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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系列 魔法师的学徒 [复制链接]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09:4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风暴

第一章
风暴
作者:Raymond E.Feist
风暴停息了。
帕格在石头的边缘跳跃着,用脚尖在潮水涨落所形成的水洼中翻找着。他黑色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悬崖下的每一个水坑,寻找到那些被风暴吹到了阴影里的东西。男孩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衬衫,背后背着一口袋从水洼中找到的小龙虾、石头螃(rockclaws)和螃蟹。
下午明媚的阳光穿过海面上薄薄的水雾包裹着他,好像温暖的西风轻抚过他棕色的头发。帕格把他的袋子扔到地上,摆放安稳,然后找了一块干净的地面坐下来。袋子还没有装的很满,但是帕格已经决定放松一下,厨师马格不会因为他带回差不多一整袋的海鲜而责备他花费了太长的时间的。他背靠着一块巨大而温暖的岩石休息,并且很快就在暖洋洋的阳光中睡着了。
一阵寒冷潮湿的海风让他醒了过来,帕格猛然睁开双眼,立刻意识到他待的时间已经太长了。西边,在海面上,巨大的黑色阴影正在海平线上小岛的上空慢慢形成轮廓。翻滚、起伏的乌云和倾泻的雨点就像一道黑色的面纱。另一场风暴的使者已经来到了这个夏日海岸,一场猛烈的风暴马上就要到来了。帕格明白他处于危险之中,肆虐的夏日风暴会淹死任何一个停留在海岸上的冒失鬼,如果风暴够大,甚至连海岸附近也会变得极其危险。
他检起扔在地上的袋子开始向北跑去,朝着城堡的方向。灵巧的身影在水洼之间飞快的跳动着,他感到寒冷的风开始变得更加潮湿冰凉。白天被逐渐凝聚的黑暗所吞噬,乌云遮住了太阳。亮丽的颜色开始枯萎,变成阴暗的灰色。海面上,闪电在乌云中闪烁,巨大的雷声遮掩了澎湃的浪涛。
帕格努力加快速度,风暴来的比他想像的还要迅速,升起的巨浪紧跟在他身后,现在汹涌的浪涛离海崖之间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了。
帕格以最快的速度安全跃过礁石,有两次巨浪险些扑打在他的腿上。当他再次到达沙滩时,在从礁石向沙滩的跳跃中忽然在失去了重心,他摔倒在地上,脚踝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麻烦在专门等候着他,巨浪汹涌而来,立即将他淹没,他在水中盲目的扑打,只感到肩头的袋子被海浪拖走。帕格试图站起来,但受伤的脚踝让他再次跌倒,他爬在水中,大口的喝下几口苦涩的海水。他努力高抬起头,剧烈的喘息着。当第二个巨浪汹涌而至时,他刚刚站起身来,更高更大的波涛毫不留情地撞击他的胸口。帕格是在海边长大的,并且是个有丰富经验的游泳能手,但是脚踝的疼痛让他已经到达了惊恐的边缘。他拼命着在海浪间呼吸着空气,半爬半游的向海崖游去,他知道那里的海水最多只有几寸深。
帕格到达了海崖并且紧紧的抓住那里的岩石,尽可能的不让他受伤的脚踝承受身体的重量。他紧靠着岩石壁艰难的向前移动着,狂暴的巨浪的每一次冲击都会让海水不断的升高,当帕格找到勉强可以让他爬上海崖的岩壁,而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腰部,他用尽全力将伤痛的躯体脱离海水。帕格精疲力尽的倒在峭壁平坦的顶部,躺在地上剧烈喘息着。当他开始试图爬起来朝小路回去时,他才不情愿的发现他受伤的脚踝根本就无法在坚硬的石头地面上站立。
雨开始下了,帕格艰难的爬行着,坚硬的石头磨破了他的膝盖,直到他到达海崖上的草地。帕格扑倒在地上,痛苦的爬行让他喘不过气来。巨大砸落的水珠逐渐变成了细腻密集的雨水。
当帕格感觉好些了以后,他坐起身来,检查他的脚踝。他几乎不能碰它,但当他看到它还能动就放心多了,骨头并没有断,或许他需要跛着脚回家了,但比起刚才差点在海边被淹死的恐惧经历,他觉得开心多了。
当他回到小镇时,已经全身湿透了。他想在那里找到一个住宿的地方,但是城堡的大门已经关了,而他受伤的脚踝也没有可能爬上坚固的城墙的。就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他明天再进城等待他的最多是马格的一顿责骂,但如果现在翻墙而入的话,狂战士和奥根骑士们带给他的麻烦可就是不一顿责骂那麽简单了。
雨仍然在不停的下着。被风暴的乌云所笼罩的天空一片漆黑。他开始对自己居然丢了装着一天劳动成果的袋子而气恼,他同样对自己竟然愚蠢到在休息时睡着了而感到懊悔。如果他没有睡着,他就可以不慌不忙的踏上回家的路程,也不会弄伤自己的脚踝,可能还有时间去悬崖上面的小溪边探险。现在,一切都破灭了,他至少要下个星期才能再次回到这里。当然,如果马格没有因为他空手而归而再请另一个男孩来代替他的话。
帕格试图避开这让人浑身难受的大雨,他决定是该换个地方休息的时候了。他站起来然后试了试受伤的脚,高高肿起的脚踝以剧烈的疼痛来对抗这次测试。但帕格并没有在意,他一瘸一拐的穿过草地来到了他存放东西的地方,他拣起了他的背包、拐杖和弹弓。他发誓他几乎听到了正在城堡里的士兵吃喝的声音。他看着被撕烂的背包——里面的面包和奶酪已经不见了踪影。獾熊?或者是地鼠?他不肯定。噢,接下来还会有什麽灾难?
他依偎着他的拐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穿越横跨整个海崖的矮山到大路上去,在那上面,耸立着一些小树,但很快,帕格失望的发现那里不比别处好多少,几乎没有什麽东西在海崖上,待在树下面并不比蹒跚着回到小镇淋的雨少。
狂风又刮了起来,帕格湿透的后背开始感觉到了寒冷。他颤抖着,在狂风的怒吼下,小树开始倾斜,帕格觉得好像有一只有力的手在把他向前推。到达了大路,他开始转向北走,他听到一种阴森的声音从东边的大森林里传来。那是猛烈的飓风穿过高大橡树林的枝叶缝隙的声音,这更增加了帕格一丝不祥的预感。森林中黑暗的空隙或许并不比国王大道危险多少,但是那些关于土匪和妖精的故事让男孩感到喉头一阵发紧。
穿过国王大道,帕格顺着山谷的底端前进,以便能躲开一些雨水。但狂暴的飓风包裹着雨水让他睁不开眼睛,雨水和泪水一起落在早已湿透的衬衫上。在暴风雨中,他险些失去了平衡而摔倒。水开始涌进峡谷,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每一步以防踩到那些深不可测的水坑中。
他在暴风中穿行了近一个小时。路开始转向西北方向,让他不得不正对着暴烈的狂风,帕格走进暴风中。身上的短衫被吹起,紧紧的裹在身上。他感到呼吸困难,巨大的力量让他恐惧,他知道他正处于危险之中,这场暴风雨远远超出了他以往的经验。一道闪电照亮了黑暗的天空,勾画出了大路和树木的轮廓,耀眼的光亮和浓稠的黑暗,让人目眩,黑与白交织在一起,长时间的停留在他的视野中,拒绝着其它的感官。可怕的巨响在他头顶炸裂,就好像同时发生了上百起化学爆炸。现在,他感觉他对暴风雨的恐惧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关于妖精和土匪的故事。他决定到路边的树林里去,或许,在橡树林的枝叶掩护下风会小一些。
正当帕格接近树林的时候,一个不同寻常的声音让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在阴暗的暴风雨中他勉强分辨出那是一只丛林野猪跑从树林中跑出来。它在奔跑中突然一脚踩空,摔倒在地,当它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时,帕格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猪正在死死的盯着他,左右摇晃着它的脑袋。两只巨大的獠牙好像是雨中的两道阴暗的闪电。恐惧让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两只前爪不停的刨着面前的地面。野猪的坏脾气是众多周知的,但它们一般不会攻击人类,不过这只显然是受到了暴风雨的惊吓。帕格明白如果它攻击他,他可能会受伤,甚至可能会被杀死。
双方仍然僵持着,帕格已经准备好随时挥出他的木杖,但他还是希望它能自己跑回到森林里去。野猪抬起头,试着在大风中分辨男孩的气味。它粉红色的小眼睛就像两团微微闪动的火焰。一个声音让它回过头去看了看森林,然后,它低下头开始进攻。
帕格挥舞着他的木杖划过一个弧形从侧面打中了野猪的头颅,使得整猛冲过来的野猪一个不稳向路边的泥里滑去,但它仍然蹭过了帕格的双腿,帕格立刻失去了平衡,像那只猪一样滑倒在泥水中,躺在了冰冷的地上。他看到野猪飞快的爬起,掠过他的身边,然后转过身来,开始第二次攻击。野猪以更猛烈的速度朝他冲了过来,帕格根本没有机会站起来,他徒劳的将木杖向前掷去想把野猪的攻势化解,但野猪躲过了飞来的木杖,帕格试图以滚动躲开这致命的攻击,可他已实在没有气力支撑起身体的重量。他绝望的将手遮挡在面前,双臂护住胸口,等待着被肉体野猪利齿穿透的瞬间。
过了一会,他意识到野猪没有将他刺穿,他慢慢放下捂在脸上的双手,发现那野猪就趴在他的腿上,一支嵌有黑色羽毛的箭扎在它身上。帕格向树林里望去,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人站在树林的边缘,正快速的将一把长弓用油布包好,以防这件有价值的武器被雨水所磨损。然后,那个男人向男孩走了过来。
他穿着宽大的斗蓬掩盖住了他的脸。他在帕格身边跪下,他的声音透过暴雨的轰鸣就像他从男孩腿上搬开死去的野猪一样容易:“你还好吗?孩子。”他看了看帕格的腿,“骨头断了?”
“我想没有。”帕格大声回答,自己检查了一下。他的右半边身子都在疼痛,双腿象是被针扎似的疼痛,脚踝仍然使不上任何力气。他觉得今天真是糟透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留下什麽终身的伤害。
“拿着!”陌生人命令道,把他的手杖和弓递给了男孩,帕格接过它们,陌生人掏出一把大猎刀,开始收拾死去的野猪。完成工作后,他转向帕格,“跟我来,孩子。我的主人和我有一座不错的小屋,离这里不远。不过我们得快点,在这该死的暴风雨变得更糟之前。你能走吗?”
帕格站起身来,蹒跚的试着走了几步,然后点了点头。陌生人没再说什麽,从帕格手中拿过了自己的弓,然后向着森林走去。帕格不得不使尽全力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在森林的掩护下,风似乎也变得温和了一些。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天际,在那一瞬间,帕格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他开始试图回忆是否曾经见过这个人。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居住在森林里的普通猎人或是护林人,宽阔的肩膀,高高的个子,厚实的胸膛。他有着一头黑发和胡须,一张由于长期在外而饱经风雨的脸。
有一阵子,男孩猜想他是一个强盗团伙的成员,躲藏在森林的中心。他很快又放弃了这个猜测,因为一个强盗是不会在一个明显的身无分文的孩子身上浪费时间。
记得那个男人提到过他有一个主人,帕格猜想,或者他是一个住在森林里的地主的仆人,他为那个地主服务,但是又不像那些奴隶。一个自由的仆人,为主人种地、放牲口、收获粮食。他一定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一个奴隶会被允许携带弓箭,那种装备太昂贵了,而且,也太危险。帕格不能记起有任何地主住在这个森林里,这对于男孩来说很神秘,很快,他的好奇心就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的不愉快都抛到了脑后。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那个男人走进了一片浓密的树林,帕格几乎无法在黑暗中跟上他。太阳已经落下一段时间了,带着暴风雨中最后的一丝光亮。他只能靠着对方的脚步声和直觉而不是靠视觉来跟着那个男人。帕格感觉到他是走在一条穿过森林小径上,已经没有任何灌木和岩石阻碍他的脚步了。这条路是通往哪里呢?他想。即使是白天也很难找到这条隐秘的小路吧,更别说在晚上了,除非——他对它非常的熟悉。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块平坦的空地,在空地的中央,是一座用石头砌成的小屋。光透过小屋唯一的一个窗户射了出来,烟囱里冒出一股股青烟。他们穿过空地,帕格惊奇的发现暴风在这里也变得温柔了。
当他们来到门前,那个男人站到了一边:“你进去吧,孩子。我必须先收拾好这野猪。”
帕格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推开了木制的大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孩子!你会让我因为风寒而死的!”一个声音喊道。
帕格吓了一跳,连忙用力的把门关紧。
他转过身,向后往去,在屋子的最里面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墙上有一个壁炉和一个漂亮的炉台,明亮的火焰欢快的舞动着,放射着温暖的光芒。在壁炉的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一个身着黄色长袍的魁梧身躯坐在长椅上。他灰白色的头发和胡须几乎遮掩了整张脸,除了那双炯炯有神的映射着火光的蓝色眼眸。浓密的胡须里传出一声喷嚏,并夸张的吐出一股淡淡的雾气。
帕格认识这个人。“库甘主人。。。。。。”他脱口说道,公爵的魔法师和参谋,城堡里的常客。
库甘凝视着帕格,然后用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问道:“这麽说你认识我?”
“是的,先生,在城堡里。”
“你叫什麽名字?从城堡来的男孩。”
“帕格,库甘主人。”
“哦,对,我想起你来了。”魔法师摆了摆手。“不要叫我‘主人,’帕格——尽管我确实并不愧于被你称为主人,”他说,眼圈周围堆满了笑意的皱纹。“我比你确实要年长,但其实并不是很多。过来,到这里烤烤火,你都湿透了,来,把衣服烤干,然后坐到这里来。”他指了指他对面的长椅说道。
帕格照做了,但眼睛仍然盯着法师。他是公爵府的成员,但仍然是一个魔法师,一个被人们所不信任的职业。通常,他们都很难得到大众的普遍尊重。如果有一个农夫的牛生了一头怪物或是庄稼遭受了枯萎病,村民们都会将这些事归咎于隐居在附近的魔法师。就在不久之前,库甘就被这样或那样的借口驱逐出了卡瑞德,他是在了公爵府服务的,并且公爵正尽力试图让人们接受他。但是,世袭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
衣服干了以后,帕格坐了下来,但当他看到法师面前桌子下面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红色眼睛时吓得跳了起来。一个长满鳞甲的脑袋从桌子底下伸了出来并且看着男孩。
看到男孩的失态库甘开怀的大笑起来,“过来,孩子。(Fantus)范特斯不会吃掉你的。”他把手放到那正坐在他身边长椅上的动物的脑袋上,并且开始轻轻抚摸它眼睛上凸起的菱形眼骨。它闭上眼睛,满足的低下头趴在椅子上,像只猫似的发出轻柔的叫声。
帕格吃惊的闭上了嘴,但又马上张开,然后他问:“它真的是一条龙嘛?先生?”
魔法师充满善意的笑了,“有时候它也认为自己是一条龙,孩子,它是一只火龙兽(firedrake),一种龙的近亲,但比龙要小多了。”那动物突然睁开一只眼睛死死的瞪着魔法师。“但是。。。其实它们也差不多。”库甘马上补充道,火龙兽这才又闭上了眼睛。库甘小声的对男孩说:“它很聪明,它会在意你对它的评价,要知道,它是一种十分敏感的动物。”
帕格点了点头。“它能喷火吗?”他问,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对于任何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来说,即使是看到龙的近亲也是让人激动的。
“当它心情不好的时候,它可能会吐出一个火柱或者是两个,尽管它很少心情不好。我想这是因为它吃得过多的缘故,我把它宠坏了。要知道,孩子,它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自己出去狩猎了,所以,它在很多地方缺乏一只真正的火焰鸭应有的训练,事实上,我认为它太懒了,而且很不知羞耻。”
帕格突然觉得自己不在有任何惊奇了,如果一个魔法师已经宠坏了一只这样的动物,那麽,还有什麽事情能再让他在感到奇怪呢?在他看来现在那个动物更象个人,少了一些神秘。帕格仔细观察范特斯,不由得赞叹那在炉火照耀下闪现着金光的布满鳞片的身体。它的大小和一只小猎犬差不多,它有着一个修长弯曲的颈部和一张短嘴鳄似的面孔。它的翅膀在背后折叠收起,身下的两只脚爪毫无目的的在空中慢慢挥舞着。每当库格搔痒它高高凸起的眼骨,它那修长的卷曲的尾部就会在地板上方轻轻的来回摆动。
门开了,高大的弓箭手走了进来。身后背着一大块的猪后腿肉。他沉默的径直穿过房间走到火炉旁然后开始做饭。范特斯抬起头来,用它的长脖子方便的将脑袋升到桌子上面偷偷窥视,分岔的舌头发出快乐的声响。火龙兽从长椅上跳了下来,然后以一种高贵的气质缓步走到火炉前,找到了一个温暖的位置,趴下开始一边打盹一边等待晚餐。
仆人脱下了他的宽大斗蓬并将它挂在门上。“我想暴风将会在黎明前结束。”他转过身去面对着炉火将葡萄酒和香料洒在正在烘烤的肉上。帕格看到在那男人的左半边脸颊上有一个巨大的伤疤,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是暴怒可怖。
库甘对着仆人摆了摆手,“要知道我们这里还有客人呢,你们应该正式认识一下。麦克莫(Meecham),这是帕格,是从卡瑞德的城堡来的。”麦克莫向男孩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开始照顾炉子上的柴火。
帕格也点头回礼,想了想,然后说,“我想我还没有谢过你,你救了我。”
“这不需要感谢,”麦克莫回答道,“要不是我惊了它,它也不会攻击你的。所以你不用感激我。”他站起身,径直走到另一个房间,从一个被布所包裹的吊桶里掏出一块棕色的物体,然后开始揉捏。
“哦,先生,”帕格对库甘说,“就是他的箭杀死了那只野猪,我很幸运他一直跟随着那只野兽。”
库甘笑了笑,“哦,可怜的动物,它是我们欢迎的一道晚餐,就像你一样,它出现在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和地点。”
帕格迷惑的看着法师,“我不明白,先生。”
库甘站了起来,从书架的顶端拿下一件物品放在了男孩面前的桌子上。那东西被深蓝色的天鹅绒布所包裹着。帕格清楚的明白用如此昂贵的布所包裹的东西一定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库甘将天鹅绒布拿开,火光下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显露出来,帕格不由惊叹它的美丽,它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癖,再炉火的映照下,从它那简单的造型中反射出万种光彩。
库甘指了指水晶球,“这是一件珍贵的礼物,是奥斯芬爵士送给我的。他是最伟大的魔法工匠,他送给我这件礼物,只是因为我为他作过一件。。。哦,或者是两件事,当然,都是没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好吧,今天我们来试试看这东西的魔力,来,看着它,看水晶球的深处,帕格。。。”
帕格调整了一下他的视线以便能在这眩目的光彩中看清水晶球的深处,然而,整个屋子里似乎都被绚丽的光芒所笼罩,它们不断的成百倍的增长着,不停的舞动并相互融合着,它们吞没了帕格试图窥探水晶球深处的双眼,它们不断的翻滚交融,然后逐渐融会成一团淡淡的云雾,一团淡淡的,散发着白色光芒的云雾出现在红色火光映照下的水晶球中央。帕格觉得那团温暖而令人愉快的光芒就像一个陷阱正将他的目光牢牢吸引进去。它是那麽的温暖。。。那麽的熟悉。。。就像在城堡里的厨房一样。他静静的想。
突然,那团乳白色的云雾在水晶球中逐渐扩散开来,变得稀薄,最终消失。帕格可以从眼中清楚的看到厨房的图像。胖胖的厨师奥范(Alfan)正在一边烘烤他最拿手的肉馅饼,一边将沾在手指上的糖舔得干干净净。这引起了站在一旁的厨师长马格的恼火,当马格责骂他的坏习惯的时候他几乎将头低到了胸口。帕格笑了,他看到过这个场面已经不止一次了。然后,图像消失了,突然,他觉得很疲惫。
库甘将水晶球重新收到天鹅绒布里并将它包好放回到原出。“你做的很好,孩子,”他若有所思的说。他站起来看了男孩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麽事情,然后又坐下。“我没想到你能在第一次就唤起如此清晰的图像来,但是对于第一次试的人来说,你做的实在是好的过头了。”
“先生?”
“没关系,帕格。”他呆了一会,然后说,“我第一次使用这个玩具,想试试能看到多远意外的景象,然后,我看到了你,一去瘸一拐的走在路上。从你艰难的步伐和受伤的情况来看,我想你可能永远也不能回到城里了,所以,我让麦克莫去接你来这里。”
帕格看起来对这不同寻常的帮助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他以一种超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的老成说,“您并不需要这麽做,先生,我会自己按时回到城里的。”
库甘笑了笑,“也许能,但是就另一方面来说,也许不能。对于任何旅行来说,这场风暴都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
帕格听着轻柔的雨点落在房檐上的声音,风暴看起来就要停息了。他有些怀疑魔法师的话。就好像看穿了男孩的心思似的,法师回应道:“不要怀疑我,帕格。这里是不仅仅受到高大的古老树木的保护,还有魔法的结界,如果你穿过这片橡树林的边缘的话,你就会感觉到那风暴有多麽可怕了。麦克莫,你估计这风有多大?”
麦克莫放下正在揉捏的面团,想了一会儿。“几乎和三年前埋葬了六艘商船的那场风暴一样糟。”他愣了一会儿,似乎在重新考虑自己的推断,然后,他点点头。“是的,几乎一样糟,尽管它不会持续那麽长时间。”
帕格回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风暴,一支开往卡瑞德的商船队被它卷到了水手之哀崖下的礁石上。在那次风暴中,就连城堡里的守卫也不得不放弃他们在城墙上的岗位而躲进城堡和塔楼里,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在风暴中站立。如果这场风暴真的象那次一样强,那麽玛库的魔法就太奇妙了,外面,屋顶上的雨声就象是一场春天的细雨,轻柔而又温和。
库甘坐回到长椅上,并点燃了他的长烟斗,舒适遐意的吐着烟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帕格注意到魔法师的身后放着几本书,他轻轻的移动着,试图看清那是些什麽书,但是他怎麽也看不清。
库甘突然抬起眼睛,“这麽说你还能读书,嗯?”
帕格突然紧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因为试图窥探不该看到的东西而惹恼一个魔法师。库甘感觉到了男孩的不安,“没关系,孩子。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书和信件。”
帕格放松下来,“是的,先生,我能认识一些字。玛格——哦,就是城堡里的厨师长,你知道,他教过我一些,好让我能看懂商店里的价格表和账单。所以我还懂得一点数学。”
“数学,哦。”魔法师绕有兴趣的看着男孩。“不错,看来你还真不简单。”他转过身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有着棕红色封面的大书。他打开它,翻到第一页,然后又翻了一页,直到最后他认为找到了合适的一页内容。他将书打开着放到了帕格面前的桌子上。库甘指着书页,在书页的四周装饰着蛇、玫瑰的华丽条纹,边缘是鲜艳的缠绕在一起的藤蔓纹饰,“读读这个,孩子。”
帕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书,以前他所见过的文字都是用碳棒写在玛格的那些又黄又破的牛皮纸上的账目,他坐好,集中精力在那些文字上,魔法师示意的向他点头,他开始读了。
“然后那里出现了一些招。。。召唤兽,从。。。”他看着那些文字,那是一个陌生的字眼。“。。。扎克瑞(Zarcara)。”他停下来,看着库甘,等着他纠正自己,但魔法师只是向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南方,遗忘。。。被遗忘的帝国在恐怖中。。。呻吟然后逐渐灭亡。后来。尽管鲍馓尼亚(Bosania)建立了,但那些士兵们仍然效忠于伟大的恺士(Kesh)。他们重新组建军队,披挂铠甲紧握自己的武器,不惜乘船前往南方,去试图挽回灭亡的命运。”
“够了。”库甘说道,然后合上那本书。“你很有读书的天赋,孩子。”
“这本书,先生,讲的是什麽?”帕格问。库甘盯着男孩,帕格又感到了一些紧张。“恩。。。我是说,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书。”
库甘看了他一会,这再次让男孩感到十分不自在。然后,他笑了,轻轻叹了口气,将书从新放回到书架上。“这是这片大陆的历史,孩子。是邑斯何芬修道院的一位僧侣送给我的礼物,作者是恺森(keshian),这书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
帕格点点头,“怪不得读起来这麽绕嘴,它讲的是什麽事情?”
