪一亮,一言不语,盯了布兰片刻,脸上的怒气渐淡,神情渐平和,:“那么好吧,如果受伤了,别象个讨厌的小孩一样哭泣。”
+ @9 j* V2 ^( D& k5 C  _$ l   “不,布兰,我想你还是呆在船舱比较好,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瑞德没有想到莫尔竟然会同意布兰留下来,一想到与布兰与黛儿同年纪,心生保护之意。6 e+ ^5 P6 _- g/ i" B3 ~
   布兰不服气地喊道:“你不过只比我大五岁。”
! `0 U8 }  l2 H% [& G, {5 V- ?   “我是成年男人,你还只是少年。”瑞德回瞪一眼,有些恼恨不听话的布兰。" H( H1 y3 C/ b7 n7 H/ k2 W7 m
   在布兰开口之前,莫尔举起右手,“都别争了,布兰可以留下,船舱与甲板上未必会有多大的差别。现在,让我们看看传说中的幽灵号有多厉害。”0 q# X9 _  @8 q- M* t
   莫尔说得轻松随意,然而瑞德从莫尔看似淡定、其实饱含忧虑眼神中察觉到了危险,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维克不动声色地撇着嘴点点头,粗短的脖子坚硬如陡峭的山崖。+ ~6 U* U0 l2 N( d% |# f0 `6 D5 i+ A
   幽灵号若真如传说,那么他们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 h" k% Q8 Y$ Q
   就在人人摩拳擦掌之际,幽灵号已近射程。幽灵号是一艘相当庞大的船,升起的白帆如鼓动的白色巨云。
8 z. I% f0 ?. `7 n3 E" |6 ?/ G, \   “现在投射。”莫尔命令道。, [& X$ X8 J  h7 M( q0 n
   维克等人从木箱中取出用油布纸包裹的如拳头般大的物体,轻轻地揭开油布纸,那是一团米白色的球状物,在阳光下银光闪闪。他们小心翼翼地把白球放到投石机上。
8 A# W5 M$ Z$ _& A   莫尔的手一挥,维克等人齐放投石机,白球纷纷被甩了出去,在空中旋转优美的弧曲,闪烁银白的光影飞向白船。当白球飞到近一半的路程时,对方射出箭雨,其中一只箭在半空中与一枚白球相遇,阻住了白球的去势,插着箭的白球在空中翻滚而坠,落入海中。随着微弱的哧啦声,自海中升起一团幽绿的火焰,弥漫在海面上,形成熊熊大火,绿色的火光串起有一高之人。. M3 G" O/ v- c: K0 q
   另外四枚白球顺利地抵达目的地,有些落到甲板上,有些挂到前帆上,无一例外,都冒起烟,燃起火来,火势并不很大。但凡只要试图用水浇灭,势必会引起熊熊大火。
7 u% q5 z; w3 g$ @1 ^4 g   这是瑞德第一次见到海洋之火,也是第一次看到海洋之火的威力。他惊叹地盯盯在海面上依旧燃烧的绿火,望望燃烧的白帆,心中充满了惊异。% e' t3 _  D' o3 ]  Y
   颗颗海洋之火如雨般投向白船,然而,随着一阵浓烟之后,并未如期般见到引起大火,火被扑灭了。被烧成一个大窟窿的帆正往下降,白船的速度也暂时缓下来。
  t7 V) Z; C3 ~+ G   莫尔低声诅咒一句,“该死的。”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大喊道:“威尔,东南方向。瑞德,去调整帆。”+ X2 z0 A2 V# F" F: G/ a
   “是的,船长。”瑞德大声地回答。边跑向帆,边扭头瞅瞅东北方,珊瑚号和公主号早消失在远方海平面,那是丹邱国的方向。他有些不解地思忖,是为了让珊瑚号和公主号成功地脱险吗?
; B# Y8 c9 |3 Z; c: d4 a   海鸥号灵巧地转舵,瑞德亦熟练地调整帆的角度。此时风势更强劲了,海鸥号如空中飞翔的鸟儿般行驶在海面上。( B: A. e5 \0 V
   跑到莫尔身侧的瑞德不解地问道:“船长,为什么去东南?”
" p+ g' j; u4 a+ J* Z( I# m- ^- ?   莫尔捋捋八字胡,“东南方有一片礁石林,那是我们唯一的路,唯一可以战胜幽灵号的地方。”幽灵号三字重重地吐出,似乎吃到腐肉,嫌恶的吐出。
# n: o* S; N/ d0 V7 W   “狗娘养的,他们居然晓得怎么扑灭海洋之火。幽灵号,还真是名不虚传。”维克往海中投吐出一口痰。% ~2 J$ @- K" l  R% R' v" G/ O7 }
   风带着游离的唾沫星子飞溅到瑞德脸上,瑞德不禁微皱眉,用袖子使劲地擦拭脸。维克是一个粗鲁的人,传说他曾是海盗,在一次抢劫时,他受了重伤。莫尔念他尚还只是少年,便救了下来,从此维克对莫尔忠心耿耿。
1 G+ |* o+ u4 r2 [: a   维克摸摸肥厚的后颈,“当年我还是……还在海盗船上时,曾听一些年长的海盗说起幽灵号。幽灵号并非一般的海盗船,不为打劫,不为钱财,而是为了特定的原因。”! F+ ?9 M& G4 q0 L2 U' U0 T) n4 H
   “什么特定的原因?”布兰抬起好奇的头,眨巴着明亮的大眼。
! x4 X0 N" H* l8 ^. m8 {. Q   维克沉吟片刻,“魔法。”5 S7 }/ b+ E* y$ m- g2 }* h2 `/ p7 O+ @
   莫尔倏地转过头,精黑的眼眸无声地投向维克。瑞德则惊愕地盯着维克。魔法只是属于传说,只出现在遗忘在角落的落满尘埃的上古传记里,只出现在游吟诗人吟唱的故事里,只出现在用心良苦的父母们吓唬孩子的语言里。' y8 n0 g1 C! c! C" Z
   维克看了看远处正在升起新帆的幽灵号,又看看莫尔,“船长,我没有危言耸听,也不是散布谣言。传说无妄海中有一座小岛,一座会移动的、出没不定的小岛——幽灵岛,这是一座遗失的小岛,景色优美,物产富饶,岛上的居民沿承上古的风气——魔法盛行,岛上的居民人人都懂魔法。也有人说岛上的居民已经活了数千年了,他们蚕食魔法而活。幽灵号是幽灵岛用来侦察、寻找魔法卷轴或物品,是用来抢夺魔法卷轴或物品。”
3 e1 p  \- k3 d8 t" l/ ~' Z- L   维克突然回转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莫尔,缓缓地问道:“船长,海鸥号有什么物品?什么物品是带有魔法的?”5 f) |* B- Z3 V, a1 J
   莫尔亮如黑玉的眼眸瞅了维克片刻,“魔法物品?维克,你只在海盗船上呆了三年,怎么比那些老海盗还顽固,愚昧无知?”他放高音量,“我的船员们,我的水手们,幽灵号只是一艘被夸大其词的海盗船,如果他们懂魔法,就会停住风,会束缚住我们的船,让我们无法航行,只得在原地坐以待毙。如果他们是亡灵,他们就该穿越海洋,飞到海鸥号上,以死亡的阴影笼罩我们,以地狱的恐怖吞噬我们。我的水手们,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不是魔法师,更不是亡灵。他们不是无法战胜的,也不是杀不掉的。”& s% ^; |8 a+ Q) \. x* Q. f, E
   “不是没有什么可以扑灭海洋之火?如果那不是魔法,那不是亡灵。”华德小声低喃。" {( Z8 }' F$ f& v! o
   “不,华德,”莫尔更大声地说道,“这世间没有无敌的,没有不灭的,没有无法毁灭的。这世间的万物,一物降一物。比如,水可灭火,火可毁金,金可砍木,木可挖土,土可堵水。对于海洋之火,我们只是了解不够多,认识不够清,所以盲目地认为海洋之火是无法浇灭的,这是我们的误区,也是我们的盲点。我的水手们,让我们将传说中不死的幽灵号引到礁石林,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X: Z- l7 x* D
   莫尔的话无疑安抚了水手们不安的情绪,平抚了水手们心中无所不在的恐惧。多数水手紧张的表情有所缓和,纠结的脸部肌肉也放松下来,颜色不同、大小不同的眼眸都透射出相似的舒缓的光芒。莫尔的话更激起水手们的对战争的渴切,对反抗的热烈。5 j5 _; W( [8 y1 j1 ~0 P, P1 J
   前帆已升起的幽灵号如一头愤怒的白鲸,以狂暴的速度冲向海鸥号,又如离弦的箭,以雷霆万钧之势飞驰而来。被风吹得鼓涨的白帆,犹如天际蓬飞的白云,又如巨鹰展开的巨型翅膀,轻盈地带着白船在海面上翱翔。% \9 u+ |+ D  q" e( H8 h- c
   莫尔将双刃斧高高地举起,朗声说道:“我的水手们,敲起鼓,摇起桨。拿好你们的武器,让我们打破这个谎言!让我们战胜幽灵号!为了国王!”
2 l2 N" p0 W, R( y. f8 L  m6 n$ {   随着莫尔的一振臂呼喊,所有的水手挥动武器,高声呼喊道:“为了国王!”- _3 B, J2 \  a, A$ D1 X% B/ q
   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伴着木桨的嘎吱声,以及水手们的吆喝声。霎时间,宁静的海面上充斥各种声音。站在甲板上的水手们依旧挥动手中的武器,呐喊声不止,久久地飘荡海面上。) R7 V) g/ |+ l
   充满节奏的鼓声,似乎每一下都敲击在心坎上。瑞德的心脏随着鼓声而动,强劲有力。周身的血液也似乎都涌向心脏,血脉偾发。他心中涌起对激战的渴望,犹如干渴的旅人,对于清甜泉水的渴切,如在寒冷的冬夜,对于炉火的渴盼,如囚禁笼中的鸟儿,对飞翔的期盼。他情绪激昂地一手执剑鞘,一手握住十字弩。
+ F/ |$ |/ x  g! W$ ~   渐偏西的炙热阳光,如火般地炙烤在甲板上,人人都汗流浃背。瑞德聚精会神地盯着如飞鱼般的幽灵号,顽固的汗水沿着额头滴落,滑入眼睛,刺痛得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瑞德边抹去流淌不已的汗水,边眨动不适的眼睛,涩痛之下挤出泪来。他满脸被汗水和泪花所浸透,仿若刚从水中捞出的狗,他亦如狗般地扭甩头,洒掉满头如瀑的汗水。! r7 L( L1 A7 E" W2 s& [  w
   鼓声不止,隆隆而响。呼啸的风,也越发地强劲。海鸥号从未以有如此的速度航行过,乘破浪的势态,令瑞德有一种飞驰的痛快感。8 i* ~2 i8 M8 N2 T4 P$ c
   然而,白船则以更快的速度飞奔而来,如一道白色的飞箭。船首雕刻着一白色的骷髅,细长的四肢,空洞的眼眶,乍一看有一种惊怵之感。在白船的甲板上站着五个人,都穿着剪裁奇特的、色彩斑斓的袍子,袍角随着风而飘扬,甚是艳丽。% U! L+ j) ?2 V2 p4 B7 @  o( m5 y
   莫尔一挥手,鼓声停息,他大声说道:“我的水手们,准备射箭。”
5 p0 i* z8 S9 x   二十余人已搭好箭,拉开大弩,随着莫尔一声号令,二十余支闪着银光的箭以破竹之势,直赴幽灵号。' g# m6 w1 ?; b# l" ~8 D
   站在中间一穿着大红袍子的人,伸出手一挥,本直直齐射的箭,似乎被空中一无形的手给拂挡过,无一例外都扭向右边,纷纷自右舷坠入海中。# |8 P5 X: i% t7 T
   维克冲着大海吐了一口,大声呵斥道:“狗娘养的。”然后奔了了过去。
7 ~% M* \; H5 d4 q, i6 O& A% S  P   是魔法?还是幽灵?5 t8 z3 l! a2 v" j* o8 V
   恐慌占具了瑞德的心灵,对战争的渴求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他扭头看看莫尔,只见莫尔黝黑的脸庞越发地冷静,仿佛是由大理石所雕塑而成。他又继续观望白船,随风飘扬的各色袍子,在阳光下炫耀艳丽的光彩。他已能清晰地看清站在白船上的人,棕红色的皮肤,深黑色的长发结成细小的发辫,或束于脑后,或披满头。+ z8 N  t: m; E# ?3 M
   曦月国人肤色奶白,深黑发色。瑞德也见过来自比西更西方的阿兰特人,肤色偏黄,体格纤细。而站在白船上的人,棕红色的皮肤如同被太阳晒伤,又象被开水滚烫过的猪皮,而深黑色的发色,甚至比黑暗还深。宽大的鼻翼,占了大半张脸。' B( f: L& M6 n! W  X6 f
   瑞德思量道,他们是谁?他们又想做什么?神秘可怕的海洋之火,如同隔靴搔痒,毫无用处,杀伤力强大的箭雨,似乎只是孩童的把戏。然而,幽灵号只追击他们,只防御,而不进攻,实在怪异之极,只是为恐吓他们吗?8 z% P  G  V4 V* m4 V1 L
   白船离他们越来越近,白色的舷墙就如一堵自海中生出的高大白墙,横亘在眼前。海鸥号就象站在站在巨鹰边的小麻雀。当白船离海鸥号足够近时,突然从白船上方跃过一个人,在空中翻转,仿若是轻灵的猴子。& G0 ?" `6 ^6 {* M3 q
   “船长!”瑞德指着那人,大声喊道。
# O5 N% x! H3 W# V   瑞德的话音刚落,那人落到海鸥号,在甲板上翻滚一周,屈腿而蹲。那人穿着浅灰色的外套,手握一柄短剑。维克离入侵者较近,他怒吼一声,抽出背上的双刃斧,如一头壮牛般冲过去,踏在甲板上发出沉重的咚咚声。宽大的双刃斧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重重地砍向还未站起来的入侵者。. P6 G- R3 M# E
   入侵者就地一滚,躲过致命的双刃斧,维克快速地移动,双刃斧侧斜一甩,砍至入侵者的大腿上,正欲站起来的入侵者,半跪在甲板上,顿时浅灰色的裤子被染成了棕红色,他抽出短剑防御。然而,维克手中的双刃斧似乎是有生命般,在空中游走、旋动,笨重的双刃斧化为一道灵动的流光,直直地滑向入侵者的脖子,随着一道喷射的血光,入侵者睁大恐惧的眼睛,倒在甲板上。- _' y- [% j  |4 n! L1 t: v, T4 s
   更多穿着灰色衣服的人自白船上跳了下来,如同一个个灰色的灵猴,又如一道道灰色的利箭。
% o, l) ?# O8 h! ?( f! {   刹时,海鸥号上喧嚣一片,剑击声,撕打声,吼叫声。瑞德抽出剑,刚准备冲过去加入战斗,刚迈一大步,他被拉住了。
* f4 |  B" n" L8 r$ [# y4 \- f   莫尔淡淡地说道:“瑞德,你呆在这儿。”见瑞德不悦地盯着他,又补充道,“你在这儿保护布兰。”然后把立在他身边的布兰推塞给瑞德。- B3 T5 Q. v# h+ r, m: ?0 U
   瑞德看着越来越多的灰衣入侵者,不服气地说道:“船长,请让我参加战斗。”  m1 r) a$ y2 h; D  [9 L5 I, e
   莫尔瞥了他一眼,严肃说道:“瑞德,如果我们无法保住海鸥号,你和布兰趁小舟先行离开。”
- b8 m! k2 Z* n) x5 ^   “我不是懦夫!”瑞德气愤地说道,眨着大眼的布兰,也在一旁使劲地点点,伸明道:“我也不是!”
! k7 R3 f) X: V8 N' ]' s  F   “正因为你们不是懦夫,所以我才要你们离开,回去告诉国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必要请国王作好战斗的准备。”莫尔黑亮的眼睛如一池幽幽的深潭,“这儿离丹邱国尚还有一定距离,只有勇者,才能乘着一叶小舟,穿越过汪洋,安全地抵达。”5 t" M1 [" A. K
   瑞德有些倔强地摇摇头,恋恋不舍地盯着莫尔。2 W- d7 A/ W6 u
   莫尔从怀里取出一羊皮卷轴,塞给瑞德,“王子,把这个交你父王。”! w* e3 t8 a; K: O. U! |
   瑞德看看泛黄的羊皮卷轴,“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是不是?我们把它交出去!”为了这样一个羊皮卷轴,以全体船员的生命为代价,实在不值!: p! m9 C: k9 o3 N9 Q% G
   莫尔一皱眉,严厉地说道:“你是五王子,继承王位的人也许不会是你,但作为一个王子,你得时时刻刻把王国的最大利益而考虑,以王国最大利益作为出发点。不能感情用事,不能冲动而为。”
' M) a/ S1 K$ h3 e9 e! P5 ]# E/ D   二年前,作为王子的他被派给莫尔当侍从,在初时瑞德不是没有怨怼的,甚至充满怒气,面对莫尔的大声呵斥,也心生怨恨,甚至有一种自怜的忧伤。然而,只是在船长呆了一周,他便对莫尔佩服得五体投地,心甘情愿为莫尔效犬马之劳。
: z. O" S- J; [" O  g   瑞德将羊皮卷轴紧紧地握在手中,努力抚平激荡的心情,以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莫尔船长,请保重。”0 V, R: n1 Y7 J' [  z# r% i
   莫尔非常正式地行了一礼,瑞德亦神色凝重地回礼之。9 v* f4 o/ _! f: J
   突然布兰说道:“船长,那是什么?”, S) V. D* u( w. R6 K
   莫尔扭头看了片刻,惊喜地说道:“前方就是礁石林,看来你们不必先行离开,也许我们可以逃过这一难。”  k/ A9 h  A, h  h* B
   瑞德将羊皮卷轴交还给莫尔,“船长,我去参加战斗。”: f2 e5 |3 o; q! l/ o2 q
   “不,你和布兰,把海洋之火都投入海中。”莫尔指了指时尔远时尔近的白船,“千万记住,不要让海洋之火碰到你们的手,只要你们手上有一滴水,会立刻燃起来,明白吗?”
/ K- P" x  e! W9 X) p0 j   “是的。”他们异口同声说道。
$ z6 F( S) i5 \* G7 J( s! ]% f   布兰负责将海洋之火递给瑞德,瑞德则用力地甩出去。白色球状的海洋之火,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曲线,哧的一声,投入到海洋中,燃起一团幽绿的火苗。随着海洋之火不停地投入海中,串起的绿色火焰见风而长,在海鸥号和白船之间筑起一道绿色的火墙,犹如自海中生起的地狱之火,吞噬了白船。一团团绿色的火漫延在海鸥号之后,只见漫天燃烧的绿火,不见白船的踪影。
8 O6 ]: y6 U3 N) i) q' \) i! p1 i   布兰欢跳着,拍手笑道:“太好了,白船被烧掉了!”
" N  T  [& Y3 v  F   瑞德盯着那幽幽的绿火,思忖道,真的可能吗?透过火光,他隐约看到一堵白色的墙在烈焰中忽隐忽现,看到黑色的骷髅在怒火中扭动,手中的黑剑在火与光影中挥动。
. w4 H1 c- p  x: X4 i9 t, U$ N6 c9 ?   风越来越大,海鸥号在汹涌的浪涛中激荡得起伏不平。
9 X4 t) U( f- K1 S9 Y万铴:一吨   年历:一年有十六个月,每月2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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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0 16:22:2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游吟歌手- D. T% V9 y$ u$ x4 G  ^( q
  倾悬于西天的妩媚阳光,灿烂地照耀大地。十里良田,碧绿清新。微风拂动麦浪,仿若是传说中的海浪。
. ]) `9 D& {3 z' x  剑在空中快速地翻转,带着清啸声,回到剑鞘里。艾伦的外褂上被划了二道口子,他不在意地弹了弹外褂。“莉芙,你怎么把额饰随便给人了?你不是跟母亲磨了许久,才得到的吗?”
) m1 _4 O- W+ `. n8 u  奥丽薇娅伸出肉乎乎的手,摸了下额头,“我是很喜欢那个额饰。可是那人看起来象一位绅士,而且好象很缺钱,所以,他比我更需要那额饰。”
$ T  Z& _: i# I8 y6 D1 v  艾伦蹲下去,揉揉奥丽薇娅的红发,“莉芙,你要知道那额饰不仅价值连城,更是我们的祖传至宝。你怎么跟母亲交待?”
, q, w* \, u+ ~  W7 H  奥丽薇娅转动大大的绿眸,顽皮地说道:“只要我告诉母亲,不知道怎么丢失,就可以了。”7 z# o3 r* @  `) E5 b  ~
  “就象你以前的额饰?其实没有丢,你都送给更需要它们的人了,是不是?”艾伦无奈地笑了笑。
  `3 G0 ?- n3 D  奥丽薇娅伸了伸舌头,“有的是真的丢了。”
; Z7 i  K- }! L8 q/ k3 Z  艾伦站起来,整了整衣衫,“好吧,我们该回去了。我急不可待地想看看你怎么跟母亲说谎。”
* `6 ^, g2 Z3 c/ {8 c3 G& I* U  奥丽薇娅以哀求的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艾伦,“艾伦,我们再玩一会,好不好?你都有好久没有陪我玩了。”指了指烤成焦黄的鱼,“鱼都没有吃完,好不好?”她知道只要她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艾伦一定会答允她。
" h% x. X& M+ b  艾伦回头看了看远方的城堡,又看了看奥丽薇娅,“好,就呆一会,好吗?”
/ x& \1 z; U& L; z7 R3 W  奥丽薇娅立刻拍手,欢笑而跳,“艾伦,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 Z, a/ a3 }  “少爷,我再去捉鱼。”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泰勒已脱下短袄。
: [1 V6 f' p$ U; B. ]- k9 f  “这鱼还能吃,泰勒你坐下来。”艾伦盘腿而坐。! R6 U- Q5 w/ |' c9 m% B1 Q
  奥丽薇娅捡起二根树枝,一根甩给泰勒,“泰勒,接住剑。”从空中划过的树枝,擦着泰勒的身侧,落到地上。$ O8 E; x4 M7 _" z$ |' i
  奥丽薇娅右手执着树枝,指着泰勒说道:“泰勒,捡起剑。我是艾伦,你是强盗。”回头骄傲地看了一眼艾伦。3 e% X+ s3 o/ d/ [, _
  以树枝为剑的奥丽薇娅和泰勒有模有样地对打起来,在一旁观看的艾伦边哈哈大笑,边指点一二。
: S5 o* V6 I1 R4 t( t; R1 R  因为经常偷看男孩们练剑,奥丽薇娅知道基本的要点,知道该如何出招,该如何防御。泰勒只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树枝不时地从手中脱落,甚至有数次打到他手上。, Q" }- G0 {- S2 s! q' J" }
  “停,泰勒过来。”艾伦说道。, f7 Q9 r' E: P
  艾伦对泰勒悄声低语,奥丽薇娅听不清艾伦说什么,只知道艾伦在教授泰勒打斗的要诀。待泰勒返回时,果真进步了许多,甚至有二次将奥丽薇娅手中的树枝打飞。
* X! \" I  B3 [  f7 h( u  当他们对打到气喘吁吁时,艾伦说道:“好了,比赛结束,你们各有千秋,莉芙的技巧胜于泰勒,不过,泰勒的力量胜过莉芙。”+ k2 M" U8 |% Q! m
  奥丽薇娅欲学艾伦收剑的姿态,得意地翻动树枝。树枝却从手中脱落,啪地一声,打在她脸上,只觉火辣辣地痛。可是,她觉得非常有趣,不由地大声笑起来。
  l) ]( E) k" p7 X0 i6 B  “莉芙,别傻笑了,蘑菇烤好了,快过来吧。”艾伦笑说道。
3 s$ @( E' ?, z( c* q; M  D. W  依然止不住笑的奥丽薇娅一颠一颠地跑过去,刚坐下来,艾伦将蘑菇递给她。她张大嘴咬掉一大块已发焦的蘑菇,塞得满嘴都是。突然想到玛莎麽麽要求的一淑女吃相,她古灵精怪地笑一下,再塞入一点蘑菇。2 [. L: C0 Q0 ^0 E) P* j+ @, q
  不用守规矩,真好!
% N" Q. w7 B1 Z: Z  远处的天鹅城堡壮丽恢宏,白色城墙在夕阳下披上了一层淡粉色,轻柔娇媚。差落有致的圆柱形塔楼,更是将天鹅城堡装点的分外地美丽。如同神话传说中的城堡,那些奥丽薇娅在书中看到的、听说的,甚至夜夜入梦的城堡。! J* X3 P0 i2 p, Z8 }
  曾经在数个世纪之前,天下还没有统一时,奥西大陆上有七个王国。天鹅城隶属于其中一个王国,是七国中最富有的国家——西林国,良田万顷,草沃马肥,兵强将勇。约在四百多年前,七国纷争,战乱不止,七国间连年征战。最终两个国家平分天下,其中一个是杨家族的西林国,另一个是福莱特一族统治下的龙栖国。在三百年前的鹿麈之战中,所向披靡的西林国,就在龙栖国投降前夕,突然反向输方俯首承臣。
2 B( M# y! P: q" k1 v5 ~+ J  有人说龙栖国请到了消失已久的黑魔法师相助,也有人说西林国气数早尽。事实的真相终成谜,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留下无数的猜测,无数个故事版本。& `( R2 H; ]( I1 U- c; H5 x
  苏珊总是百无厌地跟她讲述鹿麈之战,头戴鹿角头盔,以战神之姿,出现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的远祖父,激昂已方的土气,令对方闻风丧胆。
5 ~: }0 ]( Z. Z& O; y  虽然几个世纪过去了,天鹅城堡丝毫没有破败的迹象,依然宏伟壮丽。然而,家族人丁单薄。她的外公,兰斯·杨的哥哥英年早逝,还未有子嗣,于是兰斯得以继承爵位。兰斯本有一个儿子和二个女儿,他儿子在十岁时,意外坠马而亡,而小女儿在八岁时被选为薰女*,数十年未曾归过天鹅堡。于是艾伦就成了继承人。- G) N) w, r" |
  艾伦优雅地站起,左手抚着剑鞘,“莉芙,我们该回去了。你得想想要如何过玛莎麽麽那一关。”
; Y! M. X  u' i  奥丽薇娅冲着艾伦呶了下嘴,皱着眉做了一个怪脸,然后回头,娇声说:“泰勒,我下次再找你玩喔。”
3 T' N* o: a- l  泰勒穿上粗麻短外褂,“好的。艾伦少爷,我先走了。”然后撒腿奔了出去。
4 F! ^6 f$ }5 {+ G  艾伦牵起奥丽薇娅的手,踱过小桥,穿过麦田,经过一座座的村屋。那些正在干活的农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停下来,都谦恭地向艾伦行礼,“艾伦少爷,下午好。”
7 H% X1 J7 u& l+ {  艾伦举起戴着手套的右手,略高于肩膀,缓慢而优雅地回礼。相较之下,奥丽薇娅的裙子又脏又皱,象一块被切得粉碎的蛋糕,可她没有一点自惭形秽的自觉,随着艾伦挥手,她那双不安分的双手在空中乱挥舞。
8 i; H$ S+ a7 W. e* B  快入城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粗布裙子的村姑,羞赧地望着艾伦,嘴角带着奇怪的笑,而艾伦并没有举起他招牌式的右手,只是停立脚步,望着那个村姑。
2 S3 ^. ~8 E$ R  奥丽薇娅扯着艾伦的手,“艾伦,快点了,天快黑了。”
( `) x" a7 q' |+ |" K2 U  艾伦终于回首,脸上的笑灿烂而又迷人,“小东西,你现在什么也不懂。”
. @( z9 z0 `% R& S2 U  已近黄昏,外城热闹依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街边的旅馆、小酒吧已撑起灯,透过或明净,或半透明的窗户,一室的昏黄静静地渲泻,或热闹地跳跃。旅馆或小酒吧皆人满为患,似乎整个天鹅城的市民都涌了出来。
& z; W& u! b/ n/ V* y" G  自广场上传来咚咚的琴声。奥丽薇娅抓起艾伦的手,使劲向右拉,“走,去看看。”& n! S& Q' e( t" `/ p  k: d  v
  艾伦定定地站住,“莉芙,我们得快点回城堡,已经不早了。”
' g: u/ f% w2 [3 P# n# F  奥丽薇娅双手拉着艾伦的右手,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艾伦,你知道玛莎麽麽一定会惩罚我,我好久好久都不能再出来了。而且我还弄丢了母亲的额饰,也许这一个月,我都会受罚。所以,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b% {4 ^# N$ @; k  j2 t. A, M
  艾伦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只看一会,行吗?”3 A- o0 B( j* b; E5 b) q
  溢满快乐笑颜的奥丽薇娅不停地点头,“好的,好的。”便放手率先跑开去。
1 W& L, J* _6 \7 B# \* n/ C5 B/ d  “莉芙,慢点,等等我。”传来艾伦无奈的声音。
8 f; ]+ W/ P% w  街边停放了各式贩车,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她如风般地疾跑过,飘飞的裙角不时地扯到贩车的小轮子。她只得数次停下来去拉扯裙子,有时她的力气过大,只听到“嘶”地一声,裙角被撕开一道口子。2 c* k8 r' A% y. c. j# M
  广场上的喷泉被夕阳的余辉映若朝霞,弥漫在空中的水雾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彩,仿佛最轻柔、娇美的薄纱。
! e5 D8 @' l& S/ T! g  y  喷泉前挤满了人,只听到优美的音乐自人群深处传来。奥丽薇娅一咬牙,用肉肉的肩膀费力地推开一个个人,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W% ^/ \2 f" u- ^" \$ T9 K$ e
  在喷泉前的石头上坐着一个老者,穿着灰黑色落满补丁的长外褂,系着一件破旧的灰色斗蓬,手中握着一把三弦琴,随着手指在琴弦上游走,优美的音乐如泉水般地流淌。在他面前放着一木碗,碗里有一些铜币和一个银币。, z+ A" ^( I3 O9 L5 J6 |
  在庆典上,她曾见过游吟诗人,只是那人衣着光艳,排场宏大。而眼前这人不仅穿得破旧褴褛,且孤单只影。一头掺白的灰色长发随着晚风而飘动,灰白的长胡也在微微拂动,一张枯瘦的脸上镶有一双明亮的棕眼。握着三弦琴的手又瘦又长,如果不是披着一层皱缩的皮肤,那拨动琴弦的手指仿若纤细的竹杆。
4 b3 z$ Y/ h3 n$ j8 l. y: S  弹奏了一会,他开口吟唱道:) B# I5 W- F% R8 J/ v- B% F5 w  c. ~
  黑暗笼罩大地
1 B8 h1 W8 i1 ~2 D7 x9 i- U7 f; J* R  遍地倒满柟树*+ e& {# z9 O1 x* m* k8 i; _
  精灵在枯萎的柟树旁
& o& Q, k" h9 S5 f/ q, x+ V& a  哭泣
4 n0 u! ]$ j& h; T: Q* q; e3 n5 M9 }  悲歌响彻天地
+ y/ u+ l- g) g& h4 U: i  哭泣
2 s8 D0 o% K5 J( V; H  如血般地泪
# E$ h) E, `; b  自天而落6 G: l# ^& c& Q( m, e- O# I
  黑暗的天空
% m  J. I+ o) U) T! n  黑红的雨滴6 ~& q% O- D3 j4 t  W/ @; G
  浸透精灵单薄的身体& x: \% X6 h6 J, m1 j, W7 q1 _
  黯然神伤的精灵背井离乡
$ v/ \# V7 Q7 e  寻找遗失的柟树
  P7 t6 ]: Z+ Z+ V; R8 k3 L  3 L; T$ n9 W9 D8 g' U
  漂泊在无边的海洋( [* J2 O# F9 a  _
  狂暴的风
* B  ?0 k; S/ I: ]9 c% z! I7 l2 e  声声竭力咆哮
, ]7 {. R  W, D' I# e% @  卷起的千堆浪
& ~' e2 z: z7 g/ p0 ]  毫无怜悯地拍打1 _3 n9 S2 l$ u+ \5 q
  瘦小的精灵; b" @7 c; D4 w1 ~" x6 N
  拿起精灵宝剑
' s9 v" c. n( U# ?  Z  勇敢地与海之妖战斗2 }/ i  A+ Z9 C8 r" w% ]
  吹起银号角
6 q9 }1 {/ R/ O4 A  鸣响英雄之歌
  ]# L. R$ n+ h& N; l  
, e7 ^, G# S& _& v0 _- P  在天地的尽头2 Z+ @$ X7 H1 I- x
  在死亡之域
3 t- w1 |& n: e: c0 r  冰雪肆虐* r* [: p0 D* U7 C# T0 h
  精灵的纤细背影1 s4 s, Y5 b$ [2 g
  如一枚枚洁白的雪针+ A2 l5 a/ u- z; A% t- w9 i( V2 T
  只为了寻找遗失的柟树8 H( p& q2 B5 m1 A1 R5 S
  高大美丽的柟树" n# H/ {$ L1 A4 |% j
  灵之华
5 [( v) p5 m9 f3 G  魂之乡# F0 W) W( m( B6 c5 g/ w
  苍老略哑的声音中气十足,歌声中透出无限的沧桑悲凉。这首《精灵挽歌》,她曾听过,可不曾这样打动心弦,听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几欲落泪。6 }" l; d% ^  b
  一曲罢,弹凑的三弦琴不停止,他边弹边说道:“你们想听什么,我便唱什么。没有我不会唱,只有你们没有听过的。”9 N) D6 g3 ]3 S; e$ ~
  “咣当”一声,一个少妇在木碗里放了一枚铜币。尽管围了众多的人,可再也没有人上前放铜币。奥丽薇娅上上下下地摸索,可惜身无分文。
) L; w" g1 b! T& ?5 T' [& G  有人将手放在奥丽薇娅的肩上,她一抬头,见是艾伦,便兴奋地嚷道:“艾伦,看,看,游吟诗人。”, _0 ~+ v  v# J: h* _
  “莉芙,这是游吟歌手,不是游吟诗人。”艾伦的声音自她脑顶传来。# z5 U+ s5 s9 T& B% ?5 H
  迷茫不解的她抬起头,向上仰望艾伦,“这有什么区别吗?”
( x0 a$ o- g, l  m# G6 X  “除了吟诵先古的传说,游吟诗人多即兴作歌,他们多出没于宫廷、城堡,有较高的地位。可是游吟歌手只吟先古的传说,唱他人之词,流浪于民间,餐风宿露。”艾伦的手双抚在奥丽薇娅的双肩。' m1 g6 ]. ]! ^& T) }1 [! X7 h) P
  “艾伦,他唱得好伤心,听得我都想哭了。”奥丽薇娅回转头看向那游吟歌手。, a9 w# K; Q! ~! x4 {, t% v( V
  “你听也听完了,该走了。”艾伦催促道。6 ]2 o0 E  O( m; n4 E6 d! j
  奥丽薇娅噘起嘴,不舍地说:“好吧,可是,艾伦,给他一个银币吧。”
1 u; A# N+ u2 x% v" a  “莉芙,你忘记了,我的钱袋没了。”艾伦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必须回去了。”2 X: z! _- K! P) T" I
  奥丽薇娅计上心头,反手拉住艾伦,“可是我们听他吟诗了,却没有给他报酬。母亲不是这样教育我们的。”4 v$ v, |/ L) W+ \# f, B+ {; @
  艾伦有些好笑地看向她,“那么你想怎么?让他跟着回城堡?”
