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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关于女巫的七个怪谈】(转自 巫魔会) [复制链接]

伯尔·纳威盖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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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号角 发表于 2014-6-23 22:13:53 |显示全部楼层
[ 原文链接:http://www.15yan.com/story/8XfOAVixaVj/ ]
以下为原文内容,纯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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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UCG《游戏·人》



"Eye of newt, and toe of frog, 蝾螈眼,青蛙趾
Wool of bat, and tongue of dog" 蝙蝠毛皮猎狗舌,
"Adder's fork, and blind-worm's sting, 蝰蛇尾,蛆虫毒,
Lizard's leg, and owlet's wing" 蜥蜴有腿来一条,夜鸮翅膀撕一对
"For a charm of powerful trouble, 凑成一副好魔蛊
Like a hell-broth boil and babble" 炖成一锅地狱汤
"Double, double, toil and trouble, 咕嘟,咕嘟,煮得欢
Fire burn, and caldron bubble" 釜下烈火永不熄。

---------《The Witches Caldron 》(《女巫之釜》 威廉·莎士比亚)



公元14世纪下半叶,是欧洲历史上格外混乱的多事之秋:饥馑、黑死病、百年战争、暴动、内乱、土耳其人的进攻、教会分裂……人们普遍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灾难时期。世界天昏地暗,一切都在崩坏,笃信宗教的时人相信,是人类自身的罪恶,和教会的腐败无能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这就是《圣经》中预言的“启示录”,只有一场广泛的最后审判才能彻底解决这场危机。
于是,在宗教法庭的推波助澜下,一桩桩所谓的“巫案”变得越来越有声有色——一切无法抗拒的天灾、无法处置元凶的人祸、甚至症状怪异的疾病(比如麻风和精神分裂),都可以被简单轻松地归类为“巫术作怪”——因为慈爱的天父显然不可能坐视虔诚的子民经历如此多的痛苦,传统的“苦难是上帝给人的试炼”解释已经不能令人满意了。于是,魔鬼和邪恶的巫术,成了这场“最后审判”的终极被告。而由于魔鬼无法亲自坐上审判席,那些被认为施放邪法的男人和女人,就倒了大霉。
现代英文中的“巫术”一词一般为witchcraft,但这是一个复合词(witch+craft,意为“巫师的作为”)。对“巫术”更古老也更正统的表述,是来自拉丁文的单词Socery。其中“Sors”这个词根,在拉丁文中的意义是“命运”或“遭遇”。而拉丁语系语言中“巫师”一词也通常都和sors词根有关系,因为在古代罗马和希腊的神话中,被称为“巫师”或“女巫”的人,都有着通过祭祀和仪式改变他人命运的能力。英文的witch和wizard,其词根则是“wise”(智慧)。可以看出巫术最初是一个中性词,甚至隐含褒义。但是在天主教会的善恶二元论影响极深的中世纪后期,巫术和巫师基本成了“上火刑柱”的同义词。
进入15世纪后,随着活字印刷术在欧洲的出现和推广,一本论述如何侦查和发现各类巫术,以及怎样审讯所谓的“巫师”的专著《女巫之锤》(Malleus Maleficarum)流行开来,被指控的男巫数量直线下降,巫术一夜之间,又成了女人的专利。
这种观念的大转变,直接导致日后witch和wizard二词的分野——现代英语奇幻文学中,wizard(巫师、法师)一般都是正面形象,还有“天才”、“高人”之意(比如NBA华盛顿奇才队);而witch(女巫)基本都是反派,其在日常会话中的引申义也绝不是称赞,称某女为“witch”,等于狡诈、恶毒、难缠、蛇精病……等等。在各种影响较广的奇幻作品中,将witch用于男性的,只能想起《魔戒》里的“巫王安格玛”(Angmar the Witch King),而且是反派中的战斗机。
后世的研究者将《女巫之锤》和其他大量论述如何“狩猎”女巫指导手册的诞生,归结为基督徒对女性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因为夏娃受到了蛇的诱惑,人类才会被赶出伊甸园——还有当时著书立说的男人们,对女性身体构造和生理特征(比如月经和天文月相之间的关系)的不理解甚至恐惧。