库甘再一次死死的盯着帕格,好像要从男孩身上看出些什麽似的。然后他说:“很多年以前,帕格,这片大陆,从横卧海岸的灰色高塔山脉到比特(Bitter)海,都是伟大的恺士帝国的一部分。它原来是在遥远的东方的一个很小的岛国,叫瑞莱恩(Rillanon),但它不断的向外扩张着,很快就吞并了与它相邻的其他岛国,它成为了统一那里所有的岛屿,组成了一个王朝,被称作岛之国。后来,它又侵入了附近的大陆,,但那时它仍然被称作岛之国,不过更多的人已经将它简称为王国。我们所居住的卡瑞德也是王国的一部分,尽管这里与王国的首都瑞莱恩相距甚远,但仍然受到它的统治。”
“后来,很多年以后,恺士帝国却放弃了这些领土,因为它与南方的恺森同盟(KeshianConfederacy)陷入了一场残酷而又漫长的战争中。”
帕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法师讲述这个关于灭亡的帝国的故事上,但饥饿让他仍然注意到了麦克莫将一些黑面包片放入壁炉中烘烤。他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法师身上。“什麽是恺森联。。。”
“恺森联盟,”库甘停了一下,“是一个是一个由一些小民族组成的联盟,恺森是他们的领袖,就像恺士统治着很多的小国家一样。很多年以前,在他还没有撰写这本书之前,他就带领其他人与统治他们的暴君斗争。他们每一个个体都没有可能与伟大的恺士抗衡,但是,当他们联合在了一起,这就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战争持续了一年又一年,帝国不得不被迫放弃他们在北方的领土以调回北方军团来支援战争。他公开宣布南方已经独立成为了新的年轻的王国。”
“那就是鲍瑞克公爵(DukeBorric)的祖父,新国王年轻的儿子。他带领着军队西征,吞并了那些腐朽年老的国家,并建立了新的王国——鲍馓尼亚(Bosania),除了一座城市,仍然不属于任何王国,那就是自由之城纳投(FreeCitiesofNatal),也被称作丢赤。卡瑞德(DuchyofCrydee)。”
帕格想了一会,然后宣布,“我想有一天我会去伟大的恺士帝国统治过的大陆冒险的。”
麦克莫笑了出来,“那麽你准备以一个什麽样的身份去呢?一个步行者(Freedooters)?”
帕格的脸一下红了起来。步行者是指那些没有自己的土地财产和固定收入的不被法律所保护的流浪汉。
“或许,会有那麽一天。”库甘严肃的说。“帕格,那将是一条漫长而有危险的旅程,你必须要有着坚定的信念和无比的勇气去面对它,因为,将会出现很多你所无法想象的事情。”
当谈话转移到饭桌上后就变成了一些普通的话题了,魔法师只在卡瑞德的城堡里安稳的居住过一个多月,但他总是闲聊一些在那里的琐事并发着牢骚。当面包烤好后,麦克莫将它们端了上来,并且抹上了黄油夹上蔬菜和烤肉。帕格这辈子从来没有吃得这麽好过。以前在城堡的厨房里作小工时,他每天只能勉强混口饱饭吃。在吃饭的时候,帕格注意到魔法师总是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用餐结束后,麦克莫将桌子收拾好,盘子叠在一起收走然后扫干净地面上的残渣并用清水洗刷干净,当库甘和帕格坐下来继续闲谈时,麦克莫端出一盘碎肉放在桌上,库甘对着正在火炉边酣睡的范特斯打了个响指。龙兽睁开一只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在舒适的睡眠和一碗美味的晚餐之间作着痛苦的挣扎。最后,他坚强的爬了起来移动了大约六英尺来到了桌子前,伸长了脖子将桌上的晚餐几口吞掉后就又闭上了双眼。
库甘靠在椅子上,舒适的吞吐着烟圈,“你长大后想干什麽?孩子。”
帕格正在不断袭来的困意中勉强支持,但法师的问题让他一下子又精神了起来。选择的时刻(指男孩成年时必须选择他们今后的职业以作相应的训练),每一个城里的孩子都将进入各种学徒院校,帕格兴奋的说,“这个夏天,我希望我能够成为一名公爵的剑士。”
库甘对帕格的回答似乎很有兴趣,“我想你还需要再等一两年才能成为学徒吧?”
麦克莫又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和那些长剑与盾牌比起来你似乎矮了一点,不是吗?男孩。”
帕格的脸又红了起来。他是城堡同龄孩子中个子最小的男孩,“厨师玛格说我属于发育的晚的那种,”帕格无力的反驳。“没有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对我有什麽期望。”
“你是个孤儿?”麦克莫问,两只棕色的眼睛同时抬起,表现出了一丝关切。
帕格点点头。“我在修道院附近的山林中被遗弃,一个女人在路边找到了我,她把我带到了城堡,因为他们没办法照顾我。”
“是的。”库甘插嘴说,“我还记得当那些以保卫弱者为荣誉的人第一次将你带到城堡来的时候,你并不比一个只会哭喊的婴儿大多少。我想你能活到今天并拥有自由都要感谢公爵的仁慈,他觉得给一个奴隶的孩子自由要比奴隶一个自由的人好得多,没有任何的理由,要知道他完全有权力让你成为一个奴隶。”
麦克莫用一种似乎并不肯定的语气嘟囔:“公爵,一个好人——”
帕格已经听玛格讲过这个关于自己身世的故事不下一百遍了,在不断加深的困倦感中他已经不能够再让双眼保持张开了。库甘对麦克莫使了个眼色。高大的仆人从隔板后拿出一个毛毯和铺盖,当他把一切都布置好时帕格已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将男孩抱起来,放在柔软的铺盖上,并帮他盖好毛毯。
范特斯睁开眼睛看了看熟睡的男孩,并贪婪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它慢慢爬到男孩旁,紧紧贴着帕格的后背躺下,帕格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搂住了龙兽的脖子,火龙兽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意的低吼,然后闭上了眼睛。
森林里万籁俱寂。
明媚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给冷清的橡树林带来了一丝夏日的暖意。当微风轻轻抚过树叶。总是在日出和傍晚高声歌唱的鸟儿们,此时也格外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闻、甜美的花香和腐败落叶的气味。
帕格和汤马士在林中的小径上悠闲的散著步。他们漫无目的游荡在这宁静的森林中,似乎心情也变得格外明快。帕格找到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他转向自己的伙伴。“你也没想到你母亲会这麽容易发怒,不是吗?”
汤马士微笑著,“不,其实她懂得该如何处理事情。她看过其他孩子的选择日。再说,我们在厨房里与其说帮忙不如说是添乱。”
帕格点点头,他回想起自己在给做蛋糕奥范(Alfan)送蜂蜜时将整个罐子里的东西都洒了出来。又在从烤箱里端盘子的时候把所有的面包片打翻在地。“哦,汤马士,我想我今天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汤马士笑了。他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孩,有着黄里透红的头发和一双蓝色清澈的眼眸。尽管他也会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到处惹麻烦,但或许正是这无时无刻不浮现在脸上的充满友善的微笑使得他在城堡里颇有人缘。他是帕格最好的朋友,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帕格在镇里的孩子们中颇有地位,因为所有的孩子们都将汤马士当作领袖一样的拥戴。
“其实你并不比我蠢多少,你不会忘记把腊肉高高的挂起来。”汤马士自嘲的说。帕格裂裂嘴,“不过就另一方面来说,至少公爵的猎犬十分高兴。”他说着,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你可真的把她给惹火了,不是吗?”
汤马士跟着伙伴一起笑了起来,“她简直气疯了,其实那只狗在被她轰走前只有机会咬一小口。其实,她更多的怒气是针对神父的。她说选择日不过是一大堆的老头子和工艺师傅们在一起抽烟斗、喝啤酒、和胡扯些不知从那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来打发一整天。所谓的选择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她说他们早就决定好了要选哪些孩子。”
“这并不是她个人的想法,所有的妇女们都这麽说。”帕格回答道,然后他冲汤马士笑了,“不过,这想法大概也没什麽不对的。”
汤马士严肃起来。“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特别是在他不在厨房里监工的时候,她总会特别易怒。我想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一大早就把我们赶出来,以防把更多的怒气撒在咱们身上。至少是撒在你身上。”他露出狡猾的笑容,“我看她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帕格再一次笑起来,“是呀,我想那是因为我很少惹麻烦。”
汤马士用胳膊重重的给了他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很少被抓住吧!”
帕格咯咯的笑着从他的衬衫里掏出弹弓。“如果我们能带回几只鹌鹑什麽的做晚餐,或许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汤马士微笑著点头同意,“或许她会的。”他也拿出自己的弹弓。两个孩子都是出色的弹弓手,汤马士是镇上所有孩子中最好的,而帕格也只是比他略逊一筹。不过凭着小小的弹弓想打下在空中飞过的鸟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们能找到一只正在休息的鹌鹑,也有很多的因素决定是否能击中猎物。不过,他们还是很高兴能找到一件可以消磨时间并暂时忘记选择日的事情。
两个孩子夸张的悄悄在地上匍匐前进,扮演着猎人的角色。汤马士带领着他的同伴向离这里不远的池塘前进。在一天里的这个时候,几乎不可能指望发现什麽猎物,除非他们的运气好到撞上一只胖的飞不动的鹌鹑。然而,如果真的能有这样的发现的话,那也只能是在池塘附近了。卡瑞德小镇东北部的森林远没有南方的的大森林那麽凶险,常年的砍伐和开垦使得阳光轻易的就刺破了稀疏的树冠,涌进林间的空地,将光明温暖的空气带进每一个角落。而阳光在幽深黑暗的南部森林中是根本不可能被找到的的。城堡里的孩子们来这里玩耍已经有年头了。只要来一点想象力,这片树林就会成为一片奇迹之地,充满了冒险的绿色世界。很多伟大的传说故事都发生在这里。英勇的脱逃,恐怖的任务,生死相搏的战斗,而这一切的见证就是高高耸立在这里的永远沉默的古老大树,它默默的注视倾听着这些即将成人的孩子们宣泄着他们童年的梦想。邪恶的生物,强大的怪兽和杀人如麻的丛林强盗,他们与之战斗着,并以正义的力量将其击败,但是,死亡总是伴随着这些英雄,当他死前喊出最后一声呐喊时,他的同伴不由得悲痛的落泪。最后规定的时间到了,他们必须结束战斗,马上回到城堡去吃晚饭。
汤马士抬起头来,透过茂密的树丛和灌木,他已经可以看到池塘的边缘了。他爬过去,用手扒开树林边的灌木,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他愣了一下,立刻轻声叫道:“帕格,看!”在岸边,站立着一只高大的雄鹿,它高傲的抬着头,似乎感觉到了什麽,它环望四周,寻找着让它不安的来源。它是一只年龄很大的动物,颈部的鬃毛几乎都变成了白色,头上的鹿角犹如国王的皇冠一般的硕大华贵。
帕格很快的数了一下,“整整有十四个分叉!”
汤马士点头表示同意。“它一定是这个森林里最年长的鹿了。”雄鹿将注意力慢慢的转移到了男孩们躲藏的地方,一只耳朵微微竖起。孩子们一动不动的静静的趴在地上,躲在茂密的灌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沉默中僵持着,雄鹿涨了张鼻孔,似乎打了个喷嚏,最后终于转过身去,将头伸进清澈的湖水中,平静的享用甘甜的池水。
汤马士用力的把帕格的头扳向一边。顺着汤马士所指示的方向,帕格看到一个身影正在无声无息的走向池塘边的空地。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皮制的上衣,几乎和丛林融为一体的绿色斗蓬。他的背上挎着一把长弓,腰鉴别着猎人的匕首。他绿色的兜帽被在身后,他正走向那只美丽的动物,小心的迈着每一步。“那是马丁(Martin)。”汤马士小声说道。
帕格也认出了公爵的首席猎手,一个同帕格一样的孤儿,马丁在城里被称作长弓马丁,同他高超的箭术同样引人注意的是他神秘的来历。长弓马丁很喜欢孩子们,在城堡他对其他人总是很冷淡,但无论什麽时候他都会耐心且友好的对待每一个孩子。就像每一个首席猎手一样,他同时也是公爵的护林员,他每天都要离开城堡,到森林中去,甚至一个星期都不会回来。他追踪迁移到森林里来的动物,强盗以及盘踞在附近的土匪,还有可能造成其他危险或火灾的任何因素,保证着这片土地的安全,他在城堡里从来没有为公爵策划过一次狩猎活动。他却总是有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他深色的眼眸总是充满了友善,他会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围坐在他身边的孩子们提出的各种问题或整晚的讲述卡瑞德的各种传说故事。他似乎永远都是宽容和善的,这使他在城堡里显得与其他的行会大师们完全不同。
马丁走到雄鹿身旁,轻轻的触摸它并轻抚它修长美丽的颈部,雄鹿抬起头,靠向马丁的手臂,“如果你们慢慢的走过来,不要出声,它也会让你们抚摸它的。”马丁温柔的说道。
帕格和汤马士互相看了看,然后走出藏身的灌木,他们沿着池塘的边缘慢慢的走过来,雄鹿注视着他们,头跟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缓缓转动,眼中露出警惕的目光。马丁轻轻安抚着它。汤马士和帕格一直走到猎人的身边,马丁轻声说,“慢慢的,不要吓着它。”
汤马士首先伸出手,雄鹿警惕的注视着他的手指,帕格也走上前去,雄鹿退却了一步。马丁对它轻声吟唱着一种帕格从未听过的语言,然后,那动物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了。帕格轻抚着它的后背,柔软温暖的皮毛让他想起了曾经抚摸过的皮毛外衣,但与那不同的是,在他的每一根手指下,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生命脉搏。
突然,雄鹿猛然向后退去,转身,然后一跃冲进灌木丛,消失在了树林之中。长弓马丁笑了笑,“这样很好,不要让它对人类太友好,不然要不了多久它的脑袋就会出现在某个火炉上的壁饰上。”
汤马士小声说,“它真漂亮。”
长弓马丁点点头,他的眼睛依然注视著雄鹿消失的那片树林,“确实,它很美。汤马士。”
“我还以为你要杀死它呢,你不是猎人吗?为什麽——”帕格疑惑的问。
“一个真正的猎人是知道该猎杀什麽动物而不要去伤害什麽动物的。帕格,我只猎杀那些已经太老,没有生存价值的动物,有一天,白鬃毛(这里用的是whitebeard,指代上文的那只颈部有白色鬃毛的雄鹿)也会衰老,它会再没有能力像一只年轻的鹿那样飞跑,争夺配偶,到那时候,我会去杀死它。但现在,我让它继续自己的生活,享受它的生命,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我的箭将会结束一切。”他向男孩笑了笑。“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射出那支箭,或许会,或许不会。”他收起了笑容,似乎在思考当白鬃毛真的衰老得没有生存的价值的那一天到来时的情景,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悲伤闪过他的面庞。“现在,先告诉我,孩子们,你们一大早跑到公爵的森林里来做什麽?我想在一个夏日的上午你们一定还有不少活要干呢。”
汤马士回答:“是我母亲把我们赶出厨房的,我想我们在那里惹了些麻烦,还有,你知道的,选择日。。。。”他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尴尬。马丁的神秘过去就是当他第一次来到卡瑞德的时候,正是选择日,然而,公爵居然没有经过行会大师的挑选和认同,就私自任命他成为了猎手大师的学徒和接班人。这种有违传统的做法立刻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但没有人敢当面指责领主博利克,所以,马丁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人们指责的对象。尽管一年以后,马丁以他出色的箭术和才智证明了博利克公爵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仍然有很多人对其所受到的特殊待遇表示不满。即使是十二年后的今天,也有不少人对长弓马丁持有不信任的态度。
“对不起,马丁。”汤马士干涩的说。
马丁宽容的点点头,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明白,汤马士。或许我没有经历过那样选择日的焦虑,但这些年,我了解过很多男孩们在选择日前的烦恼。而在这四年里,我是和其他的行会大师们站在一起的,我明白你的忧虑。”
一个想法闪过帕格的脑中,他脱口而出,“但是你最近并没有和其他的行会大师们在一起呀!”
马丁点点头,脸上闪过懊丧的神情,“我想是这样的,你的忧虑是这样的显而易见,你可能会看不到一些明显的东西,不过你,帕格,你很聪明。”
汤马士一开始没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麽,过了一会,才突然醒悟过来,“你没有和其他的行会大师们在一起商讨选择日的事情,也就是说,你不准备选择任何学徒了?!”
马丁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前,“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今年不准备招收任何新的学徒,我已经有一打追随者了。”
汤马士失望的低下了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成为在剑术大师(Swordmaster)凡诺恩(Fannon)手下的一名剑客,但如果他没有被选中成为一名战士的话,他希望能和马丁在森林中生活。但现在他的第二个愿望已经破灭了。他失落的想著,但很快就又高兴起来,或许马丁不选择学徒就是因为他——最优秀的人选——已经被凡诺恩选中了。
看到他的朋友在考虑著种种可能性并不断陷入失落和高兴中,帕格转过头对著马丁,“你离开了城堡快一个月了,马丁。”他的手紧握著弹弓,问道,“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对男孩的问题马丁责怪的瞪了帕格一眼,尽管马丁总是很友善,但他毕竟是猎人行会大师,是公爵的一名助手,而一个城堡里的男孩是不能如此没有礼貌的问及一个公爵的助手的行踪的。
对男孩的问题马丁责怪的瞪了帕格一眼,尽管马丁总是很友善,但他毕竟是猎人行会大师,是公爵的一名助手,而一个城堡里的男孩是不能如此没有礼貌的问及一个公爵的助手的行踪的。
然后马丁对有些不安的男孩回应了一个宽容的微笑,“我去了伊万达(Elvandar),阿格拉闰娜(Aglaranna)女王结束了二十年来为死去的丈夫——精灵王——的哀悼。那里有一个盛大的宴会。”
帕格吃惊的看着他,就像所有卡瑞德的居民一样,对他们来说,精灵是一个充满了神秘的种族,但是马丁是在那里度过了他的童年,也是极少数穿越过北方的精灵森林的人类之一。但有什麽原因使得马丁离开了那里,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帕格想起来马丁曾经说过他与那些精灵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帕格有些口吃的问道,“你和精灵女王很熟吗?”
马丁不自然的笑了笑,“嗯…事实上我的座位离女王陛下很远,不过,我确实在那里。”看到孩子们的眼中好奇的目光,他继续说。“你知道我是由精灵森林附近的赛尔本修道院(Silban‘sAbbey)的修士们抚养长大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常常和精灵的孩子们一起玩耍,而在我来这里之前,我一直与精灵王的王子凯林(Calin)和他的堂兄哲冷(Galain)一起狩猎。”
汤马士吃惊的差点跳起来,精灵对他来说有一种特殊的神秘的诱惑与好奇,“你认识精灵王埃丹吗?”
马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不悦的迷起双眼,表情变得严厉。汤马士看到马丁的表情,连忙说,“我很抱歉,马丁,我说错了什麽吗?”
马丁对他得道歉摇了摇头,“不,不是你的错,汤马士。”他说,表情也逐渐缓和下来,“精灵们从来不直接说出死者的名字,也不喜欢人类直呼死者的名字,特别是像精灵王这样尊贵的精灵。因为他们认为呼唤死者的名字会惊扰其灵魂而使死者无法得到安息。我尊重他们的习俗。”
“好吧,让我回答你。不,我从来没见过精灵王。他被杀害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我听说过他光荣的事迹,他我所知道的最勇敢的、最博学的国王。”马丁想了想,“快到中午了,我想我们该回城堡去了。”
他开始朝着小径走去,男孩们紧跟在他的身边。
“那宴会怎麽样?马丁。”汤马士问道。
帕格听着猎手开始讲述那奇妙的精灵盛宴。帕格同样对精灵们的故事着迷,但不像汤马士那麽执著。汤马士可以整整一个晚上听那些酒店里的酒鬼们讲述精灵们的传说,直到讲故事的人厌倦为止,而不去管其说的话是否可信。不过,帕格想,他们是可以信任一个狩猎大师的。马丁的声音深沉,帕格的思绪开始飘到了其他地方。他开始担心起下午的选择日了。他不断的对自己说,担心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他仍然惶恐不安,他发现,自己对即将到来的下午竟是如此的害怕。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10:3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学徒

男孩们站在院子里。今天是中夏日,正是一年的结束,同时也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今天,城镇里的每一个人都将长大一岁,对于大多数这里的男孩们来说,今天是特殊的一天,今天是他们童年的最后一天,今天——是选择日。
帕格最后整理了一下他新衬衫的领子,其实这并不是一件新衬衫,这是汤马士穿过的衣服,但却是帕格所有衣服里最干净、漂亮的一件。玛格雅(Magya),汤马士的母亲将这些衣服给了他,好让他能够体面的站在公爵和他的行业大师们面前。玛格雅和她的丈夫——厨师马格,他们就像这个孤儿的亲生父母一样的待他,在他生病的时候看护他,照顾他,喂他吃饭,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也会狠狠的揪住他的耳朵。他们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汤玛士的兄弟来看待。
帕格看了看四周,其他的孩子们也都在这对他们年轻的生活来说最重要的一天穿上了他们最好的衣服,他们将站在公爵和行业大师们以及公爵所有的大臣面前,他们都希望能够一最佳面貌出现以争取获得学徒的职位。但其实这只是一个形式和老掉牙的传统罢了,行业大师们早就已经选好了他们的学徒,他们早就已经花费了数个小时甚至数天讨论了如何分配每一个人,谁会被选上,谁会落选。
孩子们都要被分配到各个行业中去进行训练和学习从八年十三年,以培养他们的技能和发展方向,但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每一年孩子们的数量和各行业所需要的人手几乎相等,但总是有一部分孩子没有被任何一个行业大师选上。因为可能会有很多的孩子争夺一个行业学徒的位置,也可能会是一个行业由于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根本没有满额。对于那些等待中的孩子们来说,这是一个令人焦虑的时刻。
帕格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土的鞋子,意识到与他不同的是,汤玛士似乎早就尽可能的准备好了一切,帕格感觉自己是如此的笨拙和愚蠢。他看了看周围,提醒自己其他的一些孩子们也和他同样的紧张。他们有的故作轻松的笑着,似乎毫不在乎能否被选上。而另一些就像帕格一样,失神的呆呆的站着,试图不去考虑如果落选该怎麽办。
如果落选,帕格——就像其他的落选者一样——可能会离开索拉斯,到别的城市中寻找一个可以收留他作学徒的行业。如果他留在索拉斯,他就只能象一个农奴那样在公爵的土地上种一辈子地,或者到一艘小渔船上去干活。这都是帕格不希望的毫无前途的结局,但是,他更无法想象的是离开索拉斯的生活。
帕格记得马格曾经告诉过他,在一个晚上,老厨师向他讲述了很多被选上后的麻烦:学徒们仍然要刻苦努力的学习、训练各种技巧,然而,即使这样,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学徒能够进一步成为有经验的老手(journeyman)而获得继续发展的前途。而大部分被淘汰的学徒们仍然无法在索拉斯拿到任何行业职务。马格还例举了很多渔民和农民的孩子自己放弃选择日,而继承父亲的工作。他认为选择日根本就不值得小题大做,谁在乎?但帕格认为,马格既然对选择日有着如此的偏见和不愉快的回忆,必定也早就忘了他当年站在广场上,看着行业大师们站在面前审视时的紧张与坎坷不安,以及当最后一个行业大师念出最后一个陌生的姓名时他六神无主的心情,更不会记得其他没被选上的孩子们又是一种怎样的希望破灭的心情。
帕格努力的试图隐藏起他的紧张心情,即使没有被选上,他也不会跑到水手之哀(Solor'sGrief)海崖去然后一头跳下去——尽管过去确实有人这样做过。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万一落选,他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将来。
汤玛士,就站在他的小个子伙伴旁边,他向帕格投去一个微笑。他很了解帕格心中的不安,但是他无法理解或是体验这种感受,因为他的父亲已经向他保证剑术大师凡诺恩第一个叫到的就是他。此外,剑术大师还向他透露,他将会好好的训练他,然后为他找一个公爵的私人守卫的职务。对于汤玛士来说,这不仅仅是一种荣誉更是一个充满前途的美好前景,他只需担任十五到二十年的皇家守卫,就可以有机会在城堡里担任重要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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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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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10:57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城堡

第三章
城堡
怕格垂头丧气地坐在简朴的床上。
火龙兽范特斯在他的脑後蹭了蹭,试图引起男孩的注意,而男孩的无动于衷让它失望。它独自跳上高塔的窗台,失望地喷出一口鼻息,伴随着淡淡的黑烟,龙兽已经飞了出去。怕格几乎没有注意到它的离开,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他成为库甘的学徒已经有十四个月了,而他却一事无成。
他疲惫的躺了下来,用前臂挡住双眼;他可以闻见温暖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穿过窗户吹拂进来,暖洋洋的阳光抚过他的双腿。他生活中的一切似乎都在他成为学徒后变得更加美好了,只有一个例外:他的学业。
几个月前库甘就开始传授他基本的魔法技巧,但是总有什麽东西使他的努力付之东流。对于施展魔法的理论,帕格领悟得很快,基础知识也掌握得很好,但每当他试图运用他所学到的知识付诸实践的时候,却总有什麽东西将他束缚,就象是他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总在干扰他集中在施法上的注意力,阻碍着他实现魔法应有的效果;当他努力感觉到接近成功的时候,就象是骑上了一匹受惊的野马,总是无力驾驭越过最后的鸿沟。
库甘总是安慰他,说当时机成熟一切障碍都会迎刃而解。肥胖的法师十分同情年轻的男孩,从未责备过他,因为他知道男孩已经尽力了。
帕格被一阵敲门声从沉思中惊醒,塔里神父走了进来,手臂下夹着一本巨书。他随手关上门,雪白的牧师长袍沙沙坐响。帕格坐起身。
“帕格,现在是做功课的时间……”他看到男孩沮丧的表情不由停了下来,“有什麽问题嘛?孩子?”