6 p4 H9 b0 [$ k& b3 b; F8 S  奥丽薇娅连连摇头,“不是的,你请他吃饭了。”她才不会傻到带一个陌生人回城堡,然后引得爱德华的不快。何况她还不想回城堡,在受罚之前,多享受片刻的快乐,也是好的。" U8 p0 c# m" l- d' ]
  艾伦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作出一副严肃表情的她,终于摇了摇头,“你让我赊账?”
0 B% L: _, Q: Q+ r  m  她立刻放开艾伦的手,跑到游吟歌手前,“游吟歌手,我没有带钱出来,可是我哥哥说,他想请你吃一餐,好吗?”% j, c% F/ K7 e# m7 m
  琴声嘎然而止,游吟歌手怔了片刻,将三弦琴放下,然后起身,右脚向前迈一大步,上身弯曲,右手在空中绕一周,行了一非常熟练的贵族式礼,“我的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 s9 g6 h7 g& f$ {8 j$ [6 O  见游吟歌手开始收拾东西,奥丽薇娅回转头,得意洋洋地看向艾伦,知道艾伦会就范,无不骄傲万分。聚集的人群已一一散去,也有少数人依然立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8 H  r+ g# @8 g  游吟歌手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个黑色的小包,驮在肩上。奥丽薇娅蹦跳着跑到艾伦身边,“艾伦,带路吧。”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游吟歌手,“游吟歌手,这边请。”
% X7 s/ c# n, y  “游吟歌手,你为什么要当游吟歌手?”她总是有满腹的好奇心。2 t, N; }3 E  H  a( l# O
  “我的小姐,我叫里根。我一个有名无姓的糟老头,除了当游吟歌手,不然怎么讨生活?”里根苍老的声音非常温厚,有一种令人沉醉的深度。4 e- y  ]6 X/ j+ `3 x) C  c/ \
  在广场边上有二层的小楼,门上挂着一蓝布条,上面写着雄鹿旅馆。艾伦刚走近雄鹿旅馆,便有一胖墩墩的人迎了出来,大声地说道:“艾伦少爷,快请进。”
/ ^5 Y7 d1 a% s' {+ H  “肯恩,我今天没有带钱袋,改天我再给送来。”艾伦说道。
( t' x1 q2 o) Q: b* c; R/ z1 t! H  “艾伦少爷,你都不用付钱的,整个天鹅城都你的。请进,请进。”那人脸上堆起满脸的笑,微微弯下腰。' k  u) M" G- c
  奥丽薇娅一路上向里根提些奇怪的问题,欲随艾伦的脚步,迈入雄鹿旅馆。便听到有人怒斥道:“乞丐,滚开。”# ~6 ~* {! y" v7 x3 O
  只见适才嬉笑弯腰对艾伦的肯恩,此刻满脸的凶怒之色,嫌恶地挥着手,似乎他们是二块腐烂的坏肉。
, s* s) ?! X- M( e( O& B/ x. K/ b. j  “肯恩,这是我妹妹,和我们的一个朋友。”艾伦回头,脸上带有一丝的愠色。
; @+ K  v! Z# n  肯恩的脸上立刻涌起千层笑,“我老眼昏花了,竟然没识出是位小姐,请,请。”
- G! P& V- t8 p6 {  奥丽薇娅好奇地看了肯恩二眼,不明白人的表情何以如此之丰富,只在瞬间转变不停。% E" [" k# u) k- ?! n& J4 g
  肯恩殷切地走在前面,和眉颜开地说道:“小姐一定是弗琳夫人的小女儿,跟弗琳夫人几乎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c9 y3 d% h9 q" d$ j
  奥丽薇娅摸了摸圆嘟嘟的下巴,跟弗琳一模一样吗?“我只有母亲的眼睛,母亲是位淑女,可是我不是。”8 h9 Y1 \% p7 e# ?7 C
  “莉薇!”走在前面的艾伦回头,轻声低斥。% n, v. h( a8 L1 o+ f  J5 ~
  奥丽薇娅冲艾伦吐了吐舌头,如果这话被玛莎麽麽听到了,一定又该责罚她了。
; X2 @- j& _; }) `" i' _  “我的小姐,你是一位淑女,是一位高贵、美丽、善良的淑女。”走在旁边的里根说道。里根由衷的赞美令她满心的欢喜,熟悉的慈爱眼光让她想到她的外公,兰斯大公。6 X& ^- y, U. Q0 t  X
  大堂里满是客人,热闹非常,那些客人处于非常兴奋的状态,皆在大声地议论女王、王族。三个男仆奔走着上菜,端食物,倒酒。肯恩带着他们走到一空桌处。& ~5 z3 h0 a9 {9 A: ^
  “来盘洋葱炖肉,一只烤鸡,一篮面包,再来一壶蜂蜜酒。”艾伦坐下来,吩咐道。3 Y* |2 @$ m( R  F# T& _! ]
  “艾伦少爷,我这就去,你稍等等。”肥脸挤至耳根的肯恩行了一礼,便匆匆走开了。
) e( t* x. N& I. N# c4 w, A  “里根,你去过死亡之海吗?”奥丽薇娅一坐来下,便继续之前的话题。9 U6 u4 e7 y) g: w3 J' u3 L
  “我的小姐,如果我到过死亡之海,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里给你吟唱诗歌了。”里根捋了下灰白的胡子。
5 R- W; X' J: p5 d1 H7 D, l  “里根,你家在哪?又准备去哪?”艾伦问道。% K& {: P+ p; ]7 J
  里根沉默了片刻,“少爷,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是没有根基的浮木,在这乱世里飘荡,如飘零在汪洋中的一片叶子,漂到哪,便走到哪。”: T  U) Z# ]% }' ?
  “乱世?”艾伦皱了下眉,“天下太平已许久,这三百年不曾起战事。”
; E( e( u0 A1 ]2 f! T! l/ f  里根靠近艾伦,悄声说道:“少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环视四周一下,身体更前倾,音量放得更低,“现在是伪盛世,民不聊生,盗匪丛生。各领主蠢蠢欲动,伺机而动。”
# W( {, ]& ~& K, ?  艾伦的眉头不由地皱了皱,几乎不可见地微摇头,尔后,眉头上扬,“你说说哪个领主欲起事?”表情有些讪然,微笑中带点嘲弄的意味。
: |: o9 Y4 l- B- }3 L( L" d5 W  里根用脏兮兮的手指在桌子上划了一道,“奥西大陆的焱夏国,共有七位公爵。东方的布滋家族,在三十年前,艾丽丝太后薨之后,便退离皇宫,只驻守于封地。尤其在二位王子意外身亡后,更是寸步不离日落城堡。在外人看来,因艾丽丝太后的陨逝,布滋家族被排挤六大家族之外,在朝堂上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事实上布滋家族一直韬光养晦,锋芒不露。在我看来,是实力最强的家族之一,可谓皇室的劲敌。”3 j6 Z( U% O6 F4 Y
  艾伦剑眉紧蹙,微颔首,轻点头,一言不语地盯着里根。里根继续说道:“福莱家族是皇室的分枝,当年开国皇帝安东尼国王赐封其弟弟为大公。在雷克斯王在位时,福莱家族也许不敢有谋反之心。不过自从黛安娜女王奠基以来,却是大为不恭的。奥西大陆历来只有男子才有继承权,而雷克斯王立黛安娜为王,便是违天下之大逆。福莱家族蠢蠢欲动,也在情理之中。”( i8 ?6 t) A' j7 u8 `) j) X
  艾伦轻哼一声,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可是奥丽薇娅知道艾伦已然有些不悦了。
: h; K4 f  F/ L' g  里根在桌上再划一道,说:“而南方的当诺家族,因海伦太后,而一步登天。如今当诺父子位于左右手相之职,更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炙手可热。从贫穷的公爵,一蹴而就,如今富可敌国。只是锋芒过露,只怕树敌过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B. Y- I  R. L* w' W
  “当诺父子是女王的外公、亲娘舅,他们怎么会有谋反之心?”艾伦冷笑一声,怒意不言而喻。9 h8 w% \3 S( ]  \6 C3 X5 j
  “我的少爷,听令于人,还是颁令于人,这并非一项选择。何况当诺父子的狼子野心,早昭然若揭。”里根继续在桌子划了一下,“北面的怀特家族,经年与北方蛮族狄狁的战役中扩大了军队,兵强马壮,且一直秣马厉兵。现在是听令于女王,可一旦有家族不安于朝堂,怀特家族必不甘屈居于人下,定然揭杆而起。东南的毕夏普家族,野心未必没有,不过不具实力,我想应该会依附一个强有力的盟军。”
% A5 O. i' [" v; p  “那么西南的杨家族和西北的卡特家族呢?”艾伦不怒反笑,俊脸上净是嘲弄的笑意。! y3 }: `  r' _' d# V1 y
  “杨家族的兰斯大公,听说一直病卧不起,在他有生之年,必定对女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女王最忠贞的后盾。西北的卡特家族,富则虽富有,不过缺少有远见的野心家。”! A. B( |0 d' o3 ^& l$ ~- z& {
  艾伦摇了摇头,“里根,这是我听过最有趣的事,也是最荒谬的事。用来消遣这样的下午,还是很适合的。不过,你不应该当游吟歌手,而该是游吟诗人,应该出入皇宫城堡。只是我很想知道,诸侯听到这样的歌谣,是否还能笑得出来,你是否还能带着这颗头走出城堡的大门。”) t. T$ x1 D6 b4 \! F
  里根淡然地笑了笑,淡定地直起身体,适闲地靠在椅子里,不再说话。艾伦讨了一个冷趣,有些讪讪地扭开脸。5 c5 l$ `7 X2 m& W; V- {6 I
  一沉寂,邻桌的对谈声显得格外地响亮。一人大声地说道:“女王放了一个小偷,而且还给了他一些钱。听说海伦太后主张砍掉那人的手脚,还要杀死他全家。”
+ h, \3 g, M- J( s% Q: C  “瞎说八道!女王只是傀儡,实权握在海伦太后手上,女王绝对不敢忤逆太后。唉,现在整个王朝都是当诺家族的。”一个老者的声音。
0 w. y& Z; g! H& Q  见艾伦瞅向邻桌,奥丽薇娅也连忙转头看过去。坐了三个人,一个老者,二个年青人,其中一人穿着一袭华美的长外褂,脸庞黝黑。另一人留着一短小的黑色八字胡,鼻头又圆又大又红,仿佛按放了一个红色的蜂巢。老者几乎成秃子,光溜溜的脑门上挂着几根稀疏的白毛。
6 t. C. w5 d$ J, J  黑脸庞的年青人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朗声说道:“怎么是当诺家族?明明是福莱特家族!”
4 K. r/ `) B5 q! Q2 y! w  老者抬起灰棕的混浊双眼,摇着头道:“当诺家父子担任左右首相,权倾朝野。”+ E* j& r! ^% x3 S: J
  蜂巢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曾任右首相的兰斯大公为什么自从五年前回到天鹅城,就病卧不起?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我听说……”他眨着小眼,张望四周,然后凑过去,小声说道:“我听说,因为兰斯大公被罢免,郁郁寡欢,终成疾。”
+ i2 Z- O' x" b/ ], p  老者摇了摇头,“兰斯大公不是被罢免的,女王非常依赖他。只是听说他有把柄落在当诺父子手中,他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主动请辞。”
) q% S4 V5 R8 r  “我听说前太后是兰斯大公害死的。”蜂巢鼻小心地说道。* y# O  t4 r3 z9 t5 m/ g4 J
  老者瞪了一眼,“瞎说八道!所有贵族都知道是保罗·当诺为了把刚满十四岁的海伦皇太后嫁给前王,趁前皇太后临盆之际,买通宫里的女仆,给前太后喝了毒药,小公主勉强救活了,可是前太后却死了。保罗不知怎么和兰斯勾结在一处,联合其它的公爵,还在丧礼期时,就让前王娶了海伦太后。”
9 F7 c) I  v* F, t$ N  黑脸庞放下一直端着的酒杯,“可是我听说兰斯大公与前王是发小,情谊深厚。”
( C" n+ f5 N% o  蜂巢鼻倒了一杯酒,感叹地摇了摇头,“这样说来,兰斯大公是好人还是坏人?”
7 m# g1 }1 f9 R2 X3 K& F  奥丽薇娅早听得又伤心又气愤,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盈动,刚准备插话,坐在旁边的艾伦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她不解地噘起嘴,有些不满地看向艾伦。她不明白有人说他们外公的坏话,为什么艾伦不辩解,也不让她解释。0 A% s, p# s. g4 c: C: ^" F  m/ H
  那老者冷哼一声,“盖尔,你学徒期结束都五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幼稚?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与坏人。有心存恶念办坏事的坏人,也有怀着善意做坏事的好人,也有怀着不轨心思故做好事的坏人。脑袋中不要只装入酒精,看看你的酒糟鼻!”6 q! e7 E6 g2 q# }4 @" D
  愠色自蜂巢鼻的脸上一闪而过,老大没趣地移开目光,盯向外边。黑脸庞只是讪笑着喝酒,虽努力粉饰,可怎么也遮不住幸灾乐祸的快乐。老者兀自垂下眼,长眉更显耷拉,似乎陷入了沉思。& l- U/ z, |. k9 G& o  P
  只片刻,蜂巢鼻又回转头,摸下鼻头,自我解嘲地说道:“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雕刻,我想我是太相信别人的传言了。”
9 Y, @. J( a! v# W  老者抬起头,睁开一直垂下的眼睛,“你的确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建筑匠。”, }4 V# l8 J4 b2 Z  x; y
  蜂巢鼻有些骄傲地摸了摸鼻子,“迪伦,你说我们能不能得到飞湖镇的市场使用权?”
! K- [( h* f: R7 P" o  }- u  老者摇了摇头,“如果是以前,肯定没有问题。现在可就不知道了。”
6 S( b4 X2 f0 Q3 E$ [- \  黑脸庞转动二粒小眼,“现在天鹅城是由爱德华·布莱克爵士撑有实权,听说他是一位彬彬绅士,我相信他一定会以法秉公办理。”
; K! `# U$ J- t' Q5 X  老者拿起酒杯,饮了一大口,“希望是这样,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N- |; u. M! s: G
  听到他们赞美爱德华,奥丽薇娅心中不由地欢喜,有些骄傲而快乐地推了推一直盯着那些三人的艾伦,“艾伦,我偷听菲碧和维琪聊天,女王要来天鹅堡,菲碧要成为亚当王子的妻子,是吗?”! U$ r4 j5 E9 C( S' L8 ]/ Z% ]
  艾伦回转头,笑道:“她倒是想,我不认为母亲会同意。”2 r9 X- A/ a3 b8 n% p: U% n3 J5 J5 Z
  “母亲为什么会不同意?”奥丽薇娅把玩着艾伦的剑。$ o+ L" B$ d0 v+ [  M7 e9 {
  艾伦并没有回答,只是转向里根,“里根,你的话,我认真地想想了你的话,也许是有些道理,不过,你所言是根据什么?”3 H% p" P3 ]4 m" y3 I& X" M
  “少爷,我只是一草民,经常在路上道听徒说,只有一些牢骚之词,没得根据的,不可当真的。”里根的态度突然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前的侃侃而谈的玩世不恭,突然转变为谨慎的恭敬。: E# O. T% k6 I3 a' D
  艾伦的一双星眸冷凝地射向里根,后者温厚地笑了笑,“少爷,在民间什么言辞都可以听到,大多不过只是以讹传讹,不必在怀的。若较真,人言可吞没人。只是,……”里根停了片刻,“少爷,世间万物都在动态的变化中,有时这变化慢些,慢到我们感知不到;有时变化快些,快得会让人措手不及。这一快一慢,总是在交替地变化。正如你所说,天下太平已经三百年了,这三百年便是这慢的变化。无论我们愿意还是不愿,这快的变化即将到来。在发生快的变化之前,我们应该做好准备,以迎接这变化,适应这变化,撑控这变化。”
) `& O1 w& q: e& \6 v. B! j# g  艾伦左手支着下巴,迷茫地盯着里根,偶尔眼中现恍然大悟之光,可又立刻沉入迷惑状态,只是小声呢喃,“鹿麈之战……,三百年的太平……,变化……”
; c$ H; @, w! y) |7 L  奥丽薇娅伸手拉拉他,娇气说道:“艾伦,艾伦,你在想什么?”
+ ^! N& p  v& a' j1 W5 D) l2 E+ f! V  艾伦温和地笑笑,掐了她的肉脸,“在想里根的话。”$ U2 M9 @& S2 O( k
  奥丽薇娅噘着嘴,看向里根,“你可以给我讲精灵的故事吗?”
+ `7 ]2 H- O5 z0 {/ W; T" s  “苏珊给你讲的故事,还不够多吗?”艾伦笑着说,“里根,你是什么人?你是布滋家族的人吗?越想,越觉得你不简单。”& I1 {5 F4 b4 G
  里根温厚地一笑,“我的少爷,如果我是布滋家族的人,怎么可能事先自我曝露?道出可能的计划?我只是漂泊、流浪得太久了,这几十年来,东漂西走,南上北下,也出入过不少城堡,看到了很多事,有了这些推论。我相信少爷并非池中之物,-将来必成大器。故而,我冒可能会有的危险,将这样的言论告之。还望少爷海涵,不要告发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G% _; h$ f( U8 |
  艾伦怔了片刻,摇摇头,“里根,我希望你看错了,推论错了。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做告发这种卑劣的事。何况,你的话让我考虑许多,也觉得有些遗憾,我无法请你当我的师傅,因为我父亲不会允许的。”他的脸上有一丝的无奈之色。! f* P7 K, ], w) l+ J
  “少爷,我并不比其它人睿智,或比其它人更洞悉事态。我相信少爷一定有一流的师傅,只要多思,一定会有回报的。”( N) A! b$ M, A  x, i
  此时,炖肉和面包便呈上来。艾伦倒了二杯蜂蜜酒,一杯给里根,“里根,你快点吃吧。”8 q. @& s$ h" E( w+ F' `8 s
  “少爷,你们不吃吗?”里根拿起一个面包。3 I5 k' d. z) z% K3 d/ `
  “我们必须回家吃,现在回去,都恐怕晚了。”艾伦啜了一口蜂蜜酒。6 F! A- `2 Z! R  P- h
  里根毫不客气都往嘴里塞面包,“多谢少爷的盛情,不必陪着我的。”
) R) J+ Q3 U# h4 t  艾伦笑了一下,“我妹妹偷跑出来玩,回去一定会挨罚,所以她一直磨蹭着,尽量晚回去。”% J3 {; j4 W  k9 r
  “小姐,非常可爱,不过……”里根突然停口,灰白的眼睛凝动,直射奥丽薇娅。6 p- ^! y" _- Q7 x& N6 _
  “不过什么?”艾伦和奥丽薇娅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 o( Y4 F' \$ p# T  “非常调皮。”里根吃了一口面包。+ T( @6 m' P7 U% q8 u, y, [
  噗哧一声,艾伦笑出声,揉了下奥丽薇娅的头发,“她比山羊还调皮,比猴子还顽劣。”
" K1 j+ H) v7 g9 k0 P5 E  奥丽薇娅冲着艾伦做了一个鬼脸,以骄傲的神情宣称道:“我是一位淑女。”然后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头,冲着艾伦不停地眨巴眼睛。只有面对艾伦,她才敢如此大言不惭。
/ e0 k( n% M' d% a" A. B; `  “不过,少爷,如果可能,请教小姐习剑,相信将来会对她有益。”里根的目光尽是关切之意,在油灯的照映下,枯瘦的脸上有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 x2 p5 p5 Y" ^& Q. Z  i$ L  她向上一伸身体,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雀跃地一呼,“习剑!”然后闪着渴切的目光,可怜兮兮地望向艾伦。
0 f3 Y7 B: Y5 h" p! Y  “习剑?让一个淑女习剑?这不合规矩。”艾伦一皱眉,脸色有些阴郁,“自从阿依达之后,没有一个淑女会习剑。”; `/ {6 E! p$ T: Z
  艾伦的话自然令她失望,只好噘起嘴,闷闷地发问:“阿依达是谁?”
* J: U# z# z7 o$ g6 w  艾伦瞅了一眼她,英俊的脸上除了有因拒绝她而呈的愧疚之情,还有一种奇怪的踌躇之色。
' `" F% D- g4 H  里根将嘴里的面包吞咽下,枯瘦脖颈上的硕大喉结上下而动,“我的小姐,阿依达是三百年前的人,她是布滋家族的公主,从小被当成男孩来教养,剑术高超,骁勇善战,英勇无畏。死在她手下的骑士,不计其数。而且她聪颖无双,计谋又高深,运筹帷幄,善于用兵。在那个战火连天的年代,由于她作战有方,布滋家族战胜了无数的战役,势力越发地大起来。令布滋家族与杨家族和福莱特家族,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且大有得天下之意。而她也获得有战无不克的阿依达之称,曾经风光无量,是奥西大陆上少见的风云人物。然而,当时的布滋国王中了细作的圈套,被福莱特家族所擒获。福莱特家族不准用金银珠宝赎*布滋国王,释放的唯一条件——阿依达必须缴械投降,否则将以极刑处死布滋国王。为了救她的父王,战无不胜的阿依达竟只身走入如龙潭虎穴般地龙息宫,俯首称臣。三家平分天下之势,就此打破。”5 [1 b, q9 z1 N
  “她很爱她的父亲。”奥丽薇娅喜欢这个名称阿依达的古代公主。
5 X3 J: N1 j* i2 _  K; m  “是的,为了她的父亲,她放弃了一个王国。关于她的传说很多,有人说她高大壮硕,丑陋无比,甚至比男人还高还要壮实,犹如一头巨熊。也有人说她瘦小纤细,美貌无双。更有人说她精通魔法,是邪恶之灵。我常常会想只身走入龙息宫的阿依达,会有何样不让须眉的气度,在须臾间舍弃江山,又该有何样惊人的气魄。”1 n1 b  h5 p$ l" b9 \! W6 ]5 R' R$ i
  “不过,她不懂女红,不知如何管理一个城堡。”艾伦突然插嘴。' N; f- M3 K7 n
  “我也不喜欢女红,最讨厌绣花了。”她噘起嘴,想到玛莎麽麽的怒吼声,不由地缩缩脖子,无声地呻吟一声。
; m( q0 N& w& ^4 L$ M8 ^  里根满是皱褶的枯瘦脸上,溢起一抹温暖的笑,“我的小姐,我也不会绣花,不过,我的衣服都是自己缝补的。有些事情,虽然说不是必须得去学,然而,若懂得,当需要时,便无备无患了。多精通几样,于自己有益无害。而且一位淑女必须精通女红。”* t$ e* i5 b& K4 c  h
  里根灰黑色的长外褂洗得泛白,甚至随处可见的补丁亦泛旧。奥丽薇娅常年同泰乐玩耍,布满补丁的衣服,她很是熟悉。只是这样干净的、落满补丁的衣服,却是首次看到。1 ]0 b( }" B1 |: b2 A3 O
  女红!
8 b' M+ J! y8 Q  她在心中无声地呻吟一声。只是急切地点点头,催促道:“然后呢?后来,阿依达怎么样了?”
3 t" G% Q% w7 B, \3 S; d  “后来呀,战争结束了,她回到日落城堡。她父亲曾数次为她订亲,可是,男方总是以离奇的方式死去,不是从楼上摔下来,跌断脖子,就是夜半时,被毒蛇而咬,或者就是打猎时被猎物所伤而死。有人说,因为阿依达在战争中杀人太多,触怒了神灵,而中了诅咒。曾经有很多慕名而去的贵族,希望能获得阿依达公主的青睐。后来,门庭冷落,无人问津,甚至没有人再敢跟她说话,除了她的父亲。在她父亲过逝后,她被她哥哥关在城堡的高塔里,终身幽禁于高塔之上。曾经在战争年代,也有不少贵族家的女子练习武艺的。可是因为阿依达之故,再也有人敢练剑,怕成为一个笑柄,也怕会孤老终身。”+ U6 @3 g1 q! Z1 U' ]8 Q
  奥丽薇娅为这个贵族女子而难过,噘起嘴说,“我才不要嫁人!”
; O  b  j$ E* `! b6 B7 P  “你不嫁人,你习剑,好不好?”艾伦嘲弄地笑笑。
: X/ |$ J" }  c  w' ~/ s) C- N6 `! J  里根几乎以一种诱惑的口吻问道:“那么你喜欢练剑吗?”9 Y( o: j2 ?8 |0 R5 a
  她格格笑道:“每次绣花时,只要找到机会,我会就偷偷溜出绣室,去看他们练剑。我可觉得那比绣花有意思多了!”# P3 T3 U6 X2 D+ X
  “就象外公说的,你屁股上有一把火在烧,蹦来跳去的,一定合你意的。”艾伦轻笑。9 u4 A' g- Z- V, N
  她再次以哀求的目光看向艾伦,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微摇头着,恳求地撒娇,“艾伦!”
1 S: {, O6 h4 w6 t( g7 p; l  艾伦的目光直接自她脸上跳跃而去,只是定定地看向里根,“淑女习剑,并非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甚至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而且我不明白,一个淑女会遇到什么危险?你这个提议可是相当危险的,而我妹妹又相当难缠。”4 z  ]6 k/ K- i  x( Y
  “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昨天的我,不知道今天会有贵人请我吃饭。现在我的不清楚,明天是否会遇到强盗。”里根不置可否地回答,“少爷,我只是如此提议,将如何行事,还是看少爷的决定。”3 H/ L+ n8 i+ V4 O/ w! d
  只不多一会,便风卷残云,里根将一盘炖肉吃得干干净净,还用面包蘸去盘上残留的肉汤,烤鸡还剩半只,里根取出油包纸,将烤鸡包卷起来,放入行囊包里。, B& Q! H* F' n: v  G
  当他们出去时,旅馆大厅几乎挤满人了。肯恩在吧台上忙碌不已,几乎不暇一顾,只在匆忙间抬起头,热情地对艾伦说道:“少爷,哪天不忙了,再带小姐来光顾小店。”
$ E3 V5 W+ Y& g2 A  艾伦只微颔首,牵着她的手,自喧嚷的人群中挤出去。刚至门外,里根便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少爷,小姐,能够遇到你们,我深感荣幸。”便率先离开了。
7 V  q9 C" _8 Y  “现在该回家了吧?!”暮色下艾伦绿眸闪着好笑又无奈的笑意。8 p/ z1 J( _2 _: I: U
  望着里根渐溶于黑暗的背影,她心不在蔫地回答:“是的,艾伦。”
$ H, J: u& b+ V; ]0 }0 ]/ `  她希望还能再见到这个游吟歌手,再听他吟诗唱歌,想问他是否知道有关她祖先的故事,她更希望里根还可以劝解艾伦让她习剑。不过,将受罚的她怕是数月都不能离开城堡一步。
: D/ O" Q. g" t  名词解释:
+ s1 J) s" [# s" [薰女:贵族家女儿被选而成为高级女祭祀,神殿多位于偏僻地带。
5 @$ _1 d# Q; C, P( v柟树:传说中的一种高大乔木,高约三百里盎,即75米,精灵以此树而居。
+ b& f! K8 i$ y. a6 w赎金:被俘虏的贵族俘不会处死,而是用钱财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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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0 16:23:21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女王莅临 ; B3 V, S% M1 k" |0 p# w* P( P7 S) l
  队伍的最前面是数百个骑着黑色高头大马,穿着银色盔甲、披着紫红色斗蓬的骑士,盔甲在阳光下闪着最耀眼的光芒,如一面面反射出灿烂光华的镜子,艳丽的紫红斗蓬仿若是一片片飘荡在天际的绯云。队伍的中间是十余辆由八匹高头大马驼拉的四轮车辇。队伍的后面则是数千骑穿着银色盔甲、披着绯红斗蓬的骑士。9 N2 ^8 L$ U, V, K. r; g
  浩浩荡荡的队伍似乎没有无止境,蜿蜒如巨蟒,迤逦而行。队伍的前头已入外城了,可队伍的尾部依然湮没在远处的林间。7 y8 d5 ?/ Q# `" i3 o, b
  一面金色的大旗随风而舞,当风势忽强时,旗帜尽展,一头戴一顶银光闪闪的王冠、展翅欲高飞的紫黑色狮鹫,栩栩如生。
1 [4 C' F/ b/ P3 r  这是王族的旗帜,多么壮丽!
9 V. s& J& `8 j. X. ^7 |  菲碧站在高塔的城墙之上,脸上带着典雅高贵的笑,观望女王的队伍。她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宏大的场面,兴奋得直想尖叫。然而,她从小被教育成为一个淑女,即使快乐的因子在心中舞蹈,即便脚心在跟石板亲密地热舞,她依然挺直脊背,交握在腹部的双手依然端庄,只是藏在手心的两姆指正欢快地交替舞动。娇小的下巴微微上扬,脸上带着微笑,直直地端看。" F0 {( ]9 ?5 }6 {9 j- ^
  她期待女王的驾临已有月余,此刻快乐得直想欢舞。一月前,自绣室走向寝室时,看到父亲的待从杰森·库克正站在回廊阴影处,向她使了一个神秘的眼神,便消失于回廊里。她知道父亲找她,而不欲有第二人跟随。# W# o7 x' O2 f
  她微一沉思,便对走在她身侧的维琪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得去看望外公,你陪我吗?”  F- j% S) r. f" I3 G- D$ v
  维琪一向如影般地跟随她,除了上高塔看望兰斯大公,维琪曾陪她上去过一次,便说那高塔充满了死人的臭味,从此不再踏入半步。
% \  G* `% K7 ]- ^' s" n0 T  维琪立刻快走二步,狡黠地笑道:“你难得上去看你外公,我就不凑热闹了。我先回我的寝房。”' k6 b6 `" |* ]: i8 T
  菲碧看着维琪避之不及、匆匆离去的背影,偷偷地窃笑一下,维琪是很聪明,可她更聪明。转过回廊,果真见杰森等着她,她以眼问询。
, ^- L, j1 n0 \3 `( j" D  “爱德华爵士在议室厅等小姐。”杰森微行礼。她微颔首,便捡偏僻的小道,来到城堡的议事室,推开高大的门,诺大的议事厅只有爱德华一人,他站坐领主的座位上。: I# r: m; Q2 Q2 K$ ~
  随着菲碧踏入,爱德华抬起头,冷峻的脸上浮过一丝的微笑,冰蓝的眼眸熠熠如蓝宝石,“就你一人,很好。”
2 P$ n; R6 X2 R- t  H; H  “父亲,出什么事了吗?”她迈着小碎步,尽可能优雅地走过去。她喜欢当父亲看到她时,常常表露出的赞许目光,那不啻于最佳的嘉奖,不枉她如此辛苦。" B1 N8 L2 k8 r3 B2 F
  爱德华扁嘴一笑,摇摇头,“不,是好事。刚接到来自龙息宫的信件,”他手中举起信件,一只雪白的白鹄咕咕鸣叫着,立在桌子上,“女王一行今日自龙息宫启程,前往天鹅堡,遴选亚当王子的王妃。既然来天鹅堡,再综合种种,我相信人选应该是你。不过,我希望你防着维琪。”" g" i9 s" D  p8 }* h5 H* F
  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维琪?为什么?”. I/ k( _0 x5 C) {) V
  爱德华站起来,“我的傻女儿,谁不想当王妃?”
' v) B/ ^8 n% B4 Y  那一天起,她天天盼望着女王的驾临,朝等暮盼,也日思夜想,想象亚当王子,想象他将会对她一见钟情。就象二千年前,杨家族的伊莱一世在演武赛上,击败假扮成骑士的布兹家族的奥萝拉公主,并一见钟情,谱写了一段传颂了二千年的爱情故事。只是她无法想象一个淑女该如何舞刀弄枪,她无法想象被世人所歌颂的奥萝拉公主会真的穿甲戴盔,将自己弄得象一个臭又脏的男人般。在她的想象中奥萝拉公主穿着华美的长裙,自青青地草地上缓缓地走过,长长的裙摆缓缓地亲吻茵茵绿草。对面恰迎来穿着琐子甲的年青英俊的伊莱一世。+ I: n& B0 W( P( V! g2 w/ K
  她总是将会奥萝拉公主想象成她的容颜,而伊莱一世的形象总是会在转变,随着她所遇到气度非凡的骑士而改变。《奥萝拉记》是她最爱的的一本书,总是反复翻看,几乎倒背如流。- I2 R  w# \# x6 n3 K3 b
  “我听说亚当王子英俊非凡,我想我会爱上他,噢!我已经爱上他了!”维琪双手紧紧地绞握在一处,浅棕色的卷发在阳光下一如一枚枚的栗子,随着身体的移动,在肩头顽皮地跳跃,仿佛是一簇族棕色的浪花,在溪间漾起快乐的旋涡。蓝色的眼眸如一双熠熠的蓝宝石,闪烁着憧憬的光芒,跳跃快乐的光彩。
4 A9 N8 u4 o  t$ L2 E  菲碧微有些不悦地瞥了一眼,正沉醉于美妙幻想的维琪。在她约七岁时,因不堪绣花的枯燥乏味,曾偷偷溜出过绣室,受玛莎麽麽的惩罚后,便哭闹不止。她父亲抱着她,抚慰她,并悄悄地告诉她,她要成为淑女的典范,因为她将要成为王后。自此之后,她皆一切所能,树立一个口碑载道的淑女形象,是为了以后她可以母仪天下。$ @- M1 w8 b- x5 a3 N6 q' Q2 Z9 [
  尽管她从未见过亚当王子,可一直认定她就是他的新娘,是他的王后。只要是属于她的,没有人可以抢走,也绝不容任何人抢走!这是自她八岁以来便立下的誓言。* f) W2 @" Q+ w0 x5 h
  在她八岁命名日时,得到一份不曾期待过的礼物——那是来自遥远的曦月国的玩偶,几乎如同真人,粉色的脸颊娇嫩魅人,黑色的大眼晶亮动人,又黑又直的长发犹如瀑布,穿着一件别样的天鹅绒裙子。当她看到那个玩偶的瞬间,甚至都忘记了如何呼吸,所有的礼物顿时黯然失色,甚至她渴盼已久的蓝宝石额饰亦不再入她眼,那不过只是一攻冰冷的石头。
/ M# r8 S; x- S  她小心翼翼地将玩偶抱在怀里,甚至不敢用力,生怕在不留意间,就会弄坏这个难得的玩偶。她爱不释手地盯着玩偶,欢喜不已。那时刚蹒跚学步的奥丽薇娅看到她的玩偶后,在企求不得之后,便放声哭闹起来。
1 r  E9 l7 r( U; E, e  菲碧紧紧地抱着她的玩偶,远离奥丽薇娅。然而,无论她走到哪,那个又胖又娇气的蠢婴儿便跟到哪,如雷般地哭闹声惊动了众人。
. d' h% W4 e. h7 M  弗琳带着一惯有的平静的语气说:“菲碧,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已经大到不用再玩玩偶了,你妹妹才二岁,你就把这个玩偶给你妹妹玩一会。好不好?”