但是,如果论及普遍到王国上下、城市乡村每个角落的猎巫行为,可悲的是,其起因往往不是宗教、不是正义、也不是什么潜意识的危机感,而是最常见的人与人之间的夙怨:邻里拌嘴、财产纷争、争风吃醋,日常琐碎小事中积累下来的仇恨,加上不安定的时局对人性之恶的催化作用,最终演变成一场疯狂的闹剧:只要想害人,就告ta行巫!如果对象是个上了点年纪的独居女人,又从事类似接生、医药之类的营生(当时不少中老年妇女都是专业或半专业的接生婆、妇科或儿科医生、甚至兽医),那更是一告一个准,被告人往往毫无脱罪的希望。
她们会被带往地方法庭(现代人常以为是宗教法庭,但是,事实上,16世纪之后的女巫审判基本上全部由世俗法庭接手),脱光衣服,由刽子手在她们身上寻找所谓“魔鬼的印记”——一般是小块无痛感的部位,也可以是疣子、痣、疤痕、老茧或胎记……换言之,永远可以在某个人身上找到类似的“印记”。还有其他一些流行一时的方法来甄别巫师,比如水验法:将被告绑上石块扔进水中,如果还能浮起,证明她身怀异术,沉入河底则属无辜。
被告人有权为自己申辩,但作用不大。如果她认罪态度良好,并且招供出别的同犯(女巫是不会一个人去参加魔鬼的“黑弥撒”,即所谓的巫魔会),可以得到宽大处理——先被勒死再焚烧尸体。如果硬抗到底,那么便只有上火刑架一途了。不是没有被侥幸释放的人,但也不是没有多次被人控告,最终还是难逃一死的倒霉鬼。即使没有再次被捕,因巫术而受过审判的女人也会终身背负污点,甚至被私刑处死,或被从故乡驱逐,后者对于她们而言和死刑无异。
从客观的角度来讲,年老的寡妇常被当做密告的目标,起因往往是财产。欧洲中世纪的女性地位类似中国古代: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只是夫死可以不必从子,而且有权得到丈夫的财产,因此寡妇比之于其他女性,地位相对独立。但在危机感深重的神学家们看来,则属于“无人监管”的状态。在家族中其他成员眼中,她则是一个妨碍遗产传承的障碍。很多女人是被她们的女婿、甥侄、或其他亲戚告上法庭的。
但另一方面,为数众多的人依旧对巫术的存在深信不疑:产妇生出死胎、家畜诞下畸形的幼崽、十字架的念珠忽然断裂、甚至吵架时说出“愿你被魔鬼抓去”,都会被有意无意地视为作弄巫术。而且,虽然后期官方对异教信仰一直非常严厉,但在基督徒立国早期,为了推动基督教的传播,教会上层有意识地让欧洲各民族的异教传统和基督教义融合,将神庙改建成教堂,对异教神祇的崇拜也转化为对众多“各司其职”的圣徒的祈祷,甚至每一种职业或疾病都有对应的主保圣人,用所谓的“圣物”来做护身符或治病,都是平常之事,而这些行为,其实与巫术并没有本质区别。
于是,对上帝之外的超自然世界的敬畏,正如那些改头换面隐藏在暗处的古代信仰,依旧顽强地盘踞在每个人的心中。比如,世世代代的接生婆都会像希腊罗马时期一样,去除产妇身边一切打结、盘绕、编织的东西,并向分娩的保护者祈祷(以前是月神阿尔忒弥斯,后来是圣母玛利亚)。在这个经常诞生女巫的“高危”行业中,还有人懂得用药草和熏香来缓解产妇的痛苦,用按摩的方式调整胎位,这些在普通人眼中往往都是神妙的“魔力”。虽然教廷三令五申禁止,但还有人悄悄从事占算卜卦,从农民到贵族都乐此不疲。即使在《亚瑟王传奇》这样宗教色彩浓厚的故事中,依旧出现了大湖之女薇薇安这样法力高强的正面形象。尽管她经常使用法术,却从没有人认为她是个女巫。
17世纪后半叶之后,对巫术的恐惧开始逐步扭转。有趣的是,基督教又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宗教法庭和部分教会人士主动插手干预,想遏制世俗法庭在搜巫运动中的狂热和不择手段。首先公开对“玩弄巫术”提出异议的是德国耶稣会教士弗莱德里希·斯皮(Friedrich Spee),他在1631年出版了《论审案或对女巫起诉的谨慎性》,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斯皮认为,巫术不一定是主观的作为,很可能只是轻信或病态想象力的产物,或者是一种精神疾病,因此对所谓的女巫或巫师施以极刑是非常不公正的。
与他同一时代的许多知识分子、医生和大多数新教徒都反对“猎巫”行为。以法国为例,巴黎最高法院对巫案的司法程序要求越来越严格,被地方法庭宣判有罪的被告,虽然一直都有上诉权,但以前其实形同虚设。1641年,最高法院为了表明态度,处决了一些地方法庭的法官,因为他们干扰被告的上诉,并且迅速将犯人处死以求结案。1682年,路易十四颁布一道重要谕令,规定涉及巫术的案件中,必须有物证才可以立案,从此彻底推翻了以前仅凭谣言和揭发就能抓捕传讯的传统。由于多位司法界和教会人士的努力推动,肆虐一时的肉刑也被永远废止,刑具逼供再也不是欧洲司法程序中的一个常规组成部分了。
进入18世纪之后,随着猎巫运动的平息,和哲学启蒙思潮的出现,对巫术和巫师的狂热彻底终结,巫术的地位下降为庸俗的迷信,和无知愚民虚妄的幻想。不过,后来它又在浪漫主义艺术家的想象中重新找回了一些光彩——通灵的力量、飘渺的灵魂、歌特式的人物和悲剧性的命运……女巫和巫师成了许多画家喜爱的描绘对象,历史学家米歇莱甚至在他的《女巫》一书中,将女巫描写成受教会迫害而奋起反抗的女英雄。她们传承着来自古代的知识,是自然与生命的守护者。他写道:“女巫死了,但仙女却不会,她们还会以这种不朽的形象永远存在下去……”
这或许是对女巫的最现代也最美好的幻想了,至少从目前影视作品刮起的超自然风潮中可以看出,人们对怪力乱神的兴趣一点不亚于中古时代——吸血鬼、狼人、恶魔、僵尸、天使、猎魔人和女巫,又纷纷聚首于各种大乱斗之中……这一次,女巫和吸血鬼未必是邪恶的,猎魔人和天使也未必是正义的。我们不妨以近期大热的美剧《美国恐怖故事·女巫团》的设定为蓝本,来好好讲讲女巫的历史和传说吧。


