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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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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临水照花人

[长篇未完] 飘风骤雨系列第一部夏日晓梦 [复制链接]

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2 10:17:39 |显示全部楼层
史东 发表于 2013-5-20 23:17 - _" K" ]( g# O0 `% X9 C1 T% f8 f
呵呵 看完!!! q; N+ d# \- k, z6 `- C
风格不一样了啊。。。。。感觉!

1 [# x0 a! @' |0 a: T- |  p不一样了呀  r/ X% A) A(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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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2 10:20:1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礁石林
" C/ [$ {( G, F9 L6 m" b; U& y   浓若墨的乌云,自北方天空袭卷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侵占了整座天空。夕阳在乌云中快速地穿梭,时尔冲破乌云的防线,洒下万道金光,时尔裹着厚厚的墨衣,无奈地与之抗争。
. M2 C0 p' G# J6 y: u( X( E, ^   礁石林已在不远的前方,嶙峋的怪石突兀地自海中生起,千姿百态的黝黑礁石林,如一座耸立着万棵枯树的黑森林。$ G) P$ \) A2 M" I9 ?& }! m2 c/ f
   海鸥号在强劲的海风的吹动下,在浪尖的推动下,以电驰雷鸣之势奔向礁石林。透过弥漫的绿火,瑞德看到完整无缺的白船绕过燃烧不殆的火海,坚定地跟在后面。微有焦色的白帆,在夕阳的照映下呈粉褐色。
  p3 }: h* f; d* V5 x% M! h   “船长,白船还在后面。”瑞德大声警告道。- D; O. M7 y7 W" C# }& ?0 t
   忙着指挥的莫尔头也不回地说道:“瑞德,如果幽灵号靠近,就用海洋之火逼退它。现在风浪越来越大,在进入礁石林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海洋之火都用尽。”0 O  c/ |0 N. m5 L
   “是,船长。”布兰抢先说道,然后冲瑞德顽皮地眨眨明亮的大眼。; F9 S/ k/ `0 K# [. a
   瑞德伸出手,揉了揉布兰已成乱糟糟的头发,一言未语。映现在眼中是布兰瘦小的身影,回映在脑海里是黛儿凄婉忧伤的双眸。同样瘦小的身体,同样漂亮的大眼,只是布兰的眼中永远盈荡着欢乐的笑意,似乎他拥有世界上所有一切美好的事物,而黛儿则象受到惊骇的小鹿,灰色的眼眸里总是布满惊惧、迷惘。. f6 Q! U* D# @& m# S( j2 b
   他那个忧郁哀伤的小妹妹,是否又被他的哥哥们所斯凌?) _6 o  o9 b) d
   瑞德幼年时身体相当羸弱,几乎不曾离开他的寝房半步,不是躺于床榻之上,便是爬在窗口观望。除了时时来看望他的父亲,只有偶尔来探望的四哥泰森,他几乎未见其它的兄妹。他初次见到黛儿时,他刚七岁,那时身体大有好转的他,终于获准离开他的寝房。2 R& X0 O' ?) m4 ?
   在奶妈席拉的搀扶下,他无力的双腿微微颤抖,一小步一小步地迈下长长的旋转楼梯。刚下至城堡的广场,就听到一阵喧哗吵闹,以及幼童的哭泣声。
) B+ w1 g8 c4 {- j! o' D   他看到一个约二三岁的小女孩,被放到用来练习木枪的茅靶上,离地约有二里盎(约半米)。她摇晃二下,自茅靶上跌落在地,无助地侧卧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小声地啜泣。在她周围围了数十余人,其中有三个年青人,身穿绣着银狼的外褂。瑞德猜测这是他从来不曾见过面的三个哥哥。只是没有人理会小女孩忧伤的哭泣,他们拍着手,欢愉地大叫。
" u: Y& Q1 p" p  p  [# j! f6 \   一阵叫嚷声之后,他看到其中一个哥哥带着温暖的笑,捡起在地上一抖一抖地哭泣的小女孩,回头说道,“我赌在五下,她掉下去。”, O- e  p  k6 W6 g9 j6 F
   “我赌三下。”其中最年长的慵懒地说道。; `! {3 h, {$ r+ M8 e1 A9 @3 d7 c* n- R! t
   “我也赌三下之内。”一个满脸冷霜的哥哥说道,“尤里,你赌五下,你得同时赔我和拉尔夫。”* o* ?, q; \8 ]
   瑞德便知道最后说话的这个是他的三哥杰夫里。他看到他二哥尤里握住小女孩小小的腰身,然后端直地将她放到茅靶上。此时他背对着其它人,只见他一脸的阴恻,蓝眸里透出一片凶狠的厉光,威胁性地盯着小女孩,似乎是在警告小女孩。
. J) O0 l, N! Z  q# d! m! W3 A; B   尤里一放手,便大声地数道:“一……二……三……”
& y1 F9 k9 t$ W% X   发着抖、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茅靴上的小女孩微微颤动,大大的眼中泪如泉涌注。眼看着她又将跌落,瑞德不知道哪里的力气,推开搀扶着他的奶妈,跌跌撞撞地半跑而奔向小女孩。5 i  h7 l0 m0 s
   当尤里数到四时,小女孩自茅靶上落下,犹如秋天最忧伤的那枚叶子孤独地飘落。所有人都惊呼几声,有愤怒,有失望,有狂躁,唯独没有怜悯!5 L' O5 C" q" D) G
   “尤里,你输了,给钱,给钱。”杰夫里嚷道。; l* `+ ?* _9 ~1 }
   “你们说三下,你们也没有猜中。这局,无输无赢。”尤里的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只是冰蓝色的眼眸无一丝暖意。! r4 |% H, u& {( M$ B# G' ~& A
   他的大哥拉尔夫一抬手,“慢着,你说五下,是你输了。尤里,快点给钱。”/ P! r+ J: C& ?& D' X2 q- n. e( I
   “就是,快点,别耍赖!”杰夫里快乐而阴狠地嚷嚷。1 a; ]+ X( d7 H3 k3 d$ }8 V
   尤里的脸立刻布满阴冷的怒意,他快速地抬起腿,冲着落在地上的小女孩踢去。就在此时,瑞德刚刚赶至,他一下扑过去,将小女孩遮在身下,随着身上一阵巨痛,他晕了过去。
. {: m& [* C/ i& x   那是他第一次保护他的小妹妹,虽然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黛儿。
- _5 a+ I0 f+ o8 v: b   布兰手脚麻利地剥去油包纸,瑞德则心神恍惚地接过来,惯性地将海洋之火甩入翻滚黑色浪花的汪洋里。突然,一个汹涌的巨浪越过船舷,扑向他们。
, Y2 z6 ^, l2 e' [3 P. M$ h   猝不及防,“啪”地一声,硬如坚冰的灰色水花拍打到瑞德的脸上,几乎将他拍打到甲板上。他踉跄一下,在摔倒之际,慌乱地伸出手,扶住船舷边,勉强站立住,直觉脸生生硬痛。他抹去脸上的水花,定眼一看,布兰已不见,装有海洋之火的箱盖已合上。4 H3 D" [9 A, k$ r9 I( ~. x
   瑞德往下望去,倒在甲板上的布兰紧紧地抱住箱子,象个八脚印章鱼般地趴在甲板上,浑身水淋淋,湿透的黑发异样的漆黑,一缕黑亮的湿发遮盖住右眼,他抬起脸,半眯着眼睛,脸上漾着明媚的笑。
; z& @& Y& U, i- \) ]   瑞德几乎一把抓起布兰,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c/ M( i3 `  b# e; v6 i6 k( S
   布兰如被湿透的小狗般地甩甩头,水花四飞,“我看到浪,只来得及把箱子合上,”他拍了下装有海洋之火的箱子,“叫了你一声,可是你好象并没有听到,然后……”) Z4 F0 o( I3 C
   瑞德瞥了一眼越来越猛烈的海浪,黑色的海水卷起层层灰色的水幕。他抬了抬依旧沉重的箱子,说道:“布兰,来帮我。”
6 `/ }3 B9 C8 V# W; t3 Z7 U   在布兰的帮助下,他们有些费力地抬起箱子,置于船舷上,打开箱子盖,一枚枚包裹着油布纸的海洋之火,随着风势而飘入黑色的汪洋里。当海洋之火一遇到海洋,便如投入油中的火般燃起一朵朵绿色的火焰。随着不断加入队伍的海洋之火,火光冲天而恣焱。
; k' {* Q  d! ~) A   铺展于海鸥号后面的黑色的巨浪,在刹那间,焚成一片绿幽幽的火原。忽而突破重围的夕阳,背负着占据半座天空的、诺大的乌黑翅膀,投射出灿华的光芒。在其映照下,那片火原显得格外地绚丽,仿若绽放于瑰红色夕照下的一洼绿苗,点缀着朵朵,或深或浅的绿色之花。/ ~4 B" P$ P+ ]  v$ J! l0 B
   海鸥号象一只轻灵的鸟儿,在礁石间穿越。紧随在其后的暴浪则锲而不舍,象痴恋的男子疯狂地追逐心爱的女孩般,不舍不弃。
3 p3 F; b5 z9 O# j( R% P* }: Q   瑞德张望四下,甲板上已堆尸如丘,约还有十余人尚作负隅抵抗。手握着双刃战斧的维克浑身披满血迹,仿若身穿一件点缀满红色的外衣。壮硕的维克异常地灵敏,轻巧地一转身,肌肉纠结的右手用力地甩动巨型的战斧,平顺而飞的战斧,咬中对手的脖子,如暴浪般地怒喷的血,飞溅至维克的右半身。那人睁大眼睛,微顿了顿的身体直直地倒下去,轰然落到甲板上。自脖颈处沽沽而流的血,热烈地加入冲至甲板上的海水之队伍,得意地浸入甲板的领地。+ e; ~  Q' d: b0 e
   托比手握一柄铁剑,被动地防御,踉跄着,狼狈地后退。攻击他的是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他敏捷地一跃,随着那男人豹般灵敏的移动,满头细小的发辫如轻灵地飘动。那男人先于托比而落下,手中的刀平行而移,似乎是一抹灵动的浮光,在空中快速地飞掠而过。
: ~. L/ q) p4 t7 h: A; w$ a% ]   “托比,小心。”瑞德大声喊道,欲拨剑而冲过去。2 i5 c8 \2 q9 ]+ c+ L+ {  e4 {2 C
   然而,托比未来得及提剑阻挡,那似若闪电的刀刺入托比的腹部,又以更快的速度抽回。托比被切开的腹部,仿佛是一深邃的巨缝,随着喷涌的红艳的血,生命之华也源源不断地消失。托比睁大眼睛,抚住腹部。随着手中的铁剑“咣当”一声落下,他也跌倒在甲板上,无助地躺在冰冷的海水里,腿还不时的抖动二下。
8 @! `& J- G5 R1 U1 J( I% t   维克大声咒骂一句,迅猛地冲了过去,他脖子后的赘肉随着奔走纠结,仿若是愤怒的蟒蛇,狂暴地忸动的身躯。维克高高地跳起来,当他落到甲板上时,水花四溅,铿锵有力,仿佛一头沉重的巨象坠于甲板。高举过头的战斧,仿佛有生命般地弹落至那高壮男人的后肩,劈木如削泥的战斧,紧紧地镶入男人的后肩。5 [1 Z; c* A9 `5 E; t
   在维克拨出战斧之前,那男人的大刀似乎生有眼般地,自前向后刺出,维克急忙左侧身,刀仍刺中维克的右手臂。维克用左手抽出战斧,右脚踢中那男人膝盖后,那人趔趄一下,半跪在甲板上,同时维克左手的战斧中砍向那人的脖子。只在斧起斧落之际,那颗辫了几十枚细小辫的头,自空中而飞过,细小的发辫,随着向下滚动的头而猛烈地转动,带着绝望的哀嚎声,落入翻滚的黑色大海里。
, ]  Y0 _' P  l' A3 {% m& U+ ^7 x   待瑞德冲过去,抱住倒在甲板上的托比时,所有的敌人已被歼灭。无所不在的浓烈的血腥味钻入瑞德的口鼻,在强烈的血腥味的刺激下,瑞德不安地挪了挪脚,尽可能不碰触那成浅褐色的海水。5 c6 q& |3 j- k$ x8 l
   托比勉强地半睁着眼,费力地说道:“告诉我爷爷,我很勇敢!”他一向聒噪吵杂,而此时,音量微小,声音虚弱,似乎他一向洪亮的嗓音也随着生命之华而逝。
/ e& r1 Z. u  _( T  H+ k: X   悲伤的愧疚之情,充盈瑞德的胸臆间。托比极尽胆小怕事,从来缩头缩尾的。在与其同为水手的这两年,瑞德在表面上是和谦有礼的,可内心深处甚为鄙夷托比,甚至不屑与他说话。( j2 e& Y* _+ D, W% o6 u9 r
   瑞德以真诚的哀痛说道:“托比,你为保护我们大家而献出了你的生命,你是一个勇敢的人,我崇敬你的行为,我将永铭记你于心头,我的朋友。”
: g0 n* L4 D. _   托比枯槁的脸上,溢起一抹虚弱的笑颜,年青的脸庞绽放一种瑞德从不曾见过的光华。突然,托比急喘了一下,随着咳嗽,冒出一串串的血水,红得诡艳的血顺着托比瘦小的下巴流,不停地滴落至灰色的短外褂上,印下一串串不规则的深色印记。, c' I. T$ x! ]
   托比的眼睛越睁越大,瑞德只觉手臂一沉,托比的头向后仰去,一动不再动,脸上依旧挂着一丝笑。那笑充满了勇敢,也充满了眷恋。
8 B( [" r# P! S( ]( N2 X2 B   瑞德呆呆盯着托比睁大的眼睛,望着年青的脸庞,思绪混乱,又似乎一无所思,又似乎脑海里填充得满满的。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因难产而死。在他很小时,便知道死亡这个名词。只是第一次看着亲近的人死去,而且是死在他的臂湾里。/ B  X& R% t% ]: l9 T' s" V4 q
   死亡,与生存,为哪般?
5 I7 h* a" n$ L+ f5 ?   生存,与死亡,那个更易?
' T, L* `- K0 z) h- [   瑞德缓缓地瞥了一眼躺在身侧的几十具尸体,心想道,他们也该当有父母兄妹的,又有谁为他们的死亡而哭泣,而落泪?憎恨这些尸体的他,该当又会被这些人的亲友所仇恨!+ D5 Z. W! S9 b4 e+ m) T
   一种无法形容的忧伤浸满他身心,为从未见过一面的母亲,为不再有生气的托比,也为躺在身侧的几十具尸体。5 f# n* P* N# B7 j, J1 L0 l3 F. v1 {
   突然有人使劲拽了他一下,“瑞德,不要再发呆了,快点来!”泰伦赤足站在他身侧,后者裸着上身,淋湿的及膝的亚麻裤紧紧地包裹腿。
4 I" L. S% a/ l/ a1 o   瑞德瞅瞅怀中的托比,“托比……”* x9 r) u( D* l+ W% n5 z
   泰伦被晒得黑黝的脸上阴晴不定,粗声说道:“水手的命运就是回归大海。现在,我们的命已悬于一线,快点来!”
1 i2 M% A$ d( e1 U2 q5 p0 m4 J' s   瑞德这才恍然大悟般地张望左右,夕阳将沉的海面一片昏暗,大海已掀起骏波虎浪,海鸥号在汹涌的波涛间颠来荡去。海鸥号仿佛是悠荡不止的秋千,又仿若是飘荡于天际的风筝,在绝望地哀嚎。8 r6 v& {* y. N8 ]! Q
   海鸥号已穿行于黑色的礁石森,根根耸立的黑色礁石直指向天,骇人的造型似乎是神的怒气,又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的利爪。$ y/ E' g* |8 z# }( v
   瑞德伸手抚上托比的脸,合上他的眼睛,轻轻地将他置于甲板上,任拂动的海水浸湿了他黑色的头发。0 ^6 v6 z2 b: k3 q$ h8 e0 l# n. w) S, k
   所有的风帆都已放下,插在主桅杆上的旗帜已折断,侧桅杆业也断裂,半挂着缭绳兀自无助地飘荡。船首雕刻的狼断了头,被浸湿的木头折痕处,显出黝深的色泽,仿佛是被弄污的血迹。
- l7 O2 s# C4 H   尽管莫尔极力地操控海鸥号,然而,海鸥号就如折翼的鸟儿,随着狂飙的浪儿,时尔冲向嶙峋的礁石,时尔扑向飞向天际的浪花。
& F; L' V" v2 H  Q   瑞德回头望去,被乌云吞噬的夕阳将乌云勾勒出金边,在远方的海平面沉浮、挣扎。他的目光穿越过层层的礁石林,看到那艘紧随在其后的白船在礁石林外,与狂风暴浪搏斗。若非这场可怕的风暴,也许凭着莫尔丰富的经验,他们原本可能逃避过白船的围击,安全地返回黑岩港。4 j; |% m# r% I, T8 u' c9 w! h
   人的经验再丰富,计谋再高深,也许根本敌不过天意!% A7 F  ^: s" Z, ^5 N
   瑞德紧紧地跟在泰伦的后面,看到几乎所有的船员都已乘上小船,纷纷落入大海的小船如一枚枚的枯叶,飘向未知的命运之旅。只剩下最后一艘小船,已有七八人等待在其中,布兰也夹在人群里。
( W9 {# M8 V" l6 o   瑞德瞥了一眼小船,便转向竭力撑舵的莫尔。在风浪的袭击下,甲板仿若是飘在起伏不平的大海上的薄板,又象被劲风所吹动的轻柔的薄纱上。瑞德尽可能稳健地踏着,边尽快地冲到莫尔身侧。: v: c* F( d  t5 O* _( r9 z
   他伸手抓住舵,大声喊道:“船长,我来撑舵,你们先去。”; {! `0 V  b8 j. a" q7 J* J3 a
   莫尔一身皆湿透,黑亮的双眸炯炯亮,“我是船长,这舵就是我的战场,你先去。”' _( ^- v  n1 h; R" [
   瑞德明白舵手或许可能来不及赶到小船上,那么结局只有一个。可他固执地说道:“我是你的侍从,所以,这是我的职责。”
- }% b$ r: }1 O   莫尔的脸上泛起一丝欣慰的笑,严肃地说道:“瑞德王子,你从来不是我的侍从。我不能让你出任何危险,我会尽地赶来。王子,要相信你的判决,你必定是一个成就大事的人,无论你将会遇到什么危险,什么困难,只要拥有信念。坚毅,执着,永不放弃。现在,快点过去。风暴越来越大了,海鸥也许撑不过下一次撞击。”# Z, _( F: O5 W% F8 K4 Z
   坚毅,执着,永不放弃。是王室的箴言。! s. |: }8 c, o9 ]6 X3 C) F! f5 R
   永不放弃!: r$ T: s7 K  v7 o  U4 [( \
   瑞德沉思了片刻,当他抬起头时,看到前桅杆上飘荡的缭绳。灵激一动,他一把扯过缭绳,直到再也扯不动了,才用剑将其切断。9 x+ g7 z+ x* _7 P* c
   他一边快速地将缭绳环系在莫尔的腰上,边大声地说道:“我上船之后,就会使劲拉绳子,你便立刻过来。”. W6 n2 o3 e' p
   莫尔眨了下黑亮的眼睛,郑重地点了头,便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舵。瑞德吞了下口水,便拉着缭绳,以最全速冲向小舟。离小舟约还有十里盎(2.5米)时,绳子嘎然而止,瑞德看了看在海中飘荡的小舟。他心一狠,使劲拉了拉缭绳,他发现紧绷的绳子顿时变松,垂至甲板上,他看到急奔而来的莫尔,更发现失去舵手的海鸥号则被浪卷走,他看到泰伦砍断了系在海鸥上的小船的绳索。
6 M0 a, r; l/ p( S' m- f+ Q   瑞德深呼吸了一下,便用劲全身力气冲了过去,他感觉海鸥号似乎浮在半中,他看到小舟在海中打转。他盯准小船的位置,一跃起而。仿佛生了一双翅膀,他在迷茫的水雾间而飞。他听到风在耳边呼呼地怪叫,狂暴的风拉扯着他,阻止他飞向小船。他更看到浪就象一头巨型的怪兽般地扑向他,似欲吞噬他而后快。
5 M# I( m! @- P0 O$ F! c   当双腿一阵巨痛时,他发现他落在小舟里。因为他的落入,小船剧烈地抖动,几乎倾翻。泰伦紧紧地捉住边缘,尽可能地稳住小船。其它人皆奋力地划桨,甚至年幼的布兰手中也抓着一只桨。
0 g: J/ F# r$ S& F1 Q( q   布兰的眼中少见地布满了担忧之色,见他抬起头,便大声地喊道:“船长呢?莫尔呢?”
! n2 T; x2 T& N   瑞德回转头,只见海鸥号几乎整艘颠翻而向下,扑向一座巨型的礁石,就象一艘水晶雕船自高处坠向坚硬的顽石。瑞德紧紧地抓住手中的缭绕绳,在一片灰浪水雾中寻找莫尔。突然他看到在几乎倒转的海鸥号的甲板上,看到一个个的黑点。9 E1 h6 J2 a" F
   瑞德一边收紧手中的缭绳,一边紧张地盯着雾蒙蒙的水雾之间。莫尔的身影忽隐忽现,时尔被巨浪所吞没,时尔可见他奋力地与鲸涛骇浪搏斗。黑色的巨浪犹如来自地狱的黑色漩涡,旋转着,涌动着,在拉扯着莫尔,绞碎着莫尔。
  t# b/ _! A, }   随着缭绳渐渐地变短,莫尔离小船的距离越来越近,翻滚的黑色海浪在莫尔周身激起层层的灰色水花。狂怒的大海咆哮着,卷起千层巨浪。被拍向巨礁的海鸥号碎成万千片,破碎的浮木断柱在汪洋中无助地飘浮、游荡。一根随被浪的怒气而牵连的浮木,自后尾随而来,紧紧地跟在莫尔的身后。
0 ^$ c/ ^1 Q1 T3 ?& ?   瑞德来不及出声警告,只见那根浮木狠狠地撞向莫尔,只在瞬间莫尔沉入了黑色的海里,而他手中的缭绳也顿时变得很沉重。瑞德几乎不加思索地把手中的缭绳塞入泰伦手中,一句未说,只是纵身一跃。虽已入夏,然而海水冰冷得刺骨,在入水的瞬间,不禁令瑞德打了一寒战。他一手握着缭绳,边奋力地向莫尔游去。( v0 d7 O3 e) z' U
   黑色的巨浪不时刺入眼中,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他一边与骇浪搏斗,不时地抹去脸上的水花。缭绳几乎坠入海底,瑞德深呼一口气,然后潜入海中,凭着敏锐的感觉,向下游去,突然他摸上一绵软的物体。他眼开眼,在黑暗的海底,约莫可辨那是莫尔,后者脑袋微垂,口吐气泡。瑞德搂过莫尔的头,向海面游去。* s1 X% }2 c* a8 t/ S0 `
   大海的怒涛快速地耗去瑞德的力气,他甚至呛了好几口海水,咸涩的海水刺得喉咙刺痒。瑞德只是不停地吞咽着海水,边不停地游向小船。终于在力竭之际,他游至小船旁,在别人的帮助下,莫尔被拉入,而他也翻入小船内,仰躺着,大口地,大口地呼吸。- m+ b( H; z' c; D8 I9 {8 e2 P" S0 Q. t" ?
   许久之后,瑞德翻坐而起,他看到乘着巨浪的小舟,摇摆不定地向礁石林内靠近,汹涌的巨浪带着狂暴的怒气,拍击至嶙峋的怪石上,激起万层浪,然而,不敌礁石的巨浪粉碎成千万片,兀自在空中漫延悲壮的水雾,水花如雨般飘洒。# f- N$ c/ T1 ?/ m
   有数次小船几乎撞至礁石上,当浪再一次带着小船向礁石挺进时,小船擦着礁石边,越过礁石。突然,一股温热的触觉侵入全身,就象进入温泉的刹那,又象是暖风拂面而过,随之,便是一种钝钝的麻麻之感。瑞德有些恍惚,有些迷惘,有些麻木,就象酒醉之后的感觉。瑞德抬起手,摸摸脸,就象隔着一层厚厚的布,触觉相当地钝木。
, Y) P0 d* j* X* j2 Y; h0 y$ l   当瑞德的意识再次清晰时,发现小船平稳地前行,已是风平浪静。瑞德极为诧异,似乎不过只是瞬息之际,变化何以如此之大?1 A. y7 K$ k/ S- I7 r2 f
   同时他听到布兰的惊呼,“刚才怎么啦,为什么热热的,麻麻的?还有浪没了!”. d. n+ D4 U  s" p) C" t
   其它水手亦在小声地议论,自低语之际透出浓浓的惊恐。瑞德如同其它人般地,环顾四周。在傍晚朦胧的微光间,可见礁石圈外,依旧是冲天的巨浪,以及撼天动地的海啸声。而在礁石圈内,则无一丝浪,也一丝风。黑色的海面上因为小船的震荡,而微起一圈圈的水纹。2 L% @8 O4 W$ \  w: l0 U
   瑞德抬起头,黑沉沉的乌云低低在压在头顶,仿佛天幕即将坠落。一场夏日的暴雨,已完美地酝酿成功,恣烈的暴雨即将登台出演。
, e/ B, Q2 c, r* a& A" \1 N( v   瑞德不禁猜想,无论是什么将暴雨抵挡在礁石圈外,那么会将暴雨也遮蔽于其外吗?
; h% h6 }! \2 e# n9 p   一直躺着的莫尔呻吟一声,抚着头,蜷缩着坐起来。瑞德挪移过去,问道:“船长,你还好吗?”
0 ^2 E8 o/ h- c  O2 M5 f   莫尔点点头,“我没事。我晕了多久?风暴已经停了?”' N. z( a) h- d
   瑞德指了指礁石圈外狂暴的怒浪,“没有多久,风暴也没有停。”( L* D" v- v$ G# [& j# z
   莫尔随着瑞德的手盯了片刻,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低声惊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与其说是在问瑞德,更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J0 h+ v% G# w" u# ?3 r, p
   似乎围着礁石圈筑有一层玻璃,又象由一个透明的罩子将他们置于其内。外面是汹涌的怒涛,咆哮着激拍着,卷起千层浪。
8 [- U/ H1 U- n: s3 A- ^, G   布兰则嘻笑着,欢快地说道:“莫尔船长,我们竟然活下来了!”
* m. I7 ?# }! b   所有人面色凝重,表情严肃,除了布兰,他稚嫩的脸上满是欢欣的笑,坐在小船里又说又是唱的,几乎手舞足蹈起来。瑞德心中有千万个疑问,更有一丝隐隐的不安自心底而生。
5 I1 b* i  j, X: [% {   除却魔法,还有何力量?!
$ N! B; A1 O. L6 a   然而,魔法,不是邪恶的吗?
" K1 Z. R& G" E) W; w! T% C   “船长,我们还……”泰伦脸上惧忧皆存。
5 D) g* h) Y$ Z3 _  o   莫尔几乎未作思量,“这礁石中央是一座小岛,我曾在魔力镜中看到过。现在我们没有食物,没有清水,如果想存活,必须到岛上。可是眼下,暴雨将袭,不知道在这里……”
; A+ V* ?- c7 o( z) l   话音尚未落,一道骤亮尤甚日光的闪电,将乌黑色的天幕撕作不规则的两半,只在刹那间,闪电被乌云而吞噬,而天地似乎落地更深沉的黑暗里。沉闷的雷声自头顶滚滚而过,仿佛是数亿个俊马疾驶而来。/ L- S( H; @& R; P' A
   又一道亮得晃眼的闪电自天空劈下,随着更震撼天地的雷声,豆大的暴雨狂恣而落,打落到头上、脸上、赤裸的手臂上,硬生生地痛。无物可遮的的小船曝露在暴雨中,任风吹雨打。只是随着被暴雨搅动海面,而微抖动。' j& N7 ?  P2 \1 A
   暴雨几乎如冰般坚硬,甚为冷酷地落在他们身上。瑞德听到布兰轻呼一声“啊哟”,他依着声音,伸过手,摸索着捉住布兰细小的手臂,然后将布兰拉到他怀里,躬着上身,将可能地将布兰遮在怀里。暴雨的呼啸声,落在耳边,犹如催眠曲,令瑞德萌生隐隐的睡意,搂在怀里的布兰,如枕着一硬实的枕头。$ @7 n5 P8 u# Q
   泰伦等人连忙以手当舀,将灌入小船的雨水,倾倒出去,以防小船沉没。约一个小时后,暴雨渐竭。只有天空依旧乌沉沉,在深黑色的天幕里偶尔闪出一二颗星子。( }- ]7 G* C, H. ]3 x
 伏在瑞德腿上的布兰动了动,用睡意浓浓的声音,问道:“我们还在小船上吗?”
/ q; |  F  z  p; w2 d4 ^* I3 | 咕噜咕噜噜,瑞德听到传自布兰的肠鸣声。他们都只吃了点早餐,此时早饥肠辘辘。然而,他们困在黑暗的汪洋之上,没有灯火的照明,不敢贸然前进。
/ ]! {" ^; ^$ @. B& Q+ _/ \ “布兰,一会到了岸上,就能寻到食物。”瑞德轻拍了下布兰,只是他自己并不太相信。$ j! L( G; t, t- b
 “现在,大家都休息一会。”莫尔简短地说道。! ^. l# {! D$ m4 V
   小船并不大,十人坐着,尚有余。不过,躺下则过拥挤,只在小船二侧躺下二人,其余时靠坐在小船中央。瑞德搂抱住布兰,在朦胧的睡意间,在眼睛即将闭合之际,瑞德看到莫尔端而直坐,炯炯的黑亮双眼警戒地凝视四下,犹如狩猎中的鹰。瑞德心想,应该睁开眼,该当由他来放哨。然而,眼皮沉重得仿佛有万铴之重,而深沉的睡眠象一个黑暗的漩涡,不停地将他拉入,拉入。) A4 `  W" G1 R4 C5 p
   当瑞德被推醒时,乌云已散,深蓝色的天幕上悬着三颗皎洁的月亮,清亮的星子一闪一烁。在星光的照耀下,如黑玉般光洁的海面上泛起粼粼的银光。除了布兰,所有的水手都已被喊醒,有些人低声抱怨着,有些人哀声轻叹。( V9 ~9 Z4 o2 k1 L; D/ o- F6 E* E% ~- `5 B
   “不要抱怨了,尽快抵达小岛,才可能尽快返回黑岩港。”莫尔冷冷地说道。
/ X7 u2 ]# e$ j6 o" W8 Z   瑞德将熟睡的布兰,轻轻地移至旁边,然后手握桨,嘎吱一声,荡起桨,立刻划破了平静的海面,掀起一阵阵涟漪。拍起的水声,犹如一声惊雷,刺破了宁静的夜晚。% R  A' I8 g" b. I$ Y/ _* p, }+ f- I
   随着瑞德,泰伦也摇起桨,其它的水手也沉默地加入队伍。在清亮的月光下,自狂风暴雨中幸存的他们,默默地划着桨,向礁石的中央挺进。/ }9 W# `1 G) l
   直至划到双臂酸痛,方透过层层的礁石,看到一座黑黝黝的物体。那座神秘的岛就在不远的前方!曝在星光下的黑影岛屿,以静谧的平和,呈现出无所不在的恐怖,以柔和的阒静,爆发出无声的呐喊。2 N4 J  K2 N% x% ^# b
   瑞德盯着那座黝黑的小岛,心中不由地一阵发怵,是对未知事物的惊惧之心,同时又有一丝的向往,一种莫名的渴切,冉冉而升。
/ ~+ g$ A' O) p   幼年时的他总趴在窗台上,盯着另人又是练剑又是骑马,总是羡慕不已。在他八岁命名日,他叔叔送给他一匹小马驹,一匹黑色的小马。瑞德兴奋得几天未睡着,当他终于获得父王的准许,可以骑那匹马驹时,坐在小小的马鞍上的他,又兴奋又害怕。他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捉住小小的缰绳,几乎不敢动。. g4 K+ m, ?! Z7 @
   此刻,用有力的双手不停地摇着桨,划着未知的小岛时,瑞德的感受与当时极为相似。0 l9 u, \2 k' V# y+ g
   当一颗月亮自东边落下时,他们终于抵达小岛。被柔和的海风轻轻地吹动的海浪,温柔地抚拍着海滩。远处的沙滩被月光照得银白灿灿,被浪拍湿的层层的沙滩则黑幽幽的。
% S$ C4 N% t. m# b   瑞德跳到海水里,泰伦也从另一侧跳下,他们推着小船,走上岸。在微风的撩拨下,岸边树叶低哑地回应,似若低语,在星月的清辉下,款款而歌。又似千万个灵魂,穿越过参天的古木,飘落或深或浅的叹息。
9 x# w0 n9 S' L4 v( g5 _6 H   刚睡醒的布兰一下跃到沙滩上,边欢蹦着向前跑去,边大声地叫道:“果子,有果子吃了。”
. C. ^% ?5 `; M. k+ g2 ^% g/ \   布兰的欢呼声,立刻打破了小岛的宁静。栖息于树上的鸟儿,低鸣着,振翅而飞。刹时,韵律有致的风之息,变得凌乱。
) ~9 ^# N: \2 P   一颗高大的榈树立在不远处,在树顶结满了硕硕的果子。在月光下看去,一团团黑物高悬树顶。布兰如猴般灵敏地爬上树,一跃一跃,很快便爬到树顶,他抽出挂在后腰的小匕首。一枚枚坚硬的果子,纷纷下坠,落至松柔的沙滩上,砸出一个个的小坑。
0 H9 {. K# z" w; H: W9 u   他们围坐在沙滩上,敲开硬实的果皮,急切地将那甘美清甜的汁液,吸入干渴的嘴里,再灌入空空的腹内。
/ e7 r/ M3 T! t0 ~% O. H   待他们喝足时,天光已见亮,东方的天空启开一道朦胧的微光,满天的星光渐退离舞台,唯有北方天空的那颗红星依旧闪着诡异的冷光。此刻,小岛又恢复了初时静谧的喧哗。) q, Z* E8 w- d0 M2 n% h# V2 a# C: }- B
   海浪轻轻地抚拍着海滩,枝叶在风里悄悄低语。白色的海鸟陆续而来,振翅而飞,低声鸣叫。在浅海区时尔如沉石般地坠于海中,激起白色的浪花,时尔落至沙滩上,留下纤细的烙印。
/ L1 v4 X5 a0 r9 b   泰伦看看榈树,轻轻地摇摇头,“这儿有足够地树可以新建一艘船,可是……”/ ?. R+ s2 M% a! `
   瑞德明白,他们缺少起码的工具,这十人中,唯有他和莫尔佩带着剑,其它人最多在靴子里藏一柄匕首,林肯手中抓着十字弩,只是已湿透。
. u# {$ d0 R* w  X9 l8 Z: A   一直面对着大海深思的莫尔,突然回转身,“我曾经看到过小岛有码头,既然有码头,那么就一定有船。与其我们费时费力地建一艘不结实的船,不如向当地人购买一艘。”
; j( v7 {3 [. T/ b7 R$ G   “船长,用什么购买?”爱顿摸摸下巴上浓密的黑色山羊胡。他约三十余岁,身体健硕,脸庞坚毅,顶着一头泄顶的大光头,在朦胧的晨光中格外地亮。- f; h1 Z+ ?. M1 p
   莫尔摸了摸他的腰际,其上挂着沉甸甸的羊皮钱袋。莫尔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笑意,“我相信珠宝的价值。”他指了指沙滩,“我们沿着海岸线走,沿途查看其它人的下落。”& R7 g) H. h4 R9 V; r! H* k
   他们划着小船,一直沿着海岸线挺进。埃文是一个渔夫的儿子,他分离出藤萝的筋,制了一个简陋的渔网,并捕捞了数十余条鱼,中午时他们只生食了些鱼。当傍晚时分,他们才停船,在海滩上扎营。在燃起的熊熊篝火旁,边烤鱼,边欢笑。烤的鱼,相当鲜美,以及于他们几乎想同时吞了舌头。饱餐之后,他们几乎同时躺下,沉沉地睡着。
. P5 C' s0 I7 Z: N   瑞德被一次喊叫声惊醒。泰伦气急败坏地大踏而来,“船长,小船没了!”