- G/ ~0 w: b( u  菲碧摇头,如果是其它的东西,她并不介意给奥丽薇娅玩。可任何东西到了奥丽薇娅的手中不是甩就是丢,除了铁摔不烂,否则任何东西都会毁在奥丽薇娅的手中。而这个玩偶是这么漂亮,又这么娇弱。
* a7 L( X, `% d) a& e9 P7 F  她不能,也无法把这样精致的玩偶交到奥丽薇娅的手中!!0 e5 b0 r; p1 f( V
  她的外公,刚回到家不久的陌生的兰斯·杨大公则严肃地说道:“菲碧,奥丽薇娅是你的妹妹,作为一个姐姐就该照顾妹妹,爱护妹妹。你不仅不是小孩,而且快成年了。你怎么还可以象个小孩一样,任你才二岁的小妹妹哭泣不已?”
' X6 d2 W8 u* f6 E+ j  菲碧更紧地抱着玩偶,倔强地摇摇头,委屈的泪早冲出眼眶。兰斯·杨向她伸出宽厚的手,那手在八岁的她看来,多少带着邪恶的力量。在万般无奈之后,在伤心欲绝之下,她缓缓地送出玩偶。可是,又再次紧紧地抱在怀里,欲望的泪一滴一滴地滴落。
& N2 t$ A6 @% ~  最后玩偶被有些缺失耐心的兰斯·扬给抢走,就从她手中硬生生地抢走,几乎是用力地掰开她的手指,然后塞入到坐在地上哭闹不已的奥丽薇娅怀里。
1 C) c5 |4 I) E: r: b: v$ t  菲碧也随即坐在地上痛哭起来,然而没有人安慰她。她的母亲,她的外公,她的哥哥都忙着逗乐抢走她玩偶的奥丽薇娅。
) \3 d% g7 P& r! @7 C  ]/ h1 V  也没有人在意她,更没有人在意她的渴望,在乎她的渴盼!6 v; }- L! [& u, {! C" ~
  过了两天,菲碧看到更刺激她的一幕。在院落中玩耍的奥丽薇娅拖着那个漂亮的玩偶,还不时地踩上一脚,本来就走不稳的她便跌倒坐在地上,格格傻笑着,又站起来,亦步亦趋,边踢玩偶,边玩耍。
7 q- H# e3 a9 p2 M. j- A+ o- o+ d  玩偶华美的蓝色天鹅绒裙又脏又破,几乎看不出本色,漂亮的黑色头发几乎被扯光了,少了一只手臂,断了一条腿。菲碧恨恨地看着这般作贱玩偶的奥丽薇娅,若非兰斯·杨在一旁哈哈大笑,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自奥丽薇娅手中抢过玩偶。
/ R3 ]2 n7 D3 m, ~* R0 O7 @  站在走廊的阴影下的她,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属于她的,任何人都不可以!% e. p. z7 v9 ]" L' X
  忆起那个美丽的玩偶,菲碧心中一阵刺痛。那是无法泯灭的伤痛,那是无法消湮的记忆,那忆忆鲜明如烧红的铁滚过她的心砍,永无法结痂的伤痕狰狞地落在心坎上,滋滋而响,无所不在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 S% o" V* z4 E
  微笑冻结在美丽的脸上,目光愈加地阴沉,她阴恻地看了维琪一眼,后者脸上带着醉人的、快乐的笑,热切地望着女王的队伍。菲碧暗自冷笑,如父亲所说谁不想当王妃呢?可是她是杨大公的外孙女,是第三位继承人。) X* F) Z: o% B7 \3 a2 i0 @9 D
  方想罢,旋即换上高贵淡雅的笑,“女王陛下已经进外城了,我该在城堡的广场迎接女王的驾临。”微昂着下巴,优雅地转身,迈向台阶。
7 \& d; ^2 i0 y  “我跟你一起去。”维琪欢快地挽住菲碧的臂弯。; }4 E: T1 R# y" M
  菲碧的脚步略迟疑了片刻,随即抬起纤细的手,亲密地拍了拍了维琪,将迷人的笑戴在脸上。人人皆赞美她的美貌,她的优雅。以美貌而论,除却她,没有人可以成为王后!3 m1 \3 C$ C3 n' C5 k
  菲碧抬高下巴,以傲视万物的姿态,拾阶而下。
8 F4 v5 `  n4 u7 F  旋转而下高塔又高又陡的楼梯,走过重重的房间,穿过层层的门廊。当她们下至城堡的大门时,女王的车队刚刚抵至城堡,刚踏入广场。; F- W& z, `; K( B4 E8 e# u
  已有一行穿着华服的人等候在城堡的正门外。后排是约二十余个的骑土,他们穿着标志杨家族的紫色外褂,银色琐子甲,披着白色的斗蓬,腰间系着长剑,威风凛凛地并排而立。
% ]* h% G4 J7 V: u5 R) M  前排的中央是穿着华丽盛装的爱德华,右边是爱德华的双胞胎哥哥,即维琪的父亲理查德·布莱克准伯爵,他和爱德华虽然身高差不多,可外形上相差极大。爱德华精瘦硕长,而理查德肥硕粗壮,尤其那腆起的腰部仿若高耸的小丘。站在理查德旁边的是他的妻子,罗丝·布莱克,她是强尼·毕夏普公爵之女,是一个生气勃勃的娇小女人,瘦小的她与理查德的粗肥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将精美的牙雕与粗笨的顽石放置一处。
' X( Q2 v7 C9 l; C1 x  她的母亲弗琳·杨·布莱克站在爱德华的左边,纤细而高佻的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丝裙,系着银制的腰带。微风拂起宽阔多褶的裙裾,飘若欲飞。
+ e0 V+ J- j& z. g  菲碧迈着轻盈的步子站到弗琳的身侧,而维琪则站到罗丝的身侧。  N8 P2 O6 x! I  J' R
  弗琳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侧眼看了她一眼,“菲碧,奥丽薇娅准备好了吗?”
) a$ N6 w0 ?% M6 T; M& r" M# F  明媚欢愉的心立刻蒙上一层阴影,菲碧微微低下头,轻声回答道:“是的,母亲。”母亲,我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的眼中从来只有奥丽薇娅那个小野猫?!
* M: F  {: a! ]0 d% |0 w  听到声音回转头的爱德华,亲切地看向她,“菲碧,我的女儿,很高兴你也出来迎接女王。”一向肃穆的脸上带有浅浅的笑意,俊秀的美目中露出难有的愉悦。7 ~4 k( z+ [/ W
  “父亲,这是我的荣耀。”菲碧抬起头,清脆地回答。突然间她觉得她随风而长,已高高在上。
) X$ H6 o! g6 Y  只是在说话间,队伍最前头的禁卫军前锋已至广场中央,他们向左右分列开去,整齐地列成二队,离爱德华等人约有十步之时停止。但都未下马,而是坐在高大的马上,目视远方。
- [0 g; e* I6 @5 u0 \; j  L  首辆车辇已踏入广场,那是一辆是由金子和银子相间而点缀的车辇,气派而又精美。其余的车辇则由银色装点,精巧而又秀美。随着禁卫军列成二队,首辆车辇也缓缓地自中间而过。当那辆闪着金光银色的车辇停下时,菲碧兴奋得直想尖叫,她感觉全身的血液因为激动而欢舞不已,她的双手紧紧地绞握在一处。
3 Y' i( W  P3 S* A* Z% s  在首辆马车之后是骑着一匹黑马的骑土,他翻身跃下马。身穿黑色的盔甲,披着一件黄色的斗蓬,腰间佩带着一把金光灿灿的宝剑。他的年纪约与爱德华相似,一头金发在阳光灿若黄金,英俊非凡,高大健壮。
, n3 {: H' b% E) S) A. ~% }- d  他们一行人皆跪下去迎接,菲碧半抬头,悄悄地打量。
9 J; W; q, G/ |6 v9 v  “这是传说中的女王十三亲卫之首,大名鼎鼎的罗杰·卡特。”传来理查德小声的介绍,声音中无不充满嘲讽,“罗杰佩带的是卡特家族的宝剑——光明之火。卡特兄弟最会装模作样,传说他们拥有共同继承权,因为罗杰任亲卫队队长,所以他继承了这柄宝剑。共享继承权!哼,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共用女人。山姆的妻子可是一位绝代美女,大概是这个原因,所以罗杰至今未婚,据说他回绝了太多向他求亲的大小贵族。兄弟俩共享一个妻子,嘿嘿……”# {2 Z; k+ q/ W. `$ X. k# G2 e
  理查德的话无不猥亵,菲碧不由地翻了翻眼皮。尽管理查德是她伯父,可她一向对他甚无好感。此刻听他语言如此露骨、浮浪,厌烦之情不由地增了几分。她反复看了二眼罗杰,虽然脸上不免有沧桑之意,可英俊得令人眩目。
0 F( b  e5 ]5 T1 O  这样的男人没有子嗣,实在暴殄天物!: q# z1 J) R/ G+ u8 u- M
  罗杰打开马车的门,左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右臂呈平直状。自马车里伸出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搭在罗杰伸出的右臂上,缓缓地迈下马车。* c. Y0 n3 a5 \3 ?  G$ V+ U
  毋须介绍,菲碧也知道此人必定就是黛安娜女王。她穿着一条蓝色多褶裙,披着浅黄色的斗蓬,斗蓬上绣着三朵边为紫色的金百合,这是王室的徽章。用以固定斗蓬的是一枚蓝宝石扣衣针。直垂至脚跟的宽大袖边,飘荡不已,仿若一片蓝云。她的头发收拢在发髻网内,戴着一顶镶满宝石的黄金小冠冕。心型小脸白皙透亮,一双大而亮的蓝眸,比蓝宝石还明亮,红艳的嘴唇比初放的玫瑰还娇嫩。  n1 d. A+ W% n2 R2 j8 T# S6 m/ Y
  菲碧一直以她的容貌为傲,她拥有爱德华那双大而迷人的蓝眸,拥有他坚毅的下巴,也拥有弗琳挺直的鼻子,小巧娇艳的嘴,还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而此刻,当她见到女王时,顿觉她的丑陋、粗鄙。这是一个令她顿感挫败,又忌妒不已的女人,在女王面前她就如蒙尘的珍珠,而女王则是光彩异放的熠熠钻石。$ J  r: X$ \! e: \! ~3 c
  女王的左手轻灵地搭在罗杰的右手上,优雅地迈向他们。走在女王右边的男人,个不甚高,相对于左边的罗杰矮上近一个头。腆出的腹部相当地突出,似乎是他的身体和头按放错了位置,他的身体属于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 }, ?+ C3 W- z. R  X
  他穿得极为艳丽,宝红色的丝质罩衫直垂至鞋面上,墨绿色的丝长外褂,上面绣着三朵金百合,系着一条缀满玛瑙浮雕的金制腰带,上挂着一把镶满宝石的长剑。披着一亮蓝色的斗蓬,而扣衣针是一枚镶有巨型的红宝石的金饰。菲碧看到这个男子,立刻想到将所有金银财宝披挂在身上的开屏孔雀。9 N* z  T  i" d
  这个男人相当英俊,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眼带桃花之色,眉宇之间无一不在展现轻浮之气。只是一眼之际,说不出为什么,菲碧便不喜欢此人。她喜欢气宇轩昂,目光清澈,洒脱倜傥的男子,……如罗杰,只是罗杰的年纪又太大了些,那是她母亲的年纪。7 z5 [5 Z, m) L4 `& E0 I* l7 r
  “那是亲王,卡尔·怀特亲王。”理查德继续介绍,向众人宣告他的见多识广。5 s9 B2 h4 p3 u
  第二辆车辇里下来一个上了一定年纪的女人,脸部线条相当地硬朗,一双略下垂的双眼,犀利冷漠,高耸的颧骨,有一种尖利之感。她穿着华贵的金丝裙,系着银白的腰带,披着绯红色斗蓬。9 I4 B. e  K% o; @* e
  “海伦太后。”再次传来理查德的声音。  _  o2 P" g$ R  C8 P
  这是海伦太后?2 e; ?+ W4 s6 S
  菲碧有些讶异地多看了二眼。整个贵族圈都在传太后的美貌,以及她的雷厉风行。可是真人在她的意料之外,虽尚算有几分姿色,可过度下垂的眉毛,令她有一种阴鹜之气,加之凌厉的表情,令人生畏,不敢亲近。/ }& q- Y( b. _3 z0 T1 K  \& k) M
  自第三辆车辇里下来的是一少年和一少女。少年约十五六岁,穿着一件银色的丝制罩衫,外面套着及膝的绣着墨色狮鹫的棕色长外褂,系着一条宽阔的银腰带,显得富贵无比。0 N" ~; a) n" V. @6 u
  那少女无疑是女王的翻版,比起女王的成熟诱惑,这少女更娇嫩动人。一天内连遇二个比她还美貌数许的女子,令菲碧大有受挫之感,甚至掺有一丝无解的愤怒。
2 n% `% r8 D2 @0 c7 }  “父亲,那是亚当王子吗?”传来维琪的轻呼声。
3 y9 `# Z" Q7 {  菲碧快速地看过去,只见理查德点了点头。她又看了看亚当王子,亚当王子的容貌远没有传闻中的英俊,甚至不及艾伦,这令菲碧有些失望。
/ I) u# a4 S# m, L  单膝而跪的爱德华抬起头,“尊贵的女王,您的莅临,令天鹅城堡蓬荜生辉。”; o* c/ N8 M$ ~9 P3 r# z. Q* _
  “都起来吧。”女王抬起手,环顾了一周,“前右首相兰斯·杨大公,真的病重至无法起床吗?”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婉约动人。  @  h5 t3 Y. F3 W5 E! Q- A+ J/ D
  爱德华站起来,“是的,女王陛下,我将全权代表岳父大人,接待女王。”
$ J4 ^* T3 [: R  弗琳上前一步,行了一屈膝礼,说道:“陛下,家父病卧数年,实无法前来接驾,还请女王陛下体察。”
) \2 a% ~5 o/ |6 A1 v  女王脸上带着温馨的笑,小迈一步上前,扶起弗琳,紧紧地拥抱住她,吻吻她的脸颊,“弗琳,十几年没见,你一点也没变。”
! [  P) v! _& Q2 Y1 e3 C( e1 Z  弗琳有些僵硬地站着,“陛下,你也没有变。”! q  O: i9 R) \
  “我的名字叫黛安娜,你忘记了吗?”女王以孩童般地眨眨眼,明媚地一笑,眼波流转,风情万生。随即目光一沉,“听到兰斯大公生病的消息,令我担忧万分。在我记忆里,兰斯大公是一个精力充沛,豪迈壮健的人,在我初登基时,因有他的辅助,方能国泰民安。”女王的脸上闪现一抹忧伤,眼中露出不可理解的浓浓哀伤。1 i' j+ O9 [0 X3 ]: I# U- q6 ?
  “亲爱的太后,人们都说若幸一见海伦太后,不枉此生。这是我第二次有幸会见你,我已不枉二世了。”理查德左腿在前,上身弯曲,粗肥的腹部压在膝盖上,满是红光的脸向上抬看,圆润的下巴堆放在粗壮的脖子上。
) x6 A* i2 L- n+ l0 P$ {  海伦冷漠傲慢地伸出手,目不斜视地盯着天鹅城堡。理查德行完吻手礼,继续奉承道:“亲爱的太后,你就如我记忆中一样美丽,甚至更动人。”7 U" ~6 a2 S4 W; `
  海伦终于低下头,看了理查德一眼,严厉的脸上飘过一丝笑,只是那笑更让整张脸显得阴郁,“令尊泰森·布莱克候爵可好?”声音嘶哑、苍老,仿佛是被屠宰的老驴,在临死前发出的最凄厉的惊叫声。& z. V# ?4 Z1 t' B5 U2 _, }
  理查德直起上身,伸出左手,“父亲一如从前,在飞云城被公务缠身。”
& K: z/ A+ C7 @( `/ o; t3 s  海伦将右手搭在理查德的左手上,“令尊一向不喜热闹。”, t$ [! }6 s1 }! l# E
  当其它人一一欲觐见海伦时,她不耐地挥挥手,对理查德说道:“一路车劳舟顿,我这把老骨头快支撑不住了。”! B& Q. b8 y* [
  爱德华忙上前说道:“那么我先带皇太后去休息吧,热水已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沐浴。”
8 g" D0 M3 _0 H# [3 k  海伦拍了拍理查德的手,“你带我去。”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 I; U; t/ z# v( S* f" K1 m  爱德华回望了一眼海伦离去的背影,朗声说道:“女王陛下,我带您与亲王去休息,由我夫人照顾王子和公主。”' j; n) C* c8 n* S
  黛安娜轻摇了摇头,“请带亲王去休息。”然后转向弗琳,“我想先去看看兰斯大公,请你为我带路。”% n; x+ Y6 r) O0 l* C
  “一个病得要死的老头有什么可看的!一路上颠簸疲惫,还是先去淋浴。”亲王立刻出语阻止,声音虽颇悦耳,可语气极不悦。
1 f) B5 t, Y5 \& w/ J: H, i! o" N  黛安娜犹豫了片刻,正午的阳光照耀在她美丽的脸上,在侧面投下重重阴影。她柔声说道:“卡尔,你先去淋浴。”
' B5 g3 V& M2 Y  w* K  亲王低声嘟囔着低骂一句,然后厉声说道:“下午还要接见贵族臣子,如果你没有收拾准备好,你觉得海伦会高兴吗?”% u- E3 q2 t, t7 o' m9 ^4 x8 s4 [
  黛安娜的眼眉低垂,轻咬了下嘴唇,对爱德华说道:“请带路。”& D4 \3 |! U; S# d# m& V
  菲碧行了一礼,对弗琳说道:“母亲,请让我带公主去她的寝房,好吗?”
. D8 o) j& c. V& w  ^* ?/ q' H( t% H  正走在前面的爱德华看了一眼缠在亚当王子身边的维琪,之前少有的欢欣表情褪去,换为常年的凝重之色,无悲无喜,无愠无怒。2 \( y' f9 A- X: a0 \  F$ t& l5 c6 @
  弗琳说道:“你和维琪陪同伊莲娜公主去她的寝房,好好陪伴公主。亚当王子,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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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碧站在天鹅城堡的大厅里,盼望女王的驾临。洁白的大理石地板光滑如镜,可清晰地照见影子。质朴而坚实的白色石墙上挂满了各式的挂毯,有清丽秀雅的花草、动物百图,也有艳丽动人的狩猎场景。- x7 }: E4 ~  c9 b* y' q" g; K; E6 J
  大厅上座后方的整面墙上挂了一副金丝银线所绣的挂毯,红日娇媚灿烂,群山苍绿翠玉。用银线编织的一条瀑布飞流万丈,飞溅的水花如一粒粒晶莹的珠子;用金丝构织的龙栩栩如生,仿佛拥有了生命,只待下一刻便会展翅而飞出。这是为了迎接女王,特意而挂上的天鹅城堡珍藏的挂毯。这副挂毯令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富丽堂皇。0 R( ]# ^" j2 R1 u) I$ X
  在大厅的上端摆了几把椅子,其中最前面的那把椅子暗紫带红,色泽沉郁,温润如玉。这把紫檀木椅子是天鹅堡曾为一个独立王国时的王座,这三百年来一直被束之高阁。在爱德华的要求下,弗琳终于搬出祖传的王座。椅背上是二条盘绕升腾的龙,张开的翅膀相互环抱,成一个巨大的椅背;椅扶分别为二只狮鹫,精巧雅致,黑曜石制成的鹰眼冷凝而视,锐利沉静;椅腿则是四根裹有金皮的权杖,镶有数颗红宝石,金光闪耀。
# D3 l6 r' ?' |+ z( ^4 L5 {* V& Y  菲碧盯着那把椅子,想象数个三个世纪前的天鹅城,想象坐在其上的曾曾曾曾祖父是何等的威风。而如今,不过只是他人之臣。她冷冷地回望挂毯,有些嫌恶地收回目光。
$ c4 x) I1 e) U  随着高大的门被打开,女王扶着爱德华·布莱克的手,款款地迈进大厅。女王挽起的棕发上戴着一顶镶满了钻石、红宝石的精美王冠,部分王冠隐入如云般浓密的棕发里,更显得王冠精巧而富贵。她穿着一袭银白色的曳地长裙,在领口和袖口上绣满了金色百合,披着一件边缘绣满了金色百合的淡紫色披肩,用于固定披肩的是二只精巧的狮鹫。# g# a9 z- m9 z. p$ g
  金百合是皇家的家徽。菲碧渴望有一天能穿上绣有金百合的裙子。她低眼看了一眼她绣在胸前的权杖,有些嫌恶地扭开头。权杖不过只是一根枯木,腐烂之后将什么无也。而金百合即是富贵的象征,更是纯洁的象征。
8 \; Z+ C" p* l9 @8 i( k/ B  女王轻轻地扶着爱德华的手,微微抬起下巴,以傲视天下的姿态缓缓走向大厅里的王座。她后面跟着五个穿着金色盔甲、披着红色斗蓬,气宇轩昂的亲卫队,还有三名穿着淡蓝色裙子、低眉顺气的侍女。/ a/ s5 c7 P( z+ Y4 g, y
  女王微微拂起裙角,优雅地坐下。女王座位两侧有相对低矮的椅子,海伦和亲王分别落座。而罗杰·卡特站在女王的右侧,亚当王子站在女王的左侧,其它的亲卫队以及侍女们侧站在女王的身后。待女王座定,她微微一颔首,亲卫队队长罗杰同时抬起右手。
+ |3 [  r5 z/ P  漫长而沉冗的接见仪式开始了。4 f; d  j8 M+ c
  站在大厅门口、穿着一身华服的侍仆高声喊道:“阿力斯·普拉候爵,以及夫人和儿子!”! @, T3 Q0 D1 E6 o
  阿力斯·普拉候爵是她外公兰斯大公的封臣,他是一个卑俗而又肮脏的男人,尽管穿着华服,却依然遮不住他的鄙俗,腆起的大肚子说明他暴食过量,眯起的小眼象阴沟里不怀好意的老鼠,他满是肥肉的脸无限地向外扩张,就象一个丑陋的肥猪。* x) I4 B. j4 s& _
  他有些吃力地弯下肥圆的腰,略有些秃顶的脑袋象错放在肉球上披着长毛的猪头。然后费力地单膝跪下,握住女王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将肥嘟嘟的嘴印在女王娇小的手背上。
7 y; f; K, z6 x6 u" i% ^- A  尽管隔着手套,菲碧依旧感觉嫌恶。她不由地将手背在身上蹭了蹭,仿佛能将所有的污秽拭去。- g# u; L$ d: q9 S! ^. P2 T7 l
  “克罗斯比·罗斯特候爵,以及夫人和二个儿子。”
/ Z+ u( e8 L- ?  ……$ y! ~2 F1 a# R
  这些都是杨大公的封臣,每三年一次的演武赛上,她都会见到这些人。菲碧内心充满嘲讽地打量所有的人,观察所有的人,期待这冗长的接见仪式快点结束。目光飘过那些脑满肥肠的杨家族的封臣,她的视线落到女王的随从,笔直而立的骑士们显露出一种优雅的力量。她看到她的哥哥伊森站在一个骑士的身边,他应该刚成为见习骑士,是一名贴身侍从。自他八岁入宫成为骑士侍童*,六年来第一次相见。就十四岁而言,伊森长得过高,细长得象风中飒飒的枯树。
# q' N6 x# D& b( |2 {7 Y  d  “那是伊森,对不对?”站在她旁边的维琪突然凑近她耳,悄声问道。
8 h& w% {: _2 w7 b9 U  菲碧轻轻地点点头。维琪“噗哧”一笑,奚落道:“他怎么能长这么高?我不禁怀疑龙息宫是不是粮食匮乏,他就象被拉长的、洗白的甘草糖,我在想会不会碰下他,他就能折断。”
; J) d7 s; A7 L* o) B  菲碧看着伊森,笑意不由地渐扩大。见她望向他,隔着众多的人,伊森朝她微笑点头,明媚的笑溢在他脸上。可是菲碧匆匆转移目光,六年的时光太久,伊森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 R3 w4 R+ {/ |  E  她突然想到一整日都未见到艾伦,便细细地在人群中寻找,依然没有发现艾伦的踪影。秀眉一拧,不由地有些气恼,心中暗自郁愤。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天鹅城堡的继承人居然不在,如同爱德华所说,艾伦实在无法无天!
! F* l' T% C/ G' S0 o  转念一想到奥丽薇娅也不在,便又转为欢喜,且暗暗得意。昨日她让女仆在玛莎麽麽的窗外放猫,吵了一夜。果真白日时,肥硕的玛莎麽麽在绣室睡着了。她看着玛莎麽麽丑陋的睡相,不由地有些嫌恶。玛莎麽麽只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又笨又蠢又丑!. M4 x/ Z2 w. k) x% \9 B: t: T4 n
  当奥丽薇娅顽皮地去捏玛莎麽麽的鼻子时,她紧张得心脏几欲跳出心房,幸好玛莎麽麽没有醒来,也更幸庆奥丽薇娅如她所料般地溜出去玩。她希望当奥丽薇娅回来时,弗琳和玛莎麽麽惩罚得越重越好。最好这二周内,当女王一行人在天鹅城堡时,都禁止奥丽薇娅的行动,让她不能再调皮胡闹。
1 {1 x" Q) u6 H6 j- @  这并不是说她讨厌这个妹妹,事实上曾经她还挺喜欢这个调皮的小妹妹,尽管以前也常常忌妒奥丽薇娅的自由和快乐,忌恨弗琳对奥丽薇娅格外宠爱。自她很小时,爱德华便对她要求很严格,独放任奥丽薇娅。后来,维琪越来越让她明白,她跟奥丽薇娅之间的差距。不知几时,她不再羡慕奥丽薇娅,反而微生一种奇妙的优越感。
9 S- A: o7 M: |9 m# ~0 {$ F  眼尖的她看到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托马斯·布朗急匆匆从侧门进入,走到爱德华身侧,悄声耳语。爱德华的脸色立刻转为阴沉,只见他作了一砍脖子的手势。托马斯微微挺了挺略弯曲的上身,无声地点点头,面无颜色地向迈向侧门。数秒之后,爱德华快速赶上托马斯。
, P# O! b" p1 L3 {3 W  “爱德华,有什么事吗?”女王问道。
! ~( n: x/ L  Z* Q2 e5 v" C  X  爱德华停立了片刻,回转身时,脸上挂着温厚的笑,“陛下,没什么事,只是刚捉到一个在城里行抢的人。”, X* ?% h. i" K3 n. X4 }1 S
  女王微颦秀眉,“强盗?”; A) Q: {7 X; r; F+ J
  爱德华顿了片刻,“不是强盗,只是毛贼,我一定会严惩。”1 d7 R' y0 O% f, H3 D, {
  “你把毛贼带上来,我想问话。”端坐里椅子里女王看着有些忧虑。
! K2 X) ~) O& v( c, R5 ~* ^8 w  爱德华行了一礼,“是的,陛下。”
0 M! i/ j9 a0 q& {2 E  半刻钟之后,二个士兵押着一衣衫褴褛的枯瘦老头。那老头走得踉踉跄跄,那两士兵非常粗暴地向前推搡他。近女王的宝座时,那两士兵将老头按压在地上,他徒然跪倒在地上。; S/ L8 q' \# ]2 G: n( k& `+ m
  女王抬了抬手,“你起身回话。”严肃的表情,严厉的语气。+ E( S# \# Z; A0 L0 ?( ^
  “快点谢女王。”那两士兵异口同声说道。
* V* d2 d3 ~( |# h0 i. C( m9 \; r  跪在地上的老头抬起头,哆哆嗦嗦地回答:“谢……谢过女王。”双手支撑在地,有些艰难地爬起来。
3 h' s: S" N, M4 L  “你叫什么?你为什么要偷东西?”女王的语气柔和了些许,脸上现恻隐之情。* _' W% L# Z! r. ?3 R: ]$ E
  “女……女王,我……我叫伯尼,我是……是一个农民,去年我儿子……和儿媳都病死了,只剩我……我和十岁的孙子相依为命,我年老耕不动地,只有我十岁的孙子去干活,可是日前他也生病了。我……没有粮食,我……没有钱,只……只好……”伯尼的双手抖嗦不已,老泪横流。# }3 [4 S) w; p
  海伦王太后立刻掩鼻向后,脸上的表情更阴霾。亲王不由地向左移去。甚至远在一处的菲碧也不由地向后退二步,生怕会染上恶疾。; k9 J8 e5 Y/ T$ H- B
  女王上身向前微倾身,“你是初犯?那么你偷了多少钱?”  O8 N- }4 h; b) d
  “诸神在上,黛安娜这有什么可审问的,推出去斩断手脚。”海伦王太后突然咆哮,尖厉的声音足以吓惊睡熟的婴儿。
+ X* Y) E, d; A  “母后,请少安毋躁。我们刚到天鹅城,就立刻动刀见血的,怕不是一个好兆头。你说是不是?”黛安娜回转头,不由地抬高声音。
( b8 s$ H' R. d: j  o( X  恼愠之色立刻现显在海伦王太后的脸上,却没有再言语,只是往后靠了靠,愤恨地看了伯尼一眼,然后目视前方,略下垂的美目中尽是毒怨。2 \9 u4 a; W" O
  上身微向前,黛安娜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按照刑法,你之罪须得砍去手,以儆效尤。我给你一个辨白的机会。”! X$ Q# e+ P# O: }2 x
  哆哆嗦嗦站立的伯尼呆愣了片刻,摇着头说道:“女王,我……我的确犯了罪。我……”7 @6 P! z" r! X; L6 P
  黛安娜叹了一口气,“你偷了多少钱?”+ j2 f/ ?% ~3 J( B
  伯尼摇了摇头,“没有,我还没有偷,就被捉住了。”
4 Y; H7 b/ p" ?  “既然这样,你还没有犯罪,罪名并不成立。只是记住,以后切不可再如此。”黛安娜露出狡黠的微笑。
) w8 h8 ^* |' J* v+ q  “女王陛下,他抢的是一贵族。如果不……”爱德华插话道。
$ O1 ]8 Y7 l2 E8 o3 V' Q  女王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有犯罪之心,可还未有犯罪之实。放了他。”然后略侧头看向海伦,“母亲,你看这样的处理方式,如何?”
+ H, T: I1 u; ~, }  “哼!”海伦冷哼了一声,拂了拂手。0 w9 E/ c  U6 D3 A3 }7 G
  爱德华弯腰行,“女王的仁慈之心,是天下苍生之福。”
2 |; F0 G. j. X1 V) e# o  “等等,”女王又说道,“给他一些钱,让他买点药。”
6 T. p# A& L; e" G6 t. }9 K; w  O7 N  扑通一声,伯尼跪倒地上,“感谢女王的恩赐。”
. [; d4 X( h& E; @  伯尼很快被带走,冗长的接见仪式继续。女王带着胜利的微笑,将手一次次地递出。坐在右则的海伦皇太后的脸色则越发地阴郁,阴霾的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 N( x3 i. J1 c  G. h7 i+ ]7 E  ****% y) X8 `4 Q3 @4 x3 i1 }
  宴会厅长长的桌子上布满了种式的食物,烤得油光精亮的乳猪,香气四溢的蜜制烤鸡,肉酥汤浓的炖羊肉,色泽金黄的松饼,精巧美味的水果牛奶蛋羹,还有她最爱的泡芙。5 E$ d. K8 o& j. A8 w; ^3 r: ^
  靠近女王的桌面上罢放了装饰得极华丽的烤孔雀,镀着一层熏黄色泽的表面上,散落冰糖雕刻,在孔雀的头顶戴着一顶冰糖王冠。那根本就不是食物,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a$ j9 v! a# u+ F
  菲碧几乎陶醉了,整个人沐浴在优美动人的竖琴声,游吟诗人的轻歌漫吟里。一切完美极了,她心满意足地轻叹一声,悄悄地偷睨坐在左边的亚当王子,他正与坐在他旁边的亲王小声说话。她轻咬了下嘴唇,小心地切下一块鸡肉,刚放入她的碟中。
/ m! D9 m) t+ }: y$ j  随着尖声叫,宴会大厅靠近花园的门猛地被打开。一个头发乱蓬蓬,浑身是污泥的小女孩冲进宴会厅。那一瞬间,菲碧的心完全停止了跳动,脑中一片空白。她呆呆而坐,握着刀叉的手越握越紧,直至生疼,她才恢复些许的知觉。耳中充入许多的声音,又似乎所有的声音都隐去。$ D2 F3 o7 D9 F" Z% p3 G( H
  惊骇过后,菲碧心中渐生怒意,她恼恨地盯着不知所措地站在宴会大厅门口的奥丽薇娅,后者显然惊呆了,大大的绿眸一片茫然。她的红色卷发乱蓬蓬的,上面粘着数根白色的鸡毛。早上时分穿的浅蓝色的丝裙已失本色,几乎成了一灰兮兮黑乎乎的烂布,上面到处都是污泥,到处都沾有鸡屎,而裙角多处被撕碎。
% L. u. ]4 p) \5 s+ ?  她千算万算,唯有一事没有算对,她不曾想过奥丽薇娅竟然会闯入宴会厅,尤其是以这样一身、甚至乞丐不如的装束,这样一身脏乱不堪的模样!
6 P0 l3 m$ d2 Q7 e) D* d  突然隔着几个座位的维琪窃笑道:“天哪,这是奥丽薇娅,菲碧的妹妹。”声音高而尖锐,几乎欲刺破耳膜,仿佛是尖细的针尖划过玻璃的声音。
$ }- G8 ~; T/ Y2 o  顿时,菲碧只觉脸上如火在烧,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羞辱感溢满全身。她恨不得有一个地缝可以让她钻进去。而此刻,她恨奥丽薇娅,她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因为恨,她感觉全身都在抖动,她看到握着刀叉的双手在胸前剧烈地颤抖,白皙的手指几乎成了青白色。8 w0 K4 n: K2 e1 r
  坐在随从桌那一瑞的弗琳站了起来*,快迅地走向奥丽薇娅。菲碧甚至也对弗琳充满了怨怼,为什么要生这个总是丢她脸的妹妹??