预言(Divination)

《女巫团》这部剧集,以“秘密结社”的形式讲述女巫的故事——她们从古代开始,为了生存,便团结成一个群体,并选出每一代人中最强大的一个作为领导者,称为“超级女巫”。在这个设定下,女巫们的力量只来自天生(可以通过与超自然存在订立契约增强能力,但普通人不能藉此变成女巫),剧集中一共总结了七种主要能力,绝大多数人只有其中的一种或几种,只有超级女巫能完美掌握全部七种,可以通过“七阵法”试炼——挑选超级女巫的重要仪式。
这七种能力是:预言、瞬移、蛊术、通灵、巫医、控火和魂游。
其中“预言”是有记载的最古老也最著名的超能力——古希腊罗马时代就出现过不少有预知能力的女祭司,或者用动物脏器、骨头或其他自然物体进行占卜的术士。肝脏读取术从公元前2000年的埃及和巴比伦一度传播到安纳托利亚和巴勒斯坦。而树因为被视为连接大地和天空的标志,一直在古以色列人的精神世界中扮演着特别的角色。《圣经·旧约》中的一位女先知底波拉,就被特别写明“住在一颗棕榈树下”。
在所有关于预言的传说中,最有名的莫过于特洛伊公主卡珊卓拉的故事:她被阿波罗赐予了预知能力,但又因为拒绝后者的求爱遭到神的诅咒——她预知的事情谁都不会相信。这位公主在帕里斯王子出生时,就预言弟弟将会导致特洛伊的陷落。木马计发生之前,她也已经知道其中藏着敌人,可没有人理会她的警告,祖国就这样被攻占了。她自己被希腊国王阿伽门农俘虏,最终被后者的妻子所害而死。她在希腊神话中代表了所有“超越时代”的先知们的悲剧——“心中负荷着宇宙真理的可怖奥秘,使她隔绝于正常的人生,在世人眼中成了疯子”,能够预见未来,却又完全无法阻止毁灭的降临,人在天意之下这种绝大的无力感,完美地诠释了希腊式悲剧中“命运弄人”的永恒主题。
后世认为,卡珊卓拉的故事和罗马的西比尔或许有前后传承的关系——两人都是因阿波罗而获得预言能力,但也都被阿波罗愚弄。西比尔是一名女预言家,阿波罗爱上了她(按这些神的尿性,多半只是求约炮而已),于是她趁机向神明要求长生不死,阿波罗给了她无限的生命,却没给她无限的青春,最后她变成一个永远不死的老太婆,丑陋干瘪,被称为“女巫”。世传她在数千年间,都在小亚细亚一代巡游,曾将自己所预见之事写成九卷书,要重金卖给罗马皇帝。后者嫌贵不要。西比尔便将其中三卷烧毁,其余赠与皇帝。皇帝略微翻看,发现预言非常重要,大为后悔,想倾其所有求全书却已不可得。罗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埃涅阿斯》中,她都以老年形象出现,用悔恨的口吻谈及自己的那个请求,感叹衰老的痛苦,并言“只求一死”。但西比尔和她神秘的预言书已成了西方奇幻中长盛不衰的题材——《哈利·波特》里教授占卜学的西比尔·特里劳妮教授,用的就是她的名字。顺带一说,这位教授被写成是著名占卜师卡珊卓拉·特里劳妮的玄孙女,其中关系已不用废话了吧。
如引言中所述,女巫在拉丁语中有“改变命运之人”的引申义,能预言的女巫,有时更被视为命运三女神在人间的化身——这著名的姊妹三人在希腊、罗马和北欧神话都有登场:在古希腊她们掌管纺织、丈量和剪断生命之线,而北欧神话则更进一步,三人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间三态。代表过去的乌璐德(Urd)和代表现在的贝露丹迪(Verdantdi)(是的,你们没看错,就是藤岛康介《我的女神》里的那仨……)都性情温和,唯独幺妹诗库璐德(Skuld)难以琢磨,永远蒙着面纱,从不揭开,手中的卷轴也保持闭合,不示以人,象征着神秘而不可知的未来。
可是,不管希腊还是北欧,三姊妹都不是命运实际的主掌者,她们只相当于三位女祭司,向凡人传达神意而已。古人普遍认为宿命是不应被预测、也不可改变的,就连众神自己都无法抗拒加诸于他们之上的命运——譬如诸神之黄昏。三姊妹侍奉的也不是主神奥丁,而是“Orlog”,即“永恒律”,宇宙间至高无上的法则,没有具体的形态,没有类人的意识,无始无终,可以被视为“神上之神”,类似后世一神教中“上帝”或“真主”的概念。而流传下来的所有关于预言的故事,无一不在告诉人们:任何试图改变既定未来的企图,最后都只能适得其反地令预言成真。有时看上去对自己有利的预言实现,却又会带来完全相反的结果。
在莎翁名剧《麦克白》中,就出现了代表命运三姊妹的三个女巫。剧中主角苏格兰大将麦克白打败了国内的叛军,班师回朝的途中,在荒野上遇到了她们。女巫预言说,麦克白将会受封爵士,并登上王位。她们刚刚离开,国王的使者就带着诏书来到营地,将叛变的考特爵士的勋位和领地都给了麦克白。
发现预言真地可以实现,麦克白的野心大为膨胀。在妻子的挑唆下,他亲手杀死了国王,放逐了王子马尔康,自己终于登基为王。可是女巫同时还预言,以后继位的将不是麦克白的子嗣,而是贵族班柯的后人,于是麦克白夫妇又试图害死班柯父子,结果只杀死了班柯,他的儿子逃脱了。
当了国王的麦克白时时担心王位落入他人之手,主动去寻找那三个女巫,向她们索求建议。女巫告诉他要当心大臣麦克德夫,还说麦克白永远不会战败,除非博南的树林可以移动,而且也没有一个妇人所生的人能杀死他。得到如此吉言的麦克白大喜过望,准备与马尔康王子的军队决一死战。在博南森林附近,马尔康让士兵身披树枝作为掩护,结果看起来仿佛树林会移动。战场上麦克白遭遇到麦克德夫,并向对方宣称自己的生命受魔法保护,不能被妇人所生之人杀死。但麦克德夫却告诉他,自己是未足月时通过剖腹产来到世间的,所以不算“妇人所生之人”。最终,女巫的预言全部在表面上成为了事实,然而麦克白还是倒在了对手剑下。
黑格尔认为,与其说莎士比亚试图通过三女巫的预言彰显命运的不可测,不如说麦克白主动迎合预言的所作所为,表现了他自身的逐步堕落。“命运三女神”的形象,在基督教影响浓厚的时代背景下,也由昭示万物流转法则的女祭司,变成人性之恶的投影,是麦克白黑暗野心的化身。但是,同时,这也是莎士比亚戏剧中,最接近于传统“希腊式悲剧”的一部:莎翁的其他悲剧致力于描写人性中善与恶的对抗,而希腊式悲剧则强调命运弄人的不可抗拒,后者通常没有固定的反派,都是人的自我意识在自掘坟墓。然而在《麦克白》中,主角就是反派,就是最终导致自己灭亡的罪魁祸首。他的下场,固然有自作孽的成分,但一切也是发源自最初尝到的那点甜头。女巫的预言引诱他、鼓励他、最终却像恶作剧一样欺骗了他。绝大多数人类追寻理想的过程也基本与此无异——
在“梦想”的蛊惑下,人们努力奋斗、不择手段,甚至自相残杀,然而却仿佛永远得不偿失。无论女巫(或女祭司)的预言是否成真,最终等待我们的依旧只有永恒的幻灭感,和不可避免的、一定会到来的死亡结局。这样的命运在一代代的人之中不断重复,我们每一个都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像。然而,人类还是热衷于预知未来,希图抗拒“不可抗拒”的宿命,在得到预言的同时,却又拒绝接受它昭示的残酷真相。或许,这才是命运变化莫测而又殊途同归的最大原因。