帕格对这位阿斯塔冷的老牧师颇有好感,他是一名严厉的老师,但也是一名公正的学者。他会在他取得成功的时候表扬鼓励他就像在他犯错的时候严厉斥责一样。他总是以敏锐的思维和特有的幽默来分析问题,并且从不会责备帕格的想法有多麽愚蠢。
帕格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神父,像是什麽事都不对劲。无论我想做什麽,最终都变得一团糟。”
“帕格,生活不总是黑暗的。”老牧师将手抚慰的放在帕格肩头,“为什麽不把你的烦恼说出来,功课我们可以下次再做。”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前,小心地挽起长袍坐下,将沉重的书本放在脚下,然后端详着年轻的学徒。
帕格比去年长高了不少,但仍然要比同龄人瘦小。他的肩膀也宽广了一些,面庞更加成熟。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朴素的长衫,心情灰暗的就像他穿着的衣料。他的房间总是很干净整洁,而乱作一团的书本和卷轴却堆满他的脑袋。
帕格无言地坐在床上,但老木是只是静静的等待。最终,沉默被打破。“您是否还记得我告诉过您库甘老师曾教授我基本的冥想术以平静我的心灵,使我在练习施展法术的时候抛开压力与干扰?是的,事实上我已经练习了数个月了,而唯一的成就就是我可以短暂地平静下我的心情,除此之外,一事无成。”
“你这是什麽意思?”
“当我进一步的练习保持以超然的心态,即内心不存杂念,全神贯注于你所要做的事情上……这很难解释,但是我总觉得有什麽东西在我的脑中轰鸣作响,趋势我走上歧途,好像我的脑袋出现了某些库甘老师都不曾预料到的状况。
每当我试图施展一个最基本的法术,比如隔空取物或者是悬浮,只要我稍一集中精神,那东西就如潮汐一般汹涌而出,使我失去控制。我甚至从未掌握一个最基本的法术!”帕格感到自己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库甘以外的人谈起这些。“库甘老师只是简单地告诉我继续练习不要在意挫折。”帕格哽咽着忍住泪水,“我很有天赋,库甘老师这样告诉我,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在我使用水晶球的时候。您也说过我很有天赋,但我却连个最基本的法术都施展不出!这一切让我感到迷惑和愧疚。”
“帕格,”老牧师柔声说,“魔法具有诸多特性,对于它究竟是如何运作我们知之甚少,甚至在我们练习、施展的时候。在神殿,我们被告知魔法是诸神的赐予,在信仰上我们接受这一点,但我们不知道位什麽会这样,也从不探求。没种信仰下的不同牧师都拥有特有的魔法,没有两种是相同的。我研究这些法术也了解那些追随者,没有人真正了解。
而魔法师的魔力有是截然不同的,练习的方式也与我们在神殿所学到的有很大区别,很多他们做的,我们不做。他们研究魔法的特性,探求其运作的规律。但甚至如此他们也无法解释魔法究竟是怎样发生的。他们只懂得如何让其运作,施展,并将他们的知识传授给他们所选择的学生。就像库甘对你所做的。”
“就像他试图对我所做的。神父,我想他做了错误的判断。”
“我不着麽想,帕格。有些事我是了解的。自从你随库甘学习,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能量在逐渐成长,或许你要较晚才能学会运用它,但我相信,你最终会掌握自己的力量。”
帕格并未感到一丝安慰。他无法质疑老牧师的观点和智慧,但他总觉得他错了。“我希望您是对的,神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了。”
“我想我知道。”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帕格和塔里神父转头望去,库甘已经站立在门前,他蓝色的双眼专注地凝视前方,棕灰色的浓眉纠结在一起,在鼻子上方形成了一个“V”字。帕格和塔里都未曾听见开门的声音,库甘已经拖着沉长的绿色法袍缓步走入房中。
“到这里来,帕格。”法师微微挥了挥手,帕格走到法师身前。老法师将双手放在男孩的双肩上,“如果你日复一日地躲在房间里担心做不好功课就会什麽都做不好。我放你一天假,就当今天是周末,去找其他的伙伴玩玩吧,让他们帮助你忘记那些烦恼。”他微笑着,然后放开他的学生。“你需要放松一下,现在,去吧。”说完,他开玩笑地用长袖抚过男孩的头,目送他跑下楼梯,然后老法师表情凝重的转过身来,望着牧师。“孩子,”库甘摇摇头轻声说,“你举行个仪式,给他们职业,突然,就期望他们变成一个男人。但是,他们仍然是孩子,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他们仍旧像个孩子。”他拿出烟斗,仔细地填装。“魔法师这个职业即使在三十岁也会被认为是初出茅庐,而其他的大部分职业在这个年龄都可以成为见习生甚至是大师了,或许已经在为自己儿子的选择日而准备了。”他拾起火炉中几近熄灭的细烛,点燃烟斗。
塔里点点头,“我明白,库甘。牧师的修行也是同样漫长的,在帕格这个年龄,比我成为侍僧还早了三十年。”老牧师身体向前微倾,“库甘,那孩子究竟出了什麽问题?”
“那孩子没事,你知道的。”法师淡淡的说。“他无法掌握我所传授的技巧并不能说明什麽。他运用卷轴和魔法物品的能力让我吃惊。那男孩对这些东西拥有极强的天赋,我敢打赌他拥有成为伟大法师的资质。但他却无法驾驭自己的能力。”
“你是否认为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希望如此,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不得不要他放弃这个职业,这将比我从未选择过他而对他造成的伤害更大。”法师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这让我迷惑,塔里,我想你也清楚他体内潜藏的巨大能量,在我见到他的第一个晚上,当我看到他使用那水晶球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一点。多年来我第一次想到我可能找到了我的传人。当选择日上没有任何一个大师选择他的时候,我意识到命运之神已经为我指出了道路。但还有其他的东西在那男孩的体内,某种我从未遇到的东西,某种强大的力量。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塔里,但它在拒绝我的介入,就像有什麽……有什麽地方错了,或者是……不适合他。我不知道与我的相遇究竟是否对帕格有利,一切似乎都变得难以预料。”
“你是否仔细考虑过那男孩所说的话?”塔里若有所思地问。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错了?”
塔里点点头,库甘不屑一顾地摆摆手,“塔里,你同我一样了解魔法的特性,甚至比我更了解。你的神并不是将信仰带给虚空的神,你的教派对宇宙中的信仰秩序研究甚深。你是否怀疑过那男孩的天赋?”
“天赋?不,但他的能力有时确是一个疑团。”
“说的好,那麽你有什麽好主意嘛?或许我们能让他成为一名牧师?”
塔里坐起身,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牧师是一个神圣的职业,库甘,必须经过严格的挑选和试炼,而且必须拥有坚贞的信仰。”他有些不自然的地说。
“放松些,塔里,我只是开个玩笑。”法师叹息道。“那麽,如果他既不能拥有牧师的信仰又无法掌握麽法师的技巧,我们又该如何挖掘他的潜能呢?”
塔里沉思了一会,然后说,“你是否想过失落文明的知识呢?”
库甘睁大了双眼,“你是说那些古老的传说?”塔里点点头。“我怀疑是否在某个地方仍然有魔法师掌握着那些传说中失落的智慧。如果那是真的,那可以完善我们职业的很多缺陷和疑问。”塔里困窘的发现法师正眯着双眼死死地瞪着他,流露出不赞成的目光,“但那些传说太多了,随便翻开一块石头的背后你都能找到一个。我宁愿自己去寻找答案,也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那些古老的迷信上面。”
塔里表情严肃,语气中充满斥责,“我们的神殿并不认为那只是传说,它被认为是流传下来揭示真相的残缺片断,是诸神教导先人留下的古老神谕。”
老法师似乎被塔里的语气所激怒,大声驳斥,“你的意思是世界是平坦的,直到若兰蒂克——伟大的魔法师以他强大的法力看透迷雾,发现了拱起的地平线,才揭示了世界是个球体的真相?!不,我提醒你,这是任何一个出海的水手和渔民自世界之初就众所周知的事实!”他几乎大吼起来。
塔里听到那些亵渎教义的话语,如同被迎面一击似的脸色惨白,库干不由放缓语气。“我并不想对你无礼,塔里。但是永远不要试图教导一个老练的盗贼如何偷窃。我知道你的教会对次研究甚深,你的大部分兄弟们都对那些肃亡教的侍僧所讨论的古老诸神起源的传说不屑一顾。难道那些传说中失落的文明不又是一个埃斯芬式的宗教故事嘛?”
塔里指责地迎着法师的目光,声音中带着嘲讽,“你对宗教的知识依然如此贫乏,库甘,你对于我们信仰的研究知之甚浅。”他微微一笑,“关于那些迷信的教义你是对的,尽管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嘲笑他们只是因为我们无法忘却当我们还是侍僧的时候他们对我们的残酷。”然后,他表情严肃起来,“但是,我还是要说你对宗教太无知了,埃斯芬确实有很多奇怪的信仰,这是事实,他们也是一个偏狭的宗教组织,但他们依然是我们所知的最古老的教派,并被认为在宗教分歧中被埋葬。”
“你的意思是宗教战争。”库甘嘲弄地哼了一声。
塔里没有理会他,“埃斯芬在王国时代是知识文明与历史的掌管者,他们几乎拥有王国所有的图书馆,在克诺多我造访过一座他们神殿所属的图书馆,让人印象深刻。”
库甘笑了笑,略带谦恭地说,“是呀,塔里,我曾造访过萨斯修道院的藏书阁查阅书籍,我去过不下十余次,可那又能说明什麽?”
塔里身子向前探起,“这说明,有关这个埃斯芬,有什麽东西被隐瞒了,不仅是知识,技术,他们可以印制或销毁任何他们想要的古著来支持他们试图隐藏的一切。”
“不!”库甘摆手打断了塔里的话,“我向来尊重你或他人的意见,但我不能接受这些有关失落文明的胡说八道!我宁愿相信帕格拥有某种我从未遇到过的特殊资质,或是陷入某种精神控制甚至是幻象的纠缠——我很高兴在这方面进一步的讨论——但是我决不能接受他无法学习魔法是因为那些在上古混沌之战中消亡的神明和古魔法!不,那是不为人知的,这我接受。我们的职业中有太多不能解释的缺陷和未知的秘密以及失传的魔法。但帕格不能学习魔法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我是一个失败的老师!”
老牧师怒视着库甘,突然意识到法师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帕格本身的特殊资质。“你太愚蠢了,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帕格也同样拥有天赋,我不能想象有谁比你更适合教导他。但如果你不能了解那孩子到底需要什麽样的引导,你就不可能成功。”库甘张开嘴正要反驳,却被塔里打断。“不,让我说完。我们并非所不知,你似乎忘了,曾有过很多其他的人,像帕格一样拥有未开化的不明资质,但却终身无法运用,最终无所作为。”
库甘猛吸了一口烟斗,浓密的双眉纠结。突然,他低声笑了一声,然后大笑了起来。塔里震怒地望着法师,库甘摆摆手中的烟斗,“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一头猪试图教导它的儿子继承家族的事业失败,可能也会责怪消亡的众猪之神呢!”
塔里对这种亵渎神祉的想法惊得瞪大了眼睛,然后也跟着大笑起来,伴着一声短暂的咆哮,“你真TMD亵渎神灵!”两个男人笑了很久,笑声冲散了紧张的气氛。塔里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总之,库甘,清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帕格也许拥有某种我们所不了解的资质,你必须找别的方法引导他发掘自己的力量。”
库甘摇摇头,“我拒绝相信那些失败事例的无根据理由,塔里,或许教导帕格很难,但每个人都有其缺陷,而这缺陷存在于人本身,而不是存在于宇宙中。我总觉得我们的失败在于我们无法了解帕格,或许,我该为他寻找一位更好的大师,一位能发掘他潜能的老师。”
“对这个问题我已经表述了我的意见,”塔里叹息道,“我不能要求你什麽,就如你所说,一个差劲的老师总比没有好,如果没有人教导他,那个男孩的遭遇又会如何?”
库甘向椅子右侧微倾,“你说什麽?”
“我说,如果没有人教导他,那男孩的命运又会如何。”
库甘的双眼暗淡下来,迷茫地望着不存在的焦点。他使劲地吸着烟斗,沉默着。“怎麽了?”塔里不安低问。
“我不确定,塔里,但你给了我一个主意。”库甘回答。
“什麽意思?”
库甘摆摆手打断问题,“我不能完全肯定,给我时间考虑一下,思考你的问题,问问你自己:第一个魔法师是如何学会运用他的力量的呢?”
塔里坐了下来,两个人陷入了沉思,透过窗户,他们听见男孩们嬉闹的声音充满庭院。
每个星期六,工作在城堡的男孩和女孩们都会被允许拥有一个下午的假期,可以随心所欲的尽情享受。无论是学徒还是年有的男孩们都在一起喧闹嬉笑。平时总是每天从早忙到晚的打扫、缝补,或是在厨房帮忙的女孩们,在每个星期六,也都会悠闲地来到城堡的庭院中——公主花园附近散心,而大部分男孩子们则会乘这个打好时光聚集在一起来一场球赛。兽皮缝制的皮球内塞满了破烂的软布条,他们大声喧闹、奔跑,偶尔也会拳脚相加。所有的男孩们都穿着他们最破旧的衣服,完全不在意撕扯或是沾满泥污。
女孩们坐在公主花园的矮墙上,边闲聊边展示着自己美丽的青春。她们几乎都穿着最好的衣裙,秀发梳洗得光彩照人。她们互相炫耀着,同时假装对对方的魅力无动于衷。
帕格跑向正在进行的比赛,像往常一样,汤玛士早已陷入激烈的球赛之中,他沙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如同一面耀眼的旗帜。喧闹中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哄笑或是叫喊。他兴奋地挥舞着双臂,猛烈地追逐着,偶尔的疼痛让他完全陷入了球赛的狂热。他晃过对手,用力将球高高地体向空中,躲开那些试图将他绊倒的脚。没人清楚这种比赛究竟是何时形成的,也不曾有过任何规则。就像多年前他们的父辈一样,赛场上的男孩们已如置身战场一般的群奋激昂。
帕格冲进赛场,一脚绊在刚刚从背后将汤玛士踢倒的茹佛身前。茹佛在混乱的人群中猛然摔倒下去,汤玛士乘机爬起,冲向目标,一脚将刚刚落地的皮球踢入一个放倒的大酒桶中。他们胜利了!男孩们欢呼雀跃,这时茹佛推开挡在身前的男孩走向帕格。他浓密杂乱的双眉下,两道怒火直射在瘦小男孩的身上。他向帕格啐了一口,“要是你下次再敢这麽干,我就打断你的腿!杜鹃仔!”杜鹃是一种卑劣习性的鸟,它们总是将自己的蛋下在别的鸟的巢穴中,由别的鸟来抚养它们的后代。帕格没有回敬茹佛的咒骂,只觉得在过去几个月所积聚的痛苦和挫折似乎都涌了上来。
他猛然冲向前,左臂一把勾住挑衅者的脖子,右手一拳打在茹佛的胖脸上,茹佛的鼻子在帕格的拳头下哼了一声紧接着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立刻,两个男孩扭打在了地上,茹佛高大壮实的身材很快占了优势,他坐在帕格的胸口上,巨大的双拳猛击在瘦小的帕格脸上。
汤玛士无助地站着,他多麽希望可以去帮助他的朋友,但那是男孩的荣誉,他可以上前帮助,而帕格是宁死也不会忍受这样的耻辱。汤玛士大声地为帕格呐喊助威,他感觉茹佛的每一拳似乎都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样。
帕格挣扎着试图甩掉压在胸口的沉重身躯,扭动着想躲开那些可怕的攻击,他满脸血污,然而茹佛的拳头却一次比一次有力,帕格顽强的反抗,猛击敌人的头部。但沉重的打击让他很快感到一切似乎都在分离崩析,嘈杂的人声变得陌生而遥远,茹佛的攻击似乎也不再疼痛,眼前的一切都被一层红色与黄色所笼罩,然后,他感到胸口上的重压逐渐消失了。
一阵短暂的晕眩后,帕格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看到阿鲁沙王子站在身前,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茹佛的脖领。尽管他不如他的兄长和父亲那般强壮,阿鲁沙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那个肥胖的躯体举离地面。他微微一笑,却冷若冰霜,“我想那已经足够了,”他平静的说,眼中射出锐利的锋芒,“你说呢?”他的声音冰冷,不由得任何分歧,表明并非是征求意见。茹佛用他那被打烂的鼻子勉强发出一声哼响,算是表示同意。阿鲁沙放开他的脖领,胖硕的身体笨重地摔倒在地,围观者爆发出一阵哄笑。王子弯下腰,帮助帕格站起来。
阿鲁沙扶起站立不稳的男孩,“我欣赏你的勇气,年轻人,但我们不能让德瑞奇最优秀的年轻法师被人打成白痴,不是吗?”他的声音中略带着一丝嘲笑,而帕格只能勉强地站在那里望着公爵年轻的儿子并保持不失去知觉。王子向他笑了笑,扶着帕格走向他的朋友,汤玛士跑上前来,手中拿着一块浸湿的毛巾。
汤玛士用冰凉的毛巾擦洗帕格血污的面庞,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当他看到阿鲁沙转身走向站在只有几步之遥的公主和柔兰德的时候,他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清醒过来。当着城中女孩的面前挨打就够糟的了,而在公主的面前被茹佛这样的乡下佬痛打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浑身的疼痛让帕格不由呻吟了一声,他转动着身体试图察看自己究竟伤的有多严重,但被汤玛士止住,“别乱动,你还不算太糟,大部分血迹都是茹佛的,明天,他的鼻子看起来会像个愤怒的红番茄。”
“就像我的脑袋。”
“没那麽糟,不过是一个黑眼圈,恩……或许两个,脸颊有点浮肿……总体来说你看上去还不错,不过下次你如果还想和茹佛决斗,最后等你在长高一些,好嘛?”
帕格似乎没听见汤玛士的忠告,只是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王子带着妹妹离开,站在一旁的柔兰德向他露齿一笑,这让帕格真希望自己不如死掉算了。
帕格和汤玛士走出厨房,手中端着他们的晚餐。这是一个温暖的晚上,比起厨房的炎热,他们更愿意在凉爽的海风吹拂下享受美味的晚餐。帕格坐在门廊上,小心地运动着下巴,像羊似地小口咀嚼了几下,最后无奈地将盘子放在了一旁。
汤玛士望着他,“不能吃吗?”
帕格沮丧地点点头,“下巴疼得厉害,”他向前微倾,肘部支在膝上,手拖住下巴。“如果我当时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可能就会好一些。”
“凡诺恩大师说过,一名优秀的战士要永远保持一颗冷静的心,否则就会失去它。”汤玛士用塞满食物的嘴支吾道。
帕格叹了口气,“库甘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并让我做过一些练习来使我放松心情。”
汤玛士艰难地吞下嘴中的肉,“在自己的屋子里练习是一回事,在别人辱骂你的时候保持平静又是另一回事,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我想换作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但你会赢。”
“或许吧,因此茹佛从来不敢这样对我。”他的语气毫无夸耀之意,似乎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我认为你做得对,今后哪个老糟鼻如果还想找你的麻烦会三思而行的。无论如何,就是这样。”
“你是什麽意思?”帕格有些不解。
汤玛士放下他的空盘子,满足地打了个响嗝,“那些喜欢欺凌弱小者都是一个德行,他们才不在乎你是否比他们矮小或是高大,他们在乎的是你是否敢站出来反抗。茹佛或许很高大强壮,但他也只不过是外强中干。或许他还会去欺负比他矮小的男孩,但我想他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喜欢付出代价。”汤玛士给了帕格一个热情的笑容,“那一拳打的真漂亮,正中目标!”
帕格感觉好多了,而汤玛士紧盯着帕格几乎没碰的晚餐。“你还吃吗?”
帕格看了看他的盘子,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烤小羊肉,翠绿的蔬菜和烤马铃薯,浓厚冲鼻的味道和抽痛的下颚让他没了胃口。“不,你吃吧。”
汤玛士毫不客气地举起盘子迅速地将食物塞进嘴里。帕格笑了笑,他的朋友对食物似乎从来不知道满足。
他将目光转向城堡高耸的围墙,失神地望着逐渐逝去的夕阳,“今天我感觉象个傻瓜。”
汤玛士猛地挺了下来,送到嘴边的肉又放了下来,他看了看帕格,“难道你也?”
“我什麽?”
汤玛士突然大笑起来,“我明白了,你如此沮丧不是因为你被茹佛痛打,而是因为挨打时被公主看到!”
“什麽挨打,我也在反击呀!”帕格涨红了脸反驳道。
汤玛士兴奋地大叫,“哈,你喜欢公主?”
帕格无奈地坐了回去,如果再与其争论下去,恐怕整个城堡都会听见。“我想……或许是吧。”
汤玛士没再说什麽,帕格望着他,他正忙于消灭帕格的晚餐。“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汤玛士耸耸肩,“我们的卡琳公主美丽非凡,可我深知自己的地位,我宁愿去追求更有希望的女孩。”
帕格站起身,“追谁?”他好奇地问。
“呸,我才不告诉你呢!”汤玛士狡猾地一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诺拉!对不?”
汤玛士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你怎麽知道的?!”
“我是魔法师嘛,怎麽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帕格一幅故作神秘的样子。
“呸,”汤玛士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要是个魔法师我就是皇家卫队的骑士长了!快告诉我,你怎麽知道的?”
“这根本不是秘密呀,”帕格笑道,“你总是盯着她看,还总是像一只炫耀的公鸡似的去试图吸引她的注意。”
汤玛士看起来有些担忧,“你不认为她注意到我了吗?”
“注意?不!”帕格笑的像一只满足的猫,“除非她是个瞎子,并且城内的其他女孩没有上百次地告诉她你的表演。”
汤玛士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你说她会怎麽想呢?”
“谁知道女孩们的心思,”帕格晃了晃脑袋,“要我说她会很高兴的。”
汤玛士呆呆地望着盘子,突然问道,“你是否想过要娶妻?”
“我……我从没想过……”帕格眨眨眼睛,像一只被闪电晃到的猫头鹰,“我不清楚魔法师是否会结婚……我想不会。”
“战士也不会,凡诺恩说一名忠于家庭的士兵是不可能完全忠于他的职责的。”汤玛士哼了一声,似乎并不同意这个观点,“有时我会幻想拥有一个家庭的感觉。”
“可你本来就有一个家庭呀,我是这里唯一的孤儿。”
“我的意思是有个老婆!你这石头脑袋!”汤玛士推了帕格一把,“你简直太迟钝了,再说,所有的孩子都终有一天要失去父母的。”
帕格耸耸肩,这个话题开始让他心烦意乱,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也不像汤玛士对成长有着如此多的忧虑和幻想。“我想如果我们真的想要的话就会娶妻生子。”
汤玛士满脸严肃,“我可以想象到城堡中一个温暖的小屋,那是我的家,还有……哦,可是我不能想象出那个女孩的样子。”他咽下一口面包,“有什麽事错了。”
“错了?”
“那里有什麽东西……是我所不了解的……我不知道。”
“好吧,如果你都不知道,我又能说什麽呢?”
汤玛士突然转向帕格,“我们是朋友,对吗?”
帕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当然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就象是我的兄弟,你的父母对我视为己出。为什麽这麽问?”