; S7 A- w1 i6 l  伴随着无地自容地羞赧感,无法排遣的怒火,如焚恣于天地角落的大火,在她胸臆中熊熊烧灸,几乎烧穿了她的心肺,她甚至想冲着所有的人大骂大叫。然而,她使劲地掐大腿,直至疼得几乎想喊出声,身体上剧烈的痛疼,令她恢复了稍微的理智。# A/ d$ J- A. k2 ~
  弗琳急走几步,并向众人道歉,“绅士们,淑女们,请不要让这个顽童给打断了,请继续享用这美味的晚餐。”抬手一手微微向歌者示意,音乐立刻响起,歌者继续被打断的歌谣。
; @: f# J' n1 T+ T1 X0 M. y3 ~  音乐虽已响起,可菲碧的耳中依然充满了那些嘲讽的语言,句句如刀刺向她,剜刮她。她不敢扭头,也不敢抬头,只是望着盘中的那片已经冷掉的鸡肉,象一条正不停地吞噬她心房的毒蛇。- P7 A+ H, h! f4 v* F  S* r
  “那个脏小孩真是你妹妹吗?”左边的亚当王子微微靠近她。
% \" J: B) i+ W6 M5 }! n( B% b1 z# e  这是今天亚当王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将她打入地狱里。无法言明的羞耻感袭向菲碧,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块鸡肉,可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感所有的血液涌至脸上。
  p; q) m. w3 ~3 H. v, R  亚当王子轻笑一声,“你妹妹看起来比我妹妹有趣多了。”7 _! F! Y" I1 m( i, ?+ x  G( |
  听到亚当的笑,她终于扭过头,不解地望向他,后者帅气的脸上满是快乐的笑颜,似乎并未因为奥丽薇娅而影响对她的看法,她心中微微有些感动。
" g: n4 P' i3 e5 p  亚当王子再次靠近她,指了指对面正襟危坐地进食的伊莉娅公主,悄声说道:“你看她呆板得就象一块木头,事实上她胆小得象个没用的老鼠。”5 @1 W( O$ }! f" m7 r
  菲碧望了一眼美得不可方物的伊莉娅公主,“可是,她好美。”) T* C' l. H1 f( ]1 ~6 G
  “相信我,她只是个不堪一击的破碎玩偶,声音大点都会吓着她。”亚当王子的眼中竟充满了卑夷之色,俊气的脸上愈加堆满了欢愉的笑,“可是你妹妹却不同,看着非常活泼,而且非常有趣。”
7 r! L* t& S. Z  q  “有趣?”菲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奥丽薇娅,不禁地重复道。4 L- y/ t, G+ O+ |# S
  “你喜欢重复人话,还是你脑子有些不对?”亚当王子剑眉一拧,立刻疏远开去。
0 t/ j; g4 W9 b& M" i' b* {: s# L) m  “王子陛下,我一直觉得奥丽薇娅有趣,可是其它人不这样认为。乍一听你这样说,不由地有些惊讶,却又很高兴有人跟我一样的想法,尤其这人是王子你。”说谎对她而言,如同翻掌般简单。
' l/ H% i% g) \4 f1 V" u9 _. m; N  亚当王子果然再次将头凑近了过来,“明天我们可以捉弄下你妹妹。”
% M5 \) T' F" d9 @2 G  “好的,明天我带她来见你。”菲碧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她愉欢地咬着那块早冷掉的鸡肉,细细地品尝。# q6 f  L% w( X( _8 ?. T  h
  爱德华正与亲王密谈,他一向不拘一笑的的脸上泛一种奇异的笑,那笑象威利·哈代看到她时露出时的笑,他是爱德华的骑士随从。, z: j0 _2 d$ B6 f# H
  菲碧的目光不由地转向长桌下方,随从们的方位。威利是伯爵之次子,是一个只会谄媚的十七岁傻瓜,常常露出傻瓜式地呆蠢笑。见她望向他,他点头示意,白痴般的傻笑占满整张脸。
( ~; s- T: @, t* B$ z7 R  她带着不屑、冷漠的笑,收回目光。看了亚当王子一眼,他端着葡萄酒,以嘲讽的眼光打量周围人,蓝灰色的眼眸中尽是嘲弄的不屑,柔软的唇角带着冷酷的弧度微上扬。) }& h9 C0 r; u7 G" O% L) Q
  菲碧再次看向爱德华,虽然只是隔着几个座位,音乐也非常轻柔,可任她竖起耳朵倾听,仍旧听不清楚爱德华与亲王的交谈声。坐在爱德华另一侧的女王优雅地进餐,几乎不与人说话。偶尔会抬起头,向四周微微一望,然后再将目光埋于食物中。
7 J! Y& T5 v; e) q5 N& S6 V* u) }' }  而座于女王身边的海伦皇太后拉长一张寡妇脸,犀利的目光如鹰地盯着宴席中的群人,微微下垂的双颊似笑非笑,更显得整张脸阴郁怖人。
( r: L2 f5 D1 J8 A" U4 L1 N  宫廷中流传一些流言,海伦皇太后如何残忍地毒死前王的首任妻子,又怎样杀了前王的儿子们和女儿。从前,维琪偷偷将那些野史讲诉给她听时,她不曾相信过。可自见了海伦,那些传言占满了她心房。海伦皇太后令她生畏,甚至不敢细瞧海伦皇太后,生怕一小心就会剜去她的眼睛。( B# y0 G, S/ q, ?( d; ?0 {
  她的目光再次移向侍从桌,弗琳和伊森坐在一起。弗琳一会为伊森切肉,一会为他倒酒,如奴隶般地伺候伊森。' W; ^; N0 {& a9 F! M  x' {$ q
  菲碧的心中充满了怨怼,弗琳宠爱儿子们,她可以理解,毕竟将来会继承天鹅堡的会是男孩们。虽然能理解,可并不表示可以原谅,他们同为弗琳的儿女,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尤其只单单冷落她一人?!她从小就希望她可以是男孩,这样就可以独得弗琳的宠爱。可是自从奥丽薇娅出生之后,弗琳所有的心思都放于奥丽薇娅。
9 d1 {  x8 \5 t% O; c  弗琳最宠爱的孩子不是男孩们,而是奥丽薇娅,那个又胖又蠢的笨丫头!
6 p2 q( `. C( q5 w6 K  菲碧一思及此,不由地紧紧地抓住了餐具,内心有一种渴望,欲将银刀折断,欲将一切不公平的待遇给抹去。
+ H, J0 {: `1 N. ~4 h/ Q  伊森边讲述,手势不断,弗琳时不时地发出欣慰快乐的笑声。菲碧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旁边的亚当王子,她必须成为王子妃,她必须向弗琳证明,谁才是这个家族最有用的人,谁才会拥有更大的权力!- p& Z0 r3 }* k7 A
  * o+ g# H' ^& m% u* h6 B/ m
   
8 f: U7 }5 o6 |+ A8 a1 P& e名词解释:
+ ~% ~$ z7 j( ?' t- b  侍童:贵族家的儿子除了长子之外,其它的男孩子在八岁时会到级别高的贵族或骑士家里当待童。十四岁时成为待从,接受各种训练,学习如何成为一名骑士。十八岁时,便可受封成为骑士。2 u" R, Y$ u+ ]" ^' x# a6 n$ I, Z
  与侍从同桌:宴席时无论宾仆都会于一桌用餐,只是仆人坐于席宴的未端,而当家主母为了体现优雅与庄重,往往与随从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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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0 16:23:55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夜曲# G% p1 X2 ?/ z% x) D! i
  燃烧的油灯不安分地跳跃,舔噬的火苗在灯罩里狂舞。
/ ^) M' H# ?& [8 r, m4 w  J" h; k  奥丽薇娅靠在床头,捧着一本书,静静地阅读。自宴会大厅传来的音乐声,不停地飘逸至卧室。城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一不在狂欢中,而宴会将会持续一夜。 6 ~9 y2 V8 K7 R! M* i9 _' Y' A8 e' k
  奥丽薇娅放下书,用圆胖的手托着腮深思。她不曾想过今天就是菲碧心心念念的宴会,她更没有想到她又在无意中毁坏了宴会。
4 j3 ~9 E+ b8 k$ O1 }- q  傍晚时分,牵着艾伦的手的她,因害从城堡大门进入,会被玛莎主麽麽人逮个正着。所以一进入内城,她便立刻甩开艾伦,急奔离去,边跑边喊道:“艾伦,我不能跟你一起进入城堡,我不能让母亲看到我又溜出去玩了,母亲会非常失望的。”然后撒腿向城堡的后面跑去,她甚至没有听清艾伦说了什么。$ s$ n$ Z' e! W3 `7 \% F
  她原本只打算出去玩一小会,结果竟然一天过去了。她可以想象玛莎麽麽狂怒的样子,可以看到弗琳失望的眼神,甚至知道爱德华会如何冷淡地教训她。. f, v3 u3 X' E, q- |, u7 Z
  她极为熟悉地跑向城堡后面的小巷。刚到小巷子口,裙角又被刮住了,她心急如焚地使劲一拽裙子。随着清脆的撕碎声,同时也响起鸡鸣声。只觉得头顶一沉,一只鸡飞到头上,她伸出双手去拍打把她的头当成大地的鸡,但更多的鸡在她四周扑腾。
. l* C  V4 X: t7 G9 `  不留意间,她被拌倒了,跟着鸡翻滚在地上。她挣扎着站起来,同时耳中充斥着高声叫骂声,鸡的主人边捉鸡,边用极尽粗鲁的语言谩骂她。4 P( L) @+ R- R  W: n# j+ z' C
  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冲进小巷子。
8 N$ g1 V7 E; w* g! c  巷子里极为阴暗,几乎不曾受过阳光照耀的巷子似乎是藏妖纳魔之处,在黑暗中似乎有众多的怪魔妖灵在眨巴着眼睛。她从来没有这么晚的时候来过巷子里,心中不油地升起莫名的恐惧。苏珊讲的那些故事,顿时回映在脑海里。她觉得身后有伸开的魔爪伸向她,又觉得前面有张大的怪魔的嘴在等着她,甚至左右两边亦有怪兽张开利爪,在得意的奸笑。
. E" D4 R4 v: i2 z) a; k% X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看向两旁,甚至不敢朝前看,只是盯着脚下黑暗的路。紧紧地吞咽着口水,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去,可是,未奔几步,又被拌倒了。同时耳边响起一粗粝的声音,仿若老驴将死之前发出的痛苦声音,“留意点,小女孩。”7 n* m" w. n6 y6 d; Z2 q, A2 K
  她站起来的时候,同时回头看了一眼,一张瘦若一把刀的脸呈现在眼前,两颊深深地凹进去,鼻子又尖又长,转动的小小眼珠恶凶狠地盯着她,而满头的白发自头上杂乱地伸出来,仿佛是一堆枯草胡乱地插在一骷髅之上。宛若故事中的可怕的妖魔!她尖叫一声,继续冲向巷子里。她感觉有千万个恶魔正伸出触手在抓她,不安分的心在空空的心腔里狂乱地跳动。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那自胸腔中发出咚咚的声音。, k4 z5 C) a7 J- K' K, f7 V
  终于穿越过小巷,她拐入一条更黑更窄的胡同,傍晚的阴影显得胡同幽暗怖人。她几乎不敢张望四周,只是利索地从胡同中的一个小洞钻了进去,一抹淡淡的玫瑰花香随着微风沁入鼻中。
0 j2 f+ Q! I6 v  B) F( M& E  终于,她进入城堡里了,钻入弗琳最爱的花园里。然而,被黑暗笼罩的花园阴影幢幢,似乎更隐藏着更多、更可怕的恶魔与妖物。她失声尖叫,抱着头穿过花园,似乎所有的树与花都活了,在不停地拉扯她的裙子、头发。自宴会厅的楼梯恰好可以进入她的卧房。她不停地尖叫着,逃离花园。
: [& w2 a8 f- e! f  当她刚冲入宴会大厅,便愣住了。平时一向黑幽寂静的宴会厅,此时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端着各种托盘、走来走去的仆人,长桌上摆满了杯杯盘盘,银制的餐具在灯光闪亮耀眼,端坐在长长的宴会桌的衣鲜光履的众人,杯觥交错。大厅里的歌者正在拨弄竖琴,款款而歌。8 A2 {" [1 O! e* ?) S, g4 v/ Z' q6 D
  因为她的闯入,所有的声音顿时静止下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看到贵妇们执起扇子,遮在嘴前,优雅地挡住一嘴的笑颜。绅士们有些握住酒杯,有些放下酒杯,但皆在哄堂大笑。她看到爱德华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脸颊的肉在微微抖动。看到菲碧,她漂亮的姐姐,满脸的尴尬之色,羞恨地低下头,然而自低下的眼眸中散发着毒怨的余光,那炙热的光仿佛可在她身上烧出二个洞。! }# Y1 U. `8 G/ O% i" w
  “哪来的乞丐?”惊声尖叫。# K5 |1 x( f) l3 t
  “这个野孩子是谁呀?跟鸡生活在一起吗?”轻声窃笑。6 p$ \  u: ^. D1 @
  “天哪,这是菲碧的妹妹!一个贵族家小姐怎么弄得象个野人?!”讶异的惊呼。  ^+ }4 P0 W& q2 g0 O& }
  “就是穷人也不会弄成这样子,大概只有北方的野蛮人才这样。”鄙夷的目光。/ P% T; \! }, j. J: ]+ r' F
  “什么味道,真臭。”厌恶的表情。
: a6 X+ Z6 o# Z. q, h  “她象是刚从地底钻出来的的老鼠。看那一头的红发,长大了绝对不会是淑女,倒象是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傲慢的态度,不屑的语气,冷酷的言辞。
! g, l$ w7 s' _5 s, ]* e( e8 \  “你见过那些花街柳巷的那些女人吗?不知道她们小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带有笑意的语气中透出无比的鄙夷。
# I5 r# k# R. [7 ~" t# Q+ E  ……/ ~9 L* U3 N7 I* w
  各种声音都钻入她的耳中,她想跑向她的卧室,可是双腿象生了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数周来,她时不时地偷听菲碧跟维琪窃窃私语,谈论宴会,议论王族,达官贵胄。每每说到王子时,她们的双眼闪着动人的光芒。而每当她问及时,她们只是冷冷地瞥她一眼,然后转头继续密语。4 k2 I1 u" f. G6 m2 j6 |" F2 d) j3 ^
  她没有想到菲碧心心念念的宴会竟然是今天,她更没有想到她会惹来如此大的麻烦。她不安地低下头,盯着脚尖,她才发现裙子完全撕碎了,沾着草根、鸡毛。
+ X3 }7 z' g% H  这时,来到她身边的弗琳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急急地离开宴会大厅。当门关上的时候,也将一室的热闹关于身后,更将一室的嘲笑置于身后。
+ V$ T$ l5 q. E4 E1 q8 y  “奥丽薇娅,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呆一天?为什么不听玛莎麽麽的话?为什么不好好学习绣花?”弗琳的声音很严肃,她极少用这样的语气。
/ F0 ~- _/ [2 Y5 i9 n  她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声如蚊蚋地说:“母亲,我……我不喜欢绣花。”
6 o' J. a( g4 _$ }" w6 b# x  弗琳突然止步,蹲下来,抚着她的肩,担忧的神情中带有浓浓的忧伤,“噢,奥丽薇娅……”" G/ S( i* `2 H! t1 S
  门突然打开了,一室的喧嚣尽泄而出,随后门重重地关上。爱德华带着怒气冲了出来,“弗琳,好好管教你的女儿,不要总来羞辱我们。尤其象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王族们会如何看?会如何想?菲碧将会成为王子妃,她怎么可以有这样象野蛮人一样的妹妹?你让菲碧以后在宫廷里怎么立足?”语气相当地不悦。
) [' m8 w( a( g  爱德华虽与她不甚亲近,可也从未这样严肃过。奥丽薇娅明白她闯了大祸,只觉泪在眼中盈动。她立刻低下头,泪在瞬间滑落。她永远比不上菲碧,没有她的美貌,没有她的优雅,更没有她的高贵,她更成不了一名淑女。
8 G  X) a4 F2 Y4 q' J+ q  弗琳急急地站起来,“爱德华,莉芙还小,她才七岁,只是调皮了些。”3 Z8 Q, b; ^9 v; n9 J
  恼怒之色自爱德华的脸上一闪而过,他上前二步,压低声音,凶恶地说道:“在你眼中只有奥丽薇娅,你有没想过菲碧?没有多久,她就要出嫁了。你多花点心思在菲碧身上,行不行?”爱德华嫌恶地瞥了一眼奥丽薇娅,然后急急地转身,走向宴会大厅。
5 W, G- B$ X: k4 ], n  宴会大厅的门再次被打开,音乐声、欢笑声再次倾泄而出,急迫的脚步声。随着门被关上,一切又止于平静。% h0 Q3 F6 T, ^
  奥丽薇娅微微低下头,哽咽道:“母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今天有宴会,不然……不然我不会从这里溜进来。而且我只是想出去玩一会,但……”她从来没有见过爱德华发脾气,更不曾这样怒气冲冲,心中不由地害怕。
7 g% e' |/ S' E/ o  x0 Q; O# Y  再次蹲下来弗琳一向平顺的眉头紧皱,常常略显淡淡忧伤的双眼里透出一丝的怒气。奥丽薇娅心中一抽,急忙将眼调开,她不仅让母亲失望,更因她不得体的行为让母亲蒙受耻辱。伴随着忧伤,一股更深的羞愧溢满全身。她将头埋下更深,声如蚊蚋般说道:“母亲,对不起,我……”
/ I9 w8 |, }5 P5 d  y; c  弗琳只是深叹了一口气,右手抚着她的肩,左手摘下混入她头发上的鸡毛,只轻轻地问道:“菲碧没有告诉你,今天女王抵达吗?你不知道今天有宴会吗?”
+ W! N- \* M' L9 f  弗琳柔柔的声音未带一点不悦,见弗琳并无责任之意。她稍下心来,抬起头,噘着嘴,摇摇头,“近些天来,我是看到菲碧和维琪总是悄悄私语的,可是我问她们,她们都不理我。”
7 R! S+ I/ g( S- l  “知道了。”弗琳更温柔地说道,仿若耳语。只是轻轻抚摸她的脸,同时擦去她脸上的污垢,碧绿的眼中清晰地映出她脏乱的一身。: x) k8 _- H: ?0 g
  稍停顿了片刻之后,弗琳半跪在地上,双手抚住她的肩,正正地看着她,轻柔且严肃地说:“奥丽薇娅,你已经不再是小娃娃了,你不可能永远跟在我身边,你很快就会成为大姑娘,再过些几年,你就得嫁人。太多的规矩,你得学习,明白吗?你不能任着你的性子来,你生在贵族家,就必须得有一个淑女的样子。身为贵族,给了我们优裕的生活条件,可是同时,我们得约束自己的行为,我们必须配得上这样的生活,你明白吗?”
2 Z0 e8 {7 V; _7 x6 D  “母亲,我总是令你失望,我也不想这样。”奥微薇娅的泪流了出来,抽噎不止。  i5 X7 B+ |. e6 u$ a
  “宝贝,别哭。你并没有令我失望,我希望你保有你的本色——天真、快乐。可是,你要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不由自己控制的世界,我们无法撑控我们的命运。我们只能尽量活得有尊严,我们必须毫无瑕疵,不可落人话柄。”弗琳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苏珊一直在你卧室等你,她会给你洗澡,换衣服。一会,我让人给你送饭。你今天就呆在你的卧室,好吗?”/ w* ^1 L! _4 `! L6 U
  她轻轻吻了下弗琳的脸,“好的,母亲。”
3 ^. R. K% v2 H7 X  想到她的母亲,奥丽薇娅脸上溢起温暖的笑。她尽管才七岁,可是她知道在这个家里,最疼爱她的人是她的母亲,母亲总是宽容地忍受她的顽皮,豁达地接受她的任性。想到弗琳,奥丽薇娅暗暗发誓,她将要好好学习绣花,要成为一个让弗琳骄傲的淑女。- M- m6 T: d  c( c) D9 Y) |! R6 x
  自宴会大厅传来欢快的曲子,动人而又活泼的歌谣,亦有众人的欢笑与快乐。那优美的笛声,犹如挠人心底的小虫,勾得她心弦也痒痒的,亦想随着那音乐而欢跳。她合上书,光着脚跳下去,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围着床又蹦又跳,独自格格笑着。
" [1 L' x/ ?8 r* r  在空荡的屋里,她的笑声被扩大,显得有些无奈,有些忧伤,有些落没。那格格的回声,着实惊了她一下。奥丽薇娅停下来,双手还伸展地半空中,被油灯映照在墙上的影子如庞然大物。她无聊地伸动双手,看着影子亦随,初时尚有趣,只两下之际,便又无趣起来。歪着小小的脑袋,她大大的眼睛快速地一转。此时城堡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孤独的人。2 N7 N: l) b+ B: T6 ~
  只着白色睡袍的她,垫起脚尖跑到门边,悄悄地将门打开一条小缝。苏珊不在,整个走廊空无一个人。她轻咬着下唇,偷偷一笑,将门轻轻地关上,再次跑到床边。: t4 n9 O( q% g6 n
  她卷起衣服和枕头塞到被子里,穿上娇美的丝施鞋,拎起油灯,轻轻地启开门,再次悄悄地关上。她快速地穿过走廊,爬上楼梯。黑暗渐渐地向她逼来,小小的油灯为她执开一条小道。
* o! Z' T( d! r' S  通向高塔,一惯是从墙跺上过去。然而,她怕会被侍卫看到,便踏上古老城堡的幽静小道,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2 F; B. t* ~+ X+ E4 `1 [  她打开一道道门,久不曾开启的门在黑暗中发出幽怨的咯吱声,似乎在怨诉这孤寂的岁月,这幽久的冷落。那一瞬间,似乎整个城堡都活了,那些千百年来幽禁于城堡的鬼怪,在她打开那道道门的时候,也顿时复活了。
- a; ]1 C+ j4 j; _  晃动的油灯下,鬼影重重,似乎背后有万只鬼跟随着她,而头面上方更有千只怪物,前方亦有数不清的妖怪在等待她。她的心咚咚有力地跳动,几乎欲跳出心房。她不敢回头,也不敢抬头,只是低下头,盯着脚下的路,看着快速交替的双脚。数次她停下脚步,想折回她温暖的寝房。然而,一思及此刻孤独地在高塔上的人,她再次鼓起勇气,更快速地向黑暗深处走去。
. ^& i9 W! Z% j7 _  D! `& E! _: I8 X  终于她踏上通往高塔的窄梯,可鬼魂似乎依然紧紧地跟在身后。她心中畏惧万分,虽有一丝的好奇,可她不敢回头张望,只得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急急地向上爬行。
; j. `( n( o/ ?+ a! Z. m  尽管已经初夏了,可幽冷的风自上不停地吹来,顿感如在隆冬季节。拂起的红色卷发不时地飘到眼前,遮住去路。她拾阶而上,寒意透过丝拖鞋,不停地侵入身体。她的身体在朔风中微微地抖动,她跺跺脚,试图获得一丝温暖,打着微微的寒战,打开通向高塔的门。
7 E2 o6 n( {9 V4 s; w9 w: z  宴会大厅的音乐声遥远而飘渺,人声亦模糊,不可再分辨。高而陡的旋转楼梯,几乎永无止境。转得她几乎发晕,心中的恐惧更是深了几重。她从未入夜之后离开过卧室,更没有来过此高塔。数度她停下来,向下往去,楼井下是幽深的黑暗,不见尽头,邃远而阒静。她紧紧地吞咽口水,她已经走得太远了,无法再回头。她牙一咬,发足全身力气,快速地向上爬行。$ j0 {/ y& Z' D& A8 x# K
  没有人应该在这样充满欢愉的夜晚,独处于幽室中!7 k9 P8 g) z' ]" y
  当她气喘吁吁时,终于爬上高塔。吱地一声,她打开门,小小的室内只有一盏油灯,昏黄的光幽幽地照着室内的一角。室内唯有的床上躺着一个衰老的人,粗重的呼吸声又深又长,哧噜的喘气声中似乎夹杂着另一种可怕的呼吸声。6 H* s! K, ?2 q! t- [) z
  奥丽薇娅轻轻地合上门,冲着床上的人甜甜地喊道:“外公。”) @5 K  @; C" E) f
  回答她的只有那粗重的呼吸声,她欢快地跑过去,把油灯放到地上,然后爬到床上。上床的震动,吵醒了正在昏睡中的人。兰斯·杨大公慢慢地睁开眼睛,露出微微的笑意,“嗨,小宝贝,你来了。”声音暗哑低沉。
+ J0 f4 M( {' S+ N. Y/ o  她吻了吻他的脸,“外公,我想你了。”* Q7 T5 E% y% `, f: [, k& E
  兰斯大公吃力地转动脖子,望向高塔的小窗户,远处深蓝色的天幕上星子闪烁。他有些吃力地坐起来,粗喘着气,以嘶哑苍老的声音说:“小宝贝,天都黑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快回去吧,一会你母亲该着急了。”# S' {9 G& J0 I
  她舒适地靠着兰斯大公,“今天城堡里有宴会,女王和王太后都来了,还有许多的贵族。今天母亲顾不上管我了。”
. s& b" q! M2 x" u* t; i  “她?”兰斯大公微微停顿了一会,“她来干吗?”) d& ]$ m1 y- |& H0 g1 f% Q
  “之前我听父亲说,菲碧要嫁给亚当王子。”她两手把玩着披散下来的卷发。
7 C8 B9 D1 t' }% M+ Z  “哼!”兰斯大公发出不屑的哼声,“你母亲如何说?”# w7 o& d. _. D
  “我不知道。”她翻转身,趴在兰斯大公的身上,睁大无辜的大眼,有些忧伤地说道:“外公,我今天又闯祸了。”6 W$ I7 [- m0 }- g5 L! K! l
  她微微坐起来,开始讲述她这精彩而倒霉的一天,清脆的声音,如噀玉喷珠。当听到最后时,兰斯大公发出沉闷的哈哈笑声,只是还未笑两声,立刻转为咳嗽声,且毫无停止之意。
4 G4 `! q4 y. R( Z  奥丽薇娅坐起来,不停地拍打着兰斯大公的胸脯,边紧张地望着他早已涨红的脸,边急切地说:“外公,我去叫朱蒂,你等等。”朱蒂是兰斯大公的贴身女仆,同时也是一名医女。
0 Z" ^- r/ k8 b2 E  兰斯大公捉住她的手,摇摇头,在咳嗽的间隙痛苦地喘息,“小宝贝,我没事,一会就好了。让朱蒂好好放松放松。”9 o; K: E; o3 U3 H8 h/ [: c
  她只得抚着他的胸,“外公,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高塔上?你可是杨大公呀!”
/ B0 I4 R; }1 c1 A1 J$ A  兰斯大公粗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神情沮丧地说:“小宝贝,因为我做错事了,所以得受到惩罚。”, a  c9 W3 M( P3 G, z' t3 Z
  兰斯大公是前右首相,人人都赞扬他公正不阿,奉公守法,执法严明。五年前他辞去右首相一职,回到杨家族世代承袭的天鹅城堡,却将他自己幽禁在这个高塔之上。8 g! G2 q+ d/ I! l4 g  t7 j7 ~
  她不禁地紧蹙眉,“外公,我常常做错事,那我也会受到惩罚吗?”担忧立刻充满了胸臆间,如果把她关在高塔之上,不超过一天,她一定会发疯。( p! C# C2 c0 p+ n. ?  v! M- ]
  兰斯大公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轻抚着她娇嫩的小手,柔声说道:“小宝贝,你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你不能再这样调皮胡闹,不要让你母亲再为难。”/ _  N7 ~0 m7 k! o0 ?- z/ L
  奥丽薇娅将眉头皱得更紧,“外公,我真的不想胡闹,只是……只是……,我……我……。”
) X  K4 x2 A( I$ Q  兰斯大公伸出手,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小宝贝,你好象你的姨母苏西,她小时也跟你一样调皮,没有一刻能坐得住,总是火急火燎的,就象一把火在屁股上燃烧。她在八岁时被选为薰女,你知道我有多不舍,有多担心吗?可是又无法违抗王命,无法违逆律法。”
9 R" g" @/ _0 M7 Q$ \  “她真的跟我一样顽皮吗?”奥丽薇娅立刻坐起来,惊喜地问道。她常常会听到母亲提及她的姨母,外公偶尔说到苏西,可总是匆匆转移话题。她一直以为她是家族中的异类,听到她的姨母与她一顽皮,心中不由地欢喜。5 _4 l- M4 W9 C1 v5 i
  兰斯躺在床上,任着一缕缕白色散乱地半遮在眼前,皱纹交错地雕刻于他的脸上,尤其眼角如干裂的土地,盯着天花板的灰绿色眼眸迷离起来,散漫的目光空洞辽远,如望向远方,又如深思沉沉,只一动不动。
; G2 t0 K; f6 P% n1 P' k  许久,他才眨了下眼,然后缓缓地转过头,脸上烙着深深的忧伤,“看到你,就仿佛看到她一样。她是我最疼爱的孩子,从小调皮得象顽劣不堪的小猴,我一直叫她‘蜜糖猴’。那一年她离开时,我的心就象被掏空了,恨不得不顾一切,将她抢回来。自她离开,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她小时跟我亡妻很象,我总是在猜测我的小宝贝出落成何模样,象不象她的母亲?记挂她过得好不好,在遥远的雪之殿有否冻着?担忧她是否会遇到危险,边境上一向不太平的。真想再见她一面,在我……”
2 x  T0 S) l8 B& ~$ w) m, v5 p  嘎然而止,灰绿色的眼眸有些湿润。他伸出枯瘦颤抖的手,握住她又胖又白的小手,用干燥如老树皮般的手指摩挲她的手背,微微有些刺痛。她安静又乖巧地坐着,任着这个思女如狂的老人使劲地揉搓她的手,不喊一声痛。" ]5 q1 S- V; {1 P5 ~
  看着越来越湿润的灰绿色眼眸,奥丽薇娅心下有些不安,她抽出手,半跪在床上,双手一扬,撑着床,使劲地甩起双腿,倒立在床头,“外公,外公,你看,你看,我是猴子!”自她二岁时,这个小动作,总是会惹得兰斯大公哈哈大笑。她喜欢听他爽快又厚实的笑声,只是这二年来,随着他身体越来越不好,笑声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微弱。
( D$ |& F) R: O$ _" _  兰斯大公抱住她,将她放到床上,亲亲她的脸,“小宝贝,你就是我的小猴子,小心,别摔着了。”3 Q- Q- S, }7 d2 q. |
  奥丽薇娅正对着兰斯大公,左腿蜷缩而坐,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不去看她?你是她父亲呀!”- D  c$ ~3 o1 p5 G& A  H1 I2 S
  若有一天没有见到母亲,她都会难过得想哭。她无法想象如果离开母亲、外公和艾伦,她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一定会因哭泣而死去。
  ~2 @+ @% ~: I# N3 Y9 _  兰斯大公沉默了片刻,“她曾经是我女儿,可是自成为神殿的女祭祀之后,她是诸神的使者,与这个世俗世界,不再有任何关联,若非是一些重大的祭祀仪式上会见到,否则不得谨见的。然而,苏西所在的雪之神殿位于世界的边缘,靠近绝域的冰刃山。没有王令,我不能擅自前往。”5 _( `( p, i; l( V% `2 [
  她转动着绿色的大眼,噘着嘴,有些不地悦地说道:“国王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他不让你去看望你的女儿?他不是一个好朋友!”
3 d" [0 S5 m( ?/ z( n  “我跟雷克斯王是从小一起长大,然而,他是王储,我是骑士侍从,后来,他成为国王,而我是他的大臣。虽然我们情谊深厚,可君臣有别,不能以朋友相称,更不能朋友自居,作人要懂得分寸。”兰斯大公一手撑着床,手抖若秋叶,稍稍坐起,靠着床头,长喘了一口气,“雷克斯是一个明君,然而,他亦有不少掣肘。”3 J) ^' `* p. M
  “掣肘是什么?”她微微张娇小的嘴,提出她的困惑。
6 T8 w8 [5 k9 c2 z7 I0 r% _0 ]  兰斯大公抓住她的手,“你伸伸手臂。”然而,她几乎动弹不得,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她咬着下唇,微斜脑袋,盯着兰斯,“是不是我拉住你,你就无法自由行动?”她点点头,他放开她的手,“这就叫掣肘。”
2 ~# x. E$ h, F  “可是他不是国王吗?谁会拉住他的手?”她微皱起小小的眉头。
! N- S5 a3 [% T/ |1 s; L2 s! C/ O% T  “小宝贝,国王的权力是大,可是责任也更大。为了承担起责任,有时必须作出很多牺牲,有时甚至是无法想象的牺牲。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权力,也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世上一切相关联,相互牵制,又互依存。大臣受国王的统辖,然而,国王亦大臣的约束,有隐藏在暗中的眼睛,得时时留意墙中之耳,须常常小心风中之语。”
' I+ r9 ]8 X9 G9 ^9 ]- d  奥丽薇娅吐吐舌头,悄悄地耸耸肩。她的外公什么都好,就是常常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且总是长篇大论。她摇着兰斯大公的手,岔开话题,“外公,外公,苏西姨母长成什么样?”
" E$ e& E# r& l- y; d6 t* O  兰斯的目光再次迷离起来,似乎飘望无可止的宇宙尽头,又如沉入遥远的记忆之河。片刻之后,灰绿色的眼眸投向她,“你的眼睛很象她,你们甚至有一模一样的鼻子。不过,她有一头金发,就象阳光下的金丝,又柔又细又顺,她有你外婆的头发。”神情黯然,片刻之后,他伸出手,揉揉她如火焰般地头发,“而你继承了我的一头红发。我的祖母曾说,我们是龙之焰。”
* I1 f8 J) @. m  “龙之焰?”
6 F/ I: v9 m3 L: H$ j" G  “龙喷射出的火焰,比最热烈的红色还艳丽,就象你的头发。”他搓揉着她的一缕红发,“我的三个孩子都是金发,曾经我还以为龙之焰已失传了。”1 u, i( ?$ y2 P) `  J, `; ?) H
  “外公,真的有龙吗?”$ Q$ N/ X! N8 m" v3 d" b# `  C
  “有,曾经有。”2 y! W' D  R  F3 [3 ~
  “为什么现在没了?”/ {8 b. X5 e2 M5 f
  “小宝贝,世间万物即有生,便有灭的。龙曾主宰这个世界多年,是最古老的生物之一。在三千年前的精灵之战中,大批的龙被屠杀,最后随着精灵族的消失,龙也成为传说。有人说在绝域边界上看见过天空飞翔的龙,也有人说,那只是大鸟,也有传闻说在西之西方,依旧有龙在天空翱翔,在天空喷吐龙之焰,涂抹最绚丽的色彩。”
! f+ j% @" T. Z" Y! T( ~8 V  “外公,真的有龙呀!我一直以为苏珊说的是故事。”她心中无比地渴羡,轻叹,“我真想看看龙。”
2 ]1 i) c8 i( {( n9 v  q" p  “小宝贝,现在发生的事,是将来的故事。曾经发生的事,就是现在的故事。”+ M, O  q0 [0 H4 c( J* R+ X
  “外公,你给我讲一个龙的故事,好吗?”
5 t  E0 X' @& ^) R) k3 @  “龙的故事?!”兰斯大公捋了捋了稀疏的胡子,开口唱道:
2 \: N  y* n( e7 K; u: b9 j  “龙之翼若垂云,遮天蔽日,扶摇直上九千里,万里于瞬。
7 Y, y5 @- f* b% e& B5 W7 Z    龙之息若飓风,绝于青霄,叱咤飞腾于杳冥,惊若洪荒。
7 _# v  C) C" _3 e9 G: p9 y$ V# y    龙之吟若惊雷,鸣震四方,呼啸而直冲云霄,响彻天渊。
/ i' d" y: f8 o: B, E3 y    龙之焰若焱火,喷薄而出,汹涌奔腾于虚空,灿若汪洋。”. D7 b+ z9 i( U7 x8 W% ?/ \" \) s
  奥丽薇娅并未太听懂歌词,兰斯大公的声音在苍老、沙哑之余,有一股动人的温醇,似乎如在母亲的怀抱,暖暖得直想闭上眼睛,享受那温柔与怜爱。
# m- b) i. C+ m  待兰斯唱完,她拍着手说:“外公,真好听。”她不禁打了一哈欠,揉揉睡意惺忪的眼。4 `/ [0 I7 K4 q; L: N6 d
  兰斯大公伸出枯瘦的手,宠爱地抚拍她,“小宝贝,困了?睡吧。”
" T1 P7 f. x2 d8 h& ?; S* |( b& o7 Q  她努力睁开眼,赶走睡意,“我还不想睡呢,外公,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好吗?”