控火(Pyrokinesis)与瞬移(Transmutation)
比之于预言的久远传承,控火却是一个新近发明的词汇,它来自恐怖小说作家斯蒂芬·金的成名作《魔女嘉莉》。小说的少女主角嘉莉是20世纪流行文化中一个代表性的女巫角色——天赋异禀,而且力量非常强大。可惜的是,这种能力没有得到恰当的引导,给她带来的只有痛苦和歧视,最终导致自己和其他许多人的惨死。
“火”在古希腊哲学体系、炼金术和基督教传统中都具备非常特殊的意义——万物的本质是水,气和土只是水的两种变体,只有火是截然独立于其他三种元素的。在炼金术中火是带来转变的关键因素,没有火加热,绝大多数物质转化都无法完成。而基督教则认为火是“净化”的象征,异端分子和巫师,都要通过火的试炼,灵魂才可能得到救赎。因此,虽然控火术实际上是“念力”的一个分支,但能使物体凭空自燃的女巫,通常都有很强大的魔力。而且由于火的破坏性,它在潜意识中代表着颠覆与毁灭,控火术的能量级通常与施术者的心理状态密切相关。前文提到的魔女嘉莉,和另一位著名的控火者——地狱男爵的女盆友丽兹·雪曼(Liz Sherman),都是在感到威胁、恐惧或者愤怒的时候,便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甚至能炸飞整栋建筑。由于情绪并不总能被自身意识控制,所以控火者大多是相当危险的定时炸弹。
另一种常见的、也属于念力的一种的能力是瞬移。这是为数不多的在灵异和科学领域都被认真讨论的话题之一。从广义相对论的角度,利用虫洞可以连接时空任意之两点,从而达到瞬间移动的效果。而在量子力学领域,则有已经成为现实的量子隐形传态技术,利用第三个原子作为媒介,用激光将一个原子的量子态瞬间传送到另一个原子,于是不乏幻想者希望将这种技术“扩大化”,便能实现《星际迷航》中人、物、甚至飞船的瞬移。
超自然领域的“念力”(Telekinesis)一般是指不借助任何外力,仅凭大脑或者人体自身产生的某种能量场,去影响事物的运动规律。比如控火是加速原子之间的运动速度,使物体温度升高到燃点。而瞬移则更加复杂——有些人认为是像SF作品中那样,将物体分解,转化为讯息传送,如量子隐形传态一样。但更多人认为,是施术者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短暂地进入了一个“平行空间”,而后在另一处出现,看上去好像瞬间移动,正如虫洞的原理。名噪一时的ACT游戏《猎天使魔女》中,魔女就可以进入名为“炼狱”的平行空间,在那里面时间的流动较之正常世界更快,因此她们可以以超乎人类能力的速度移动或战斗。
不过,瞬移和控火一样有风险。无论是在量子层面上的解体重组,还是进入“虫洞”,都可能发生无法控制的细小错误,从而极大改变最终的结果——在科幻电影《苍蝇》里,男主人公的身体重组时混入了苍蝇的基因,导致他最后变成了巨大的蝇怪。而莽撞的使用瞬移,则可能会出现在非常危险的地方,譬如墙壁中、高空、深海、甚至大气层之外——不适宜人类存在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在《亚瑟王传奇》中,有“大湖之女”别号的魔女薇薇安,就是用类似的法术,将亚瑟王的大法师梅林困在了一颗橡树里(也有说法是岩石)。

魂游(Descensum)