" M& b( f7 @+ C1 p. b6 {: [% [! ?& ?8 F8 k   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坐起来,望着被海浪抚拍过的海滩。埃文怯怯地站起来,小声说道:“我昨天把船推到岸上了。”
7 t* |1 M* r' Z2 W. H   泰伦抡起握紧的拳头,“你这个白痴!”  k) L$ B: ]+ p7 g& c: I
   莫尔双手一挥,“泰伦冷静点,这不是埃文的错,是我没有尽到职责。”他指了指被潮汐冲堆的沙,“这里的海潮太大,船被卷走了。而我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却没有考虑这多因素。所以是我的过错。”6 y  O2 Y/ v2 z' Q5 r
   泰伦勉强压制下脾气,粗着嗓子问道:“那么,船长,现在我们怎么办?”" o9 D7 s/ g$ X+ i
   “我们有腿,我们走过去。”
- p0 \- x7 S1 L% H- T' X$ w  I9 M   玫红色的朝阳如一攻巨大的红蛋般地,自海面上冉冉而起,金色的沙滩犹如一匹穿金丝过银线的灿华的布。他们三三二二地跟在莫尔的身后,在金沙上烙下十个细长的身影。深黑色的影子,以执着坚定的脚步,迈向前方。+ p8 f% F  F6 V- Z  C9 Q1 A. l
   自他们登上这座小岛已有十天了,他们沿着海岸线而行,一路只灿若黄金的沙粒,尚未看到码头,更无人烟,似乎是一座无人的岛屿,除了沙滩,便只有飞鸟走兽,唯独没有人。他们不时看到被拍碎的海鸥号的断木残板,漂流到沙滩上。似乎在提醒他们,他们的幸运,以及在告戒他们,不要放弃希望。
7 v( t* F  `6 f% P* `   然而,在第十天日的中午,他们发现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困境。铺满细沙的沙滩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几乎所有人都象泄了气的球般,委坐在沙滩上,有些人垂头丧气,有些人则哀声叹气,也有人低声咒骂。
: \8 L4 T  t+ k8 {% H   只有莫尔负手而立,晒得脱皮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淡然地说道:“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起,我们翻过这座山。”1 n8 d9 O+ e  m! N; r: p- f
   “船长,如果我们自己筑船,也许更好。这一路上,不仅没有看到原住民,甚至也没有发现我们的船员,他们多是……”泰伦停顿了片刻,微垂下头,只在瞬间,猛然抬起头,“船长,如果这是一座无人的岛,这没什么,我们不过只是浪费了些时间。但如果不是这么简单呢?”, V; O% s( B& w4 k4 G$ o8 H* Z
   莫尔一径沉默地看着泰伦,只用黑亮的眼眸示意他说下来。
# r5 U' u4 q- v3 G% G# a   “在这个小岛诡异得可怕,一些礁石怎么会能将那样滔天的巨浪阻在外面?现在我们是什么也没有遇到,万一,那些海盗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5 ]& H+ G" S% I5 I( \2 m/ T$ a
   “海盗是靠抢货物而为生的。我们已经失去了海鸥号,他们难道会费时费力地在这个小岛,围堵着我们,只是为了杀死我们吗?我不相信!我不认为这座岛屿与那些海盗有什么关联,我甚至不认为他们可能可以在那样可怕的风暴中生存下来。”考比摇着头,打断泰伦的话。/ ~8 e/ A$ K: ^4 l
   他相对年迈,是最早的船员之一,非常瘦小,一双小眼就象两粒豆子般地在枯干的脸上转动,然而,自浅棕色的眼眸透出一股自然的威严。/ K- g& d% ?4 A4 Q6 c
   “如果没有那些礁石,也许我们都已经死了。”尼克的目光飘向遥远的大海深处。! \" _5 s1 U8 {1 {
   “可是……,可是……,那些礁石……,那些把浪挡在外面的奇怪礁石,难道不是一种邪恶的力量吗?”埃文怯懦懦地说道。
+ l8 d& Q' _1 D2 b   “如果是邪恶的力量,为什么这一路上这般平静?这根本就是一座没有人的小岛!”林肯的十字弩放在沙滩上,用手堆积着沙。8 ?% P  H# d3 M) D( v) m: o
   “无论怎么说,我认为我们应该自己筑船,这样才可能尽快返回黑岩港。我的妻儿都在等着我,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小岛。”泰伦的语气带有丝丝的怒气。
/ h* u" P3 Q  m' j4 D   “自己造船?用什么?用手吗?还是用这些没用的剑与匕首?”考比嗤之以鼻地冷哼道,“何况,我们什么时候才可能造得一船可以在海上运行的船?半年?还是一年?”考比连连质问,句句切中要害。
6 L/ h4 z) q7 Z& n4 h   “那也不能毫无目的地瞎走!”泰伦不甘地怒吼一声。
0 v  Q! [' c5 H7 \$ t7 G% N   “什么叫没有目的?”考比冷哼,“这二十余年来,我们年年穿越这片令人闻风丧胆的无妄海域,年年遇到不同的危险。如果不是莫尔的帷幄运筹,果断的判定,我相信不要说我,就是你们这些人也断然不可能还坐在这里怨天尤人的。我比莫尔·艾辛痴长几岁,然而,我相信他。就是站在悬崖上,如果他说,必须跳下去,才能活。我也会坚定地跳下去!”9 S# {2 u1 l( A- }' X. a  z- g
   几乎所有人立刻噤声,只是安静地盯着被烈日晒得反射白光的沙。海浪轻轻地抚过沙滩,留下深色的、潮湿的印记,又缓缓地退离。
3 d4 B8 n1 m! ?0 I: k- s9 l   一直沉默地听众人争辩的莫尔,坚硬如磐石的脸上毫无表情,唯有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他沉默地看了众人一眼,只是转身,脱下靴子,独自踱到海水里,任海水一下下一冲刷至他的小腿。
. y3 k3 R. [2 l  d1 e- H3 Y   瑞德见埃文手中握着渔网,向浅海区走向。他站起来,拉起布兰,说道:“我们去捡木柴。”  r) C$ ^* C$ Z
   这几天来,靠着这张网,他们并不缺食物,只是天天食鱼兼野果,早生腻。一则必须拾柴,二来希望可以猎到一头猎物。) U' }6 @. `9 D9 {$ c6 [
   “我也一起去。”林肯抓起十字弩,也跟着站了起来。
: p6 }: Q0 [  z) O   “我想去打猎。”林肯小声说。6 \7 q: P, K0 a% _
   瑞德轻拍了下系在腰间的剑,“我也是这样想的。”
2 |. @% Z) U; W( S) O8 d   “真的,太好了。”布兰睁大眼睛,欢快地向上一跳。( v8 u3 q& \* N7 e1 K
   林间的树高耸入云,墨绿的枝叶舒展着伸向天空,万年粗壮的古树在根部盘根错节,鳞次栉比,在枝叶上漫延着灰绿色的藤萝,犹如一只只或细或粗的蛇,蜿蜒而过地衣,爬上树杆。
% v- g5 `/ B2 M! n   他们向着密林深处走去,然而,在林间转悠了许久,并末有任何收获。只在偶尔见一只灰色的野兔,自青翠的林间一闪而过,甚至来不及搭箭。1 j( y* _  J+ p. B8 C- j
   眼看午后的太阳已偏西,不要说打猎,甚至没有看到猎物的影子。瑞德心下有些沮丧,布德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早没了开始的雀跃,只有布兰依然兴奋地上串下跳,就象一个顽皮的灵猴。( b2 i' F% r: e0 b9 V0 x9 B0 [
   自静谧的林间,瑞德听到极细微的声音,踩断枝叶之声。他立刻嘘嘘,表示噤声。布兰立刻安静下来,灵敏地转动大大的双眸,细细聆听。就在他们噤若寒蝉之际,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响亮。
6 K7 O3 k7 x; g7 p; a! m) {1 G   眼前的密林枝叶一晃,一头鹿轻盈地闪出。瑞德好奇地打量这头鹿,他从未见过这种鹿。体型相对娇小,身上布满白色的小点,一双大大的棕眸,好奇地打量他们,似乎并不惧怕人类。
1 i4 z/ h3 b# ]: d   布兰轻轻地迈过去,踏在枯叶上,干而脆的枯叶只在他脚下遗留下微弱的悲鸣声,布兰伸出黑瘦的手,轻轻地抚在小鹿的脖子上。鹿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布兰,偶尔顽皮地动动耳朵。0 y# l# U7 K. v/ R
   瑞德悄悄地拨剑,不让剑在鞘里发出半点鸣声。他想在出其不意时,将鹿头砍下。
* r& u# I$ j1 S9 j7 w  {4 C$ M   就在瑞德举剑之前,鹿的双耳快速地动了动,机敏地一跳,狂奔而去,只要林间留下一抹棕色的影子。那已非瑞德可追赶的速度,他满是懊恼地将剑回鞘,只听一清脆的啸声。, G' }9 s# V! Z8 V2 {0 R. A
   “该死,我应该早点射箭。”林肯的眼中露出恨恨的芒光,而脸上则挂着一副馋相。
( ^9 f- G( \' b0 |8 s* z   “我们继续再看看。”瑞德不想一无所获地返回。; E$ u' b# K9 n. P$ u7 G) g
   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打破了这万古的幽静。瑞德一把拉过布兰,他们悄悄地藏在一棵树后。透出层层的密林,可见那是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拨动双腿,以全力狂奔,只是不时地回回头,似乎在躲避可怕的对手。
7 P0 p+ x0 n9 ?5 T0 A' d, h9 r8 K3 W   在这个无人的小岛,突然看到一个人,惊愕远比喜悦来得更猛烈。见到一个人意味着,他们终不必这样盲目地寻找码头。然而,岛上的居民是善或恶,好客于否皆未知。  s. |; T! N0 m  {# m
   瑞德把布兰推到身后,紧紧地握住剑。用眼神示意布德,只见林肯已举起十字弩,准备随时发射。
% a; i% x8 R# \& C3 M   来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亦看到在后面追赶的他的是一头黑色的巨型怪兽,头顶长着二根尖锐如弯刀的尖角。野兽的口鼻里喷出如白雾般的鼻息,翻飞的四蹄如在飞驰,粗壮的四肢沉重地踏在森林上。随着怪兽的逼近,瑞德发现地面在微微地震动,枝叶亦在簌动起来。
5 A  q3 R6 c2 }2 n% Z; p  w   “瑞德!救命!”来人突然一声惊叫。
) _1 `2 f2 W; B/ p; A5 u4 k   站在瑞德身侧的林肯大踏一步,不可思议地说道:“罗恩!竟然是罗恩。”
! e4 z/ t6 v* o; F; \/ T( X8 K   瑞德有些粗暴地推了一下布兰,“你快点爬到树上。”他并未料想过会有危险,更不愿意将这样的危险带给布兰。布兰有些倔强地瞥了他一眼,抿紧嘴唇,清澈如水的大大的棕眼有一丝的不甘,可也从善如流地爬行,灵敏如猴。
& {5 k5 P0 p0 u   瑞德回头对林肯说道:“一会,我说射箭,你对准怪兽的眼睛射,一定要射瞎它的右眼。”而他跑到斜对面的树下,半隐藏起来。瑞德抽出剑,紧紧地握住剑,他只有一次的机会。5 ]( v6 N! L, {
   当罗恩离他约有十步时,他大声地喊道:“罗恩,快躲对面。”向林肯挥了挥手,“射!”8 X: u" h' O; I2 }4 K6 \/ |* [# q
   弩箭以尖锐的呼啸声,带着清冷的寒光,刺破空气的灸热,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自瑞德身侧飞过,直奔向怪兽。林肯不亏为神箭手,箭正中怪兽的右眼,急驰中的怪兽因为疼痛而急停步,在厚厚的落叶上划下深深的印迹。鲜血自怪兽的右眼中沽沽而流,怪兽扭着头,发出可怕的咆哮声,仿若惊雷滚过大地,惊得林间的鸟儿纷纷振翅而飞,枝叶惊恐地嗽嗽而动。5 J8 {: C4 U6 ]+ m3 P& f
   就在那一瞬间,瑞德自其树后闪出,双手持剑,急奔二步,向上一跃,锐利的剑峰落向怪兽的脖子,剑如期般地砍中怪兽,如泉般地血喷洒到瑞德身上,如雾般地血水几乎眯了瑞德的眼睛,他不得不抽出一手,抹去喷在眼中的血水。然而,向下劈斩的剑如遇至顽石,卡在怪兽的脖子上。瑞德并末能一剑砍断怪兽的脖子。  }$ O( G1 {# w, r
   正如瑞德所担忧般地,怪兽如雷鸣源源不断的咆哮声,几乎振破耳膜。受伤的怪兽四蹄凶狠地踏着地,微低下兀自流血如注的脖子,将尖利的锐角对准瑞德,以闪电般地速度刺来。! f8 v7 R; d8 P
   瑞德来不及闪避,更来不及发起有效的攻击,他的剑还卡在怪兽的脖子上。那尖如枪的锐角,如雷霆万钧之势,欲刺穿他的身体。6 |* M( i9 P( z0 p
   绝无逃生的希望!
8 O+ J5 |8 J& @   瑞德心中一凛,他就在死在这里了吗?脑海里闪过他父王日渐年迈的脸,看到黛儿忧伤的眼眸,亦看到三个哥哥得意狂妄的笑脸。+ s( E- o% F! C7 ~0 U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t, x, @2 K( w/ V- @" R. B: }
   在火光电石之际,他灵激一动,双手紧紧地握着剑,身体向怪兽的脖下方滑去,在瑞德身体的带动下,剑以怪兽的脖子为轴而转动,同时更深地砍入怪兽的脖子。如滚烫的鲜血如瀑布般地浇流到瑞德的脸上、身上。
2 y- s' s5 m9 c8 s: v   然而,怪兽并非死去。顽强的怪兽的尖叫声愈加地锐利,愈加地雄厚,攻势也愈加地猛烈。怪兽快速地往后退二步,瑞德匿藏在怪兽下的身体露出大半,只见怪兽低垂头,张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咬向瑞德的腿。: S& W/ V# u. u9 N
   瑞德以全身之力收回下半身,同时,卡住的剑亦挣脱,瑞德半跪在地上,将剑向上划去,刺向怪兽的下脖。然而,怪兽急扭转头,将握着剑的瑞德带着半空。5 |. Q; m& S  p( S% Z. B
   突然,一道阴影,自空中落下一物。瑞德定眼一看,是布兰,后者手中紧握一根粗大的树枝,双腿叉开着跪坐在怪兽上,以下落之势,将树枝狠狠地插入怪兽已中剑的伤口里。) _! E1 V! x; R& A8 ^* l
   红得诡异的鲜血自疮口冒着泡,喷洒而出,立刻将带着嫩叶的枝叶染成了鲜红色。怪兽终于低沉地咆叫一声,踉跄着,轰然倒在地上。来不及抽身的布兰半压在怪兽的身下。
$ f. L; D$ b0 t5 F( G( F   被甩至一旁的瑞德在仓促地站起来,狼狈地跑过去。这时,罗恩和林肯业已奔来,抬起怪兽的身体,扶起布兰。4 c* \' u3 Z, L8 |0 X2 _
   “你受伤了吗?”罗恩带着不可思议的欢喜,上上下下地打量布兰,后者身上溅满血。
3 L$ i3 p8 Y1 J1 A* K& \   “我没事,没事。”布兰脸上犹有惊惧,有些茫然地挥手。7 d! A  _5 C2 Q' Q. P: i/ b
   瑞德看到布兰的满手掌都是血,他捉过布兰的手,皆是被树枝所擦伤。瑞德转脸面向罗恩,“罗恩,你们有几个人?”4 c0 u' O9 L3 S) P
   “我们……”刚死里逃生的罗恩脸上的喜色立刻退去,“我们的小船在巨浪中翻了,当我醒来时,就在这个小岛,身旁只有三个人。十个人里,只有四个人存活。维克说,他相信船长会找到他们。他坚持要在海滩上等,他说船长一定寻找到我们。当时,我还不相信!然而,第一夜,我们就遇到野兽的袭击,只剩下……我和维克。”罗恩形容枯槁,脸色颓灰。
5 j" L; m  p( w* t   瑞德心下一片黯然,默哀片刻,“维克在哪?”. Q3 @8 J- F7 M: X* T/ t! I: g
   “维克受伤了,我来寻找食物,就撞到这鬼东西了。”罗恩抬起腿,狠狠踹了一脚已死去的怪兽。
4 \" T1 e, G6 x" F) Z% a1 a   “林肯,你快去找几个人来抬猎物。”瑞德说道,“布兰,罗恩,我们去找维克。”
7 U) k5 W8 `$ o% r; r3 V   罗恩带领着他们弯弯曲曲地穿越密林,罗恩说,若非维克,他一定死了,维克的腿受伤了,他们不敢呆在海滩上,在一颗树上简单搭了一树屋,这些天来,他只能找些野果食以裹腹。
' N) L; {* ~& e" k+ ~8 t- O8 ~0 Q( J   “如果再没有遇到你们,我真的已经放弃求生的希望了。也许我今天撞到那野兽,并不是意外。”罗恩满眼的惭愧,也一脸的倦容。; X* B% v5 A! P! M
   “瑞德王子!”瑞德还未来得及劝慰罗恩,便听到维克带有惊喜的声音。维克拄着一根树枝,站在前方,右手中还握着那柄宽大的战斧,右腿上缠绕着厚厚的藤条,仿佛是他的腿是一根树枝。: I. T" J& |( K& u% r) x
   布兰欢奔过去,抱住维克,微微抽咽,“维克,见到你太好了。”
, ^7 g2 A$ A4 O( ]   维克动作有些粗暴,可不失温柔地楼住布兰的脖子,“小家伙,等我死后,再哭泣也不迟。现在,应该欢笑!”
  C% q9 |( C# M* [   “船长,在哪?他好吗?”维克抬起头。
$ x! U0 T$ ^6 |; C! F! S, w   瑞德走过去,“船长很好,我们都在海滩上,现在,我们去他们。”
  v+ v5 w4 u, ^9 c: r   他刚准备搀扶维克,维克则将战斧递给瑞德,狂放而粗鲁地说道:“只有娘们和小孩才需要搀扶。”
& p9 c% z: u- q: \在茂密丛林里,满地的枯叶、丛生的野草、地衣,以及藤萝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维克拄着粗壮的树枝,带动着粗肥的身体,显得有些笨拙,一扭一扭走在前面。然而,在瑞德看来,那鲁钝、痴肥的背影,透出一种别样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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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2 10:20:50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棠棣# L" Z. S4 X! c8 j4 {/ N- Z
   在看到兰斯大公的瞬间,伊森的泪怆然而下。他几乎是夺门而奔,冲撞了出去。
1 Q9 B7 m& h" u. }   他抹去滴落的泪,深呼一口气,努力平抚激昂的情绪。他已是一名侍从,他将成年,再也不是那个爱哭泣的孩童!7 Q0 T! B7 o7 Z8 Y% W4 u
   他犹记得当年,初次见到兰斯大公时的情景。经过近月余的颠簸,他累得筋疲力尽,甚至眼皮也无法抬起,只是疲惫地坐在马上,他甚至不记得如何进入龙息宫。
! Y2 z0 |5 `8 Y, g; ?: w   “小子,我是你外公。”一洪亮的声音,将他惊醒。% c8 ]5 @( p# b/ i
   一个健硕的老人站在他的马前,一头掺白的浓密红发厚厚地盖在头上,墨绿色的眼眸精光熠熠,方形的下颏上留有一丛棕红色的胡须。身穿棕色呢绒上衣,胸前绣着金色的权杖,黑色的裤子,系一黑色的皮带,上挂着一把剑,披着白色的羊毛斗蓬,其上绣着金色的权杖,戴着一枚棕色的浮雕扣衣针。$ ]6 I' ^; V. ~
   伊森愣呆呆地盯着兰斯大公。他已八岁了,可这是第一次见他的外公。他一直以为位居右首左之职的兰斯一定是个气派非凡,威慑四方,高大威猛的人,哪知是一个朴实慈爱的老人。  c7 R  E9 b( b8 Z- Q- A$ a
   兰斯伸出双手,把他从马上抱了下来,他骑马骑得两腿几乎无法打直,更无法走路,他便以奇怪的姿态痛苦地站立,双腿抖动如秋叶,泪在眼眶里盈动。4 F$ m8 J9 z; ?1 [
   兰斯伸出手扶住他,“听着,孩子,你不再是承欢你母亲膝下的男孩,从明天起你便正式成为一名侍童,你必须接受很多艰苦的训练,还得承受低贱的服务,甚至忍受你主人的粗暴对待。可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坚强的男人,让你成为一名勇敢的骑士。你必须凭你一已之力,争得属于你的荣誉,夺得你的位置,明白吗?”
" C" B# k) o3 S   兰斯的语言很严肃,可语气很温婉,而绿眸如碧波般温柔,温煦如三月的暖阳,慈爱地看着他。他突然想到弗琳,泪不可抑止地滚了出来。
$ E# o9 L, g) S   兰斯无奈地叹口气,然后将他抱了起来,轻拍抚他的肩,轻声安慰道:“小子,别伤心了。”
) C) |: M5 y! ]# J, C  b( J! z# F  突然从王子的地位变成仆人,在刚成为侍童的最初阶段,他几乎难以适应。因想念弗琳,想念兄妹,更因经常被其它侍童,被亚当王子所欺凌,故而常常独自哭泣。然而,兰斯大公的温厚慈爱,悉心关切,抚慰了他的伤痛,消减了他的怯懦,鼓舞了他的斗志,帮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第一年。$ F9 Y* ^/ T/ C. e
   然而,再次相见,已物非人亦非,皆是两茫茫。在星移斗转间,已沧桑变转。当年那个豪情满怀、壮硕结实的男人已消湮于时光的流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枯瘦病弱的老人。
# h  _! x0 Y1 l2 \9 P# N# Q3 \   伊森再去抹去滴落泪,也再次坚定地暗想,我不再是那个爱哭泣的孩童,我是一名侍从,将成为骑士!
7 i" \0 W$ b% m$ l6 B  天鹅城里炊烟阵阵,上升成丝的青烟在空中扭转,舞动、飘盈、缠绕。与上方洁白的云儿,形成清新瑰丽的景色,似乎青烟是云的生命的来源,云正源源不断地吸食生气。
7 q# {3 B. d* M5 u9 o* O  他放眼望向远处,他看到远处校场上王子们、骑士侍从们正习剑。待                从们与王子们,手握木剑,一一对练。校场上尘土飞扬,鼎沸的人声模糊不清,梆梆的木剑相击声,飘渺幽远,回荡于天鹅堡上方。' n/ `% s6 n! w! ]/ e0 P/ \& a
  亚当与艾伦在场中央对练。亚当穿着精美的衣衫,套着一件闪亮晶光的琐子甲。伊森知道那是络银制成的、有数千年历史的精灵宝甲。伊森哑然失笑,不过只是习剑,何以需要套上如此珍贵的甲衣?可这一点却充分彰显了亚当的个性——喜欢炫耀,好大喜功。
* O0 a! F6 J6 u3 Q% Z  亚当与伊森同岁,这六年中没有少受亚当的欺凌,而亚当更是如对待奴隶般地使唤他。他只是一名侍童,只能一一承受。在伊森约九岁时,亚当找了四人,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他独自蜷缩在寝房,忧伤地哭泣。" ?; Q6 |% m. j
  罗杰恰好走进来,问明原因之后,边为他处理伤口,边说道:“这是一个欺善怕恶的世界。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得学会得坚强面对,撑握更多的格斗技巧,习得更精湛的剑术。不过,这不是为了反过去欺负人,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1 R" w; O1 A+ {# D8 a7 L
  这四年来伊森刻苦习剑,努力学习一切格斗技巧,他是贪黑起早地练习。约在一年前,当亚当再一次找来一群人欲欺负伊森时,他将亚当的爪牙全打倒在地上,然后,双臂交握,冷冷地盯着惊慌失措的亚当。从此后,亚当只敢用语言讥讽他,嘲笑他,却不敢再用武。
1 c+ e4 ?2 Q! \% e  艾伦比亚当高半个头,右手轻松地握着木剑,左右前后地挡格亚当来势凶狠的剑道。他们打得不相仲伯。伊森可以看出艾伦明显技高一筹。亚当则是全力拼杀,招招凌厉,又狠又准,然而艾伦明显地保留了实力,轻松应战,甚至打得有点漫不经心。
. `& G/ @# ~3 Z4 Y3 F  杰克是整个王国里最出色的武技长,伊森万分羡慕能与之学习武艺的艾伦。
! M: O! m- Y5 }$ W2 m  些许的妒意,不是没有!
3 I4 t1 Y5 B* p* G  u( I- n- E  突然,艾伦一转身,将亚当拌倒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亚当,丢下手中的木剑,扑向艾伦,紧紧地捉住艾伦的衣领处,冲艾伦吼叫。原本正在练剑的人们一一抛下手中的木剑,紧紧围绕住亚当和艾伦。
9 P' x7 t) u: `8 M' _  因为相隔遥远,听不清亚当的声音。虽不知道亚当在吼叫什么,可深明亚当个性的伊森知道亚当遇不得半点挫折,亚当无法忍受任何比他优秀的人。- K5 ~1 Y, [; M) {
  “一山比一山高,一天比一天广。”罗杰常常如此说。4 j% o7 r$ F! E% M- d
  伊森再次抬起头,望着青天,冲着青天展露出最灿烂的笑。这一笑却也冲淡了忧伤,他的情绪渐平复,适才的黯然已渐消湮。. t; S- a; ~3 U+ g  I3 w" H
  他站在天鹅堡最高的高塔上,眺望远方,观望整个天鹅城。整个天鹅城分为内外两城,内城是城堡,外城则是平民的生活区。天鹅城背靠巍峨的龙山,南面宽阔的子母河如一条墨绿色的玉带,蜿蜒流转。宽大的橡木吊桥上人来人往,人矮小如蚂蚁。. T1 S( \& @+ T" F4 ^4 k. D$ O" T( ]
  外城的城墙是由灰白色的石头堆砌,多与远处的森林严融为一体。内城包括城堡和城堡后的山森,城堡的高墙是由红褐色的花岗岩所筑成,花岗岩城墙蜿蜒迂回,如一道守护城堡的天然巨型屏障,如一扇蝼刻着繁杂纹络的美丽屏风。$ ?5 f9 q9 v1 Z2 B9 l2 U7 N2 v
  南面是城堡的广场,白色石板如一片飘落的白雪地,洁白晶莹。北面是苍莽的原始森林,苍翠墨绿,间或点缀着蓝绿色叶片。东面是玫瑰园,绽放着各色的玫瑰,姹紫嫣红。) D7 V+ N+ z& H) |  O8 J( G" }( ?
  西面坐落着末央湖,蓝绿色的湖水金光粼粼。湖中央是一座小岛,其上矗立着一座巨形的青白色石雕,那是杨家族的阿瑟娜公主。她身披一袭古朴袍子,立于岛中央,右手握着代表公正的权杖,左手握着代表力量的三叉戟,锐利双眸静静地凝望天鹅堡。
* X- l& F6 F- u& [, Y0 g1 |  幼年时,他最喜欢听老仆妇玛希讲述故事。玛希是他曾外祖父艾伦的奶妈,他高祖奶死于难产,他高外祖父便让刚十五岁、初为人母的玛希当奶妈。玛希的丈夫和孩子们先后死于疾病和争斗中。后来她年事已高,无法再干活,不过他外公依旧让她生活在天鹅堡。) C# S7 j, b$ n8 ~& d# d+ l# `, y
  待他母亲管理天鹅堡时,也未驱离玛希,而是让她在天鹅堡颐养天年。在他们儿时,常常围在玛希身畔,听她讲述古老的故事。有人说玛希已经活了有几百年了。他的外高祖过逝数十年,可是她还活着。8 y  T: C3 o% m$ T
  佝偻成一团的玛希总是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手中有些缓慢地勾织着,蠕动着干瘪的嘴,转动如蒙上一层膜的呈灰白色的半瞎眼睛,抬起如枯骨的弯曲手指,缓缓地诉说故事。
9 B# |' r" [  R( m9 k  仅是五年的时光,兰斯大公完全变了一个样。对于玛希而言,六年似乎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她依旧生活在城堡的仆人区,依然蜷曲在那张椅子里,晒着阳光,编织着一条厚重的斗蓬。和六年前一样,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发似乎更少了,遍布褐色斑点的头顶只挂着几缕枯白的发丝。: n) _0 [: |0 i! c
  伊森蹲下去,握住玛希手指弯曲如枯柴的手,大声地说道:“玛希,我回来了。”玛希早半聋。
% X; Y$ Q/ d' x7 h0 h% O3 I* Q  听到伊森的声音,她抬起如蒙上一层白膜的眼睛,裂开几乎成灰色、布满皱褶的嘴唇,“艾伦,你来了。”
% B" j% X, B% W4 Z5 s, ~8 b  她又将他当成他的外高祖了,她曾哺乳过的那个婴儿,只是她怀中的那婴儿早化为一抔黄土。% o4 a8 e: X7 ^4 L! o5 ]9 u
  他还记得在他幼体年时,曾经问玛希,为什么要在末央湖中建造这个雕塑。玛希蠕动嘴,无牙的嘴里簌簌漏风,口齿不够清晰地说道:“为了纪念她。”; {5 P  ^/ L( n4 x7 e
  “为什么?”那时他还是蹲在地上玩耍泥巴的年纪。$ @& c! H9 d: T+ m
  玛希抬起半瞎的眼,空茫地眺望远方,“传说在三千前精灵之战后,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混沌,大地崩裂,高山陷落,平地拨起,河流绝提,海洋掀天滔天巨浪,地底烈焰上涌。无数生命被吞噬,无数动物在绝望的哀鸣中死去。# R3 R2 R. E: ?
  精通魔法的阿瑟娜公主带领她的六名护卫,历经千险万难,终于寻到精灵遗失的宝器,利用魔法的力量,试图拯救整个世界。经过月余的努力,大地不再震摇,烈焰隐入地底,洪水退去。当世界又恢复了曾经的有序之后,阿瑟娜便赐封她的六名护卫,各座拥一方为王。这就是曾经七国的由来——阿瑟娜和她六大护卫的后裔。”+ w  y" E, Q& G! ?# ~
  后来伊森随着年岁的增长,又读过《阿瑟娜之歌》,是三千前的大剧作家海德·本墨所写。; \  \" Y3 C; j" R4 C) s  S0 b
  因为魔法可造成巨大的破坏力,阿瑟娜命令毁去所有的魔法卷轴,并引导了一个可怕的咒语——一道让人们忘却魔法的魔咒。当她完成这道魔法时,她的生命之火也将熄灭。在弥留之际,她喃喃地说:除非星辰陨落,海洋枯竭,河流倒流,高山陷入地底,否则魔法将永远沉醒。当她死后,便化为这岛上的这座石像,永远守护着天鹅堡。
. C: b; q7 l4 m/ ]  再次看到阿瑟娜的石像,他方才有真正回到家的感觉。幼年时,他和艾伦常常偷偷跑到小岛上,寻找魔法秘笈。有野史认为阿瑟娜并没有毁掉所有的魔法卷轴,而是为后世子孙保留了先祖们的智慧结晶。
8 v: H5 N/ U/ D: I- K. t7 S  在他七岁多时,又一次和艾伦在半夜溜出寝房,摇着独木舟,再次去岛上寻找魔法卷轴。还未到岛上,突然雷电交加,下起倾盆暴雨。只在瞬间,他们便湿透了,如落水的老鼠。* N- P4 b6 T& u: n4 s, x6 a
  暴雨如小溪般地注入舟内,只不多一会儿,便浸湿了薄薄的拖鞋,他能感觉双脚踏在水里。突现的闪电将整个世界映照得雪白,岛上的阿瑟娜石像如巨人般闪现在眼前,在暴雨中显得狰狞可怕。瞬间之后,闪电隐去,眼前的世界比之前更黑暗。只有呼啸的狂风,暴躁地哀鸣,撕扯着双耳,击打着耳膜。只有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拍落到身上,硬生生地痛,甚至眼睛也无法睁开。4 g7 {) M. @4 x# P) G3 K
  他脑海里闪入很多可怕的故事,想到那些隐藏在莽林里的可怕生物,那些潜伏在水中的奇怪生物,想到阿瑟娜的力量。
6 g: q3 Z8 z. G" N  E6 d  “艾伦,我怕。”他带着颤音的声音听来又细又尖又微弱。
* H  C- v8 D( K; s: i3 ~* ]  “伊森,不用怕,有我。”艾伦的声音也透出与他相似的畏惧。% M. [" T7 ?2 V& i( [
  雷鸣声自头顶滚滚而来,一道闪亮的闪电再现,他看到艾伦不停地摇着木桨,他看到黑色的雨水不停地注入小舟里。
2 N' M- D) K  g0 E2 ]  他丢下一直紧紧捉住的桨,大声地尖叫:“艾伦,要沉了。”7 ~) j: W, q3 ?, i5 J4 p: G: x
  他双手合掌,试图向外舀水。在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水位越来越高,冰凉的雨水没过臀部,涌向腰部。狂暴的湖水不停地撕扯小舟,在风雨中飘摇。0 z6 @2 O7 M2 i! ^
  再一道闪电,他看到小舟即将沉没。艾伦一把捉住他,然后跃入水中。那时的他还不会游水,在几乎被淹死时,艾伦终于扯着他游到了小岛上。
# A( j" N4 z7 m" L6 P7 j) M/ T" \  孤零零的小岛上除了疯长的野草,只有阿瑟娜石像。艾伦拖着他来到阿瑟娜石像下,躲避暴雨。暴雨从四处侵袭他们,只着单薄睡衣的他们冻得全身发抖。伊森又冷又怕,便大声哭泣起来。
( O7 i. O/ G- {1 r  艾伦拥住他,拍着他的背,“伊森,别担心,雨一会就停了。”艾伦的声音也微带哽咽。
- C2 Q* ^. o% i) T  “舟没了,我们怎么回去?”他抽泣着。
3 g' m( d6 F( U) h1 f: R3 c+ Z( d  “我们会想到办法的,不要担心,有我呢。”艾伦的声音在暴雨中打颤。那时的艾伦不过刚九岁。
9 Z+ Y( Z! ], H& g8 |2 |8 A7 H  有一点艾伦是对的,暴雨是很快就停了。在岛上渡过了一夜之后,当天明时,他们并没有找到渡湖的办法。艾伦试着游水过去,可因力竭而几乎淹死,最终还是喘息着爬回小岛。/ K0 u/ w3 K- i/ f# p; |6 Y
  他们被困在小岛上,没有食物,没有衣服,渴了便喝湖水。白日承受烈日的暴晒,夜晚经受寒风的侵袭,饥寒交迫。第四日上,当他们奄奄一息躺在石像下时,仆人们终于找到了他们。
4 }2 T0 C6 y& I  因为寒冷和饥饿,伊森高烧不止,病了很久,几度差点死去。等他病刚好些,便到了他的八岁命名日,按照惯例,他得去龙息宫当侍童。他怀揣着忧伤的心,带着羸弱的身体,奔赴龙息宫。六年就这么快过去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体弱、爱哭泣的孩童。如今他虽依旧瘦长,可变得健硕。侍童的生涯让他真正成长。
$ _! i& h, ]. a; e  兰斯大公曾说:“艰难会让人一个快速地长大。”而一个远离了母亲疼爱的孩子,无疑会成长得更快。& ^" m3 N. T* F" M' |4 d8 W
  忆起这些往事,他再次深深地看看阿瑟娜石像,又望望在校场上习剑的艾伦。他内心充满温暖,悲伤的情怀一涤而去。时间尚早,他亦无心习剑,便踱向图书馆。6 W- q; f& B& p" Z* R, z& H9 Q
  兄妹四人,艾伦一如往常,并未因时光的流失,而有所稍减淡兄弟之情。然而,以前总喜欢跟在他后面的菲碧变得冷淡疏离,即便近在咫尺,即使她在笑,总有一种恍惚隔离的感觉,似乎遥远得无法触及。在他去千夜城时,奥丽薇娅尚是在襁褓的婴孩。此次回来,也只在宴会匆匆地瞥见过她一面。在仅数秒之际,她便引起轩然大波。弗琳告诉他,奥丽薇娅有多调皮,有多不适应城堡生活。他能看出弗琳的浓浓担忧下隐藏着一份无名的畏惧,只是他不明白弗琳为什么要畏惧,又畏惧什么。2 ]! n" Y- Y. [- X5 ~+ {- P4 e& R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再见到奥丽薇娅。弗琳说因为她私自偷溜出去玩,所以被关禁闭,只许呆在她的寝房与图书馆。弗琳告诉过他奥丽薇娅酷爱书本,只有要时间便会钻在图书馆里,所以他断定此时她一定在图书馆。
  }6 ]0 @7 Y  X! k3 D8 e: A+ K  尽管离开了六年,可是城堡的每条走廊,每个弯角,他依然熟念于心。轻车熟路,便来到图书馆。在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书香味扑鼻而来,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环绕于四周。这曾是兰斯最钟爱的地方,地上铺着厚重的羊毛地毯,踩在上面无半点声息。
4 o% Q# V- p  R" k  图书馆相当巨大,高大的拱顶呈半圆形,空灵幽远,似乎是天穹遗失于人间的一部分。三面为白色的石墙,一面则布满一个个的拱形窗,其上装有彩绘玻璃,绚丽多彩。曾洁白的墙,在时光的催促下微呈乳白色,反彰显出一种温厚典雅的氛围。一排排的书架齐整排列,靠着墙的那三面书架沿着墙向上攀延,直至天花板。
8 k; b5 `, v% ^0 U  图书馆内静悄悄,仿若无一人。他沿着窗户而走,果真在第五扇窗户的窗台上,看到一个肉乎乎的身影。她蜷缩在宽大的窗台上,捧着一本书正认真阅读。伊森悄悄地走过去,用窗帘遮挡好身体,伸手推了推奥丽薇娅,然后立刻隐藏好。
6 x( X+ _" m6 Z' |0 f) L  {/ e  “谁?”传来娇嫩的询问声,片刻之后,便格格地笑道,“一定不是冰铠兽,不用怕的。”3 t( V% W+ B) U3 k% _
  伊森又依前炮制,刚躲藏好。随着咚咚的坠地声,他听到奥丽薇娅“啊呀”地大叫一声。伊森担心她受伤,便从窗帘中探出头,只见她好端端地站着,一脸机灵古怪的笑,一双眼笑成弯月形,一对梨涡似的小酒窝在肉嘟嘟的脸颊上若隐若现。
6 _& h/ N# r; [  C8 k# `$ ~/ R  “我还以为是泰勒,你是谁?”她娇笑俏立,一双大眼晶亮如绿冰,一对长睫毛好奇地煽动。# P0 d/ a; k$ H
  伊森忆起婴儿时的她常常伸出双手在空中挥舞。他也如法炮制,张开双手,在身前扭动,粗嘎着嗓音说道:“我是冰铠兽幻化的,小丫头,你怕不怕?”6 J! ~+ ~: ?, d2 ?9 M
  奥丽薇娅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笑弯了腰,格格的清脆声如一串串动人的银铃,“冰铠兽无法进入城堡的,我不是小娃娃了,你不可能再哄到我了。你有菲碧的眼睛,你是我哥哥伊森,是不是?”- \4 M% q9 n5 G6 f8 S5 V( F
  伊森弯下腰,“那么你记得我吗?”掐掐她肉乎乎的小脸,柔软、充满弹性。  k* Y4 M8 v$ t# f: q# m& w
  “我知道你的名字,母亲经常提及你的名字,艾伦也会经常说到你。”一头红色卷发如一把燃烧的火焰,在她肩头焱焱舞动。
  x7 Q, r$ C1 M* v  伊森将她抱到窗台上,“我离开时,你还不会走路,现在已成长为大姑娘了。”
2 d) A. N4 ~, t: g) ^; k0 @; S  “伊森,你有给我带礼物吗?”奥丽薇娅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晶白如玉。
) c8 Z" ?$ ?* o; ?5 O  伊森一愣,他不曾考虑这个问题,更未准备礼物。他一直以为当他再回天鹅城时,必定得十八岁以后,在他成为骑士时,方能重踏归家之路。哪知仅是六年,便有机会重回天鹅城,令他兴奋不已,欢喜不已,哪还有其它的心思?!6 Q) l5 G8 `1 j4 Z- ~7 u& {
  见奥丽薇娅满怀的期待,不忍令她失望。他便急切地转动头脑,搜索托辞。尔后,在火光电石之际,心思一动,他微微一笑,掀开斗蓬,自后腰系下匕首,把它交到奥丽薇娅的手中。
7 i' r, r3 g3 j3 n& p1 `  这柄匕首是由混有钢的络银而打造,传说是精灵用魔法锻造的武器,至少有三千年的历史,因为精灵一族已消失三千年。
) I4 q/ {7 C  g# N  这柄匕首并不小巧,只比正常的剑略短小些。匕身呈弯月状,银白色的匕鞘古朴典雅,其上雕刻有繁杂纹络,精美隽雅,每一道刻痕道尽岁月的沧桑,每一个曲线倾诉着远古的传说,每一簇花纹铭镌荒凉的繁华。
4 O" m6 ]& b! [: G( d4 f  奥丽薇娅一手握住匕柄,一手抓住匕鞘,当地一清脆声,匕出鞘。如银月般匕首寒光闪闪,晃如银光,晶莹如水晶,冰冷如寒冰。上面刻有几个奇怪的字符。兰斯大公曾告诉他,这是精灵文字,最古老的语言之一,上面刻的是这柄匕首的名——魂之刃。0 g  u" e- }' _0 D2 y+ Z* E
  奥丽薇娅惊异地睁大眼睛,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匕首,欣喜地说道:“你真的给我带礼物了!好捧!你真是一个好哥哥!”