汤玛士放下他的盘子,忧虑地说,“我不知道。我总觉得很多事情就要改变了。你将去跟随库甘成为一个魔法师,或许还要去周游世界。而我去训练成为一名战士,捍卫吾王之荣誉。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离开这个小城,或许我会成为公爵的私人护卫,如果幸运的话。”
帕格不安地望着他的朋友,他从未见过汤玛士对任何事如此的忧虑。这个大男孩总是一付无忧无虑的快乐面孔。“我不这麽想,汤玛士。”帕格轻声说,“什麽都不会改变,无论如何,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汤玛士对帕格感激地一笑,“我希望你是对的。”他向后靠去,透过城堡的大门,两个男孩望着明亮闪烁的繁星在海面上升起,皎洁的月光给高塔笼罩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晕,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镶嵌其中。
第二天早上,帕格试图擦洗一下受伤的脸,并很快发现这几乎变成了不可能的痛苦任务。他的左眼肿胀得根本睁不开,右眼也只能勉强睁开一半。脸上青紫交加,下颚疼痛的难以挪动。范特斯懒洋洋地躺在帕格的床上,透过窗户,眼中映射着朝阳的光芒。
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库甘径直走了进来,绿色的长袍下是充实壮硕的身躯,他端详了逼清脸肿的学徒一会儿,然后坐在床上,抚摸着火龙兽眼窝后部突起的角质,范特斯喉中发出一声低沉满足的呜咽。“很高兴你昨天没有一整天地闷在屋子里。”
“我惹了点麻烦,师傅。”
“嗯,打架是一个男孩成长为真正的男人的必经之路,我相信你的对手也不会比你好到哪去,只‘获取’而不‘给予’可是很不光彩的。”
“您在取笑我。”
“有一点吧,孩子,事实上小时候我也经常打得鼻青脸肿,不过作为孩子幼稚地打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应该把精力用在更重要的事上。”
“我明白,库甘老师,但当茹佛辱骂我的时候,我根本无法自制,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很好,能明白并承认自己的缺点与错误是成熟的标志,大部分孩子会试图推卸责任和强调客观理由。”
帕格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面对着法师。库甘掏出烟斗,不慌不忙地装好,“帕格,我想你学业上的问题可能是由于我错误的教授方法。”老法师弯下腰在火盆内翻弄了几下,徒劳地寻找未熄灭的炭火,库甘眉头微皱,脸色凝重,右手中指猛然冒出一团火光,直射在烟斗之上,很快,屋中就弥漫着白色的烟雾。法师抖抖手,火焰消失了。“一个小把戏,如果你喜欢抽烟的话会很有用。”
“为了这个把戏我愿付出一切,”帕格懊丧地说,“可我从来不能成功掌握一个哪怕最简单的法术。”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想我们走错了方向。或许,你该尝试一种截然不同学习方法。”
“我不明白……”
“帕格,没有人教授第一位魔法师如何使用魔法,我们今天所学到的魔法知识和技能都是当初他们独自发展而成的。很多古老的技能,比如通过嗅觉感知天气变化,用树枝寻找水源,都源自那古老的年代。考虑先人的经历,我将不再指导你而要你自己决策一切,你可以从我所有的书中学习任何你感兴趣的内容,当然,其它的课程照旧,塔里神父将继续教授你历史和文学。我不会在参与你的课程,不过我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但我想大部分时间你需要独自修炼。”
帕格的心沉了下去,“您认为我没希望了吗?”
库甘宽慰的笑了,“决非如此,孩子。魔法师的初期修炼缓慢是很正常的,毕竟这是个漫长的职业,你的学徒生涯还有九年,所以,记住,不要在开头的几个月就放弃。”
“另外问一下,你是否想学骑马?”
帕格猛然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法师,然后惊喜地大喊,“哦,是的!当然想!我可以吗?”
“公爵需要一个男孩能经常陪同公主骑骑马,他的儿子们有太多的事情和课程,他认为你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可以在他们没有时间陪同公主的时候代替一下。”
帕格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仅仅是可以学习通常只有贵族才能学习的骑术,而且还将有公主相伴!“什麽时候开始?”
“今天就是个合适的日子,晨礼大概也结束了。”在首日,城堡的教堂和镇上的神殿都会进行朝拜,这一天只有很少的活要做,通常只需将食物摆上公爵的餐桌。孩子们可以额外的休息在周末,但他们的父母长辈就只能在首日休息一下了。“去找骑术大师奥根,公爵已经传令给他,让他教授你骑术课程。”
未等法师再叮嘱什麽,帕格已经跑下了楼梯。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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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11:25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袭击

第四章 袭击
帕格跨马徐行,静默不语。
骑著马缓步在俯瞰海面的陡壁上,微风迎面捎来花香的气息,耳边隐约传来东边林子里枝桠的沙沙声响。夏日的阳光晒得海面上泛起一片朦胧,海鸥遨游在白浪之上,不时朝海面窜下捕寻食物,团团的白云在天顶上悠悠飘过。
望著公主骑在白色小马上的背影,帕格不禁回想起今早的场面:他在马房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才看到公主与他的父亲出现。公爵开始对他长篇大论,告诉他一名绅士要保护女士安全的种种责任,帕格乖乖地听完公爵说完这一大段艾冈前晚就已经指示过的教训。骑师长密集训练他一个礼拜,现在终于勉强地首肯帕格当公主的伴骑了。
帕格跟在公主的身后骑出城门,脑袋轻飘飘地沈浸在他意外的好运中。尽管他兴奋得整晚都睡不著,他还是神采奕奕,欢喜万分。
而现在,幼稚的崇拜已变成了彻底的幻灭。公主拒绝回应他任何礼貌性的交谈,除了命令他以外,一句话也不肯说出口。她的口气傲慢无理,尽管帕格已经数次很客气地提醒公主他的名字叫帕格,公主还是坚持叫他「小男仆」,一路不改口的使唤他。她的表现就像宫里那些故作骄态的贵妇们一样,活似个被宠坏的无礼小鬼。
骑在这匹专为他的马术水准所挑的灰色老马上,帕格一开始还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匹老母马脾气温和,除非遭受刺激,看来也应该不会快奔乱跑的样子。
帕格今天身穿亮红色的上衣,尽管这已经是卡根特别挑选给他的衣服,但跟公主一比,他还是有相形见拙的感觉。公主一身简单高雅、黄色黑边的马装,头上戴著搭配合宜的帽子。即使她是横鞍侧骑在马上,帕格还是觉得公主好像天生就会骑马一样。相较之下,帕格却觉得自己像是在赶马犁田一样,这头母马走不到几步就会自动停下来,啃啃地上的野草、嚼嚼路边的灌木。不管帕格再怎么用力踢它,它还是我行我素地走走停停,不像公主那匹受过良好训练的马,只要主人马鞭轻轻一扬,就会立刻乖乖做出反应。帕格用他新学乍练的骑术与不屈不挠的毅力驱策这匹老马前进,而公主则不闻不问地骑在前头。
帕格开始觉得有些饿,他早先浪漫的幻想已经完全被平凡十五岁男孩的饥饿胃口给打败了。他们一路骑向郊外,帕格的心思也越来越集中到挂在他马鞍边的午餐提篮上。过了不知几百个世纪以后─至少帕格心里是这么觉得,公主突然转头问他:「小男仆,你学得是什么?」
一路的沈默让帕格被这突来的问题吓到,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是卡根师父的学徒。」
公主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著他,表情古怪,好像看到苍蝇爬过餐盘一样。「喔,原来你就是那个家伙。」短暂的兴趣旋即一扫而空,她转过头继续骑马前进。又过了好一会儿,公主才道:「小男仆,我们停在此休息。」
帕格赶紧停下马,还来不及下马赶过去,公主就已经灵巧地自己下马了,艾冈教他的那一套要扶住公主的手,帮她下马的礼节完全派不上用场。公主将坐骑的缰绳交给他,独自走到峭壁崖边。
公主静静朝海面看了大概一分钟以后,然后也不转头看帕格,直接问道:「你觉得我漂亮吗?」
帕格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公主转过身来看著他,「嗯?」
帕格说:「是的,公主殿下。」
「很漂亮吗?」
「是的,公主殿下。非常漂亮。」
公主沈思了一会儿,接著又回过头观看峭壁底下的海面。「小男仆你懂吗?美丽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玛娜女士说我必须是全王国最漂亮的小姐,因为未来我将会嫁给一位有权有势的丈夫,只有全王国最漂亮的人才配得上。而那些长得不怎么样的人,就只能随口答应任何人的追求。她说我将来会有许许多多的仰慕者,因为父亲是非常重要的人。」话说完,公主再次转过身来面对帕格,有那么个短暂的片刻,帕格似乎见到她美丽的脸庞上现出了一抹忧愁。「你有许多朋友吗,小男仆?」
帕格耸耸肩,回答:「有一些,公主殿下。」
她注视著帕格,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一定很好。」然后随手拨开一束从帽缘滑落的发丝。在这个时候,她看来似乎内心十分孤单的模样,让帕格不禁开始脸红心跳。很明显地,公主也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由沈思中回复原本的庄严身段,目光变得冷漠锐利。她以最冷淡漠无情的口气命令道:「我们在这里用餐。」帕格赶紧将马绑好,把装有午餐的提篮拿过来放在地上打开。
公主走过来,冷冷地说:「我自己动手就可以了,小男仆。我可不希望有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打翻弄坏了我的餐点跟饮料。」帕格只好后退几步,看著公主打开餐盒。起士乾酪跟面包的浓郁香气随之飘出,无情地侵袭他的口鼻,害他垂涎欲滴、饥肠辘辘。
公主抬眼看著他,「牵马到小山坡那边走一走,让它们在河边喝点水。我用完餐自然会叫你,你可以等我们骑回去的时候再吃。」帕格强忍住内心的哀嚎,不情愿地抓起缰绳牵马离开。他沿路乱踢地上的石子,心里的情绪起起落落、冲突不休。帕格晓得自己不该离开公主,可是又无法违抗她的命令。他想反正附近也没什么人影,离森林也这么远,一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更何况,他自己也很高兴有机会可以暂时避开傲慢的卡琳公主。
走到小河边,他将马鞍卸下,拿出刷子帮它们轻轻刷洗了几下。公主骑的小马训练有素,不会乱跑,而他骑的那匹老马也一副懒得走动的样子,所以他也不忙系好缰绳,就让它们自由在河边吃草饮水,自己则找了一块舒服的地方坐下休息。回想起今早的处境,他越想越是不懂,卡琳虽然还是他所见过最迷人的女孩,可以她那种傲慢的态度很快就驱散了他对卡琳的迷恋。现在他最关心的事情已不再是梦中情人的反应,而是饿得咕咕作响的肚子。他想,也许真实的恋爱远比他所幻想的要复杂许多。
空想了好一会儿,他开始觉得有点无聊,决定到河边去找找石头。最近都没什么机会练习弹弓,而此刻正是最棒的时机。他找到几颗圆石子,拿出弹弓开始朝不远处的树丛射击,惊走一群栖息在里面的鸟儿。帕格打下好几丛苦莓,六发只有一发没中,看见自己的技术没有退步多少,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弹弓插回腰带上。接著又在河边找到几颗特别合用的圆石子,顺道一并捡起来收到腰间的小袋子里。闲晃了一阵子,他觉得公主应该快用完午餐了,开始走回马匹吃草的地方,打算先将马鞍套好,如此只要公主一下令,他就能马上将东西准备妥当。正当他走到公主的小马身边时,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自山坡的另一侧传来。他丢下马鞍,赶紧往坡顶跑过去一探究竟。帕格冲上坡顶,眼前的景象却吓得他停下脚步,全身毛骨悚然。
公主正没命地狂奔,两只巨魔(troll)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巨魔很少会出现在距离树林这么远的地方,帕格根本没料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巨魔是种矮壮的类人怪物,又长又粗的手臂几乎可以碰到地面。它们跑起来四肢齐用的样子有点像动作滑稽的人猿,可是全身却生满灰色的长毛,尖牙也露在嘴外。巨魔很少攻击成群的人,却不时会偷袭落单的旅人。
帕格迟疑了一下,取出弹弓跟石头往山坡下直冲。就在怪物差点追上公主的时候,他赶紧瞄准弹弓、射出石子,正中追在前面那只巨魔的脑袋,打得它跌在地上滚了一圈,害后面那只也跟著撞成一团。帕格停下脚步等它们爬起来,希望它们的注意力会由卡琳转到他自己身上。两只巨魔齐声狂吼,开始愤怒地朝帕格冲来。帕格赶紧跑回山坡上,心里暗自盘算如果他能跑回马儿休息的地方,他就能骑上马摆脱怪物的追击,然后再掉头回去接走公主,他们俩人就可以安全地离开此地。帕格回头一望,两只巨魔果然追在他后面,外露的尖牙闪出点点寒光、锐利的长爪在地上刨抓。处在下风处,帕格更可以闻到一阵阵浓重如腐肉的恶臭体味。
帕格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坡顶,一望之下,心头不禁凉了半截─马儿已经越过小河,比原来估算的距离远了将近二十码。他赶紧加快脚步冲过去,祈祷这多出来的一小段距离不会害他丢了性命。
帕格全速跑到河边,巨魔追在后头大声咆哮。水流虽然不深,但多少还是会阻碍他逃开的速度。
就在他尽全速涉水过河的当时,心急的他却踢到一块石头,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栽倒。他本能地伸出双手保护自己,同时仰起头以免被水呛到。帕格挣扎爬起,可是剧痛的手掌却无力撑起身体,害他又扑跌在水里。惊慌回头一看,巨魔已经追到了水边,尖声哮叫,好似在欣赏帕格的窘状。帕格陷入无比的恐惧,麻木的手指慌乱地掏出石子跟弹弓,一失手却全部都掉入河里,被水冲走。失去了唯一的武器,帕格无助地摊在河里,凄厉的尖叫在他的喉咙里蓄势待发。
就在巨魔开始朝他涉水而来的时候,一阵亮光自帕格的眼底闪过,撕肉裂骨般的剧痛突然划过他的前额,灰亮的文字符号开始一个接一个浮现在他的眼前。帕格对这些奇异的符号并不陌生,认出这是一份卡根给他看过几次的魔法卷轴。想也不想,他直觉地大声念出这些咒语,一字一句随著他的诵读而从脑海里消逝。
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帕格身前爆出一声巨响,头部的剧痛也随之停止。睁开眼睛,他看见巨魔正倒在水里挣扎不休,满眼血丝,全身痛苦地抽蓄颤抖,疯狂尖叫个不停。
帕格挣扎爬到河岸边,回头望见两只巨魔还困在河里,手脚乱舞,咳嗽不停。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只抖了几下以后,就面朝下地倒在河里一动也不动。另一只巨魔多撑了好几分钟才死掉,最后也跟他的同伴一样,无力将头抬出水面而淹死在小河里。
帕格全身酸软、头昏脑胀,掉头渡过小河往原来的方向走去。心里一片空白,眼前的所有一切事物都像是朦蒙胧胧、毫不相关似的。走了几步路以后,他才想起马儿的事,但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到马匹的踪迹。这两匹马大概是闻到了巨魔的味道,自顾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帕格继续走向刚刚公主所在的地方,他爬上坡顶环顾四周,公主却已经不知去向,于是他开始走向翻倒的餐篮。帕格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肚子饿得要死。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要赶紧想些办法,但是眼前他唯一能清楚思考的事情就是食物、食物、食物。
坐倒在地上,他抓起一大块起士乾酪塞进嘴里,看到半瓶葡萄酒翻倒在旁边,他顺道拿起酒瓶,咕噜咕噜地和著乾酪一起吞下肚。美味的起士乾酪跟开胃的白葡萄酒让他回复了一些精神,思路也慢慢清楚起来。他撕下一片面包送进嘴里,边吃边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这时他才突然想起,他竟然成功施展了一道法术,而且更神奇的是,他没有透过魔法书、卷轴、也没有使用任何法器就把法术给弄出来了。帕格不大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一切好像跟他所学过的东西不大一样。接著他的脑袋又开始昏沈起来,全身累得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就在他咀嚼面包的时候,一道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他昏沈沈的脑袋─卡琳公主!!
帕格急忙跳起来,等到头比较不晕以后,匆匆忙忙地随手抓起一条面包跟酒瓶,赶快往刚才最后看见公主的地方冲过去,纵使两腿酸痛不已,他还是硬逼自己加快脚步。过了几分钟后,他的脑筋才变得比较清醒,开始大声喊叫公主的名字。听到一丛矮树后面传来的低声哭泣,帕格赶紧过去拨开树丛,发现公主果然躲在树后。她被刚刚追她的巨魔吓得双眼圆睁,拳头紧紧地握在胸前,身上的衣服多处被树枝勾破,而且也沾满了地上的泥巴。帕格的出现让她吓了一跳,她跳起来冲入帕格的怀里,将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前。卡琳两手紧抓住帕格的上衣,开始大声啜泣,哭得全身颤抖不休。帕格呆呆地站著不动,两臂伸得直直的,手里还分别拿著酒瓶跟面包。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笨拙地用手臂轻轻抱住被吓坏的卡琳,安慰她说:「没事了,它们都死了。你已经安全了。」
卡琳抱住帕格好一会儿,等到眼泪止住了,才退一步站开。她吸口气稳住情绪,然后才说:「我以为它们把你杀死了,正要回来抓我。」
帕格从来没有遇过这么困窘的状况,他才刚渡过生命中最悲惨危险的场面,却又马上面临一场令他意乱神迷的遭遇。不加思索,他伸手将公主地抱在怀里,惊讶于拥抱的感觉竟是无此温软怡人。在帕格的心里,一股想要保护她的男子气概油然生起,他不自觉地向公主更靠紧一步。
可是公主却退后了一步,好似也察觉到了帕格情绪上的转变。不论受过怎么样的教育跟宫廷仪礼的训练,她毕竟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年轻少女,还不知该如何处置帕格抱著她的那种情绪感受。于是卡琳只好用她最熟悉的身分─克莱第公主的身分─来隐藏自己。她开始摆起架子,冷冰冰的说:「小男仆,很高兴看到你没事。」帕格刺痛不悦的表情显而易见,但公主还是极力展现出贵族的那份优越感,只不过她哭红的眼筐与泪湿的双颊似乎隐藏不了方才的失态。「找回我的座骑,我们即刻返回城堡。」
帕格的脾气就快要失去控制,他奋力压抑不悦的语气,回答道:「很抱歉,公主殿下。您的座骑已经跑走了,恐怕我们得要用走的回去。」
卡琳觉得愤不可当,虽然下午发生的意外不是帕格的错,但是她被宠坏的公主脾气还是不顾一切将罪过都推到帕格身上。「走路!我不能就这么一路走回去!」她冲口说出这句话,双眼盯住帕格,好像他理当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一样。
帕格感到他今日所有的愤怒、困惑、痛苦跟挫折就快要一口气全部爆发出来。「那你就可以该死的坐在这里,等到有人发现你失踪以后,再派人来接你!」
他已经忍不住大吼起来,「那至少要等到日落后两小时才有可能。」卡琳后退一步,脸色铁青,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她下唇颤动,泪水开始在眼筐里打转。「你这下人,我不允许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帕格怒眼圆睁,朝她踏前一步,愤怒地挥舞右手的酒瓶。「我为了救你差点就被杀掉!」他大吼道:「我有听到任何感谢的话吗?没有!我只听到无聊的抱怨,说你不能走路,不能走回城堡。我们或许出身比较低贱,但至少我们还懂礼貌,还知道要跟人家说谢谢!」帕格所有的怒气汹涌而出。「你可以高兴坐在这里慢慢等,但我可要走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姿势十分荒谬,右手拿著酒瓶高高举起,而公主的视线则盯著他昨手拿在腰间的面包,食指跟拇指圈成一圈,让他的样子更加滑稽。他结巴了好一会儿,然后放下酒瓶,所有的怒气也跟著消失。公主用双手蒙住脸,两眼透过指缝盯著他。帕格以为公主被他吓到了,正想说些话安慰她时,却发现公主正在偷笑。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完全没有任何嘲笑的意味。「对不起,帕格。」她边说边笑:「可是你刚刚的模样真的好蠢,好像克朗多城里的那些雕像,只不过你手里举的是酒瓶,不是剑。」
帕格摇摇头。「我才是该道歉的人,公主殿下。我不应那样粗鲁地对你大吼大叫,请您原谅我。」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体贴,「不,帕格。你绝对有权力骂我。我的确欠你一命,而我的态度也确实糟糕透了。」她走近帕格身边,握住他的手,诚恳地说:「谢谢你。」
卡琳秀丽的脸庞完全占据了帕格的视线。所有尝试将他年幼的爱情幻想给挪去的努力,也都随著此刻吹来的微风一同飘逝无踪;而他成功使用魔法的惊奇喜悦,也已被眼前迫切的的热情所取代。他向卡琳的身子靠过去,却突然扫兴地想起自己的身分,赶紧笨拙地将酒瓶拿起,问道:「想喝点酒吗?」
发现帕格突然改变的笨拙举动,公主忍不住笑了出来。历经这么一场折磨,他们俩都有点糊涂了,但至少公主表现得还比较正常,也很明白她对眼前这位男孩的影响力。她点点头,接过酒瓶尝了一小口。帕格回复了该有的镇定,对她说:「我们最好赶快出发,也许在晚上还能赶回城堡。」
卡琳点点头,目光依旧盯著他,对他微微一笑。帕格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于是转身面向城堡的方向。「啊…我们赶紧走吧。」
卡琳跟在帕格后面,走了好一阵子之后,她突然开口问道:「帕格,请问我可以吃些面包吗?」
*****
从悬崖到城堡的这段路,帕格之前便已走过许多回,可是公主却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而且她穿的软底马靴也不适合长途跋涉。当他们看到城堡的时候,公主已经累得一跛一跛的,得伸手靠在帕格肩上才走得动。
城楼上的守卫看到他们俩走近,大声喊叫通知底下的人,一队侍卫赶紧朝他们跑来,公主的教师玛娜女士也焦急地跟在后面。她抓著红色的裙子,飞步朝公主跑来,虽然她的身材是一般女士的两倍─也是少数几位守卫的两倍大,她却逐步追过赶来的侍卫,心急地跑在前头,就像一只看到小熊被攻击的熊妈妈一样。丰满的胸部随著她的快跑起伏晃动,她冲过来一把推开帕格,紧紧抱住卡琳,整个人几乎将卡琳完全包住。不一会儿,城内的仕女们便包围在公主身边,七嘴八舌地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一片喧杂当中,玛娜突然转过身来,像一只母熊一样恶狠狠地怒视帕格。「大胆的家伙!竟敢害公主变成这副模样,跛著脚走回来,全身脏兮兮的。我要叫人用鞭子把你从城堡的东边一路打到西边去。在我还没有罚够你以前,最好祈祷明天的太阳永远不要出现在你眼前。」自从遭遇那两只巨魔以后,帕格的脑袋一直昏昏沈沈的,现在突然被这么多人围住,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其中一名守卫在听到玛娜的狠话之后,认定帕格就是公主窘状的罪魁祸首,紧紧抓住帕格的手臂不放。
「放开他!」
大家都住口静了下来,卡琳推开人群跟玛娜走到帕格身边,挥动小手打了守卫一拳。那名守卫赶紧松手放开帕格,神情惊愕地往后退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为了救我,差点自己就没命了。」泪水开始淌下她的脸颊。「他没有做错事,我不许你们欺负他。」旁边的人围拢过来,开始用一种新的敬意看著帕格。大夥窃窃私语,其中一名士兵快步跑回城堡里去通报公爵。公主将手摆在帕格的肩膀上,两人开始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围观的群众往两旁让出路来,这两个疲惫的年轻人可以看到城墙上满是明亮的火把跟油灯。当他们走到门前的广场时,公主已经同意了两位侍女的请求,让她们扶著她前进。此举让帕格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起来如此瘦弱的女孩子,竟然会是这么沈重的负担。公爵接到公主回城的消息,赶紧跑出来接她。他紧紧拥抱住女儿,然后开始询问她发生了什么意外。好奇的围观者聚集在帕格身边,使得帕格一时看不到公爵跟公主的身影。他只想赶紧回到魔法师的塔楼里好好休息,但是大家却热情地围著他,让他无法抽身离去。
「你们都没事可干吗?」传来一声咆哮。
大家回头看到剑术长法农走了过来,汤马斯紧跟在他身后。所有人赶紧各自离去,广场上只剩下帕格站在法农面前,还有汤马斯跟那些官阶高得足以不用理会法农命令的官员。帕格可以看到公主正在跟她的父亲、莱安、亚鲁沙与罗兰爵士谈话。法农问他:「小家伙,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帕格准备开口回答的时候,公爵与他的公子们走了过来。卡根发现了广场上的骚动,跟在公爵身后,也赶来一瞧究竟。公爵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向公爵鞠躬敬礼,而帕格也看到公主挣脱开罗兰的纠缠,跟著她父亲走过来,然后站到帕格的身边。玛娜女士无奈地朝天一望,跟班过来的罗兰看到公主的样子,脸上也现出了惊愕的表情。尤其当她看到公主牵住帕格的手,他的表情更是由原本的惊讶转变成不悦的忌妒。