古希腊的女神阿尔忒弥斯(即罗马的狄安娜),是月亮、森林、泉水和狩猎之神,也是繁殖和丰产的保护者。她的经典形象,是月夜中带着长弓、猎犬、坐着由雌鹿拉的车,在浩瀚林海中纵横驰骋的女猎手,身后往往还跟着一群做相似装扮的侍女。因为她代表月亮,所以可以在夜间为人引路,她的光芒有时还会打开通往彼世的门,让人在恍惚间一窥亡灵鬼魅的奇异世界……由于月相的变化不定,阿尔忒弥斯本身也难以琢磨。在希腊神话中,有时她温柔善良,有时又格外骄傲蛮横,有时她帮助弱小,有时却又以残忍的手段报复无意中得罪了她的人。在她身上集合了如此之多的变幻、神秘、魔法、通灵的元素,结果后世一致将其视为“女巫之神”,也就毫不奇怪了。
在公元10世纪的一份日耳曼修士手稿里,记载了几名被控告玩弄巫术的妇女的供词。她们承认,自己曾在满月之夜,受阿尔忒弥斯的诱惑,骑在动物背上,同她一起在原野中游荡,并举行奇异而邪恶的献祭仪式来取悦她们的女神。这里的月神虽然被写得与撒旦无异,但此情此景却无疑是古希腊神话的某种久远遗留。也有文献提到,召唤女巫前去赴约的是希罗底,即希律王的王后,著名的蛇蝎美人莎乐美公主(杀死了施洗者约翰)的母亲。或者霍尔达,日耳曼民间传说中的冬至神和农神,有类似阿尔忒弥斯的影子——负责照管大地的丰产,但心情不好时也会变成可怕的样子作怪,冬夜的暴风雪就是她生气的结果。女巫必须定期和她们接触,并提供献祭,才能得到魔力作为回报。这便是巫魔会,英文Sabbat,其实来源自犹太教的“安息日”(Sabbath)一词——一望即知,是基督教不遗余力抹黑竞争对手的花招之一。
那个时代的人对神秘恐怖的事物想象力可以说又丰富、又贫乏。关于巫魔会的描述多得汗牛充栋,但写来写去,万变不离其宗——肯定发生在深夜,而且最好是满月之夜,因为月相盈亏与法力的涨退一致。地点有时在荒野,有时在山顶或森林,还有说在十字路口和墓地的。受到召唤的女巫,会在全身涂上一种特别的油膏,便可以隐形从窗户或烟囱中爬出,骑在动物或扫帚上去往目的地。有时,体恤群众的魔鬼或邪神还会刮起一阵狂风,把与会者直接带到集会场。
而他们在巫魔会上的作为,一般被认为是参照了古罗马人对双面神伊诺斯的祭祀仪式——因为魔鬼也有两张脸,而且通常只以脑后的脸示人,意即他的世界是善恶颠倒的,错即是对,丑即是美。于是,巫魔会上所行的“黑弥撒”,其顺序与天主教弥撒正好相反,要说亵渎诅咒的话作为祷词,并用各种污秽、低贱的物品代替圣体(比如木炭)。还要焚烧《圣经》、唾弃和破坏圣像。乃至其他许多堕落的行径——从吞食婴孩、用人的脏器制作毒蛊到集体淫乱。回去之后,她们便可以令瘟疫流行、作物枯萎、女人不育……来来去去都是这些,数百年间,毫无新意。
但也有很多人说,女巫并不是真正“参加”了巫魔会,她的身体没有离开自己的居所。因为有法力的人,尤其是头顶胎盘出生的人,被认为具有“元神出窍”的能力(因为胎盘被认为是婴儿的分身),即灵魂可以脱离肉体四处漫游。从烟囱中飞走的,其实是女巫的灵魂,而且这魂还可以随意变成各种生物的形态:猫、鼠、乌鸦、猫头鹰和鹿都是常见的变化对象。1589年法国里尔的一名教士声称,他亲眼看到一个女人睡着后,有只老鼠从她嘴里爬出。那就是女巫的灵魂。而他照传言所说的,将她的身体翻转成脸朝下的状态,老鼠无法再钻进她嘴里去,天亮之后,这个女人便死去了。她的灵魂则一直以老鼠的形态在屋子周围游荡,眼睛像两点猩红的火光,看到有人接近,就会在黑暗角落里发出愤怒的嘶嘶声,结果谁也不敢住她的房子……
这也是为何传说中的巫师都带着动物伴侣,那些常年陪伴他们、形影不离的宠物,很可能就是他们灵魂的化身。德国有句俗谚:一只猫活了20年就会变成女巫,一个女巫活了100年又会变成猫。于是养了宠物,尤其是养了黑猫,也成了猎巫运动中的一条罪状。据说由于相信猫是邪灵的化身,有一段时间,欧洲民间大肆扑杀喵星人,导致鼠患肆虐,最终才爆发了黑死病。



巫医(Vitalum Vitalis)