" v" w9 ^$ a- I' i  |7 S4 g' y' M  伊森的笑不由地荡漾开去,“如果没有礼物,我就是坏哥哥了,是不是?”! p4 U9 G' E! s+ `7 N0 g
  奥丽薇娅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可抬起头时却灿烂明媚的笑,一对小酒窝顽皮在脸颊上隐动,“是的,如果没有礼物,就是坏哥哥。”说罢,便格格地笑起来。
$ }' o- u; [' J6 q. u5 C  伊森抚住她的肩,“这是你和我的秘密,好吗?除了你,谁都没有礼物。其实这礼物也不是我给你的,是外公。”/ k' C7 Z7 Z( B' \+ S/ ?  ~& r
  “外公?”她因好奇而眨着调皮的双眼,卷曲的长睫毛上下闭合,仿若是快乐的音符正欢愉地抖动。
8 s( G8 u9 n- j. I9 |  “这是六年前,当我成为侍童时,外公给我的。现在我已经是侍从了,”他下意识地摸了下挂在腰间的剑,虽只是一柄非常普通的铁剑,可也足令他骄傲些许,“不再需要匕首了,所以我把匕首转赠给你。”
. E- f; ^  D0 X. _" o6 ^   她手握匕首,在空中乱砍乱挥,银光在空中交错,舞动,如用银丝在透明的纸画下一道道曲折不定的旖旎景色。她的绿眸熠熠光亮,与匕影相辉映。
( D- a+ O) F! i; U6 ~# m  奥丽薇娅兴奋地大声叫道:“伊森,你看,我厉害不厉害?”
! u1 K# f- p) {3 T2 G  伊森不由地向后侧身,“奥丽薇娅,停下,匕首不是用来玩的,你要知道这把匕首有数千年的历史,是精灵打造的武器,锋利无比。”. O) b9 l3 m* |6 Z6 e- H+ h
  匕影顿止,她把匕首举在胸前,惊异地睁大眼睛,“真的!”便伸出手指去碰触。5 d8 v6 u# ]3 k* y+ [6 x0 m0 b8 g
  伊森忙说道:“别!”. T5 e! S' y# j, V* M( X1 s# B
  可为时已晚,她的食指已被划破,一滴鲜红的血珠凝于银光闪闪的匕刃上,如一枚放于银盘之上的红宝石。而她竖起的食指上涌出的鲜红的血,不停地滴落,滴滴如泪珠般地凝结、滑落。/ ]! W, g" ^' N9 I- r2 _
  奥丽薇娅抬高手指,抬起满是惊喜的眼,欢愉地说道:“真的好锋利,谢谢你,伊森。”) D. W# J9 ~. G2 x& `; A9 }/ O
  见她并未象其它小女孩见血就哭或惊慌错乱,这多少令他有些讶异,也带有一丝欣喜的骄傲,可也多了一抹隐隐的忧虑。匕首毕竟不是小孩的玩具,万一她弄伤她自己,或是伤了其它人,又该当如何是好?5 e/ ?4 d7 R$ K
  伊森便捉住她的手,严肃地说道:“奥丽薇娅,武器不是玩具,也不能用来逞恶,是为了正当防身,更是为了扬善除恶。你明白吗?”他搬出骑士训练课上罗杰所说的一句话。
+ ^/ s+ _: ^( ?# G  奥丽薇娅的双眼显得懵懂迷茫,也不知她明白了没有,只见她乖巧地点点头,娇声说道:“明白了,伊森。”* ~9 A* [9 B* d5 W
  伊森依旧不放心,他甚至后悔因一时冲动将匕首给了她。遇事冲动,不经大脑思考——这是罗杰对他的评价。曾经他还有些不服气,可现在越来越能正视这个缺点。
% {4 _  Y8 v" x7 b/ h/ P7 N- t4 Q  他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如果你不懂得使用武器,武器不仅会成为累赘,甚至会成为伤害你的利器。你喜欢这柄匕首吗?”
( H, o5 ^# X$ t  奥丽薇娅噘着嘴,连连点头,“是的。”
+ D( I  ]  k: n# @, p% I4 N+ \: ]  “那么你就要学会使用它,明白吗?”伊森小心地嘱咐,心中的忧虑徒增。
2 }6 o2 f5 }; C# l1 V+ x  奥丽薇娅把匕首放在旁边,然后从窗台上跳下来,抬起裙角,歪歪扭扭地行了屈膝行,“我有这个荣幸,能请伊森爵士当我的师傅吗?”
- I, G/ C  w! }6 b8 O  伊森不由地笑起来,右手抚在左胸口,优雅地颔首,说道:“这是我的荣幸。”
2 M5 B" K# J7 u( b* k  她转身握住匕首,有模有样地说道:“爵士,请吧。”
6 e( s3 U2 j9 e( X  伊森握起剑,正准备教授时,图书室的大门重重地被推开了。7 C" @$ C4 A! Q6 R: R1 m! l
  “小东西,我知道你在这儿。”艾伦的声音。4 K1 g3 k8 L7 M9 x
  伊森欲拦住她,毕竟给淑女一柄武器,并教她习武,实在有悖孛传统。然而,奥丽薇娅带着匕首,冲了出去。
6 ]! c8 o+ r7 e3 ?  她大声地喊道:“艾伦,你看,伊森给了我什么!”高高地举起匕首,明晃晃的匕刃反射出清冷的光。, e' G/ I* L% ]# g% @
  伊森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艾伦会说什么,也不清楚艾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否会告诉他们的父母?!他呆呆地站立,脑中一片空白,一时理不清该如何应对这后果。! m# H9 w6 g' I: {) }
  艾伦大步流星地迈来,脸上带着欢欣微笑,宠溺地说道:“我还在想你这可怜的小东西,整天都不能出去玩。习剑一结束,就匆匆跑来看望你。原来你有贵客在,还给了你这么漂亮的匕首。”3 e9 n3 a2 a; x
  见艾伦并未因他违反常规而有所不快,伊森稍稍定下心来,带着不解的困惑说道:“艾伦,你不生气吗?我给了淑女一把匕首。”6 N3 F8 o+ M8 Y% j- V
  艾伦的额上布满一层细细的汗,如洒落的一层水晶珠,金发上落了一层灰,如蒙尘的金丝,短罩衫也脏乱不堪。艾伦生得俊美,也非常注重仪表,从来整齐不乱,干净利索。不修边幅、脏乱、拖沓,才是伊森的风格。为了纠正他的这些毛病,罗杰没有少费功夫。看到这样的艾伦,伊森亦露出会心的笑。/ t/ m2 b; i& r" j* P
  艾伦边快速地走进,边爽朗地笑道:“我一直想为莉芙挑选一把武器,一时间也没发现适合的。这是魂之刃,对吗?”艾伦自奥丽薇娅的手中接过匕首,细细地观看。
! Y6 L( t+ f; w9 w( T, l  “你怎么知道?”伊森终于放心下来,缓缓地长喘一口气。+ U$ \; Z0 B# h+ g! q
  “外公给我黎明之光时,说他把魂之刃给了你。伊森,这是精灵锻造的武器,据说有魔力的。你真舍得给莉芙吗?”艾伦的表情无不欣慰,可也透出一丝质疑。- d2 P5 y' d0 ~' w, N- q9 _
  “她是我妹妹,为什么舍不得?我希望她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只是必须教她学会使用。”伊森挑眼看向他的哥哥,后者优雅地站在一旁,虽衣衫不够整齐,可丝毫不见影响其仪表。他体态欣长,健硕优美,即便是穿着最粗陋的服饰,亦风度翩翩。
* M- C+ d9 v+ R6 q+ Z6 [) l  奥丽薇娅垫起脚尖,双手在身侧急切地挥动,眨巴着焦渴的大眼,眼巴巴地盯着匕首。艾伦微笑着俯下身,亲亲她的肉脸,然后才将魂之刃交给她。她欢愉地轻呼一声,快乐地握住魂之刃,明媚灿烂的笑溢满整张脸,欢快的酒窝兴奋地在两颊隐现。+ l2 o# Y% Y2 T; s  n' t% D
  艾伦揉了揉她的火红卷发,朗声说:“看看我们的小妹,象不象燃烧的蚂蚁?”
' n% P9 L7 S; I# y  奥丽薇娅张开娇小的嘴,露出贝齿,冲艾伦作咬合状。' a& y' P  V: [0 i( p$ Y" S
  艾伦哈哈大笑,“现在又变成生有红发的小狗了。”
. A: p. n  p; y0 m" B: V4 ]4 j8 H  奥丽薇娅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瞧,艾伦就是长不大!”话音刚落,就冲着伊森调皮地呶呶嘴,做了一鬼脸,笑靥生花。6 B; s8 r& _, F0 X7 d
  奥丽薇娅先时表现得如一小大人,而冲伊林笑时,透出一身的机灵古怪。伊森和艾伦几乎同时大笑起来。7 |  y( D8 {( J
  奥丽薇娅亦格格笑着,举起手中的匕首,刺来探去,口里不时地说一声,“嗨,嗨!”
+ K( j' ], L7 v/ h: M2 b0 j; j9 @  伊森带着浓浓的笑意,“艾伦,为什么会想让莉芙习剑?”
  J9 ?: S! d: F) s% r1 W! T4 X  艾伦的笑隐去,趋身向伊森,压低音量,“前些天遇到一个奇怪的游咏歌手,他劝我教莉芙习剑。我知道这不合传统,淑女是不该习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的话一直回响在我脑海里,甚至渐渐令我有些寝食难安,我总是担心莉芙会遇到什么危险,会有什么不测。这几天我暗自嘲笑自己太过多虑了,可是细想,教她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并非是一件坏事。现在你给了她魂之刃,该是下决心让她习剑的时候了。明天,我就请杰克私下教莉芙。”
2 J# {; n- ^6 ~2 a. {$ M$ m  伊森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正欢欣不已地玩弄匕首的奥丽薇娅,将艾伦拉离二步,悄声说道:“前天我听到母亲的祷告,她请求神灵不要让奥丽薇娅成为薰女,请求神灵让海伦太后改变懿旨。我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保证奥丽薇娅的安全。所才刚才灵机一动,便把魂之刃给了她。希望可以保护她。”
. \% b  |  Z# [. ?4 f  艾伦的脸色立刻阴沉郁黑,一双俊目中透出怒气,碧绿的眼眸如一团燃烧的绿火,“她竟然敢这样安排莉芙?!不行,我得去找母亲。”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3 t: b: W; p" F, `  伊森连忙说道:“奥丽薇娅,我和艾伦有点事,你乖乖在图书室玩匕首,只是别弄伤你自己。”
0 D$ ^! v. L1 _: W! {  醉心于将匕首当成玩具的奥丽薇娅,专心致志地在空中挥动匕首,心不在蔫地点了点头。伊森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跟上艾伦的脚步。伊森不曾想过人人都称赞稳重的艾伦,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L& z4 e8 n. {4 J, C) @9 W
  他跑上去拉住艾伦,“艾伦,你找母亲也没有用,只会更令母亲伤心。”
( G5 P1 y8 p. r% J' c# b  艾伦的脸上现担忧之色,夹杂着愤懑之情,忧伤地说道:“他们已经抢走了苏西姨母,我不能看着他们再抢走莉芙,这会令外公崩溃的。”
) v9 H* ~0 u2 D; Z, m  悲伤之情又涌上伊森的心头,他吐咽了下口水,也将冲涌而上的泪水也咽下肚,悄声说:“艾伦,还有一年的时间,也许等你和伊莲娜大婚之后,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 D0 N" w/ u2 l: m+ i9 H* ~* c  艾伦怔了片刻,把眼一瞪,“什么?”迷惘目光刹那间转为焦躁,神情显得气急败坏。) a6 S: S5 L; @0 _- p$ ?
  伊森也愣住了,他没有想过艾伦居然不知道此事。吱吱唔唔地说道:“那个……,你……,我……”9 i7 _2 d2 W1 M
  艾伦飞快地奔了出去,伊森只得跟在其后。拐来奔去,只不一会便到了弗琳的房间,艾伦甚至没有敲门,便冲了进去。
0 f4 w5 e6 c1 T  X  菲碧坐在长椅上,哀声痛哭,擦拭着不停落下的眼泪,抽咽着说道:“母亲,我不要嫁给亚当!”语气冷傲,口气霸道。若非眼泪表露出她的忧伤,否则如若在高调地宣扬她将成为王子妃。1 I3 g4 O& h" y' Z' ?
  弗琳一脸的冷寂,不置可否地说:“菲碧,这可由不得我作主,你们的婚事是由海伦太后亲自下旨的。”
$ R0 d$ m7 l# _5 g4 O& S  菲碧使劲一跺脚,裙裾矫揉造作地飘动,旋起一朵朵任性的璇花,“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嫁。要嫁,你去嫁给亚当!”
5 Q# i9 L8 C: }* g3 s. I* W; O  艾伦嗤之以鼻,冷嘲道:“成为王子妃不是一个顶荣耀的事吗?”* L# Z; ]% x& N
  菲碧抬起迷蒙的泪眼,凶狠狠地瞪了艾伦一眼,“这项荣耀的事,就由你来完成,你跟那个胆小得象老鼠一样的公主成婚,就可以了。”
- `" _+ t9 V: x7 E  “菲碧!”弗琳喝道。9 X5 a: e2 b. J" h  k
  菲碧冷冷地看了弗琳一眼,“艾伦跟皇族联姻,就可以了。母亲,你一向不甚疼我,我只求你这件事,我不要嫁给亚当。”- f) W0 p+ V0 r) d: t- Y9 C8 o
  艾伦露出嘲笑意味浓烈的笑,“菲碧,之前急不可待地想嫁亚当的人不是你吗?难道整天和维琪咬耳朵的,不是你吗?怎么,看亚当不帅,所以不想嫁了?看上罗杰了?”/ c6 u  K; A0 X* E
  菲碧怨恨地瞪了艾伦一眼,尖锐地指出:“你将来会继承天鹅堡,我得到什么好处了?为什么我要作牺牲?!”
" X' u; F  I6 \" N  艾伦冷冷一笑,“嫁给王子殿下,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怎么会是牺牲?是高攀!是你通向荣誉的阶梯!”
: R/ U5 g/ Y9 K& p: {# A  菲碧一下跳起来,疯狂地冲艾伦,轮起手掌欲拍打他。还未近艾伦身,被他抓住手,使劲一堆,将她掷于地上。菲碧就地而坐,嘶声力竭地大哭起来。, ~5 N7 J  }5 S9 L4 S
  菲碧边哭边嚷道:“我宁可嫁给下三烂的农民,也不要嫁给亚当!”4 M" z4 I) j) i7 {: Y
  弗琳沉下脸,绿眸如寒潭,“菲碧,你一个淑女坐在地上象什么样?快站起来。”- h( e. G$ X+ z7 r& U. j
  “菲碧,我记得你自称是全天鹅城最有淑女风范的人。原来淑女是指你这样坐在地上洒泼。真让我长见闻。”艾伦嘴角微扬,露出无比的轻蔑。% j( N  B9 L7 G9 v- ^! D
  弗琳终于怒气腾腾地面向艾伦,“艾伦,这是你妹妹,注意你的言辞。你又跑到我屋里做什么?”
% l- u" m. u& ?2 |4 f8 l) M  艾伦的脸上立现羞愧之色,迟疑片刻,凄凄艾艾地说道:“母亲,我……,我听说……”% J6 b) N% b; ^
  艾伦又回头看了伊森一眼,伊森的心立刻突突地跳起来。原本看到艾伦与菲碧之间剑拔弩张,毒怨地相互刺探,已是惊到他了,他怎么想不到曾经相亲相爱的亲兄妹竟如此相恨。更逞论他多嘴告诉关于艾伦的婚事,弗琳会生气吗?
% }+ r; x! c$ N0 H; B  弗琳抚着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有哀伤也有悲伤,只轻声说道:“艾伦,伊莲娜公主是一个好女孩。”
: l% C8 r# e% o/ t2 l+ r* p+ C  “什么好女孩?根本就是一个没用的老鼠!”坐在地上的碧菲尖声叫道。: R& X$ Z7 v* f/ }1 r9 P
  “那么你是什么?恶毒的巫婆!”艾伦立刻反唇相讥。5 }4 }1 u4 x; H
  “母亲,你管不管你的宝贝儿子!”碧菲轮起脚,踢向艾伦。9 S' a( I4 _' g. T1 y. D6 |
  艾伦向后一跳,“你这个可悲的巫婆,你该用你邪恶的咒语,而不是你那没用的腿。”
- P1 g- c7 ^3 ~' |% [1 Q  “母亲!”菲碧双手使劲捶地,高声尖叫。
$ a- ?- i6 X- j2 n3 ]6 N+ K  “都闹够了没有?给我停止!”爱德华站在门口,怒不可遏大嚷道。
7 k8 o6 Y, r+ ?! k9 _. [$ \6 V* d; u  菲碧号啕大哭转为小声啜泣。艾伦冷傲地抬起头,大声地宣告道:“我不爱伊莲娜,我不会娶她。我会娶我所爱的女孩。”
* M, X& T6 g7 k$ x* Z3 L: ?6 {& k  “爱?艾伦,爱是什么?爱可以让你衣食无忧?爱可以让你拥有财富?爱可以让你手握权势?”爱德华冷笑。
7 o1 t% C& A" w. w  “父亲,我爱琳达,我一定要娶她为妻!”艾伦斩钉截铁地说道。
5 `' }' R! q* Q  t  爱德华眼中净是不耐,抑郁之色,沉默片刻,便问道:“谁是琳达?哪家贵族之女?”# c) F" V  v2 M" U
  艾伦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她……她是……农夫之女。”
( K% m( ^! C, \( s/ v7 N. j  “诸神在上,艾伦,你为了一个农夫之女,而要拒绝公主?”爱德华转向弗琳,“弗琳,看看你教育的好儿女。”  I% ]/ m2 C+ F
  “别找母亲的不是。是我爱上琳达,是我要娶琳达。”艾伦毫不客气地反驳。
( U$ m' r' Y% ^3 N; [( |  爱德华冷冷地看了艾伦一眼,“如果你执意要娶农夫之女,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可以成为其中一员。到时,你想娶农夫之女,还是妓女,全由着你。”. C& Y: M/ u; ?" J
  “爱德华!”弗琳紧皱双眉。
* f- h$ m1 H7 i  k1 L- N  爱德华看也没有看弗琳,置若罔闻,“如果你不想继承天鹅城,伊森可以继承。”2 w' w% S/ A4 O/ F) a7 ?0 ^
  站在一边,早惊恐万分的伊森连忙出声,“父亲大人,我不想当继承人。”7 u) z' j- i# X$ b+ A5 x
  爱德华恼怒地瞥了伊森一眼,“一个个不成器的东西!”
1 h$ S3 p5 H$ Y) Q+ {  “父亲,我不要嫁给亚当!”自爱德华进门之后,一直沉默的菲碧猛然抬起头,冷然爆出一句。7 H% N! |5 N3 D1 N: d
  爱德华一向肃穆的脸上布满狰狞的怒容,“菲碧,站起来,你哪里还有半点淑女的仪德?不管你乐意还是不乐意,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艾伦,我不管你爱不爱公主,你必须娶公主,只是如果你乐意,尽可以把琳达变成你的婊子。你们都听明白了吗?。”他的双眼欲喷火。0 o" K, K/ S( d! H) q# A: h9 }: H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艾伦嗤之以鼻。
1 i( I! W; b% w2 z7 q/ ^- J# E, O  “艾伦,离开我的房间。现在就离开!”在爱德华开口之前,弗琳冷冷地说道,“菲碧,你也离开。”她双手握得紧紧的,宽大的袖子在微微地抖动。
8 i8 O+ _, M* ]2 l  艾伦立刻恭顺低下头,沉默地离开了。菲碧从地上站起来,幽恨地望了弗琳一眼,抹着泪跟在艾伦后面。" |4 z) b  G, H' }; n' Z3 c. D) Z
  一直噤声伊森连忙说道:“父亲,母亲,日安。”然后快速地溜了出去。
7 ^2 ~( Y2 I/ Z  他到了门口,看到艾伦停立在门口,菲碧阴冷地瞅了他们一眼,便高傲地抬起头,优雅地离开了。看到这样的菲碧,伊森有说不出的难过,他想念曾经那个可爱的菲碧。他惊异人的变化,在岁月中逝去的不止是年华。曾经那个有着明媚灿烂笑颜的菲碧安在?
7 U* _5 u* m% s  S5 f3 s  “艾伦,走吧。”伊森轻轻地说道。
* W( i$ U, Y4 x. M" W+ T  艾伦看了门一眼,满目的颓然之色,明媚的绿眸转为凄苦的惨绿。蠕了蠕略薄的俊秀的嘴,沉默地走在旁边。  \& d# R, Y* {! U. Z) ^
  “艾伦,如果你爱上的是一个贵族之女,也许……”伊森终鼓起勇气。: [  i: F7 N* n' a6 d- S& p+ j# R
  “伊森,如果娶琳达唯一途径是放弃继承权,那么我会的。”坚定的语气中毫无留恋。) q/ {; T+ y" _" h9 W
  心中怒气渐生,伊森一下将艾伦撞至墙上,双手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该死,艾伦,你有没有想过母亲?”
- x2 s0 d, y: c) e& N  艾伦的眼光闪烁了一下,垂下眼睑,低声呢喃,“母亲……”
+ h* {" b) _- y+ S- L  d6 g  “你是长子,你本该照顾母亲的,你本该承担起你的职责。艾伦,我们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义务和责任,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地舍弃吗?为了所谓的爱情?!真的可以卸下剑,抛弃家徽?真的可以浪迹天涯?真的可以抛却所有的荣耀?”伊森将罗杰酒醉后的话语,几乎原封不动地背了出来。* i) U2 v+ z$ w7 ^2 E7 y
  艾伦低垂眼睑,沉默地摇了摇头。伊森放开手,拍了拍艾伦的肩。艾伦低下头,一言不语地跌撞而去。
+ |  u; l/ K% r$ E  伊森望着艾伦颓丧的背影,想到酒醉之后狂乱热切的罗杰,不禁自问,爱情究竟是什么?$ ^- P* J) r1 H8 L/ x
  伊森踏着有些不坚定的脚步,迈向他的寝房。可目光被远处的熙攘的人群所吸引,他望着喧嚷的天鹅城,一时间感慨万千。城市依就,钟声依就,然而人面全非。当圣殿的钟声再次敲响时,伊森急急地奔跑起来,他必须尽作为一个侍从应尽的职责。: N3 [: U/ y: @3 `7 K: i
  刚经过海伦的寝房,就听到海伦的吼叫声,“诸神在上,戴安娜,你在想些什么?”0 K: r+ u8 b  B2 s
  伊森立刻停下脚步,见四下无人,便将耳贴在门上偷听。8 ]! [! G# _" v8 `( q6 V. r/ E
  “母后,伊莲娜才十四岁,她嫁人之后,我便难以再见到她,我也希望能有多点时间与她在一起。我理解弗琳的心情,就让菲碧在天鹅城多呆三个月。”戴安娜的声音有些低哑。! M# X# `6 Q3 G- x& k" l9 H
  “三个月之后,还不是得入宫?还得派人前来接送。戴安娜,我越来越怀疑你的能力,真不知道你这笨拙的脑瓜里一天在想什么!”海伦冷语。
0 b8 x6 f7 O4 r8 l+ z: E  “海伦太后,我知道我提出请求有多不知好歹,不知感恩。你瞧,我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教导菲碧,怕她以后入宫了,行为有所不端,怕不能成为一个好王子妃。而且我父亲一直病重,也许他再也见不到菲碧了。所以,我才斗胆前来提出这个不合适宜的请求,请海伦皇太后恩准。”弗琳柔柔的声音,却力以理争,不卑不亢。
" i9 v3 O% S9 A5 f$ K  “母亲,请体谅我们作为一个母亲担忧心情。请你允许,好吗?”黛安娜几近哀求。) J8 U1 ]2 o, O0 y: D# f
  “诸神在上,只有你们才是母亲吗?是不是要将你们的儿女永远捆绑在身边?”海伦吼道。
" f- c$ R" h8 a# F3 J  “太后陛下息怒,虽然说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也不算短。如果弗琳郡主真的可以在三个月内,调教好菲碧小姐各种礼仪,将来才不至会辱没皇家之名。如果有一个行为不够端庄的王子妃,只怕……。”罗杰略停片刻,然后热烈地赞美道,“我知道天下最美的人是海伦太后,最优雅贵气的人也是你,最怀有仁心的人也是你。你一定不忍心看到二个忧伤悲苦的母亲,以及她们殷切的希望落空之后的失望。”" N5 S  r4 K" X' q8 V- K- D
  “罗杰,你不怕辛苦麻烦吗?三个月后,你要先要送伊莲娜,再又接菲碧入宫。”海伦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2 v" f& S$ Y; E5 Q) \) u0 {# x  “太后陛下,送公主出嫁,接王子妃入宫,是何等荣耀之事,何来辛苦?!”罗杰朗朗回答。
, U! b# s' u0 u6 L  “幸好还有象你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总能替我排忧解难。”海伦赞叹道,“现在,你们高兴了,达成你们所愿了。弗琳,你一定要教导好菲碧,不要辜负了罗杰的这一番美意。”
; v6 d# C4 D! S$ I0 C0 |  伊森不由地露出笑颜,罗杰总有办法哄乐海伦,他带着欢欣的快乐,悄悄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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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2 10:21:48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碧水
; g# T; D0 P3 q) J4 k    又绣歪了。  j* X: \7 K$ c3 {7 z
  望着扭扭斜斜、稀稀落落的针脚,奥丽薇娅无声地叹息,忧郁地瞅着被缝得疏疏散散、不成图案的绣布,难以理解绣花为何这般艰深。目光不由地移至手中的针,脑中想的却是魂之刃。
. Y; h  t) _3 V. C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坐在另一侧长椅上的玛莎麽麽,后者正专心致志地看菲碧绣花,不时地指点一二,肥嘟嘟的脸上满是骄傲、得意的笑。
9 O) b9 y. A. n) g* c6 F  她紧紧地夹住针, 比划杰克教她的剑法。那细小的针,似乎突然间变长变大,成了魂之刃。转动手腕,向上挑刺,仿若她在空中习剑,优美地翻转身体,挑动剑尖,轻盈地舞跳。/ g: d/ o' u2 W4 y. M, O
  “奥丽薇娅!”严厉的声音。* t; f' ^% V- C5 U
  她的手凝滞于空中,不安地吐了吐舌头,悄悄地转动眼,瞥向玛莎麽麽。后者正愠怒地盯着她,眼睛圆鼓鼓如青蛙。. l! e7 N" r. N* @& u
  “你看看你绣的是什么?还在公主殿下面前出丑,你想不想成为淑女?” 玛莎麽麽站起来,怒气冲天地走向她。薄薄的白裙紧紧地裹在圆实的身上,随着走动,周身上上都在抖动。似乎是将一根肥厚的腊肠挤入一小白布条里,然后使劲地震荡。
" H# f3 w, v& A! u  “她还只是孩子,现在绣不好,没有关系。”伊莲娜公主坐在奥丽薇娅身侧,她抬起头,娇声说道。
* p6 W, O. l- Z9 e2 w0 ?+ H  倾刻间,玛莎麽麽脸上挂上和曛的笑颜,伸出肥硕的头,以欣赏的目光盯着公主的绣布,啧啧地赞道:“公主有一双灵巧的双手,绣得精美绝伦,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造诣,将来一定会成为全国最有名的淑女。公主不仅长得美,心灵如此美好,待人如此和善,这更难得。”
% K4 m8 x6 ~. k3 H6 [( i  伊莲娜的脸上飞过一片红云,微微颔首,修长、白皙的脖犹如天鹅之颈。她娇羞地说道:“谢谢,麽麽。”9 N; }. d7 t3 R7 V7 l$ N3 Z; @
  玛莎麽麽脸上堆满慈爱的笑,可在转向奥丽薇娅时,瞬间变为愠懑的神情,一双眼。奥丽薇娅立刻低下头,盯着绣布。
4 ?+ V% Q) {  S5 r8 [  伊莲娜轻轻碰了碰她,悄声说道:“你不要那么用劲地抓住针啦,只用指尖轻轻地夹住针。”
9 @3 C% F- O" ]% i8 s6 J  “这样吗?”她笨拙地用二指尖试图夹住针,可针自指尖滑落。她不由地格格笑起来,伊莲娜也轻声娇笑。# F* l. k/ C) p
  “奥丽薇娅!”玛莎麽麽怒吼。: g3 z" H( K% j( b
  “请不要责怪她,是我的错。”伊莲娜抬起头,望着玛莎麽麽。
, d+ U! p* ^7 L1 \0 c  “我只是担心这个顽劣不堪的小丫头扰乱了公主绣花的雅致。”玛莎麽麽亲切地说道。
1 G" e! }4 s3 G6 d% v) j  “没有,她很可爱,总能逗人开心。”伊莲娜伸出手,轻柔地抚抚她的头发。
! `7 W' B: b! C  奥丽薇娅喜欢公主,喜欢公主这般亲昵地轻抚她的头发。她以敬爱的目光看着公主,后者白嫩的脸上漾起羞赧的笑,如含苞欲放的白玫瑰。7 A' S' i) o8 F
  “公主喜欢她便好,她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玛莎麽麽走到长椅边,沉沉地坐下,皮椅垫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K5 I2 W* l) \
  第一次听到玛莎麽麽称赞她,奥丽薇娅好奇地望了一眼玛莎麽麽,恰见菲碧怒不可遏地盯着她。歪歪小脑袋,自忖并没有调皮胡闹,便有些不解地收回视线,盯着手中的绣花针。. x0 |9 j( B. h6 \" E
  她听到悉邃的笑声,歪着小脑袋,悄悄地瞥过去。维琪扑在菲碧耳边,轻声低语,听不清维琪的声音,不时传来维琪抑制不住的窃笑声。菲碧双唇微启,虽有笑意,可没有笑的温度,自眼神透出一层冰冷的寒意,如箭般射向她。* w6 t; f& ^5 G7 X; b
  只是刹那间,原本极为熟悉的脸变得极为陌生。奥丽薇娅迷惘地盯着维琪旁边的女孩,心中自忖,这是菲碧吗?菲碧去哪了?" L! f* G8 G6 p
  她看到那个似菲碧又非菲碧的女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中露出的不仅有嫌恶,还有憎恨。这样凶狠的目光惊吓到了奥丽薇娅,她猛地往后靠去。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抖落了手中的绣布与针。
% ~: M7 h( \9 k  “奥丽薇娅!”玛莎麽麽一声吼叫。
. Y5 _7 j1 N. P' C  高而尖的声音,犹如传说中恶魔的声音,吓得奥丽薇娅把双手遮在双耳上,痛苦地呻吟一声,不知所措地嚷道:“菲碧去了哪了?那人不是我姐姐!”4 {; W) X$ a2 N) K6 f
  随着啪的一声,肩膀上被狠狠地拍打了一下,火辣辣地痛。她悄悄地睁开一眼,玛莎麽麽怒不可遏地站在她旁边,如一坨肉的鼻翼一张一合,仿佛是传说中的恶魔之鼻。
/ Q  e+ w* c1 I$ m  H8 R  “奥丽薇娅,你又在搞什么鬼?菲碧小姐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你乱叫什么?”玛莎麽麽又拍了她的后背一下。8 t- B7 f# B* X. U. c6 j4 |
  伊莲娜公主腾地站起来,“请不要再打她了。”带有颤音的声音透出一丝的坚定。6 P6 q; K0 ?% V( t
  奥丽薇娅快速地转头看向公主,见她一向苍白的脸上披上一层霞色,垂在身侧的手握住小小的拳头,微微有些抖动。0 M+ B7 Q$ Q- u! P! Q6 J
  玛莎麽麽的怒气犹如蒸发到空气中的水雾,只是霎间,消湮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可掬的笑容,慈爱地看向伊莲娜公主。6 D. H; T8 s2 f- A9 K+ v8 e
  “公主,如果不给这个顽童一点教训,她永远学不好。”玛莎麽麽一笑,肥大的鼻子更显阔张。
) D$ N" o7 b1 C# n  公主的手慢慢地松开,缓缓地坐下,微抬起头,“不,没有一个小孩该受到这样的待遇。请问,你教过奥丽薇娅如何绣花吗?”4 T! D5 d4 q3 k" i* I6 k; Y( N
  玛莎麽麽红光满面的脸上更显通红,难看之色一闪而过,嫌恶地瞥了一眼奥丽薇娅,“有些人如顽石,怎么也不开化的。”
3 p8 @* v" C. b2 V6 P, j  公主微微摇了摇头,“我在七岁时,绣得比她还差。可是我有一位好导师。”
) a& V0 N! V- u! z6 y; q* s2 H  玛莎麽麽狠狠地回瞪了奥丽薇娅一眼,挽起一脸的笑,微微向伊莲娜公主行一礼,“公主,我教了她很久,可是一点成效也没有,看看她绣的是什么!不知道公主的导师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 G" m% O9 ]. L7 K; `" h
  奥微薇娅微不解地看了看玛莎麽麽,只有坏孩子才说谎——这是玛莎麽麽说的,可是她自己为什么又说谎?
0 U, R& l" D. F7 U" u  自从一年前奥丽薇娅学习绣花时,始初玛莎麽麽教过她如何拿针,如何绣。不过几天之后,除了训骂她、呵斥她,再无其它的内容。而她也越发讨厌绣花。
$ P6 O0 P# I5 Z8 i0 n0 F/ j  伊莲娜的脸再次变成酡红色,“我导师不在这儿,不过我可以试着教教她,如果玛莎麽麽不介意的话。”
* J: z+ u+ @3 j5 d  “公主愿意用你宝贵的时间,来教导这个不成器的野丫头,我不知有多感激。”玛莎麽麽的笑很奇怪。
- k2 V& C/ V  I9 K. M  在伊莲娜耐心的教导下,当天绣花课快结束时,她终于绣出一片叶子。虽然残缺不齐,不过能看出是片叶子。而非如往常,只是一团乱蓬蓬,或歪歪斜斜的曲线。0 }$ k. L( O2 i6 a" K+ X
  玛莎麽麽从奥丽薇娅手中夺走绣布,撇着嘴,看了一眼绣布。俯身向伊莲娜公主,“公主跟我们这种凡人就是不一样,对这种顽皮到不可教的孩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取得这么大的成绩。”
; e# i; K$ h! K! _1 a  伊莲娜娇羞地低下头,“其实她很聪明。”1 @1 k6 v% l' A3 P
  玛莎麽麽把绣布甩给奥丽薇娅,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公主,各位小姐,请回去休息。”
2 {! ^, z4 E' h) r. i  “丑小鸭也想飞上天,这可是天下大趣闻!”维琪捂嘴窃笑。
- F" n: T  S3 F4 R. j: [- c  菲碧冷笑一声,高傲地瞥了奥丽薇娅一眼,目光移向伊莲娜时,愤恨俱现,一双美目中尽是狰狞的仇意。然而,只是瞬间,只在眨眼间,菲碧脸上已挂上淡淡的、优雅的笑。) [: ~; f6 F9 I; e# r) t
  奥丽薇娅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了一眼菲碧,然后紧紧地攥住绣布,匆匆向伊莲娜行一礼,便飞快地奔出绣室,跑向厨房。
9 x7 k$ Z" ~* Q# I  厨房里热闹喧哗,众仆人忙着准备晚餐。厨房里热气腾腾,笼罩在一片热雾里,如置身于蒸笼里,闷湿的空气令人几欲窒息。她从人群中挤过去,寻找弗琳。她在忙碌的仆人间右闪右避,时尔从拥挤的人群中钻过去,时尔从狭小的过道挤过去,可始终末看到弗琳的影子。
% p1 _; {3 W) }  C! x3 p  肥硕高大的厨娘丽莎立灶台前,一会愠怒地呵斥着小工,一会大声地指挥,在沸腾喧哗的厨房里,她的声音最大、最高。她挤到丽莎后背后,拽拽丽莎的裙子。
* U. K) d9 F$ r" k& A3 @  “又什么事?”丽莎吼叫着,转过身来,见是她,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奥丽薇娅小姐。”, C$ v/ v# m- o3 z
  她仰头头,娇笑着说道:““丽莎,你看到我母亲了吗?””2 X0 @6 X* X$ @7 [
  “我的小姐,”丽莎转动肥圆的腰,露出和蔼的笑,“夫人刚离开厨房。”
, S/ h5 V7 d2 F" \# i" D) B, m8 \9 q9 A  “好的,谢谢你,丽莎。”她便转身。
* z6 U: f, u7 m( i2 e5 u% p& H  “小姐,等等。”丽莎拉住她,塞给她两个苹果派,冲她眨眨眼,在嘴边做了一手势,表示秘密。
( Y* ~: g2 K4 ]0 E# M' x+ Z  她亦回做同样的手势,抓住苹果派,苹果派依旧有些热,烫得手心微微痛。自她有记忆以来,丽莎常常会塞给她几个脆饼,苹果派,或是蜂蜜蛋糕。
5 T1 B, L- W* {* X  _- C" I' `  她一手紧紧地抓着绣布,一手苹果派往嘴里塞。她再次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也穿越过城堡人来人往的走廊,直走到弗琳的寝房。2 h2 T# j0 f* U/ f# p' ~
  她一向顶害怕爱德华,悄悄地推开门,启开一道小缝,往向探视。爱德华不在,弗琳也不在。她整颗头伸出去,左右探望,诺大的寝房无一人,只有窗帘在微微地拂动。她歪着头,思量片刻,她不知道弗琳的行踪。举起手中的绣布,决定去找兰斯。顺着楼塔而上,迈上高高的墙垛。看到一纤细的身影,扶着城墙,眺望远方。
. i& |, |, |6 k! A* P  y  她奔跑过去,抱住弗琳,“母亲。”: p' k, ~4 ^! s2 e) r( H
  弗琳好一会才转过身,只见她眼睛微红,“莉芙,来看你外公吗?”声音有些哑涩。
) T, E. D4 ]" G  M$ q  她抬起头,噘起嘴,“母亲,你哭了吗?”