公爵开口道:「我女儿已经向我说明了你今天杰出的表现。小男孩,我希望能够听听你的说法。」帕格突然警觉到眼前的情势,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掌自公主的手中抽开,开始诉说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而卡琳也在旁边不时加油添醋、补充说明。听完他们俩人的陈述,公爵总算才对今天的意外有了全盘的了解。当帕格讲完的时候,巴瑞克公爵问道:「帕格,那两只巨魔是怎么淹死在水里的?」
帕格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我对它们施展了一道法术,让它们无法渡水到岸边。」帕格小声地说。他依旧对自己的这项举动有些迷惘,更何况有迷人的公主贴在身旁,他更是无法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帕格看到卡根的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当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公爵开口打断了他。
「帕格,我实在无法报答你对我最亲爱的家人所付出的努力,但我会想办法安排适当的奖励来答谢你卓越的勇气。」卡琳一听之下,高兴地整个人投入帕格的怀抱,紧紧抱住他。帕格尴尬地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好似要告诉大家公主的亲热举动与他完全无关。
玛娜女士一看差点没昏倒,公爵故意咳了几声,点头示意他女儿应该回房休息去了。当她跟玛娜教师一起离开的时候,卡根与法农两人都不加掩饰地笑看著帕格,而莱安跟亚鲁沙也在一旁窃笑。可是罗兰却满心不悦,怒眼瞪著帕格,然后掉头走回他的房间。公爵对卡根说:「带这位小男孩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他看来已经累坏了,我会命令仆人把食物送过去。等到明天早餐过后,请他到大厅来见我。」他转过来面对帕格,说:「再一次,我感谢你的努力与付出。」然后吩咐两位王子随他一起离去。汤马斯早已迫不及待地跟他的好友聊了起来,法农一把抓住汤马斯的手肘,示意汤马斯跟他一起离开,让帕格好好休息。汤马斯点点头,强忍住心中千百个亟欲脱口而出的问题,跟著法农回营。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卡根伸手拍拍帕格的肩膀。「走吧,帕格。我看你也累了,而且我们还有许多事该谈一谈。」
*****
帕格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用剩的晚餐还没收拾好,就摆在他身边的餐盘上,他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疲惫过。卡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激动地挥舞右手,披在微胖身躯上的红色袍子像水波一样晃动不止。「你说你闭上了眼睛,然后几周前你读过的卷轴内容,就开始在你脑海里浮现。然后你大声念出咒语,就好像手里亲自拿著法术卷轴一样,接著巨魔就倒了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他走到窗边的凳子坐下来,继续道:「帕格,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
帕格从温暖的睡意中惊醒过来,看著魔法师。「卡根,我就只做了我告诉你的这些事而已。」
「对,可是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卡根的兴奋突然一口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完全不知所以然的不确定感。他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凳子上,「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但是魔法师不能光靠脑袋就把法术丢出去,那些神殿的教士虽然可以,可那是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另一套完全不同的魔法。帕格,你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关于魔法焦点的那些内容吗?」
帕格皱了一下眉头,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复习那些课程,但还是强迫自己坐直身体,回答道:「任何企图使用魔法力量的人,都必须为自己所使用的法力找到一个凝聚的焦点。神职的教士透过祈祷来凝聚魔法的力量,他们的咒语就是另一种祈祷语的颂唱。而魔法师则利用他们身体的姿势、法器、或是书册跟卷轴来作为法力凝聚的焦点。」
「没错,」卡根接著说:「但是你今天却违背了这个公认的准则。」他拿出烟斗,开始心不在焉地填入烟丝。「你今天施展的那个法术,并不能够用自己的身体来作为法力凝聚的焦点。这个法术的功效,是在别人的身上引起极度的痛楚。这道法术是一项很有威力的武器,但是在施展这个法术的时候,你只能透过阅读记载有这道法术的卷轴来施放出法术的威力。你知道为什么吗?」帕格撑起千斤重的眼皮,回答:「让卷轴成为法力凝聚的焦点。」
「是的。有些法术的力量可以内存于魔法师自己的体内,像是变形成动物的形体,或是嗅闻出气候的改变等等,都是如此。但是如果要将法力施用在身体之外,或是施用到别的东西上头,你就需要一个外部的焦点。如果像你今天一样,直接从记忆里将这个法术的咒语诵读施展出来,如果法术这样还能成功的话,那么会遭受到极度痛楚的对象,应该不是那两只巨魔,而是你自己。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师会需要卷轴、魔法书、或是其他法器的原因。因为这样才能把这一类的法力凝聚在自己的身体之外,让自己的身体免于受到直接的伤害。直到今天为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不用卷轴,空手就把这个法术施展出去。」
卡根靠在窗户的旁边,若有所思地抽著烟斗,两眼凝视著窗外的夜空。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你好像已经发掘出一套全新的魔法形态。」没听到任何的回应,他才转头一看,发现帕格已陷入沈沈梦乡。他惊奇地摇摇头,过去拉起棉被帮帕格盖好,然后吹熄墙上的油灯,走了出去。当他爬上阶梯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摇摇头,忍不住又道:「这简直不可思议!」
*****
帕格在大厅里静静等候公爵结束今日的朝见。所有镇上跟城里有资格进入这座大厅的人,今天几乎都到场了。放眼望去,大厅里尽是穿得体面风光的工匠师傅、富商、以及一些小贵族。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帕格身上,有的人以佩服欣羡的眼光看著他,有的人则一副睥睨怀疑的态度。就在一夜之间,帕格昨天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了克莱第,并且免不了被加油添醋,大大渲染了一番。帕格穿著全新的衣服,这套衣服今早起床时就放在他的房间。穿上这套帅挺的新衣服让他更加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等会儿该如何应答才好。这套衣服搭配的是亮黄色的上衣,浅蓝色的裤子,至于质料则是最昂贵的丝布。他的脚趾头在靴子里扭动,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穿上皮靴,走起路来觉得十分别扭不习惯。他的腰间佩挂了一柄镶有宝石的匕首,黑色皮带的带头还做成一只金色海鸥正在飞翔的模样。帕格心里猜想这套衣服应该是两位王子以前穿过的旧衣服,等他们穿不下以后就收起来。但无论如何,帕格还是觉得这套衣服非常新颖好看。
公爵的晨间朝见就快要结束,他现在正聆听一位船厂代表的陈词,希望公爵能够派遣守卫,护送他们的伐木队到大森林里去采集木头。巴瑞克公爵跟往常一样穿著黑色的衣服,他的子女们则穿上了最正式的礼服。莱安在他父亲身前,仔细聆听讨论的事物,罗兰则根据宫廷的传统,站在他的后方。亚鲁沙心情似乎出奇的好,被图力神父的某句玩笑给逗得不得不伸手遮住笑容。卡琳公主静静地坐在旁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目不转睛看著帕格。她的举动不仅让帕格更加紧张,也让罗兰的目光更加怨怒。
公爵最后同意派遣一队士兵,护送师傅们到森林里去。船厂的代表师傅向公爵鞠躬致谢,然后退回到其他人身边。现在,就只剩帕格一人单独站在公爵面前。他依照卡根教他的指示,向前踏近几步,对克莱第公爵鞠躬行礼,虽然动作有点僵硬,但总算没有出错。巴瑞克对他微微一笑,然后示意图力神父走出来。神父从宽大的袍袖里取出一份文件,交给站在一旁的传令官。传令官向前站出,然后打开卷轴。
他大声宣读公爵的文告:「吾谨此昭告克莱第之臣民:有监于克莱第之青年帕格,不顾己身躯体性命之安危,以无比之勇气守护皇室公主卡琳于危难。吾人深感此恩难报,特此宣告天下,赞扬其勇气、智慧与忠诚之表现。并宣示其为吾挚爱之臣子,谨此授与爵士(Squire)之称谓,以及应享之权力与特许。
并谨此宣告天下,将林深区(ForestDeep)之封地,授与帕格及其永世后代之子嗣。此封地将暂由皇室代管,待其届满成年之后,再行归还。吾,巴瑞克。康多恩,第三任克莱第公爵,艾尔王国之王子,克莱第、卡斯与图蓝之领主,西领之守护者,国王麾下之骑士上将,瑞兰诺王座之法定继承人,于今日,亲手亲印谨此昭告。」
帕格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原地。整个大厅响起一片欢呼,人们开始朝他靠拢,拍拍他的后背,向他道贺恭喜。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名爵士,不仅有了地产,还有仆人、房屋、跟牲口。而这意思也就是说,他有钱了─至少三年后是如此。虽然只要年满十四岁就被认定是艾尔王国的法定公民,但是土地所有权与其他特许,却要等到年满十八才具有独立行使的权力。公爵朝他走了过来,众人开始退开,而他的家人跟罗兰爵士则跟在他身后。两位王子都面带喜色看著他,公主更是格外地兴奋雀跃。罗兰则是对帕格苦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公爵阁下,我感到万分荣幸。」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就什么也不用说。帕格,当大家都开口讲不停的时候,闭上嘴有时候反而会让你看来更有智慧。来,坐吧,我们得要好好谈一谈。」公爵吩咐一旁的侍仆拿张椅子摆到他座位旁边,伸手搭住帕格的肩膀,陪他走过两侧的人群。
公爵回到座位上,对大家说:「今天的朝见到此为止,诸位可以退席了。我希望能跟爵士私下谈一谈。」四周的人发出失望的叹息,但还是开始依序离开大厅。
「你们两位请留下来。」公爵加了这么一句,右手指著卡根与图力。卡琳站在他父亲的座位旁边,罗兰则站在她身边,迟疑该不该离去。「乖女儿,你也一样。先离开吧。」
卡琳正想顶嘴反抗,但是她严厉的父亲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回辩:「卡琳,你可以过一会儿再去打扰他。」两位王子站在门边,像看戏似的望著恼怒的妹妹。罗兰伸出手臂,想要像往常一样护送她离开,结果卡琳却不领情地别过头,快步走过窃窃私笑的两位兄长。莱安拍拍尴尬的罗兰肩膀,然后三人才一起离开。罗兰离开前瞪了帕格一眼,目光就像拳头一样狠狠地打在帕格身上。
等到所有人都退开,大厅的门也关上的时候,公爵说:「帕格,不用理会罗兰的反应。我女儿已经完全主宰了他的喜怒哀乐,他自以为跟我女儿是一对恋人,希望将来我能同意将卡琳嫁给他。」然后若有所思地望著关上的门,心不在焉地说:「但如果他要我同意的话,就得先证明他不只是个骄弱的贵族子弟而已。」
公爵挥挥手,撇开这个话题。「我们回归正题吧。帕格,我还为你准备了另一样礼物,但是我得要先跟你说明一些事情。」
「我的家族是艾尔王国里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我本人也是王室的直系后裔。我的祖父,也就是第一任的克莱第公爵,是那时候国王的第三个儿子。也因为流有王室的血统,我们相当重视一个人的责任与荣誉感。你现在既是我宫廷里的一员,也是卡根的学徒。在责任的归属上,你必须对卡根尽责;在荣誉的范围内,你必须对我负责。这间大厅里挂满了我们胜利归来的旗帜与战利品,不论是在抵抗暗精灵无止尽的袭击、还是驱散海盗的掠夺,我们总是勇敢无惧地奋战到底。我们以自身的系谱为荣,从来没有沾染过不名誉的污点,也从来没有任何宫廷的臣员,让此大厅所传承的荣誉蒙羞,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帕格点点头,想起小时候所听过的各种勇敢与荣耀的事迹。公爵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说:「再来是另一样礼物的事情。昨晚我请图力神父为我起草了一份文件。我希望他能帮我保管这份文件,直到他认为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转交给你。我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只希望将来当他把这份文件交给你的时候,你能够想起今天这一刻,并且仔细考虑里面所写的内容。」
「我会的,公爵阁下。」帕格相信公爵所讲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只是刚刚半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突然了,他实在很难再多记住些什么。
「帕格,我希望能跟你共进晚餐。你现在已经是宫廷的一员,不应该再待在厨房里用餐了。」公爵温暖的笑容让帕格觉得十分窝心。「我们会把你训练成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当你有一天旅行到首都瑞兰诺的时候,才不会让人嘲笑,丢了我们克莱第的脸。」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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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11:5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沉船

第五章 沉船
凉爽的海风吹拂。
炎热夏季的最后一天已经过去,紧跟其后的是细腻的秋雨,再过几个星期,第一场冬雪即将降临。帕格坐在他的房间里,钻研一本有关使用意志释放魔法的古老文献。他已经从荣升公爵府第的兴喜中恢复,再次回到了平凡的学徒生活。
尽管与食人魔的神秘交锋让库甘与塔里神父困惑不已、彻夜探讨,但帕格发现自己依旧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学徒,不过他的技艺正在不断提高。现在,他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各种卷轴及魔法物品,一次,他甚至秘密地试图再现与食人魔战斗时所偶然施展的技艺。
他从书上记忆下一个物体悬浮的咒语,然后试图从脑海中将其施展,他感到了那熟悉的精神阻碍,他失败了。烛台没有移动分毫,但却颤抖了几秒钟,那短暂的骚动,就象是他意志的某一部分触摸到了烛台一样。这个进不让他感到满意,使得男孩从忧郁的阴影下走出,恢复了对学业的自信与活力。
库甘仍然要求他独自探索自己的道路,他们长时间地讨论魔法的特性,但大部分时间,帕格只得独自钻研。
楼下的广场传来依稀的叫喊,帕格走到窗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探出身子,“嘿!汤玛士!出了什麽事?”
“帕格!昨天晚上有一艘船沉了,残骸被冲上了水手之哀海崖,一起去看看吧!”
“我马上下来。”
帕格跑向房门,披上一件斗蓬,虽然天气晴朗,但靠近海边依然会感到秋日的寒风已经到来。他一溜烟跑下楼梯,穿过厨房,险些撞上正要推门进来的糕点师奥范,他听到厨师的吼声,“看这点,小子!不然我拧掉你的耳朵!”厨房的厨师们并未因为帕格的功绩与晋升而改变对他的态度,他们早已将男孩当成他们中的一员,并为他而骄傲。
“我很抱歉,厨师长!”帕格笑着回应道。
奥范向他摆了摆手,但帕格早已经穿过外门,拐过街角,冲向正在等待的汤玛士。一看到好友出现,汤玛士立刻转身跑向城门。
帕格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等等,公爵和大臣们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不知道,几分钟前才从渔村传来的消息。”汤玛士不耐烦的回答。“快来,不然村民就把沉船洗劫一空了。”在公爵的官员到达之前,打捞沉船是合法的。因此,村民们常常会“不及时”地向官方报告事故的发生。流血冲突也时有发生,幸存的船员可能会坚守沉船上的货物,暴力对抗甚至死亡都由此而生,只有军方得到打才能制止这一切。
“哦,不,”帕格哀号着,“如果那里发生什麽麻烦且公爵发现我没有向任何人报告,我就惨了。”
“帕格!难道你不去报告公爵就不知道了吗?”汤玛士捋了捋头发,“现在信使大概已经在大厅里向他汇报呢。剑术长凡诺恩正在巡逻值勤,而库甘暂时也不会回来。”法师已经和麦克莫在丛林的小屋中隐居了一个星期了,而且并没有马上回来的意思。“这可能是我们去看沉船的唯一机会了!”汤玛士神采飞扬,满脸兴奋。“帕格,我都想好了,你现在是皇家成员了,来吧,一到那里,你就可以宣布是代表公爵而来。”他脸上浮现出早有预谋的得意表情,“然后,我们可能发现一大堆财宝——或者是两堆,谁知道呢!”
“我知道,”帕格思索了一下,“我不能先宣布代表公爵而来,然后再把发现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腰包……”他看到汤玛士不以为然的表情连忙补充道,“……也不能允许他的士兵私自拿走任何东西。”汤玛士满脸困窘,帕格轻拍了他一把,“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去看沉船,走吧!”
帕格突然拿定了主意要利用一下他的新身份,如果他能在沉船被洗劫一空或有任何人受伤之前赶到并控制局势的话,公爵一定会对他大加赞赏的。“好吧,”他说,“我去给马加鞍,这样我们就可以赶在任何东西被偷走之前赶到了。”汤玛士一把抓住正拉开马房木门的帕格,“但是,帕格,我从没有骑过马呀!我根本不会!”
“这很简单,”帕格从工具房中搬出马勒和马鞍,搭在大灰背上——那匹在与公主一起出游时的坐骑。“我来骑,你坐在我身后,只要抱紧我的腰别掉下来就行了。”
汤玛士看上去有点不可置信,“要我依靠你?”他摇了摇头,“别忘了,过去这些年来一直是谁在照顾你?”
帕格向他顽皮地一笑,“当然是你母亲啦,现在你赶快去穿好铠甲戴上长剑,或许那里会友麻烦,你可能要扮演一名勇士呢!”
汤玛士脸上露出期盼的笑容,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几分钟后,大灰拖着两名男孩笨拙地穿过城门,顺着大路向水手之哀海崖奔去。
汹涌的海涛与沉船的残骸同时进入男孩的视野。只有几个村民聚集在那里,并看到骑士的出现后就一哄而散了。不需帕格说些什麽,他们想当然地认为那一定是公爵派来的宫中贵族,前来打捞沉船。帕格勒住缰绳,附近已经空无一人。
“来吧,”帕格有点扫兴地说,“我们到周围看看还有没有人。”
男孩们翻身下马,将大灰留在岩石旁的草地上休息,他们飞奔着穿过沙滩,开心地笑着。汤玛士高举起长剑,尽量使嗓音变得粗野嘶哑,模仿着从古老的冒险故事中学到的“战之吼”,他并不指望以自己的能力使用这种古老的技艺可以取得什麽特殊的效果,但这能让试图攻击他们的人三思而行——至少足够城里的守卫闻声而来。
随着他们走近沉船,汤玛士发出一声低呼,“这船没有触礁,帕格,看上去倒象是驶进了风暴之中。”
“触礁的船会被撞得粉碎,而这个?”
汤玛士挠了挠耳朵,“嗯,只是断了船首,我不明白,昨天晚上没有任何风暴,只是刮了一阵小风,这船怎麽会被破坏的如此严重?”
“我不知道,”帕格突然注意到了什麽,“看那船首,那上面画的什麽?”
船头高高地翘起在礁石上,浪涛拍打着船底。甲板线之下,船身被漆成了浅绿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好像表面涂有一层光滑的釉彩,前黄色的复杂纹饰代替了一般船首的雕塑,吃水线下是黑色的船底。船头后几尺的地方绘有一只蓝白相间的巨眼,整个甲板上所有的围栏都被油漆成了白色。
帕格一把抓住汤玛士的胳膊,“看!”他指着船头下的水面,汤玛士看到破碎的桅杆在海浪的泡沫中翻滚。
汤玛士走上前去,“这肯定不是王国的船只,”他转向帕格,“可能是来自奎尔止。”
“不,”帕格回答,“我见过很多来自奎根的舰船,从来没有一艘来自奎尔止或是自由之都的舰船像这样。我不认为曾经有过这样的船只到达过这片海域。让我们到周围看看。”
汤玛士突然警惕起来,“小心,帕格,这里有什麽不太对劲,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什麽东西可能仍然在这里。”
两个男孩向四周观望了一会,“我不这麽认为,无论是什麽撕碎了桅杆,折断了船头又将残骸抛上礁石,如果它还在这里的话早就把我们杀了。”帕格不太自信地说。
男孩们小心地上前检查,一些碎片在海浪与礁石之间翻滚碰撞,有破碎的陶瓷、木板,残缺破烂的帆布,纠结在一起的绳索,帕格停了下来,拣起一把外形奇特的匕首,由某种陌生的金属制成,散发着比钢铁更阴暗的灰色光芒,但依然十分锋利。
汤玛士试图爬上栏杆,却无法在光滑的礁石上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帕格独自一人顺着残骸探索直到发现裤子有被海浪打湿的危险。如果他们涉水过去的话就有可能进入残骸断裂的巨大船舱,但帕格还不想牺牲他的新衣服,他回到正站在那里研究残骸的汤玛士身边。
汤玛士指着帕格身后,“如果我们能爬上那块凸起的峭壁,我们就能上到甲板上。”
帕格看了看峭壁,一块岩石在他们左边二十尺处突起出来,向上伸展一直延伸到船体的上方,这看上去并不难于攀爬。帕格点了点头,他们顺着绝壁向上爬行,道路狭窄,男孩们小心地迈着每一步,以防一起滚落下去。他们终于到达了船体的上方,“看!尸体!”汤玛士大喊。
甲板上躺着两个男人,都穿着不知何种金属制成的前蓝色盔甲,其中一个的脑袋被倒下的桅杆残部砸碎,另一个面朝下趴在甲板上,身上看不到任何伤痕。他的身后用饰带背负着一把阔剑和一把奇特的短刀。他的头上被一个同样奇特的蓝色头盔所掩盖,陶瓷似的质地,闪耀着火似的光芒。“我先下去,然后你把剑扔给我,这样你下来的时候我就可以保护你了。”汹涌而至的巨浪吞没了汤玛士的喊声。
汤玛士将剑递给帕格,然后小心地摸索着向下爬去,他的脸和双膝紧贴在几乎垂直的悬崖峭壁,向下滑去。直到整个身体都几乎悬空,才放手一跃,跳落在甲板上,猛然后退几部,总算是恢复了平衡。帕格将剑扔给汤玛士,自己也学着朋友的样子滑下去,几分钟后,两个男孩都已安然地站在了甲板上。前甲板令人担忧地扭曲折断伸入水中。他们可以感到脚下的地板在缓缓移动。
“涨潮了!”汤玛士叫道,“潮水会卷走残骸和礁石间的碎片,什麽都不会留下。”
“到处看看,”帕格大声回应,“看看有什麽值得挽救的东西,我们可以把它扔到岩石上。”
汤玛士点点头,男孩们开始搜索甲板,当经过那两具尸体的时候,帕格尽量离的远远的。贯穿整个甲板,散落堆积的碎块残片形成了一个混乱奇异的景象,试图从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变得更加困难。船尾堆满破碎的围栏,主甲板上唯一完好的是通往下船舱的阶梯。帕格可以肯定那下面还没有被海水淹没,最多几尺深。要不是礁石将船身高高抬起,着残破的船体早就被浪潮卷走了。
帕格趴在甲板上伸长脖子从舱口向阶梯下方望去,看到在梯子的右边有一扇门,他叫来汤玛士,小心翼翼地爬下楼梯。甲板突然向下陷落,剧烈地摇晃起来,支撑的梁木向内弯曲,吱呀作响。帕格急忙抓住阶梯的扶手保持平衡,直到一切平静下来。汤玛士站在他身边,小心地迈了几步,然后走过去,门半掩着,他小心地探进身,帕格紧跟其后,房间里面阴暗漆黑,唯一的光源来自门旁的一个小舷窗。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可以看到杂乱的碎片和一张残破的桌子,一张低矮窄小的床躺在角落里。破碎的箱子、橱柜翻倒散落在地上,就象是有一只巨手在房间中乱搅一气。
汤玛士试图在这一片混乱中搜索一番,但辨认不出任何重要或有价值的东西。他找到一个装饰有奇怪花纹的杯子,一侧有用鲜艳色彩绘制的图案。他将它塞进上衣内。
帕格静静地站着,屋子里有什麽东西牵动着它的神经,当他刚一迈入这房间,某种陌生的压迫感就猛然袭来。
船体再次猛烈地晃动了一下,汤玛士一个不稳失去了平衡,长剑脱手,摔倒在地。“船在移动!我们最好马上离开!”
帕格没有回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奇异的感觉上,汤玛士抓住他的胳膊,“快走,船就要支撑不住了。”
帕格甩开他,“等一下,这里有什麽东西……”他的声音逐渐低沉,突然,他飞快地穿过混乱的房间,猛地拉出一个翻倒柜子的抽屉,是空的。他又拉开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他所找的东西就在其中。他拿出一个包有黑色缎带和黑色封印的羊皮卷轴,塞进内衣袋中。
“快走吧!”他大喊着越过汤玛士,他们跑上阶梯爬上甲板,海浪已经将船体推向更高的礁石顶部,他们轻易地爬上一旁的峭壁,然后瘫坐在地上。
浪涛拍打着船身,在礁石上摇摇欲坠,一个巨浪袭来,猛烈的浪花溅湿了男孩门的面颊,他们看到船头滑下礁石,爆发出一阵木头断裂的低响,如同垂死者的呻吟。船头再次被抬起,男孩们感到脚下的岩石在巨浪的猛烈冲击下瑟瑟发抖。
船体无助地漂泊在浪涛之中,缓缓地翻倒过去,直到接踵而来的浪潮再次将其托起。
沉重的船体撞向岩石,汤玛士一把抓住帕格的手臂,拉着他按原路返回沙滩。爆裂的巨响使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沉船历经磨难的残骸撞击在岩石上,随着一声尖啸如积木一般散落,脆弱的支架再无法支持,翻倒破碎,甲板上的残骸倾倒入海中。
突然,汤玛士猛地拉住帕格的手臂,“看!”他指向翻滚在浪中的残骸。
帕格顺着方向望去,却什麽也没有看见,汹涌的大海几乎瞬间就吞噬了一切。“什麽?”
“我觉得刚才我看到甲板上只有一具尸体!”
帕格看着他,汤玛士的表情严肃且带着一丝担忧,突然又变成了怒不可抑,“该死!”
“什麽?”
“我在船舱内摔倒的时候把剑掉了,天哪!我丢了我的剑!凡诺恩一定会拧掉我的耳朵的!”