从古代社会开始,女性便与治疗、制药等行为紧密联系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她们在家庭中的首要职务便是生育、下厨、照顾孩子和病人。而女巫的形象更是离不开一只永远沸腾冒泡的大釜,里面炖煮着光怪陆离的食材和药材,普通人喝上一口可能带来各种意料之外的效果——完全就是民间传说和格林童话故事的开头。
在所有制药的女巫中,最强大也最命运多舛的莫过于古希腊的美狄亚。没有这位科尔喀斯公主的爱情和帮助,英雄伊阿宋永远也不可能得到金羊毛——她制作的药水可以让危险的毒龙睡着,让鼻孔喷火的黄铜公牛丧失战力。为了和心上人私奔,她将自己的亲弟碎尸抛入海中,趁父亲忙着为弟弟收尸的机会,逃之夭夭。
回到伊阿宋的故乡伊俄尔科斯后,美狄亚又设计害死老国王佩利阿斯,让伊阿宋登上王位:她把一只绵羊杀死,丢进自己的魔药锅中,结果跳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羊羔。老国王见状,以为在锅中浸浴就可以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结果却被活活烫死。
这名女巫的不择手段至此以可见一斑,但不知死活的伊阿宋居然敢对她劈腿,移情别恋上了科尔托斯公主。美狄亚给情敌送去了一件浸满毒液的嫁衣,让后者在婚礼上忽然烈火焚身,不仅烧死了自己和许多宾客,连宫殿都一起焚烧殆尽。然后,美狄亚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和伊阿宋所生的两个孩子,跑去嫁给了雅典国王。伊阿宋本人不久也因失意和悲痛死去。
在她身上,很明显集中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一切负面印象——狠毒、狡诈、善妒、无情,这种女人一旦获得强大的法力,简直不是女巫,而是魔鬼本人无疑。然而这个被后世认为是“复仇”之代名词的女人,却又充满了永恒的人格魅力——爱得不顾一切,恨得斩尽杀绝,所作所为都是那么地畅快淋漓、不留后路,毫无顾忌地彰显着自己的情感。在她面前,贪图权势的金羊毛英雄伊阿宋,完全成了一个自私而愚蠢的逗比。古希腊戏剧大师欧里庇德斯正是以她的故事为蓝本,写出了流传于世的三大悲剧之一《美狄亚》。而这也恰好昭示了巫术在男权时代对女人的重要性——地位、体力都不如男性的女人,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便只能求助于头脑,和超自然法术的帮助了。
中古时代的人一直认为,女人出于易受诱惑的天性,加上她们所从事的工作,很轻易就会落入巫术的陷阱。猎巫运动后来将苗头对准女人,也是因为当时在中下层社会中,担当江湖医生一职的女性人数很多。而由于女性在意识形态上与丰产、繁殖之间的紧密联系,女巫所作弄的巫术也就永远离不开两大主题——生育和收成。
中世纪时期,生产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危险的经历,17世纪的一项统计表明,有八分之一的妇女会在第一次生育时死去。虽然助产士能提供一些帮助,但真正遇到难产时,用得最多的依然还是祈祷和巫术。阿尔忒弥斯会被视为女巫之神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由于她和大地的丰产相关,因此也是分娩的保护神,生产时所用的巫术大多需要借助她的庇佑。
人们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被控告和烧死的女巫中,一半以上都是职业或半职业化的接生婆这一事实。从15世纪开始,教会便开始指派专人来担任助产士——有些是品行良好的、有孩子的寡妇,有些是修女,这种“官办”助产士的地位接近于牧师或神父,也是当时妇女可以从事的唯一的神职。她要经过培训,但多数是宗教方面而非医学方面的:比如如何为新生儿做洗礼,如何给生产后的妇女行安产感谢礼,如何协助处理难产受害者的葬礼等等。
然而,结果却表明,民众似乎更愿意选择那些“江湖医生”来接生,因为教会的助产士不允许使用任何巫术或来路不明的药物,而其他接生婆则完全没有这个禁忌。她们早就学会给产妇服用一些带麻醉效果的药草来缓解痛苦,有时还有各种奇怪的护身符和“魔药”。以下是17世纪新英格兰的一张安产“处方”:
取一束处女的头发,其年龄要正好等于产妇的一半。取12枚蚂蚁卵,在平底锅上烘干,然后与头发一起磨成粉末,用四分之一品脱的棕红色奶牛产的牛奶(如果没有可以改用浓啤酒)送服。
后世的研究者指出,民众不欢迎教会的助产士,更深层的原因是,主流观念普遍认为这是为数不多的“纯女性”领域,产妇和她的家人在潜意识中,就拒绝接受任何带有男权(教会)色彩的角色进入。也正是因为官办助产士不被接受,教会才更加猜忌甚至敌视那些民间接生婆,以至于想方设法把她们描画成侍奉恶魔的女巫,希望达到威吓震慑的效果。如果分娩一切顺利则好,但如果难产,或者诞下死胎,那么接生婆就要倒霉。因为多半是她害死了孩子和母亲,为了把他们的灵魂献祭给魔鬼。
《亚瑟王传奇》中的亚瑟王同母异父的姐姐摩根·勒菲(Morgan le Fay)就是这样一位集善良的医者和玩弄巫术的坏女巫与一身的双面角色。她的姓氏在法语中(亚瑟王的故事原本全部由法语写成)是“仙女”的意思,应该和“大湖之女”薇薇安一样,同是阿瓦隆仙境之岛上的八名仙女之一。在19世纪唯美浪漫主义画家爱德华·伯恩·琼斯(Edward Burne-Jones)的名作《亚瑟王最后的沉睡》中,能清晰地看到这八贵妇的身影。历史学家认为,她的原型可能是凯尔特神话中的冬季与丰饶之神(与前文提过的日耳曼神话里的农神霍尔达,应该是同源),混合了战争女神摩丽甘的形象。也是因为她明显的异教背景,才在后期由基督徒写成的部分文献中成了和亚瑟王作对的反派。
不过,即使在最晚一批成形的故事,比如14世纪后半叶的《高文爵士与绿骑士》中,还是明确写道摩根是亚瑟王宫廷中的御医,医术高明,精通药草学。因为和高文爵士相恋,却被王后桂妮薇干扰,而和国王夫妇反目成仇。她用魔药导致桂妮薇始终不孕(女巫最典型的作为),自己还能飞行,并拥有变形能力(又是女巫的典型作为),经常变成别人的模样去搅混水(孙猴子?)。但她最后似乎还是与弟弟重归于好,陪伴垂死的亚瑟王前往阿瓦隆岛的三个女人之一就是摩根。


通灵(Necromancy)