7 q% _5 c/ X- X: n: Y  弗琳的脸上立刻现一抹笑,“没有,只是风太大了,眯了眼。”然后牵起她的手,“走,一起去看你外公。”
+ d+ _" k- q% C. X" L; [  O  “母亲,你看。”她举起手中的绣布,“在公主的帮助下,我今天终于绣出图案了。”  g6 y5 i6 r3 B9 Y
  “很美的叶子,我的莉芙绣得真好,真为你骄傲。”弗琳弯下腰,亲亲她的脸。) @) m" b5 M. c& z, z
  “好好学习绣花,你将来才会成为一名淑女,才能嫁给王孙贵族。”弗琳略停了片刻,低声呢喃道:“如果你能健康成长,愿诸神保佑。”
, j* y; }/ {1 ?2 o! i% N1 l  “母亲,我不要嫁给王子,我不喜欢亚当!”奥丽薇娅一想到亚当王子就痛苦地呻吟一声。这些日子以来,菲碧几乎天天会带着亚当王子来找她麻烦,在她看来亚当王子是恶魔的化身。
3 V3 P, `5 ?+ O5 }6 c2 M. u5 l! J! K  有时会递给她一块香味四溢的精美蛋糕或饼干,可是一咬下去,里面满是泥沙或石子,硌得她牙齿流出血来,甚至还蹦断了一根牙齿,她现在就象玛希,满嘴的豁口。有时会突然冒出来,用脚拌倒她,当她趴在地上时,掀开她的裙子,用脚踩着她屁股,边大声说道:“这么肥的屁股,当脚垫刚刚好。”! z* M" W+ a1 H  ?- P( H: V
  甚至有一晚,她准备睡觉时,刚钻入薄被里,下身一片冰凉,还伴有呱呱声。她掀开被子,身下有数十只绿皮青蛙瞪着暴突的眼,鼓动泛白的肚皮,呱呱叫不停,甚至有些还跳跃几下。她尖叫着跳下床,发现有几只被她压死了,血肉模糊。在她尖叫不停时,亚当王子从屏风后走出来,轻狂地哈哈笑不停。
7 Y  V0 U3 n* I) |/ V( [# N& V  弗琳轻笑,“好,不嫁,不嫁给亚当王子。那么,你喜欢绣花吗?”1 q2 a- C" Q% p3 L1 p/ v
  “母亲,我还是喜欢习剑。”话甫一出口,便后悔地想咬掉舌头。艾伦再三嘱咐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4 [' U8 O  v9 f% s  牵着她的手的弗琳沉默了片刻,轻语说道:“除了杰克、艾伦,还有谁知道你在习剑?”3 t1 F! x& D* D1 S+ O
  她不安地低下头,轻声呐呐道:“还有伊森,是他把魂之刃送给我的,艾伦才找来杰克教我习剑。噢!母亲!”她抬起头,感觉泪在眼中盈动,“母亲,请不要生气,我知道淑女不应该习剑的。也请你不要生艾伦和伊森的气,他们……他们只是……”一时间她搜索不到适当的词汇。9 S$ t- M) n: ^9 K8 `! x- J3 _
  弗琳弯下腰,抹去她的眼泪,“宝贝,别哭,我不会怪他们的。莉芙,我们来做个交易。你要好好学习绣花,我也不去管你习剑的事,好吗?”弗琳绿澄澄的眼眸有无限的期翼,并无责怪之意。
. G: \' X) c! ^9 T3 o) T# @  她立刻雀跃地跳起来,大声地笑道:“好的,母亲,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绣花。”她感觉泪还沿着脸颊滑落。 . m! T4 m+ G; c, M
  “另外,你不能再告诉任何人,你在习剑。你也知道,一个淑女习剑,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明白吗?”弗琳轻点头,绿眸中映出奥丽薇娅的倒影。5 h8 p1 ^$ x0 J1 P+ w+ G& s7 f
  “母亲,我明白。”她清脆地回答,又立刻问道:“连外公也不能告诉吗?”- E8 r3 [0 X; _; n, ?( i
  “莉芙,什么是秘密?”弗琳反问。5 ]* \2 Z, |& ?
  “就是不让能其它人知道的事。”她当然明白什么叫秘密。6 n2 j5 m8 k1 n1 u  l+ l3 j3 |
  “秘密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诚信。作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信用,一个没有信用的人,终将会一事无成,也失了人格。明白吗?”弗琳掐了掐她肉乎乎的脸。
9 J0 N/ S) p+ F3 @0 p  她并不十分明白,可慎重地点点头,“好的,母亲,我会做一个有信用的人。”5 ^$ @; J: B$ E
  她牵着弗琳的手,沿着台阶,蹦蹦跳跳而上。内心充满欢喜,这样牵着弗琳的手,她感觉又回到了儿时,无处不随弗琳。# V" u) B0 W7 j
  推开高塔的门扉,惊异地看到一个枯瘦的身躯倚窗而立。听到开门声,他回转头,有些吃力地扶住窗框。
/ r8 @8 Z5 o8 g; A& ?: @  “父亲,你怎么起来了?”弗琳放开她的手,急走几步,扶住兰斯。) D+ r/ Y5 D; f5 I
  “最近不觉得那么乏力,想走一走,动一动,只是苦于双腿没有力。”兰斯枯瘦的手不停地颤动,肥大的睡袍抖动不已。
$ C( n4 U1 y3 i$ v6 N' H# L8 F  奥丽薇娅也跑过去,抓住兰斯的右手,“外公,我也来扶你。”
6 v# |+ ~3 _( @  B7 o. `3 `2 p  “小猫咪,你可比我强壮多了。”兰斯发出虚弱的笑声。待他躺到床上,已是气喘吁吁,瘦弱的胸脯剧烈地起伏。奥丽薇娅半伏在床上,把玩兰斯枯瘦的手指,犹如会动的竹杆。
% t) c" l1 T# x# \  弗琳倒了一杯水,轻轻地喂兰斯,“父亲,等皇室成员启程后,我希望你搬离城堡。”# }; {; z2 l8 S( q, X
  兰斯粗喘了几口气,“我在这高塔上很好。”
5 |: _1 m, J: {# H9 d' h2 G. [! b8 R" m  弗琳紧颦眉头,“父亲,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我有一些不太好的感觉,朱蒂突然离奇死亡,我怀疑她的死另有蹊跷。”9 e) P, C. u3 M9 {/ ^& \: o
  奥丽薇娅抬起头,“母亲,蹊跷是什么意思?”
% M& K; v; }7 F5 m  “去一边玩,”弗琳伸过手揉揉她的发,“让我和你外公说话。”9 [- |+ e7 x* K& E) `0 T) L9 t/ y
  弗琳回头面对兰斯,小声说道:“父亲,黛安娜需要你的辅佐,若矛盾激化,或许天下会战乱,定会兵戎相见。当诺家族一直虎视眈眈,这天下人皆知,届时不仅黛安娜需要你,艾伦也需要你。”( J% f6 q7 {$ ~+ U1 v7 k
  兰斯沉默了许久,“这两年来,我会时常梦到雷克斯。当年雷克斯生病时,我就有所怀疑。”7 Q! s  l; \# }  }) U
  弗琳握住兰斯的手,坚定地说道:“父亲,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你必须恢复健康。艾伦才十六岁,他的双肩还太稚嫩。我们可以依靠的人并不多。”" h7 @; A: c' G( k$ i
  兰斯目光有些迷离,摇了摇头,“弗琳,你不用太担心艾伦,他是一个好孩子,他会成为一名伟大的领主。不过,如果你觉得我有必要离开城堡,那么你来安排。”! A; v% _2 T$ z+ r7 H/ x& K
  “父亲,谢谢你的准许,我会派乔希保护你。”弗琳看向高塔的小窗户,凝眸沉沉。
2 T& Y! z' a/ O* I9 \' c1 t/ z" z  “我的药呢?医士不用跟随吗?”兰斯粗喘着气。
1 \0 u! L; R8 y: z  “父亲,朱蒂死后,我把你的药给换掉了,你喝的夏至草和薄荷,我想先试两天,如果你的病情加重,再换回以前的药,可是你越来越精神。”弗琳再次望着高塔外。
* v1 h8 l% G8 ]  “朱蒂?”兰斯微微挺起上身。
  y. [* @2 O% \' T( V5 [4 F! b  弗琳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时常听你提及先王的病,在我看来你的病况越来越象先王。朱蒂曾又是照顾先王的医女。我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可是又理不出头绪。海伦一行刚来,朱蒂就离奇地被人掐死,而且她身上有多处瘀伤。所以,我多了一个心眼。”( `0 }7 M, k/ t) f& x9 B
  兰斯挣扎着坐起来,瞪大眼睛,“诸神在上,你是说雷克斯……?”. ?! A* o: u2 c7 b9 f% k- q
  弗琳轻轻地扶他躺下,“父亲,过去的已是过去的,我们也不可能得知真相,而且就算追寻到真相,也无任何益处。可是现在,你的健康是最重要的。我真的有一些非常不好,难以解释的可怕预感。”6 U. j8 L! \0 s5 J
  兰斯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听从你的安排。”
* C$ X* |/ q) c! e* C# P  k  奥丽薇娅跑过去,握住兰斯的手,“外公,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好吗?”" ?  [8 e4 w0 U9 `0 F' @
  弗琳抚住她的肩,“莉芙,刚才不是才答应我?好好学习绣花?”7 j/ t6 \% e0 m6 K. j4 n
  她撅起嘴,有些委屈地说道:“母亲,我会好好学习绣花的,可是也可以陪着外公的,不是吗?”
7 V/ C+ L4 Q6 Q  C7 v0 V  兰斯拉起她的手,宠溺地看着她,“弗琳,如果莉芙在我身边,我的病也许能好得更快些。”' i2 w& H% f9 N! B
  弗琳以责难的目光看了兰斯一眼,“父亲,你去养病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怎么能带奥丽薇娅?再过两年,她也长大了,必须得好好学习礼仪。”- f+ i9 t/ G# l0 l' V" L, W0 S, u! f
  弗琳定定地看着奥丽薇娅,“莉芙,你外公离开城堡是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9 \( k. Z7 C" |/ u5 H/ W" Y( b2 w# P  她咬了咬嘴唇,“好的,母亲。”心中有些委屈,感觉泪在眼中盈动,她舍不得兰斯大公离开城堡。
0 U2 D" j( H! _3 J3 B6 R0 g1 b  弗琳看了看窗外,“父亲,我得准备晚宴了。除了我和莫莉送的食物、药和水,其它人端给你的,一律都不要吃、不要喝。”3 M. T0 i2 `, Y4 w0 S: P
  弗琳带着她离开高塔。刚才还是晴空,可是此时,阴云密布,乌云翻腾,狂风大作。, F& e# h) {; p' |! X
  狂啸的风吹拂起裙子,弗琳的斗蓬直向后飞去,簌簌作响,似有一双魔手在撕扯。猛烈的风眯得眼几乎睁不开,走在高高的墙垛上,奥丽薇娅突然担心会被刮走、吹飞。她双手紧紧地捉住弗琳的手,生怕只在瞬间就会被吹离弗琳的身侧。她心中突然充满惊恐,任泪横流。
9 V. V- P7 L* E  s  进入城堡内,弗琳回转头看到奥丽薇娅的泪,蹲下来,柔声问道:“小宝贝,怎么啦?为什么哭泣?”
: O9 F; G3 f7 k! L  奥丽薇娅抽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风好大,突然好害怕,怕会被吹走,怕会离开你。”1 ]8 }& T) [, Q* `3 p: a/ Y
  弗琳低笑一声,“傻丫头,你怎么会离开我呢?”吻了吻奥丽薇娅的脸,“莉芙,秘密,记住了?”
$ R+ n: b9 M) Q! X  抬头仰望弗琳,用力地点点头。7 _2 J0 {4 w: r$ w0 {2 a
  弗琳轻抚了下她的脸,“快去习剑,不要让杰克等得太久。”
! s6 D  B) U' w3 A9 C! \  m6 v  “是的,母亲。”她迈起腿便奔向她的寝房。( A% O5 d; c4 f& x
  刚打开寝房门,就听到杰克说道:“奥丽薇娅小姐,你忘记什么了?”( c- l- H5 \; y; j
  她急急地甩上门,快速地跑过去,“对不起,我去看望外公了,忘记时间了。”
3 e0 \9 [3 T- I  “我猜到你去看望兰斯大公了。但我说的不是这事。你忘记什么了?”杰克的声音很严肃。
. }& [1 a8 F, D; Y% o) j( p3 j/ D5 {  她快速地回头望望砰然作响的门,不安地吐吐舌头,再轻轻地垫起脚,尽可能以轻盈的脚步迈过去。杰克教导她切毋毛躁,要思如狐,行如脱兔,奔如狼。( }( `/ t$ z# M9 U, G
  “奥丽薇娅小姐,要时时刻刻记住,把规则变成习惯,把习惯变成本能,才能拥有剑者之心。只有拥有了剑者之心,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剑者。”杰克持剑而立,如立于狂风中的磐石,笔挺而有力。0 L0 Z& p% R6 q3 c
  他是一个体态欣长的男人,方形的下巴显出其坚毅的心志,肃穆的脸上不拘一笑,冷凝的目光透出睿智之光。
- y; ^/ z7 t) f$ @: Y" J, R  奥丽薇娅蹑手蹑脚地走到壁橱边,从中取出魂之刃,“武技长,我记住了。”
; y6 k5 ^" I4 S$ d7 [( F$ ]  “奥丽薇娅小姐,论力气,你比不过男孩。若他日你与一个骑士对阵,若以蛮力抗衡,你绝无半点胜算。你最大的优势该为灵敏、柔和、速度。虽然你只习剑才一周,可基本要诀,你已撑握。不过,你现在还是过于散漫了些。早年前,我偶尔有幸学会一套剑法。这剑法非常适合淑女,我准备将这套剑法教给你。现在我先演示一下,希望小姐时刻铭记于心,也一定要记下我下面说的话。”杰克屺立如狂风暴雨中的磐石,任风吹、雨打,唯他不动,“你必须轻如飞鸟,快如猎豹,猛如鹰,韧如竹,柔如水。”
1 l7 L6 A+ `; @% i  奥丽薇娅细细地聆听,记下杰克所说的每一句,每个字。
9 k. N9 S" e6 r: _9 V* d  杰克将剑拨出鞘,向上动挑剑,自顾自地练起来。乍一看,仿若他在舞蹈,剑无论是劈,还是刺,皆柔美得惊人,剑上下游走,在周身旋转。她甚至看不清他如何出招,如何拂动剑。只见他动作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人影飞翻,剑光闪动。银光密布在他周身,仿佛他被罩在一片桶状的银光里,自头到尾。* \$ v+ W" f6 ~6 Q
  奥丽薇娅惊讶地微启嘴,盯着杰克。此刻的杰克一扫平日的肃穆,端的神采飞扬,洒脱优美。这般的剑法,她第一次见,甚至从不曾看到。2 G, H3 O" s9 v
  终于杰克停下来,气不喘,神不乱,甚至及肩的长发也丝毫不乱,神态自若,似乎他只是刚站起来。“奥丽薇娅小姐,这套剑法名为碧水。水看似至柔至弱,然而水若猛烈,世间则无物可挡。这套剑法的要诀,就是他进我退,他刚我柔,他狠我软,化他劲惜我力。”% g, K- O( T4 K: q/ i
  奥丽薇娅完全不明白,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尽量将那些句子铭记于心。
7 }: P* R: S0 l5 |; T' T/ e  ***
/ ~+ @0 C+ S* I. v% B3 d  “公主殿下,你可以不走吗?”奥丽薇娅紧紧地拥抱住伊莲娜,依依不舍。她成长至今,从未有过女性的玩伴。仆人自是会远远地避开她,而贵族家的女孩亦是带着疏远的笑,优雅躲开她,包括菲碧。只有伊莲娜才对她展以温婉亲切的笑,也只有伊莲娜耐心地教导蠢笨的她学习刺绣,为她出头,并伴着她玩,陪着她读书。这二周来,她过得十分愉快,也深深地爱上了伊莲娜。! H' b7 {( i2 _' W) [/ o) O
  伊莲娜吻了吻她的脸,“莉芙,三个月后再见。”4 }7 O( b; f+ x( j. r" H
  “诸神在上,伊莲娜快点上车。你实在不想走,就留下来。”传来海伦的咆哮声。) K( W3 f! Q; @
  伊莲娜的脸色立刻变得紧张不安,悄声说道:“莉芙,我必须得上车辇了。我会想念你的。”
8 Y( ^# Y! E, F$ D5 m1 s  奥丽薇娅哭泣着跟在伊莲娜的后面,却被弗琳一把拉住,奥丽薇娅反身扑过,抱住弗琳,痛哭起来。有人在轻柔地抚她的肩,她以为是伊莲娜,带着欢喜回转头,却见是女王。/ D$ r+ x3 S* h
  “我很高兴你和伊莲娜这么亲近,当年,我和你母亲也是这般地亲密,堪比亲姐妹。再过三个月,你们又可以相见了,不要伤心了。”女王吻了吻她的脸,然后解下一根银色的项链,挂到她脖子上,“这是当年我在这你个年纪时,你外公送给我的,这条项链陪伴我二十多年了,在我忧伤孤单时,给予我力量与勇气。现在我转送给我,它会保佑你平安喜乐。”
9 s  b: G8 R4 m6 d" W, u) M  奥丽薇娅的泪不停地流下来,抽咽着说道:“谢谢,女王。”
' X3 a) Y1 t5 S' f* n  女王又紧紧地抱住弗琳,“弗琳,请你照顾好兰斯大公,这个国家不能没有他。”& P* C, R7 r/ G/ z$ f* o
  “黛安娜,你自己保重,多几个心眼,用智巧取。我真的非常担忧你。”弗琳用几近语耳的声音。
# y0 `4 \2 t5 t- ]3 |% l( @# a- w3 U  女王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等在第二辆马车里的海伦,“弗琳,我有千言万语,已无时间再诉。蒙诸神庇荫让你成为我的姐姐。姐姐,我们见会了。希望他朝,终有相见之日。”1 T- O7 U  f+ g6 e% Z8 g/ i! t
  伊森也走过来,蹲下来,紧紧地拥抱住奥丽薇娅,“莉芙,四年后见。”
$ v: W* s# d  X3 C  她更觉得伤心,号啕大哭起来,“伊森。”
' f  M9 d6 _4 K  “诸神在上,又不是去死。是不是我们就干脆在这里等着你们告别上一年?”海伦再次咆哮。5 S* H/ v0 i) p( `
  伊森连忙放开奥丽薇娅,与艾伦手臂交握,然后翻身上马,跟在罗杰的后面。奥丽薇娅抹着眼泪,向后望了一眼,爱德华面无表情地立在身后,而菲碧则透过城堡的窗户向下张望,飘扬的白色窗纱在身边拂动,美丽的脸庞若隐若现。6 ~) v- P0 y. @
  罗杰挥手大声地说道:“开拔。”6 X9 M. E' w* r6 P1 @) l
  数十骑披着紫红斗蓬的骑士先行开路,马车再缓缓地跟在其后。坐在第一辆马车中的女王伸出大半个身子,不停地挥着手,直到消失不见。
5 v  d# B, j% M  爱德华在女王的马车甫一离开。便早转身离去,众仆人也慢慢地散去。1 G+ f& d( r& w* c
  奥丽薇娅倚在弗琳身上,不停地哭泣,半蹲而下的弗琳脸上凄然,不言不语地望着不停离去的队伍。艾伦立在旁边,亦沉默无语。
/ y# f; q' I/ n5 f  娇阳如火,烈日焱焱。广场白色石板反射出刺目的光,烙在其上的马蹄印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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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2 10:22:24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间计, d, w8 ^3 T) V$ V: {( F& _
   伟尔伯不太舒适地坐在轮椅上,心不在焉地听臣子们议事。一如往常,堤姆和维托就一件小事,针锋相对,相掐互骂,吵得不可开交。
" w3 N4 n5 z  X. c' R   被吵得头痛,心情烦躁的伟尔伯爆然冷喝道:“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如果还没吵够,去外面吵去,这儿是议事厅。”
% n" W9 y, [/ \+ ^  M6 t   声音顿止,堤姆和维托同时猛然回头盯着他,两人眼中同时露出讶异与惊诧,瞬间之后,堤姆的眼神转为厌戾,嫌恶地盯着他。而维托的表现显得有些意味深长,闪着幽光的蓝眸不怒不愠地凝视他。瞬间之后,他们以极默契地扭回头,继续争吵、对骂。
* J( \4 m# d- l4 ~1 x$ ~1 j   伟尔伯冷笑着摇头,有些人枉然白活了一辈子,毫无成年人的行为准则,更无长者的睿智与豁达。他抬首看向山迪,后者心领意会地轻颔首,推着轮椅,离开喧嚷的议事厅。
6 V: z$ w9 _3 N1 ]1 ^) i2 A$ p   “国王陛下,你现在还不能离开。维托之子马特和他的走狗,昨天闯入我的封地,踩踏了大量麦田,甚至都不道歉。”还未离开议事厅,便听到堤姆怒郁恨的声音。' O! [3 s: B/ I) e0 r) o
   原来这是他们俩又争执不已的原因。堤姆如此大动干戈,绝非是为体恤其封地的农民,更非为百姓遭遇而抱不平,不过只是又找到一条能滋生事端、为难和挑衅维托的理由。伟尔伯不由地冷笑,他的双腿是废了,没有知觉了。可他的大脑一如往常般地清晰,甚至比往日更犀利。坐在轮椅上的最大益处,就是使用大脑的时间增多,许多事情看得比往日更透彻。; D7 |7 Z+ t* n& |+ l
   “国王?”山迪转问。, P/ R% K8 `( x/ y
   伟尔伯点点头。如果他不佯装调停一下,此事将无止休,不仅堤姆会不依不饶,甚至维托也不会善罢甘休。山迪推转轮椅,木辘轳在石板上咯吱而响,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议事厅里显得格处地响亮。
2 B3 q- R' y5 Z" U. l   伟尔伯好整以暇地面对堤姆,耐着性子问道:“那么,你有什么提议?”" \! F5 V6 i7 n7 F& u
   堤姆的眼顿时睁大,满是褶子的眼角也稍稍平抚些。他思量片刻,“马特必须得向我道歉,必须偿还农民的损失,还得保证永远不再驰马在田野上。”
* h- D; k! e2 B4 q2 `# p" z0 o   维托冷笑一声,“是向农民赔偿,还是落入你的腰囊?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 c' z- N: K- D, m3 b  q2 y   伟尔伯面向维托,严肃地说道:“我认为堤姆的要求并不过分,赔偿农民的钱,我自会派人送去。当然,我亲爱的弟弟,那钱得由你来出。如果我没有记错,马特已经二十三岁了,早已成人,他是你的继承人,你必须得管束他,约束他的行为。再说了,马特怎么会跑到巨鹿岛上?”堤姆的封地在巨鹿岛上,而维托的封地位于半指岛,隔着长长的海峡,须得乘船过海。0 z) m! Y5 a' o; G2 w! Q2 n1 M. B! M
   他的话音还未落,维托嘴角带着一丝冷蔑的笑,缓缓地拍起巴掌,硬实的掌声稀落地响起,一下又一下,“这双簧戏唱得可真好。国王陛下,我儿子只是去看望他的表兄。难道有规定马特不能去巨鹿岛?何况,你还得问问,为什么他的座骑会闯入田地中!”
' E- n8 E9 m2 J7 J# f( ?7 L   “马特闯入我的领地,难道又成了我的不是、我的过错吗?他要闯,也该闯入你的田地,跑到我的巨鹿岛做什么?”在伟尔伯开口之前,堤姆怒然责问。
3 y+ \+ Y2 p  Z( p8 l   “你的巨鹿岛?!哼!马特的座骑怎么会跑到你的领地,这得问问你的宝贝孙子杰克布。”维托伸出丰腴的手指,硕大的红宝石戒指显得手指更粗短,红宝石折射出刺目的光。  u% A7 J& u( _. g
   堤姆的大儿子肖恩的前三个儿子都夭折了,对于好不容易养大的幺子杰克布溺爱万分,在娇宠惯爱下杰克布成为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终日饫甘餍肥,整天招摇撞骗,四处寻事生非。肖恩固然娇惯杰克布,堤姆更是溺爱杰克布,尤其听不得旁人说杰克布半句不是。
$ n1 R/ Z7 o6 \- @$ X   堤姆大声冷喝道,“你又想造什么谣?”- g2 W: O" d9 N- n$ h2 f
   “造谣?!”维托的嘴角浮起的一抹轻蔑、嘲弄的笑,“用你那卑俗混浊的眼去看看,用你那不灵光的耳去听听,就算无法窥得真相,可也不至于这样掩耳盗铃地生活在自欺欺人中。”1 a/ H& |/ U# h
   “你以为人人都有你那样一双贼溜溜的眼,就象隐藏在黑暗中的蛇,打着这样或那样奸诈的算盘吗?我就算老了,眼睛依然澄明,双耳依旧敏锐。”堤姆的怒气布满整张脸,显得皱褶更深。
, Q, w: ?/ c4 F8 `: Y   “堤姆,维托,传杰克布和马特。我想听听他们怎么说。”在堤姆和维托吵起来之前,伟尔伯果断地命令道。
& y( J6 t1 K. |/ A# }: r+ a, N   “我早让他们在风暴堡候着了。”维托诡异地一笑。% V$ }! Z5 a0 u0 s
   “狡猾奸诈的毒蛇。”堤姆低声咒骂。
4 V1 Z8 O; K2 F2 D" l, d   他们以仇恨的眼相互地瞪视,并不时地相互拍打、踢上几脚。一壮一瘦,单看他们的背景,端得有趣,犹如高大的顽童。伟尔伯不禁自忖,传说中的巨人国的孩童是否就是这样?# I1 w3 w( s* U  q* Z
   高大的门关上之后,议事厅立刻变得宁静,上午的阳光从天窗照下来,映得石板一片光亮。伟尔伯难得舒适地靠在轮椅里,闭目养神。& Y, d: r' X& V1 z
   自遭遇雪狮,已有十余天了,他天天忧心如焚,急切地等待瑞德的回归,内心的惊恐与日俱增,寝食难安。不过十余天,他竟瘦骨如柴了,衣裳晃荡,犹如挂在木杆上。0 H8 D9 j6 }0 d1 p2 A" H/ o
   他总在揣测,瑞德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可怕的忧思无法排遣,犹如海上的浓雾般重重地琐住心房,令他心痛如绞,深深地自责怎么会采纳那愚蠢的主意——派瑞德到海鸥号上,甚至对提这个建议的莫尔也充满怨怼。
; D! E9 M: q! Q4 o7 R7 Z   伟尔伯无数地思量,万一瑞德罹难了,四个儿子中谁人可为王储。然而,他心下一片凄凉,答案不言而喻——他竟然没有一个继承人!他打拼了一生,却落得如此凄凉之景。5 s+ f* p0 u( L! S0 ^8 t- T# X
   子不肖,父之过。他真是这样一个糟糕而无用的父亲吗?
0 _& ^9 U5 r1 D6 Y9 u+ J1 Z, Y   为这几十年来的功绩,他曾不是不骄傲的,然而,曾有过短暂的得意之情,早消湮无踪,甚至不留半点痕迹,犹如落入沙中的雨滴。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悔意,他不该只沉于国事,无暇管束儿子们!" d8 K* Q: `- S9 @, c4 @; l- e9 e: `
   就在伟尔伯胡思乱想之际,随着门的开启,吵杂热闹的声音冲入议事厅。堤姆粗暴地拎着杰克布的后脖子,拽着杰克布如拖着布袋般,快步走入议事厅,枯瘦的脸铁青,嘴中不停地怒骂道:“狗娘养的,整日惹是生非,什么事不好做,你偏偏赖皮,赌不起,就不要去赌。明知道你笨,就不要做蠢事。猎狗再凶狠,怎么斗得过狡猾的狐狸!”2 U$ J# N! a4 |; V4 `& ]
   维托亲切地挽着马特的手臂,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不时地拍拍马特。马特有着与维托相似的笑颜和神情,虽然容颜相差很大,马特英俊年青,维托一脸横肉,狡诈而凶狠。看着马特年青的脸庞,又想到瑞德,伟尔伯的心如刀绞。0 }) j2 J& x# [; Q
   诸神呀,他到底做了什么了?!2 T0 j- h+ n# M( N) }. {
   他刚沉浸于忧思与悔恨中,便听到马特说:“国王陛下,堤姆叔叔,我很抱歉闯入农田,踩坏作物。那不是我本意,当时事出突然,我只是想着去抢回我的东西,一时没有留意,就惹下这样的麻烦。真的很对不起。”5 e- `8 _2 [# E# [
   马特的语言谦逊,态度诚恳,只是眼中不时地掠过得意与不屑之色,与一脸的歉疚形成鲜明的对比。马特完完全全是维托的翻版了!
0 G3 b% W# D$ O3 P. ~   幼年时的马特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孩子。伟尔伯忆起一事,那时马特约五六岁的样子,与泰森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原本只是两个孩子玩耍打闹,不知后来怎么会演变成比赛摔跤。发下战贴之后,曾一度成为盛事,几乎整个王室和贵族们都打赌。按理说肯定是大马特三岁的泰森稳赢的,结果泰森输了,他被矮半个头的马特稳稳地压在身下,一动不动。4 M! x- ?/ i8 M0 l8 o4 c
   在人们的一片喧哗声中,马特突然跪下,流着泪说:“是我输了,我使诈了,父亲让我喂泰森喝了泻药,所以他才没有力气的。”. R  j  L, G  s) x
   那个天真纯良的孩子,早被维托扼杀了。伟尔伯细细看了马特一眼,然后转向杰克布,“杰克布,事情是这样吗?”) c$ t) Q2 @% d# Z4 S/ H; `2 s: b
   才十五岁的杰克布又高又健壮,几乎与枯瘦的堤姆一般高,块头更是堤姆的二倍。然而,此刻,他抽泣得犹如三岁的小孩,边抹泪,边说道:“国王陛下,根本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故意想赌的。我在一个人在原野上溜马,马特等人突然出现了,他说我是娘娘腔,说我的马也是娘们骑的,根本无法与他的马相较。我一生气,就和他打赌。结果,我输了。我们用十个金币作赌注的,可是马特非说我是用这项链作的赌注。”杰克布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那是杰克布出生时伟尔伯送给他的,是来自曦月国的护身符,据说有神秘的力量会庇佑幼儿。7 @3 X0 t! i; h1 e2 N
   杰克布继续控诉,“我根本没有用它做赌注,可是马特非说那是赌注,要从我手中抢走,所以我才逃的。我只有一个人,可是,他们有二十多个人!”边抹泪,边委屈地喊。+ j) F4 c# k& {6 N% K2 o- H% X
   看到维托和马特一脸得意的样子,伟尔伯恍然大悟,这根本就是给蠢如猪的杰克布下的套。只是他们又在策划什么诡计?只是为了让堤姆难堪?为了教训杰克布?
  L& q( K* f5 W7 a. v4 [" S% F   他很是怀疑!
+ d- T7 F1 K5 F3 ?. `1 x! N   他看向马特,“马特,你怎么说?”
2 T- b1 ]3 n5 D# ]   马特行了一礼,“陛下,我们都知道那红宝石项链是你送给他的,我怎么可能会抢呢?其实我不过只是跟杰克布开个玩笑,可是他落荒而逃,我怕他不小心受伤了。万一发生那样的事,或者万一跌断了脖子,事因我而起,我有责任的,而且堤姆叔叔只有这一个孙子,怎么可以让他出任何意外?我实在不敢多想,所以,才追在他后面。踩坏农田全是我的过错,我会承担起责任,全权赔偿。”马特的态度恭敬谦逊,几乎一丝不露,只是那双眼的静静地宣泄出他的得意。+ p' \( J0 Q/ D% N
   管他们有什么阴谋,伟尔伯实在不欲再猜测,他只觉疲惫不堪,靠在轮椅里,摆了摆手,“具体的金额,你们私下商议。”2 A7 v8 S* ^) U
   “国王陛下,”杰克布尖锐地喊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厉声喊道,“国王陛下,根本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赶我到农田里,他们就象围捕猎物那样围追我,直接把我赶到农田里,直到我从马上摔落了。他……”杰克布抬起手,恨恨地指向马特,涕泪交加,“他还踩着我,往我脸上撒尿。”8 ?# b( l* h) ~* h$ R, }7 x
   堤姆铁青的脸狰狞得吓人,双手紧紧地握紧拳头。恼怒的神情在维托脸上一闪而过,眼中颇有失望之意。韦尔伯明确无误地明白一切都是维托策划的,只是往杰克布脸上撒尿,不在计划之内。( T5 }# ~- x/ N" J- H9 @( J( ^2 _
   站在马特右侧的堤姆突然一跃,灵敏如猴,扑到马特身上。双腿夹在马特身上,左手扼着马特的脖子,右手狂抓狂挠。只在眨眼间,马特脸上出现四条又深又长的爪印,鲜血森然,凝结滴落。不过瞬间,马特脸上血肉模糊。
/ a1 i: B: D- v$ n: ]   马特扭动着身体,嘶声叫嚷,“你这个疯子,你想做什么?快点下来。”, d. U9 L5 z  S+ B) b
   呆怔片刻之后,维托去掰扯堤姆的左手,堤姆反手一拳,打到维托的脸上,鼻血冒了出来。维托仰起头,捂着鼻子,大骂道:“堤姆,你这个老混蛋,竟然敢打我!”' X1 U8 @8 {1 G
   山迪等几个骑士奔过去,合三人之力,才将堤姆从马特身上拉开。堤姆依旧一声不啃,只是不停地赐腿,舞动双手,爆突的灰眸死死地盯着马特,枯瘦的脸狰狞无比。后者捂着脸,倒坐在地上,双肩不时地耸动,鸣咽着犹如受伤的小动物,嘟囔着咒骂不已。
) D1 f/ K4 z; Y# P- v7 I   在一片混乱中,黛儿悄悄地溜了进来,低垂头,眼睛只盯着鞋尖,她几乎是贴着墙角而过。
4 o+ M) h) o9 @4 U) p   “黛儿,大人在商议事,你进来做什么?”维托冰蓝的眼如箭般投向谨慎而行的黛儿。1 r8 u" m8 Y8 z+ o. l9 T8 a* O  V
   黛儿未象往常般开溜,声如蚊蚋地说道:“我找父王。”
; x, |1 l! _4 a! p" T   这一场闹剧,伟尔伯实在看够了,他招手说道:“黛儿,过来。”
/ A4 d0 f7 Z- |2 p/ M; g. [   黛儿立刻撒腿奔向他,犹如畅飞的小鸟般。黛儿凑着他的耳,小声说:“父王,泰森让我喊你来的,他去捉拿拉尔夫和杰夫里了。”; v4 T) ?! U( i5 t0 W* e$ J
   伟尔伯一惊,泰森从来置身事外的,一心只研究炼金术,今天怎么会突然冒犯拉尔夫和杰夫里?