' t$ e+ R! D. e; l/ y2 X  他以无奈的神情摇摇头,宠溺地说道:“我就是无法对你说‘不’,小蜜糖,你还想听什么故事?”
" Z# w& p8 n$ G1 n# _  当她托着腮思量时,突然想起傍晚在雄鹿旅馆所听,心下有些难过,“外公,我今天听到有人说你的不是,说你是好人,又说你是坏人。外公,你是好人,对不对?”# V- j5 l: o) A
  兰斯浑浊的枯眼半响半动,沉默地盯着在墙上跳跃闪烁的暗影。突然间兰斯大公急咳起来,整张床都在剧烈地震动。她从床上蹦下去,奔向屋里唯一的桌子,拿起瓷水壶,水已凉透。她急急地往茶杯中倒入水,然后,奔向不停狂咳不已的兰斯大公,“外公,外公,喝点水。”. h9 k8 J2 z# g2 C: c( k
  当她爬上床时,一杯水只剩下半杯,而当她把杯子凑近德兰斯大公的嘴边时,发现被子已被打湿了。她朝杯子一看,几乎空了,吐了吐舌头,“外公,我再去倒杯水。”
0 a7 Z& m) i' M  兰斯大公伸出手,抓住她,因不停地咳嗽,无法言语,只坚定地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身侧。她握住空空的杯子,躺了下去,然后轻轻地抚拍着兰斯大公的胸。: G  C- [" C- F: Z, L  y
  突然她惊醒了过来,眼前漆黑一片,在某一瞬间,她极为困惑,她自小就怕黑,屋里的油灯从不曾熄过,苏珊去哪了?
' x  i  a' }4 w& n9 j: e! V  嘟囔声自她脑际传来,那是外公的声音。只在瞬间,她想起来她在高塔之上,在兰斯大公自我幽禁的高塔里。尽管黑暗依然令她有些畏惧,不过听着兰斯大公的声音,令她心安不少。) x0 D4 ]% q' h7 n9 ?- G1 H5 ^
  “我一直都知道他居心叵测,可是他握有我的把柄,我又能如何?只能我为肉鱼,他为刀俎。我愧对雷克斯,我愧对天下人。”
( \# [9 K! J' e3 b9 p: r  “外公,外公。”她坐起来,推搡兰斯大公。他并未应答她,只是继续呓语。奥丽薇娅在黑暗中歪歪小脑袋,眨巴着大眼,思量片刻,轻声说道:“嘘!外公在说梦话。”便轻轻地躺下去,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把头枕在德兰斯大公的胸上,再次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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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0 16:24:28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雪狮! n* a$ C. C4 i
   初夏的风温柔地吹拂过山岗,远处的麦田如波浪般涌动。午后的阳光自茂密的橡树间投射下灿灿的光,在厚厚的落叶上烙下斑驳的影。风过林间,树叶婆娑作响,留下万古的叹息声。
. _) X9 o  m) O; s1 K+ R/ x4 b   韦尔伯穿着一袭单薄的灰色布袍,携着剑,胯坐在他的座骑栗子上——一匹棕色的母马,十字弩及箭袋置于马鞍上。他的侍卫山迪·霍克静静地跟在后面,他则是一身标准的骑士装束。栗子迈着欢快的步子,轻快地穿越林间小道,自山坡的小径一路小跑,马蹄声丝毫未惊动他的忧思。
* e& x" q) ^$ L! M7 }: H! {6 m   当栗子爬到山脊上时,韦尔伯勒住缰绳,眺望远处的黑岩港。青石码头沿着海滨星罗棋布,与蔚蓝大海相互辉映,闪烁熠熠青光。停靠在码头上的商船鳞次栉比,颜色各异,造型各异,或大或小。
" Q: X/ f% K+ X, L% a   其中一个码头上停靠着几十艘深海渔船。一大清晨出海捕鱼的渔民已凯旋而归,大大小小的渔船上载有或多或少的鱼虾,光着膀子的渔民忙不跌地搬下上一午的成果,与商人或买主比划着手砍讨价格。8 D% J  k6 Q- ?4 i( P# K
   “看来今天他们收获不浅。”将手挡在额前的韦尔伯微笑着说道。午后的阳光灸热无比,直晒得仿佛面皮将脱落,湿濡的汗水早将布袍紧紧地粘在身上,如溪流般地汗水自额头滑落,顺着脸颊滴落,浸洇得灰袍为深色。
/ U" s( \, q  u5 Q' n8 F( I   “是的,国王。”山迪简短地回应。山迪不仅是侍卫里剑术最高,且是最沉默的一个。若非必要,山迪不会轻易开口,就象一条安静的影子。4 ?+ K; W: e* ~- ~
   站在高岗上的韦尔伯凝视着黑岩港,心潮起伏。在他初登基时,黑岩港只是一个贫瘠的小渔村,甚至没有一个象样的码头,只有一个狭小破烂的木码头,系着几十条破烂的小渔船。当时他刚十七岁,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青年国王,充满了改革的决心,以及改变丹邱国民贫穷生活的坚定意志。
' P( f* a: n5 |, w4 O9 n   丹邱国由四座岛屿组成的群岛,是个贫寒的海中岛国,可谓瘠牛羸豚。自三百年前,成为焱夏国的附属国,便承担着沉重的税贡,百姓生活日益贫寒,甚至王族也过着清贫艰苦的生活。. N) A( G- q! v) y- F
   经过他四十年的苦心经营,国库渐充盈,而百姓的生活也得以巨大的改善。对此,他不是不欢喜的,也不是不骄傲的。然而近来更多的思虑,困扰着他。& {  B. ?6 x8 Z
   想到这儿,韦尔伯轻叹一声,躲开山岗上的烈日,向森林深处走去。他信马由缰,任由栗子自繁茂的林间小溜。浓密的枝叶遮避了骄阳,投下片片阴影,稍稍驱散了酷暑的严热,迎面吹来轻柔夏风,化为一阵凉爽的微风。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倒也有些惬意。: \7 ^2 ~  Z; i( R
   韦尔伯舒缓地感叹一声,边撩着湿透的布袍,以此煽风,边陷入沉思。每当为国事而愁,为家事而忧时,他便会去打猎。名为打猎,实为避难,从压力与忧思中解脱出来,有时为寻找一条解决之道,有时只为获得暂时的宁静。5 g) c* E) t0 }6 c9 K- Y1 P
   虽然国家日益富裕,可是韦尔伯的忧思却越来越沉重。年近六十岁的他没有一个适当的继承人,合法继承人拉尔夫,他的大儿子平日飞扬跋扈,实质是外强中干的性格,耳根又软,难成大器,他无法将王国交托于拉尔夫。
8 A. u6 [" O; ]) ?   在五个儿子里,唯有刚满十八岁的幺子瑞德最象他,也最有潜力成为一名好国王。然而,他的弟弟们和其它几个儿子们虎视眈眈地盯着王位,结党营私,步步为营,暗箱操作,试图谋权攥位。他担忧他若将瑞德立为王储,教导幺子如何管理、治理一个国家,势必打破一直以为小心翼翼维持的表象,将会引起萧墙之乱,导致同室操戈。) F; q' {% ?( h) \
   思前想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瑞德十六岁时,便让德瑞成为莫尔·艾辛的学徒。在外人看来,瑞德遭他冷遇,被流放到了一艘商船上。事实上,经营一艘船,亦可学到管理一国之道,他希望瑞德不要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0 U" O: ?2 x5 d  J' X1 @1 J; l  Q   两年来,他总在私下聆听莫尔的汇报,得知瑞德的种种行为,滴滴进步,都令他欣喜不已。要成为一名伟大的君主,需要的不仅是运筹帷幄的治国之道,更需要一颗仁慈之心。
; ^4 W( c6 F* U. P. s2 y   如今瑞德已十八岁了,而他年势渐高,对国事越发力不从心。然而,他若欲破旧立新——废除长子为王储的千百来的传统,并非易事。) l: m- K" p8 S; ~
   前些天,在王家的宴会上,他的大弟弟堤姆直言不讳地问道:“国王陛下,你决定几时立王储?拉尔夫王子都近四十了!”( g. E, u  c1 c" z
   堤姆只比他小一岁,可比他还显老态,枯瘦得如老驴的脸上横纹斜堆,脸颊深凹,眼窝深陷,上眼皮微耷拉,一双浑浊的灰眸警戒地盯着他,隐藏着丝丝的怒意。. m3 D6 e% l5 e( w+ e
   他还未回答,坐在左边的小弟维托立刻说道:“国王陛下,你英明无双,一定会择人而立储。在五位王子里,只有二王子尤里最有你当年的风范,也最有可能成为象你这样的明君。”黑亮的眸子冷冷地盯向他,丰腴的脸庞上带着淡定的笑颜。
' c# N5 B3 I7 b, F" {, [   堤姆的封地位于巨鹿岛,而维托的封地位于半指岛。兄弟三人相见的时候并不多,可是即便如此,堤姆和维托总是会争吵不休,水火难溶。
; c* z: u# n1 w' c) S6 u9 \   当地一声,堤姆将餐叉甩到银餐盘上,不甘愿的餐叉自银餐盘跳到餐桌子上,愤怒地餐桌上打转。; x. z6 |% s! T
   “你什么意思?废除千百年来的国规?择人立储?!你是不是应该说选择你当王储!”堤姆恼恨地怒吼道。: O2 {! y+ t( T
   维托作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带有笑意的狡黠眼眸中透出一丝的不屑,嘴一撇,甜腻地说道:“我亲爱的哥哥,择人立储真是惊世骇俗之闻吗?我记得在四十年前,你也曾这样跟父王建议的。虽然那时我才十三岁,可是那一幕犹如发生在昨日般清晰。你半跪在父亲的病床边,捉住父王的手,说道:‘父王,韦尔伯是一个疯狂的理想主义者,抱有不切实际的疯狂念头,为了不让王国毁在他的手上,父王,你应该择贤而立储。我只比韦伯尔小一岁,我可以成为比他更好的君王。’”维托说完之后,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堤姆,当看到堤姆阴鸷的表情时,立刻做出一副惊惧的样子,瞪大眼睛,怕怕地抚抚胸口。/ r/ N* Q8 l5 f: ^5 A" O2 j
   在怒气的作用下,堤姆眼角的纹络愈加地深刻,微下垂的上眼皮不甘地上扬。他狰狞地说道:“上个月打赌,你输了,欠我一千金币。你一直没有还我,昨天我跟你要钱,你怎么回复我的?你带着你一惯可耻的讪笑,装腔作势地说:‘堤姆,我已经有半年没跟人打过赌,还怎么可能欠你一千金币?’我道你老了,记忆不好了,你又是我弟弟,所以没有跟你计较,我也不差那一千金币。为人无诚信,是你一向的风格。维托,我一直都知道你心怀鬼胎,在表面上你明着帮助二王子,表面上你是明修栈道,实质暗渡陈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与三王子勾结在一起?现在你又空口无凭,添油加醋地瞎说,你想诋毁我,也罢,可是你竟然狼子野心,你不仅侮辱了对父王美好的记忆,你也侮辱了王兄的晚宴,你……”堤姆的声音越来越暗哑,语声越来越凌厉,他伸出枯瘦苍白的手指,郁恨地指向维托。
$ m$ ~0 v- r: D7 r. N   维托的笑容凝固了片刻,只瞬间又漾开去,放下手中的餐叉,冷笑着说道:“堤姆,无论是尤里,还是杰夫里,都是我侄子,我待他们好,有什么错吗?我倒是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单单只跟大王子关系密切,难道不是你想押宝到大王子身上,等这个懦弱的大王子成为国王之后,便会成为你的傀儡,不是吗?王国便撑控在你中,不是吗?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带有笑意的眼中透出丝丝的杀机与恨意。. W  G  ^# F+ i; d  A& p- N
   维托见堤姆的手指还伸在半空中,兀自地抖动,便伸出手,动作有些粗鲁地去拉堤姆的手,可是堤姆啪地一挥手,狠狠地拍掉维托的手,恨恨地说道:“你除了假仁假义,还会什么?拉尔夫个性温和,为人公正廉明,是最佳的国王人选,可正因为他性格过于温良,也容易吃一些人的暗亏,我作为他的叔叔,自然必须得为他撑腰。我可不象你,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维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肚肠?你一直都妄图取代王兄,成为国王!”
% h: i$ v- \% ]9 h' U. G) M   维托的脸色阴沉,表情阴霾,黑亮的眼眸中燃起熊熊怒意,抓起叉子,狠狠地刺向堤姆。堤姆避闪不及,银叉扎入枯瘦的手掌上。只在瞬间,鲜红的血染红了银色的餐叉,顺着叉子下流,不停地滴落到地上。6 S3 X0 F4 V  e3 v" L1 D0 S
   “唰”地一声,坐在长长餐桌末端的堤姆的待从们猛然站了起来,几乎同时,剑已出鞘。而另一头的维托的待从们也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只在倾刻间,便剑拔弩张,明晃晃的钢剑相对而立,带着醉态的眼微呈血红色。
; K1 j4 A  P& x1 U   甚至无法安静地享用一餐!' {6 D* L  t* N9 [3 M: U
   韦尔伯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餐具,威严地喝道:“都给我坐下!”( O3 }) L3 Q9 v5 r) ]
   持剑而立的待从们看看他们的主人,又瞅瞅韦尔伯。最终,剑纷纷回鞘,极不情愿地缓缓落坐。有些人脸上带有羞愧之意,有些人依旧愤慨不平,可手不离剑,一副随时以命相搏斗之势。: r0 Q5 [# M4 L7 T1 `7 O+ C+ k
   韦尔伯缓缓地看了他的两个弟弟一眼,他的这两个宝贝弟弟明争暗斗了一生,当年他们尚年幼时,堤姆便常常欺凌维托,待维托年纪大些,两人便常常打到头破血流,再等他们都成年之后,不是冷嘲热讽,相互讥笑,就是暗地争得你死我活。
$ C  G, j8 u+ J* s0 m, |   他端起银酒杯,冷冷地说道:“你们俩个年纪加起来也近百了,怎么还象顽童?在小辈跟前,没有一个长者的尊严,在手下面前,没有主人的威仪。你们作为宾客,不仅吵闹不休,且血染餐桌,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不要说我还没死,就是我死了,立储之事,也不劳你们费心的,我自有主张。”
; ?# V" G! T* b, B- M4 A   话音刚落,用餐巾包裹着手掌的堤姆冷笑一声,“你是国王,立储之权是在你之手,但不要忘记,我们对这个国家也一样有继承权,也一样有责任。”4 Z% f  b& d, o/ W) F2 P7 w! F
   “父王曾经说,要我们扶佐你治理国家,对王国,我们也必须得尽我们之力。立储之事,滋事体大,我们怎能不过问?”维托一脸关怀的笑,黑亮的眼中无半点笑意。9 C& s& X8 l8 q5 X( f2 H% O
   适才欲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人,只在瞬间便结成同盟!敌人的敌人是我的朋友——这是维托的口头禅。9 v6 z9 {% o! b+ _3 ~+ v
   韦尔伯在心中无声地叹息,立储之事,远比他想象得艰难。他断然不可能立拉尔夫为王储,否则早在二十年前,便立了。其余的几个儿子……,韦尔伯更是无奈地摇摇头,他爱他的儿子们,可是他亦很了解他们的为人。& K6 g. F5 S. \9 [: ~' T
   胯下的栗子突然惊鸣嘶啼,前蹄朝天而人立。韦尔伯几乎被甩下,他一手紧紧地勒住缰绳,一手抚着栗子的脖子,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 v. g- j, W! D- k5 e8 A/ G8 n6 x5 A   “国王!”传来山迪的惊呼声。
+ C8 R# N9 n1 S8 V$ _! N- A   一向处惊不变的山迪也会有惊慌的时候?!韦尔伯好奇地想道,刚欲扭头询问,便听到一声狮吼,如响雷般滚过耳膜。$ t. M1 t* |  j- n; m6 S8 ?  c
   一头雄伟的巨狮立在前方的山坳上,强壮的前肢踏在一块岩石上,巨型的身体几乎填充了两棵橡树间的空间,硕大的头颅上披满浓密的鬃毛,金黄如亿万枚金丝,直至后背及腰腹,雪白如白玉的眼眸玩味地盯着他们。
  i0 Y% K- g2 F) x% D5 l   一头雪狮!. ~' o* C4 v% R
   传说中的魔法生物,曾是精灵森林中的守卫之兽。精灵森林被焚毁,精灵族消失之后,幸存的雪狮成为百兽之王,统领群兽。韦尔伯突然忆起,当他还是小男孩时,他的奶奶曾说过的故事之一。
3 T% j1 w- o. z& s   尽管五十多年近去了,他犹还记得那个清瘦高细、佝偻着腰的老太太,总是在晚间,慵懒地坐在暖暖的壁炉前,慈爱地讲诉千万年来的传奇故事。她的面容早模糊,成为一面温暖的光影。然而那些五十余年未思及的故事,竟潜藏在脑海里,只待一丝亮光的照耀,便浮出脑海,清晰地印记在心间。% E/ K7 y! z9 u, d+ C
   马鸣声嘶嘶,马蹄声凌乱。  T6 \% B3 n* e9 P3 Y- c0 g
   在韦尔伯的安抚下,栗子不再躁狂不安,粗喘着鼻息,镶有铁蹄的蹄子依旧惊慌地踏地,发出哒哒的不安声。- x# X+ }. z0 c/ c' b
   传闻雪狮强壮、敏捷、聪慧,甚至比人类还智慧,绝非一类凶残的生物,也鲜少出现于人前。韦尔伯目不转睛地凝视者雪狮,脑海中浮现奶奶说过的关于雪狮的故事。
& I8 L1 {' x* K" X/ x. f   山迪自马上一跃而下,快走二步,站在栗子前,手握宝剑,朗声说道:“国王,请先离开。”0 q" d& l' m0 N, H
   “山迪退后,别造次!”韦尔伯低声喝道。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雪狮,后者亦用雪白的眼眸瞅着他,其中颇显意味深长。% A  I# m7 a$ @
   他奶奶曾说,雪狮会直视人的灵魂,可洞察过去、预卜未来,能揭示生死之秘。雪狮不仅不会袭击人,甚至会主动避开人,成为莽林里的一道金影,风中的一缕孤翅。无数的权贵出高价悬赏,欲逮住一头雪狮,有无数的猎人、赏金猎人前往密林深处寻找雪狮,皆无功而返。渐渐地,雪狮成为传说,只出现在游吟诗人的歌中,成为老人用来恫吓孩童的故事。
+ ?! C$ c5 D! Q& A) V$ o   山迪提着剑,急奔两步,向上一跃,明晃晃的宝剑直刺向雪狮。雪狮轻快地一跳,自岩石上飞跃而起,浓长的鬃毛在空中铺展,仿佛振翅高飞的金色翅羽。带着呼啸的风声,雪狮自山迪的头顶飞过,稳稳地落到韦尔伯的身侧。惊得栗子嘶鸣不已,随着山迪的骑座的惊慌逃离,狂爆躁动的栗子将韦尔伯甩落,嘶鸣声末止,业已消失于丛森里,只有林间的枝叶在婆娑叹息,回响着马蹄的孤绝声。
# ^) M6 o* H7 i# |/ O( E   韦尔伯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后背剧烈的痛疼让他无法动弹,他甚至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无法挪动半分,只无助地躺在地上。/ E: c' D! R7 ~6 N" Q* w' |
   自斑驳的林叶透下的灿烂阳光,炙热地射在他脸上,刺得几乎无法睁开眼。他看到雪狮离他不足二里盎,强健的后肢恰立于他头侧,宛若粗壮的橡树杆,下垂的粗长金黄色尾巴一摇一晃,不时地拂至他脸上,扫去汗水,柔软的毛尾只带给他惊悚的。雪狮甚至比一马还高大、健壮,无助地躺在地上的韦尔伯只觉他娇小如婴孩,孱弱如久病之人。) b1 J* V% N9 T6 G: e
   急速转身的山迪惊呼一声,“国王!”
$ g- r/ m  I; g% M+ W* _. u# i3 ?0 Y   山迪手中的剑带着清冷的寒光,直刺向雪狮,一招一招带着决绝的凌厉。然而,雪狮仿若空中幻影,眼看即将中剑,可在下一瞬间,穿透空气的剑兀自闪着耀目的光芒,雪狮已在另一边。; L7 g) }" p* E) {' W% a; S2 M2 O
   韦尔伯微微支起上身,盯着雪狮,身量庞大巨型的雪狮竟然比猫还轻灵,比兔还疾速,比猴还灵敏。他看到雪狮的白莹如玉的眼眸闪着诡谲的光芒,似兴奋,似玩耍,更似探试。
& Y- J$ F( H- z+ j" O; w   山迪的外褂已湿透,紧紧地粘到锁子甲上,而如瀑般地汗水亦不停地滴落,呼吸越来越沉重,动作越来越缓慢。突然,猝不及防间,他敏捷地转身,出其不意地将剑斜上劈去,刺中雪狮的左前肢,剑尖染上一抹红艳的血,映着剑清冷的光,有一种诡异的妖冶。3 D8 Y0 r/ z5 c# q5 }4 f. w- z2 S
   一声狮吼,几乎震耳欲聋。雪狮挥起右前肢,带着风声的巨掌,狠狠地拍向山迪。
# E+ y9 t* D4 a9 B" M3 ~* M   韦尔伯不由地大叫一声:“山迪,快躲!”4 j; R) ~0 Y/ w/ D& C$ _; n
   在眨眼之际,他看到雪狮的一只巨掌摁着剑,坚硬、刚性的剑身已经成卷曲状,似乎只是一根脆弱、易折的枯草。另一只巨掌则将山迪死死地压在地上,盯着雪狮的山迪狂乱地摇着头,躁动地挥舞着双手,胡乱地蹬着双腿,卷堆而起的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痛苦地上扬、舞动。* D+ z) P6 H+ |. J
   山迪边惊声尖叫,边不停地嚷着:“不要,不要,不要。”0 y/ o+ h% u( B: c
   凄厉惊悚,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尖锐。
7 w  M$ I4 a! p2 W" X% k7 m$ a$ c   山迪一向肃穆自持,鲜少有失态之时,更逞论如此惊慌失措。韦尔伯急躁万分,可是无法站起来,他甚至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他费力地用胳膊在地上挪行,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慢地爬向山迪,同时大声地喊道:“山迪,闭上你的眼睛,快点,闭上你的眼睛。”6 \0 x2 C1 C% H, m6 a
   雪狮之眼可揭示命运,亦可迷乱神志。这是韦尔伯在《雪狮传说》这本书中读过的句子。! _) k& l0 S2 x, q  @) d
   雪狮张开巨大、腥红的嘴,露出颗颗微黄锐利的牙齿,冲天怒吼一声,山迪躁动不安的手脚只在瞬间,沉重地坠下,惊叫声亦嘎然而止。雪狮轻跳一下,跃至韦尔伯跟前,浓密的鬃毛舞展在眼前,金光四溢,流光辉鎏。
  R! W) u) @# c0 Q   韦尔伯的畏惧之感,随着雪狮的靠近而增浓,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惊恐地咽下一口水,费力地支起头,不肯稍显示弱,以国王的骄傲与尊严,直视向万兽之王。雪狮的表情先时微显愤怒,慢慢地缓和下来,披满金毛的脸上似乎溢起一抹笑。, v1 x6 o' ?8 O" _
   韦尔伯鼓动躁跳的心脏渐缓,惊惧之心渐散。他好奇地打量雪狮——穷尽他人一生也未必能有目睹的生物。雪狮若想伤害他,只在一张嘴、一利爪、一巴掌之际,便可撕裂他的喉咙,割掉他的颈动脉,拍碎他的头颅。他尽可能地支起上身,直视雪狮。
( F/ |  y7 v( Y( s   随着雪狮俯下头,硕大的头颅慢慢地逼近,韦尔伯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似腥非臭,似花非花。雪狮的毛发根根如流金,闪烁万种色泽不同的金色,光彩夺目。而雪狮雪白的眼眸越来越大,仿佛两颗圆润滚滑的白玉球,闪着熠熠的白光。) d: J6 h! ]/ w$ v/ t7 T
   白光越来越亮,映出甚至比太阳还璀璨的光芒。韦尔伯不禁眯起眼睛,试图抵抗这夺目的光。当他的眼睛再也无法承受如此炙亮的光时,那光华渐渐地淡去,仿若一面干净的玻璃窗,其中缓缓地出现一模糊的身影。随着轮廓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4 U! @, l6 j& F$ Q   那是一个女子,着一袭简朴的绿裙,怀抱着婴儿,一脸慈爱地盯着婴儿,柔声低歌。一个瘦弱的男子进入韦尔伯的眼睑,那是他的父亲,虽然他父亲过逝已四十年了,可这张脸依然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里。这是他的母亲吗?在他尚年幼时,她便过逝了。+ M/ E3 |& t1 J9 S: g
   韦尔伯心绪激昂地盯着女子,只见她秀丽的容颜上病容倦倦,湛蓝的双眸里流露的是浓浓的爱意,深切的关爱。
  h. Y% m9 n5 v: X2 q' T$ |   他父亲上前,吻了吻她的脸,说道:“今天韦尔伯乖不乖?有没有吵着你休息?”
* D) }; S1 i: o8 |' N) K, W   她回吻,骄傲地笑着说:“我儿子将会领导我们丹邱国走向一个新的辉煌,只要你听到他哄亮、响彻的哭声,就知道这预言一定会成真。”- C6 l7 n9 w+ o& ]6 L: q
   韦尔伯不禁莞尔,他曾听闻过坊间流传有如此的传闻。可不曾料想过他母亲对他寄于如此殷殷的期盼,只是哪个新生儿不会有哄亮的哭声?每个初为父母者定当认为自己的孩子天赋异禀,甚至哭泣声都异于他人。他也曾如此对他的大儿子寄于厚望。念及他的大儿子,心下一片黯然。
8 X# \, g) s$ C* p$ y: G   “那些巫婆之言不可信,我只希望他能健康成长,不要再夭折。”父亲搂着瘦小的母亲,伸出手轻抚襁褓中小小婴孩的脸,渴切的希望之光在眼中闪动。
& B' L7 P5 j0 V' i   画面隐去,一阵失落涌上韦尔伯的心坎上,他失声喊道:“等等。”这是他出生时的情景吗?他还没有看够,他还想再一睹母亲慈爱之颜,父亲的关切之目。在他六岁时,母亲因为难产而死,自此父亲郁郁寡欢,在他十八岁时也病逝。他及少有时间思念他的父母,然而,此刻,浓浓的思念之情就如汹涌地拍打海岸的怒涛,侵入胸臆,充盈在他心间。无法排遣的忧伤布满心头,甚至酸涩的泪涌上了眼眶。自他妻子死后,他不曾再流过半滴泪。" N# ]. C, a0 `5 X
   并未如他所愿,消失的画面并未再恢复,只余一片白光倾诉苍凉的、荒芜的的记忆。自雪狮的右眼出现另一画面,恣烈燃烧的火焰熊熊而起,清丽的冰蓝与妖冶的鲜红,时尔交织成诡谲的色泽相缠绕,时尔融合成绚丽的紫红,时尔各自焱焱。画面渐渐地缩退,似乎整个大地被一片火海所吞噬,琼楼玉宇焚烧成灰,颗颗卷缩着枝叶的大树被烈焰成吞没,又成为火海的一部分。, I5 W% Q" c+ T/ F0 {
   在焚灸的烈焰中出现一抹欣长的身影,一头翩翩若飞的白色长发,在一片火红中煞为夺目,自紫色的眼眸里淌下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宛若天籁之音的优美歌声,自娇艳如玫瑰花瓣的嘴唇里轻轻地溢出,凄婉的歌声充盈了整个天地,飘入每个炙焱的角落,落入每个焚恣的空间,融入每朵颤抖的火焰。
$ n* _/ {# T1 U" L2 H, ~. S   韦尔伯盯着画面的人物,一个精灵,传说在三千年的精灵之战时,比海洋之火还可怕的锐火焚毁了精灵森林,失去家园的精灵渐消失,成为一个传说,一个神话故事。当他还年少时,最喜欢的书是《精灵》,几乎可倒背如流。- D' ^- Q0 j  r+ \! v1 f) M4 l/ j
   他自忖道这是精灵之战时的场景吗?虽然他听不懂这语言,可凄美的歌声直闯入他幽深的内心深处,与之而共鸣,随着歌声而在心底沽沽地泣血。- p" ~: F- _' `: ]
   在雪狮的左眼眸中出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一头火红的头发,甚至比燃烧得最热烈的火还灿烂,瘦小的脸上布满忧伤之情,绿色的眼眸坚毅地直盯着前方,仿佛她能看到韦尔伯,正与他对视。在她背后一只折翼的天鹅哀鸣着盘旋而飞,跌跌荡荡,摇摇几坠。; K: ]; y) ]. i0 ]( q; @  J0 j
   小女孩回头望望挣扎着欲重飞上天空的天鹅,又扭头看向韦尔伯,低声说道:“母亲,我该去哪?”5 \3 x* l2 q2 O3 P
   小女孩凄哀悲痛的表情,打动了韦尔伯的心房,他又忆起他妻子过逝时的情景,与他妻子过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他心房一阵紧窒,为小女孩的忧伤而忧伤。$ z2 ~4 Y/ `! i: F
   画面渐隐去,右眼眸中出现一头狼,一头成年的雄狼嘴里叼着一头羊,几经辛苦地拖回穴中。五头幼狼齐奔向它,见到羊便如风扫残云般生吞猛咽,站立在一旁的雄狼棕色的眼中露出浓浓的爱意。画面转换,一头瘦弱的老狼孤独地立在原野上,狂暴的寒风肆意卷过原野,吹动老狼凋零的皮毛。三头狼悄悄地靠近老狼,其中一头狼趁老狼未留意时,张开巨大的嘴,露出尖锐的牙齿,猛然向前一扑,咬住老狼的脖颈,殷红的血喷涌而出。老狼瘫倒在地上,棕色老眼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这可怕的命运般。未几,出现另一头狼,悲鸣一声,冲向那三匹狼,而后者皆呲牙裂嘴地冲它怒吼,且凶狠地围攻它。只不一会儿,那头被围攻的狼周身下下皆是伤,被尖牙撕咬,被利瓜撕破。全身是伤的独狼向天悲吼,凄凉的吼声刺破了阴天密布的天空,响彻于大地。
. w1 j& I# b, \3 Z# ~   韦尔伯呆若木鸡地盯着消失的画面,他不明白这寓意为何,可一股浓浓的不安感,扶摇而上。4 E, y/ E2 }, a$ u, p
   左眼眸中出现一片枯草凄凄的原野,一座连绵不断的冰山脉横切断原野。冰山高耸入云,其上布满了锯齿状的冰柱,大者巨如山峰,小者玲珑如冰凌。晶莹的冰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得宛若水晶。在其中一座冰峰上闪现粉色的光芒,画面渐渐地放大,那是一个怪诞的生物,全身呈血红色,身若熊,头若狮,红得诡异的眼眸闪闪晶亮,在它周围堆尸如山,殷红的血喷流成河,自它脚边沽沽地流淌。
# Z: X# [' G4 g/ ?   韦尔伯好奇地盯着那怪物,身若熊,头若狮——仿若传说中的冰铠兽。可传说中的冰铠兽是由冰晶构成,一身玄冰,而这个怪物浑身上下一片血红,仿若新自红染缸中冒出来,只是外表不若皮毛,似锻钢似红宝石。; t" c5 W: o$ }( t
   右眼眸出现一张可怖的脸,坑坑洼洼的黑点布满整张焦黄的脸,就如最狂暴的雨点打落到最柔软的沙地上,烙下深浅不一的洞点,密密麻麻。扁塌的鼻孔外翻,卷黑的鼻毛探出惊怵的触手侵入薄薄如线的上唇的阵营,小而细长的眼睛里黑色眼眸精光炯炯。丑陋可怖的外表再配上阴鸷的表情,甚为骇人。
: k0 b1 @% g! [3 Y) n: W; h0 o& d   那人以右手心斜握着左手背,置于左胸前,头微垂,张开微薄的嘴唇,“黑暗方才显光明,黑暗之冷方衬托光明之暖,黑暗之眼方能追寻光明之物,黑暗之手方可触摸光明之心。唯有进入黑暗之地,方能抵达光明之彼。黑暗真理,大爱无边。”不太标准的焱夏语,以粗嘎仿若磨石相绞之音吐出。" d: @/ H7 e$ n& e9 t& j  ?  f
   他抬起头,直视对面的一袭华美袍子的人,神态傲倨地说道:“真理之神,赐于我无边的力量,助你征战,并非难事。只是代价,你可承担得起?”8 F/ N$ }+ N7 H& b
   “代价?”华服男子微一怔。
' l0 p  K& D5 @   “任何事都会有相应的代价,魔法亦需要付出代价。尤其这场战役,你根本无胜算。越强大的魔法,代价就越大。”狰狞可怖的脸上泛起似笑非笑的笑意。3 M/ {0 W' m6 w. o
   华服男子伸出手,“以我之血,逆转战事,以我之命,保五百年国泰民安。”* V; E* C. `0 S
   “最多三百年。”翻转交握的双手向天,自掌心升起莹莹的蓝光。
5 Y7 ]6 D5 @1 x- y: V   右眼的画面还未隐去,左眼出现一个置于丛林里的黑色圆球,球的周围寸草不生,荒芜的戈壁上只有冷硬的石头,甚至不见一丝活力。那圆球兀自闪着幽幽的黑色光芒,时尔光芒骤增,时尔突减。隐约可见球中有一人,安静地平躺在球内,白色的长发如蟒蛇般地缠绕于周身,婆娑而动,似乎有一股劲风在球内吹动。突然那人睁开眼睛,红艳如血的眼眸暴戾地盯着韦尔伯,露出无比的仇恨,灸热如烈焰的仇恨似乎能焚毁掉整个世界。) }; n5 Z0 o% u5 X0 R1 w9 l7 a
   韦尔伯心下一惊,不由地向后挪了挪。这时幻影消退,自右眼眸出现一把在空中挥舞的晶光闪闪的剑,自剑身至剑柄通体如冰,晶莹剔透。那似乎是一柄有生命的剑,兀自在空中霍霍挥动,轻灵、敏捷。. P* |! q0 ^% Y6 r3 |9 P( q
   右眼中的剑还兀自在挥舞,左眼中有一个满头银丝的老者,身披绣着金色龙的雪白斗蓬,手握雕刻权仗的银色盾牌,腰挂一柄宝剑,威风凛凛地端坐在一匹高大的马背上。老者形销骨立,可精神矍铄。
: ?& u7 ~# u4 R% m  S% D8 Q) u1 ]* I   虽然容颜变化很大,韦尔伯识得此人,是杨家族的兰斯大公,曾为焱夏国的右首相。然而早在五年前,便回到他的封地,后来听闻重病不起。幻影里的兰斯大公显然是个耄耋老者,白发如雪,满是皱褶脸上烙洒点点褐色老年斑,眼睑微下垂,只是一双眼眸精光奕奕。他高举手中的剑,高声呼道:“我勇敢的骑士们,吹响英雄的龙之号角,手握祖先之剑,开创新的王国。”
( I- J6 g2 O! D1 e/ i! b   看到后面,却让韦尔伯惊愕,也困惑不已,兰斯怎可能会叛离焱夏国,何况龙之号角,失传数千年,随着精灵族的消失,成为另一个传说,又怎么可能会握在兰斯的手中呢?