在《圣经·旧约·撒母耳记上》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非利士人集结军队要攻打以色列,当时以色列的先知撒母耳(Samuel)已死,葬于拉玛。以色列国王扫罗(Saul)心急如焚,无人可以咨询。于是手下告诉他,有一个住在隐多珥(Endor)的女人,有和鬼魂交谈的能力。扫罗微服前往那女人的家,要求她把撒母耳的灵魂招来。由于扫罗之前曾宣布国内不许行巫术和招魂之法(《圣经》里作“交鬼”),女人十分惧怕,以为扫罗想陷害她。国王只得以耶和华之名起誓,保证不会因此惩罚她,这位女巫才给他招来了撒母耳的灵魂。撒母耳责备扫罗违背天意,不肯把王位传给大卫,还几次三番想害死大卫,并预言扫罗在对非利士人的战争中必将失败。其后之事果然如他所言。
尽管《圣经》在此处对扫罗持批判态度,之后也将他的失利归结为“自食其言,背信弃义”(令民众不许行巫术,自己却和女巫来往),但对于这位无名的隐多珥女巫,却并没有大加贬斥,也没把她写成一个邪恶的形象。根据考证,这个女人可能是扫罗堂兄押尼珥(Abner)的母亲。她不仅做了国王要求的事,之后还杀肥牛、烤面包招待多时没进食的国王,并且安排他和手下在她家休息。至于招魂的部分,圣奥古斯都认为,上帝是不会允许先知撒母耳的灵魂受一个女巫之召而来的。事实上,扫罗也没有亲眼看见鬼魂,都是通过女巫之口告诉他:有一个穿长袍、像神明一样威严的老人从地下升起。然后扫罗自己便认为那必是撒母耳,而后者所说的话也并无玄妙之处——当时扫罗人心已失,不是当初撒母耳立他为王时那么贤明了。女巫完全可能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说出那番被冠上撒母耳之名的话的。
且不提隐多珥的女巫是否真地招来了鬼魂,但人类对于和鬼神沟通一直就非常感兴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无论是蒙昧未开的古代,宗教氛围浓厚的中世纪,还是“科学世界观”大行其道的今天,无论信教还是不信教,大家都对“死亡”这个永恒的话题谈论不休,都对“死后会发生什么”满心疑惑。出于本能的恐惧,让我们不愿接受“死亡就是终点”的结论,不相信躯体死去之后便是一切皆虚。所以才会有所谓的“灵魂不朽”,所谓的天堂和地狱,以及轮回转世——简而言之,相信“死亡只是更加漫长旅程的开始”,对生者而言是莫大的安慰:我们愚蠢而执着地希望生命不会结束,所爱的人不会消失,只是换一种形式继续存在。
因此,如何与这“另一种形式”的生命交流,也就成了世世代代的人类都希望了解的千古话题。人们想当然地认为,一旦灵魂脱离了肉体,就不再受到普通世界法则的限制,不再被时间或空间束缚,因此鬼魂一定比活人知道更多的事情。所以中国古代才有所谓的扶乩、问觋、笔仙,而西方也有类似的碟仙、降灵会等等。这些活动的本质都大同小异,而且一直以来没有多少变化——活动的中心人物是灵媒,在扶乩中叫做鸾生或乩身,英文一般做“medium”,直译可为“中间人”。顾名思义就是类似隐多珥女巫的角色,拥有和鬼魂沟通的能力。但扶乩和降灵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请来的灵魂附上灵媒的身体,从而可以接触这个世界的物体。或许是扶乩一般都是读书人的游戏?扶乩请来的魂似乎都很平和,至多有时恶作剧一下,在沙盘上写点猥亵或嘲讽的话,通常还很幽默,全然不像降灵会那样弥漫着危险的歌特恐怖气氛。稍有不慎,便会恶灵附体,酿成大祸……
在《美国恐怖故事·女巫团》中登场的玛丽·拉芙(Marie Laveau),就是美国历史上真正存在的一位女巫,人送外号“巫毒女王”。生于1794年的新奥尔良,血统极为复杂(至少有法国、西班牙、印第安和非洲四种混血)。传说她和巫毒教魔法之神雷格巴老爹(Papa Legba)有主仆关系,后者(有条件地)赋予了玛丽强大的法力。包括占卜、配置魔药(多数是媚药)、不老不死和召唤鬼魂。当然,她也有标志性的宠物——一条名叫Zombi的蛇(这个名字不是“僵尸”的意思,而是巫毒教中的蛇神,来自刚果语中的“神灵”nzambi一词)。
发源自西非的巫毒,传入加勒比海一代之后,在海地种植园的黑奴中迅速流行开来。这是一种类似“万物有灵论”的萨满教的原始宗教,通灵术在其信仰体系中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巫毒教信徒相信巫师可以让死者复活,但活过来的只能被称为“僵尸”(Zombie,意即无灵魂的肉体,这其实也是这个词的来源),没有意识,任凭巫师控制——这里的巫师其实相当于游戏玩家们熟悉的“死灵术士”。当美国在18、19世纪间大修铁路时,坊间也渐渐开始流传“列车其实是由巫师操纵的僵尸推动”的都市传说(XD)。
不过,科学研究表明,“人变僵尸”并非是完全的虚构或魔法。在今天非洲的某些地区,巫师还会给人吃下具有迷幻效果的药草,通过观察服食者的行为来占卜他们的未来。而巫毒教所用的则更要猛烈许多,通常只要接触皮肤,能够令人立刻陷入瘫痪或深度昏迷。这种药物的配方,虽然被说得天花乱坠、耸人听闻,从幼童的大脑到刚死去的人的肝脏不一而足,但一般认为起作用的肯定是某种神经毒素,譬如河豚毒或箭蛙毒。有时中毒者还有意识,可以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但自己却完全无法做出反应。当人们认为他已经死去,并且将其埋葬之后,巫师会带着解药去把他“唤醒”。此时受害者通常会因严重的神经损伤而无法说话、丧失记忆、没有知觉等等,看起来便活像一具任凭巫师摆布的“僵尸”。
幸好,没有记载玛丽·拉芙曾使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对付别人(在剧集里是有的)。事实上,她还曾在瘟疫流行期间自愿充当护士照顾病人,并且似乎用自己的魔药挽救(?)了不少破碎的婚姻。玛丽在1881年以87岁高龄去世,但葬礼之后有很多人都声称还看到她在街上行走,面目如常。直到今天,新奥尔良的赌徒在下注时还要高喊拉芙的大名以求好运。她的故居被改建成巫毒博物馆,她在圣路易一号的墓地是热门的旅游景点,常年被各种造访者留下的“祭品”环绕——花、雪茄、糖果、蛋糕、朗姆酒甚至现金,而且墓碑上被画满了X:以前的访客认为留下自己的名字,就能得到玛丽的祝福,而不会写字的人只好画三个X,结果却成了传统,一直流传下来。


蛊术(Concilium)