8 B% u; E4 f7 s  e6 I) Y   黛尔继续说道:“维托的骑士封住了风暴堡,不让任何人进入议事厅,泰森才找我,让我传话给父王,拉尔夫和杰夫里在梅林谷中自相残杀,他会想办法擒拿住他们。”9 ~+ x4 U" J) q/ l
   伟尔伯心中一凛,恍然大悟。怒气顿生,他明白维托的阴谋是什么了,把他困在议事厅,再让拉尔夫和杰夫里在外面打得死去活来,无论是双方战死,还是一死一伤,伤者必定得为死者而受罚。那么王储之位,一定非尤里莫属。, t2 u# @; y  s
   拉尔夫和杰夫里一向不和,从来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可从不曾兵戎相见过。伟尔伯不明白,怎么会突然间就短兵相接了?- _$ r; m8 b& m1 F; Y
   伟尔伯抬起头看向黛儿,“快点推我出去。”
2 N- ~8 n3 I% c2 R. F   “国王陛下,你不能离开。”黛儿刚踏出一步,捂着脸的维托大声喝道。. y3 ?4 t2 N7 K) V
   “国王,你现在绝对不能离开。这是他们的阴谋,他们父子想尽办法来羞辱我。”被人架着的堤姆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 j& f5 P* d& q+ Y" b5 n8 ?* m   “他们父子的确有阴谋,不过他们的阴谋是想让我两个没用的儿子自相残杀。”伟尔伯快速地瞥了维托一眼,“山迪,快点来。”' G1 s6 l; d: a
   他的话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当场众人立刻被震慑住,维托的嘴角微上扬,表情淡然,一脸笃定的自信。堤姆睁圆眼睛,不再乱动,显得惊骇。甚至跪在地上抽泣的杰克布也张大嘴。山迪放开堤姆,奔了过去,甲子琐哗哗而响,在终于静默的议事厅显得格外地突兀。8 ~( L% D" w, k3 n: n
   刚出大门,便看到他的车辇驶了过来。风暴堡不大的广场上,四处都是维托的骑士。维托心思缜密,计谋高深,可还是疏忽了一点——就是黛儿。) P7 o5 ?+ A5 D+ u' d* E5 h
   山迪把他抱到车辇里,黛儿一声不啃地爬了上来。伟尔伯瞥了她一眼,说道:“黛儿,你在城堡等着我。”+ V4 |0 `/ v4 _" @0 E, h
   黛儿反手抓住他的手,灰眸中噙满泪,“父王,我不离开你。”尽管已是盛夏,可是她的手凉如冰。
- I9 ]1 R& C; i5 |   伟尔伯握住她冰凉的手,轻拍她的手背。自他不能行走之后,黛儿几乎寸步不离,他处理国时,就候在议事厅外,只有晚上才返回到她回的寝房。( \: j! z; j4 c3 L# {) X0 l  o
   只在不长的时间内,海狼重骑兵的骑士们已整装待发。三百骑重骑兵整齐列在不大的广场上,几乎占满了所有的空间。
) }: X3 ~0 I+ d4 e1 \! q5 i% _   海狼重骑兵是他二十多年的心血。千名骑士历时十年的艰难训练,后经过重重的试炼,层层的淘汰,最终选得三百名精英。伟尔伯有一个梦想,他的子孙终有一天可以让丹邱国成为独立的国王,不再受背于人。( L% j0 H6 E7 C8 |+ w5 k, b* c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海狼重骑士竟然是用来对付他的儿子们。只是不知道那两个不长进、无脑的儿子们是否还活着?想到可能连续失去四个儿子,在愤怒之余,痛楚布满心头。4 Q6 ]% i9 y! E
   山迪翻身跃上马,喝道:“开拔。”
7 E& R4 n2 ~" _  y* _ 海狼重骑兵的队长布德·艾辛伯爵率先开路。铁蹄声隆隆,金戈声摇曳,铁甲在阳光下闪烁,旌麾猎猎而响,风过尽展黄色的旌旗,奔狼在抖动的旌麾上狂傲地奔腾。5 l* n" O/ z$ J' a, m0 d& v: l
 伟尔伯的车辇跟在后面,一开风暴堡的广场,车辇立刻颠簸起来,咯吱响着,自护城河的吊桥上快速而过。
3 e5 k0 e; m9 A" W 黛儿只是紧紧地依着他,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左手臂,低垂头,一言不语。伟尔伯只能看到她不停抖动的长长睫毛。黛儿从小心恩深沉,他很少能猜出她的心思。黛尔虽然才十三岁,可是他必须在这两年为这个可怜的女孩选一良婿,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想到黛儿的身世,便觉得微微心疼,伸出右手,抚抚她的头发,黑色的头发柔软如缎。
& f9 F, M8 t: {; T/ a “父王,瑞德再也回不来,是吗?”突然飘出低弱得如呓语的话语。
" U# B; \$ \+ j2 M( D 伟尔伯的手顿滞,倒吸一口气,“能说,他很快就回来了,商船应该快返回了,有时海上没有风,行程就会久些。”
" j9 T' l/ D( Q) D) P3 J 黛儿轻轻地摇头,带着颤音说道:“父王,我听到你的梦话了,你说瑞德死在海上了,你说雪狮告诉你的。”说罢,扑到他胸前,大声啜泣起来。
: q% W% _3 r! i" X. z# K 黛儿的泪淋湿了他的心,他只觉双眼潮热。和着痛苦,他努力咽下泪,硕大的咙结沿着枯细的脖颈,上下移动。他向后靠着,任由黛儿哭泣。
) D: I5 |/ s0 ^( Z& }+ V9 \( B9 U “国王陛下。”车辇突然停了,传来山迪的声音,“你瞧梅森谷中。”
; J, B& h- s! O( [# s 伟尔伯坐在车辇里,向下眺望。他们还位于山棱的道路上,下方便是梅林峡谷。一条条火舌吞噬了整个峡谷,几十骑人马被困于火焰中,群马惊恐地刨地、蹶蹄、人立而起,相互挤作一团。尽管相隔尚远,亦可听见马鸣声嘶嘶如雷,吆喝声如浪,咒骂声如涛。3 x2 d( A2 r1 S9 ^9 q  \
 乍一看,这些人马似乎置身于熊熊大火之中。不过细探,火焰分布非常规则,将一对对正在打斗的人分隔开来。其中有一骑着黑马的骑士,策马奔腾,急驰如电,在战场里倏来忽往。他所奔之处,火焰就地而燃。焱焱的火光,犹如风中之尘,空中之气,在他身后绽开绚丽的光华,犹如火神光临大地。熊熊的大火逼迫得将打斗的人,暂时分离开来。
1 W  I# j: R1 v0 N6 _) T5 u6 T& g 伟尔伯吩咐道:“去把他们给我擒来。”( A% j: O. F, w' a0 p3 |
 海狼重骑兵冲溜下山坡,雨鬣霜蹄,尘土飞扬,弥漫如雾。海狼旌麾在尘雾间忽隐忽现,犹如隐匿于灰云间的疾电。
5 n, S. n5 @3 B4 W8 U1 T 十余个尚未困于火中的骑士,奔向黑马骑士。一只只利箭刺破虚空,疾射向黑马骑士。后者时尔紧贴在马背上,时尔手握住马鞍,一脚踏一侧马蹬上,屈蹲在马腹一侧。* e7 P0 A8 S5 F# P
 在猝不及防时,一只利箭射穿了他的左腿。二个骑士率先抢到他身侧,银光闪闪的剑劈向他脖颈。黑马骑士利落地往后一仰,躲过利剑的威胁。他从马鞍前的两个袋子中分别取出粉末,混和撒向空中,焰火燃起,成一道宽大的火屏,将他与十余骑骑士做分隔开来。
( ~9 {$ b" y) y 箭雨如涛,穿越过焱火的屏障,如浪般投向黑马骑士。黑马骑士右手捉住马鞍,侧蹲于左侧,闪着银光的箭镞纷纷射入马腹。瞬间,马被射得如刺猬,马蹄一软,膝盖打弯,高大的马轰然向前倾倒。
: i" F' y1 f. j3 u  r 火光电石之际,骑士一脚踏上马背,足一点,跳跃而起,手中拎着两个小皮袋。直直地飞撞向前方的一匹马,他伸腿一踢,将马上的骑士一脚踹下,而他稳稳地坐至马上,同时双手从皮袋中分散灰银色的粉末,焰火四起,华光灿烂。
. b" v! J% ]6 C 蜿蜒的火犹如一道绮丽的火蛇,将众骑士缠绕,分隔开去。
3 A& v1 A' {  N) \- }$ u1 S 海狼重骑兵纷至沓去,先是束住那十余骑骑士,再将火势渐弱处的人马擒住。只在不多的时间内,海狼重骑兵押着百余人,缓缓爬上山道。+ |3 P( j( D  z
 为首的是拉尔夫和杰夫里,他们狼狈不堪,火不仅烧破了斗蓬、外褂,甚至头发也是烧成一缕缕的焦黄,脸上蹭着一团团的黑色。尽管他们被捆绑着,可是边走边相互仇视着,谩骂不已,甚至不时地互踹。若非有四个海狼重骑兵的骑士不停地拉开他们,否则只怕会就地打起来。: g- L3 H) ?5 q8 u4 B
 黑马骑士果真是泰森,除了射穿他左腿的箭,他双腿上有多处刀痕,血几乎洇红了马裤,甚至黑马的腹部也一片湿濡。
& q# \# p5 X* v& ?1 H% c" y 泰森令伟尔伯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他这个儿子不务正业,只醉心于炼金术,对国事没有兴趣,对权力之争也无意向,更不通骑术,不喑剑术。
  Y: j4 j  _; R' V* N" f “快点扶泰森下马,扶到我的车辇里。”伟尔伯急忙吩咐道。7 [7 b$ F! R2 a1 E3 j5 N! k/ b$ e; X
 然而,泰森自己跃下马,一瘸一瘸地步过来,黄色的土路上烙上一个个的血印。拉尔夫和杰夫里几乎同时撞向泰森,异口同声地大骂道:“你这个杂种,狗娘养的杂种,我要杀了你。”
8 M9 \+ |6 y' `- n. ^ 泰森置若罔闻地迈向伟尔伯。拉尔夫和杰夫里还未近泰森身,便被海狼重骑兵的骑士给制约住。拉尔夫倒坐在地上,杰夫里半跪在地上。! m% G8 Q) `. P0 N% a" L
 泰森视若无睹地走过,甚至未用正眼瞧他们,只是一径走车辇处,说道:“父王,我来得太晚了,在混战中已经死了二十多人。”
+ r' z- D# T( X; ~ 伟尔伯抬起欣喜、宠爱的眼,无不安慰地说道:“泰森,你处理得非常好。以你一人之力,阻止了一场屠杀,更阻止了一场阴谋。你受伤了,快点上来,我们先回城堡,让医士给你治伤。”
; d* ?' _9 h4 }) d: y 泰森傲然一笑,淡然说道:“父王,我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不碍事的。”
( e4 r' }3 K" E+ T! ^ 站在车辇前的泰森体态欣长、健硕,身上的盔甲明显的不合体,短了大截,亦未向其它人般佩带剑。他挺直地站立,只有受伤的左腿微屈。不知是因常年困于室内,还是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7 H8 V' Y! w  k/ C, Z4 G 在伟尔伯的印象里,泰森昨日还是一个羞涩、孤僻的小男孩。似乎眨眼间,便长成为一名健壮的年青人,虽不孔武有力,可敢果、机智、聪颖。这一切的变化,是在几时发生的?伟尔伯竟然茫然未知,他几乎不曾关注过泰森,更未留意到他的成长。
; f( g  H$ t! I% t 正午的阳光倾洒在他脸上,使得苍白的脸几呈半透明状,冰蓝色的眼眸透出坚毅之光,犹如冬日的大海,笔挺的鼻子犹如刀斧砍劈的坚石。伟尔伯首次发现泰森继承了他亡妻的容颜,无论眼鼻,还是脸形,除了方形的下巴,更突显出他坚毅的个性。# s* s- E# R! Q  H: T/ h& e
 黛儿跳下去,跑到泰森身侧,“泰森,你扶着我吧。”" ^$ [7 n8 V- y  Q' D# u
 泰森倔强地摇摇头,“我没事。”可是他的左腿微微在抖动。- L- A3 G+ N3 f0 K* N1 d1 U
 黛儿捉起他的手,置于她肩上,仰起微笑的脸,娇气说道:“你可以看看,我力气变大了没有。”, u% I' e' M4 a1 r7 E/ Y
 泰森严峻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颜,一手勾搭在黛儿的肩上,一手轻轻掐了下黛儿脸。
. \- L) S# Z: X6 j. J 他以不曾对泰森展露过的宠爱口吻说道:“你这个傻小子,想失血而死吗?快点上来,得处理你的伤口。”. k/ i/ u  \$ d$ m7 q0 ?
 他的话音刚落,拉尔夫喊道:“父王,你必须得惩处泰森这个小混蛋,竟然放火来烧我们。”
0 Y) H6 x" p% n) D8 b “父王,你必须得严处泰森!”杰夫里也不甘失示地嚷道。
) n" d3 m, @% m1 L& C9 M; w! T( g/ | “闭嘴,你们这两个不长进的东西。如果不是泰森,你们的项上人头,早被相互挑没了。你们明争暗斗烦了,想偿试一些新的玩意吗?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有几个头可以砍?”伟尔伯喝斥道。
9 E/ ?- {7 Z+ B) w7 ~ 拉尔夫脸上掠过羞愧之意,杰夫里不耐烦地翻翻眼皮,一脸不屑地撇过脸,盯着泰森阴狠地说道:“让你管闲事!我会掐断你的脖子,象捏碎蚂蚁的头。”& V9 U5 K/ s4 R9 U
 泰森点点头,“我相信你。不过我并不是管闲事,更无意帮你们任何人。在我看来,你们俩同时死掉更好。不过,我不想父王伤心,我不象你们这样没有心肝。”. l2 N( m6 {3 v* ^$ x- Z
 他的目光转向泰森,是不是除了瑞德之外,泰森也是一个适合的人选?立储之事,绝对不能再拖了!而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与他的优柔寡断密不可分,若早在十年前,他当机果断地立瑞德为王储。+ u2 Q+ C0 g9 L6 y
 他心情抑郁地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恨铁不成钢地大骂道:“你们的儿子都十多岁了了,你们自己怎么还象个小孩?这几十年来,你们吃的面包都喂狗了?是咸鱼吃得太多,变得更咸鱼一样蠢笨不堪吗?你们是嫌我们兵力太足,所以想削减一些吗?死了十多个人!!如果不是泰森,你们俩个没头脑的东西,就成了别人圈套中的猎物。看着你们就烦,押走他们,给我关上几天,饿上几天,让他们好好反省。”
3 E6 x9 R& b% k" F 伟尔伯真恨,恨不得他们死掉。真恼,恼得怨气可冲天。可是,这毕竟是他的儿子们,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任由他们自相残杀?!
+ e' [& a) J3 U' {* U2 i! s “父王,这是不我的错,”拉尔夫突然站起来,身体浮胖,背微驼,松弛的脸颊略下垂,眼角微耷拉。近四十的拉尔夫竟显得这般苍老,伟尔伯心中一惊。
$ ?: ?& M/ p7 ?" m0 t 拉尔夫阴郁的目光转向杰夫里,恨恨地说道:“父王,这一场战役不是我挑起来的。他到处对人说,瑞德死了,是我买通的海盗。这样的罪名,我不能承担,我也无法忍受这污蔑之气。所以,我找他质问。他竟然挑衅我,他说,父王不立我为王储,是我太无能了。”! j" h- ^" g8 R9 t6 F
 伟尔伯的脸立刻阴霾,锐利的目光瞥向杰夫里,“谁告诉你瑞德死了?”声音低哑,语气阴森。# C% y# A6 y) T/ j. d6 v! n' w
 杰夫里梗着脖子,阴郁、气结着一张脸,沉默不语。伟尔伯冷笑一声,“把杰夫里给我关到牢里。拉尔夫,你不准离开你的庄园。”
8 I+ l* J! t0 h4 r  L4 T+ f 杰夫里地恼恨地盯着泰森,灰蓝眸中燃烧着恼恨的怒火。拉尔夫蠕蠕嘴,眨巴着眼睛,终未再吭声。) y3 v: h2 m. R! F" P
 “泰森上来,这场闹剧,我已经看够了。”伟尔伯冷然喝道。
4 V1 R3 }; r6 L/ l8 y0 @ 在黛儿的搀扶下,泰森爬上车辇,将伤腿搬正,因痛楚,额头上青筋暴突,颌骨绷得紧紧的。
7 r" I7 ?1 L0 y! t0 T6 i “泰森,你没事吧?”伟尔伯关怀地问道。一个被他忽视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蓦地变得重要起来。
0 [# e7 i. ]6 R% m6 T 泰森微摇头,“父王,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瑞德……”* w) `& t" f+ _' ~  |) P: V/ n
 伟尔伯眼前又出现雪狮眼眸中的幻影——满脸鲜血直淌的瑞德,他将心头的不安和恐惧强压下去,努力抚上一抹笑,“还没有到商船返还的时间,再说了晚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正常的。”
- [  F$ b; K% z1 m2 g, x3 { 泰森一手抚着箭尾,一手托着下巴,“父亲,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让瑞德从事这么危险的任务。虽然过去二年不曾遇到什么危险,万一,有强盗,或是……”0 Y2 R9 s. w9 ^, e4 k4 W
 深深的自责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房,面对泰森的质问,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曾经商船的确常常遭遇强盗,可是自从莫尔担当商队的队长之后,不曾再失去货物,虽然偶尔会死上几个人,可如莫尔说,瑞德会很安全的。只是,真的会很有安全吗?6 f/ ?1 x+ b9 i3 \) O
 泰森的质问反引起他的愤怒,只是一腔的恨意无处排泄,横亘在胸臆间,胸腔直欲爆开。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想怒斥泰森的质问,想反驳泰森的观点。可是,刚已训骂过两个儿子,再继续怒骂无辜的儿子吗?因为怒火,他能感觉到脸蓦地变得滚烫,似乎所有血都涌冲上头,而手也不由地微抖动。
( C! `; t7 |; S0 ]( E “我想父王派瑞德,一定有父王的深意。泰森,你也知道杰夫里总是喜欢玩笑的,拉尔夫又太过严肃了。”黛儿突然说道,扯开话题,“泰森,你那是什么粉呀,怎么一遇到空气就燃起火了。可是又不烧着你的手。”
2 }: U- R# _$ c( O: G “噢,那是我研究多年的成果,改良了海洋之火,又研制了另一种物质,我命名为泰森火引。不是一遇到空气就会燃起来,而是二种粉未必须混和,才能燃起来,我一手捉一种,所以不会烧到我的手。”泰森的表情略显有些骄傲,苍白的脸绽放出明媚的笑。
( p9 u# Y" u% e “海洋之火!”黛儿眼眸中露出惊羡的神情,以少女该有的天真雀跃的语气说,“可不可以让我玩玩?”, h* E6 Y7 w1 O- ^
 “没有问题,只要你不把我的实验室给烧了,就可以。”泰森揶揄地一笑。
) C% i* U+ v+ F2 B- h8 q 伟尔伯始终没有说话,他的自我控制能力一向比较好。他努力抑制下伴随着愧疚的怒意,静静地看看黛儿,瞧瞧泰森,享受这难得的天伦之乐,感觉兄妹间的和睦友爱。( Y) a3 _! G2 B7 c$ {, ]
 在黛儿出生之前,泰森是拉尔夫等人捉弄、欺负的对象。泰森从小谨慎、胆小、腼腆。他总是一人闷在实验室的,摆弄瓶瓶罐罐。即便被人打伤了,也是一声不啃,甚至也不肯告诉他,是谁伤了他,常常只是低着头,从眼角偷偷地窥视。曾寄于厚望的拉尔夫,未成长为他期望的儿子,而泰森行为鬼祟、胆小犹如老鼠,伟尔伯对泰森也更是淡漠。
8 C5 F. e7 V3 f) E 想至在泰森的成长过程,他从来不曾付出过多的关心。伴随着惭愧之情,宠爱之心油然而生。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个胆小怯懦的男孩,竟成长为如今坐在他身旁这个高大健硕的青年人。他甚至不知道泰森几时练得这高超的骑术,更末想到他难得有这么开阔的心胸,不计前嫌,宁可他身受伤,也不愿让两个从小欺负他的哥哥们自相残杀。
1 I3 m) r3 W& I/ j# Z 也许他一直错了,除了瑞德之外,泰森是最佳的人选。今日事出仓促,可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泰森竟能想出如此精妙的计策。只要泰森用心去做一件事,必定能日臻完善。更重要的,他不会祸害他的哥哥们。虽然依旧为瑞德而牵挂,可是心头竟然轻松了许多。
0 p/ M5 d" a2 Q2 h* _ “国王,商船回来了。”突然听到山迪一声吆喝。! L& q6 f2 p, H1 |2 l! X2 b
 瑞德终于回来了!
0 v' J+ ~4 p/ K0 Q1 U 伟尔伯心头一阵狂喜。他将头探出车辇,远处海面碧波荡漾,自金黄的海滩上延申的码头停靠着数艘船。一艘红色的大船破浪而来,缓缓地抵达港口。那是是公主号,是黛儿出生那年造的商船,船身涂着艳红的颜色,而船首是雕着一只展翅的鹄鸟。红船白首在蔚蓝的大海中极为醒目。
- [+ j8 @' p3 J- E “山迪,抱我上马,我们去港口。”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黛儿,你陪泰森回城堡。”. B! w7 P9 t, i- a$ j
 “父王,伤口已止血了,我们一起去迎接瑞德。”泰森摇摇头,表情淡然,语气坚决。+ f: P2 Q+ A& S/ U2 R+ a
 伟尔伯看看泰森的腿,伤口的血似乎凝固了,成一片暗红色。他思量片刻,“好,一起去。”  T  D9 v) `, y( n
 车辇急转,斜着下坡。微凉的海风强劲地吹来,呼呼响着灌入车辇里。辘辘而转的车轮,似乎在欢唱一曲快乐之歌。车辇在越发陡峭的山道上,剧烈地颠簸起来,而他被上下抛来抛去。
& M. ^4 ^2 |7 b) @3 k  v 突然一只手搂上他的腰,将他圈住。他一侧头,就对上泰森幽深纯净的蓝眸,只是泰森脸上密布了一层细汗。迎着吹来的海风,在车辇里并不那么热。伟尔伯突然意识到过于颠簸,触痛了泰森的伤。- v8 {3 s6 s. }
 他连忙大声吩咐车夫,“埃德,慢点,慢点。”
. t; m  o  {# v8 C# T “父王,我没事。”泰森咬着牙根,颌骨绷得如磐石,太阳穴上暴突的青筋,突突而跳。
" n; c: `$ W( w8 ?% B- t7 K 伟尔伯心疼泰森,可是更想立刻见到瑞德,便也不再坚持。车辇如飞般地向下奔去。伟尔伯第一次感觉,路程竟然这般遥远。
0 v* m- }* C; C' K; H( V+ R “吁!”埃德勒住马,终于抵达港口。
' l% {+ T; ?  c, l( g; H+ e “国王。”率先奔到港口的山迪,带来一人,那是珊瑚号的船长澳滋。
- p3 H" n/ c' v8 x9 ~7 ? 澳滋当下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国王,我们遇到海盗,海鸥号引开海盗。可是,一直不见海鸥号赶来,我们便去寻找,在那片海域寻找了三天,可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8 H. {% l9 f! R& Q# j1 T
 伟尔伯心中一凛,眸光猛聚,“也许他们迷路了?”
+ r* Y/ `! T1 c+ k* H( r$ Q$ M3 K9 X$ G 澳滋连连摇头,“莫尔不可能会迷路,当时袭击我们的是幽灵号,甚至海鸥号也消失了,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船体残片。我想……可能全体船员被捉住了。他们……他们可能强占了海鸥号。”0 r4 ^1 K9 V4 ?% G3 I! ^, ~
 伟尔伯的眼前又出现满头是血的瑞德,眼前发黑,千语万语汇聚于他胸口,只是堵在喉咙,一字不出。
3 m2 a7 E4 i* P  M/ Y& ~ “为什么瑞德不到你们船上?”突然泰森问道。
3 _; {9 m* V( i# O  \/ _) N “国王,是我们考虑不周,没有保护好瑞德王子,请责罚我。”澳滋几乎俯在地上,只见他黝黑的后脖子。% V3 a7 Q* o1 S3 e) Z6 [- Q
 伟尔伯听到细细地啜泣者,黛儿捂着嘴,潸然泪下,泰森的喉结上下而动,苍白的脸泛青。  s& M5 y+ q+ x5 }7 u2 d3 x" g
 伟尔伯突然想起拉尔夫的话,难道这其中真的有阴谋?尤里和维托真的布下一步步阴险的诡计,要一个个地除去潜在危险吗?- A; q+ ?; d$ T2 l7 [) `& i
 尚来不及忧伤,怒火如火般地在他胸口燃炽。他大声吼道:“把公主号和珊瑚号的船长全给我投入监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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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2 10:23:07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绢
3 c( K0 S7 r3 u6 c' X  自离开天鹅城已过二周,还有约十余天的路程便能回到千夜城。她该如何执行她的计划?8 V% ]$ w. a7 z" z0 t
  黛安娜闭目坐在宽大的车辇里,身体随着车辇而轻轻摇摆。身侧不时传来响亮的鼾声,阵阵浓臭的酒味亦不时地袭来,烂醉如泥的卡尔酣然入睡。卡尔不时将头靠在她身上,面她不厌其烦地伸出手,甚至眼皮也不抬,将卡尔推移开去。
' y0 @: \3 a7 C. }! r* Q  窗外的景色已不能再吸引她的目光,她所有心思皆在思量,如何罢免当诺父子,如何重新撑控权力。可是,谁人又值得信任,谁人又必须笼络。然而越思越是理不出头绪,纠结在心头如一团乱麻,越思及越恨她曾经的怯懦。* P! Q3 e. B0 ]( r% J: P  m5 r
  一路上他们所经之地,鲜有城市、城堡,多为罕无人烟之地,只有绿色苍翠的原野,或是墨绿莽然的森林,或是荒凉的沼泽地。* ^% M3 F! |+ H  T
  偶尔路过一些村镇,入目的便是因繁重的劳动而累弯了脊背的百姓们,这令她心酸难过;时常瞥见面黄肌瘦的孩童操持农具,机械地劳作,枯瘦的脸上一双双麻木空洞的眼睛惊惧地转动,毫无孩童该有的快乐与天真,这令她心痛万分;不时见肥肠满脑的领主们,则让她愤怒不已。一种无法言明的愤意在胸中不断地酝酿,不停地壮大。
+ R) k* u$ @* G7 b  她恨贪得无厌的领主们,恨中饱私囊的当诺家父子,更恨她的软弱!
) [) K! Q: W5 K5 j: ?3 [  炎炎夏日,宿虫唧唧,马蹄声霍霍。车辇里闷热如炉,细密的汗珠布满脸上,甚至浸满全身,丝裙紧紧地粘贴在皮肤上。因过于闷热,她有些烦躁。
8 W0 }1 l2 X7 [8 |3 b  卡尔喷出的浓烈酒气,如一密严的布罩于口鼻,令她更觉闷热。她没好气地推开总倒靠向她的卡尔,拉开两边窗帘,探头出窗,温热的微风抚过脸,轻柔如羽。清新的空气拂去满身的疲惫,她以手臂为枕趴靠着窗棂,微眯眼凝望。
4 r" M, N( c) M, X  烈日如火,夏草微萎。苍翠的柏树林,郁郁葱葱,毒日的照射下微有些泛白。蝉鸣声如织,犹如铺天盖地洒下的网,紧紧地钻入耳中。" [, F, r2 g5 b. F) v1 J
  黑虫吟唱着生命之歌,嘶声如厉,绵延不绝。黛安娜思忖,将死的夏虫用最高亢的声音来缅怀生命吗?用最单调的音乐留下最后的声音吗?让绿叶铭记曾经的相伴吗?让沉默的森林不再孤独吗?, w3 \7 y2 h1 N5 P2 i6 q
  夏虫,这最后的绝唱,这悲悯、高亢的挽歌,是对生命的留恋,还是对茵茵夏日的眷念?
  |* U9 N& w6 U* W8 E8 n  而她是否可如这夏虫般,以短暂的生命留下永恒的印迹?!她可否敢果敢地唱响这最后的骊歌?!$ O$ n' j- |- A. {' p
  突然传来狂飙的马蹄声,打破了森林的宁静,也扰乱了黛安娜的沉思。马蹄声密集涌来,并有模糊的吆喝声。
3 {. }$ Y7 N* v+ p  左前方的柏树森中有一少女和少年,在极力地狂奔。少女衣衫褴褛,裸露的手臂与腿呈棕色,凌乱的长发在身后舞荡,在林间隐现。少年跟在少女的身后,气力明显不够,越跑越慢。倾刻间,串出数骑骑士,握在手中的剑随着马奔而一上下耸动,红色的斗蓬飘在林间飘动。
' f% Q$ X& F5 o1 `7 `  “停车。”黛安娜清朗地喊道,探出头,“罗杰,去看看。”. W( ~4 G) G6 B; D6 ]3 j; \" t
  “是的,女王。”骑着黑色骏马骊驹的罗杰调转头,双腿一夹马肚。骊驹撒欢而奔,四蹄飞翻,青草卷扬,泥土飘洒,只在瞬间,奔入林间。
+ o4 Y% }' ]  x7 b/ j  为首的骑士离少年只有几步之遥时,俯身一探,手中剑扫向少年的脖子。剑犹如轻盈的蝴蝶欲吻向少年的脖子,在电光火石之际,少年向前一扑,剑挑入他的后背。须臾间,少年消失在草丛间,骑士手中的剑染为殷红,血沿着锐利的剑尖下淌。骑士们吆喝着,继续追逐少女。
) V4 q6 W) |6 Q  E# k2 K  林间过密,看不真切,喧哗声不断。须臾间,罗杰走出茂盛的森间,怀抱着受伤的少年。自骊驹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少女走在罗杰身侧,神情焦虑。她裙裾碎烂,不及小腿,光着脚丫。十个气势汹汹的骑士跟在后面,懒洋洋地拉着缰绳,身着浅褐色褂子,银色琐子甲,红色的斗蓬披搭在马臀上。
0 `5 b: i2 ]  E) m  靠近了才发现,少女的腿上、手臂上伤痕累累,或紫或青,左脸上映着清晰的巴掌印,已呈紫黑色,左脸竟比右脸高出数许。她约十四五岁,满是污泥的脸清丽脱俗,虽有二道浓重的黑眼圈,眼睑浮肿,左脸上亦有五道又红又肿的印迹,依旧无法遮盖少女的美丽,清丽不可方物。1 e& m8 x3 q2 E5 V$ O
  “女王,这男孩受了重伤。”罗杰有些恼怒地瞥了一眼后面的骑士,那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紧闭着双眼,瘦小的脸颓黄如土,鲜红的血印上罗杰的手臂,并不停地滴落,青青草尖烙下斑斑红点。
" m/ w6 ?7 M" K# }1 E6 J0 J  K& I  “让霍根治治。”黛安娜端直坐立。! p4 Y2 [7 k6 A! ~# G, j
  守在一旁的伊森沉默地接过少年,一脸恻隐不忍,微蹙浓眉,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队伍的后面。黛安娜看了一眼瘦而高的伊森,这六年来,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伊森,从一个爱哭泣的、孱弱的小男孩,到如今虽尚未成年,可在罗杰的教导下,愈发地稳重干练。兰斯大公当年让伊森当罗杰的侍童,可见其卓越的远见,以及精准的识人之能,并未因罗杰不苟于言笑、态度冷硬。想到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兰斯,黛安娜心底飘过一缕沉痛的忧伤。0 S" {8 {8 u3 X4 h* q9 l0 T
  “罗根。”少女凄怆地喊了一声,上前一步,俯身跪在地上,“女王,请救救我弟弟,他没有做错什么事,他只是帮我。”5 c% @, m- N  F- J! P" q
  “起来说话,”黛安娜柔声对少女说,然而少女几乎全身都俯在地上,青紫交加的手臂抖动如秋叶。黛安娜瞧也不瞧那些骑士,冷冷地问道:“这怎么回事?为什么烂杀无辜?”# t( X& S3 s# s
  骑士们并末下马,甚至起码的礼节也没有,虽然黛安娜并非是一个拘于小节的人,然而一股难言的怒气倏然而生,洇浸于胸臆间。
7 U. I5 T+ |% R- U  一个容貌颇为俊挺,满脸怒气的骑士盛气凌人地说道:“这是我们领主的事和权力,就是女王也……”" L, a& x9 _7 J* g& [
  罗杰冷冷地打断道:“你们一个个胆大包天,见到女王也不觐见吗?就算是你们领主,也须得觐见女王。”
. _$ o. B( R4 {6 k  领头骑士被晒得微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双手紧紧地捉在鞍前,缓慢地溜下马,没有骑士该有的半点素养,后面的四个骑士也跟着跳下马。他们勉强地行了一礼,神情冷而郁郁。( u7 }; g( F( d, b: L: w5 A
  那英俊的骑士毫无敬意地说道:“女王陛下,我是利奥骑士,是昆特子爵麾下的骑士。”* ?# ~$ l1 k& d: b; S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黛安娜挑起左眉,严厉地问道。
1 D) o7 K6 F- @  y0 ]! A7 |  利奥骑士不悦地说道:“因为初夜权#,这个小贱人已经跑了二回了。”" \, I; M0 w2 I$ A
  初夜权,又一陋俗!
. `+ J7 m8 r- N# e8 J* F  这流传了千百年的习俗,黛安娜无法憾动,也无法废除。同身为女子,她深深地替眼前这个少女惋惜,同情她的际遇。
) n8 A: ~. ^6 H# n2 L  “既然为了初夜权,你们直接把这少女送给你们领主,便是了,何以对一个孩童痛下杀手?”黛安娜的怒意更浓,犹如风暴中的巨浪,狠狠地拍击着海滩。
9 C' _; O5 O: l) I9 k" s  “那小杂种溜到城堡里,把这个小婊子给放了出来。”利奥骑士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少女,尽是阴毒怨恨。- k) Z( A$ }/ P3 a
  “女王陛下,我现在还没有结婚,昆特子爵不能强迫我,不能现在就夺走我的初夜。”少女猛然抬起头,碧眸如豹眼,锐利的绿光中透出几许忧伤,几许不甘,几许愤慨。! H7 }3 U0 w2 t: b: w1 k& o
  黛安娜双眉上扬,冷利的光如箭般射向那骑士,一言不语地盯向利奥骑士。他若不是一个厉害的主,要么就是一个心智不齐全的呆儿,且不说这般地轻狂僭越,面对黛安娜的冷眉横对,竟然色不改,目不移。除了保罗·当诺,她的外祖父之外,还未有人敢直视她的冷眸,更何况神态如此自若。, v: S1 Q" u8 O
  利奥漂亮的嘴唇微上扬,形成美好的弧度,然而神情阴鸷,森然说道:“你父亲交不起租金,把你卖给彼特了,你难道不知道?”$ _' Y; `% z& F  i
  少女的绿眸幽幽地凝望着她,“子爵频频提高租金,无故增税。有几人交得起?又有几人能承受?我用母亲的项链抵债,早还给彼特了,父亲与彼特的账两清了。”声音清澈如玉石落玉盘。5 d6 [( z; F- z  J6 K! J) p
  “呵!”利奥骑士大声地怪叫一声,“你那项链是铜的,你想欺骗谁?你想蒙混过关?”: l% t; T8 x' P3 j( A
  少女倏地回转头,绿眸如一道清冷的利箭射向骑士,“那是真金链子,怎么会有假?怎么可能会是铜的?”/ V. [' D5 R3 l. j; P
  利奥骑士再次怪笑一声,“你父亲连租金都交不起?你还会有真金链子?会有田地的乞丐吗?”
! J/ o" P5 W+ K; J# {7 ^, B2 T  少女幽恨地瞪眼骑士一眼,然后再次低俯于地,蓬乱金发全然倾于土,竟与泥土之色微相溶,“请女王明察。我父亲是佃农,可并不是一直如此穷苦的,曾也有点家底。而且,我母亲是伯爵之女,她出嫁时带有不少的首饰。只是这几年,子爵的租金越来越高,而天时不顺,不是旱就是涝,辛苦一年的收成,还不够交租,更逞论一家大小吃饭,以及雇佣农人的钱,都是靠变卖亡母的首饰。这金项链是我外婆的,也是母亲最爱的首饰,始终舍不得典当。虽然没有贵重的珠宝,却是足赤真金。女王,我所言句句真实,绝无虚假。”
/ N1 f& ~0 c( {! T9 `0 L  一个嫁给佃农的伯爵之女的女儿!难怪在鄙衣破裙之下,隐约有一分华贵之气,谈吐也不俗。) z: u- r9 l2 l" V& D
  黛安娜也任少女跪着,眸子转向利奥骑士,“她母亲是伯爵之女?”
+ ^( o" s; \$ Q8 [  利奥骑士脸上泛起厌恶之色,眼中满是扭曲的恨意,“她下贱,她母亲更下贱,一个淑女竟然嫁给一个卑贱的农夫。”
. K& e' A' r8 k7 U; |/ l1 r8 [  黛安娜轻点头,“那么她母亲是伯爵之女不假,出嫁时也有嫁妆首饰,也不假?”
6 T$ R0 [" d6 _2 E: m1 }: ?/ S  利奥骑士阴沉着一张俊脸,不回答,也不否定,不置可否地瞪着少女,黑色眼眸中净是毒怨,以及不加掩饰的色欲。5 a& D0 j2 H' N+ M- \% m3 s6 S
  黛安娜倏地沉下脸,厉声问道:“即便两者皆不假?何以她的金链子就变成铜了?是有心欺凌?还是罔顾法令?”
/ L8 v* Q- j! L' i) a  租金,她无权过问,无权削减。# H8 ^$ C, a2 W4 g1 U
  臣民,她无法眷顾,无法拂照!
% b+ O9 h" Y0 u5 w  利奥骑士还未及回复,自前方的岔路飞串出一众骑士,一行几十骑,飞马奔腾,尘土飞扬,只是倾刻间便来到他们跟前。为首者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马,一眼可识出那是难得的良驹。那人约五十左右,穿着华丽的天鹅绒外褂,壮硕而结实,犹如置于马上的一座小山,如墨般浓黑的长发披于肩,黑而粗的胡子根根如虬。
' R$ L6 U3 w0 H0 q- F  无须旁人介绍,黛安娜也是明白这是昆特子爵。她无声地看向罗杰,罗杰微蹙浓眉,他显然未留意到有人溜走,去通风报信。若子爵未来,她或能帮助这少女。现在,便有些麻烦了。然而,她打定主意,即便须得冒犯子爵,必得帮助这个少女。. O8 @3 C; ?8 X! `, I( X
  约在十步左右时,子爵勒缰停马,优雅地行骑士礼,说道:“女王陛下,我是昆特·沃恩子爵。我竟然不知女王大驾光临,不曾远迎,实在惶恐。”粗犷的声音,洪亮如钟,墨绿的双眸,如一道绿色的利箭,夹裹着低劣的欲望。) L  ?, q! d& N' M* c
  子爵随即利落地跳下马,规正地行礼。粗短的手指戴着四攻镶嵌红、蓝宝石戒指,肥厚的手在空中打着奇妙的旋,红、蓝宝石熠熠闪烁,辉光莹莹。而他头顶微秃,油光澄亮。有一种怪异的滑稽,黛安娜不禁有些菀尔。+ n! G$ K! g( O2 K' X
  她单刀直入地问道:“听说这少女以金链子还债,既然婚礼没有举行,不知道子爵为何还要夺她的初夜?”, O* V5 g, h2 A3 l+ Y
  “黛安娜,无论她几时成婚,初夜权都属于子爵,几时行使初夜权,那也由得子爵。”子爵还未及说话,传来海伦不耐烦的声音,尖厉的声音中透出一的疲惫。自车辇停止时,黛安娜便在等待海伦的干预,不曾想这么久了,才出言训话她。她的母亲呀!她轻笑一下,置若罔闻。
  w! `9 J/ B! c4 U8 T+ h  子爵讨巧地说道:“一直无缘谨见女王和太后,今日这么巧,竟然有缘拜见女王和太后,请移驾去柏露庄园,稍作休息,让我略尽地主仪。”绿眸中跳跃着浓浓的情欲。6 P' ]$ L+ J; o( [; [% P9 O
  这样赤裸裸的目光,令黛安娜不悦,愠意顿生,刚欲回绝,便听海伦说道:“也好,我实在累坏了。”* H8 V. m4 ]2 V3 h6 @
  少女一直跪着,只是不时地用那双绿澄澄的眼眸凄婉地瞅瞅她。这双绿眸让黛安娜想到弗琳。十三岁的她眼睁睁地看着弗琳离开龙息宫,明知那并非弗琳所爱的人,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揪着兰斯大公的手号啕大哭。虽然她无法阻止子爵行使初夜权,可至少能帮这个少女讨回一点公道。# r3 L- X( b% W
  她指着少女说道:“母后说所极是,子爵拥有她的初夜权,不过,既然她已抵债了,那么子爵今天可放了她。”
0 W7 Y: t2 o  J4 K  愠色自子爵的脸上一闪而过,只扬起笑,粗声说道:“彼特说莫莉用假链子来还债,请我裁定,主持公道。我也看了,那链子的确是铜。我想有谁会用铜来制链子?莫莉年幼,又没有见过世面,一定也是不知情的。本是想找来她,问明的。可是,她竟然连偷跑二次,这倒让我有些怀疑了。一个清白之人,怎么会潜逃?女王,你说,是不是?并不是我不放人,也不是我故意要刁难她。只是他们欠了债,还想蒙骗人,欺负老实人。作为他们的领主,我不得不管,不能不管,而且我一向公正廉明。”
% l" S1 ^9 t9 C! _  老实人?黛安娜在心中冷笑,面上露出一丝笑,“子爵这般维护法令,忠爱百姓,我很欣慰。只是案件疑点颇多,不如先押这少女同回庄园,待查清,再断定。你意下如何?”