4 `) i0 X" R3 u7 d, }& |9 W   不待韦尔伯细思,雪狮的右眼出现新的幻影,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一个身穿一件灰色毛皮衣的少女,系着一件镶白色貂皮的黑色毛斗蓬,牵着一匹黑色的马,神情哀伤地踌躇地独行于冰原上。置于胸前的黑色粗辫子,仿若一条蜿蜒的黑蟒,直垂至腹部。黑色的渡鸦在空中盘旋、鸣叫,黑压压一大片,仿佛涌动的黑云。# h0 @$ S# ]" f3 [$ A/ s
   右眼的渡鸦还在呱呱嘶叫,传来怵人的苍凉之声。自左眼出现一座遗迹,粗大的墨绿色藤条紧紧地缠绕住破石碎砖,沿着荒芜的败破城墙,蜿蜒而伸。摇摇欲坠的高塔在哀鸣的风中泣曳,颓败的白色雕塑半倚着倒塌的城墙。突然,自废墟的中央出现一朵巨型的花骨朵,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缓缓地,花瓣绽放,一层一层,层层色泽不同,纯白,艳红,湛蓝,嫩绿,鹅黄,炫紫,橙红。
, x. X( X6 h# z4 l   一朵七色玫瑰!! l8 `0 M' w3 F0 }0 ~$ k3 O- H
   韦尔伯呆若木鸡地盯着传说中的花朵。七色玫瑰怒然盛放,荒芜的废墟在刹那间生出青葱的嫩草,绽放各色的野花。一只白色的天鹅拍展着雪白的翅膀,在废墟上空,优雅地飞翔。
5 R$ A8 i. \8 u, h: D1 Y* D8 S# o. l   在韦尔伯惊愕不明之际,雪狮的右眼出现又一幻影,在黑浪翻滚的汹涌大海之上,无助飘荡的一叶小舟,仿佛是一片枯叶,随着惊涛骇浪而忽起忽落,在浪尖上被甩来甩去。小舟上有一人正奋力地摇动桨,与狂风瀑浪搏击。人影渐清晰,那是瑞德,他满头皆是血,尽管狂暴的巨浪不时拍到他身上,可是那血却沽沽而流,自头顶至脸,甚至全身。在一片幽暗的大海里,他成了一尊红艳的雕塑。
1 V/ ?0 T1 o  {4 f   韦尔伯被这个幻影给惊骇到,他的心仿佛被地狱里的恶魔所侵噬,有半响甚至忘记了呼吸,手足无措。半响才惊呼一声,“瑞德!”
% c( [3 Z# M; F/ {   他最宠爱的儿子遇到危险了吗?瑞德现在又在什么地方?他心慌意乱,神情恍惚,只见雪狮双眸里的幻影一幕幕滑过,睁大眼睛望着雪狮的韦尔伯,并无一幕入眼,也无一句入耳,他只是呆若木鸡,犹如化为一尊石雕。
) }, h2 o+ c+ C8 {/ g: Z   许久,他的才感觉心脏再次跳动,仿若凝固的血液方才涌动。他缓缓地抬起眼,雪狮眼眸中的幻影依旧在流淌。韦尔伯定了定神,继续观看幻影。' B$ B* T$ ^; N
   右眼眸现出一片浩瀚无边的幽蓝大海,在海面上飘着一排排的竹筏,筏上筑有一座座的竹屋。在银色月光的清辉下,海面上银波潋潋,闪烁摇曳的清光。一个红发年青站在随着海波轻荡的竹筏上,一头银白色的巨狼站在他身侧,冲着月亮嗥叫,而悬挂的天空只有一轮满月。
* i# r) f! B. i0 E( U4 W6 {% `( M/ U+ z   韦尔伯惊异地自忖,其它二轮月亮跑哪了?这是什么地方?: j1 e% c  L0 k4 T6 v
   左眼出现一战场,尸横遍野,斜倒的旗帜在风中呜咽,烧至只余残半的旗帜在地上随风痛苦地呻吟,利箭插满凄凄枯草,犹如就地而生的,弃于满地的战斧、利剑在阳光闪着忧伤的冷光。燃烧的战火依然未灭,一缕缕的黑烟哀痛地冉冉而升。寒鸦在光秃的枝头呱呱叫,振翅猎猎,不时掉落的黑色羽毛在空中盘旋。似乎整个世界一片死寂,也似乎整个大陆随着战火而毁。
1 X( e1 `( k) G( g. y; Z4 U* E   韦尔伯心道,这是三百年前的战争情景吗?
, m$ V0 Z$ S2 d) T& M# a! p   右眼出现一个高坐在宝座上的气宇轩昂的金发男子,两只龙头在他身后隐现,展开的薄薄黑色翅膀将他环绕。高升的旭日自他身后的拱形窗户射进来,光芒万丈。
, u( o4 z: j4 w. Z5 G# e   右眸的画面还未结束,左面又出现新的幻影,他看到他只身平躺在海面上,随风逐浪,轻轻地飘浮。他凝眸细观,他看到幻影中的他只有半张脸,右半脸横切,燃成黑洞的眼眶里苍白的眼眸还在骨碌碌地转动,他的右半身渐成透明状,成为残绿色的液体,涓涓地流入大海,他的右半身渐渐地消陨。2 Z; x# d' b4 q5 B  r8 \
   韦尔伯百思不得其解,这意味什么?% F2 k  J6 l+ K  T8 q4 q9 A7 W2 X" r
   幻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几乎目不暇接。4 }- @+ }5 I2 A0 B& E# ~4 f' u
   ……孤独地站在海边哭泣的小女孩,……无垠的冰原上奔走的白色银狼,……满空飞翔的黑棕色巨龙,喷吐出一条条在空中蜿蜒灿燃的火舌,……在荒芜的沙漠里绽放的红艳番红花,……
% m. b* S  Q4 K& Q   除了眼花缭乱,韦尔伯只觉眼睛涩痛,随着喉咙一阵腥热,嘴里偿到血的腥臊味。突然有人扑上来,抱住他,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国王,不要看了,不要看了。”4 P$ P! l" u* e/ k; T! R
   韦尔伯只是不自觉地抽搐身体,似乎意识也远离他,他只觉一片漆黑的空茫,犹如沉浮于无边的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待他的意识稍恢复,盖在他眼上的手已抽离开。他看到山迪紧张、忧虑的表情,充满关切的眼眸担忧地望着他。
5 r  x! R3 X; X   山迪急切地问道:“国王,你还好吗?你受伤了吗?”
1 N! O0 P& ]( Z5 h. y" ^( L! ^   韦尔伯疲惫虚软地躺在山迪的怀里,尽可能溢出一个宽慰的笑,“我没事,没事,就是腿无法动弹。雪狮呢?”他缓缓地转头,张望二边。" V. @; S+ X4 [* \( ]9 f
   “就象风中的幻影,前一刻还立在那儿,只是在眨眼的瞬间,它就消失了。”山迪的声音听来有些迷茫。
# a/ S6 y; `" i3 X- W# p   日已偏西,宿鸟倦归。
6 |4 u$ k: k1 y$ p/ C$ e( g   穿越过层层茂密橡树林的灿灿夕阳,暖暖地倾洒在韦尔伯的脸上、身上,这般躺在厚厚的落叶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在顿感渺小之余,也不由感慨万分,他的大限将至吗?2 E$ V; X. j, k2 H8 ^2 [
   “国王,我扶你站起来。”山迪的声音响在他耳畔。- k/ i- Q6 h' ~$ t( m  W
   一声轻鸣,栗子打个鼻响,用冰冷的鼻尖轻触韦尔伯的颈窝。韦尔伯伸出手,心神激荡地抚上栗子的鼻子,灵性如栗子,是永远不会抛弃他。
+ Q" g6 t- h% K   “雪狮消失没多久,栗子就回来了。”山迪感慨地轻叹。* I7 ]' _: E( B5 @: t; H2 q
   双腿毫无知觉的韦尔伯,在山迪的帮助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爬到栗子背上,端坐到马鞍上。山迪怕他跌下马,又将他的双腿与马鞍紧紧地捆绑在一处。% J3 f3 C! M$ i4 ?+ ?$ `* `
   山迪牵着栗子,穿越过橡树林间,自陡峭山路上小心翼翼地往城堡迈去。摇坐着马鞍上的韦尔伯,神思恍惚地盯着栗子棕红色的鬃毛,在夕照下呈现瑰丽的深红色泽。) W+ a) L4 Z3 E5 j" s' ]
   他的祖母曾说,唯有将死之人,才可能会看到雪狮。他活了近六十岁了,倾尽全力统治丹邱国,虽无力向焱夏国宣战、并战胜,从而成为独立的王国,不再附属于焱夏国。可是他使得国强民富,不再民不聊生、王室清贫。也许功绩并不大,可至少无过。何况数十年的苦心经营,独立支撑,他早已心力憔悴。只是若如此死去,他将有憾,他还未立储,而瑞德又远在大洋彼端,是否能平安归来,尚是未知。想到之前看到的幻影,心头如被千刀砍过,随着阵阵锥心之疼,痛楚漫延至全身。8 W% X/ X& f+ _9 Z) T
   瑞德,他最小的、最宠爱的儿子,现在可安好??/ @& y4 l& x6 Z# l2 o% b* D6 ^" a. k
   风暴堡灰绿色的城墙在夕阳下闪现一种新清光泽,自高耸的塔楼传来苍凉、厚重的钟声。古老的风暴堡可追溯至二千多年前,他的先人们采海边岩石,建筑了这座并不宏伟,可坚实稳固的城堡。! L  K+ c# k# g. P$ ~% ]
   当回到城堡时,已日落西洋,红。守在城堡门口的黛儿,一看到他们,便娇呼一声,如矫兔般欢快地奔来,“父亲,父亲,你离开了一整天,我好担心你。”
  W" i' R& f4 V: }. N* u- z   黛儿是他唯一的女儿,年方十三,是一个柔美巧乖的女孩,性子有些沉郁,唯有面对他和瑞德时才会展露出甜美的笑。
9 B5 j, B0 u& k. n; U/ M! l   “黛儿,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你还未成年,你的责任只是成为一名淑女,担忧的事交给我。”被捆绑在马鞍上的韦尔伯微微俯下身,宠溺地说道。; Q" k5 i/ i, u+ z
   黛儿皱皱浓眉,柔白的小手抚着他的腿,“父亲,你的腿怎么啦?为什么绑到马鞍上?”
, ]2 h6 j* j" Y' u" @* G   “只是跌了一交。”韦尔伯轻描淡写地说道。. ~; W6 H  b1 U: u" G& D9 c
   “埃德,你过来,山姆你去把巴罗叫到国王的寝宫。”风暴堡不大的广场上走过的二个骑士,山迪召唤道。
: R" O4 R) H) k* B7 I   山迪解开绳索,抱住韦尔伯,在埃德的帮助下,将他抱下马。当韦尔伯被山迪和埃德合力抱住时,他已是气喘吁吁。韦尔伯无声地感慨,他真的这般老迈衰老了吗?双腿已失去知觉,气力又衰竭。: S# E8 ^8 F4 }; F; c3 Q
   他真的将死吗?
) x5 |5 a" H1 R( S$ [   急焦得如折了翅羽的雏鸟的黛儿,边快速地扑向他,边焦躁地问道:“父亲,父亲,你到底怎么啦?”( g1 y- o3 u- d0 r7 N, V, n
   看着愁绪遍布的苍白小脸,韦尔伯在心中无声地叹息,溢出一抹宠溺的笑,“黛儿,我真的没事。我只是饿坏了,去厨房给我拿点吃的,好吗?”: q$ ^! r; O- e" f/ p! J
   除了瑞德和泰森,他的其它三个儿子总是欺凌黛儿。黛儿就象溺水的人,而他是她救命浮木。黛儿恨不得时时刻刻跟随在他左右,成为他的影子。他亦是尽全力周全她的安全,然而,有时过多的焦虑关切,令他心烦意乱。此时支开黛儿,是他唯一的选择。$ P5 Y( j4 S6 W6 \
   质疑写满黛儿浅灰色的眼眸,不过,她乖巧地点点头,“好的,父亲,我这就去。”便如一阵轻烟般溜了出去。2 w7 U3 |3 {! ?
   当韦尔伯舒适地躺在铺着厚厚的鹅毛垫的蓬松的床上时,医士巴罗·索恩背着沉重的药箱,匆匆赶了进来。一头灰白及肩长发纠结成一缕缕,肥胖的松软下巴随着走动而一颤一颤,肿涨的眼睑微泛红。巴罗的年纪与他相近,只是老态得多。
" V- l2 {" \3 l5 x   巴罗细细检查一遍之后,摇着滚圆的头,灰白的头发一晃一晃,带着困惑的不解说道:“国王陛下,你身体并没有受伤。”
+ E. p- C2 }- o& v: E# d8 O   韦尔伯捶了捶毫无知觉的腿,低沉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我的腿没有知觉?为什么我站不起来?”一丝不解的怒气渐生。
4 z0 ]$ e" q. q6 o* q   站在一边的山迪解释道:“国王自马上跌下后,双腿就没有感觉了,如果不是受伤,那么是怎么回事?”+ q& L" q0 H/ v9 N" j4 T! A$ ?
   巴罗抿了抿薄若纸的嘴唇,眨巴着浑浊的双眸,“国王陛下,你怎么会……”
- I2 [! i1 e7 x" R1 l   “我们遇到雪狮了。”山迪简略地回答。
) Q/ }& l* U6 ]8 ^: c# Q% ~- u0 C5 C   韦尔伯无声地叹息,他实在无意让其它人知晓他们遇到雪狮的事,可是山迪又过于憨厚老实。# o6 P( [) ]5 q* O) t( q
   “雪狮……”几乎所有人同时惊呼一声。$ j6 t1 D8 B6 c% X: ^% D/ z
   巴罗惊愕地眨眨浮肿的眼,浮胖的右手微微抖了抖,“国王,这……,有数千年没有见过雪狮了,这寓示着一个很坏的兆头。”# n. b& U# u8 G& u1 r! B, ?0 s  [
   韦尔伯挥挥手,严肃地呵斥道:“雪狮也不过只是一头狮子,因为突然串出来,惊吓到栗子了。别象无知的农妇般听信妖言惑众之言。”他不想引起恐慌,更不想证实他将死之预言,在内心深处或多或少在抗拒、在逃避。
8 e, B8 g6 w2 y9 I( |5 e   他还不能死,在确保瑞德稳固王位之前,他不能死!他的眼前又浮现满头是血的瑞德,他还见到他的幺子吗?随着锥心之痛,浓浓的忧虑占具他的心灵,难以排遣的忧伤浸占了他的胸怀。
& {7 a8 u6 F* \' y2 o   “国王,”巴罗顿了又顿,欲言又止,韦尔伯只是无声地盯着巴罗,后者再三抿了抿薄薄的嘴后,终于说道:“国王,你全身没有一丝伤。也许……也许我们应该找……我听说黑岩港有一个来自曦月国的魔法师,也许我们应该请他来。”/ h7 N; [  w9 @9 b5 G
   魔法?难道是雪狮的魔法所致吗?4 W2 R$ V9 T4 i
   韦尔伯思量了片刻,果断地打断道:“这世上没有魔法这种东西,即便曾经有过,也早失传了。现在有的不过只是混吃骗喝的神棍。你一个医士,不要再说是非不明的混账话。”
. o9 j" U9 ^- {$ a+ v8 k6 g1 p8 Z  X   他的话音刚落,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他的二儿子尤里带着一脸关怀之色,匆匆地步入他的寝宫,“父王,你真的遇到雪狮了吗?”但在那双蓝色的眼眸里透出一丝诡异的雀跃。; ^5 w  @/ p* B' o5 w5 n
   跟随在尤里后面的三子杰夫里关切地问道:“父王,你可还好?是否受伤了?”一向冷峻的脸上挂上浓浓的忧虑。/ U2 m+ W3 l. K( N+ |* V
   韦尔伯心中带着些微的激动看着他的二个儿子,虽然他们之间斗争不止,但对于他这个老父依旧有浓情的。他摆了摆手,“巴罗刚检查完,我没什么事。”* n* B3 s: _0 D( H/ Q1 f7 n1 W
   一抹燃着蓝光的戾气,自尤里的眼眸一闪而过,脸上漾起一副欣喜的笑,“父亲,那么我就放心了。”
, t  B+ f6 L$ c1 \( L   杰夫里轻哼一声,以满眼的不屑之色,鄙夷地轻瞥了一眼尤里。“父亲,你饿了吗?要我命人给你端些食物吗?”
" E4 [; y7 N$ J   恰在此时,端着沉重的托盘的黛儿,如一缕轻烟般滑进来。当她看清屋里的人后,挂在脸上的笑容不翼而飞,欢快的脚步顿时止住。她小心地绕过杰夫里,然后将托盘递给韦尔伯。微垂下头,低声说道:“父亲,请用餐。”然后恭顺地后腿一步,被杰夫里伸过来的脚能拌住,跌坐在地板上,神情恐慌。
' D) p7 t2 t* K. E) v0 t   杰夫里的脸上挂着冷笑,毫不在意地看向他处。尤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躬身扶起黛儿,亲昵地说道:“我亲爱的妹妹,你摔痛了吗?不要被某个还没有长大的人的无聊的恶作剧给吓到。”" N0 m. f/ `/ D" Z* d
   黛儿的眼里有浓浓的警戒,小小的脸苍白如残雪,仓惶地缩回被尤里抓住的手臂。
5 C8 I* Y% Y2 n8 b4 E2 E% k! W   “阴险虚伪,就会作戏。”杰夫里冷哼一声。. d0 I5 L$ t/ M: t# L
   眼看即将剑拔弩张,韦尔伯无助地轻叹一声,冷冷地说道:“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他的这两个儿子自小时便相斗不止,就象二头气急败坏的公鸡。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失,年岁的增长而有所缓和,形势越发地严重。; h8 c+ k) d4 ]; S6 l$ I8 X6 Y" D
   只是在瞬间,不大的寝宫里只余韦尔伯。半倚靠着床头,韦尔伯疲惫地摇了摇头,毫无食欲地将托盘移至旁边。他神情寂寥地盯向窗外,如血的残阳映照在启开的、老旧至漆半落的窗棂上,落下苍凉的残红。

点评

哇,水水,你速度好快啊~  发表于 2013-5-20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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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0 16:25:1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荆棘玫瑰
% Z# n0 C. V5 W) q  惊寐的黛安娜揉揉酸涩的眼。每至席宴,梦魇不期而至。屋里依然漆黑一片,灰蒙的微光自厚厚的窗帘中透进来。她微侧头,诺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人。卡尔一定又埋入某个女人的床上。她毫无表情地冷看一眼,便揭开薄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6 }- H  j  A$ Z* l" L; G4 Y' w- B
  “黛安娜,黛安娜。”她一走向,她养的白鹄*蒂馨便高声叫道,尖而锐利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她未回首,只是抬左手,蒂娜飞落到她的手掌上。4 x( \% ^/ H0 l
  泛白的天空灰蒙蒙,晨雾带着一丝寒意,冉冉上升。整个天鹅城笼罩在一片迷茫中,远处的民宅暗暗陈旧,连天鹅堡白色的城墙也显得昏暗蒙灰。苍白如她的心,昏暗如她的婚姻,灰白如她的生命。% o4 Q: K- w9 x9 e* _+ U
  在十四岁时,初嫁人妇,她满心的欢喜,以为终于可以摆脱海伦的控握,能拥有属于她的生活。哪知她的丈夫,她的母亲为她选择的丈夫,竟然是一个下流好色的胚子,性渔好色,行为不端,除了不做人事,什么坏事都做尽。6 ~6 m% Z4 l; L5 d3 r# z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夜,那是一个初春的夜晚。在典礼过后,只着丝睡裙的她独自在诺大的寝宫里,等待她的新婚丈夫。壁炉的火在熊熊地燃烧,木柴噼啪地作响,带来一室的温暖。躺在华美的婚床上,伴着玫瑰的清香,望着装饰得精美的天花板,憧憬美好的婚姻生活,幻想奇妙的爱情。6 g, ]9 @% U1 i3 s# e. W2 E
  在沉闷的宫廷生活里,最有趣的就是听仆人们谈论爱情,轶话风流韵事,还有许多下流肮脏的词汇,常常听得她脸红心跳。然而,对于爱情,对于婚姻,却更多了一份期待。
& b! y, z& g, b- u! r' y, v  沉浸在美好的想象里,在黑暗的包围下,她渐渐沉入了梦乡。在梦中,有一个眉目含情的俊朗少年轻柔地亲吻她。突然她无法喘气,身上如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她便惊醒了过来。身上沉甸甸的,有人压在在她身上,胸前一片冰冷,夹杂有浓烈香水味的浓郁酒气扑鼻而来。她惊叫着,欲推开身上沉重的人。5 P* {- m$ Z! y1 H$ C( e
  “白痴,闭嘴,我是你丈夫。”传来凶恶的声音。
6 i  Q. s3 I( J8 r4 B/ D0 g  被惊恐控制的她不停地拍打,不停地撕咬,试图自他身下溜开去。他一手紧紧地箍住她的双手,强劲的掌力如暴雨般地煽向她。不久,她便晕了过去。
0 n5 ^9 |5 z* g( g* ~7 ?  待她清醒时,全身酸痛无比。自身边传来响亮的呼噜声,她慢慢地坐起来,抱住膝盖,痛哭流涕。尽管已是初春了,却冻得直发抖。因为畏惧,她不敢躺下去,只是抱着膝盖,一直到天明。
" C; A% r9 K+ z  ~$ Q& \; e/ n$ Y  她身上到处是青的、紫的瘀伤。而身边的人睡得却如猪,头发半遮住脸,随着呼吸,不停地吹动头发,身体也跟着轻微摇动。. [/ X# F" l) G/ C2 @7 r& P  ^  Z
  在婚礼之前,她见过卡尔几次,大她数许,然因俊美的容貌,优雅的举止,也曾拂动她少女心怀,搅起一池春水。而在那一刻,趴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可怕的陌生人!
6 n- |% \( V8 g4 c  想到前一夜粗暴的行为,她只有逃离开的念头。然而,今生今世,她跟这个粗鲁野蛮的强盗捆绑在一起了。一向怯懦胆小的她,突然恶念丛生。她拿起枕头,放到他的脸上,正准备向下按压。
9 ?- [" S. C2 }6 q; p( ^  突然大门被打开了,有仆人走了进来。她急忙移开枕头,惊惧地说道:“我……,他……还在睡觉。”虽然隔着厚厚的帘布,她还是非常担心被人瞧见,她欲谋杀她新婚的丈夫。* D8 s  H) Y! ]4 R
  “公主,我们来倒洗澡水。”是她的贴身待女贝丝。; l8 T3 h, d+ g( R
  “贝丝,你一会再来。”她的目光又移向枕头。
* g+ B6 P% ]5 C  刚听到关门声,她的手立刻伸向枕头,全却被捉住了。她不由地惊呼一声,心又突突地狂跳。
% G+ j# Y0 R1 }+ {% p: \  “早呀,亲爱的,见到我这么喜悦吗?”卡尔一脸的欢喜之色。一见她手上的瘀伤,便立刻坐起来,真诚地道歉,“我昨天喝醉了,是不是力气太大了,对不起,弄伤你了。”& Z8 i, b0 T1 ^3 c5 v7 \
  只一夜之间,判若二人。她又惊又怕,也夹杂有一丝的欣慰。后来她才知道,她高兴得太早了。只要卡尔喝醉,便故态萌发,既粗暴又野蛮。然而,醉酒却是他的常态。& \& f8 w( a1 b9 E6 h0 o
  过了几年,她便懂得如何应对酒醉的卡尔,只要给他灌入渗有西番莲叶的葡萄酒,他便会昏睡上一整天。这些年来,她从未让卡尔近过她身,因此她只育有一子一女。在这场政治婚姻里,最受益的人是卡尔,作为公爵的次子——没有爵位、也没有财富的他依然可享受荣华富贵,埋在温柔乡里,流连于花街柳下,且诞下无数的私生子。
+ {! F: p/ b7 C  \" M1 P2 x" j  “女王,我就在想你应该醒了。”随着开门声,贝丝走了进来,“饿了吗?”& |1 }7 U' r& L9 G$ K& }  F
  她依旧望着窗外错落有致的建筑,晨雾褪去,天空现浅蓝色,“贝丝,我要出去走走。”
  z& S+ Y% ]- E, a7 ?" p  她一踏出寝房,门口的侍卫立刻说道:“女王,我去请罗杰。”( d) C8 Z8 E9 {0 w2 s  `5 y  r- D9 b0 D
  她镇定地摆了摆手,“我只在城堡内走走,不必打扰罗杰。”便兀自离开。6 t7 K6 J$ w) b1 {6 J6 D
  “女王,我们必须周全您的安全。”顽固不化的侍卫大迈几步,挡在前方。; x- h# C- c) z- U: ^* B. |
  黛安娜目光凝聚,冷冷地说道:“城堡里会有什么危险?”
: r3 p6 v" Z" Y2 O2 r" \5 S# f  侍卫如山般地立定,“可是,海伦王太后要求我们……”
& J* O% s0 u$ G6 m  他还未说完,黛安娜打断道:“要求你们寸步不离?不然小心你们的狗命?但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倒想看看你的头不在你脖子上了,你还要如何小心你的狗命?”
/ q9 Y8 t/ x" f0 }  “女王,我不敢。”侍卫怯怯地让开。. t/ R- K  Z8 V, V4 Q
  黛安娜迈着从容的步调,一步一步地离开寝房,她可以感觉到侍卫一直在凝望她的后背。但一到转角,甩开侍卫的目光,步伐立刻加快,几近奔跑起来。
, n/ E& ?! C/ R9 K! b  “女王,你这是去哪?”贝丝跑到气喘吁吁。
% `9 U9 v' J! n& v  “厨房。”黛安娜斜首娇笑。
1 J* Z, x2 S2 o  厨房里只有二个小杂役,见到黛安娜立刻行礼,“女王陛下,早上好。”' {; G7 k% `, J, V6 ?5 G' I6 D
  黛安娜稍放慢脚步,“请继续干活,你们没有见到我。”见杂役不解的怔忡目光,黛安娜只是拉着贝丝快速穿过厨房。- ~# T. Q. S9 t4 |( M( I6 Z$ z
  “女王,你这到底是去哪?”迈出后厨门,贝丝不由地站住了。
. [( y" S+ S5 X  S  j$ j  “去天鹅城里转转。”黛安娜难得如此之好心情。
6 W; h6 L1 F0 D) b: e& O& S  “可是海伦……”" a6 m5 K3 ]7 X. M, `6 H
  “贝丝,如果你不想陪着我,那么就回去。我是一定要在天鹅城里逛逛。”脸色一沉,不悦的语气。6 T4 ]+ d2 H- V8 I
  “黛安娜,不要生气,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贝丝解释道。
/ p# Q7 e- Y- \6 j5 b& M6 {  她戴上斗蓬的兜帽,“没有人会知道我是女王,我们只是二个在城里散步的人。”她特意穿上最简陋的裙子,披上没有皇家徽章的斗蓬。
( H# O) B2 v  \4 [1 |1 O8 {3 P  天鹅城的清晨安宁祥和,无昨日的喧嚣。街道上也几乎无人,早起的店家已打开门,准备忙碌的一天。
9 `! O! v+ F# P' ?+ v3 E  鸟儿煽动翅膀,自鸣叫着头顶飞过。一只猫躬着身体,喵叫一声,在墙垛上练平衡步,黄绿的眼眸随意地瞥向黛安娜。一只黄皮瘦狗从巷子里钻了出来,吠叫几声,嗅嗅黛安娜,围着她绕一周,便灰溜溜地向前奔去。; E2 @  K4 H" G
  微凉的晨风中飘来面包的香味。拢了拢斗蓬的黛安娜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闻着面包的香味,顿觉腹内的饥饿感。寂静的城里不时地传来丁当声,在这宁静的时刻,这声音听来格处地突兀,也格外地响亮。- U& \3 F: a$ ^2 b2 s+ E! e% G
  “贝丝,这是什么声音?”黛安娜停足倾听。& d8 G+ S1 f0 _/ x! f$ \/ e% M
  “女王,应该是铁匠在打铁。”贝丝已不年青,眼角有许多鱼尾纹,尤其当她微微眯眼时,纹络纵横。
/ H' M9 `  n' q  “走,去看看。”她突然童心大发。
# T, d6 `/ g) l/ a# ?  她一生都困在宫中,从未踏离过皇宫一步。此次应海伦的要求,不惜千里之遥,万水迢迢来到天鹅城。这是她第一次迈出龙息宫,也是第一次穿越千夜城——她生活了一辈子,只曾在皇宫的高塔上观望过的城市。
5 I7 ]/ u/ z" N, X* c3 `  H  一路上,她如一个新奇的婴儿般地观赏一切,繁华的城市街道,宽阔的道路,幽静的乡间小道,低矮的村屋,茂密的森林,巍峨的高山,奔流的大河,欢奔的小溪。尽管只是远远地匆匆一瞥,但此行却弥足了她一生中所缺失的很多景致。
' z5 T7 r# P5 f* [. z2 H  这一个月,她走过的路,是她一生的几百倍,看过的风景,是她一生中从未见过的。壮丽的群山,奔流的大川,苍莽的森林,在无形中给了她莫名的勇气与力量。她不要再是那个怯懦而悲伤的女王,不要再是由他人撑控的木偶,她必须为国民的福祉而努力,而争斗。
' \& u. I0 g: G+ Q6 \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黛安娜欲将混杂有面包香味的清新空气吸入肺中,将力量的来源摄入心肺。顺着街道而去,丁当声越来越清晰。一下又一下,非常有规律。每一下似乎就敲在她心坎上,她的心随着那声音而跳动。
2 }% X  d6 M  o% X% [  拐过一条街,便看到不远处的铁匠铺。一个赤膊上身的强壮男人左手挥动巨大的铁锤,不停地砧打握在右手中的一把剑。旁边的炉火里燃起熊熊大火,一个约十左右的男孩在不停地添薪加火。随着走近,看到那男人周身是汗珠,顺着贲起的肌肉,而缓缓下淌。
" r" e% o0 F" y& r; q8 y! B/ E3 z  刚走至铁匠铺,那铁匠将正在锻造的剑,放入一旁边的铁桶里。只听哧啦哧啦声,铁桶上方冒起一阵阵的热气。黛安娜新奇而又讶异地盯着热气腾腾的铁桶,直到贝丝推了又推她,才回过神。
) O5 k+ a4 E* I) b  “夫人们,你们要什么?餐具?首饰?我这儿有最精美的冠冕,小巧的扣衣针。”铁匠以殷切的目光,渴望地看着她们。
. _9 @: k+ Z- t  铁匠铺并不大,分作里外二间,之间的门只挂着一发黑的粗麻帘。外间堆满了种种的杂物,在墙上挂着各种武器。屋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火碳味、人体味、汗臭味、铁锈味,夹杂而成奇异的怪味。
0 z. b% k& i4 }% |& U( s+ y" |  然而这味道却是活生生的人生味道,充满生机,溢满生趣!! E; E% I& K' u9 w
  黛安娜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我想要一把匕首。”此番之后,只怕会更凶险。
  z) y1 {5 g1 O1 ]( Q/ e  “匕首?”铁匠愣了一下,立刻展开笑脸,“我这儿有一把上好的匕首,一直珍藏,没有舍得卖。是我父亲打造的,他曾是天鹅城里最出名的铁匠。”转便身掀开粗麻帘,踱入里屋。
" H1 [0 j+ E+ W; a  在他掀开粗麻帘的一瞬间,黛安娜看见里屋黑乎乎的,正对着门有一个发乌的木柜子。只不一会儿,他便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小巧匕首。
. ?$ b% r7 Z" D3 q7 w! s3 z5 y) o  “这匕首削铁如泥,可以藏在靴子里,放在腰带间,最适合用来防身。”铁匠从墙上取下一把剑,对着旁边的大头一下砍了下去,木头削成二半。然后他又举起匕首去撞击剑,只听剑匕相交的清脆声,然后啪的一声,剑断成二半,剑断落到地上。
9 O8 d& y9 @9 p. [, F  铁匠表演完,这才笑哈哈地把匕首交给黛安娜。匕首相当地小巧,匕身约只一掌长,银光鉴人,如一面直形的镜子,可清晰地照映影子。木制的柄古朴又秀致,握在手中有一种温暖感。
$ H' r% _" l, V* d7 L2 r  “怎么样?满意吗?”铁匠热切地盯着黛安娜。% S; x7 r( F( M, y3 D& C3 b
  “还不错,多少钱?”自握在手中,她便立刻喜欢上这柄匕首。9 f6 j" ~  K" d; ~6 J1 v
  “一个金币,不贵的。”铁匠显得有些略微紧张。
  U# c6 I" x2 z5 b+ h4 a3 m  “一个金币?”黛安娜看了一眼拘促不安,而又急切的铁匠。. F7 A5 ?- u* n, |& U5 |
  “如果太贵了,可以便宜点。”铁匠连忙说道,眨巴着渴望的眼。9 L/ c# z0 @2 O- r. Q. E
  黛安娜从腰间系下钱袋,从中取出二枚金币,放到铁匠的手中,“我希望你再专门打造一个鞘,用来装匕首。”当她把金币交给铁匠的时候,兴奋无比。这是她第一次买东西,亲手买一样物品。这身整装,包括这钱袋,一如她小时曾计划般。) e4 }* D' P* W- C5 V" u
  铁匠将手中的二枚金币抛至半空,金币在曦光中折射出灿灿的金光,在空中优美地翻转,当金币落回手中时,发出丁当的交击声,铁匠的脸上带着极度欢愉的表情,将金币紧紧地握在手心,似乎生怕一松手,金币就会不易而飞。
  B0 N5 [4 a! ^9 r  他神情极度兴奋地说道:“这有鞘。夫人,请等等。”然后急急需跑回内里,取出一铜鞘。8 o7 |3 W* M; i5 `* o
  黛安娜满意地将匕首插入鞘里,在铁匠满是感激的言辞下离开而去。刚走几步远,贝丝低低地说道:“女王,他说一金币,你最多给他五个银币就可以了,怎么还给二个金币?”0 y0 @: q2 v7 h; T2 W
  “这是我第一次买东西,而且我很喜欢这把匕首。”她翻来颠去地观看匕首,爱不释手仔细端。7 B+ n9 ?' m/ i0 h6 h# X  ]
  东方的天空已现万束光芒,清亮的蓝空被照映得分外亮丽,一道如箭般地云轴划破长空,而云轴的未端则染成淡粉色,直指初升的朝阳。4 G+ B7 q% j; V  O! Q. B( B
  黛安娜昂望瑰丽的日出,心中涌生无限的希望,那万丈光芒似乎给她注入了无穷的勇气。
8 u" B6 {3 {5 \2 b7 z  “夫人们,交出你们值钱的东西。”突然传来一懒洋洋的猥琐声。
9 F& \2 B1 v2 s* W0 e  寻声而视,右方有二个靠在墙上穿得不甚体面,戴着一顶奇怪帽子的男人,都以一种猥亵下流的眼光盯着黛安娜。5 d: }: e3 E1 n% V
  黛安娜心中顿时一惊,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贝丝上前一步,以傲踞的语气说道:“你们好大胆子,居然在……”
0 ]3 D( ]% [. y/ m  黛安娜连忙说道:“在我们伯爵夫人眼前放肆。”
% c1 w! _, V$ V# ?3 ]0 |' H4 t  贝丝虽是往常般地装束,可比普通的贵族人家要气派讲究得多,反观黛安娜却是一身的粗朴简陋。
' R4 Z( B" T3 Q  C. e; A3 I  “伯爵夫人?”其中一个留有胡子的男人,上前一步,毫无忌惮地上下左右地打量贝丝,然后啧啧地说道:“这么一看,还真是贵夫人。”& y4 v& O+ `6 E( j2 I  |
  另一个男人年纪稍长,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自眼尾直至下巴。嘴里嚼着一根木签,凶恶地说道:“伯爵夫人?好大的来头!”然后冷声哼了一声,“没有一个贵族会在大清早在街上瞎转。看你们穿着华丽,绝对不是会平民百姓,你们是哪家妓院的?”' Y* @% t9 {* z0 w% r! g
  贝丝恼怒地说道:“你母亲是婊子,所以看所有人都是婊子吗?”