传说在古希腊的艾尤岛上,住着太阳神赫利奥斯的女儿喀耳刻(Circe,又译作瑟西),有一头红色长发,最擅制作毒蛊和玩弄幻术。荷马史诗《奥德赛》中写道,喀耳刻把自己的丈夫萨尔玛提亚国王毒死之后,就到艾尤岛上隐居起来。奥德修斯一行人经过那里时,她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家中宴饮,却用妖术把船员都变成了猪。幸好奥德修斯找到一种药草解除了妖术。喀耳刻又施展幻术把天地变得一片黑暗,大地不断颤动仿佛地震,船员都吓得魂不附体,只有奥德修斯知道这些不是真的,毫不畏惧。结果到了夜间,幻术果然开始失控,连喀耳刻自己的房子都好像被熊熊烈焰包围。被英雄的勇气折服,女巫向奥德修斯提供了很多帮助——她告诉后者顺利通过危险的卡律布狄斯漩涡,和战胜塞壬女妖的方法,奥德修斯才得以最终平安归来。不过,喀耳刻也没能逃脱那个时代女人的命运——她后来爱上了海神格劳克斯,而后者却暗恋水仙女斯库拉。恼怒之下,喀耳刻假意要帮助格劳克斯获得斯库拉的青睐,却在仙女沐浴的泉水中下咒,把她变成了六头十二只脚的大怪物,成为墨西拿海域中,和卡律布狄斯漩涡并称的两大威胁之一。
诅咒的历史非常久远,巫毒娃娃、中国古代的祝诅、祠祭、古罗马的“诅咒牌”等等都属于此列。其中巫毒娃娃的变体尤其繁多,且遍及世界各地——人们似乎普遍认为搞一个类人的东西,放入被诅咒者的某些信息(如生辰八字)或身体部分(如头发和指甲),这个小玩偶就成了被诅咒者的化身,在它身上发生的一切可怕之事,都会像镜像一样反映在被诅咒者身上。
罗马的诅咒牌则更有趣,而且流传也十分广泛,在英格兰的遗迹中都有发现,形式也更加简单:将被诅咒者的名姓和诅咒的理由写下即可。现代发现的诅咒牌五花八门,从希望对簿公堂的对手败诉,诅咒和自己竞争的商家倒闭,到男男女女争风吃醋想要离间情敌,无所不有。一开始人们都自己书写,识字不多的人只能写下别人的名字。后来也出现了专门从事书写诅咒牌的“写手”,开始卖弄起书法和文笔,行文扭曲缠绕宛如天书,洋洋洒洒地引用各路神祇的大名。今天看着,不由自主地开始脑补他们“代人写咒!保证有效!不灵不收钱!”的的广告语来……
而幻术既可以视为一种诅咒,更多可能属于精神控制或催眠的范畴,一般认为是由药物加上强大的念力导致的。女巫的很多魔法,比如把人变成动物、石头变成金子,其实都是幻术在作怪。在巫术影响逐渐衰退的18世纪,有医学界人士提出,所谓通灵或看见魔鬼,乃至其他一些不可思议的行径,其实是当事人受某种精神疾病折磨,或是在外力影响下产生的幻觉。前者可能是癫痫或精神分裂症,后者可能是食用或吸入了某些毒素。
在1692年北美殖民地的马萨诸塞州萨勒姆,发生了一次规模庞大的巫案审判,这次事件中被抓捕和处刑的“巫师”人数,超过新英格兰历史上所有类似案件受害者的总和。萨勒姆巫案最初的起源,是两个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少女贝蒂·帕里斯和阿比盖尔·威廉姆斯。她们奇怪地开始不断抽搐、尖叫,样子好像魔鬼附体,药石罔效。很快另外两个女孩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她们的家人惊慌失措。
恰好在不久之前,波士顿一名妇女因为用巫术残害四个孩子而被处死,那四个孩子的症状和萨勒姆的女孩们极为相似。于是后者立刻被认定也中了巫术。当地教堂执事盘问那些女孩,有没有心怀不轨的女人接近或触碰过她们。结果几个传统上最容易被怀疑是女巫的人浮出水面——一个来自加勒比海地区的混血女奴提图巴、一个女乞丐莎拉·古德和一个行为不检的妇女莎拉·奥斯本。
结果,被抓捕的三个女人为了免于严刑拷打,开始胡乱指认同谋。而四个女孩也在神职人员的追问下不断“认出”新的女巫。事件像涟漪的连锁反应一样迅速扩大化,从小镇波及到整个州,连莎拉·古德五岁的女儿、萨勒姆总督的妻子和哈佛大学的校长都被牵连上了。最终导致156人被捕,19人被处死,1人死于肉刑,还有4人死于监狱。最初被捕的三个女人中,只有女奴提图巴最后活了下来。
后世的研究者认为,萨勒姆巫案的始作俑者很可能是一种名叫麦角菇的菌类,它含有大量致幻的化学成分,是制作迷幻剂的材料之一。当时北美殖民地普遍种植黑麦,但如果贮藏不当,谷物受潮便会发霉。吃了被麦角菇感染的黑麦粉制作的面包,会出现痉挛、幻视、窒息和剧烈的神经痛,和萨勒姆的女孩们出现的症状极为相似。当然,也不排除群众推波助澜的精神感染,和人为的自我催眠——那四个发病的女孩一度被看成抓捕女巫的“上帝的使者”,所受的关注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以至于她们在摆脱了食物中毒的影响之后,还是假装出那些可怕的症状来继续保持知名度。
然而,无论如何,这已是狩猎女巫最后的高潮了。原本就是为了躲避宗教迫害而来到新大陆的清教徒们,虽然也对巫术的存在深信不疑,但并没有欧洲天主教徒那样的猎巫热情。在意识到萨勒姆巫案的荒谬性之后,此后的一百年间,只有少数几个被怀疑是巫师的人遭到私刑处死,官方再也没有组织过如此大规模的抓捕。像在欧洲一样,女巫和她们的故事逐渐沉入历史的暗影,成为传说、神话、学术研究的主题,只有艺术家有时会对那个充满超自然力的时代的逝去觉得感伤,担心过分理性的世界观会斩断人类奔驰的想象力,和对神秘自然的敬畏。正如伏尔泰在《哲学辞典》中所写:
今天,再也没有中魔的人,也没有法师、占星师和精灵,这真令人遗憾……一百年前,从哪儿来的那么多的神秘,实在难以想象。那时候……任何一座城堡都会出现一位仙女,每座村庄都有它的女巫和男觋,王者被炼金士围绕,贵妇聆听着占星师的箴言……神鬼附体的人在田野中游荡,人人都争着说,自己遇到了女巫……



Dann komm zu mir, Komm zu mir
Breite deine Flügel aus und flieg
Mit mir durch die Nacht
über den Horizont hina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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