如同上百声爆雷同时炸响,历尽磨难的沉船发出最后的吼声,在岩石与巨浪之间被嚼得粉碎。现在只剩下残破的碎片,几天后,它们可能会漂泊回来散布在向南蔓延几里的海岸上。
一声低沉短暂的呻吟让男孩们转过身去。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正是船上那失踪的尸体。那把奇特的阔剑已经从背上握到了左手中,剑尖指向地面。他的右臂紧紧地夹在身侧;血从他的蓝色胸甲和头盔下涌出。他蹒跚地向前迈了一步。他的脸色灰白,他的眼中充满痛苦与迷乱。他向男孩们喊着令人费解的话语。男孩们慢慢向后退去,举起他们的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武器。
他又向他们迈进了一步,然而他的膝盖猛然弯了下去。他艰难地再次站了起来,闭上双眼休息了一下。他个子不高,有点发胖。有着粗壮的手臂和双腿。在胸甲下,穿着蓝色短裙。前臂也勒有护甲,腿上得护胫甲似乎是某种皮革制成,连接着靴子。他将手放到脸上,然后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再一次盯着两个男孩。这次他说了更多怪异的语言。看到两个男孩没有作任何回答,他似乎有些生气了,大声地换用另一种陌生的语言,从语气上来看,似乎是在询问。
帕格估计了一下距离,琢磨着怎样才能从那陌生人身边穿过狭窄的海滩而不被拦住。他觉得并不用太担心那人手中几乎已经折断的剑。好像看透了男孩的想法,战士蹒跚地向右移动了几步,截断了男孩所有的退路。他再一次闭上眼睛,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似乎也消失了。他的凝视的目光开始变得涣散,长剑从手指间滑落。帕格小心地向前走了一步,很明显,现在他已经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了。
正当他要靠近那人,海崖上的一声呼喊让他停了下来。帕格和汤玛士看到了一整编骑士和紧随其后的阿鲁沙王子出现在海崖上。受伤的战士痛苦地将头转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然后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浮现出无以名状的恐惧。他试图逃跑,向前跌跌撞撞地走了两三步,然后一头栽倒在沙滩上。
帕格站在公爵的会议室大门旁边。几步之外是公爵的议员们围坐在会议桌之旁。除了公爵和他的儿子们,还有塔里神父,库甘——一个小时前才匆匆赶回来,剑术大师凡诺恩,和坐在一旁的马术大师奥根。气氛凝重而紧张,突然出现的奇异船只使王国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
帕格偷瞟了汤玛士一眼,他站在门的另一边。汤玛士从来没有和如此多的贵族一起出席过会议,除了在晚宴上打杂的时候,公爵会议厅里的气氛让他紧张。凡诺恩大师开口了,帕格从新将注意力回到会议桌上。
“来看看我们所了解的,”年长的剑术大师说道,“显而易见,那些人对我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拿起汤玛士从船上找到的碗。“我们的陶器大师对这个碗的制作工艺一无所知。一开始他以为它只是简单的彩釉与泥土的烧制,但是经过仔细的检查才发现并非如此。它是由某种未知的技艺制成,表面上一圈一圈的细微纹路表明它——可能是木头——用树脂多层涂抹。对我们来说这是从未见过的。”
为了证明,他将碗用力地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钝响,一些碎薄片脱落下来。“现在,更让人困惑的是那些武器和盔甲。”他指着那堆蓝色的护胸甲,头盔,剑和匕首。“它们使用类似的工艺制成。”他松手让匕首掉落在桌上,发出和碗同样沉闷的撞击声。“它们的表面反射的光芒,几乎和我们最好的钢材一样。”
博利克点点头。“塔里,你比我们都要见多识广。你可曾经听说或见过任何类似的船只?”
“没有。”塔里心不在焉地抚摸着自己光秃的下巴。“无论是在比特海(BitterSea),王国的海域或甚至是伟大的克尔士(Kesh)我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船。我可以给在克诺多的埃莎普(Ishap)神殿送个口信。他们比其他人所知的更多。或许他们会有关于那些人的信息。”
公爵点点头。“那麽请做吧。我们还可以给精灵和矮人们送个信。他们早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居住在这里了,我们可以请教他们的智慧。”
塔里表示同意。“阿格拉安娜女王可能会了解那些人,如果他们是穿越无尽之海(EndlessSea)来到这里。或许他们以前就到达过那片海岸。”
“荒谬,”马术大师奥根嗤之以鼻。“从没有人能穿越无尽之海。否则它就不会叫‘无尽’之海!”
库甘露出一付容忍的表情。“理论上来说在无尽之海之外是存在有其他大陆的。只是我们的船只还没有应付如此长途的航行的能力。”
“理论上,”奥根无以为然地说。
“不论那些陌生人是谁,”阿鲁沙说,“我们最好尽可能的搞清楚他们的情况。
奥根和莱恩疑惑地看着他,库甘和塔里没有表态。博利克和凡诺恩则点头示意阿鲁沙继续。“从男孩们的描述来看,那船显然是一艘战舰。沉重的船头和船首斜桅显然是被设计用来冲撞,高高的首甲板是弓箭手完美的阵地,低矮的中部甲板用来搭设踏板连接他们可能抓到的其他船只。我可以想象它的后甲板同样很高。如果能有更多的残骸保存,我可以猜到我们将找到划手们的坐板。”
“一艘战舰?”奥根问。
凡诺恩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当然,你这笨蛋。”两个大师一直保持着友善的竞争,但有时也会变成不那麽友善的斗嘴。“看看我们这些客人的武器。”他指了指那把双手阔剑。“你想骑在马上面对一个挥舞着这样武器的男人嘛?他会先砍下你坐骑的马头再砍下你的。那些盔甲非常轻便,精致的构造和眩丽的色彩。我可以肯定他是步兵,身体强健,他可以奔跑上半日后继续战斗。”他摸了摸胡子。“那些人中间有战士。”
奥根慢慢地点了点头。阿鲁沙坐回到他的椅子上,竖起双手,手指交叉。“有一点我不明白,”公爵年轻的儿子说,“为什麽他要试图逃走。我们没有任何的武器或是恐吓。他没有理由逃走呀。”
博利克看着老牧师。“还有什麽我们该知道的?”
塔里看上去十分关注,他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有一块长长的木板嵌入了他身体的有侧,在护胸甲的下面,他的脑袋也同样受到重创。是他的头盔救了他的头骨。他发着高烧并且大量失血。他可能活不下来。我可以尝试使用心灵沟通,如果他的意识能够恢复的话。”帕格了解心灵沟通;塔里以前向他解释过。这种技能只有少数的牧师能够使用,对于施法者和受法者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老牧师一定感到从受伤者那里得到的信息必将十分重要才会决定如此的。
博利克将他的注意力转向库甘。“那个男孩找到的卷轴是什麽?”
库甘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我已做了初步的,简要的,检查。它是一件魔法物品是无须质疑的。那就是为什麽帕格会感到有什麽东西强迫他那个小船舱和里面的箱子,我想,任何一个像他那样对魔法敏感的人都会感觉到它。”他直视着公爵。“我,无论如何,不想在搞清楚它的用途目的之前打开那个封印。贸然毁坏那个封印可能会非常危险。如果封印遭到损坏,那个卷轴可能会自毁掉,更坏的可能,将试图毁掉它。我曾见过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卷轴上所设的陷阱。”
公爵用手指敲打着桌子。“那麽好。我们散会吧。如果我们得到了更多的信息,无论是有关那个卷轴还是那个受伤的陌生人,我将会再次召集各位。”他转向塔里。“去看看那个陌生人怎麽样了,如果他醒了,尽你所能收集有用的信息。”他站起身来,其他人也都跟着起身。“莱恩,给精灵女王和岩石山的矮人以及灰塔城(GreyTowers)带个口信,告诉他们发生了什麽,征求他们的忠告。”
帕格打开门。公爵走了出去而其他的人紧随其后。帕格和汤玛是最后离开,像其他人一样来到大厅,汤玛士靠近帕格。
“我们这次真的惹大麻烦了。”
帕格摇了摇他的头,“我们只是单纯地首先找到了那个人。如果没有我们,别人也会的。”
汤玛士看起稍微感到了一些宽心。“如果这件事变得更坏了,我希望他们也能记住这一点。”
库甘和跟随塔里一起走上楼梯前往他在高塔的私人房间,在那里,塔里的助手正在照顾那个受伤的男人。公爵和他的儿子们转身穿过大门前往他们的私人宅邸,只剩下男孩们独自在走廊。
帕格和汤玛士穿过储藏室,进入厨房。马格正在监督厨师们的工作,有几个厨师挥手向男孩们打招呼。当他看到他的儿子和养子,他微笑道,“好啊,你们两个小子现在又要去哪里?”马格身材略显肥胖松弛,一头沙黄色的头发和开朗的面容。他有些像汤玛士,就象是未加修饰的草图。他是一个和蔼的中年人,但缺乏汤玛士那样英俊的外表。
马格大笑道,“每个人都想隐瞒有关那个在塔里房间里男人的消息,可这个传言已经散播得到处都是了,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我上次看到传播的如此迅速的消息是七年前克诺多王子的来访。”
汤玛士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跳上桌子坐下。边吃边向父亲讲述所发生的一切。
帕格靠在柜台上听着。汤玛士略加修饰地讲述了整个故事。当他讲完后,马格摇了摇他的脑袋。“好啊,好啊。奇怪的船,是吗?我希望他们不是掠夺的海盗。我们已经习惯于长时间的和平了。自从十年前那些黑暗之途兄弟会”——他打了个藐视的手势——“诅咒他们邪恶的灵魂,他们挑起了和鬼怪们的那些麻烦。我不喜欢再次经历那种混乱,向外面的村庄运送所有的储备。只能根据那些东西会先烂掉那些会后烂掉来烹饪。整整一个月我都不能做一顿象样的饭菜。”
帕格微笑着。马格总是能将摆平严重的问题并将它们简单化:无论它们多麽复杂都源于洗碗池。
汤玛士跳下帐台。“我最好马上回到兵营去等凡诺恩大师。待会见。”他跑出厨房。
马格说,“这事很严重吗,帕格?”
帕格摇了摇他的头。“我真的不能肯定。我不知道。我知道塔里和库甘都很担忧,公爵也认为这已经严重到了需要和精灵与矮人们商谈。它可能真的很严重。”
马格看了看汤玛士刚刚经过的大门。“对于战争和杀戮来说这实在是个糟糕的时机。”帕格可以看到马格脸上无法遮掩的忧虑,他不知道该对一位儿子刚刚成为士兵的父亲说些什麽。
帕格强迫自己离开帐台。“我得走了,就这样吧,马格。”他挥手向厨房内的其他厨师告别,然后离开厨房走进庭院。他在学业上有那麽一点小聪明,会议上公爵的议员们忧虑而严肃的警告让他很清楚。虽然没有任何人直接说出来,但这是显而易见的,那艘外来的船只很可能是一支入侵舰队的先锋。
帕格漫步在城堡的一侧并几步进入公主小小的花园。他坐在石头长椅上,周围包围着成排的蔷薇遮掩了庭院内的大部分视野。他仍然可以看到在高墙上来回走动巡逻的守卫。他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的想象,今天的守卫似乎格外警惕。
一个甜美的声音让他回过头去。站在花园另一边的是卡琳公主,还有若兰德爵士和两个年轻的侍女。女孩们暗藏着微笑,帕格在城堡里的风头还没有过去。卡琳挥手示意她们走开,“我想要和帕格爵士单独谈谈。”若兰德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僵硬。他恶狠狠地瞪了帕格一眼,转身离开了和年轻的侍女一起离开了。
两位年轻的女士望向帕格和卡琳,吃吃地笑着,这只能增加对若兰德的刺激。
帕格对走近的卡琳笨拙地鞠了一躬。她简短地说,“哦,坐下吧。那个废物累了而我也懒得理他了。”
帕格坐下。女孩在坐在了他身边,然后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女孩打破了沉默,“我有近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你了。你很忙吗?”
帕格感到有些不太自在,对女孩得热情有些迷惑。她只和他在三个星期前相处过一天,当他从食人魔手中救出她后,搅得满城流言蜚语。她一直对其他人都坏脾气,尤其是若兰德爵士。
“我一直在忙于我的学业。”
“哦,你在那座可怕的塔里呆的时间太长了。”
帕格并不认为那座塔有多可怕,除了一点——那里有点太通风了。那是他的塔,他在那里感觉很舒适。
“我们可以去骑马,殿下,如果您喜欢的话。”
女孩微笑着,“我当然喜欢。但我恐怕玛尔娜女士不会允许的。”
帕格有些吃惊。他本以为经过那次保护公主的冒险后,女孩的代理母亲会接受他的。“为什麽不?”
卡琳叹了口气。“她说你只是个平民,你可能会持有你的土地。现在你是朝臣了,但她怀疑你还有所企图。”她微微一笑。
“有所企图?”帕格不解地问。
卡琳有些害羞地说,“她认为你有继续往高处爬得野性。并且她想当然地认为你会通过接近我来达成。”
帕格凝视着卡琳。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哦,”他不知所措地说,“哦!我的殿下。”他站起身,“我从没这样想过。我的意思是,我从没想过要……我的意思是……”
卡琳猛然站起身怒视了帕格一眼。“小子!你真是个呆头。”她撂起长长的绿色长袍暴风般地跑开了。
帕格慢慢坐下,比刚才更加困惑。这究竟是……他努力理清思绪。这看上去似乎表示她喜欢她,这让他更加忧虑。卡琳可不同于他过去想象中童话故事中的公主那样的漂亮姑娘。她的一只小脚跺跺,就可以在盐瓶里掀起一场风暴,再跺一跺,整个城堡便会为之震动。公主是个情绪复杂结合了两种截然不同个性的女孩。
进一步的沉思被汤玛士打断了。他一把拽起他的朋友,帕格被他拖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公爵要见我们。那个船上来的男人死了。”
他们匆忙地再次集合在公爵的会议室内,只有库甘缺席,送信者去敲他的门,却没得到任何回答。或许他太投入于对那个神秘卷轴的研究了。
塔里神父看起来苍白而扭曲。帕格被他的变化所震惊。只离开了短短不超过一个小时,老牧师看上去就像是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一般,红肿的双眼深陷在发黑的眼圈中。他的脸色灰白,双眉上布满细小的汗珠。
博利克打开酒柜轻轻地为老牧师斟满一杯葡萄酒并递给他。塔里犹豫了一下,他是一个节制的人,然后他深深地喝了一口。其他人都环绕圆桌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博利克看着塔里,然后简单地问,“怎麽样?”
“那个士兵在死去之前只清醒了几分钟。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我抓住机会与他沟通并进入了他的头脑。我跟随他一起经历了他最后的疯狂之梦,试图尽可能地了解他。我几乎来不及断开这连接。”
帕格脸色惨白。在心灵沟通期间,牧师的心灵与被沟通者融为一体。如果当那个男人死亡的时候塔里没能断开这种连接,由于两个人分享感触、恐惧、情感和思想,牧师可能会一起死去或疯狂。他现在明白塔里那几乎垂死的神情了:老牧师使用了极大的能量保持与那个不合作的沟通者保持连接并亲身感受了垂死者的痛苦与恐惧。
塔里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继续道。“如果这个男人垂死的梦境不是产生于高烧的幻觉,那我恐怕他的出现将代表一个严酷局势的先兆。”塔里喝下最后几滴酒水然后将杯子推向一旁。“那个男人的名字是奥密士(Xomich)。他是宏氏族的普通士兵,来自一个被称作簇朗安尼帝国。”
博利克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民族或是帝国。”
塔里点点头,“如果你听说过我才会吃惊呢。那个男人所乘坐的船不是来自克米尔中的任何一片海域。”帕格和汤玛士彼此相对方望去,他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显而易见,汤玛士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的脸色惨白。
塔里继续道。“我们只能推测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我清楚这船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远离我们的时间和空间。”在任何人来得及提问之前,他继续道,“请让我解释。”
“这个男人高烧虚弱,他的神志不清。”塔里的脸上闪烁痛苦的回忆。“他是某人——他的思想中仅有‘伟大之人’——的荣耀的守护者之一。那些画面有些混乱,我不能肯定,但看起来他们对所进行的这次旅行感到奇怪,他们为了‘伟大之人’而随行同时也肩负着种族的使命。我获得的唯一确定的信息是——那‘伟大之人’并不需要坐船航行。远超过那个,我只得到一些电光火石般支离破碎的印象。有一座被他称为炎考若的城市,然后刮起了一场可怕的风暴,紧接着突然而至耀眼至盲的光耀,也许是闪电击中船体,但我想不是。他们的船长和船员们被抛出了甲板。最后船撞在了礁石上。”他停了一会儿。“我不能肯定那些图像是否是真实的,我想全体船员们都在那眩目的光耀后失踪了。”
“为什麽?”博利克问。
“不要打断我,”塔里说。“首先我想先解释一下为什麽我认为这个人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个奥密士是建立在一个强大军队所统治的男权大陆上。他们是一个尚武的种族,控制着海洋。但是是哪个海洋?据我所知没有任何没有任何资料提及过那些人。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伟大的城市,远比那些克米尔的中心城市更庞大,我们几乎想象不到。假日里军队在街上游行,分列前进等待检阅;城市的驻军远超过整个西部的国王军队。”
奥根插嘴道,“但是,这不能说明他们就来自”——他停住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穿过无尽之海。”这似乎比说来自某个这个世界以外的世界更好些。
塔里恼怒地停了下来。“这当然能,太能了。我跟随他的梦境,看到了他的故土。那些他记忆中的生物都是我不曾见过或听过的,长着六条腿拖着马车的像公牛一样的动物,还有其他的生物,有些就像是某种昆虫或爬虫,但却像人一样说话。他的大陆炎热,还有他记忆中的太阳远比我们的大而且散发着绿色的光芒。这个男人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最后一段话说完后,扫清了房间中所有人的怀疑。
塔里没有十分的把握绝对不会枉下结论。
整个房间一阵沉默,每个人都在仔细思考他们刚刚所听到的。男孩们静静地看着,分担着紧张的气氛。没有人说话,好像如果出声就会打开封印让老牧师所言成为事实,而保持沉默则能让这一切如同梦境一般过去。博利克站起身来漫步走到窗口。望向城堡后的高墙,似乎在寻找什麽,好像那里有什麽东西能回答他头脑中所有的疑虑。他迅速地转过身来问道,“他们是怎麽来到这里的,塔里?”
老牧师耸耸肩。“或许库甘可以从理论上讲明白。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们:那艘船遭遇了风暴的袭击;失去了船长和大部分船员。最后求助于那‘伟大之人’,或者无论他是什麽,施展了一个法术将船从风暴中移开,或者改变了天气,或是施加了其他什麽强大的影响。结果,那艘船脱离了他们的世界来到了我们这里,出现在水手之哀的海岸上。那艘船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以极快的速度航行,它出现在这里后可能保持了同样的速度,这里的西风很猛烈,几乎没有船员,船就直直地撞上了礁石。或是它只是简单地直接出现在了礁石之上,在瞬间到达这里的时候撞毁在上面。”
凡诺恩摇摇头。“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怎麽可能?”
老牧师抬起他的手做出一个未知的手势。“有一点可以参考。在埃莎芬的神庙中存放着很多古老的卷轴。一些古老文献——来自更古老的卷轴的抄本——的副本。那些古老文字可以追溯到混乱之战。其中提及了有关‘其他位面’和‘其他维度’,我们已经遗失了这些概念。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是清楚的。他们提及一些不未知的国家和人并暗示一个男人曾到过另一个世界,或是从其他世界来到了克米尔。几个世纪以来这一直是宗教争论的中心,不过没有人可以确定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实。”他停下来,然后继续道,“直到现在。如果我没有看到奥密士的思想,我也决不会用这种理论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
博利克走向他的座椅并站在其后,他的双手交叉抓住后背。“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可那船和那些人确实在这里,父亲。”莱恩说。
阿鲁沙接过他兄弟的话。“而且我们必须搞清楚这种可能是否会再次出现。”
博利克对塔里说,“你刚才说这可能是一个严酷局势的先兆。是否指一个强大的帝国将他的注意力投向了卡瑞德和王国。”
塔里摇了摇头。“博利克,你离开我的监护如此长久难道还没有自己主见?”他竖起枯骨般的手掌象是在向公爵拒绝。“忘记我吧,我的领主。我老了,累了并且已经忘记了我的礼貌。但是实事仍旧是实事。他们是一个强大的种族,或是一个文明的种族,然而如果他们想要到我们这里来,那将会是非场可怕的,但最重要的是,那个‘伟大之人’可能是一个高深的魔法师或牧师。而且如果他不是唯一的一个,如果那个帝国内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并且他们的确试图通过魔法进入我们的世界,那就真的是我们的末日了。”
看到桌旁的其他人仍然没有对他的暗示表现出理解,塔里只得继续,就像一位耐心的导师在教导一群反映迟钝的学生。“这艘船的出现可能只是一个偶然的错误,如果是这样,它只会导致强烈的好奇心。但如果它是被有意送到这里来的,使用超出我们想象的魔法将一艘船从另一个世界运送到过来,那我们就在危险之中。如果那些人——他们自称簇朗尼——知道我们在这里,并且决心要来到这里,那时恐怕伟大的克尔士所要恐惧的对手就不只是他们的军队了,还有它们可怕的力量。当它们抵达这个世界的边远角落,我们也必须面对那些比我们所知强大得多的魔法。”
博利克点点头,结论已经很明显了,呼之欲出。“我们需要库甘立刻到这里来商讨一下!”
“有一件事,阿鲁沙,”塔里说。王子从他的椅子上抬起头,惊醒于刚才陷入的沉思。“我知道为什麽奥密士摇试图从你和你的人面前逃跑。他以为你是一种他的世界中所有的生物,一种类似半人马的生物,叫做斯恩(Thn),簇朗尼惧怕它们。”
“他为什麽会那麽想?”莱恩问,看上去迷惑不解。
“他从没有见过马,或是任何类似的生物。我估计那些人从没有见过。”
公爵再次坐下来。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如果塔里神父所说属实,那麽我们必须果断地做出抉择。如果确实如此,但只是一场意外使得这些人来到了我们的海岸,那我们还可以不必如此恐慌。假如,无论如何,假如他们的到来是有计划的,我们就要面临严峻的威胁。这里只有王国少数的驻军,并且敌人将是难以应付的。”
其他人窃窃私语着表示同意,公爵继续说道,“我们最好先清楚刚才这里所说的都还只是推测,尽管我倾向于同意塔里的大部分观点。我们将请库甘来分析一下这些人的实质。”他转向帕格。“年轻人,去看看你的老师是否有空来加入我们。”
帕格点点头然后开门穿过城堡。他跑到高塔前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上楼梯。他举起手敲打着门并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象是靠近闪电一般,使他的头发和汗毛竖起。一种可怕的感觉突然传遍全身,他使劲砸着大门。“库甘!库甘!你还好吗?”他叫道,但没有任何回答。他试图打开门却发现门锁住了。他用肩膀猛地向门冲去,试图将门撞开,可它太结实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再次传遍全身,库甘的沉默使他的恐惧倍增。他想寻找什麽东西来砸开门,但一无所获,他跑下楼去。
他慌乱地跑进长长的门厅。守卫们在那里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他向离着最近的两个大喊,“你们两个,跟我来。我的大师有麻烦了。”他们毫不犹豫地跟着男孩跑上楼去,靴子猛烈地敲击在石头台阶上。
当他们到达魔法师的大门前,帕格命令道,“砸开它!”他们迅速放下长矛和盾牌用肩膀撞击着大门。一次,两次,三次,木板和门锁发出破碎的呻吟。最后一撞将门板撞飞开来。守卫们停住脚步向后退去以免跌倒在门板上,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帕格从他们中间挤进来望向屋内。
库甘毫无知觉地躺在地板上。他蓝色的长袍凌乱不堪,一只手臂挡在面前,似乎在防卫。两英尺之外,是他的工作台,一个闪烁的裂隙悬在空中。帕格凝视着空中的那个地方。一个巨大的灰色球形散发着浅灰色的微光形成一道道破碎的光谱。他无法看透它,但那里面本来就是一片虚无。从那片灰色的区域伸出一只人类的手臂,向魔法师移去。当他碰触到法师的长袍,他停了下来用手指反复摸索着布匹,似乎在鉴定是什麽东西制成的,他继续移动到法师的身体,直到他分辨出库甘的手臂。那手抓住他试图钻回到裂隙中。帕格惊恐地站在那里,无论是谁或是什麽东西在裂隙的另外一边,他在试图将强壮的法师拖入并穿过裂隙。另外一双手伸出来抓住了法师的另一只手臂,库甘被拽向裂隙。
帕格转身拿起一把惊恐得不知所措的守卫靠放在墙边的长矛,在任何一个守卫有所反应前,将它瞄准灰色空间掷出。
长矛飞射出去越过库甘消失在裂隙中。短暂的停顿后,那些手臂放开了库甘缩了回去。突然那灰色的裂隙闪烁着,空气的漩涡卷入其中然后消失了。帕格跑到库甘的身边跪下。
魔法师还在呼吸,但他的脸色苍白布满汗珠。他的皮肤冰冷而潮湿。帕格跑到库甘休息的床上扯过一条毛毯,盖在法师身上,“快去找塔里神父。”他向守卫喊道。
帕格和汤玛士彻夜难眠,无法入睡。塔里为魔法师做了检查,得出的结论还算好。库甘只是过度震惊,一两天内就能恢复。
博利克公爵询问了守卫和帕格他们的所见,并且现在全城搅得沸沸扬扬。所有的守卫都被召集起来,公国(Duchy)巡逻的守卫比往常多出了一倍。公爵不清楚突然出现的船只和魔法师的奇异遭遇到底有何联系,但是为了他领地的安全不得不小心防范。所有的城墙上,火把通明,守卫们被派到了长点灯塔和城镇中驻守。
汤玛士坐帕格身边,公主花园的长椅,城堡中少数几个安静的地方之一。汤玛士若有所思地看着帕格。“我想是那些簇朗尼人来了。”
帕格将一只手插入头发中。“我们不能确定。”
汤玛士的声音疲惫。“我只是有种感觉。”
帕格点点头。“我想明天库甘会告诉我们发生的一切的。”
汤玛士望向高墙。“我从没见到这里如此紧张过。就是当初遭到黑暗之途兄弟回和鬼怪的攻击下也没有如此。那时我们还小,记得吗?”