0 `( h1 Q# m' I9 v8 A1 G$ N) C  “一切遵从女王的旨意。”子爵微颔首。& Q: c! ~5 p) y2 U
  “这是你的庄园,我怎敢越俎代庖?只是如此建议。”黛安娜褪去笑颜,冷冷地说道。. B+ @1 ]/ o. `% v, |- M0 r
  子爵谦恭地说道:“天下之土,非莫王土。女王大驾,我怎敢布鼓雷门?请劳烦女王替我审此案。”! r: W8 C& Q5 J, t$ n0 y! Q6 V
  黛安娜等的就是这句话,嘴唇不由地微微上扬嘴唇,表现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这一路舟车劳顿,已是很疲惫了,怕是没有精力来审案。”+ |3 q0 [* q1 i
  子爵行了一礼,“一直听闻女王断案如神,还请女王助我审此案,不至于冤枉了无辜之人,也绝不能让歹人逍遥法外,成为漏网之鱼。”
0 m) `: H& [( J( S+ g  黛安娜未及回答,传来海伦的冷喝:“黛安娜,你说那么多,不就是想审此案吗?还罗罗嗦嗦,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K3 ?( b- P; A7 p$ w0 l
  黛安娜在心中无奈地叹息,唉,她的母后呀!( M. [+ @# J. @& V8 m2 D
  她强撑一丝笑,“未体察母后的辛苦,是我考虑不周。子爵,我们这就启程。这少女就跟着我们一道吧,想来她弟弟受伤了,她也不会再跑了。”黛安娜直直地看向少女,“你还会跑吗?”
. |5 J& l9 Q8 H% Y/ C1 }6 C, R  少女深深地磕头,“女王陛下,先前利奥骑士只说初夜权,并未说项链是铜的,若是子爵找我只是问话,我怎么会逃?现在明白带我去庄园所为何事,一定不会再跑的。”
5 A! I! H0 I2 |3 j  p  “行了,起来吧。”黛安娜手一扬,细看了少女两眼,暗自叹惜这少女如此聪颖、玲珑,却生在农家。更因少女眼底蕴藏的一份不甘,她这一生或许将会万分辛苦。作为焱夏国最有权势的人,黛安娜尚无法握控她的命运。而一个小小的农家少女,又如何能定乾坤?" ?  b/ e# t* z% y' u6 ~
  罗杰翻身跃上马,喝道“启程。”. _6 @, v8 `; H9 S1 c: ^- P" u
  队伍跟随子爵,轻缓的马蹄声有些凌乱,辘辘而转的车轮声,惊醒了午后静谧的林荫小道,宿虫唧唧,鸣声如织。
% G9 |, ], ]+ z& Z  穿越过茂密的柏树林,在迤逦的青翠山坡座落着一座宏伟的庄园,占地面积颇大,三座方形的塔楼错落有致,居中的塔楼上有一扇巨形的玫瑰窗,绚丽多姿,仿若绽放的万千瓣花朵,又若砌放的百种宝石。屋檐层叠,覆着绿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清绿之光。1 b- i" ^- K9 u' q' l
  已有二排人等候在庄园外,一排是穿着深绿色褂子的仆人,一排是骑士,钢剑在阳光下熠熠。居中站着一位淑女,穿着浅蓝色的丝裙,披着深蓝色的天鹅绒裙子,脖子上一串繁复的钻石项链,年轻貌美。黛安娜暗忖,子爵这般粗鄙之人,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儿!$ b( T( v/ w& ]/ m. x
  车辇刚停下,那位淑女福了礼,“恭候女王驾临柏露庄园。”声音清甜如山涧清泉。
: a3 b; s: m5 K0 F! V' \  道上铺着鹅卵石,大小几乎一致,个个圆润,两旁是青青的草地。黛安娜一手搭腔在罗杰的手上,踏下车辇。$ E$ `. I7 Q+ L! ~
  “女王,这是我的夫人莉莉娅,”子爵指着那位年青的淑女。黛安娜微颔首,目光不由地将她再次上下打量,好年青的夫人!. U* |" F; l. ~2 g
  “女王陛下,洗澡水已经烧好,先稍作休息,晚宴正在准备中。”莉莉娅羞涩地一笑,万种风种蕴生。3 B3 E" X* Y1 M0 w6 A
  “请带母后等人,先去休息。”黛安娜淡然一笑,“我还是先审案。”, b% p3 i# }$ P/ S
  子爵略显为难地说道:“有劳女王了,这边请。”2 B9 V7 P3 g& H5 [6 a% }/ z
  屋里的陈设愈加地奢华,甚至比龙息宫还华丽。一个小小的子爵,凭什么有如此雄厚的财力?黛安娜握住拳头,抑制住心底翻滚的愠意,保持脸上淡然的微笑。8 h0 U( Y/ `* m2 u
  穿越过华美的走廊,正对着一扇高大的紫檀木门。一个骑士打开门之后,子爵伸出厚实的手掌,出于礼节,黛安娜只好将手置于子爵的手上,刚触及,自手心而起烦腻的感觉,直至漫延至心底,转为恶腻之感,又夹杂着熊熊的怒意。
1 k6 o% |; h/ b2 W; W$ S, t  正对面是一扇以蓝色为基调的玫瑰窗,屋顶相当高,挂着一盏纷繁而瑰丽的水晶吊灯。大厅里铺着莹白的大理石,墙饰彩色面砖。, \# a# @3 `0 e' M2 b
  在子爵的带领下,她坐到领主的座位上,罗杰笔直地站立于她身侧。昆特子爵坐到不远的一张椅子上,意味深长地瞅瞅她,堆起满脸如毒蛇般地笑颜。利奥骑士站于子爵身侧,脸色阴霾,表情倨傲。
% H. t) ]- H& k5 ?$ Q! U3 X2 ]" p1 p  仅凭直觉,黛安娜便不喜欢子爵,不仅是这穷奢极欲的华宅,或是莫莉的言辞,更因子爵那双幽蓝的眼眸里所流露出的欲望,不仅有对她美色的贪图,更有对权势、对财富的无比贪婪。* k/ \' C( W! |7 a
  莫莉安静地立在正前方,垂下眼眸盯着她赤裸的脚。娇小的脚肮脏无比,脚指间满是泥垢,裙子破烂,金发蓬乱。虽然四周金光灿烂,华奢无比。然而,她显得自在而从容,只是不时地把玩着金发,犹如置身于原野上。莫莉的这份淡然,令黛安娜愈加地喜欢她。
0 l, X$ [& z5 U: j- m5 f  U  不多会,一个骑士带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那人粗矮壮实,穿着粗麻的短外褂,典型的农民装扮,黝黑的脸庞刻满岁月的风霜,他拘促不安地攥着不太干净的裤子,目光游移,甚至不敢抬头看。
8 D0 k, N6 e1 a  “快给女王陛下礼行!”一个骑士粗鲁地喝道。
- F# O# g# m2 X9 g  农夫举足无措地抬起头,瞅她一眼,似乎想行礼,可是又似乎不知该当如何,手脚一时不得调协,在仓促间他跪了下来,一双后粗糙的双手不停地擦拭着裤腿。+ R/ h8 J# e3 d$ z$ @
  “起来,你是彼特?”黛安娜说道。+ C# {% \* b* S: L, N
  彼特连连点头,缓缓地站起来,微躬着腰,畏畏缩缩地站着,与一副不卑不亢的莫莉形成鲜明的对比。
/ ?0 x6 b/ m7 [* Z5 B" K( D1 i4 ]8 @% E  那骑士一脚踹在彼特的屁股上,“女王跟你说话,你哑巴了?”" l* |7 o1 p# Q6 q
  “住手!”黛安娜蹙眉,冷喝道,手一挥,“你离开。彼特,莫莉是不是用项链来抵债?”
: l" m1 U/ r4 S) S  彼特薄薄的嘴紧张地抿成一条线,目光闪烁,微怔片刻之后,忙不跌地点头。& h  O; y! ?, e. G; ^& \! ]  h
  “那么你什么时候发现那项链是铜的?”
- l2 V6 R% C( m) ^# k( x0 ^# D" D  彼特立刻瞅向子爵,子爵湛蓝的眼眸射出幽冷的光,彼特立刻收回视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 J! M# k! x3 ]2 P) e9 q% d  正如黛安娜所猜想,并非彼特贪婪,而是子爵厚颜无耻,显然是垂涎莫莉的美色,甚至不愿多等两年。只是,她若揭穿是子爵在背后捣鬼,她或许可以缓一时之急,可是等她离开之后呢?子爵定会拿莫莉来出气,她父亲甚至可能会失去耕地,只能成为雇农,生活应该会更拮据,日子会更艰难。; ]5 n: r7 \1 e1 {9 V3 M5 _% G
  她眼睛一转,如计而行,她只希望莫莉聪慧玲珑如她所认为。她直视向莫莉,“莫莉,你知道你这项链是假的吗?”
5 c2 b% _9 n5 o" X# `) H  莫莉怔了片刻,眼中闪现惊愕不解之色,瞬间,她跪下去,“女王,这是我母亲最珍爱的项链,我从不曾怀疑过是假的。”2 O- \( ^6 W; R5 U( y
  “这样说来,你无心欺诈,是吗?”黛安娜的心稍稍悬起。% X( P  o% k6 ~1 w8 Y; }5 D
  “女王陛下,我绝对不敢欺诈。”莫莉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纤细的手臂亦在抖动,伏在地上的她就象一只小小的折翼的鸟儿,在凛冽的冬日瑟瑟地蜷缩在残雪上。6 X9 ?4 U5 {( W- x) E
  黛安娜心生怜惜,除了贝丝之外,她还需要一个贴身侍女,只是她不敢轻易用龙息宫的侍女,任何一个可能会是保罗的眼线,可能会是海伦的耳目。莫莉聪明伶俐,正是她所需要的人选。她大生爱才之心,相信佐于适当的教导,莫莉会成为她的左右手。黛安娜有些雀雀欲试,难言的喜悦冲淡了沆瀣于胸中的浊气。$ n8 k& N+ m- q/ S  u+ `
  黛安娜带着欢颜面对子爵,“看来,她是真的想还债的。”: B0 v( Y9 h: n
  子爵冲着黛安娜勉强一笑,然后用阴郁的眼恨恨地盯着莫莉,“你真的无心逃婚?那么你为什么连番逃跑?”
7 {' V' g8 F' }& m; a7 F" s2 X  莫莉低下头,赤裸的瘦小的膝盖微微泛青。黛安娜的眼不由地瞥向大门,恰巧门被推开,贝丝走了进来,“女王,那男孩醒了,他让我把这个交于你。”
- }6 E# v6 @+ h1 W8 V  “这是什么?”黛安娜问道。
5 E$ U  C' A3 G; P( w  那是一块绢绸,离开天鹅城时,弗琳送给她的临别礼物,那是产自曦月国的上等好绢丝织成,用金丝银线绣着繁复而精美的花纹。这块绢绸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海伦不知道这块绢绸的存在。当那骑士支支吾吾时,黛安娜便猜想到几份。她有心帮助莫莉,可是不敢用宫中的珠宝,也不敢轻用海伦所知的物什。这块绢绸,她极爱,一直贴身珍藏。1 L3 b* X& [- u! w
  “这是一块上好的绢绸。男孩说,他找来他们母亲最后的珍藏品。想跟他姐姐商量,是出售,还是抽出几根金丝。利奥骑士一看到他,就把他也关了起来,他太瘦小,可以随意从栏杆钻出,他又帮助莫莉钻出来,他们商量去附近的典当行。”贝丝边说边走了过来。
  f* d6 U! }4 Q3 B: ]  “利奥骑士,是这样吗?”黛安娜瞥向利奥骑士。
# n/ n6 ]/ _2 B5 D3 ]: ]  后者极不情愿地点点头,阴郁着一张脸,“小杂种,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停地踢我,咬我,还用一根木棍砸伤了我的脚。”
4 r" x3 `' o/ m. p+ i! f; g" o  子爵恨恨地瞅了一眼利奥,小声骂道:“白痴!”
3 S+ m# ?! M7 K2 ]' l  黛安娜心想,难怪利奥骑士奇怪的走姿,以及笨拙的下马姿态,原是那男孩弄伤了他,黛安娜在心中忍不住为那瘦小的男孩而喝彩。她暗自窃喜,这比她的计划更好,几乎天衣无缝,也多亏了利奥骑士。
9 E6 I) G' ^( ~5 H  她接过绢绸,向莫莉问道:“莫莉,你们是准备典当,是吗?”
; Y* d8 I* W8 k$ w3 b) _8 `/ _  莫莉的表情有些惶恐不安,突然间磕头向下,“请女王替我们作主。”露出的细小的手臂微微抖动。4 ?! B; j* z4 m8 s' z* j1 |
  好机灵的一个女孩,黛安娜无不赞叹。她爱不释手地盯着绢绸,“真是不错的绢绸,既然你要典当,可以卖给我吗?你准备当多少钱?”6 n) r/ _& j+ @
  莫莉只低伏着头,小声说:“只要能偿还债务。”3 R& g) }8 {2 L# U0 F7 e
  “你父亲欠彼特多少?”9 {" \" G5 W4 K3 j8 ?
  “一枚金币。”! G/ W; e6 _9 x) b( M" _
  一枚金币?一枚金币就可以将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孩卖人作妻子?!0 p& C' ~' G: |9 S. }& V" c  ?
  黛安娜在心底无不叹息,她的臣民生活在水深火热里,而她却无能为力。她隐藏起怒气,瞥向子爵,“子爵,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我实在喜欢这绢绸。虽然我是女王,可是也不能占臣民的便宜,我想这块绢绸至少值二十枚金币。你认为呢?”也不等子爵回答,回转身对贝丝说道:“去取二十枚金币。”
1 Q4 S3 N- H( z6 K' U0 M  “是的,女王,我这就去。”贝丝扭头便走。
7 g# X5 {5 r  w6 c3 P  贝丝刚跨出一步,子爵说道:“等等,女王经过我的庄园,我实在没有什么好的礼物献给女王的,请女王准许我付这二十枚金币。”
; d# `* K( z: y  “这……”黛安娜作出犹豫的样子,“这怎么好意思呢?”. {1 E4 L$ l3 N' `; v4 `) g! Q
  “女王,我是主人,这是我该付的,请我一个机会。”子爵站起来行了一礼。# G' m: x. t( `( V0 D% a! ?( j
  “那么,好吧。”黛安娜沉吟片刻之后,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8 v( k6 _0 l5 G
  事实上她在心中直冷笑,子爵搜民膏刮民脂,她不过还之于民。只是,她停留时间太短,也眷顾不到他人。从当诺父子手中夺回权力、更改制度的决心更是坚定了。她不可终其一生碌碌无为,哪怕是要以生命为代价,她也要勇往直前!犹如那鸣唱不绝的夏虫,即便生命将逝,也要唱响,哪怕只有一季,哪怕只有一天!  k( i9 _9 Y+ }% n! d9 n' F/ d
  子爵的靴子踏在大理石发现沉重的响声,走到橱子前,拉出一个箱子,便听到金币撞击的清脆声。片刻之后,他回转身,手中捧着一把金币,交给利奥骑士,后者急走几步,将金币掷给莫莉,只有几枚金币落至莫莉的腿上,多数滚落地在上,落在大理石上,铿锵清脆,一些金币一路而滚,在莹白的地板上划下一道道金色的弧线,最后打着旋,清脆作响,不情愿地躺下。. C1 _5 V$ F' n3 i1 p
  “女王,我只需要一枚金币,只要能偿还债务,就可以了。”莫莉惶恐地跪着,绿色的眼中盛满惊恐、不安、畏惧、不知所措。, B0 J; L) M6 i) x$ t7 ~1 R8 ?; }
  贝丝走过去,捡起一个个的金币,放到莫莉的手上,“也是你该得的,好好拿好了,不要弄丢了。”
8 ?5 F, `3 H4 Z, a. `5 L  贝丝拿起其中一枚金币,塞入到彼特的手中,没好气地说道:“看清了,这是金币,不是铜币。别再一转眼,变成铜了。”
) L6 I+ c2 a0 g+ k) I3 Q7 J  子爵不耐地挥挥手,“现在离开。”然后转对黛安娜,几乎带着谄媚的笑,“女王,让我带着你去你的寝房吧。”
+ y  ]4 A+ x6 {  看到子爵堆砌满笑意的眼中透出的欲望,黛安娜下意识便想回绝,还未想到措辞,便听到莫莉说:“女王,我还有一事相求。”( F: Q* h( T0 ~) s
  “什么事?”
9 Z! h6 R7 [, w# p  “这金币,我不敢收。”莫利将手中的金币轻轻地放到地上,动作轻柔地仿佛怕碰坏了金币。“女子,达西……达西被子爵给关起来了。”& U# s) |' c# N6 q$ }! q5 `' n6 g
  黛安娜面向子爵,后者的脸立刻被怒意所扭曲,恨恨地说道:“想到你的情人了?怎么,你逃跑的时候,就忘记你的情人了?”0 l% F5 }" s# @/ q
  黛安娜明白莫莉为什么执意不肯嫁给彼特了,不仅是彼特年纪一大把,生得又其貌不扬,最重要的是她有所爱的人。% N) X1 {8 G& J1 t6 C
  “子爵,达西犯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关起来?”- N9 ^6 B5 ]+ O1 c) |9 w- w
  子爵只是恨恨地盯着莫莉,不再语言。利奥骑士轻咳了一下,“女王,达西出言不逊,谩骂子爵。”& \: a' H/ H3 ?+ y
  黛安娜点点头,“根据法令,谩骂领主,应该罚一枚金币。”, t$ J. {# B$ X3 A5 T) M
  贝丝轻巧地走过去,捡起一枚金币,然后走到子爵身侧,行了一礼,“子爵,这是一枚金币。”
3 k, E; I) n1 D  “利奥,去放了那小杂种。”子爵冷冷地说道。
8 N0 ]% s$ {: V4 [$ v  莫莉不停地磕着头,“女王的恩典,我将感恩戴德,永世不敢若忘。子爵的恩德,我也没齿难忘。”
7 H' j" @2 \' L( ~& p( R  “莫莉,别再磕了,把金币收好,去好好过日子。”黛安娜站起来。
5 _8 E( y: y3 h" Z' ?1 R- u  不能收莫莉为她的侍女,她不是不遗憾的,然而,一个女孩若能爱上一个人,并嫁给所爱的人,就算一生承受悲伤与苦痛,就算面对坎坷悲惨的命运,又夫复何求?在她还不懂为何爱时,便嫁给卡尔。而弗琳明有所爱之人,却捧着一颗受伤的心,离开龙息宫,远赴天鹅城,依父命嫁给爱德华。黛安娜曾对兰斯充满怨怼,不仅因为她唯一的姐姐远离她,更是弗琳的伤心与难过。
' x% T2 D- `$ v! I  黛安娜揣着满怀的心事,踏着轻盈的步伐,跟在子爵身后。莫莉在贝丝的帮助下,将金币兜在在破裙里,怯生生地走在后面。
6 p3 {( R  \" ^3 ?- P5 ]$ h1 }  还未太离远,便听到利奥骑士压低嗓音,恶恨恨地说:“你以为这次有女王给你们撑腰,下次我看你下次再用什么来典当。你那婊子母亲的嫁妆都典当完了吧!嗯,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下贱货。看到一个男人,就跟着跑去。她毁我婚之恨,永远也无法消弥。你给我等着,我们走着瞧。”, B, }  \, r: C
  黛安娜停下脚步,“莫莉,要去看看你弟弟吗?”* I0 G& O- `. p- J
  莫利低着头,从利奥的身侧悄悄地溜过来,“是的,女王。”: g) V) A. D; O& Z7 ^: i) D
  “子爵,”黛安娜朗声说道,“刚才多亏你的大力协助,方才这么顺利,想来你也累了。贝丝带我回寝室,便可。”
+ t. z$ {7 Z; P1 ]/ E1 Z  “是的,女王陛下。”子爵恭敬地说道,眼眸中一抹蓝色的愤恨火焰一闪而过,阴郁地瞥过莫莉。
7 Y7 ?1 s$ ^& F$ I  在贝丝的带领下,穿越过华丽的走廊,踏上旋转楼梯,又迈上一层楼,贝丝打开一道门,屋里铺着白色的地毯,挂着一面金丝银线织就的挂毯。
- |) y: T, D1 V2 n: a' S4 E  U: A  “黛安娜,黛安娜。”已被贝丝置于屋里的蒂馨拍着翅膀,高声鸣叫。
0 n" }) \* W+ B! G( J  莫莉一进门,先是惊了一下,以惊喜之色看了蒂馨几眼。然后,“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女王,你的恩德,我不知道怎么报答。这些金币,我不敢要。”% B. w) q- S5 p
  黛安娜扶起莫莉,“子爵强抢豪夺,这本就是属于你们的。今天晚上庄园会有宴会,你必须带着你弟弟、你父亲,还有你的情人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
# ~# p& L3 [& X  “女王……”莫莉欲言又止。  m& u% h9 V. Q# f& B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黛安娜柔声说道。2 K4 I: Q# I+ r4 g4 ]( v  H
  莫莉的泪哗哗地流下来,“我父亲被利奥骑士鞭策而死,我想先葬了父亲。”5 [; B" |) N9 e5 q4 d
  黛安娜摇摇头,“莫莉,你必须逃走,今天晚上就必须走,我会给你们两匹马,带着你的弟弟和情人,快点走。你父亲会体谅你,他一定希望你和你弟弟平平安安。这是为人父母最期望的。”黛安娜想到子爵眼中的恨意,心下发寒。她以为她帮了莫莉,也许反害了莫莉。
) k! F" ]8 b: V/ b8 o' l" ?  黛安娜转念一想,张望四下,屋里并没有纸墨,“贝丝,把我的首饰盒拿来。”
/ k" B- y* X: ^8 t  贝丝拿出一个精巧的首饰盒,黛安娜从中翻找出一枚金戒指,这是弗琳出嫁时,赠给她的,戒面刻着几个字——致黛安娜,爱的你弗琳。5 a" _0 _1 k' N0 Y" f
   黛安娜把戒指交给莫莉,“带着这枚戒指,去天鹅城,只要把这枚戒指交给弗琳夫人,她会庇佑你们。”. J( I- S0 t3 T: E
  “女王。”莫莉低声啜泣,脸上肿得似乎只轻轻一触,便会戳破,腿上的伤已结痂,暗红色的血痕犹如一个个爬在她腿上的吸血虫。: k; h! p8 m! \
  “贝丝,你去找伊森要三套男装。莫莉,在抵达天鹅城之前,你就穿着男装,明白吗?发现你们逃走了,子爵会追二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但不会在意三个男孩。”黛安娜扶起莫莉,捋了下她凌乱的金发。+ {. r7 [  x0 N+ K) N5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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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席宴期间,黛安娜一直心不在焉,猜测着莫莉是否能顺利地逃脱。甚至夜间,在她梦中,看到被鞭打得鲜血淋淋的莫莉,莫莉睁大着一双绿澄澄的眼睛,幽幽地说道:“女王,你终于害死我了!”红得妖冶的血,自她双眸沽沽而流,滑过她漂亮的脸庞,苍白的嘴顿时腥红。那嘴越来越大,越来越红,最后只有一双红艳巨型的嘴。( q4 k; k# D; X) S
  黛安娜惊坐了起来,汗水布满头,甚至发也湿漉漉的。眼皮有些酸涩,然而不再有睡意。屋里阒暗无比,亦静谧无声,唯有窗户的宿虫依旧啾鸣不已。* d0 u9 ?& K7 u  y
  无论日或夜,夏虫将唱尽最后的生命!7 H5 A! @" w* C* e3 ^/ T
  她光着脚踏在地上,石板沁凉,不由打了一寒战。她只着单薄的睡衣,走至窗户边,倚窗而立。夜风徐徐地吹拂,带着郁金的香味,如薄纱般罩上身。凉风刚触至皮肤,周身立刻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她双手环抱,盯着窗外幽暗的世界。心中牵挂着莫莉,不知道他们有无顺利地逃出。
+ u3 a# @! j) n8 H1 @, y  突然眼前一道骤亮的光,扭曲着闪电撕裂着阴黑的天幕,阵阵震耳的雷声自屋顶滚过。黛安娜更紧地拥住自己,站在这窗口边,她只觉得自己缈小无比,无助、弱小。9 D0 k* p) c- }" h: n- P
  “黛安娜,黛安娜。”被雷声惊动的蒂馨扑腾着翅膀,高声惊叫。随着翅膀搅动空气的声音,蒂馨落到她肩头,小小的喙不时地触触她的头。她伸出手,拍拍蒂馨小小的头颅。
; h+ h  v" o! y( ]% n2 X/ E  数道闪电,雷鸣滚滚,淅淅沥沥的雨开始飘落,只不一会转为大雨。整个世界淫浸在暴雨的幻想里。黛安娜靠着窗,任思绪飞扬。飞入窗户的雨滴,不时地落至她头上、身上,透心的微寒,令大脑更清晰起来。各种计谋,涌上心头。6 ~( Y# Z- {% Y" h
  雨下了一夜,她也一夜未睡。第二天,他们便在庄园休息了一天。黛安娜只是希望给能莫莉多一天的时间,在子爵等人觉察睦,便又远离柏露庄园。
- X. p! x! a% x" N) ^) O  直到第三日,他们才上路。
' Z0 e; E) I: [; C  离开柏露庄园一天之后,马车越来越颠簸,卡尔几乎贴在她身上,怎么也推不开,晕睡中的卡尔重如巨石,酒气与粉脂味混成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不停地钻入她的鼻肺。0 U2 d) j1 U, D& V3 s! E
  她烦躁地向外望去,两处皆为巍峨青翠的群山,苍莽的密林随山势而生。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骑在骊驹上的罗杰,自队伍的最前头迂回来。
' p6 {# F7 H; l3 u5 p  罗杰微弯下腰,“女王,亚瑟隘口落了些巨石,暂时无法通行,请稍等片刻,待我等移开巨石。”便又策马而去。6 \9 |$ [4 a5 l, K$ j2 _" N. y" y
  黛安娜不耐地推开鼾声如雷的卡尔,便打开马车,跳了下去,向山坡上爬去,站在砾石上,远望隘口。
% R1 {3 |1 u, q2 J" V  亚瑟隘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5 _! R3 S/ q. ^6 L9 k& {  隘口相当地险要,二侧为高耸陡直的山崖,狭小的关口只容一辆马车通过。而此刻却堆满了巨石,层层叠叠,高约二米。3 u3 W: f9 Z# x9 n7 Z) N0 ]6 O& J
  正午的阳光炙热而耀眼,黛安娜将手挡在额前,眺望骑士们、雇用兵们搬移巨石。然而因为缺少工具,效果甚微。望着巨石层叠的隘口,一丝困惑浮上黛安娜心头。
4 g, \8 \: S0 i1 o( y+ C! m  这隘口为何突然堵死?!4 H) t: J8 _6 L; D5 a
  三天前虽有雨,可是雨势并不大。即便真是因暴雨所致的山坡滑体,为何不见泥土,只有整块干净的巨石,相叠而加?5 m: k4 @2 h7 p- N  ]* D2 X, ^
  突然银光一闪,数十个闪着银色的光点,自亚瑟隘口上方飞射而来。+ o* O8 D  N& I4 O; W
  箭!
% o% Y3 U/ k: h  j' k. b, u: D  无数枚箭如暴雨般地洒来。
4 f0 M- o; h0 n% n7 [  黛安娜心口一紧,还未及出口警告,正忙着挪动巨石的数十个雇佣骑士中箭而倒在地。
6 J3 P% R8 G+ C. m, |/ E  “我们中了埋伏!”在指挥现场的罗杰快速地拨出剑,不停地挥动剑,上下左右地格挡如疯狂的猛兽般涌射来的箭。随着当当的声音,疾射而来的箭不停地被扫开。% W  ?! Y% X. c2 I  A7 l
  在仓促间,号角响了起来,深沉的号角声在山谷里回荡。惊得林间的鸟儿纷纷飞向蓝天,摇曳的树枝婆娑作响。
7 \8 `" Q' w4 F  罗杰翻身跃上骊驹,疾驶而来,大声地疾呼,“保护女王,保护皇太后。”
. q9 L. ^) @' h; ^7 K2 {  黛安娜匆匆自山上跑下去。刚近马车,一只带着强劲风声的箭呼啸而来,射中她左胸,强劲的力道,令她向后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令她几欲晕过去。
9 y) `3 `1 C4 i9 c# g# I  她挣扎着坐起来。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在告诉她,站起来,进去马车内。然而,身体绵软无力,眼前一阵阵地发黑。8 Y' d; k- r* V! N% l
  “快调头,快撤退!”
) ?  c0 O3 m! S  m  传来罗杰的声音,可在黛安娜听来,却是缈远而模糊,似乎罗杰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尽头,在渐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奔驰而来的骊驹,看到不停策马催促骊驹的罗杰右手牵住缰绳,身体完全伏在马鞍左则。他伸出左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把她塞入马车里。
3 g1 B  s$ ]9 U# U8 n  当她落入马车的座位上时,在低头的瞬间,发现整个左胸全湿透了,殷红的血自箭周围不停地溢出来。马车急调头,她被甩了出来,撞到前车厢上,她感觉箭在移动,无法形容的痛楚,以伤口为中心,向全身漫延开去。/ C' }, S; N+ e: R
  她跌跪着,双手伏在车厢上。尽管脑中一阵阵发黑,视线模糊,她低下头查看箭,长长的箭杆已消失在她胸中,箭羽挨近她胸口。殷红得发黑的鲜血,将白色的箭羽染成了妖冶的色泽,仿若在她胸前戴了一只绯红的羽花。
% n. ~' u. g9 G" V# }! t+ [; ?, ^  马车不停地摇来晃去,她不时地被撞到车厢上。她咬紧牙关,试图从车厢底爬起来,坐到椅垫上。然而她还未能坐上去,卡尔却伏到了她身上,将她死死地压在下面。8 X3 ^, [* T( f" u8 S' N: {
  因卡尔的重量,她的身体不再猛烈地撞向车厢,只有头不时地撞来跌去。压在她身上的卡尔,随着马车的起伏,忽重勿轻。当马车猛然颠簸时,卡尔重重地跌压下来,她几乎趴至车底。
! \+ y7 ?6 p4 B  被困缩在一角,双手紧紧地攀附在车厢上,然而手臂麻木得几乎无法举起来。卡尔时尔起,时尔落,中箭的左胸不时地压向车厢。由初时难以忍受的痛楚,慢慢地转为暗钝之感,神志也渐模糊。
1 f0 H. J) u, w! O3 I& ?% J  , x: ?, Y# _6 n; E; E& Q) b
名词解释  W0 J' s" E# A# l
初夜权:中下阶层的少女在结婚时,初夜属于隶属的领主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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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2 10:23:48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埋伏: x6 `$ H' G1 }+ E; ~
  当箭雨自隘口飞射而来的时,伊森正与雇佣骑士一同搬石头。因毫无防备,不少搬移石头的雇佣骑士,在倾刻间被射死,就地倒在巨石上,或滚落下去。青色或白色的巨石上到处是一片片的红色,不是死去的雇佣骑士的红色斗蓬,便是流出的血。
/ Q" S! {1 {3 }/ Z4 f4 A  那一片片的殷红色,犹如一块被红色洇浸了布,蒙住了伊森的眼,也襟锢他的心魂。他呆滞而住,双腿似乎粘合于巨石上,成为岩石的一部分,他的神魂也被岩石所夺走,唯有直立的身躯微微颤抖,犹如立于狂风暴雨中的一棵孤独的树,唯有簌簌而响的枝叶负隅顽抗。2 B& c  X: B$ u
  呜呜的号角声,沉沉地响起。那缥缈的声音,让伊森稍稍恢复一点神志。他迷茫地转动呆滞的双眸,眼前堆尸如山。7 T6 E+ M( ?) K, O6 l$ Q
  “你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躲起来!”突然有人大声吆喝,粗暴地推了他一下。
; T1 I& p6 r7 _4 s4 t7 }  伊森趔趄一下,几乎跌倒。他身侧站着一个高大的雇佣骑士,一只箭直穿过左臂,艳红的血一滴滴地淌落,青石上犹如绽放了一朵朵绮丽瑰红的血花。闻到腥臊的血腥味,伊森直觉胃中翻滚。+ Y  B, y5 r* W8 c- m7 {2 P0 {, w
  雇佣骑士扯拽着伊森,跳下青石,几乎是半拉着他躲藏至石缝间。如雨的箭满天射来,密密麻麻,银光闪烁。( x0 S, K6 Y7 E8 u- S, ^2 `
  “你这个愚蠢的小子,你找死吗?怎么看到死人,就吓得魂飞魄散?你这样还能成为骑士?”他们刚躲藏好,雇佣骑士便破口大骂。
& I. H3 ~4 M. N* D  啪啪作响,箭镞射中身边的岩石。力道之大,向后反弹而坠落。伊森惊魂末定,双腿犹在抖动。
3 O' P- j! t/ X- F2 `& I" ~  雇佣的斥骂声,让他回复些神志,抬起头,望着雇佣骑士。后者脸上有一道伤疤,从左眉头斜下直拉至右下颌骨,陈年的旧疤向外翻扬,就象一条粗长的虫虫爬在脸上,说不出的惊悚与恐怖。伊森不由地后退,可他已紧紧地贴着石头,无处可去。
) L. A* T& u2 {& `& {  雇佣骑士的浅棕眸冷峻地盯着伊森,让伊森想到猫头鹰的眼睛,锐利得骇人。他深棕色的长发束于脑后,宽大的颌骨突出,方形的下巴折射出坚毅如石的内心。若非这道伤疤,这雇佣骑士并不丑看,甚至可算得上英俊。2 x  |- |( I+ A/ I, F
  突然,雇佣骑士一把扯过伊森,俯下头,几乎面贴面,阴森森地说道:“这伤疤吓到你了?小子,一个伤疤就可以吓到你,你还当什么骑士?你是你母亲的乖宝宝,不如呆在城堡里,吟吟诗,唱唱歌,或者象小姑娘那样去绣绣花,也挺适合你。”" ?! H6 w: r9 @8 D; s3 d1 d
  除了亚当,从来没有人这样的羞辱过伊森。血涌上头,他直觉脸上火辣辣地烫。他挥开雇佣骑士的手,气呼呼地说:“我八岁就离开母亲了,我是骑士侍从,不是小姑娘。”/ y+ Y6 o! P7 |. v7 p, `% g0 h$ D
  雇佣骑士阴郁地一笑,“小丫头,碰到我,你的运气可真是不错。”
) x3 W7 ]  d( n  伊森恼恨地盯着雇佣骑士,后者则狭促地瞅着他,浅棕色眼眸里精光熠熠,似有怒愠,又似较量。伊森深呼吸一下,毫不退缩地回望,倔强地盯着那道怖人的伤疤。# @4 I# P5 g7 x3 j7 b
  雇佣骑士眼中的凌厉渐减,逸出一丝笑意。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提醒了伊森一件不容忽视的事实,虽然雇佣骑士恶意的称呼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x6 Q5 |+ X8 ^3 T0 p
  伊森摒弃掉心中的不满,真诚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指指雇佣骑士手臂上的箭。“你的伤?”2 u. m: k" ]$ }1 V# a+ I
  雇佣骑士反复看了他两眼,“我叫巴德,”他伸出手臂,一只长箭自外侧直穿透二头肌,血染红了整个手臂,“你得帮我扶着箭,我得砍断箭。”他翻转手臂,一使力,血直往外冒。
8 g, h8 `1 Z* l  伊森单只是看着,便觉得痛疼,一定是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巴德再次阴恻地一笑,“我看你连侍童都不如,还是乖乖回到奶妈怀里,去喝奶吧!”
; L8 P0 f' D  p  伊森再次觉得有一股热浪滚过面颊,堵气地说道:“我来砍!”因为过于激动,声音微带颤音。
6 |6 {; q9 {3 L5 h  巴德浅棕色的眼忽闪着盯着他,意味深长,只是瞬间,他摆正手臂,拨剑出鞘,并递给伊森,“我的剑更锋利些。”& P4 {; v. t- f+ K; i  [
  伊森并未想到巴德当真让他来砍,他左手扶住箭尾,右手高举起剑,剑光一闪,箭已断。
0 X$ X& y9 I( W6 z0 S  巴德浅棕色眼眸中露出淡淡的赞许之色,“出剑挺利落。”
- v7 z' k+ c) K' p. u  话音刚落,他捉住箭镞,一用力,箭穿越手臂,血喷了出来,甚至溅到伊森脸上,可巴德神色不变。伊森连忙把剑交给巴德,撕下斗蓬下罢,包扎巴德的伤口。
! X7 P- S8 K7 C3 T. @3 y  待包好伤口,巴德探出头,“小丫头,箭已停止了。下面会是一场恶战,祝我们都好运。”他闪了出去。
) [& J% T* R* l  “我叫伊森。”伊森也跟了出去。! u& M3 W( w( W, Z, r2 Y) t: l
  巴德回头,微一笑,“我知道。”仅看左侧,他无疑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U9 _* @$ K) K# h0 z) p: `
  伊森一从躲藏的岩石后走向,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呆了。尸体随处可见,而箭麻麻密密地插在尸首上。
6 y- M2 U6 z0 x" m  偶尔有箭自隘口上方射出,伊森拨出铁剑,一边急急地格挡射来的箭,一边狼狈地向后撤退。突然他被拌了一下,几乎跌倒,仓促间将剑支在地上,勉强站立住,一只箭自耳边呼啸而过。  l9 n" Z. @! m4 e" T9 P
  此时,从两边的丛林里冲出数十个披着蓝色斗蓬的人,手中钢剑在阳光反射出清冷的光。他们边往下冲,边高声呼叫:“为了艾丽丝太后!”9 B* l6 x$ d9 V+ V
  响亮的呼喊声越过隘口,以震颤的回声惊动了山谷,一层层地激荡起缈远的回声。. I- L  Y) l3 V7 p& q
  艾丽丝太后?