, n$ g- ?0 Y) y, U8 z& M' f  伤疤脸阴森地嘿嘿冷笑二声,“我母亲的确是婊子,所以我一眼就可以识穿谁是婊子,不管她穿得多华丽,行为举止多端庄。”# a1 q3 O2 C  l  {+ G
  胡须男色眯眯的眼围着黛安娜而转动,“只要交出你们昨天晚上的成果,我也不为难你们。”
3 O5 K4 O) \# ~+ X7 z4 K. h  “不然,如何?”黛安娜更紧地握住匕首。以她从前怯懦的个性,一定会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一定会苦苦哀求。尽管她的心躁动得如不停敲击的鼓,尽管恐惧紧紧地扼在喉咙处。
7 r( x2 x$ M' c0 r( s. \  她不会再妥协,不会再哀求!* w3 n4 {/ m1 X4 k8 D8 Y
  “不然,”胡须男讪笑二声,“你这么爱财,也容易商量。象你这么漂亮的娘们,也很少见到。或者你跟了我,我包你吃喝不愁,你只需要伺候我一人,不必夜夜对不同的男人张开腿。”4 V) N- b( J, Y- ^3 `" m
  说罢,黑乎乎的脏手伸了过来,欲摸黛安娜的脸。黛安娜抽出匕首,冲着胡须男的右手刺去。
; H" s; t. Y% F( J' @  “狗娘养的。”胡须男大骂一声,缩回手,甩了甩被划伤的手,鲜红的血不停地滴落。
5 S$ L* @9 d/ w8 i- o" g( S  “哈里,既然她们不识抬举,不必再多说什么。”伤疤男上前二步,冲向黛安娜。% g8 b( u' n! y1 Q0 f1 i
  但他还未近黛安娜身,却被反弹了回去,狠狠地摔至地上。罗杰站在黛安娜的身边,挥出的右手还未收回,黄色的斗蓬在微风中蹁跹而动。- A& V- j3 h) _: A$ n
  “罗杰。”贝丝又是惊又是喜地惊呼道。
. E5 v5 z+ M& h- S' _  “一个骑士?”胡须男和伤疤男异口同声。
0 E5 {6 s9 ?( ^0 r9 ]: U( |+ c  “如果你们现在滚,我会饶你们一命。”罗杰缓缓地收回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 w' m+ T* m* |0 [$ m  胡须男立刻向贝丝行礼,“伯爵夫人,我们多有冒犯,请原谅我们。”然后扶起依然倒在地上的伤疤男,一溜烟地消失在巷子里。
& r1 S7 o# M9 @, y7 s; L4 h0 s& v8 N  罗杰立刻向黛安娜行礼,“罗杰来迟,让女王受惊了。”9 Z% R; x& f/ a% V6 f9 t5 O
  黛安娜惊魂未定,只摆了摆手,“你会告诉我母亲吗?”
8 q! k8 G7 I- q: S) d  罗杰单膝而跪,“我的忠诚只属于黛安娜女王。”; Y/ y5 L' N, T/ L( ]
  黛安娜盯着罗杰,思量片刻,“还有海伦皇太后,是不是?你起身吧。”放眼整个皇宫,除了贝丝,她不敢信任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海伦布下的眼线,可能是海伦的爪牙。2 U6 O/ n) ?1 K: y0 t
  罗杰却执意跪着,“我曾效忠于雷克斯王,国王过逝之后,只效忠于黛安娜女王。”' n- T. m# f) N  U
  提及过逝十年的父亲,黛安娜立刻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这王位她从来不想要,她从未渴望过。然而因缘际会,这个沉重的担子却须得由她承担。虽然雷克斯与她不甚亲切,但雷克斯却是一个好国王。她在位的这十年,前五年因有兰斯大公的辅佐,她勉强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君主。然而,自从兰斯大公辞离右首相之职,她便成为一个傀儡!
/ J5 z% h. {9 C9 a4 N; I! h  “我相信你,你起来吧。”黛安娜轻声说道。事实上她不知道她还可以相信谁,谁还值得信任?& \, ?. H4 c+ c$ ]# ^
  “女王,我们得快点回去。”贝丝催促道。2 n9 w, J# I4 h( M$ E$ ~
  快近城堡的后院时,罗杰说道:“女王,我先去探风。”然后快速地奔跑入后门,过了一会,他又出现在门口,冲着她们打了一个无人的手势,便消失了。/ z4 S: v# E; {8 Z8 p% J9 R
  黛安娜悄悄地说道:“贝丝,我可以信任罗杰吗?”
, _2 g7 a1 t- `' H  ?& t0 C4 E3 s  贝丝摇了摇头,望了望已无人的大门,“女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昨天已经惹怒了海伦皇太后,如果你继续跟她对着来,她一定会非常生气。”
# n1 k' Z9 t( o% w- E, S  k8 J& L  “贝丝,母后不会只是生气。”黛安娜轻叹一口气,知母莫若女,她知道海伦会采取何样的措施,海伦绝对不会允许被架空。2 B2 A8 z5 ?; G0 l# D$ X* Y' w
  门口没有罗杰的身影,整个后院静悄悄的,没有一人。黛安娜有些不解地左右张望,然后与贝丝快步地穿越后院。' a- d8 l# ~) |; L0 D
  后院中的玫瑰开得极为艳丽,各色的玫瑰在朝阳下绽放最美丽的色泽,和风而舞,层层叠叠的花瓣娇艳动人。晶莹的露珠依然桀骜地停立在如绢般地花瓣上,折射出五彩的光,与阳光的温度做最后的斗争。
9 h: H2 ?, N1 Z+ [1 t3 w9 Y  随着脚步声,罗杰从右面的玫瑰园中钻了出来,手中握着一大把玫瑰。他把玫瑰交给贝丝,朗声说道:“由女王亲自撷采的玫瑰更加芬芳,更加艳丽。”
3 u4 V) ~1 ]. J, _  黛安娜快速地看了罗杰一眼,只见他衣衫整齐,毫无凌乱之意。因罗杰精巧的心思,不由地冲他展以感激的笑。自贝丝手中取过一枝蓝色玫瑰,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芬芳清雅的香味,直入心肺。
+ L9 U2 G  k8 g5 X( {. U& ^, t  还未走入她的寝房,门口的侍卫大声地喊道:“女王回来了。”
& f7 T2 l3 b- H/ x0 q( V& Y: h  吱的一声,隔壁的门打开了,海伦的贴身侍女希拉站在门口,“海伦皇太后,等着你。”! m! S/ O, n& A- n' r6 F
  黛安娜看了希拉一眼,希拉年纪已不轻,瘦小的身躯又干又枯,发已花白,满脸的皱褶,一脸的阴郁。她不由地在心中说道,巫婆,早上好。9 Y! m* M2 F( _' [( k- D( i& n
  她刚入至门口,坐在梳妆镜前对镜自怜惜的海伦冷冷地说道:“黛安娜,你在想些什么,不带侍卫就出去乱转,你不怕遇到什么危险吗?怎么刚离开皇宫,你人就野了吗?”海伦并未回头,只是盯着镜中的她。! V6 Y3 [8 p6 q6 `5 T4 c7 t
  屋里充满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熏香味,是海伦用来驱邪避鬼之用。这种熏香味就犹如各种奇妙的杂味混合,再掺入发霉的食物味。每次进入海伦的屋子,黛安娜不由地会摒住呼吸,忍住不用手捂住鼻子的冲动。在她六岁,第一次被带入海伦的房间时,当闻到这怪味,自然用手捂住鼻子。海伦便轮起巴掌,将她拍打到地上,狠狠地将她毒打了一顿,周身上下没有一处无伤。. S0 Y7 ]( ~9 Y
  黛安娜一步步地走过去,将手中的玫瑰放到梳妆台上,“多谢母后的记挂,请毋担扰,我只是在后花园摘玫瑰。你看这玫瑰多娇美?”( J1 _' f, p6 b
  海伦扫了玫瑰一眼,“哼,你心情倒不错。怎么,卡尔又烂在某个婊子的床上了?这世上有你这样的妻子吗?天天巴着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风流鬼混。连个妻子都当不好,你还能做成什么事?”
* i* ?# w- ^% Z" B( r/ C  黛安娜识时务地低下头,故作哀伤地垂下眉,盯着她的鞋尖,秀美的皮鞋上沾满泥,甚至裙角也染上一层层的灰尘。# s% t& D. n9 i& ~5 o  H
  “黛安娜,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失败的人。你想想你这一生做成过什么事?你又完成了什么事?如果没有我苦苦支撑,没有我苦心经营,这个国家早分崩离析了。真不敢想象,等我死了,这个国家会乱成什么样子?”海伦睥睨镜中的黛安娜。/ ?. t% q2 m. |9 Y
  从余光中看到海伦骄傲的神情,嫌恶的表情,憎恶的目光。突然一瞬间,黛安娜感觉她又是那个忧伤、痛苦、悲怯的六岁小女孩。双臂不由地夹紧,手肘碰到别在腰系的匕首,硬实的木铁顿时给予她勇气,似乎在提醒她,她早不再是那个无助忧伤的六岁小女孩,她三十岁了。
8 k( Z6 M% a3 ]# D4 j/ h6 [( V  “黛安娜,你除了会低下头?你还会做什么?胆小怯懦,卑微无用!哪里有一点象我们当诺家族的人?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是我生出来的?”
0 E6 E) g* d$ e" F1 q. y9 M  黛安娜在心中说道,我姓福莱特,我不是你们当诺家族的人。8 J( c; B2 e( }! M# U* i0 K
  “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竟然生出你这样的一个女儿。可恨的是你不是儿子,更可恨的是我居然只有一个孩子。如果不是生你时伤了身体,我怎么也该会有儿子!”' J/ e. T9 q5 x$ _- E4 w' _' B) I0 }
  海伦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镜子嘶声吼叫。与其说她是对着镜中的黛安娜,不如说她在对着镜中的她而忧伤自怜。低下头的黛安娜,在海伦每说一句之前,便在脑海里回映下一句。自黛安娜六岁起,每隔两三天便会听到一遍。这些千篇一律的句子,早熟烂于心。
$ Q/ M: Z- K3 ^  k5 i4 l  终于海伦嫌恶地挥了挥手,“走吧,去换件衣服,别总丢人现眼的。”
6 ^! g5 h7 D, [  黛安娜行了一屈膝礼,“母后,日安。”然后匆匆转身,离去。1 `/ C, `5 d. _" x' s+ ^5 g
  “真是一个没有良心,不知感恩的小贱人,每次到我房间都这样匆匆离去,好象我是毒蛇一样。如果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海伦的咆哮声不断。
& E! y9 @: f# S, ^& D8 q0 M  黛安娜不由地挺直脊背,从容地离开房间。6 K6 ^! f, Z  L8 g( C
  她不再是六岁无助的小女孩,她是女王!2 ^. i  w8 h9 e( x*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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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换衣服的黛安娜听到开门声,便说道:“贝丝,不用准备洗澡水,我不想洗澡。”
& W# o' r' `* [5 s  “女王,我是弗琳,听贝丝说你找我。”传来弗琳温婉轻柔的声音。
3 g5 O! U; F# Q& j; R  “弗琳,我的名字叫黛安娜,你记忆可真不好。”黛安娜系好腰带,自屏风后走出去。1 ]. r8 p5 x, m: ]
  “黛安娜,黛安娜。”蒂馨高声尖喊道。
1 u4 j' Y% q+ ?1 Q' C  “可是,你依然是女王。”弗琳行了一礼。! w/ l% N& G9 u9 H0 Z! w. x0 n8 e6 W
  黛安娜轻叹一声,走过去,拉住弗琳的手,“弗琳,你是我姐姐,我从小便这样认为。”在六岁见到海伦之前,她一直以为兰斯大公是她的父亲。
+ Z( P0 B  h, u1 K; c  弗琳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湛绿的眼眸莹莹闪动,“我曾一直当你是我妹妹,你、苏西,我们一起度过了美好的童年。”
) v4 {8 ~1 |! Z& \  黛安娜定定地望着她,“自从你结婚之后,离开千夜城,回到天鹅城,我没有一天不想你,虽然那时我才十三岁。尽管我们已经分别十七年了,但不管时间如何流逝,不管人事如何变化,你永远是我姐姐。”
/ `: X1 y* z# \' }3 n' b( Z' [% I/ ]  弗琳咬了咬下唇,垂下眼睑,沉默片刻,“黛安娜,一切都改变了。”往日翠绿欢欣的绿眸里蒙上一层忧郁之色,往日清脆的声音也转为低沉暗哑。
: q$ g8 b( j4 ?  曾经的弗琳是一个快乐而阳光的少女,眼前的她虽清秀依旧,甚至更优美端庄,尽管脸上带有淡淡的笑颜,可是自骨髓中无不透露出一种阴郁的气质。她们是分别得太久了,黛安娜更紧地握住了弗琳的手。  d$ p, g; C7 k; |3 t
  蒂馨拍展着翅膀,在屋中低低地飞行,显得燥动不安,想来是渴望外面的天空。黛安娜走过去,打开窗户,“蒂馨,去吧。”
- [* J8 z/ n& T/ ]$ R6 W  “蒂馨,”弗琳的绿眸一亮,犹如初春最明媚的娇绿,“精灵语中指自由!”
6 y1 Z! D. j" h, F# J4 B  自由!! S0 K- a: d1 V( `* j  _0 l
  黛安娜的目光转向高展翅,飞向蔚蓝的天空的蒂馨,痴痴地凝望。自由岂是她能渴盼的??岂是她所能拥有的??
" P0 G2 r  F$ C3 Y; M$ ]7 j  “弗琳,我想在早餐之前,先去看看兰斯大公。”黛安娜环住弗琳的手臂。
+ `2 `% {) v" U, ^/ Q6 x  “爱德华说你们今天还有要事商量,这可以吗?”弗琳微微颦眉。! W/ f, F' B  o+ E
  “我已经有五年没有见兰斯大公了,我无时不在记挂担忧他的身体。走吧。”黛安娜左右而顾他。昨日她未能看望兰斯大公,不想再延迟。' F9 H+ `3 A6 r# q
  弗琳终于露出明媚的微笑,黛安娜似乎又见十多年前那个快乐的少女。只是一瞬间,郁郁之色侵占了弗琳的绿眸。5 ~8 Y& z# J4 ^4 {4 V
  沿着台阶不停爬行的黛安娜累得气喘吁吁,她粗喘气着,“弗琳,兰斯大公,住在什么地方?”一个病人怎么会住这么高的地方?3 b9 f8 V% ~8 y5 C
  “父亲执意在住在西高塔。”弗琳轻叹了一口气。
$ `. `& d+ k$ R  ?  “高塔?”黛安娜停止脚步,“为什么?”9 q2 c- s+ a( V) s/ d! z. |6 P
  弗琳无声地摇了摇头,“自从五年前,他从千夜城回来,便住在这高塔,不曾离开过。刚开始,我认为高塔上清幽,有利于他调养身体。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病情越来越重,我便请求他住回他的寝房,可是……”
3 b, y6 g' B  Q  X  “他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除非是我父王的命令,对吗?”黛安娜努力挤出一抹笑。
: L# Y& B& z& {  弗琳的脸上浮起无限的担忧,碧绿的双眸中净是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弗琳未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带路。/ L2 W1 x! {( Z6 t
  当黛安娜觉得肺部欲炸裂时,走有前面的弗琳终于停下脚步,回望她,“你还好吗?”
- W/ j) e  n1 |  黛安娜已经顾不得什么淑女的礼仪,淑女的规范行为,双手叉在后腰,上身弯曲。“我从来……没有……爬……这么……高过。”9 w2 g2 |1 f4 r, G% m) n
  “已经到了。”说罢,弗琳打开门。
1 L$ u6 q/ L# z6 q% s  黛安娜进入高塔的一瞬间,几欲落泪。破旧的石墙,斑斑驳驳。小小的房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她一直都知道兰斯大公不贪物质享受,但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首相竟然居住在这样的陋室里。诧异之余,忧伤的酸楚布满心头。: R% u; w& j- X2 ]
  随着弗琳,她来到唯一的床边。床上除了兰斯大公,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紧紧地攀依在兰斯大公身上。+ x2 {8 j) i3 t2 N5 e, Y8 A
  “这是我小女儿奥丽薇娅。”弗琳指了指床上睡得甜美的小女孩,“这个小顽皮,一刻闲不住。”
& y& Q9 l3 T4 ?  ]  “她几乎是另一个苏西,除了这一头红发。”黛安娜盯着那个肉乎乎的小女孩,娇翘的小鼻子,肉嘟嘟的粉色小嘴,一头如火般艳丽的红发。
8 x0 g" l1 p. i; {3 b( N  “我父亲是红发,你记得吧。”弗琳连忙说道。
1 n4 z) d; `# A  “记得。”黛安娜喃喃地说道,细细地打量犹在美梦中的小女孩,往日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
  Q3 W  ?6 C9 ~7 c/ C  她的父王雷克斯只钟爱首任王后的孩子们,对她不闻不问。也因她是一个女儿,所以自她初生起,海伦便将她弃于佣人。兰斯大公见她可怜,让她跟他的儿女们生活在一起。' H+ }) \: U, r4 }5 s& Z8 G0 P
  除了她,海伦再无孕得一子半女。所以六年后,海伦才想到她这个自出生后未瞧过一眼的女儿。刚被带至海伦的寝宫的她,却被狠狠地毒打了一顿。当海伦还在不停地扬起手中的皮带,努力渲泄内心的愤恨时,接到仆人密告的兰斯大公冲入海伦的房间,抱起已经昏倒在地的她,及时地救了她一命,而他身上也被海伦抽了几鞭。
0 h# L  Q8 Z# I7 p  她经常被同父异母的二个哥哥欺负,在她伤心痛哭时,兰斯大公会抱起她,轻柔地安慰她,抚去她一身的伤痛。
5 `& @! X, {( l) H0 f" w' e( F  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相继意外死去,一个在在守猎时,被怪兽叼走。另一个醉酒之后,从楼上跌落,折断脖子而死。她的父王因悲痛丧失爱子,缠绵至病,健康每况愈下。在十七年前,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成为王储,为庆贺这盛事,而举行了空前绝后的演武赛。然而哪知,当夜半苍猪来袭,踩踏、咬死数人,其中之一就是刚任命为女王的她的姐姐。
& q6 U' y' w9 Y: e  原本与皇位相遥十万八千里的她,便如此不幸地成了女王。若非有兰斯大公地悉心教导,倾心铺助,她根本无法胜任。然而,就在她渐渐地上道,对政事渐游刃有余时,兰斯大公突然请辞,辞去右首相之职,离开了皇城。; Q$ {1 o2 v$ {2 d, J1 g0 J
  应海伦的要求,左右首相之职由海伦的父弟担任。最初她答应海伦的要求,只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母女关系,却哪知权力渐被架空,她成了朝堂内外,人皆而知的傀儡。倘若他们如兰斯大公那样一心为天下黎民苍生,不中饱私囊,不苛捐杂税,她亦会将权力全交于他们,不介意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女王。' W9 J1 q, T+ N9 m  E) M0 S
  她名为女王,事实上却是囚禁于金丝笼的一只鹊鸟,徒有光鲜亮丽的羽毛,徒有一副清丽优美的嗓音。" _5 U2 n  Z% ^1 D% ]5 F5 {, t5 q
  吟唱的悲歌,谁曾听过?谁曾在意?
% b! R7 }/ P1 ~  n! {  欲冲破监栏的决心,又谁知?又有谁会支持?
. w# @( p* K3 {* n* @/ L# u  蒂馨是她的一个梦想,对自由生活的梦想,对自主婚姻的梦想,对自主治国的梦想。- w% p+ Q: `5 J2 d: ~0 P" j* ?; ~
  黛安娜再次将目光移至兰斯大公身上,只是五年未见,曾生气勃勃的红发已成残雪,杂乱地洒落在脸上、枕头上,稀疏的白胡子纡谲地粘在枯瘦的下巴上。曾健壮的身躯只剩一把枯骨,瘦弱的胸脯剧烈地起伏,自细瘦的脖子处,不停传来粗重的喘气声。
/ ^& g0 }1 P4 Q  “兰斯大公,怎么会病得这么重?”黛安娜的泪不由地落了下来。她一直想请兰斯大公重任右首相,看来已无可能了。% R" H  U5 X  E" J* I; e
  “黛安娜,你这次前来天鹅堡,是为了请我父亲出任右首相吗?”弗琳整整凌乱的被子。5 C5 a8 T3 L1 [5 t# A( i. c
  黛安娜长叹一声,“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这不是我来天鹅堡的原因。”她沉默片刻,不知该当如何述说,尽管她们曾无话不说,曾亲密无间,但十七年的时间毕竟还是太久了。可是,如果不能相信如亲人般地弗琳,她还可以相信谁?“是我母后的要求,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她说为了联姻,巩固政治,稳定时局。”
5 V* e. k2 A! y# H  “那么你的意思是?”弗琳直直地面对她,望进她的心灵。7 I1 K' s' y& U+ P
  “你希望菲碧嫁给亚当吗?”黛安娜反问。* t. N* q. w1 r3 r
  弗琳微微摇头,“我能作得了主吗?我只是一个女人家。”
# ~* V  G: ^2 D( T' o$ N) F9 F0 n  黛安娜却不置可否地轻摇头,“从前,我也如你。”她执起弗琳的手,“你听说过曦月国吗?”0 d9 b3 B7 d2 l- `6 J5 N) x
  “遥远西方的一个岛国,父亲曾提起过,我也在一些书中看到过。”弗琳微蹙秀眉,有些迷茫地瞅向她。0 e, R+ g9 X3 D7 U/ W# W$ l% V6 g
  黛安娜轻盈地迈两步,靠近弗琳,“去年我在父王的墓棺里找到一本书,主要内容是讲述曦月国的民情风俗。在曦月国,由女人继承王位。曦月国的女人与男人的地位相当,各司其职。曦月国的女子与男子般地习武,如男人一样上战场。从前我一直以为我无法成为一个好君主,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能力低下,不如男人。这本书中的内容,深深地触动了我。那时起,我便一直思量,探索。我终明白,我之所以成为一个傀儡,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而是因为我怯懦软弱的个性,欲息事宁人的胆怯心理。此次一行,一路上看到农妇们做着粗重的工作,甚至比男人们还辛苦。更明白女人并非不不如男人,不比男人低下,不比男人蠢笨。”提及这些,她只感觉胸中有无限的豪情在涌动,因激动而抓住弗琳的手,“弗琳我们必须勇敢地面对我们自己的内心世界,如果这一点都无法做法,又怎么能希望获得尊重呢?”
( y0 [( j4 k( h! Q8 @* a0 G  “黛安娜。”传来不可置信,却又虚弱的声音。8 z9 i7 T) B9 f5 o% Z3 q
  兰斯大公转动湿濡的混浊眼珠,伸出颤抖的双手。黛安娜连忙握住那双枯细干薄如枯叶般地手,情绪激动地说道:“兰斯大公,我……,我……”握在手中仿佛只是满把的枯骨,忆及当年强壮有力的双手,便语不成句,泪先流。7 k- Y  k9 q" p- d& h
  兰斯大公费力地挣扎着欲坐起来,弗琳连忙走过去,扶起他,让他靠在床头。他粗喘着气,费力地说道:“黛安娜,刚才听到你所言。我甚为欣慰,也甚为担忧。”
: g- g4 V' D) G5 l) H, L  “为什么担忧?”黛安娜边拭泪,边柔柔地握着兰斯大公的手。/ E" I4 u; g' H- `
  “我知道五年前我的离去,给你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以及多严重的后果。更因为我不负责任地离去,当诺父子便能毫无顾虑地长驱直入朝殿,方能成功地篡夺朝政。这五年来,我无时不在后悔,无刻不在懊恼、憎恨自己。我辜负了雷克斯所托……”
4 O$ @6 a5 s+ f0 ~8 f( J9 ~  语未休,便剧烈地咳喘起来。整张床皆在震动,震醒了适才还在好眠的奥丽薇娅。她一骨碌地坐起来,轻拍兰斯大公的胸脯,急急地说道:“外公,慢点,外公。”
  ]% o' b1 Q. L/ h$ `, c" u4 j  弗琳倒了一杯水,满脸不悦地走过来,柔声说道:“父亲,这水是冷的,要喝点吗?”
6 I7 {& r, l1 A* w  奥丽薇娅立刻停止动作,惊慌地看了弗琳一眼,低下头,慌张地说道:“母亲,我,我……,我知道我该呆在寝房的,可是……,母亲,你生气了吗?”4 R8 c8 o# K# Q8 d; h: {+ M
  弗琳微微摇头,“没有。朱蒂一直没有上来吗?”$ o) k# E; u) z! c( D
  奥丽薇娅的表情立刻轻松了数许,抬起头,清脆地回答:“没有。”
  H2 \: z, v/ q# }  “你去告诉莫莉,要她去找朱蒂。”弗琳轻抚了下奥丽薇娅蓬乱的红发。
7 V1 V; v, `) ]6 Y) N' o9 O# m/ K  奥丽薇娅转过身,便才看到站在床边的黛安娜,先是愣了片刻,然后露出甜美的笑,“夫人,早上好。”
  n9 E9 Z6 z- O8 L4 m( a  “莉薇,这是女王。”弗琳揉了下奥丽薇娅的红发。
* l2 |$ A9 C% I0 a, A7 a% q  奥丽薇娅从床上蹦下来,颤颤抖抖地行了一屈膝礼,娇声说道:“女王陛下,早上好。”1 S' d# p$ ?; q( V* _5 f
  昨日在宴会上匆匆一瞥,黛安娜便喜欢上她,与苏西如出一辙,令黛安娜忆起美好的童年时光。适才见她乖觉的睡相,那样甜美,那样纯真的。又见她如此乖巧可爱,活泼有趣,便打心眼里喜欢她。捉起还在歪歪扭扭地欲完成屈膝礼的奥丽薇娅,热烈地拥抱住她,“叫我姨妈。”  J$ U( ]+ o8 W7 G7 b' t% j
  奥丽薇娅看了弗琳一眼,见弗琳示同的眼神,然后低下头,怩怩忸忸地说道:“姨妈。”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 a# m2 T  S" s- Y
  兰斯大公靠在床头,咳喘声稍缓了些,轻声说道:“黛安娜,当年雷克斯在弥留之际,紧紧抓住我的手,嘱咐我一定要好辅佐你,让我提防当诺父子。可是我辜负了雷克斯。我未克尽职守,更未克尽辅弼之责,且德修不敏,才让当诺父子有机可趁,才让……。”$ M* U8 h: q- ]
  “兰斯大公,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懦弱了。但我现在决定放手一搏,不再顾念亲情,不再顾虑母后。”黛安娜不由地用手肘碰了碰别在腰间的匕首。
% W( m; n1 I2 J  “黛安娜,你不能跟他们起正面冲突,现在是他强你弱。你必须阳奉阴违,前恭后踞。你必须得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你必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样方能弋人何篡,方能夺回政权。”兰斯大公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道。
) h" \$ N3 k* p$ f  黛安娜低下头,轻喃地说道:“兰斯大公,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我什么也不是,我什么也做不成。”( m; p( h- G. v/ ?+ j
  兰斯大公拍了拍她的手,“黛安娜,你长大了,是一个有坚定意志的女王,不再是过去那个怯懦的小女孩。你需要的是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判断力,尽量挖掘心腹,但又不要全然地相信任何一个人,万事多留几个心眼。只是你一旦迈出这一步,定会黑风孽海,会掀起惊涛骇浪,甚至会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准备好了吗?”, c- ]  k( i- k
  黛安娜坚定地点点头,“我必须为我的行为负责,因当年的软弱,所导致这严峻的后果,而承担起责任。”
4 n# k7 f8 N) d- F" g. j) r  兰斯大公露出慈爱的目光,“黛安娜,给我具体讲讲这些年来你的经历。”
( U3 B' ^  ^% W  黛安娜靠着床,开始叙说一些趣事。至于那些痛苦愁闷的往事,她不愿提及,宁可放在心灵深处一个黑暗的角落,何况也不忍见兰斯大公为她担忧。望着兰斯大公睿智的双目,忽有一种回到往昔的错觉,又回至曾在龙息宫中与兰斯大公日夜不眠地商讨国事的那些岁月。% A" o; g& o( ]3 V" H) J8 F- a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高塔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端着托盘的女仆走进来,“弗琳夫人,我没有找到朱蒂,海伦太后不惜辛劳前来看望兰斯大公。”转动眼眸,余光瞥向后。+ j* j+ R/ q2 y8 l8 X- {6 N: m3 R0 |
  弗琳快速地走到门口,还未行礼。便传来那熟悉的傲慢声,“住这么高,是为了监视整个城堡的动向吗?”
7 L8 \2 p) K! {+ ~, x, ?  “海伦太后,惊动您大驾,来看望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实不敢当。”兰斯大公微微欠起上身。
' B) `7 V8 `3 w' D4 l; O0 T) W  黛安娜随着弗琳行礼,“母后,早上好。”
2 ^& ?2 r4 ~5 y' l7 `% R$ o  海伦喘着粗气,阴冷地瞥了黛安娜一眼,这正如黛安娜预料。在海伦咆哮之前,她连忙说道;“母后,我知道您有多关心兰斯大公的病情,原是准备与您一同前来看望兰斯大公。但听说他在高塔上养病之后,不忍动劳母后,想着将兰斯大公的病况一一与您相告,哪知我还未下去,您因记挂兰斯大公,便也来到这高塔。”
0 h7 \% B+ m- H$ e  海伦冷哼一声,哑嘎着嗓子说道:“我不过在半刻钟的时间内,便到这高塔了。可是你呢,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我能指望你吗?一切都得由我亲力亲为。”
1 x. Z, W( r, x6 Z: `: M+ Y  黛安娜在心中深深地叹息一声,“这是我的不是,母后,很抱歉。”
+ }* D! M; W9 [$ k/ T7 n& M% ?  “海伦,你不仅美貌如昔,甚至比以前更有活力。”兰斯大公适时地赞美道。
/ s. W& k9 H4 c% i. n3 r  “兰斯,你可老了,真的病得跟雷克斯一样了。”海伦凌厉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下垂的长眉挤至脸颊,并无横肉的脸颊满意地向外开去,虽无多皱褶,却有一种面皮在笑,肌肉发恨的感觉。
' g7 V8 F7 {8 N$ H4 O  如同往常,这笑令黛安娜不寒而栗。黛安娜知道海伦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兰斯·杨大公果真病得很重,这令她非常满意。黛安娜便不由地怀疑此行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联姻,而是确保兰斯大公不能再出任右首相。她只跟贝丝提及过这个想法,难道贝丝也是海伦的人?贝丝当她的侍女已二十多年,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思及此,心中便有些忧伤,也夹有愤懑。
' o- K4 {; J! Y% p5 ^) B. M  贝丝是叛徒,还是细作?
: b( f) Q( `' ]0 S) g  t, X. x% K) k4 i  兰斯大公长叹了一口气,“我早该和雷克斯一样去死了,只是还有些未了事,让我记挂,这残躯竟也能勉强支撑。”
! l# |6 I7 C/ G* u6 k6 V3 F  海伦的目光转为阴霾,“什么未了事?”
" f% w. X! K: M- j: ^  “我想看着我的孙子们娶妻,孙女们出嫁,看着她们披上……”兰斯大公的话还说未,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弗琳急忙奔至兰斯大公身侧,平抚他的胸口。半响之后,咳嗽声渐息,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气声。
) P& i8 s% y6 U5 M) |  自兰斯大公开始咳嗽时,海伦悄悄地靠近门,尽可能地远离兰斯大公。待他不咳了,立刻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来联姻的,亚当已经十五岁了,该娶妻了。我听说菲碧也十三了,也该嫁人了。昨天看到艾伦,看着象一个不错的男孩,我决定让伊莲娜嫁给他。至于小的那个象野人一样的孙女,我看她成不了淑女,可以考虑让她去当薰女,就象你的小女儿,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2 ~; ^. S; i- Y, S5 c" e8 L
  黛安娜一直都知道他们在商讨亚当的婚事,可从未提及半句有关伊莲娜的婚事。原来海伦并没有打算放过她那胆小怯懦的女儿,伊莲娜也是海伦的筹码之一,也是他们交易之一。她知道海伦做任何事,都为了一定的目的。可这样安排她的儿女的婚事,不跟她商量一下,甚至也不告诉她。怒意渐生,自小积压的恨意在心中渐渐酝长。她微微低下头,握紧拳头,努力抑制住恨意。
3 A, S/ s. \* w2 S  “可是太后,菲碧的初潮还未来,她还未长大。”弗琳手中的动作未停,眉头紧皱。- @7 N* z3 ^5 r. b4 _& l) R
  海伦锐利的目光如光般投向弗琳,“婚礼先举行,她来初潮了,再圆房。”
- c# O2 e: k$ L  “可是,太后……”弗琳刚开口,兰斯大公抓住弗琳的手。# u3 y4 o/ f1 H0 \) _, J  w2 A
  他满脸涨红,喘着粗气说道:“多谢皇太后的记挂,联姻之事就有劳皇太后多操心了。至于奥丽薇娅还不急,她刚七岁,等她到了法定年龄,再做决定也不迟。不过,薰女的确是一个好的出路。”7 J' e( g8 y/ _0 k
  海伦终于露出满意的阴恻笑容,“兰斯,你还是这样识时务。你一个大公居然住在这个连穷人也不会住的烂屋里,你总有办法令人刮目相看。”嫌恶地扫视四周,“你就在这豪华高塔中慢慢生病,希拉,我们走。”便冷傲地转身,见黛安娜依然站立在一边,阴冷地说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小贱人,从来都不会主动来看望我。真不知道这个老头给了你什么好处,被他蛊惑得就象失了魂。你呆着吧,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 V5 g/ d9 f0 _. Z
  希拉搭拉着一张枯瘦的脸,下垂的三角眼斜着瞅了兰斯大公一眼,便随着海伦踱出高塔。
: R5 \) o- f0 @6 {. x  海伦一离开高塔,空间立刻开阔起来,气息也立刻变得和谐,甚至空气也温暖得多。黛安娜感觉到弗琳带有同情的关切目光,便回头望向弗琳报以感激的一笑。7 t0 d. o9 {; c/ B
  上午的阳光自高塔的小窗里射进来,微小的尘埃在光束上不停地浮动,片刻不得安宁。哪怕是小小的尘埃,哪怕只有一小束阳光,亦可翩翩而舞!