帕格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时我们清楚我们将要面对什麽。黑暗精灵只间断的攻击了几次城堡并很快远远地撤退了,人们几乎不记得了。至于鬼怪……嗯,它们毕竟只是鬼怪。”
他们坐在那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靴子的声音提醒他们有人来了。剑术大师凡诺恩身穿锁甲和绣有纹章的战袍停在了他们面前。“怎麽?这麽晚了?你们都应该呆在床上。”老战士转头向城堡的城墙上望去。“那里很多人今晚都无法入睡了。”他又转向男孩。“汤玛士,一个士兵需要学习无论什麽情况下都能安然入睡的窍门,动荡的日子会很长久。还有你,帕格爵士,你也应该好好的睡一觉。现在,为什麽不去让自己去休息一下?”
男孩们点点头,向剑术大师道了晚安,离去了。灰发的公爵护卫长望着他们离去并静静地站在花园里呆了一会儿,独自陷入杂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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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格被经过他房门的脚步声所惊醒。他快速地穿上衣服匆忙地跑到库甘的房间,透过敞开的房门,他看到公爵和塔里神父正站在库甘的睡榻之前。帕格听见了大师躺在床上用虚弱的声音抱怨着。“我告诉你们,我很好,”库甘顽固地说,“让我下床走两步,我就会立刻恢复正常。”
塔里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很疲惫,“躺下,你不舒服。靠你那无力的威胁维持着,库甘。但哪怕一点小小的刺激都会让你再次陷入昏迷的。你真幸运,本来可能更糟的。”
库甘看到了安静地站在门口不想打断他们的帕格,“哈,帕格,”他说,他的声音洪亮多了。“进来,进来。我知道我得谢谢你让我避免了与未知的朋友进行一次意外旅行。”
帕格笑了,库甘依旧是老样子,不管他的脸色如何苍白,他仍然开朗快乐,“我真的没有做什麽,先生。我只是觉得那里有什麽事不太对劲,然后我就做了我所能做的反应。”
“你的反应很及时也很正确,”公爵微笑着说。“这个男孩再一次地证明了他无愧于作为我的臣子(Household)。鉴于其英勇表现我不得不授予他小小公爵皇家守护者的称号。”
帕格笑了,对公爵的称赞开心不已。Borric转向法师。“好了,看样子你已经信心百倍了,我想我们明天将要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你能行吗?”
库甘似乎被这个问题所激怒。“当然,我已经好了。十分钟以来我一直想告诉你们这一点。”库甘开始从床上坐起身来,但眼前一片眩晕,塔里扶住他的肩膀,堆起一大堆枕头让他靠着。
“你在这里说就可以了,谢谢。现在,待在床上。”
库甘没有抗议。他感觉好一点了便说道,“好,但我要我的烟袋,能递给我吗?”
帕格从库甘德袍子中取出烟斗和烟袋,像老法师过去做过的那样在烛台上取下一截燃烧的蜡烛。库甘接过满意地点燃烟斗,心满意足地躺回去,“现在,”他说,“我们从哪里开始?”
公爵很快地复述了一遍塔里神父所做出的结论,老牧师补充了一些公爵所遗漏的细节。当他们说完,库甘点点头。“你关于那些人来源的假设很符合逻辑。当我看到那些从船上发现的物品和遭遇了昨天的事件后我也怀疑过类似的可能。”他停顿了一下,仔细地思索着。“那个卷轴是一封私人信件属于他们当中的一位魔法师,来自簇朗尼,是给他妻子的。那个封印强迫持有者念出写在消息末尾的咒语。该咒语使得他可以顺利的阅读卷轴而无论是否懂得那里面的文字。”
“妙极了。”公爵说道。
塔里点头,“这太不可思议了。”
“对我来说这也是个全新陌生的概念,”库甘表示赞同。“无论如何,我废除了那个法术以放在阅读信件时可能落入魔法的陷阱,那是一个魔法师写的普通家信。文字当然非常古怪陌生,我释放了另一个咒语来翻译它们。尽管通过这个法术我可以了解其中的意思,但我不能弄清每一个细节。”
“那是一个叫范纳萨的魔法师随船在他的世界中旅行。在海上度过了很多天,他们遭遇了巨大的风暴。船失去了主桅杆,很多的船员也被卷入海中。魔法师在匆忙之中写下这个卷轴——非常地匆忙潦草——然后在上面释放了一个咒语。看起来这个男人似乎可以随时离开船安全地回到他的家或是其他的什麽地方。但他不能将船上的船员和货物弃之不顾。我不清楚究竟为什麽,但信中表明他将为船上的其他人冒生命危险。他提及了他所要尽忠的另一个令人迷惑的东西,被叫做‘战争大帝’。我只是通过文字,但其中的语调让我可以想到这与荣誉或承诺有关,而不仅仅是某个人的职责。无论如何,他写完了信件,将其封印,然后到船甲板上去试图使用魔法移动船只。”
塔里怀疑地摇了摇头。“难以置信。”
“就我们所知的魔法,这是不可能的。”库甘显得十分兴奋。
帕格注意到公爵没能分享法师们的专业兴趣,他看上去忧心忡忡。男孩记得塔里说过那些强大的魔法意味着那些人入侵王国的可能。老法师继续道,“对于这些人所拥有的力量我们只能推测。那个魔法师明确的表明了几点——能将这麽多的意思压缩进如此简短的信件中可以看出他有一个异乎寻常逻辑的头脑。”
“他带着极大的痛苦向他的妻子保证他将尽其所能地回到她身边。他将试图打开一道裂隙通往‘新世界’,因为——我并不十分清楚其中的含义——桥已经建立,他缺乏一些设备……某种能力或其他的什麽来移动船在他的世界。从这些情况来看,这是一场绝望的赌博。他在卷轴上设置了另外一个咒语并最终让我险些被抓走。我本以为废除了第一个,第二个也就不会奏效。但我错了。第二个咒语在任何人读完卷轴后自动释放,法术将打开另一个裂隙,使得信件能被传送到他妻子所在的一个叫‘埃瑟鲍’的地方。我险些被那个裂隙连同信件一起传送过去。”
帕格走向起,未加思考地脱口而出,“那些手可能是他的朋友们在寻找他。”
库甘望着他的学徒点点头。“有可能,我们可以从中获得很多信息。我们只能从推断中了解那些簇朗尼人有控制魔法的能力。对于那裂隙我们了解甚少,并对它们的性质一无所知。”
公爵颇感惊讶。“请解释一下。”
库甘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然后继续道,“魔法,它的性质,是不稳定的。有时法术会发生扭曲——为什麽?我们不知道——变化成另一种效果,它……撕毁世界的结构。短时间地出现时空的裂隙,形成通道,通往……某个地方。对这种现象我们知之甚少,除了它需要释放大量的能量。”
塔里补充道,“那都是理论上的,但没有人明白为什麽一个咒语,或是魔法物品,经常地以这种方式爆炸,是什麽导致了这种不稳定性。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件,但是我们只能获得第二手的资料。因为那些当事人不是死去就是消失了。”
库甘再次接过话题。“它被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和那几英尺的裂隙一起毁灭了。”他思索了一下。“按理说我也应该被那个在我研究是突然出现的裂隙杀死。”
公爵打断他。“按你的意思,那些裂隙,就像你说的,是危险的。”
库甘点点头。“也是无法预料的,它们是一种从未被发现的无法控制的力量。如果这些人知道并掌握了如何制造并控制它们,来制造一个通往其他世界的大门,并安全的带领他们通过,那麽他们的力量就太强大了。”
“我们曾经怀疑猜测过裂隙的性质,但这是我们第一次得到确凿的证据。”塔里说道。
库甘哼了一声,“呸!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突然出现过陌生的人和未知的物品,塔里。这可以很好的解释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塔里显得有些不愿意认同这个观点。“仅仅是理论上,库甘;没有任何证据。那些人都死了,还有那些设备……没有人了解,都无一例外的烧毁或被扭曲得无法辨认了。”
库甘微笑道。“真的吗?那麽那个二十年前出现在萨拉多的男人呢?”他向公爵说道,“这个人说着无人能懂得语言和奇怪的衣服。”
塔里阴沉的看着库甘。“他因绝望而疯狂了并且从没有说出一句能让人理解的话。神殿收容了他很长时间在他——”
博利克脸色苍白。“天哪!一个好战的种族,军队是我们的数倍,将接近我们的世界。让我们希望他们不要把目光朝向王国。”
库甘点点头吹出一个烟圈。“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听说有其他的陌生人出现,因此我们还不需要太害怕他们,但我有个感觉……”他思索着。变换身子的姿势,好像那里有些小小的不适,然后继续道,“可能不会有什关系,但那个信息中所提及到的桥烦扰着我。它似乎意味着一道永久的通道已经假设在两个世界之间。我希望我错了。”楼梯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让所有人都向门口望去。一个守卫快速地走了进来并向公爵致礼,将一张小小的纸条塞给他。”
公爵挥手示意那人离开并打开纸条。他很快地看了一下,然后递给塔里。“我派遣了快马去联系精灵和矮人,信鸽已经带来了回复。精灵女王稍口信来她正在赶往卡瑞德的路上并将在两天内到达。”
塔里晃动着脑袋。“我这一辈子还没听说过阿格拉安娜女士离开过伊万达呢。这让我的骨头发冷。”
库甘点头,“她的到来将使得整件事情转向更严峻的方向。我希望我错了,但看起来我们不是唯一获得有关簇朗尼新闻的人。”
沉默充斥了整个房间,帕格感到了一种绝望的气氛。他试图抛开这种感觉,但它将跟随他很长时间。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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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12:26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精灵的忠告

第六章 精灵的忠告
帕格靠在窗上向外望去。
雨一早就下了起来,庭院中依然熙熙攘攘为即将到来的重要访问者做着准备,更为即将到来的精灵访客们营造了一股神秘的气氛。就连阿格拉安娜女王的精灵信使也成为了城堡里关注的对象,毕竟很少有精灵会冒险来到卡瑞德河以南。精灵从不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他们的生活方式对世人来说是陌生而神秘的。远在人类从西方到来之前他们就居住在这片土地上了,并与人类达成了某种默许的协议,不受在王国的统治,他们是自由人。
一声咳嗽让帕格转向坐在巨大书卷之后的库甘。法师使了个眼色示意男孩该回来继续学习了。帕格合上窗页回到桌前。“在去看那些精灵之前你有的是时间,孩子,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在这之前可以先学习一会儿。你该学会如何利用你的时间而不是滥用。”
范特斯爬过来将脑袋靠在男孩的膝上。帕格边打开书边心不在焉地挠了挠它眼梁。库甘给帕格布置了一个任务:整理不同魔法师们对各种法术的描述,以希望能加深他对魔法特性的了解。
库甘评价帕格对付食人魔的咒语是由瞬间巨大的压力所导致的。他希望通过学习其他法师对魔法的研究能帮助男孩突破阻碍他学业的障碍。这些著作确实吸引了帕格并大大改善了他的阅读能力。
帕格瞟了一眼他的老师,后者正在边阅读边叼着长长的烟斗努力地吞云吐雾。库甘似乎根本不在乎今天糟糕的天气并坚持要男孩利用精灵女王和她的家臣来访前的几个小时学习而不是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浪费时间。
几分钟之后,帕格的双眼开始被烟雾刺得酸痛,他走到窗口前推开窗页。“库甘大师?”
“嗯,帕格?”
“如果我们能让火焰保持温暖但将浓烟排除我肯定能更好的和您在一起学习。”整间屋子都被在燃烧的火炉和法师的烟斗所制造的烟雾所弥漫。
法师大笑起来。“你是对的。”他闭目凝神,双手狂乱地挥舞着,咒文在他嘴中低语。很快他聚集起一个巨大的灰白色球状烟雾,并将它投出窗外,只剩下清新干净的房间。
帕格晃动着脑袋,笑了起来。“谢谢您,库甘。但我有一个更传统一些的解决办法。你觉得给火炉造个烟筒怎麽样?”
“不可能,帕格,”库甘坐下来说道。他指着墙壁。“如果在建造这座高塔的时候能安装一个,那好极了。但是现在试图在高塔里搬砖开道,从这里穿过我的房间,然后一直通到房顶那太困难了,更不要说昂贵的花费了。”
“我不是说那种建造在墙里面的烟筒,库甘。你知道铁匠铺里锻造炉上的那种将浓烟和热气一起排出到房顶的石砌兜罩吗?”法师点点头。“那好,如果我能有一个金属的类似铁匠铺那种的兜罩,和一个金属烟筒连导在一起来排除浓烟,它就会以同样的原理工作,不是吗?”
库甘思索了一下这个意见。“我看不出有不行的。但是你想把烟筒放在哪里呢?”
“那。”帕格指向头顶上位于窗户左边的两块砖石。在高塔被建造的时候它们就有些不太稳固,现在已经它们之间露出了巨大的缝隙使得风吹进屋中。“这石头可以拿掉,”他指着最靠左边的那块石砖说道。“我检查过,它已经松动了。烟筒可以从上面进来一直通到火炉,在这里拐弯,”——他指向炉子上方平坦的石顶——“然后就到这里。如果我们能罩住它,就能让浓烟顺风而出。”
库甘看起来印象深刻。“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帕格,它可能能行。早上我会去和铁匠铺说得并听听它们的意见。我以前怎麽没有想到过。
为想出烟筒的主意而暗自得意,帕格从新回到学习中去。他从新开始阅读刚才所看的文章,一个双重性让他迷惑。最终他望向法师说道,“库甘。”
“嗯,帕格?”他回答道,从他的书上抬起头来。
“这里再一次的出现了。魔法师莱文特使用了和玛萨斯同样的咒语,防止了法术的效应殃及施法者,将其导向其他的目标。”他将巨大的书卷放下,拿起另外一本。“但是这里道卡斯写道他使用这个咒语阻碍了法术,增加了失败的几率。同一个构成的结果为何会如此的截然不同呢?”
库甘眯起双眼凝视着他的学生片刻,然后向后靠去,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的烟袋,呼出蓝色的烟雾。“它可以说明我过去所说的,年轻人。尽管我们魔法师对于我们的技艺多少有点自负,但那里真的很少有常理或定律。魔法是一种从民间发展而来的艺术和技巧,从一开始就是通过大师传给学徒。反复的试验和错误,再反复的试验和错误就是它的发展史。从来没有人尝试过建立一个拥有能被大家认可的定律、规则和定理的魔法体系。”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帕格。“我们每个人就象是木匠,做一个桌子,但我们每个人选择了不同的木头,不同的锯子,有些人使用凿和木销,另一些用钉子,还有一些用鸠尾榫接合,一些被刷上了颜色,另一些没有……最后那是桌子,但它们每一个的制作方法都是不同的。”
“这里我们对于每位令人尊敬的贤者所做的研究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尽可能地去洞察体会,而不是为了某种魔法的配方。对于莱文特和玛萨斯,那咒语辅助了魔法的完成;而对于道卡斯,它只是阻碍了。”
“我明白您的解释,库甘,但我不明白这些法师怎麽能使用如此多的方法做同一件事。我明白他们每一个人都想完成他的目的并找到一个不同的方法,但在他们做的各种方法中有什麽东西被忽略了。”
库甘饶有兴趣地问。“忽略了什麽,帕格。”
男孩看上去正在沉思。“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期盼发现某些什麽能告诉我,‘这就是必须要做的方法,唯一的方法,’或是什麽类似的东西。那有何意义?”
库甘点点头。“我想我了解你是十分善于理解的。你有一个条理清晰的头脑,帕格。你比大多数人更有逻辑性,甚至是比你年长得多的人。你总是系统地看事物,而不仅仅是收集。或许这就是你问题的所在。”
帕格显示出对法师所讲的强烈兴趣。库甘继续道。“我试着基于一个逻辑的系统来教导你,原因和结果,但大部分并非如此。这就象是试图教一个人弹琵琶。你可以给他们演示如何手指如何拨动琴弦,但仅仅通过知识理论不能让塑造伟大的演奏者。这是艺术,不是学术,那困扰着你。”
“我想我明白,库甘。”他的声音沮丧。
库甘站起身来。“别太在意它;你还年轻,我对你还报以厚望。”他的声音轻松,帕格感觉到了其中的笑意。
“那我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他微笑着说。
“的确不是。”库甘望着他的学生沉思道。“事实上,我有一种感觉,有一天你可能会使用你的逻辑思维改善现有的魔法。”
帕格有一点吃惊。他还从没想过自己能完成如此伟大的成就。
喊叫声穿过窗户,帕格急忙探出头望去。一整队的卫兵跑向正门。他转向库甘。“一定是精灵们来了!守卫都出来了。”
库甘说,“很好,我们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在你看到精灵之前没有什麽能阻止你了。快去吧。”
帕格穿过房门和楼梯。他两步并做一步,他飞奔着直接从最后四节楼梯上跳下重重地落在地板上。他冲进厨房穿过大门。绕过城堡跑向广场,看到汤玛士正站在一量马车的顶部。帕格爬上去站到他身边。这样可以比在周围好奇的人群中探头探脑看得更清楚。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还以为你要被和你的书本锁在了一起一整天呢。”汤玛士说。
“我才不会错过这个。精灵耶!”帕格回答道。
汤玛士打趣地用肘部撞击帕格的体侧。“你足足兴奋了一整个星期吧?”
帕格回敬了他一眼。“如果你如此无所谓,干吗要在雨中站在马车上?”
汤玛士没有回答,而是指指前方。“看。”
帕格转过头去看到所有的卫兵都将注意力转向了正穿过大门身披绿色斗蓬的骑手们。他们骑着马穿过城堡的主门,公爵正在那里等候着。帕格和汤玛士敬畏地看着他们骑着如此雪白的骏马是他们从未见过,既没有马鞍也没有缰绳。那些马儿看上去似乎丝毫未被雨水所触及,它们的毛皮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帕格不能确定那是什麽法术,还是下午阴暗阳光的恶作剧。那领头人骑在一匹尤为壮观的动物之上,有十七满掌高,长鬃流水般平滑如羽毛一般。坐在坐骑上的骑手们举手行礼,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呼。
“精灵战马,”汤玛士轻声说道。这种马是精灵传说中的坐骑。长弓马丁一次曾经和孩子们讲过它们生活在隐蔽的,伊万达的丛林深处。它们暴躁聪明并是一种有魔力的动物,没有人类可以骑在它们的背上。只有具备皇家血统的精灵才可能驯服它们成为自己的坐骑。
马夫跑上前去牵住马儿,但一个如音乐般优美的声音说道,“没有这个必要。”那声音来自领头的骑士,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她敏捷地纵身跳下,无需他人帮助,轻盈落地,并甩开兜帽,露出一头浓密微红的秀发。即使在阴暗细雨的下午也呈现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她个头很高,几乎可以媲美博利克公爵。她迎向正向她走来的公爵。
博利克伸出他的双手向她问候。“欢迎您,我的女士;您的光临使寒舍四壁生辉,让我深感荣幸。”
“您太客气了,博利克领主。”精灵女王回答道。她的声音丰满并令人惊讶的清晰,使得院子里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楚的听见。帕格感到汤玛士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来看到汤玛士脸上一副着迷的样子。“她太美了。”高个的男孩说道。
帕格将注意力转向欢迎仪式。他不得不同意精灵女王的确非常的美丽,即使不以人类的标准。她的澈蓝色的大眼睛,在阴暗中几乎放出光芒。她的面庞美丽如雕凿出来的一般,高高的颧骨和结实而不显阳气的双唇。她的微笑动人,洁白的牙齿在鲜红的双唇之间放出白色的光泽。她的额头上戴着一个简单的金制头圈,将她的头发拢向后面,向上弯曲而没有耳垂的耳朵是标志着她种族的特点。
她其他的陪同也都翻身下马,穿着各式的衣服。每个人从头到脚都鲜艳而不同。一个穿着一件深褐色的束腰外衣,另一个穿的是淡黄色的和亮绿色的外套。有的穿着紫色的腰带,另一些则是深红色的长袜。无论衣服如何艳丽,都显得雅致而精巧,没有一点俗丽或华而不实的感觉。精灵随从们和他们的女王有着相似的相貌,身高,年轻和轻盈的身姿。
女王从公爵那里转过身来用如同音乐般悦耳的语言说了些什麽。精灵战马们后肢直立致礼,然后穿过惊愕的围观者跑出大门。公爵带领着他的客人走了进城堡,很快人群散去。汤玛士和帕格静静地坐在雨中。
“即使我活上一百年,我也不会见到象她一样的。”汤玛士说道。
帕格吃惊于在他朋友身上感到的一种少有的感觉。他有一种短暂的冲动要去责骂汤玛士那幼稚的痴迷。但他同伴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合适。“来吧,”他说,“我们都湿透了。”
汤玛士跟着帕格爬下马车。帕格说道,“你最好去换一件干衣服,并且最好去借一件体面点的。”
“为什麽?”汤玛士问。
帕格邪恶的一笑,“哦?我没有告诉你吗?公爵希望你参加他今天的宫廷晚宴。他希望你能和精灵女王谈谈你在船上都看到了什麽。”
汤玛士看上去几乎要彻底崩溃而逃跑了。“我?在大礼堂参加晚宴?”他的脸色惨白。“交谈?和女王?”
帕格开心地大笑。“这很简单。你只要张开嘴让话说出来就行了。”
汤玛士一把向帕格扑去,帕格弯身躲过,乘转身之际抱住他的朋友。帕格有着强壮的手臂即使不如汤玛士那般粗壮,也能轻易地将他的朋友举离了地面。汤玛士挣扎着,然后他们无法控制地大笑起来。“帕格,放我下来。”
“除非你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帕格放下他。“你干吗那麽激动。”
“就是你那自鸣得意的态度,直到最后一分钟才告诉我。”
“好吧,我十分抱歉告诉你晚了。还有什麽嘛?”