8 \1 P% S* h5 J; M" J( Q/ Z+ N  雷克斯国王的首任皇后是布滋家族的郡主,据说因为难产而死,也有传言说保罗当诺为了把海伦嫁给雷克斯王,而鸩杀了艾丽丝。伊森一直以为是有人嫉妒当诺家族青云直上,而恶意散布的谣言。难道真的是如此?
- p! a% q. ?1 x" |; ], z  布滋家族真的来复仇了吗?
! Z0 F4 g8 l6 l& O+ P  是来杀海伦太后,还是女王?伊森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女王在哪?她安全了吗?
2 }) `8 x+ K# E; G) [) j6 A  他急急地向前张望,不见一辆车辇,伊森稍稍放下心来,想必当箭雨射来时,已是逃离了。可是,这么放眼一望,满眼都是倒毙的马匹,至少也有百来匹。
% v9 x3 v# E. B* y4 g4 W. X  伊林惊恐末定,茫然地向前走。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去哪,又该如何行事。随着蓝斗蓬往下冲,自箭雨下幸存的骑士们已做好应战准备。
  e7 C  R( H8 {+ s" _  “为了艾丽丝太后!”又一阵狂啸的呐喊声,更多的蓝斗蓬冲下山坡。
" o  R  B2 B+ B* {  蓝斗蓬骑士手握绿底、黑白双鹰的盾牌,这是布滋家族的标准骑士装束。真的是布滋家族?
4 L* S( G: K8 Y  突然,心神空茫的伊森被拌了一下,重重地倒在一具尸首上,匍匐在尸首的双腿上。他一抬头,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密集的箭,那人躯干被射成刺猬。当看到死者的脸时,伊森顿时坐了起来。4 \9 k6 d; T4 S$ ^7 D  x# i, r: b* Y4 w
  那是亚力·当诺,眼睁得圆鼓鼓的,蓝色眸子中充满了惊恐,扭曲的脸上写满了畏惧。亚力与他同为侍从,是当诺家第三个儿子的儿子,平时最喜持强凌弱,仗着有亚当王子撑腰,总是欺负伊森。而伊森也一向不喜欢亚力,总是可能地避开他,避免与亚力正面交锋。然而,此刻看到如此惨死的亚力,伊森心下不由地一阵难过。& q# d7 [) H6 R. m/ G/ y
  无法言明的恐惧伴着伤心侵占了他的心。在年幼时,伊森极其渴望成为一名骑士,戴着银光闪闪的宝甲,手持宝剑,威风凛凛地骑在骏马上。这六年来,他已知晓真实的骑士绝非他儿时幻想中的骑士。而且只在转瞬间,这许多人就这般残忍地被杀死。! v) G( w& w2 M: Q2 w
  “骑士平日显得耀武扬威,可是常面临的命运不是杀人或被杀。”伊森想起罗杰的醉言。此刻,他方才能深刻地体会这一句。( R2 O9 j' R0 z+ ~7 w( r$ i
  除了惊惧、害怕,还有一种想逃避的心理。他想逃得远远的,逃回天鹅城。只是,他又可以逃到哪?母亲要他好好保护女王。他又怎么可以这样落荒而逃?母亲将会如何看待他?女王又会如何唾弃于他?# _" K8 Y, _6 {$ N6 l
  思定,伊森便准备站起来,看到亚力的眼睛依旧睁着,伸出手,想阖上亚力的双眼,他的手颤抖着抚过亚力的脸。7 N8 O! |- U" A2 G
  看到他自己抖动不止的手,伊森心底突生烦恶之感,扬起手掌,狠狠地煽了一巴掌,只拍得脸颊生痛火辣。脸上的疼痛,让他寻回些许理智。# h5 Y- Q) a% f1 o, x
  他站起来,绕过亚力的尸体,急奔向前。骑士、雇佣骑士们已纷纷对敌而战,沉闷的铁甲马蹄声铿锵有力,尖锐的兵器相交声此起彼落。吆喝声,呐喊声,惨叫声,嘶鸣声,马啼声。# O- n# i7 W! S( i
  声声不绝于耳,声声如雷响彻。
; D# p5 A9 Y2 a8 E1 N  当箭雨袭来时,多数骑士尚还骑在马上,此时,便占了先机。没有箭雨的强攻,蓝斗蓬顿时落于下风。伴随着马啼的流转,骑士们力杀一个个的敌人。在剑起剑落之际,血珠飞扬、四溅。策马奔飞,挥剑如雨,气势若虹。1 ~1 {1 j- f2 s6 s* c9 W( u
  骑在骊驹上的罗杰勇猛无比,骊驹所经之地,尸横遍野,蓝色斗蓬兀自在风中痛苦地飘扬,忧伤地呻吟。黑色的骊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疾驰奔腾,倏忽来去。罗杰手中的光明之火如被恶魔所附身,在阳光下流虹,犹如一道道燃烧的烈焰,喷吐着绚丽的光华,举起或落下,必定有一人丧于剑下。
5 {; g7 [/ [* A' H* Q+ l  不过须臾间,已有数不清的蓝斗蓬倒毙于地。眺望整个战场,蓝红相映,随着风起而微扬。蓝色与红色,本是绚丽之极的颜色。然而,因为蒙上死亡的阴影,这份绮丽,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悚。0 V( x" P3 {& g" V& f" x
  伊森看到受了伤的巴德在不远处,正与两个蓝斗蓬相斗。虽然他左手受了极重的伤,可依然敏捷、迅速,使剑如神。伊森心想,巴德救过他,也应该去帮下巴德。他跨过一具具的尸体,奔向巴德。
7 ]- A# N: R, n" d8 T) e2 X6 o, i  更多披着蓝色斗蓬的人自山坡上冲了下来,呐喊声如雷鸣,“为了艾丽丝太后!”响亮的喊声在山谷里阵阵回响。
/ R0 g; c1 L: X3 W' O  一个披着蓝色斗蓬的人举剑冲向他,伊森急忙从地上捡起遭弃的盾牌,挡在胸前。“当”地一声,剑重重地砍在盾牌上,伊森不由地后退一步,力道之大令他的手腕发麻。, S/ w$ ?5 b6 J* M0 ^, T2 A" B
  那人抽出剑,啐了一口,“小杂种,反应挺快。”那是一个强壮的男人,浓密的髯须如挂上一红色的布帘。
" |1 v4 o0 k- i  在红髯须谩骂之际,伊森举剑从侧面攻击。红髯须挥剑拂格,伊森突然改变方位,刺向他的下盘,红髯须急忙地后退了一步,剑擦着他的大腿而去。
2 c9 K  E- `7 A" Y; T  “小杂种,我会砍下你的手,塞入你的屁眼。”红髯须着恼地骂道。
" @1 \! M$ j6 P+ n) Q  一手握盾牌,一手握剑的伊森依旧一言不语,凝眸视之,胆怯地盯着对手。他才成为侍从,剑术并不佳,他集中精神思量着该如何度过这一关。巴德疲于应付那两人,定无暇分身来救他,而罗杰远处的战场边缘,更无法飞身来相助。( v! s3 _3 M" e& F" u) f7 f; J, t( F
  遭遇伏击以来,在这不短不长的时间内,伊森第一次有了真实感。这不是幻想,不是演习,而是真实的战斗。想到这一层,他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猛烈地在胸腔中鼓动。他的耳中除了心脏狂乱的砰砰声,所有的声音都消淡、湮去。. m; K- J( J! P! ^
  红髯须弃掉盾牌,挥剑而来,连连攻击伊森的下段。伊森或用剑格挡,或用盾牌,只能被动艰难防御,且狼狈不堪地后退。死亡的恐惧紧紧地扼在喉咙,他甚至感觉握着剑的手在抖动。
7 b4 a; P2 w* y& L) H  红髯须脸上露出了轻狂的笑,“小崽子,去死。”
* e# L. s* k: ^' v; \$ w* E# K  本在低段刺击的剑突然上扬,明晃晃的剑射出耀目的光,以闪电之势,直刺向伊森的心脏。伊森心中一凛,暗忖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3 j1 E) {$ Q, k# |; g1 T  然而,在火光电石之际,他急屈膝跪下,盾牌护在胸前,将剑往上送去。“当” 一声,他听到剑相交之声,过大的力道,剑几乎脱落,虎口生生地痛。他踉跄着,跪倒在地,见剑再度劈向他。他就地一滚,以盾牌支地,快速地站了起来。& g: |% z6 Q& p0 A/ z' Y5 _
  在刹那间,想起罗杰的话:“排除所有的杂念,你的眼中只有剑,心中也只有剑,以剑生剑,以剑化剑。”
7 W0 l/ W  n$ I; z( A# {8 V  红髯须嘿嘿地冷笑几声,剑锋更凌厉,力道愈加发狠,似要宣泄满腔的恨意,甚至脸也有些扭曲起来。心神渐镇定的伊森凝聚所有的注意力,手中的剑一丝不苟地格挡,寻找漏洞反击。
+ \! v! [: L2 d7 z. X  渐渐地,伊森眼中只有剑,心中只有剑。所有的恐惧都湮灭,所有的畏缩都消弥,甚至所有的思想都不存,除了剑,眼中只有剑,心中也只有剑。* n. }/ |$ q2 k3 C7 e
  突然眼前一闪,红髯须的剑竟飞了出去,而他手中的剑扎入一棉软的物体。他知道他刺中了红髯须。伊森心中一凛,进攻的手却不由地停滞下来。他从未伤过任何人,更不曾杀过人。虽然对方欲取他性命,可比死亡的阴影更恐惧的感觉攫入心房。
+ i, s; Z2 ^( n- W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满目的怒容,满眼的恨意,可是真的能这样一剑而刺死吗?
0 J) g: t% }: b% }! v; B  生命当真脆弱如水晶吗?不经轻轻一击吗?
% m, U) @& n2 |) O2 _' a" V  伊森眼前闪过死去的亚力的脸,脑海里映起那一具具浸着血的尸首。就在他犹豫之际,红髯须大声谩骂着,手中的剑凶猛地挥来,砍向他的脖子。伊森重心侧移,后仰脖子,上送盾牌,心中一发狠,剑用力地刺了进去,温热的液体漫过他的手。
- @0 Z) }, J4 j( i, }6 W  犹如被毒蝎螫到,他猛然地松开剑,后退一步,看着红髯须倒向前。而他徒然呆坐到地上,看着红髯须捧腹在地上扭曲,倾听粗俗不堪的脏话。渐渐地,红髯须的声音越来越小,嘴中冒出一串串的血泡,喉咙中发出可怕的咕嘟声。
" }6 _; N% k' b  o  伊森坐着往后退挪二步,抬起手想捂着嘴,却看到手上浸染着红艳的血,五指如可怕的吸血妖魔,继而闻至浓烈的血腥味,猛然刺激口鼻,胃中犹如千江翻腾,一股热浪冲向喉咙。他向前趴倒在地上,不停地干呕起来,酸涩的液体自食道冲出,喷入鼻中,呛涩难受,逼出泪来。6 Y! M6 E8 y! @8 \+ b
  来回奔驰的沉闷马啼声,令伊森稍恢复了些神志。他停止干呕,胡乱地用斗蓬擦拭掉手中的血。6 {: _" M3 n* b0 `2 u1 `
  突然想起巴德,他四下探望,已不见巴德,周围只有一具具血染的尸体,人或马。不远处有一腹部横切的马,内脏流了一地,混着发黑的血水,而露在腹腔外的脏器泛白、或发暗,扭曲暗陈的肠子,如若扭动的可怕尸虫。头遭砍掉的马,自脖颈处血喷如泉,周遭的草石皆浸淫于血的威力,青草无奈地低垂头,石头负重于沉厚的凝血。前肢被截掉的马无助地倒躺在地,仰扭着脖子,啼声嘶鸣。声声嘶叫,直捣心魂,欲催人泪。6 B: J% h( t, e
  放眼望去整个战场,随处可见染满血的旗帜半倚于地,随着风轻摇,仿佛是张开的妖冶翅膀,宣告死神的力量。到处是遭弃的剑、长矛和盾牌,或立于地,微微振荡,或躺于地,反射出绝望的光。四野皆是飘动的斗蓬,红色的,或蓝色的,在尸体上方诡秘地飘动。0 u, q) G. \' K2 G+ ?9 S
  伊森眼前的世界便是由这两种艳丽的色彩所构织,又令他涌起呕吐感。他急急地收回目光,盯向他的脚尖。
. }1 q! Z: |( A' O  “伊森,伸手。”传来罗杰的声音。
8 b7 {) R8 @8 g) D4 Y; N  黑影一闪,随着一声响鼻,骊驹已奔至他身边。伊森伸出手,被罗杰拉拨而起,他有一种飞翔的感觉,便稳稳地落到骊驹背上,他紧紧地抱住罗杰。罗杰的黄色斗蓬上到处是划痕,且血迹斑斑。罗杰的双腿上有几处划伤,尤其左腿上尚有半支断箭,鲜血早浸染了裤子。2 |  M. n" B* A; E- g- i2 H
  骊驹如飞般地驰向前方大队伍。依然有不少披着蓝色斗蓬的人穷追不舍,有些已突破防线,冲向车队。罗杰的双腿急促地拍打骊驹的腹部,蹄声更急促,而骊驹几乎在飞,呼呼的风声自耳际略过,过急的风速眯得他几乎睁不开眼。6 t' B9 p% S; M# p; n1 D6 j" F
  罗杰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不停地挥动光明之火。阳光下的光明之火如一条燃烧的愤怒火龙,一颗颗头颅自左或右,翻转着向后飞去。那一双双睁大的眼睛如鬼魂般地盯着伊森,随之滴落的血花飞溅到他脸上、身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冲涌上来,伊森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干脆将脸藏在罗杰的后背。
$ P/ z+ |* s+ |# M- f: t  `$ r) m% x  突然,右腿上一阵刺痛。他睁开眼,见一匪徒的剑划过他的腿。然而,随着光明之火在他眼前一闪,匪徒的头自脖子而切割,成一巨大的切口,仅只有部分连在身体上,血喷涌了出来。那匪人徒然睁大迷茫的眼睛,仓惶间扑倒在地,剑依旧握在手中。
/ T" E6 s. r9 z: E& S% ^  装有猪和羊的大车弃于半路上,屠夫倒毙在地上,血溅车辇,猪呼哧呼哧地哼着,争着舔舐着喷溅在车辇上或彼此身上的血。
# `  F; ~# z6 s: V" U0 B$ f  骊驹狂倏地奔向前,一路上尸首遍野,开在路边的野百合被染成不规则的红色,在风中颤巍巍而绽放。车队停在前方的一个开阔的峡谷里,骑士们将车队层层围在中央,只有少数蓝斗蓬还在负隅顽抗。0 E( \8 p1 V; K" h( \' i+ u8 g
  突然眼前一闪,一只带着流光的箭划破空中,直直地射中一个车夫,倒在马匹上的车夫惊动了群马,踏蹄而人立,冲天高声嘶鸣。这时伊森才看清,那是女王的车辇。
4 Q0 d1 g+ P2 K/ a# n; n  顺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约在一千里盎(近二百五十米),有一个站在马背上的人,蓝斗蓬飘若天际的云。他手中握着巨型的长弩,箭带着尖利的呼啸声,直射向层层的防御圈。疾来的利箭刺中几个骑士,立刻出现一道缺口。马嘶鸣踏蹄,犹如脱缰的野马,踩着尸首,奔离了大部队。; L$ Y8 x6 f5 Z; ~( V$ H! r' o$ l
  三个骑士连忙策马追赶,而浑身浸着血的麦克斯·朗骑士一剑砍下一蓝斗蓬的头,俯身拾起那人的长矛,仰身振臂一扔,长矛如生了风的翅膀,在空中疾速地旋转,急迅飞向弩手。在弩手卒不及防时,长矛钉入他的身体,长矛的力量带着他向后飞去,落到离马约有十五里盎之外。
* O2 n* p1 E0 e7 J2 d9 V  罗杰不停地用马刺踢骊驹,骊驹犹如飞了起来。呼啸的风眯了伊森的眼,他只看到受惊的马匹们狂飙地冲向前,择路而逃。骊驹赶上那三个骑士,并远远地将他们甩在后面。
. j0 E! [6 Y5 k$ F  罗杰更快地鞭策骊驹,渐渐地拉近与马车的距离。狂暴的马群向前奔驰,猛烈地转动的车辘,几度被抛向空中,颠簸不已的车辇似欲飞奔至半空。罗杰半蹲在马鞍上,而骊驹的黑色鬃毛耸动如雨,飘扬如浮动的黑丝。伊森的手有些麻木,唯一可清晰地感知的是他的心跳声,如一只被急促敲击的鼓。
9 a# `1 J7 ?& K; s( J! ?  只不一会儿,骊驹与马车并驾齐驱。罗杰完全站起来,纵身一跃,跳上马车,身体微踉跄,随即稳住,拉住缰绳,迫使马匹改变路线。首马长脖扭转,痛苦地嘶鸣,群马蹄声凌乱。5 L( F& M$ W+ o4 h% V
  伊森向前伏在骊驹的脖子上,骊驹身上有一层密布的细汗。罗杰终于成功地阻止了狂奔的马,马车停了下来。伊森从骊驹背上跃下去,奔向车辇。待奔至车辇旁,伊森才发现,车辇离悬崖近在咫尺,不时地有石子唰唰地滑落下去,滚向无尽的悬崖深渊。8 \0 i3 J6 f9 y  K* m9 c- A
  罗杰跳下来,安抚着首马,慢慢地拉过来,缓缓地远离悬崖,车辘咯吱响着,在泥地上烙下深深的印迹。远离悬崖了,罗杰这才回转身,打开车辇。/ v$ X" U2 t$ |, c/ D$ I2 P/ }
  烂醉如泥的亲王压在女王身上,女王一动不动。罗杰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亲王。女王跪在车辇上,一箭穿透她的左肩,离心脏近在咫尺。半身都被血浸透了,洇得蓝色的裙子发暗乌陈,浓浓的血腥味自车辇中溢出来。罗杰抱起女王,将她放到地上。
! \0 I; b! x/ W- F4 Y, j8 v  罗杰半抱住女王,轻轻地拍打她的脸,“女王,黛安娜女王。”1 ]8 N& ]( N! [% t2 l+ B- I8 h" n6 p
  女王的脸色惨白如纸,伊森不由地跪在旁边,呆呆地望着女王。在陌生遥远的千夜城,黛安娜是对他最亲切的人,如待儿子般地爱护、关照他。此次离开天鹅城之际,弗琳一再嘱咐他要保护女王的安全。想起愧对弗琳的嘱托,忆起黛安娜的呵护之情,一股热浪涌上来,直冲向眼。
! l% U; M: D8 G7 L4 S3 m  “女王。”伊森哽咽。# z( t9 B  {: e
  “伊森,快去叫霍根。”罗杰抬起瞪大的眼睛,推了他一下。
2 ?7 `4 {% {; W+ m7 T2 e  伊森抹去眼泪,翻身跃上骊驹,驰向大部队,奔向山谷。骊驹啼声如雷,声声敲在他的心坎上。他恨不得骊驹插上翅膀,便不停地踢马刺,来催促骊驹。# B9 d" y# ]/ P
  卑劣的人不配使用马刺——这是杨家族的箴言。
  N: c1 I, i$ I" }# j! l" x6 d5 w+ }  伊森甚少使用马刺,更逞论如此苛待骊驹。作为罗杰的侍从,看顾、护养骊驹是他的责任,更因为骊驹是难得的良驹,他一向宠爱有加。5 `6 X8 B2 I* s- [
  战斗已停止,蓝斗蓬不知是全数歼灭,还是仓惶逃跑。满山谷躺了受伤的骑士或雇佣骑士。有些断了腿,有些折了手臂,更有一些人腹部遭切开,露出肚肠。医士和医女们在给医治重伤者,而伤势较轻的骑士相互间处理伤口。红色的血与碧绿的草相映,形成一道妖冶诡谲的色泽。未受伤或伤势不重的骑士严阵以待,围成一个大的包围圈。
( z' j2 c# k8 @- Y# e  B& R  还有近一百里盎时,伊森大声地嚷道:“霍根,霍根,女王受伤了,快跟我来。”他的声音嘶厉而尖高,陌生的仿佛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7 f7 _/ U% ]- b" Z: {1 }& q+ f7 B  霍根站起来,双手沾满血,“让罗杰把女王请到这儿,伤兵太多了,我忙不过来。”不很耐烦的语气。! d4 c- O% |& ?% u+ _
  “不行,快点,女王中箭了,全身是血。”伊森燥怒地吼道。7 k, T; m1 X6 B1 X. a0 G
  在场所有人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有医女们起来,又蹲下去处理伤口。坐在中央的海伦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霍根,你还不快去!”一向嘶哑的声音,更带有一份惊人的尖锐,直刺耳膜,令人不住想遮耳而逃。. L9 v' b! e7 e0 g) W9 T  P
  “是的,太后殿下。”霍根恭敬地说道,得了命令的他合上药箱,颤颠颠地站起来。% P2 t+ z+ _1 |4 |
  “骑马,快点。”伊森心急如焚,甚至忘了该有的礼数。
+ l5 v) a7 h/ ]1 y5 Z) \  上了一定年纪的霍根,在数人的帮助下费力地骑上马。颤巍巍地跟在后面,然而,不知是那马,还是霍根过于老态,在伊森看来,行如蜗牛,慢得令他心神俱燥,恨不得上前,拉一把。) X+ f2 i3 n) f* n$ S
  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他们才赶至悬崖处。罗杰依旧跪在地上,半抱着女王。强劲的山风拂起他的黄色斗蓬,在半空中簌簌作响。这是伊森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全世界阒静得可怕。( c; E8 f' O8 u; G  Q
  黛安娜女王,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伊森的心中只有这唯一的念头,他的生死已不再重要,那不停出现在眼前的红髯须也消湮。
6 P+ f$ S2 O1 e. }5 B# q+ r  那飞腾的黄色斗蓬,不时的卷向山崖,旖丽地空中璇舞,而黛安娜的生命之息,也似乎随着斗蓬的飞舞而逝去。$ N! r/ c* s7 b  d' ~
  伊森翻跳下骊驹,见霍根还骑在马上,便嘶声力竭地吼道:“霍根,快点。”
+ Z; n* `3 W& N5 ]( |) E  霍根跌落下马,惊异地问道:“女,女王,怎么会中箭。”伊森几乎是将霍根拽拖过去。; p( m4 W+ j3 e$ o+ t8 p3 D. l
  罗杰的姿势几乎未更改,半抱着黛安娜,一向肃穆的脸上无一丝表情。而女王的脸色苍白如雪,静静地半躺地草地上。; Q: l$ i2 b1 Q# v8 ?% `! x; s
  霍根哆哆嗦嗦地摸上箭,“这……这……怎么回事?”5 }; w4 X* Q7 Q; w
  罗杰抬起头,平静地说:“取出箭,止血。”语句简练,语气凝重。他脸上皆是血,眼睛也发红,仿佛是愤怒的猛兽,又如争斗中的猛禽。6 F: J0 E4 [0 U7 d( C
  霍根前前后后地观箭,不停地摇头。他一向珍爱的雪白的山羊胡,此时凌乱而脏,且沾上点点红色,灰白色的医士袍上亦是血迹斑斑。
6 b) y6 o3 Q% P, X" g7 h  霍根扶上箭的手剧烈地抖动,“这……这该如何是好?”
& i0 R( T% b& |  ]  罗杰甚至没有看霍根一眼,只是看向伊森,“伊森,你来扶住女王。”/ J" s9 V0 j; B, A6 W
  伊森轻轻地抱住女王的上身,生怕会弄痛了她。当他搂住黛安娜之后,才发现她非常瘦小。黛安娜一直很纤细,可在伊森心中她坚强如屺立的高塔。现下一看,她竟这般娇弱,生命的光华似乎在慢慢地流逝,心酸的泪又冲涌而上。! P3 R/ X- X) x/ w3 y
  罗杰用剑划破女王的裙子,露出血肉模糊的左肩。他拨同光明之剑,随着一道浅红之光一闪,箭羽已断。
% ~) H8 s1 D( q$ `8 |# `  “伊森,你抱紧了。”罗杰一手抓住箭头,一手扶住黛安娜的肩,快速地将箭自黛安娜的后背抽了出去,随着箭脱离黛安娜,血从头肩喷了出来。黛安娜的身体不由地抽动,大声地呻吟了一声,头依旧低垂,依旧在昏迷中。4 s' Z7 n; s, {% }  p7 ]5 _$ G9 l
  霍根连忙用葡萄酒清洗伤口,缝合伤口,再用豪猪脂药膏贴到伤口前后,最后用白布包裹伤口。
  X/ ^$ E: h6 K4 |1 h5 V  黛安娜满头都是汗水与血水,脸色愈加地惨白,眼睛紧紧地闭合,唯有时尔微动的睫毛,仿佛在宣告她尚余一丝气息。
0 b( a8 m6 d5 _- r+ ]7 z* c  霍根从药箱里取出一瓶子,刚欲喂给黛安娜,却被罗杰抓住。罗杰质疑地问道:“这是什么?”, f' _$ [( i; X
  霍根惊异地看了罗杰一眼,“没药,迷迭香,番红花,防止伤口化脓。”2 e7 R& `7 B2 X7 l/ ?! E/ q
  罗杰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霍根将药灌入她嘴里,棕色的液体自她嘴角流了出来。
! t+ [* w0 T9 F: z' t6 V7 i; |  “罗杰,你的腿……”伊森提醒道。# ?3 h  ~) x! M: ]- D* G2 k8 K
  罗杰看了一眼,伸出腿,对霍根说道:“拨出箭。”
& ~6 R  `2 c4 L7 J/ I& g  霍根小心翼翼地拨拉箭,罗杰低声咒骂一句,伸出手,用力一拨,带着肉芽的箭离开了罗杰的腿。罗杰啃都没有啃一声,任由霍根包扎伤口。
( `6 e; T: D7 ?9 [6 d  ?6 `) [( a  突然,自马车上传来的一连串咒骂声,随着咚当作响,卡尔落下马车,睁大红肿的眼睛,张望四周,“真他妈见鬼,这是怎么回事?”
  [* r* u8 _$ `& j& @# W  罗杰抱起女王,一瘸一瘸地走向马车,“我们遭到埋伏了。”9 G7 H( N5 V: B/ X
  “是谁?这么大胆!”卡尔张望四周,红肿的双眼醉意朦胧。
9 g) i. n8 g/ p3 q  “伊森,你来驾马车。”罗杰踏入马车。5 O6 J% I3 C* k
  卡尔望着赫然坐在马车里,抱着黛安娜的罗杰,一脸的怒气,睁大通红的眼睛怒问:“该死的,我怎么办,我怎么过去?”4 z) k8 f7 [1 x5 c1 W9 }. ~/ A, g
  “走路对你更有益。”罗杰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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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人 发表于 2013-5-22 10:24:29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葬礼
, S* T% w" M+ O& Q" s  菲碧孤独地在诺大的城堡里转悠,高大的建筑令她有一种渺小感,随着这种无奈的缈小感,还有一种无法言明、随处不在的孤独感。
" z0 j- e- F0 E  在这个人人赞美的家族里,她孑然一身,虽有家人,却无家人的亲密,更无家人的温暖。他们皆将她孤立在外,甚至一向宠爱她的父亲也过于严厉。在这个华丽的城堡,她茕茕独立,没有一个朋友。她犹如灿繁夜空中的是明亮的星星,孤独地高挂在空中,黯然神伤。$ A! h3 G7 [( n( F
  整个天鹅城没有人配当她的朋友!曾经她视维琪为唯一的朋友,然而维琪背叛了她的友谊,她亦不会就此罢休。
9 R) ?$ Z( E) r& R. `  但凡伤害过她的人,她会加倍地奉还!
3 B" A* U8 U2 y" ^% f6 v9 [; f: p$ m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Q9 b( t: s0 b8 g2 w& O; L
  也没有人可以背叛她!!
  p  P9 d3 `3 T1 g7 k4 G  菲碧带着冷漠的笑,脚步轻盈地迂过华丽的廊桥,走过青青的草地。她正面对末央湖,倚栏杆而立,眺望阿瑟娜巨型的石雕。蓝绿色的水面波光潋滟,金色的阳光在水面上洒下无数的金币,随着湖面涟漪而盈动。水中的鱼儿不时地跃出水面,闪着银色弧光,捕捉金币。9 O: @3 N! x1 \. B  d( K- }& x2 W, V4 I
  远处有数个小型的白色石雕,自其上喷出清澈的水,如花雨般洒落在湖面上。一艘小舟在湖中飘荡,那是定期到岛上去打理清扫石像的仆人。随着桨的摇动,碧绿的水纹一圈圈荡漾,漩起金色的涟漪。
2 J5 W$ I" [3 Y  三千年来,阿瑟娜就这样孤独地停立在孤岛上,她是否会感知到忧伤?是否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 A, M9 K. G1 ?- H0 J( A  菲碧幽怨地盯着阿瑟娜。如果不是阿瑟娜,魔法一定尚还存于奥西大陆,那么她便可以利用魔法的力量,杀死海伦、杀死亚当、杀死维琪。她无数地想象倒在血泊中的他们。这种想象给予她无穷力量,给予她增恨的能量,也给予她生存的勇气。# ~1 X5 {, U- k" a+ p; @
  在她的想象中,海伦闭上了那双仿若被戴蒙德亲吻过的眼睛,掺白的长发浸洇在鲜血里,半染成妖冶的黑红。亚当一丝不挂地吊在树上,被切割的下体处沽沽地流出鲜血,仿佛一喷泉,溢出的鲜红液体,映染了他丑陋的双眼,亦浸污了纯净的土地。% l; @+ b9 R) ]
  维琪曾神秘地告诉她,比西方岛国曦月国还要遥远的西方大陆,有一种生活在宫里的伺候皇后公主的男仆,其私处便切割掉。
2 h9 t* j& b* K8 N* a  当时的她还错愕地惊问:“为什么?这多残忍呀!这些可怜的男仆怎么排尿?”
: z# u& {1 s  ~* I  “为什么?”维琪神秘地眨眨眼,“没有阴.茎,便不是男人了。国王才可以安心!”4 [9 F: m8 y3 K  \) m
  菲碧听到维琪说出那词,顿时羞赧不已。那不过只时半年前的事,仿佛是遥远几千前的往事。
2 q$ H' \9 L, u  想到维琪,菲碧便开始想象如何用魔法杀死维琪,她想象了许多种,终无法弥消她的恨意。一思及现实,她郁恨地瞪向阿瑟娜石像,冲着石像冷笑一声,便轻蔑地转身,傲然离去。1 Q: a4 |% \7 ?/ d. J  W
  不过只是一个死去三千多年的人!  u: P  t( I2 L5 C& N# K* b3 g
  一个手拎着沉重篮子的女仆匆匆而来,见到她,立刻低下头,谦卑地行礼,“菲碧小姐,下午好。”! @! G  @% ~: }, C' G- S
  菲碧没有露出惯有的甜美笑颜,甚至眼皮也未抬,置若罔闻地走过。她实无欲对低贱的仆人也展露她笑容,且不说常常戴着微笑的假面,令她疲惫倦怠。; p' I* U# S% |7 R; H7 _- I1 H* G$ L& L
  当卑贱的女仆自她身旁走过时,她闻到一股难味的味道,混有腥臭味的发酸味,自女仆身上散发,溢入她鼻喉,呛得她眼发涩,口鼻难以喘气。半月前的不快记忆又映上心头,似乎她又处于肮脏的马厩,又看到在惨白的月光下那可怕的一幕。+ j1 i, a+ R4 j0 l  x
  菲碧立刻捂住鼻子,娇声喝道:“你,站住。”& D5 b; T& A, A" ]+ w# f; C! p
  女仆立刻停住脚步,“菲碧小姐,需要我做什么?”8 w  {- i6 N- |: Q# P% N# P
  我需要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下次如果再看到我,最好躲得远远的,否则你就和这水池里的鱼去做伴。”菲碧掩着鼻,冷冷地看着候在一侧的女仆,后者满脸的不解转为惊惧,颇大的眼中露出愕然,丑陋的小嘴微启。2 I1 y2 o) V! ]0 G' a, I7 E# X9 v" h, i
  女仆吞了一口水,细小的脖子一缩,“小姐,对不起,我……我……”
/ \6 s4 u& n$ _& L9 R* V! i  见女仆还试图解释,她轻蔑地一瞪眼,“滚!”
9 \2 t2 Z" D8 p) q' c  看着女仆落荒而逃的样子,菲碧却不由地笑出声,清甜的笑声中杂着一丝莫名的沧桑。她若不是贵族,那么这般仓惶地落跑的人,会不会是她?) t! W# _, e( F  z: \) i- p+ z
  菲碧轻轻地拍拍身上华美的丝裙,又瞄了两眼女仆那灰溜脏兮的旧粗麻裙,远看过去就象一只小灰老鼠。她微抬下巴,优雅地转身。 $ |  t+ n% y9 s/ o( ~
  既然是生命中注定的,既然是逃不开的,那么她只能坦然接受,拥有崇高的地位,好过如那灰溜的女仆。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阿瑟娜,虽相隔遥远,依旧可清晰地看到阿瑟娜的眼睛,一双眼眸中充满慈爱。她是民间最受爱戴的女神。可是在她看来,那是假仁假义的双眼,是造作,是伪善,是无耻。7 i0 m1 c9 c' v9 K
  菲碧突然想到在庆典上,游咏诗人所吟唱的诗句——穿越正义的谎言,就是邪恶的天堂,正义与邪恶是两兄弟,是一枚金币的两面,只一面之隔。
' s$ {+ ~6 e1 A3 f  神与恶魔,是不是也是两姐妹?
7 [( d* B7 V+ n6 _( W  一枚金币的两面?!, u' O8 G2 {: i- j
  突然,响起圣堂的钟声,苍凉而厚重,仿若响自天际。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扑腾着翅膀,飞上云霄。% E& |0 X$ a5 P# o; \' N: Y- ]3 ~
  菲碧没有好气地翻了翻眼皮,又有什么事?又发生了什么事?% y' h. o/ m( b6 o( y3 H
  微风轻拂,揉碎了一湖的宁静,泛开层层涟漪,漾起点点金光,仿佛有无数双隐形的小球在触摸水面。% f( _3 i- b0 Y1 d$ T
  湖边风光旖旎,景色如画。油的杨柳随风而动,千万个枝条如伸自诸神的手,拂动天空。岸边种满了百合,郁金香。各色的郁香金,如铺在湖边的色彩浓烈的地毯,芳馥的香气袭人。期间点缀的纯白的百合,如着一袭白色稠裙的清纯少女,婷婷玉立在岸边,与杨柳相望而舞。" l; Q  ?) t4 a, z& P5 S. c
  菲碧不紧不慢地缓缓前行,边享受湖光十色。她看到远处的仆人都急匆匆地往城堡的圣殿奔去。菲碧微皱眉,心下疑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6 R# h# v& O( u# f4 z; ?  F
  不小的圣殿内挤满了仆人,都在接头交耳小声议论,目光不时地瞥向她,神情奇特。圣殿燃放的九彩蜡烛皆换成了纯白色的蜡烛,谁死了?
& q/ h8 N! ?; T  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闪入她心头。难道……难道亚当死了?!$ N8 r2 j6 G- H
  菲碧带着七分的快乐,二分的落没,一分的不甘,迈着些许沉重的脚步,直入向前。而仆人们自动退缩,让出一条道来。她小心地不碰着任何仆人的身体,微蹙眉。一股难闻的恶臭充溢在圣殿里,菲碧从来不曾闻这过种味道,呛得她直欲吐。
% B& K; H* X* \" C% Z) n  @  七神的神像就在前方,她如常般地移开目光。神像前摆放着一口石灰岩石棺,这令她微微一怔。作为杨家庭的成员,她自然知道杨家族的人都会有一石灰岩石棺,在死后会放入到地下墓窖。8 z' `* ^6 Q1 ~$ |3 u
  她看到弗琳伏在石棺前,上身轻微地抽动。她看到艾伦一脸凄然地站在弗琳旁边,看到抱住弗琳腰的奥丽薇娅泣不成声,看到一脸冷肃的爱德华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到城堡的谋士约什·金神情凝重地盯着石棺。
& I3 Z0 U9 X1 u- z7 `( q  死者一定不是亚当,菲碧不由地轻舒一口气,心下竟有一份莫名的轻松。但问题是谁死了?她带着些许的困惑,走到弗琳旁边。. h* y6 t5 l& C6 P% S* _
  石棺里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略肥大的鼻子如将一枚坏掉的草莓放在腐败的烂皮上,微黑发黄的脸庞如劣质的马鞍,其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老人穿着最上等的深蓝色天鹅绒上衣,其上绣着金色的权杖,胸前放着一枚金制的太阳吊坠。
! T* z) x4 C, a% j6 G. Q  一股难以忍受的气味自石棺中散发出来,菲碧几乎想遮住鼻子,胃中更似在翻腾。可是她不能!