3 l* y8 \! s- C' A
& W) `4 _* ^2 U6 Y  
+ ~% H( `: y; v8 r0 c
) D: L% T& V% [- O8 h, Z  名词解释:
2 }$ k+ v/ `6 \( ]4 g白鹄:是一类体型较小的鸟类,善于飞行,有良好的方向感,用来传送信件。偶尔有灵者可学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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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0 16:25:51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凶案
/ i4 c7 m" @. A; B* i   油灯痛苦地抖动一下,闪烁最后的光华,火苗无声地扭动,终湮灭于黑夜里。黑暗如汹涌的波澜般袭卷而来,带着奸佞的得意侵占了整个世界。
! W, j( ?* V* b* g- Y   菲碧立刻从床上爬坐起来,她想去叫她的侍女诺玛来给油灯加油。但怯于黑暗的可怖,她只是蜷缩在床上,抱着膝盖,在黑暗中睁大一双眼,与黑暗对抗。* G1 B6 `( S2 [
  她兀自抱膝枯坐,下巴顶放在膝盖上,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会出现那可怕的一幕。时光一点点流逝,浓暗得无法形容的黑暗,渐渐消淡,自厚重的窗帘透过微光,屋里渐呈灰蒙色。; N" Z  `4 W5 @% w
  随着大门沉重地被推开,传来诺玛欢快的声音,“菲碧小姐,你今天想穿哪件裙子?”* e6 i, [5 p: b0 m/ d
  菲碧把头更深地埋入双膝之间,半闭上酸涩沉重的眼,脑中泛起沉沉的困意。她只觉疲惫不堪,却又似乎在脑海中点燃了无数的烟花,有无数种声音在回响,不停地敲击脆弱绷紧的心灵。
9 z0 x" C! E) y0 G' q6 b- w  “小姐。”诺玛拉开帘子,万丈光芒射了进来,阳光带着恼人的灸热刺痛了菲碧的双眼。( {1 E/ i( e6 T: g* ^' Y$ G
  菲碧在闭眼的瞬间,怒吼道:“关上帘子,滚!”她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燃烧,欲吞噬她。见到阳光的瞬间,她全身似乎都在叫嚣,那光华如火焰般灼烧她。  C0 m' ^) E. \% s. f3 E
  只在瞬间,帘子合拢,床帘内又陷入黑暗。畏惧了一夜黑暗的她突然发现黑暗,正是她所需要的。
+ l5 Z) i% q3 c  菲碧抱着双膝,倒躺了下去。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轻轻的关门声。她不知道这股怒意为何而生,尽管她常常会感觉到愠意,会有妒嫉,会有怨怼,但极少会有愤慨,更少这样发作,她从来最善于控制情绪。8 P- w; B3 ?, y* M) J6 q
  她烦躁地想道,大概是一夜未睡之因。便闭上眼睛,随着沉乏之感,渐渐地陷入了黑暗之地。
8 u& |  e% c$ U8 Y5 o7 I9 C) V  在一阵推搡中,她被惊醒。“菲碧,菲碧。”
; d9 K3 I" ?  r5 Q, @: J  菲碧不耐地动了动身体,闷哼一声,“什么事?”依然陷入浓浓困意的怀抱。# m8 m% @: t- Q5 D2 Y
  “菲碧,有人死了,你得去看看。”维琪带着快乐的笑声。6 U% G8 ?% a$ g, w
  菲碧一骨碌地坐起来,“谁,谁死了?”她心中不由地一颤,立刻清醒了数分。" i3 k" l& V! z6 q3 ~8 J+ R
  “天哪,菲碧,你这是怎么啦,眼睛又红又肿,脸色这么苍白?你生病了吗?”带笑的声音中毫无关切之情,却带着数分的奚落之意,数许的幸灾乐祸之感。
  Y3 P! s5 G9 h% j4 y' T- w  “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没有睡好。”菲碧轻描淡写地说道,“到底谁死了?”下意识地躲开维琪的碰触,维琪的手似乎是带有毒汁的蛇。
" ^0 X" I4 C' [: T- S  维琪坐下来,兴奋地说道:“朱蒂,她昨天晚上被人杀死了,在城堡附近的小巷里发现的。”漂亮的双目熠熠闪动,却似乎闪动的是邪恶的余光。9 a4 o' a5 ]% ^3 w  r
  “谁……是凶手?”菲碧只觉得如陷入一片冰潭里,全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
! ^) h8 z' z! ?- x' r$ {' h  “侍卫说是强盗所为,可我知道一定是这个老巫婆出去私会情人,被她的恶魔情人给杀死的。”维琪满心欢喜地推论,浅棕色的卷发在肩头跳跃。
: {! N9 V% e: u5 C. i, M  菲碧缓了缓紧张欲跳出胸腔的心,尽可能地挤上一抹笑,“半夜出去,一定是私会她的情人。”意味深长地瞥了维琪一眼,后者挂着一副天真无邪的俏笑。
" c" j6 [' C$ k& n0 P( F2 ~, i  “菲碧,你说她的情人会是什么样的?”维琪的双目里闪着奇异的好奇之光,美目中露出无限的憧憬。4 o$ p1 _/ b8 {2 y1 d3 W
  维琪所思的是朱蒂的情人,亦或是他人?- v  v0 u6 F$ H9 F3 M
  “一定是和她一样的巫婆。”眼前又出现那张可怕狰狞的脸,菲碧努力抑制不安、紧张的情绪。9 l& b4 q2 g; ~8 m2 z$ m/ A! U1 e% W
  维琪格格地娇笑,“菲碧,你还真是傻丫头。怎么会是巫婆?如果是,也是巫师,而且还是一个下三烂的粗蛮男人。”然后欢快地站起来,“菲碧,快点起来了,快去看看。”
3 V( _8 j6 R0 T6 I8 Q" z% |( T  尽管依然疲乏,尽管有一万个不情愿,可她快速地穿戴好,从善如流地跟着维琪迈出寝房。她不愿意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失常,尤其不想让维琪发觉。( J7 {0 h7 H0 C' K4 r% i, L7 E6 _8 R
  整个城堡的气氛极为肃静,所有的仆人都低下头,行色匆匆。她们穿越过回廊,迈过广场,蜿蜒向西而去。炙热的阳光投映在远处的末央湖上,如镜的湖面波光潋滟,却有一种萧杀之色。
( }: q+ l' \5 }5 x* @% r3 b; I  菲碧一手遮在眼前,一手微提裙裾,跟在迈着欢快步伐的维琪身后。穿过一片森子,便来到城堡的圣殿。
; C; m9 ]% N$ T/ G3 v# @  诸神之像静静地立在圣殿最前面,九彩蜡烛静静燃烧。一如从前,菲碧只是匆匆地瞥了诸神一眼,然后急急地低下头。8 S4 l1 ^( J0 v: V- x/ e3 D
  犹记得她尚只有四岁时,有一次偷跑到圣殿里玩,因太过累了,便爬入到神像下睡了一会。突然,她被惊天的雷声给惊醒。天已黑,台上焚烧的九彩蜡烛,闪烁九种眩人的幽光。
7 M" l- I8 X% t) B  随着一声巨雷,一道骇人的闪电劈入圣殿内,将整个圣殿照亮得如白昼。瞬间圣殿如落入黑暗的魔爪中,在幽光的映照下诸神似乎皆活了,似乎欲从台上跳跃而下,奔跑而来,张大的嘴仿佛欲吞咽她,高举的斧头宛若坠落而来。
8 H6 b! W$ v2 A  四岁的她惊呼一声,迈开短小的腿,奔向门。阵阵雷声自圣殿的屋顶滚滚而来,似乎每一声都自她身上碾辗而过。她当跑到门边,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门。她不停地拍打门,边惊惧地回头看诸神。尽管诸神之像依旧在台上,但一种恐怖的感觉爬上她的后背。在极度的恐惧下,她晕了过去。
5 A- Z6 ?0 I' h5 _; U. [% y  自此,她不喜欢诸神,也从不正视诸神。而今日更觉诸神之凶煞怖人,似乎只一个眼神便能揭穿她,甚至欲噬她而后快。
# j$ L! h5 T9 ^  死去的朱蒂躺在一块木板上,周围站了不少人,一脸忧郁的弗琳,以严肃之姿示人的艾伦,一脸新奇的伊森,细细观察的罗杰。
) f  g/ s) q7 S. Q) n  “罗杰真的好帅。”维琪轻声说道。
4 L% N9 I/ z$ `, x; g$ ?% G. V  罗杰的确是一个帅得会令人脸红心跳的男子,面上带有的淡淡沧桑感,平添了男子气概。然而此刻,菲碧却没有心情欣赏美男,也不为罗杰的帅气而心动。她所有的目光聚集在朱蒂身上,她感觉脚步越来越沉,步子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缓慢。
5 x! }6 [0 e4 F- y, q  “这看似强盗所为,但细究却含有隐情。”罗杰微微屈身。
) U7 Z) ~  P0 m$ b  “爵士,为什么不象强盗所为?”伊森以崇拜的目光仰望罗杰。: L) F- Z: B' f5 D5 @, p  w- W
  罗杰指了指朱蒂的脖子,“她是被掐死的,看她脖子二边的伤痕,掐死她的人力气不会太大,而且用了较长的时间,朱蒂才死去。不太象强盗,强盗都会有刀剑。退一步,万一这个强盗没有带刀剑,那么力气一定会比一个女人大。除非这个强盗是个女人,一个力气弱小的女人。”! A! q5 i7 F- d* D( B  O
  “母亲,朱蒂怎么会晚上离开城堡?”艾伦蹲在朱蒂旁边,盯着死尸。. M* Z/ p' X- ?7 a+ c: ?
  “也许去为你外公买药。”弗琳紧蹙的眉头得几欲拼接一处。
! W9 |" G5 S5 W+ g9 u' a+ B4 L& y  艾伦抬起头,满脸的疑惑,“可是,母亲,在是半夜出门?”
; F2 {) H1 i) i" [  弗琳不置可否地轻摇头,“也许喝醉了。关键不是她为什么离开城堡,而是何人,又为何要杀她。”9 g# m3 b& h; |, w! V' r) T5 d
  菲碧一步步地迈过去,只见朱蒂花白的头发上沾满污泥、枯草,结成一缕一缕的,肮脏而污秽。而睁大的眼凶恶地盯着她,点点的血丝更有一种怖人的感觉,似乎在无声地控诉她。菲碧的心抽搐了一下,踉跄了一步,几乎跌倒。, e+ e# j' N" I. l; X" y0 @
  “菲碧,你怎么啦?”维琪尖声说道。尖细的声音比老鼠的吱吱声还恼人,还烦人。只在瞬间,所有的目光投向她。
, l% [- }4 H* m3 S2 y/ F; N  菲碧在心中低声咒骂维琪,只摇头,淡然说道:“早上没有吃饭,感觉有点晕。”
( |% u+ {/ }  S8 }& D  随着轻盈的脚步声,弗琳已来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头,柔声问道:“菲碧,生病了吗?”9 v/ ?/ |! e# a2 K) m
  “她昨天噩梦,没有睡好。”维琪抢先回答,轻松的话语中带着快乐的轻笑。4 H1 g5 w; j: _' T$ i+ U- |% v# N/ c
  “那么去好好休息吧,来圣殿做什么?”弗琳的语气中隐含责怪之意。
8 |: R2 T+ m0 Z; A& s  [( C7 Z  一股怒意立刻腾上心头,菲碧因未想好该如何回复,她低下头,盯着她的双脚,思量措辞。
6 x; J6 s$ ~+ N- X1 h6 y  维琪旁若无人地继续回答:“来看死人!”然后格格笑道。1 j/ E8 v+ b% B. Q
  菲碧不悦地用余光瞪了维琪一眼,维琪时尔表现得天真无邪,时尔又象一头没用的白痴猪。这样轻贱、粗鲁的语言,肯定只会换来责骂。5 o( s1 |( l, t3 v. Z- g) O
  “维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今天不用绣花吗?玛莎麽麽呢?”弗琳的语气加重,转为责难。) n' k1 [! J/ R+ m% p- @, b7 q
  维琪继续笑着说道:“这几天都不用去绣花。”
/ e- |& k5 L. v6 f& L/ Z) k  弗琳锐利的目光瞥了维琪一眼,不再言语。尽管弗琳一向待人宽厚,可菲碧知道弗琳并不喜欢维琪。半个月前,她偷听到弗琳与爱德华争执。/ V% H8 d( O1 D2 ^  q
  “爱德华,你哥哥一家人在天鹅堡已经住了近一年了,他们打算几时回飞云堡?”弗琳柔柔的声音。
: o2 D0 O( o. w7 n, [4 V& d: q  “理查德想呆多久,就呆多久。难道是天鹅堡穷得喂养不了这几人?还是你对我的家人什么偏见?”爱德华的声音非常冷淡,无平常的宽厚。
3 c) k7 V5 I' G( v6 h& j  “不要说他们是你家人,就是其它一些贵族,我也不介意他们呆在天鹅堡。可是,我不认为维琪是一个好的榜样,我实在不希望菲碧和她过于亲密,菲碧在往一个奇怪的方向转变,我不喜欢菲碧现在的变化,我不希望菲碧成为第二个维琪。”弗琳温柔的声音中透出些担忧。3 e3 \) B! G& Y5 |+ c
  爱德华冷哼一声,“你不喜欢维琪是你的自由,可是,你竟然要利用菲碧,作为赶我哥哥一家离开天鹅堡的借口,你可真是悲哀透顶了。”4 M- ~$ Z) j7 }, S+ ]. F% N
  爱德华冷冷的语气中透出鄙夷,令菲碧大惊。她一直以为父母恩爱情深,她一直以为爱德华敬重爱戴弗琳。可是,菲碧随即便想道,爱德华常说这世上没有比家人更重要的。一定是弗琳狭隘的心胸,排斥她叔叔一家人,令爱德华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定是弗琳之错。4 \; r3 j9 N1 P4 `1 _
  弗琳沉默了片刻,“爱德华,维琪如何,不是我所关心的,我也无法去管束。”" z- [8 |4 F' Q( c) |3 [
  “维琪怎么不好了?她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爱德华再次冷哼。9 W6 i6 s( z6 f2 c$ }2 `- l
  “爱德华,你是真看不见,还是选择看不到?”弗琳质问,柔柔的声音中透出隐约的怒气。) U5 x! J; n. v( E+ Y+ [5 U
  “理查德是我哥哥,他们想在天鹅堡呆多久,是他们的自由。我不希望你在我背后去做一些有损我面子的事,而且别坏了你的淑女风流,毕竟你是人人赞颂的贤德淑女。”爱德华的阴冷的声音露出无尽的刻薄。
: M7 p. l% x4 Y( V+ {. Q  在当时菲碧认为维琪是她唯一的朋友,而弗琳却想分离她们,对弗琳不是没有怨怼,进而对爱德华充满感激的爱戴。然而,今时今日再回想,菲碧才发现弗琳拥有怎么样敏锐的目光。可是仅一点又引起菲碧的怒气,作为一个母亲应该保护自己的孩子远离危险的,包括危险的人物。可是弗琳呢?除了宠爱那个又胖又蠢的奥丽薇娅,她又做了什么?" Z5 f! d! n4 e. o( e
  菲碧越思及,心中的郁恨越浓。她便抬起含恨的眼,望向弗琳。后者以带有一丝忧虑的慈爱目光凝视着她。菲碧立刻低下头,她不想弗琳看出她的情绪。
3 x* c4 Y  ?+ ]9 u# a) T6 e  “爵士,如果不是强盗杀了朱蒂,那么会是谁?她又为什么半夜离开城堡?”伊森依然沉浸在凶案的推理中。1 s, @: S3 h9 K" F7 H9 V
  “伊森,是强盗杀了她也好,不是强盗也罢。凶手难以追查到,除非刚好抓住卖她首饰的人。不守,这也很难,金子可以融化。”罗杰耸耸肩。
9 u0 G$ \8 @2 H, p9 Q# ~  “可是爵士,难道不应该惩罚凶手吗?”伊森执拗地说道。
6 C! _' }1 z$ |4 I  “我的职责是保护女王。”话音刚落,罗杰便大步踱踏,离开而去。( s% @; a9 A7 @1 V
  伊森瞥了死尸一眼,又看看罗杰的背影,又瞅瞅弗琳,似乎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年青稚嫩的脸上,有对梦想的憧憬,对正义的渴望,亦有不知所措的慌乱。' @# ?7 q5 _, g9 ~  y- T
  弗琳脸上溢起淡淡的笑意,怜爱地说道:“去吧,你是他的贴身侍从。他的职责是保护女王,而你的职责却是侍伺他。”
, D/ m& r# e. l# x6 [! Q  伊森向弗琳行了礼,“母亲,那么我先走了。”然后与艾伦交握手臂,亲昵地搂抱一下,冲着维琪和菲碧颔首一笑,便半跑着跟上罗杰的脚步。$ b, o8 Q& }3 i7 N- }: J2 n+ P
  维琪将嘴凑近菲碧耳边,悄声说道:“真是可惜,伊森生的一副好长相,又是一个只会愚笑的傻瓜。”: b# ~! ^* c& L5 R+ G# Q4 T, `; y0 @
  菲碧不动声色地微微躲离开去,带着嘲弄的笑,看了维琪一眼。心中道,在你眼中恐怕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是傻瓜。
9 u! j9 Q$ i- T' p  艾伦又蹲下去,“母亲,什么时候为朱蒂举行葬礼?”
, [  s$ C! w- p5 x2 C  弗琳双手交握在腹部,轻叹了一口气,“艾伦,你来筹备。皇族在城堡,我得忙那一头。朱蒂虽是医女,可毕竟曾是伺候海伦的医女,怕此事又会有些棘手。”# a) {! Q- P% P8 ?8 k$ ?
  艾伦站起来,慎重地点了点头,“母亲,我十六岁了,已经成年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只是,是不是该为外公再找一名医女?”3 L+ e' _9 D- p* |. Q$ ~# M
  “朱蒂死了,太可惜了。你们不用找新的,我把我的医女留给兰斯。”自后面传来一嘶哑粗砺的声音。
5 {1 N( W8 F8 ]: \& _1 I$ Y! D2 i  众人皆回头,齐声说道;“海伦太后。”  n$ t3 E1 e. i; K4 \1 j. S) W# u
  唯有菲碧呆呆地枯立。当她再次听到这仿若发自地狱的声音,胆颤心惊,魂魄已尽失。她只有一种欲逃离的冲动,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5 s& j% ^8 x: [4 d7 i6 N. f
  弗琳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实在感激海伦太后的恩赐,你永远这样仁慈慷慨,可是不敢再夺取你的医女。父亲的病一直也没有起色,且越来越重,怕会浪费医女的才能。如果有需要,城堡里有医士。”
3 e8 T* ]$ k7 x" f* E& T2 T  海伦在希拉的搀扶下,优雅地走近。海伦穿了一件紫红色的裙子,披着一大红色的斗蓬,仿若一大片涌动的鲜血。/ h, H2 R* P" ^- |" ]4 f
  “啧啧,啧啧。”海伦咋着舌,摇了摇了头,“五年不见,朱蒂竟衰老成这样。想当年,她还是我的医女时,为我缓减了很多病痛。看到她这样死去,还真是于心不忍。弗琳,你们一定要揖拿凶手。”
- [; c# G1 ?6 A% f5 ?; r- I; E9 X  弗琳连忙说道:“海伦太后,我们一定会全力追查凶犯。”
' z$ x( \6 J7 i7 T  “看看你们是怎么管理天鹅城?盗匪丛生!昨天是小偷,今天又是谋杀,明天该会是什么?你们这天鹅城也太不安全了。我看呀,我还是早点回千夜城。”海伦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小辈,一个不如一个。这让我们这些作长辈的,怎么能放心?兰斯病得还真不是时候,等他死了,这天鹅城还真……”凌厉的表情似怒非怒,犀利的眼眸似笑非笑。
( t6 a7 t9 X* h; K- k7 s9 @  “我定会聆听你的教诲,的确是我们没有管理好,曾经父亲忙于朝事,如今又重病不起。”弗琳低下眼眉,柔顺地说道。" q* j# ?. `$ H2 s3 e) K
  海伦将弗琳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脸上带有一丝嘲弄的意味,“十多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乖巧懂事了。”
4 V& }( R" A0 g" n  “多谢海伦太后的谬赞,因为当年你的教诲,让我受益匪浅。”弗琳一脸的肃穆。
; }$ @# J2 m8 D3 M# P) f  当海伦将目光移至菲碧时,菲碧下意识欲躲避开,可又觉得不妥,她狠狠地掐着大腿,保持镇定。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这才抬起头,“海伦太后,早上好。”' x* w  }* Y/ K$ r, O4 |
  海伦脸上竟泛起一层奇妙的笑,若是换作一个人,菲碧知道这种笑可称为慈爱,但出现在海伦的脸上,却比阴狠更可怕,比奸笑更诡谲。% y3 k; f, k8 |1 A% ?7 b1 I
  海伦上前二步,抬起菲碧的下巴,摸摸菲碧的脸颊,“看到你,就想到我小时。”, x- \5 T6 J, ]- o0 Y- h- U0 ]. r
  当海伦碰触她时,菲碧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战栗感,她知道她的双眼中一定会露出浓浓的恐惧之色,可是这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不能让海伦发现。她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同时感觉一阵晕眩感袭上来,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似乎她在飞,似乎她离开了这个充满奸佞的丑陋世界。当她落地时,感觉到与地板接触的痛楚,便也完全清醒过来,可依旧死死地闭上眼睛。
1 w! x/ M+ ]1 W$ N1 @( h7 R  “这,这怎么回事?她有什么病吗?”海伦的声音立刻转高,尖锐的声音呼啸过她菲碧的双耳。4 }) w/ |$ l" D% h/ h" n6 Z* C
  “海伦太后,请勿担心,她只是昨夜噩梦,一夜未睡,又错过了早餐。菲碧身体一向非常健康。”弗琳柔柔地解释。
" R2 }9 J5 J; ?% h  “菲碧不过只是没有吃早餐,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响起维琪尖锐的声音。恨得菲碧直想踹上维琪几脚,她努力克制住欲动的脚,恨得牙直痒痒。
+ c9 D- i2 W0 o( a; q) k" R6 ?  “这是哪个贵族家的小姐,如此缺乏教养?如此无礼?”海伦尖刻地说道,“弗琳,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母亲是如何当的?女儿没有吃早餐,你也不管?”
+ W$ k4 Y2 k4 G! h3 [  “你教训的是,是我的不对。”弗琳无奈的声音。7 Z: I" ?4 U; y+ U( d7 R
  菲碧感觉有人蹲下来,抚着她的手,尽管不知道是谁,可一波新的战栗感又涌了上来。她正担心会被人揭穿时,有人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搂抱在怀中。5 k' G& O8 ?, |0 [' D1 _
  “母亲,我先带菲碧去她的寝房,再请医士给她看看。”自头顶传来艾伦的声音。
5 E2 ]$ M1 i0 P7 a9 H7 U, g3 B6 g0 O  菲碧从未象这般地感激过艾伦,也从未这般地信赖过艾伦,便放松身体,将全部的重量交付于艾伦。
8 T1 a" K( m4 t  “一会我会派我的医女,好好替她检查下。”海伦的声音。8 `1 X9 T" D( I
  若是今天之前,菲碧一定会为这份关切而深感荣幸,会为海伦的体贴而心怀感动,甚至会感激而兴奋得全身战栗。而此刻只有惊恐,只有厌恶。
0 W/ f; l7 @4 I5 t8 O: J% S7 q  “海伦太后,你对小女的关爱之情,令我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弗琳说道,“艾伦,我会叫人给菲碧送些食物。你去吧。”
2 o/ H/ ]$ C: u4 V8 y# e) B9 c  “好的,母亲。”说罢,艾伦便走动起来。菲碧才有些安全感,便沉沉地将头放入艾伦的臂湾里。随着不停地晃动,浓浓的倦意袭上来。3 z8 ]! [1 s( z
  她披上了洁白的嫁衣,迈下豪华的马车,步入金碧辉煌的宫殿,缓缓地走向罗杰,俊美无比的他在宫殿的另一头,笑颜盈盈地等待她。过道上洒满了娇美的红玫瑰花瓣,在优美的竖琴声中,一步步踩在玫瑰花瓣上的她翩若惊鸿。
' [* b: T4 P/ [. V' J/ d  然后只是眨眼之间,玫瑰花瓣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鲜血,整个过道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不停地涌动,不停地游走。她的白色皮靴立刻染成红色,诡异怪谲的红色液体自脚边而旋转,而上升,形成一堵可怕的血墙,横亘在眼前,突出一粒粒的血泡,依然一双双阴狠可怕的眼睛,如狼似虎般地盯着她,冲她眨眼,冲她狂笑。' {0 U, [8 g4 n8 x& p
  红色液体不停旋动,成一圆筒状,将紧紧地包围住她。惊慌失措的她怔了许久之后,尖叫着,跌跌撞撞向前冲去,但在涌动的血蛹依然紧紧地围绕着她。
4 _- E$ N) ^" j7 z) [1 o! k4 }; c  惊恐万状的她开始拍打血墙,然而随着她拍打,血墙上浮现一张脸,一张阴冷鬼谲的脸,略下垂的三角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张开的血盆大嘴冒出一串串的血泡,喷向她的脸,她的眼。
% h6 o3 e2 r& U  随着血泡的涌动,在她周围响彻一暗哑恐怖的声音:“你永远逃离不开我。”她不由地闭上眼睛,狂声尖叫。; m8 |+ ^, |5 V5 f9 g( v
  
, b6 I" w& _3 g% Z! e  “菲碧小姐,菲碧小姐。”传来诺玛急切不安的声音,“小姐,醒醒。”
: x1 {7 S; x" B% m  菲碧一下睁开了眼,只见诺玛弯下腰,关切而紧张地望着她。“小姐,你一直尖叫,吓坏我了。你怎么啦?”
+ K5 }2 W& o/ P$ H4 ^1 Z" e  菲碧翻了下身,没好气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B0 S/ q) O0 L2 Q: }: ?( B
  诺玛立刻退离二步,恭顺地说道:“小姐,夫人让我来给你送晚餐。”
4 ?9 i3 K5 u: U5 N/ H' G, y& E. s  晚餐?菲碧转头望向窗户,暮色已沉沉。闻到食物的香味,腹部也咕咕地鸣叫不停。
0 k5 j% G* k) M5 O( n  “我一直都在睡觉吗?”菲碧坐起来。
! z9 ?6 c% L. E7 S* f; I  “你在圣殿晕倒之后,医士来查看过,他说你没什么病,只是太累了,让你好好睡觉。过了一会,海伦太后又带着她的医女来看你。小姐,海伦太后好关心你。”诺玛露出羡慕渴切的目光,真诚地赞美道:“只有菲碧小姐这么美丽又高贵的淑女才能成为王子妃。”
( h: I1 h7 p6 K  ]- w  若是平时这些蜜语会令她喜悦,会令她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昨夜之后,一切都改变了。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桌子边,沉默地坐下来,开始进餐。
% o7 L. v) O- O. X; U( R  玛诺欢快地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小姐,一会有舞会,你想穿哪件裙子?”/ E8 z+ _5 I$ X* Q) s+ X
  适才美味可口的面包突然变得硬而无味,如一块粗大的石头卡在喉咙。她努力将面包咽下,小声说道:“我身体不太舒服,不去了。”
" D2 }' C6 @4 `  玛诺立刻停止翻找衣服,转过身,以巴结的语气说道:“我去提热水,你泡个澡,或许会舒服一些。”. n1 N# T6 m. p" L! F
  菲碧沉默地点了点头,努力将食物塞入胃内。当她吃完所有的食物时,玛诺领带着众女仆也倒好了洗澡水。
- ]! S7 _0 k9 I% R# a$ {  当完全浸入到温热的水中时,菲碧不由地长叹一口气,舒适地躺地木盆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没入水中。昨日的一幕幕又印上心头。+ Y7 ~1 s2 W1 \# r5 i8 |. m
  席宴还未结束时,亚当王子便悄悄地离开了餐桌。有心刻意奉承讨好的菲碧也放下餐具,悄悄地跟了出来。亚当王子的速度很快,只一会便消失不见了,菲碧在空荡的城堡里转悠,可始终没发现亚当王子的踪迹。突然她觉得有些可笑,也许亚当王子早回到宴会大厅了,也许维琪正缠着亚当。思及此,她立刻转身奔向宴会大厅。% h5 L: \/ x1 W& n: ?1 ]& B' _
  突然,她听到一琐细的喘息声,忽高忽低,忽缓忽急。她的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拐向声音来源处。她看到惊人的一幕,亚当王子趴在一女人身上,上下不停地起伏,如若蛇般缠绕。6 Q, [5 G4 S5 N- i, m# i' e$ C
  菲碧呆呆地望着如动物般地他们。她知道他们做什么,维琪常常偷偷地给她讲仆人们之间肮脏下流之事,至少维琪是如此说的。就在菲碧准备离开时,却意外发现压在亚当王子身下的人竟然是维琪,她狂乱地尖叫,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兴奋。2 n# P6 |2 ]5 K8 g' I2 h& ^
  菲碧的心跳完全停止了,脑中一片空白。望着那二具纠缠不已的身躯,她只有一个想法——逃得远远的。她便抬起腿,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她只是不停地奔,不停地跑。直至再也跑不动了,直到肺似乎欲炸裂开去,这才停下来,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 [: k! g2 W! D# f3 ~/ t  发现她在城堡的马厩外,马鸣声嘶嘶,臭烘烘的马粪味索萦在四周。若是往日,她定会避之不及,且会嫌恶地离去。然而,此刻她不再觉得马粪味、烂泥味腥臭得欲人呕吐,真正令她恶心的是那两具缠绕在一起的身体。5 I) P$ n+ f2 U6 j# S: d
  尽管离宴会大厅相距遥远,却依然可听到音乐声,只是飘渺遥远。她靠着墙,望着清冷的天空,孤寂的星子在天空忧伤地闪烁。她急促地粗喘气,泪不由地涌了出来。; r; e  l# q4 p7 X
  他们怎么可这样背叛她?!+ [2 m) ^) j6 [. u! w6 o5 e
  “你到底有没有喂他吃药?”突然传来一凶恶的声音。
4 c; ?8 V$ p2 E5 @) ]1 c( k! E  菲碧立刻躲藏在堆起枯草边,悄悄地张望。走来三个人,渐渐地清晰起来。朱蒂走在前面,海伦和另一个女人走在后面。菲碧不解地望着朱蒂,她是兰斯的医女,兰斯曾经是右首相,这么说来朱蒂认识海伦了,这倒也没什么新奇。只是夜半时分,为什么她们密会于这么偏僻、肮脏的地方?6 G& t% |, g9 ?+ }9 E
  她们停在离她不远处,朱蒂背对着她,海伦和另一个老女人正对着她。海伦披着一暗色的斗蓬,头发披散。
# i( h" [. l5 c' i  “朱蒂,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喂他吃药?”海伦的声音非常不耐。
% Y4 b( C) O6 g. q, q0 E( l  “太后,如果他不吃我的药,怎么会病得越来越重?”朱蒂低下头。
. |. V0 @' D5 J" R( n5 Q# l  “朱蒂,已经五年过去了,那老家伙怎么还不死?当年雷克斯也只用了三年就死了。”海伦责问道。, P, |" @5 I4 R1 }
  朱蒂热切地说道:“太后,你的吩咐,我哪敢不遵从?不过,兰斯大公的身体比先王健康得多,需要的时间也要久。他现在已经病得差不多了,再过不了多久,该去见先王了。”
% o! U6 L! _8 \; i/ i! c5 t  “朱蒂,你真的没有骗我吗?你没有背叛我吗?”海伦阴恻地一笑。; B1 S3 p$ O: y1 u7 z0 r5 `4 A$ b
  朱蒂连连摇头,“没有,我不会。”
# m, ~0 V# c3 y  “朱蒂你最好没有背叛我。”海伦从腰间取出一东西,然后塞入朱蒂手中,“明天你把这药粉掺入他的药里,过了几天,他一定会死的。”! F; B0 P( k5 {# w$ L
  “太后,他一定会死的,只是你刚一来,他就死了,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怕会有对你不利的言辞。”朱蒂不安地动了动肩。
7 ~; B+ q$ _, H/ N  海伦凶悍地说道:“不能再拖了。我的魔法师看到兰斯将会重披战袍,这绝对是不祥谶语,绝对不能让此事成真。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匪帮之地?还不是你办事不利,一切都得由我亲力亲为!”9 v9 U! o( n: ]) K$ [
  “可是……,”朱蒂话还未说完,海伦双手掐住朱蒂的脖子,阴恻地说道:“朱蒂,你终还是背叛我了,是不是?”8 x+ L0 P0 }1 a/ Y9 t! |0 @
  “没……没有,我不敢。”喘不过气的朱蒂嘶声吼叫,双手挣扎着拍打海伦。5 M7 X8 G1 o3 w  _' W! x
  “希拉。”海伦喊道。
- Z$ I+ H7 {+ b! T" t  名为希拉的瘦小女人上前,捉住朱蒂的双手。海伦的双手紧紧地卡在朱蒂的脖子上,海伦狂乱地叫道:“你竟然敢回手!好大的胆!!”* q0 X6 P7 G$ q6 k  F% [
  “你这个魔鬼,杀死自己丈夫的魔鬼。”朱蒂边嘶叫,边用脚乱踢。
8 v) }  R" m/ V0 }% N3 @  不一会儿,朱蒂的尖叫声渐消去,只有咕咕的声音,犹如喘气不过的母鸡。再又过了一会儿,朱蒂的身体软了下去,海伦将朱蒂掷于地上,狠狠地踢着死尸。6 o4 p* z( y" |- z; k5 \
  在惨白的月光下,海伦如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头发在空中狂燥地拂动,如魔鬼的利爪在蠢蠢而动。暗色的斗蓬在风中飘动,发出怖人的唰唰声。9 l* V! K7 y* m9 k/ e# y$ q  x6 q
  菲碧一下从水中冒出头,只感觉大脑沉沉,胸腔发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不由地移到了脖子处。
/ V% j  v% @7 m% Q  不,她不要嫁给亚当王子!尽管她需要荣耀,她需要身份、地位!
1 i6 e$ [2 B; d, @# v  可她害怕海伦,那是一个比恶魔还恐怖的女人,比故事中的恶魔还令人惊怵!% r3 T, `  N: k
  她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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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东 发表于 2013-5-20 23:17:41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 看完!!
. T, W/ D$ [3 a' V) b& S风格不一样了啊。。。。。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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