3 R- k6 W: Q( v0 |/ X( R  她摒住呼吸,微微向仰身体,试图从这恶臭中脱离开。她暗忖这老头是谁?她外公吗?似是而非!真的死了吗?海伦得逞了吗?她扭转头,看向弗琳,寻找答案。
' |  s% B/ a6 [2 H' c: Z  弗琳哽咽着说道:“你外公,他过逝了。”
4 ^) v1 |7 U& R1 ]  菲碧回头看看那老人,这是她外公?她会偶尔到高塔上看望兰斯,简陋的高塔里充满了难闻的药味,她从来都是匆匆问候一声,便急急地逃出高塔。从未这样仔细地打量过兰斯的外貌。5 p9 b( c% T* U- O4 t, p+ Y' p
  她一直想告诉弗琳朱蒂的死因,以及太后怎么害死前王,又欲害死外公。可是她又怕弗琳会责骂她,于是一直犹豫不决。海伦离开之后,并没有留下医女,菲碧猜想一定是海伦怕引起不必要的乱子。她便告诉自己,外公是安全的,不必要告诉母亲的。可是,海伦离开才三周,兰斯便死了。
4 i3 K. X+ ?0 o4 X4 Q0 e  }- E& Y  真的是海伦下毒之因吗?. i; d2 _6 w) T* k# w
  这是她的错吗?是她间接害死了兰斯吗?菲碧的心下不是没有些许的内疚,也不是没有些许的伤怀。她与兰斯不甚亲近,可那毕竟是她的外公!
! {  a/ s; I0 h( Y  “母亲,人死了之后,容貌会变吗?这不是我外公。”极度夸张地抽泣的奥丽薇娅垫起脚尖,伸长脖子,细探死尸。# p3 V$ ]9 P( ~( W
  艾伦也狐疑地盯着死尸,“母亲,这是外公吗?”
& O: t) `$ z" Z8 z  弗琳冷冷地说道:“难道我不认识自己的父亲吗?”
; X7 \* W+ r  p- c! S  艾伦立刻窘迫地说道:“母亲,我只是很伤心外公过逝了,我……”碧绿的眼眸布满凄风愁云。; R1 _9 a3 U0 B- f; q' N
  伪善!4 Q* z" R( U9 Z  P: U& T  E
  这是浮上菲碧上心头的第一感觉。艾伦即将成为新一任杨公爵,他真的会这般伤心吗?应该是欢喜也来不及吧!6 L% t' l8 z# _1 u# a$ K: ~
  “弗琳郡主,令尊是一个伟大的人。他的离逝,犹如一颗最耀眼星辰的陨落,令整个天空黯然失色。请节哀顺变。”穿着深棕色缁士袍的缁长#诺顿·贝尔,满脸肃穆地走了过来,手握着太阳吊坠的银链子。他是一个瘦高尖锐的男人,过尖的鹰勾鼻突兀镶在枯瘦的脸上,灰色的眼眸精光凝聚。2 L2 V5 ^5 `% }9 ?
  “谢谢你,诺顿缁长,葬礼什么时候能举行?仆人太过懒惰,他们一直以为我父亲睡着了。若非我昨天前去橡树庄园看望父亲,不知何时才会发现。这天气这么热,再这样搁下去……”弗琳轻拭脸上的汗珠。* }, H) ~) x+ z& q3 s: I
  诺顿虽穿着厚重的袍子,可脸上半滴汗也无,灰白的脸色如灰泥,“令尊这么伟大的人,至少应该为他守灵三日。”1 P% u7 e, d: [9 \+ H8 Y
  “我昨日已在庄园守了一夜。那么请先将石棺的盖子合上,否则……”弗琳忧愁地望了望躺在石棺上的兰斯大公。% C1 F* ]" I$ m
  “那么就如郡主所说,明日举行葬礼,愿诸神保佑你,我的郡主。”诺顿用银色的太阳吊坠碰碰弗琳的额。
- D9 h- \, u( M0 B) {  “缁长,谢谢你。”弗琳回头望望人群,“艾伦,你安顿好各位贵族,并遣散仆人。我想单独与父亲呆一会,今天晚上全家人为父亲守灵。”
$ S; L* U  b& c' E) L1 {  a  “我会安排好一切,母亲,请放心,我已经成年了。”艾伦上前轻抱下弗琳。1 l! _; b+ ?3 ~. C4 U( ]
  弗琳的目光移向约什,“约什爵士,请你务必好生辅助我儿。”8 R8 g: K6 H/ P& m. P4 r
  约什微微颔首,“郡主,那是我职责所在。郡主,兰斯大公过逝的消息,什么时候告诉女王?”/ E6 u6 |1 ]6 w, Y/ N3 i$ g2 t
  弗琳微沉吟片刻,“女王还未抵达龙息宫,过些日子,我会亲自写信。”
8 R: n' Y  J0 S5 |% R8 y, U  看着离去的众人,菲碧上前一步,问道:“母亲,我也必须守灵吗?”
9 y* ^. w( ~! t7 \# T* V+ {# {7 }( T  “他是你外公,这是你的职责!”弗琳微蹙秀眉,语气有些不悦。2 M+ f( d" E$ b4 [) d3 }
  “是的,母亲。”菲碧怏怏地回答。2 q" y  Z7 }/ }$ ]2 V
  她从小就不喜欢圣殿,不喜欢众神。守着死人在圣殿呆一晚,那将会是怎样恐怖的事?菲碧的脑海里又浮现那一晚在马厩看到的恐怖景况,她痛苦地直想呻吟。
; w: f6 z/ ]- V( T: n- q  “母亲,我跟你一直守着外公,好不好?”胖乎乎的奥丽薇娅讨巧地拽着弗琳的裙子,作出一副甜美的样子仰起脸。; v3 C8 f0 X4 g' j) [6 ?
  “噢,我的莉芙,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坚强地面对?!”弗琳的脸上立刻溢上欣慰喜欢的笑,一脸宠爱地俯下身,亲了下那肉堆成的脸。% }* e4 o0 |) u8 h3 h
  菲碧本想说,母亲我也陪着你。然而,一听到弗琳的话,愠怒涌上心头。她嫌恶地瞥了一眼奥丽薇娅,带着满腹的忧伤转身离去。1 D1 b" {+ O) u4 q
  菲碧刚走到圣殿门口,便看到维琪,后者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丝裙,轻盈飘逸。一看到菲碧,维琪便露出甜甜的笑,“菲碧,我还在到处找你,你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是不是有情人了?”
9 p5 E0 N# c- a* v  f. f# P  情人?!% @" i) l7 F$ q% W7 Q" r
  菲碧眼前出现那交叠、纠缠的身影,她直想狠狠煽维琪一巴掌。她使劲掐掐大腿,露出灿烂的笑,“我是王子妃,怎么能有情人?不过,你总把情人挂在嘴边,我很好奇,你有情人吗?”
) y* B% i! w0 B: j  维琪的笑立刻凝住,脸色惨白如残雪,泪悬于眼眶,支吾着说道:“菲碧,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去找谁,你……你可以帮我吗?”- W6 @* x6 v( p1 Z; f% z3 R1 @
  菲碧走过牵起维琪的手,热忱地说:“我亲爱的堂姐,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任何时候我都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你。”
6 ?4 S5 w6 f& D+ ?. R' x, N  维琪的泪瞬间滴落了下来,“我……我想我怀孕了,我的月朔迟了三周。”" A& x% t! d& ]3 }$ Y
  亚当的孩子!话几乎冲撞而出。伴着惊讶,狂怒袭卷上心头。菲碧只想狠狠地踹维琪,重重地煽维琪耳光。
0 e, S, x  P- L  I: F8 T8 k  可她克制住这不理智的冲动,相反,戴上一丝微笑,抬起手,轻柔地擦去维琪的泪,“噢,可怜的维琪,你该怎么办?”( }$ z+ k+ e+ V6 r) l
  维琪哭得如秋花带雨,楚楚动人,“我……我不能告诉我母亲。我知道有一种药可以……,可是我不敢去。”盈满泪的眼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 n5 n0 W( l' {* r+ P9 j, N  断月药!菲碧眼眸一转,计上眉头。心上只冷笑,可是面上却带上宽慰的笑意,伸手搂住维琪的手臂。! \$ O, v% U. J9 o+ |
  “可怜的维琪,我是你的朋友,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可是……”她故作为难地看着维琪。6 g( T; k, ]" R' k
  “你可以为我去取药,可以的,是不是?拜托了!”维琪双手紧紧地抓住菲碧的手腕,双眼放大,脸上露出急切的渴求。
; u( _4 ?, u3 N3 W# q  维琪捉得力道之大,令菲碧手腕生痛,同时一阵烦恶之感涌上心头,菲碧使劲地抽出手,又觉得太过突兀,她反伸手抱住维琪。, k7 k8 G! G/ a9 t- _7 v6 K
  菲碧尽可能柔情地说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可怜的维琪!”( G  p2 d% \& y0 Q6 G
  维琪吻吻菲碧的脸,“谢谢你,菲碧。”
  f6 C  |1 v) p  菲碧放开维琪,若再继续拥抱维琪,她怕会忍不住踢维琪。菲碧看向圣殿,“现在大家都在忙,我想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去医士的房间给你取药。”
+ l( W: B: a% f! `0 ]  N' l# t! d  她刚转身,维琪拉住她,“菲碧,你不会告诉医士是我要吧?”& @5 K+ O6 O: W3 Q# ^
  她明媚地一笑,“是谁经常偷甘草糖?!”
) f8 x( D' G4 [! w! y  n1 {8 E  菲碧的脚步顿时轻快了很多,似乎有一种力量突然释放了压在她身上的重担,她轻盈如天上飘荡的白云,也如白云般地纯洁。
; L3 _& ]( k& m3 J  路上几乎不见仆人,偶有也是匆匆地掠过。畅通无阻地来到医士楼下,她悄无声地踏过走廊,有两个女仆边在清扫,边在楼梯下聊天,她轻轻地踏上楼梯。% q8 b' t. Z5 ~4 h! X" I. I
  “你说夫人为什么让兰斯公爵离开天鹅堡?你真的相信是自然死亡吗?”略带沙哑的声音。7 z6 M+ z; ~! }& J+ X8 l8 O
  “他是她父亲,她为什么会想害她?”有些稚嫩的声音。
6 E8 w8 A2 `9 u8 A7 ]  “艾伦少爷现在是杨公爵了,就为这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屑的窃喜。
% b+ P" q/ a; y* Q' N  “我觉得还是仆人失职,没有照顾好兰斯大公。”稚嫩的声音如初春的雨滴,青涩、幼稚。
1 }" N/ b- }0 A2 v# x3 [1 m7 x  “我们仆人是什么?是贵族的替死鬼。在他们的权力角斗里,我们是炮灰,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怨怼。2 C7 }+ K6 ~" h1 F9 ~
  “可是,我觉得弗琳夫人象一个很真诚的人,她很爱她的孩子们,也爱她的父亲,待我们仆人也很和善。”拥有稚嫩声音者果真很幼稚。
! l: F5 U9 ]9 l5 R" X  “你可真是一个傻女孩,对你笑不表示是真的和善。不过,我承认弗琳夫人的确是我见过体贴谅解仆人的贵族。可是,我们往往只看到了表面,人是很复杂的,尤其贵族更复杂,他们一生都在权力中游戏,在权力挣扎,不是顶峰,便是一无所有。他们高兴时,会象逗弄狗一般地丢给我们仆人一根骨头。他们不高兴了,也会象打猎般地猎杀我们。”声音中充满怨怼。
- D$ h# K1 N6 G  “可是,你看弗琳夫人因为兰斯大公的过逝,有多伤心啊!”
4 P& a- g5 n: M' i  “对我们穷人而言,天真是一种奢侈的、被诅咒的恩赐。过于天真,你甚至都不知道是怎样死的。眼睛一定要放亮,心一定要放明白,嘴一定要放干净。”
0 D, d7 e. j# t8 w1 S# |  ……
. E% _+ y. h, n  P. R  菲碧轻盈地沿着旋转楼梯而上,仆人的声音渐远去,再也听不到分毫。楼道里空荡荡,她悄悄地推开医士的寝房,探入半个头查看,依旧悄无一人。8 x- w, F; m5 O0 b' d! z. u: @2 [
  她闪入房内,匆忙关上门。屋里充满了各种奇怪的药味,混和成一股难以忍受的味道。屋内二排高大的架子,上面摆满了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其中一大罐子里放着一块块黑乎乎的块状物,那是甘草糖。在她小时,她经常偷溜到医士房里偷甘草糖,而现在单看到那黑状物,直觉恶心。- v) c- _) _5 [! t. r* C
  她掩着鼻,寻找那个名字——断月药。她不时地回头查看门,边急急地略过一排排的瓶子,终于在最上层看到断月药字样,她匆匆取下一瓶。她又挖了点番红花和硭硝。0 @% Q5 J) M& U; p- S( w
  每当城堡中有宴会时,总会有年青漂亮的女仆沦为贵族禁脔,待宴会结束九个月后,城堡中会多几个新生儿。当然,也总有一些例外的。
7 A! S" [$ X" ^. q9 l: P1 \  菲碧的前一个贴身女仆莫娜,相当漂亮妖冶。一年前演武赛结束不久的一天,莫娜正在帮菲碧穿裙子,突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白若雪,身下的裙子染成一片血红。那时,菲碧吓呆了。后来她听到那些仆人们悄声低语,知道莫娜怀孕了,而那位伯爵有意让莫娜成为他的情妇,伯爵夫人一发狠,骗莫娜吃了大剂量的断月药。从那时起,断月药这个药名深深地刻在菲碧的心头。9 B6 Y0 @3 l9 X7 T
  当时有几位贵夫人在私下悄言,她们认为伯爵夫人嫉妒心过重,并非好事。也有人说,喂点番红花和硭硝,让莫娜没有生育能力就可以了。另一人说,年青貌美只是刹那芳华,而男人重色轻爱。女人色弛,男人移志。而贵族们弃情妇,堪比昙花,暮时开花,朝时人已换。
. `( ?- \8 ?/ i  硭硝是块状的。菲碧思量片刻,取出研钵。她边忐忑地查看门,边研磨成粉。她既不想被人发现她在取断月药,更不想便宜维琪。" u* y4 Z5 P; O8 o
  任何胆敢背叛她的人,都必须受到惩罚!
# p2 ]$ U0 I( ?! W  当菲碧无惊无险地推开维琪的寝房时,后者正急切地在屋里踱来踱去,看到菲碧紧张地问道:“没有人看到你吧?你没有告诉你任何人吧?”1 S+ z9 @5 _9 e2 _- b
  “放心,没有任何人看到。”菲碧宽慰地说道,边把药瓶递给她。2 [' \0 \1 V0 h# q
  “噢,菲碧,我就知道,任何时候我都可以依靠你。”灰蓝色的眼眸中闪动感激的泪花。
3 L0 w/ d" |6 Q3 ]0 J1 Q  “维琪,我不知道这应该喝多少,你决定冒险吗?”她以关切的眼神望向维琪。
. n% c8 x4 X6 P+ ^  维琪抚了下肚子,苦涩地笑了笑,“我必须喝。”1 ~0 h8 V4 P$ d/ U5 O& A
  菲碧握住维琪的手,“我会陪着你。”. k" J9 |  W% U: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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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映得西天一片肃杀之气。
' H7 o  P: r6 `* ?' Y) D  菲碧应弗琳的要求,穿着一袭黑裙,迎着灿华渐失、暮霭渐浓的西天,步向圣殿。
# u7 q0 P: E9 e0 A  身上着厚重的黑色,心却映上西天的色泽。菲碧不时地回望城堡,望向维琪的寝房方向。面上带着天真的笑,脑海里不住回忆适才看到的景况——维琪无助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
/ z# g* L, Y3 J2 P0 b4 ~3 S" J  “我一直在流血,怎么办?”维琪一看到她,就哭出声来。
, O( O( K9 q  d; ]$ Y; }  她的前贴身侍女就是流血过多而死,万一维琪死了?她眼前出现的是朱蒂圆睁的双眸,无声地盯着她,似乎在责问,似乎声讨。惊恐的畏惧掠过身心,各种念头纷沓涌上脑海。7 b' b& F) f2 y) a6 w( G' s
  杀死一个人?# A: l7 ?* J7 `+ y% |
  不!7 Q" i# E2 k* v; s! G5 L
  沦为象海伦那样的恶魔?
' p+ |4 e3 O4 T* n& \; k  不!- S! Q) _+ L' j4 I1 X  E
  菲碧连退二步,尽可能保持平静地说道:“我去请医士。”她刚转身,便听到维琪虚弱的声音,“等等,你不能去。”  W6 D, D& t( L
  “可是,你……”菲碧不安地绞着双手,愧疚、担心占满心。4 @" l. c; Q* J0 ?# j* R, Y- L
  “等到明天再说,明天我们去城里找一个医女。”维琪微挺起上身。6 C! E5 N) Q4 R4 M; H1 b
  菲碧定了定神,缓走二步,关切地问道:“你还在流血吗?”' Y+ J. B$ b1 ?+ f
  维琪拉起裙子,只见她身下的棕色裙子印得墨黑一片。“这是我刚换的裙子。”; c0 j6 ^! l' x5 W# h
  “维琪站起来。”菲碧命令道,“你不能这样躺着,明天他们什么都发现了。”
: [; x" C5 H2 _8 c  菲碧扶起维琪,只见白色的床单上一片殷红,刺目的红色如一簇会吸噬人的魂灵的红色丛林,菲碧似乎欲坠入其中,胃一抽搐,几乎吐出来。她连忙移开眼,扒下床单,再取出黑色貂皮斗蓬铺在床上,再把黑色的天鹅绒斗蓬盖在其上。& p* ~" B% u: b; H/ d
  “维琪,你先躺在这上面。”菲碧扶着维琪躺下,“我会让女仆给你送餐点,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6 k. K8 x9 A8 A  维琪的泪又流了下来,“噢,菲碧,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 c- Z8 r. ]% V7 p7 E
  看着维琪的泪,突然一股莫名的罪恶感涌上心头,几乎将她淹没,她几乎想跪下来诉说她丑陋的勾当,请求维琪的原谅。她用指甲使劲掐掐大腿,努力保持镇定。
* Z( q' o3 P; g- x2 V  然而菲碧再也无法承受,只得突兀地退离一步,匆匆说道:“维琪,我必须得去守灵了。”她捉过卷成一团的脏床单,随便从桌子上抓走空药瓶。+ {; \7 I( o7 r# q7 \
  从维琪寝房匆忙逃出之后,菲碧只觉一股沉重的感觉压在胸前,她是想惩罚维琪,可无意杀人,怎么能轻易地杀死一个人?!!她眼前又浮现在月光下疯狂地踢朱蒂的海伦。
" f' X0 r. H% a$ B6 X% B9 |% u  不!那不要是她的未来!
+ p: I4 A8 H, G  看到淋浴在夕阳下的圣殿,菲碧第一次虔诚地双手合掌,向神明祷告,祈求诸神的庇佑,祈求诸神庇佑维琪。3 E( r/ v2 n$ O4 N+ g
  空荡荡的圣殿里黝黑森暗,阴霾之色略过菲眼的双眼,蒙至心灵。白色蜡烛静静燃烧,泣下颗颗白泪。摇曳的烛光在拱形的天花板上跳跃,将影子无限地放大。黑暗自天而降,在地板上投下重重阴影。诸神在闪烁的烛光显得狰狞可怖,忽暗忽明,仿佛诸神正在思量如何惩罚她。菲碧心中一寒,微退二步,不再敢凝视诸神。她微低垂头,走向她的家人。
) c- g! x2 M, L* T1 y  暮光中最后一缕阳光自拱形彩绘玻璃窗透射而来,洒下柔和的昏黄光华。站在窗边的爱德华站淋浴在一片彩光里,向外眺望,一动不动,如雕塑般。其它三人相携而坐,肉乎乎的奥丽薇娅斜靠在弗琳怀里。菲碧一步步迈了过去,垂下眼睑,避开诸神之像。内心一声声祈求诸神庇佑维琪,乞求神明的宽恕。( V& j" {, J4 C0 Z) f* v- C
  听到脚步声,弗琳转过头。碧菲轻声说道:“母亲,对不起,我来晚了。”
& \# ?8 R6 M/ B, e% I  弗琳露出一抹笑,伸出左手,“我的女儿,来。”" S2 w. M% A9 L. j
  艾伦站起来,移了一个位置。碧菲瞥了一眼有些孤独、落没地站在一旁的爱德华,然后坐在弗琳身侧。
: c, w/ N6 V1 H' l& {3 n& |  g! W  石灰岩石棺已合上,难闻的味道也淡去。这种石棺可蚀去血肉,只余骨骼。石棺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双膀微张,翅膀上的骨节根根清晰可见。
* B4 z3 C! V& @  奥丽薇娅抬起头,“母亲,人死了会去哪?我以后还能看到外公吗?”& D' A8 _- H5 S* f3 R! p5 B3 Z
  白痴,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没有了!8 y! {6 s% W$ J4 E1 ^
  菲碧直想如此大喊,只冷冷地瞥向她笨拙的妹妹。菲碧突然发现她圆嘟嘟的脸似乎小了不少,曾圆满的下巴两边似乎象被斧头削去了,突出小小的尖下巴。
, f2 d, r9 q  o1 f& M5 D  弗琳吻了吻她的肉脸,“莉芙,人死了会去天国。”弗琳左右看看他们,“我希望你们在这样的日子里,铭记你们的外公,永远缅怀他。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他为人仁慈和善,正值不阿。当然,他也和其它人一样,也会有过错,也会有失误。”
# w" I, A& ~4 u8 u  奥丽薇娅噘起小嘴,不解地问道:“母亲,正值的人也会犯错吗?”4 m" U6 W+ x* b3 Q
  “即使是神也会犯错。”弗琳的声音轻柔得似乎怕会惊醒诸神。
3 d& _$ U: ?. R- R# ?( H  “就象阿瑟娜为一已私欲,毁掉了所有的魔法,是吗?”话冲口而出,话音刚落,菲碧立刻把嘴闭得紧紧的,仿佛嘴微启,便会有巨大的祸事将至。她很少这样冲动,无论说什么话,她总会思虑一番,而行事,她更会谋定而后动。! |7 v! |- D+ _5 U, y) a- u% ?& {
  弗琳微蹙眉,“当我们临危决断时,只能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而做出最有利的选择。我们不能保证那一定是正确的、无偏差的,也不能保证毫无瑕疵,是最完美的计划。不过,我希望你们记住,评论一个人是容易的,可做出一个正确的抉择却是艰难的,不仅要本着良心,更要相权利弊。”3 ~  M0 g2 F9 {4 q1 M( m
  艾伦猛然站起来,急踱几步,走到石棺前,“母亲,外公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无论世人怎么评价他,也不管他有过怎样的苦楚,我知道外公不会做任何违背荣誉,违逆道德的事。我会追随他的脚步,遵从他的遗志。”7 O3 b: E( s/ m6 \3 n8 V. Z
  一直站在窗边的爱德华走过来,“艾伦,你是新一任杨公爵,准备好了吗?”. @% A" r. i3 S4 c+ I, `5 l
  “父亲,我已成年,我知道我的职责所在。”艾伦冷淡而坚毅地回答。
6 @" a* K3 K+ v  爱德华点点头,“我亲爱的儿子,我想你外公会很高兴看到你承担起你的责任。”) Z. i1 `. a3 G! Y/ d0 t) M+ P
  菲碧望着石棺,兀自沉思。为什么她不是男孩?为什么只有男人才有继承权?可是,同样身为女子的黛安娜依旧成为女王,不是吗?如果没有艾伦和伊森,是不是她就可以成为继承天鹅堡?菲碧立刻阴郁地想到弗琳,弗琳是杨家族唯一的传人,可继承权属于她的长子。
7 A2 a3 f3 y) g  Q  菲碧越思便越觉得不公平,越想便越觉得愤懑。愤恨之情充斥了她整个胸房,在胸怀里酝酿,成长,挣扎着欲冲撞而出。她幽怨地看了弗琳一眼,为什么她不是男子?为什么她要成为淑女?$ \' P  M' n3 n' ]
  她不想当这个被种种框架所束缚的淑女!
" I" P- |& t/ E( Q  她不想成为被教条、被规则桎梏的淑女!
5 e  N. i1 @3 I$ ]1 V0 D1 M5 Z  然而,属于她的道路只有一条!
; |6 a/ |3 E; `. c2 D  菲碧双手握紧拳头,姆指的指甲掐入手掌内,硬生生地痛。属于她的道路只有一条!菲碧抬起沉淀的眼眸,缓缓地瞅向众人。
3 T. _  y/ z  G5 z, k  h# v6 p4 c  艾伦一脸忧伤地凝望着石棺,她在心中无声地冷笑,虚伪!搂着奥丽薇娅的弗琳目光深沉,平静的脸上无一丝忧色,无一分悲伤。菲碧心下有些疑惑,她道弗琳孝爱兰斯,亦不过如此!
" t, |/ ]$ F/ g9 E% P  奥丽薇娅噘着嘴,轻声啜泣。菲碧讪笑一声,除了哭泣、撒娇,她还会什么?傲然而站立的爱德华阴晴未定,目光深沉,一如往昔。菲碧瞧不出爱德华在想什么,可人人称赞为绅士的爱德华真的是绅士吗?2 X: `3 h5 W" L; [9 f1 }- n
  属于她的道路只有一条,无论多艰难,她都会走下去。在幼年时,她小时渴望拥有弗琳的独宠。如今她渴望得更多,她渴望拥有权力,她将在权力的顶峰,笑看伏在脚边的世人。$ ]2 T; n4 O. x
  菲碧仰起头,直视向烛光中阴明不定的诸神,毁了天下魔法的阿瑟娜是神,她为什么不可以是神?!!1 n" A: @9 D8 d
  在盛怒之下,菲碧褪去所有的畏惧,直直地盯着诸神。自她四岁时被吓晕之后,第一次如此勇敢地抬起头,直视诸神。% t/ X3 l# b6 T, D9 y
   居中的为诸神之首兰宙,他双手抚膝而坐,以仁慈之目凝望凡人;右边依次为手握四杈戟的波恩肃穆而立,威严神勇;高举战斧的福修斯呲牙咧嘴,面貌狰狞;黑面的普瑞似笑非笑,阴郁诡谲;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哈柏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猩红的大嘴。左边依次为女神梅娜丽姒,她手托智慧之瓶,面色祥和;手握权杖的阿瑟娜裙袂飘飞,翩若欲飞;手扶竖琴的阿忒姒一脸的欢颜,似沉醉于美妙的音乐中;头戴花冠的洛狄娜披散的秀发随风而飘,面露纯真甜美的笑。  X- Y* R) R9 W9 E5 W
   菲碧怒而视众神,而其它人各自安静沉默。只不一会儿,奥丽薇娅靠在弗琳的怀里酣睡。而他们则整夜守在空寂的圣殿内,悄无声。只有闪烁着光华的烛火静静地燃烧,泣下白色的烛泪。
2 i9 S- }5 k! m& C' Q8 D  当晨光透过彩绘玻璃,射入绚丽的光华时,领着数十个缁士的诺顿从圣殿的小门走了进来。+ j- v; b; H2 w0 X
  弗琳把熟睡中的奥丽薇娅轻轻地移过去,快迅地站起来,迎了过去,“诺顿缁长。”
( f7 R: b! R" E2 N/ H) P" g  “郡主,葬礼可以开始了吗?”诺顿脖子上戴着一枚金链子,上坠挂着一水晶太阳吊坠,在深棕色的缁士袍上更显得灿华耀眼。
' Z* d# u6 r8 `5 j/ O  弗琳凝重、缓慢地点下头,目光投向圣殿的大门。菲碧也站起来,面向大门。阳光自打开的门内倾泄而入,清晨的凉风带着郁金香浓郁的香味,强势灌入圣殿。菲碧下意识地拢了拢丝质斗蓬,望着鱼贯而入的贵族们,如一个个黑漆漆的渡鸦垂头丧气地靠向她。甚至仆人们也披上了黑暗的颜色,与其吊丧的脸色相互映。) L- U- w; c+ Z* w
  杨家族的封臣皆从四面赶来,几十余人风尘仆仆,满面尘土。有些黑色的斗蓬上落满了灰尘,有些斗蓬的下摆沾上了泥士。肥胖的阿力斯·普拉候爵如裹在黑布中的一粒肉丸,腆着大肚子颤巍巍地迈着小碎步。瘦高的克罗斯比·罗斯特候爵矫健地拨动长腿,下巴的山羊胡微上翘。矮而健壮的保罗·米奇候爵双腿交替得很快速,如一只黑色的麂兔。/ v1 l3 j) X/ N. s+ x& |, U
  只是在瞬间,圣殿里挤满了人,皆穿着厚重的黑色衣裙,披着黑色的斗蓬。宏图绚丽的圣殿里一片黑压压,众人肃穆的神情亦让氛围变得死气沉沉。蓦地,射入圣殿的阳光隐去,圣殿里黯淡下来,压抑的气氛让菲碧有一种欲逃开的冲动,她盯着不安地扭动的烛光。
$ h2 s* \6 e+ N: o  被唤醒的奥丽薇娅揉着朦胧的眼睛,靠在弗琳身边,做出一副欲啜泣的样子,“母亲,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外公了?”+ @/ A* p7 L/ a1 M6 T& S/ B
  菲碧无奈地翻翻眼皮,她七岁时也是这么愚蠢吗?
7 b+ X4 o7 z( B; x: v! `6 ?+ x4 J  她不认为!2 G0 g6 e1 v8 K& r: M4 Y& R4 l
  弗琳弯下腰,吻吻奥丽薇娅的额头,“小甜心,不要难过。”0 Q; h9 R+ h* b/ C
  看着柔情挚爱的弗琳,菲碧不由地半眯起眼睛,是因为她太聪明了,所以弗琳不爱她吗?是不是只有象小胖妞那般蠢的人,弗琳才会宠爱吗?/ n+ G7 ^1 @/ ~4 J4 i* M) Y# t6 u
  一脸忧伤的艾伦伸出手紧紧地牵住奥丽薇娅的胖手,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夹杂着愤怒,她心中顿时涌起莫明的恸哀,为什么都孤立她?她又有哪点不好了?悲伤、怒涛、忧伤,占满她心头。她紧紧地握起拳头,将涌入眼睛的泪一点点的收尽。' F' w5 U9 o/ r3 ~& G5 Y) w* |# K
  不,她不会被打倒!  R2 h0 Q( u$ x( J: t
  她不怕被孤立!% t2 i) c7 o& U
  诺顿缓缓地从排成一列的缁士出站出来,缓慢地踱到石棺前。他从脖子上取下金链子,用右手高举而起,然后转过身面对诸神之像而跪下,朗声说道:“愿诸神保佑我们!”2 X& `' ~1 n" m* N0 S" ^
  随着缁士们跪下,诸人皆纷纷跪下去,双手合掌,眼眉低垂。菲碧抬起头,直视那九尊神像,无声地责问诸神,她有错什么?她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 M& [2 ]+ N4 o& r2 A2 ?7 G$ n- e  诺顿以清晰而响亮的声音念道:“诸神之父,请以你的仁慈怜悯我等在世间受苦的人,请宽恕我等犯下的罪孽,请洗涤我等身背的罪行,请容许我们穿越黑暗之地,抵达天国。”5 T& x5 Y" Z0 j$ _: x3 @8 V
  诺顿站起来,右手依然高举水晶太阳链坠,不停摇晃的水晶吊坠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0 |6 B; i; Y6 T7 n4 o# b  十个身穿白色锁子甲,披着白色斗蓬的骑士走到石棺处,将石棺抬了起来,向外走去,石棺要放至杨家族世代承放的墓窖里。菲碧从善如流地跟随在弗琳身后,迈着缓慢的步子。
0 v( A+ [2 {% l3 d+ s7 Q  天色阴沉,乌云翻滚。狂风卷堆乱草,树叶婆娑作响,榆树被吹得弯曲了树杆,枝桠在风中狂扭。菲碧一手遮在眼前,一手抓住被狂风向右狂扯的斗蓬和裙裾。/ Q: m' |" e3 o7 w( y
  走到前面的奥丽薇娅双手紧抱住弗琳的腰,大声地说道:“母亲,是外公去天国了吗?”# V) A- ]' r" y3 Z( R
  举步为艰的弗琳伸出手,揉揉奥丽薇娅被狂风吹拂的红发,那一簇簇在风中飘扬的红色卷发如一团燃烧的怒火。/ V, r* A% N9 y' {/ S# a) E
  除了杨家族的成员,只有杨家族的封臣方可进入墓窖。仆人皆垂着头,并排立在墓窖的入口。菲碧小心地踏上墓窖的台阶,冷风嗖嗖地自墓窖吹来。石砌的甬道两边有燃烧的火把,松香的清淡香味四溢,熊熊的火光照亮了阴暗的甬道。
6 _8 ?, H4 n* p4 L& i1 o% m  越往下越湿冷,尽管菲碧用斗蓬紧紧地裹住身体,依然觉得寒气逼人。终于踏完长长的楼梯,到了宽大的墓窖。墓窖里反干爽温暖,这里睡着三千年来的杨家族所有成员。
2 D& E0 ]% D3 C6 @  一路上虽点有火把,可只能照亮脚下的道路。放眼望去四周,旨是无边的黝黑。阴风吹动火把,燃烧的火束左右摇曳,明灭未定。四五十人迤逦穿越过黑暗的墓室。+ _3 f( [% @3 Q, y  R0 y1 S) [
  跟着众人,菲碧直走向墓窖的中央。越靠近中央,沽沽的水流声越发清晰。墓窖的中央是历代领主之位,最中心的是阿瑟娜的石棺,其它的石棺以散射状排开,如绽放的太阳。
( v4 a/ Q' Y: e  R2 h  阿瑟娜的石棺上伸出一水晶柱子,其中翻腾着透净清澈的水,不时地冒出几许白色的水花,泛白的泡沫在其中翻滚。在火把照耀下的水晶柱子,流光异彩,灿光四放。1 X4 D9 M7 Q8 Z- C
  菲碧自小就听说末央湖源于阿瑟娜的石棺,只是不曾当真过。乍一见,也不是不惊的,不是不叹的。她直直地盯着阿瑟娜之柱。据说这个墓窖是根据阿瑟娜生前的嘱咐而开凿,当把她的遗骸放到石棺之中,自石棺上生出一水晶柱子,直通向墓窖顶,其中流出清甜的泉水。2 k+ }  X6 t( q- t8 d5 S! o$ i
  这是未央湖的源头,永远没有止境的水,永远不会断源的水!
# p1 G  ^) v2 `! ^" ~, M  护卫将兰斯·杨公爵的石棺放下,便静静地退到一边。诺顿上前,再次高举手中的金链子,高声吟诵道:“远古的先祖,穿越过焚烧的森林,步过乱石林立的平原,淌过泣血的河流,爬过嶙峋的山崖,终于平复了这天地。”' O9 }/ ^( T* d( F+ A1 [
  艾伦上前二步,走到诺顿的身前,然后单膝跪下,伸出双手,掌心向上高过头顶。诺顿将金链子放到艾伦的手掌上,水晶太阳吊坠竟然慢慢地浮了起来,仿佛放在一张透明的台子上,又仿佛有一只透明的手握住水晶太阳吊坠。
( i# v( H/ T& \; B( D2 G) q  “阿瑟娜女神,请庇护兰斯公爵的灵魂,让他抵达祥和的天国。”诺顿大声的说道,“阿瑟娜公主,请见证新任的杨公爵。”
) v- B. d3 q6 j  艾伦高举金链子,站了起来,随着他站起来,水晶太阳吊坠也向上浮起,似乎那金链子是一根金棍,又似乎水晶太阳吊坠是活的。
# W) @* `) |# i  随着上一任领主葬礼的完成,新的领主在此诞生。这是历代来杨家族的领主葬礼仪式,也是新领主的接任仪式。跪下的是继续人,站起来的是领主。
$ v& r' v5 @! Y; U  艾伦走到兰斯的石棺前,将金链子放到石棺上,水晶太阳吊坠依旧悬浮在上空。在所有的领主石棺上方,皆有一枚悬浮的水晶太阳吊坠。艾伦在石棺前停滞了片刻,然后转身,面对众人。可刚远离二步,只听当的一声,悬浮的水晶太阳吊坠跌落到石棺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众人几乎同时惊呼一声。
$ x$ f3 }3 X' B+ f# B  “这是不祥的恶兆!”人群中有人惊叹。
0 M  ?5 L1 e1 R5 L  弗琳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父亲病了五年,过多的药物损害了他的身体。”她走到石棺前,自腰间取出一把小匕首,在手上一划,鲜红的血滴落到水晶太阳吊坠上,倏地悬浮起来,发出幽深的红光。
& C4 U/ ?. q+ ~, n! ?  “不是只有领主之血,才有效力吗?”菲碧听到阿力斯·普拉候爵粗嘎着嗓音说道。1 I( W& k5 w( G8 Q# H
  “弗琳郡主是兰斯大公的女儿,她的血一定是起到了强化作用。”保罗·米奇候爵立刻维护道。1 o" D9 @( @; y" X1 \$ {6 @
  “阿瑟娜也是女人,我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没有继承权! ”罗丝冷哼一声。
6 `9 J: \% z$ H& V0 R  弗琳朝诺顿微颔首,一言不语,漠然地走回,脸上毫无表情。诺顿转过身,跪下。众人皆沉默地纷纷跪下,菲碧也无奈地跟着跪下去,她的膝盖不甘心地碰触到冰冷的石板,心中不愤懑增了二分。
. u% j1 Q4 C, J. d  众人齐声喊道:“主人,日升月落,星转斗移,吾将永随汝之脚步,即便黑暗来袭,即便烈焰焚天、鲸浪狂卷,此心不改,此志不移。”
8 i8 F( Z( |, S$ g  菲碧曾听玛希讲述阿瑟娜的故事时,听过这些句子。这是流传了三千年的誓言,杨家族的封臣效忠之誓言。
! W/ R7 K2 E7 a# H& y  响亮的回声悠荡于千年墓窖,久久不息,穿越三千年的时光,交错于三千年的沧桑历史,汇集为一声声经久的誓词,犹如永不凋零的生命之花,傲然绽放于永恒的生命树之上。
% l  k* U: ^' q; `  随着震耳欲聋的回声,水晶柱子发出莹莹的橙光,散出若太阳般地炫光。石棺上悬浮的水晶太阳吊坠也发出各色的光芒,炫紫、青绿、鹅黄、水蓝、艳红……,枚枚水晶太阳吊坠微微震动,似飞若飘。水晶柱子的光越来越亮,直如璀璨的皓日,照亮了整个庞大的墓窖。! ~1 ~9 n; `2 g+ q# z; w
  艾伦站在高高台上,微微抬起右手,众人缓缓地站起来。沐浴于昼光之下,艾伦的脸变得迷离梦幻,金发灿灿,以天神之势而立。8 J  A: h9 D!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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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法理斯 发表于 2013-6-7 18:16:26 |显示全部楼层
灰常灰常地不错……另外从遣词造句到人物形象塑造,楼主应该都深受《冰与火之歌》的影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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