汤玛士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并不是被雨水所至。“我不知道皇室就餐的礼仪。我害怕我会做出什麽蠢事。”
“这个简单。只要看着我怎样做就可以了。左手拿叉并用刀切。别喝碗里面的水;他们用它洗手,你也经常要用,因为你的手会因排骨而油腻的。并且确定把骨头从肩头扔给狗,不要丢在公爵桌子前的地板上。另外别用你的袖子擦嘴,用餐巾,就这些。”
他们向着士兵的下院走去,帕格向他的朋友传授宫廷的礼节,而汤玛士则努力地将帕格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印在脑中。
汤玛士看上去正在不适与痛苦中挣扎。每当有人看他,他就会觉得象是做了什麽违反礼仪的罪行似的一脸的不舒服。而无论何时向桌首望去,精灵女王进入他的视野,他的胃又象是打了节一样满脸痛苦。
帕格安排汤玛士坐在自己的身边,在离公爵的餐桌最远的一张桌子上。帕格一般都是与博利克领主同桌就餐的,坐在公主的身边。不过他很高兴能避开她,因为公主依然十分气恼。通常她总会与他闲谈那些数也数不清的宫廷里女士们有趣的闲话,但是昨天晚上她却故意对他视而不见,并夸张地将注意力转向惊喜万分的若兰德。帕格对自己的反应也颇有些迷惑,即松了一口气而又混杂着巨大的愤怒。直到他发现公主对若兰德的奉承无动于衷才感觉彻底地从愤怒中解脱。
对于最近若兰德隐藏在生硬礼节背后的敌意帕格相当烦恼。他和汤玛士一样和若兰德毫无交情可言,但也从来没有什麽过节。若兰德与帕格同龄。当他与其他平民的男孩意见不合时,从不会躲在他的头衔阶级之后,总是勇敢地站出来通过必须的方法解决问题。并且当他来到卡瑞德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战士了,他并非是那种害怕争斗的人。现在帕格和若兰德之间出现了阴郁的紧张关系,帕格真希望自己能像汤玛士那样善于战斗;汤玛士是唯一若兰德无法用拳头制服的男孩,他们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战并以若兰德的轰然倒地而告终。就像早上太阳必将升起,帕格明白与这位年轻冲动的爵士面对面的时刻也不远了。他有些害怕,但也可望这个一刻到来所带来的解脱。
帕格望了汤玛士一眼,看到他的朋友已经迷失在自己的烦恼之中了。他将目光投向卡琳。感到被公主所倾倒,但只要她临近那吸引力就会变为奇异的不适。她依旧如他初见时一般美丽——黑色的卷发和碧蓝的双眼点燃了幻想中不安的火焰——但那幻想总是不知何故的空虚,发自内心的无趣,缺乏当卡琳对他来说还是冷漠,不可接近,充满未知与神秘时所做的白日梦中瑰丽而疯狂的热情。与她接近之后就逐渐发现那些理想化的想象都是不可能的。公主让他烦恼,然而当看到她与若兰德在一起他就会忘却内心的冲突,在最基本的感情驱使下变得缺乏理智,他嫉妒。帕格叹息着,为自己的痛苦与烦恼摇晃着脑袋,而忽视了汤玛士。至少,帕格想,我不孤独。若兰德也明显不太舒服,卡琳正沉迷于与伊万达王子凯勒恩——阿格拉安娜的儿子——的交谈中。王子看上去与阿鲁沙或莱恩年纪相仿,但是正如他的母亲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不到。所有的精灵,都显得十分的年轻,即使女王最年长的顾问,塔瑟尔,也不如公爵看起来那般年长。
当用餐结束,大部分的贵族都散去了。公爵伸出手臂邀请阿格拉安娜以及随从前往早已经安排好的会议大厅。这是两天来,男孩们第三次处身于公爵的会议室。帕格已经不那麽紧张了,这多少要感谢丰盛的晚宴,但是汤玛士看上去从没有这麽糟糕过。高个子的男孩在用餐前就被精灵女王搞得狼狈不堪,现在又在如此接近的位子上更让他根本不敢望向她的方向。帕格认为阿格拉安娜已经注意到了汤玛士的狼狈并向他微笑着,但他不能肯定。
跟随女王进来的两个精灵,凯勒恩和塔瑟尔,立刻来到桌边拿起从簇朗尼士兵那里找到的碗和神器。他们仔细地检查着,着迷于每一个细节。公爵宣布开始会议,两个精灵回到女王身边,在左右的椅子上坐下。帕格和汤玛士依旧在门旁站立。
“我们已经尽我们所知地告诉了您所发生的一切,现在您将用自己的双眼来判别这一切。如果您认为有必要,这两个男孩可以讲述船上所发生的一切。”公爵说道。
女王向前微微翘首,塔瑟尔回答道。“我希望能从当事人那里听到事情的经过。”
博利克示意男孩们过来。他们走向前,然后塔瑟尔问道,“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发现这些外世界来者?”
汤玛士给了帕格一个眼色,示意他来回答。“我们两个,先生。”帕格不知道与精灵讲话时需要如何措辞。但塔瑟尔看来很满意于一般的敬语。帕格陈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没有遗漏任何他所记得的。当他说完,塔瑟尔继续问了几个问题,每一个都触动着帕格的记忆,让他重新记起早已遗忘的细节。他问完后,帕格向后退去,然后塔瑟尔对汤玛士重复了同样的过程。汤玛士迟疑不定,明显地混乱不堪,精灵女王向他投去一个安慰的笑容。但那只能让他更加慌乱,提问很快就结束了。
塔瑟尔的问题提供了有关那船的更多信息,一些被男孩们遗忘的微小细节:填满泥沙的灭火桶(firebucket)在在甲板上滚动,倒空的武器架,这一切都证实了阿鲁沙的猜测,那是一艘真正的战舰。塔瑟尔向后靠去。“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船只。我们了解很多其他的船只,但没有这样的。这点我们肯定。”
凯勒恩打破沉默的兆头。“自从我父王死后,我就是伊万达的军事长。我的职责就是巡视并捍卫我们的领土。有时候我们在大森林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南方的森林。很多次我们的信使(runner)发现人类的足迹,在一片孤立的树林里,在伊万达的边境,远离巨岩山附近的北方关口。
“我们的侦察员用了几个星期来寻找到那些人,但是除了他们留下的痕迹外一无所获。没有任何具体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那些人非常注意隐藏他们的存在。如果他们不靠近伊万达,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被发现,但是没有人能靠近我们的家园而不被察觉。“几天后,我们的一个侦察员看到了一队陌生人穿过河流,在我们的森林附近出没并向着北方关口前进。他跟随了他们半日,然后失去了目标。”
凡诺恩抬起他的眉毛,“一个精灵追踪者跟丢了他们?”
凯勒恩微倾他的头颅。“不是他的错。他们只是简单地进入一片茂密的林地然后就再也没有从另一边出来。他跟随他们的足迹一直到达他们消失的地方。”
莱恩问,“我想我们现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他露出少有的忧郁,比平时更象他的父亲。
凯勒恩继续道。“在你们的消息来到的四天前,我带领巡逻队在最后见到他们的地方附近再次看到那些人。他们是些矮壮的男人,没有胡须。一些白皙美丽而另一些黑暗阴郁。他们有十个人,轻盈地穿过树林;最轻微的声响都会让他们警觉。但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跟踪。“除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长袍,其他人都穿着闪耀明亮色彩的盔甲,红色和蓝色,一些绿色,另一些黄色。他们携带的长剑如果除去锯齿的话很象是桌上的那把,圆形的盾牌,和奇异的弓,短小而不成比例的弯曲。
奥根向前探身。“后弯的弓,就象是克尔士的混蛋士兵所使用的一样。”
凯勒恩张开他的双手。“克尔士已经消失于这片大陆很久了,而且就我们所知道,他们使用简单的紫杉木或岑树木所制成的弓。”奥根激动地打断他。“他们有一种弓,秘密的,使用木材和动物的角制成。体型很小,但威力无比,尽管比不上长弓。但它们的射程惊人——”
博利克清咳了一声,不希望马术大师将话题转到武器上。“能否先让殿下继续?”
奥根涨红着脸坐了回去,凯勒恩继续道,“我跟踪了他们两天。他们在晚上停下来扎营休息,但依然毫不松懈,警觉任何的响动。所有的食物碎屑和人体的排泄物都被集中在一个大袋子内并由他们当中的一人携带。他们行动谨慎,不过我们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跟踪他们。“当他们到达森林的边缘,北方关口的附近,他们在一张羊皮纸上作着记号就像在旅行中的很多次一样。然后那个穿黑袍的运行了某种奇怪的装置,接着他们就消失了。”公爵的官员们发出一阵骚动。库甘显得格外不安。
凯勒恩停了一下。“这事确实十分奇怪,无论如何,他们交谈时使用的语言是我们所不知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们可以听见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
女王跟着说道。“得知这个消息,我开始警觉,那些外世界者很明显是在绘制西方的地图,穿越大森林,巨岩山脉,现在又是王国的海岸。就在我回复您的来信时,这些有关异世界者的报告正在变得越来越多。在北方关口附近发现了更多这样的队伍。”阿鲁沙向前坐了坐,将他的手臂放在桌上。“如果他们穿过北方关口,他们将发现通往亚本的道路,然后是自由之城。雪将会在山脉上飘落,然后他们可能就会发现我们在冬季缺乏有效的援助而孤立脆弱。”
公爵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背叛了他不表于色的风度。但他立刻恢复了冷静然后说道,“那里不过还是在北方关口,他们可能不会绘制那麽远的地图。如果他们在那个地方,矮人们会发现他们的,灰塔城的村庄遍布整个巨岩山脉。”
“阿鲁沙领主,”阿格拉安娜说,“如果我不认为情况已经非常危急我是不会冒险离开伊万达的。您所描述的异世界帝国,如果他们真的如您所说的那般强大,那麽我为西方所有的自由人而担忧。精灵对王国是有一些爱的,我们尊重卡瑞德,您是一位值得敬仰的人并且从未试图扩张您的领土而侵入我们的家园。如果这些异世界者为了征服而来我们可以结盟对抗。”
阿鲁沙静静地坐了一会。“我对您和您的族人的援助表示感谢,并且感激您的忠告,现在我们该有所行动了。我们不清楚在大森林内到底发生了什麽,但我恐怕我们已经给了这些外来者太多的时间来准备。”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现在我确定这些簇朗尼在做威胁我们的计划。我可以认为他们在探索一个陌生的大陆,试图确定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的天性和性情,而战士们绘制的地图只能是大战役的前奏。”
库甘声音疲惫,“他们的大部队可能将会随同一个强大的头领到来。”
塔里摇了摇他的头。“或许不会。”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我不是很确定。我从奥密士的头脑中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混乱不清的,但那里有些关于这个簇朗安尼帝国的情况是不同于任何我们所知的国家,他们对于职责和联盟的看法是十分怪异的。我不能告诉你我如何知道,但我怀疑他们可能会先试探我们,用一小股力量。他们的目标似乎在别处,而我们不过是次要的。”他迷惑地摇了摇头。“我就是有这个感觉,仅此而已。”
公爵坐起身,声音中充满命令的威严。“我们该行动了。我将送消息给亚本的巴尔寇公爵,并再次联系巨岩山和灰塔城。”
阿格拉安娜点头,“听听矮人们对此知道些什麽或许会有所帮助。”
“我希望马上就能听到,但我们的信使还没有回来,也没有鸽子带来回信。”公爵说。
莱恩忧心忡忡,“或许是鹰,鸽子并不总是可靠的,或者可能信使根本就没有到达矮人那里。”
博利克转向凯勒恩。“自从四十年前围攻凯斯战争后,我们就与矮人疏于往来了。现在谁是矮人的头领?”
“和那时一样,巨岩山戴摩瑞尔村落胡格的后裔在哈森的统治之下,而灰塔城考德尔市索林的后裔则都归于道尔甘旗下。”精灵王子回答
“我知道他们,尽管当他们抵抗黑暗氏族围攻凯斯时我还是个孩子。”博利克说,“如果麻烦来了,他们将是有力的盟友。”
“那麽自由之都呢?还有克诺多的王子?”阿鲁沙问。
博利克坐回去。“我必须好好考虑,东方比较麻烦,或许我也该打个招呼。我今晚将会考虑这件事的。”他站起身。“我感谢你们大家这次的会谈。返回你们的住所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将会在与各位商讨有关对抗侵略的计划,如果他们真的要打的话。”
女王慢慢起身,公爵伸出手臂搀扶,护送她穿过汤玛士和帕格打开大门。男孩们是最后离开的。库甘与塔里以及两位精灵顾问站在大厅外,而凡诺恩则领着汤玛士回兵营去了。
魔法师转向他的学徒。“帕格,凯勒恩王子对你小小的魔法书藏室很感兴趣。你是否愿意带他去看看?”
帕格回答自己很愿意然后带王子上楼到他的房间前为其打开门。凯勒恩走进去,帕格跟随其后。范特斯被从睡梦中惊醒,向精灵投去怀疑的目光。
凯勒恩慢慢地走到火龙兽面前轻柔地说着一种帕格无法理解的语言。范特斯放松下来并伸长了它的脖子让王子抚摸它的头部。
过了一会,龙兽期待地望着帕格。“哦,是的,晚餐结束了。厨房装满了剩菜。”帕格说道,范特斯露出豺狼般的笑容走到窗前,用他的嘴拱开窗户。煽动着双翅,一越而出朝着厨房的方向滑翔。
帕格为凯勒恩搬过一把凳子,但王子拒绝了,“谢谢,但你们的椅子和凳子对我们来说并不能提供舒适。你请便,我就坐在地板上就好了。你有一个很不寻常的宠物,帕格爵士。”他向帕格微微一笑。对于让王子亲临自己如此简陋的房间帕格有些不太舒服,但精灵的礼貌让男孩放松多了。
“与其说范特斯是宠物不如说它是一位长期的访客。它有自己的思想。对它来说一次失踪几个星期都是家常便饭,但大多数时间他待在这里。现在麦克莫走了,他必须经常在厨房以外的地方觅食。”
凯勒恩询问谁是麦克莫。帕格解释了一下,并补充道,“库甘派他和公爵的卫兵一起穿过山脉到波若敦去,赶在北方关口被大雪封锁之前。他没有说原因,殿下。”
凯勒恩看了看男孩的书本。“我更愿意你叫我凯勒恩,帕格。”
帕格欣慰地点点头。“凯勒恩,你认为公爵在想些什麽?”
精灵露出神秘的笑容。“我想公爵会展现他的计划的。我猜麦克莫是为公爵北行做先锋。你很可能明天就会了解到一切。”他合上他正在阅读的书本。“你是否发现这很有意思?”
帕格看了看书名。“道卡斯关于物体运动的论文?是的,尽管有些地方难以理解。”
“公平的说法。道卡斯是一个难以理解的人,至少我见到他的时候是这样的。”
帕格吃了一惊。“但是道卡斯已经死了三十年了。”
凯勒恩露齿一笑。暗淡的双眼闪耀着朦胧的光芒。“这麽说你对精灵了解的很少?”
“一点点,”帕格点头道。“尽管我可能见过一次其他的精灵,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不太确定。但你是与我交谈的第一个精灵。。”凯勒恩将书扔到一旁。“你们能和动物还有妖精交谈,居住在伊万达以及周围的精灵森林中,你们一般只与自己的族人待在一起。我所知道的这一切都是长弓马丁告诉我的。”
精灵轻轻地笑了,声音如音乐般悦耳。“差不多是这样。知识渊博的长弓朋友,我打赌有些传说故事会更有趣,他不是个喜欢说谎的人,他有精灵的幽默。”帕格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以你们的标准,我们的生命是漫长的。我们学习如何欣赏这个世界的诙谐,我们从生活的地方寻找快乐,我们以简单不同的角度看待生活。我想,马丁从我们这里学到了这个。”
帕格点点头。“嘲弄之眼。”
凯勒恩疑惑地抬起眉毛。帕格解释道,“很多人觉得马丁有所不同,不知为何,就是与众不同。我有一次听一个士兵说他有一双嘲弄之眼。”
凯勒恩叹息道。“对马丁来说,生活是完全不同的。他很小的时候就背井离乡。撒班修士是一个和蔼善良的好人,但是并不善于抚养一个男孩。在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之前马丁就像一只迷途的动物生活在森林里。一天我看到他正在与我们的两个孩子打架——我们年幼的时候与人类并无太大区别。在那之后的数年里,他成为了少数可以自由出入伊万达并在那里生活的人类。他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但是我想他承受了巨大的孤独,这并非是一个精灵或人类的世界,但在有的地方是这样的。”
帕格从一个全新的角度了解了马丁并决定将去更深地了解这位狩猎大师。“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帕格问,将话题回到了开始。
凯勒恩点点头。“由于某种原因,我们不仅可以像人类一样与动物沟通,用声音让他们放松,当然我们做的要比大部分人类优秀,但我们更愿意直接触摸它们的心灵,马丁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诀窍。我们不能与妖精交谈。我们知道人类如何看待这些妖精——森林女神,仙子,小精灵——但它们实际上是一种与我们的魔法共栖的生物种族。”
帕格感兴趣地问。“你们的魔法?”
“魔法是我们存在的一部分,凝聚于伊万达。这是代代相传的,让我们能与森林和谐相处。我们像其他人一样工作,打猎,照料我们的花园,收获我们的喜悦,教育我们的孩子。在伊万达时间流失的很慢,那是一个永恒之地。那就是为什麽我能记得我曾和道卡斯交谈过,在我年轻的外表下的灵魂,我已经超过一百岁了。”
“一百……”帕格摇了摇他的头。“可怜的汤玛士,听到你是女王的儿子已经让他伤透了心。现在听到这个他将彻底绝望了。”
凯勒恩向前探去,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那个和我们一起在会议大厅的青年?”
帕格点点头。凯勒恩说道,“这并不是我的母后第一次显现她对于人类的吸引力,尽管年长些的人可以很好的隐藏这一点。”
“你不介意吧?”帕格问,希望能维护他的朋友。
“不,帕格,当然不。整个伊万达都爱戴女王,她的美丽超凡是公认的。我并不吃惊你朋友的反应。自从我的父王去世,不止一位你们族人的贵族前来探访。现在她的悲痛已经过去,如果她愿意她将会寻找另一伴侣。但不太可能是你们的族人,过去曾有过这样的结合,很少,并最终多以悲剧而结束。她的生命将比人类长久得多,如神灵一般永恒。”
凯勒恩环视了一下房间,然后补充道,“我想随着我们的朋友汤玛士的成长会逐渐忘却她对精灵女王的感觉。就像你的公主将改变她对你的感觉。”
帕格感到困窘。他非常好奇在晚宴上卡琳与精灵王子说了些什麽,但不好意思问。“我注意到你和她谈了很长时间。”
“我本来期盼能见到一位七英尺高,肩上缠绕着狂舞的闪电的英雄。但看来是你只手干掉了一打食人魔。”
帕格涨红了脸。“两只而已,而且基本上是个意外。”
凯勒恩的眉毛抬得高高的。“两只也非常的了不起。我还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受惊吓女孩的幻想。我很想听听这个故事。”
帕格向他讲述了发生的一切。当他说完,凯勒恩说道,“这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帕格。我对人类的魔法略有所知,但是我不能明白你怎麽能像库甘说的一般强大。精灵的魔法完全不同于人类,但我们对我们的魔法的了解远比你们对自己的了解透彻。我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看法。有时候,危急的时刻,将会唤醒埋藏在你内心深处的潜力,激发出你未开发出的力量。”
帕格说道,“我也这样想过,尽管还是无法知道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它来的总是很及时。”
帕格望着他的客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希望我能了解卡琳。”
凯勒恩耸肩一笑。“谁又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我想有时候你吸引了他。然后,可能,另一个人会转移她的注意,或许,就是年轻的若兰德爵士。他看上去正在讨好她。”
帕格哼了一声。“若兰德!那个……讨厌鬼。”
凯勒恩露出欣赏的笑容。“那麽你是喜欢公主的喽?”
帕格向上望去,似乎在高处寻找着指引。“我喜欢她,”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承认道。“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喜欢她。有时候我觉得我是的——特别是当我看到若兰德讨好她的时候——但有时候我又不这麽认为。她让我捉摸不透,而且我总是在她面前说错话。”
“不象若兰德爵士,”凯勒恩插嘴道。
帕格点点头。“他是一位贵族。他知道该如何做。”帕格向后靠去期望地叹息道。“我想我觉得他讨厌只是因为我又嫉妒又羡慕他。与他相比我就象个笨手笨脚的傻瓜。”
凯勒恩点头表示理解。“我不认为我很了解你们人类,帕格,但我和人类相处了很长时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若兰德让你相形见拙只是因为你自己这样看。
“我敢说年轻的若兰德可能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有时候我们自认为的缺点在别人看来可能完全不是。若兰德很可能就羡慕你的直率和忠厚。
“无论如何,你和若兰德将影响到公主做出她的选择。她对你的浪漫就象是你的朋友对我们的女王。短暂而渺茫,但在她成熟之前她不会对此动摇的。我想她把你当成了未来的伴侣。”
帕格打了个呵欠,然后说道,“伴侣?”
凯勒恩微笑着。“年轻人总爱过多地考虑未来。我想她这样的想法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你的拒绝。她,就象大多数的孩子们一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拥有。”他的声音中充满友善,“时间将会验证结果。”帕格向前探去,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哦,我,我乱极了。城堡里一半的男孩都幻想着与公主的爱情。如果他们知道这实际上有多恐怖。”他用力的合上双眼,紧紧地闭上呆了一会。“我的头都疼了。我想她和若兰德……”
凯勒恩说道,“他可能只是公主为激起你注意的道具。遗憾的是,这种做法给你们之间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帕格缓缓地点点头。“我想是的。若兰德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人;在大部分情况下我们的关系还可以。但自从我升为贵族后,他就开始公开地表示敌意。我试图忽略它,但是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或许我该和他谈谈。”“英明的决定。但是如果他不接受你的话语也不要吃惊。他已经完全被她迷住了。”
帕格感到他的头又痛了起来,一种魔法的直觉让他问道,“你能告诉我有关精灵魔法更多的事吗??”
“我们的魔法来自远古时代。它是我们的一部分、是构成我们存在的一部分。精灵之靴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类安静地潜行,精灵之弓能更精准地射向目标,那些是我们天生的魔法。它是我们自己,我们的森林,我们的动物赋予的。有时它可以被控制,我们精通于此……就像塔瑟尔那样的咒术师。但这并不容易掌握,我们的魔法会抵抗对它的操弄。就像空气,总是围绕着我们,却看不见。但又不同于空气,它不会随风而逝,它是物质的。我们的森林被人类称作‘魔法笼罩的’,那是因为我们长时间的居住在那里,我们的魔法造就了神秘的伊万达。所有住在那里的人都和谐相处。没有人能够未经邀请而强行进入伊万达,也没有人能抱着邪恶的念头踏进精灵森林的边界,那会让他痛苦。但也并非总是如此;很久以前我们与暗精灵分享我们的一切,你们称他们为黑暗的氏族。自从巨变之后,我们将他们赶除了我们的森林,伊万达改变了,变成了我们的领域,我们的家,我们的精髓。”
“那黑暗氏族真的是精灵的近亲?”
凯勒恩闭上双眼,停了一会,然后说,“我们很少谈论这些事,真希望这不是事实。我只能这样告诉你:我们与魔尔欧有一定的联系,你们称这为兄弟关系,而我的人民,尽管已经过去很久并被淡漠。我们还是希望不是如此,可他们确实是我们的表亲。很罕见的,偶尔一个暗精灵会回到我们身边--我们称此为回归。”他看上去对这个话题相当的不舒服。
帕格说道,“我很抱歉,如果——”
凯勒恩打断了道歉。“求知的好奇心不需要道歉,帕格。但我不想多说这些了。”他们一直聊到了深夜,无所不谈。帕格被精灵王子所吸引,同时也很高兴自己的故事能引起凯勒恩的兴趣。
最后凯勒恩说,“我该回去了。尽管我不需要长时间的休息,但还是要有一些的。而且我认为你会更需要。”
帕格起身说道,“谢谢你和我谈了这麽多。”然后他笑了,带着一丝困窘。“还有关于公主的话题。”
“你需要谈谈。”
帕格领着凯勒恩一直走到长廊,一个仆人正在等候他。然后帕格回到他的房间然后躺下,冒雨飞回来的范特斯湿漉漉地爬了上来,并且很快睡去。帕格,凝视着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忽明忽暗的火光舞动着,无法入睡。他试图将那些陌生战士的传说赶出他的脑袋,但那身着闪亮铠甲的战士穿越西部大陆森林的景象让他根本无法入眠。
第二天早上阴暗的气氛了整个卡瑞德。尽管大部分人并不了解详情,但下人们依然乐于谈论着有关簇朗尼的话题。每个人都在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并讨论着公爵的计划。有一件事是众所周知的:博利克。康东印,卡瑞德的公爵,绝不是一个可以坐下来等待的男人。他将会有所行动,并且很快。
帕格坐在草垛顶上,望着汤玛士练习剑术,原地回旋转动,反手挥剑,紧接着是正手,一次又一次。他心不在焉,最终厌烦地将剑扔到地上。“我不能集中精力。”他走过去坐到帕格身旁。“我真希望能知道他们在讨论些什麽。”
帕格耸耸肩。“他们”是指公爵的参议会;今天男孩们没有被邀请参加,这四个小时显得格外漫长。
突然城院里喧闹起来,仆人们跑了出来奔向前门。“来吧,”汤玛士叫道。帕格跳下草垛紧跟在好友的身后。
他们绕过城堡正好看到守卫们像一天前一样走了出来。天气要比昨天还要寒冷,但是没有下雨。男孩们再次爬上同一辆马车,汤玛士打了个寒战。“我想今年的雪将会提早到来。或许就是明天。”
“若是那样的话,那就是来临最早的雪季了。你应该穿上你暖和的外衣。现在你身上都是汗,这里的凉风会让你着凉的。”
“天哪,你听上去就象是我母亲。”汤玛士一脸苦相。
帕格假装生气的样子。夹杂着鼻音地高声说道,“好吧!不过当你冻的发紫,咳嗽打喷嚏的时候不要回来找我寻求安慰,在这里你什麽也别想得到,马格之子-汤玛士!”
汤玛士大笑。“现在更像了。”
大门开启的声音将他们的注意力从新吸引了过去。公爵和精灵女王以及其他访客从主堡中走了出来,分别时公爵握住女王的手表示友谊。然后女王将手放到嘴边如歌唱般发出一连串优美的词语,并不大声,但却盖过了喧闹的人群。人们都安静下来,很快响亮的马蹄声从城堡外传来。
十二匹白色的骏马奔跑着穿过大门,用后腿站起表示对女王至礼。精灵们迅速上马,安坐在精灵战马的背上。他们举起手臂向公爵致意,然后转身驱马奔出城门。
他们离开后的几分钟,人群依然站在那里,似乎不愿意就这样结束,这很可能是大多数人的一生中最后一次见到精灵。慢慢地他们开始散去继续各自的工作。
汤玛士凝视着远方,帕格转向他。“怎麽了?”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拜访伊万达。”汤玛士柔声说。
帕格明白。“或许你会的。”然后他又小声地补充道,“但是我怀疑。我将成为一名魔法师,你将变为一名士兵,而精灵女王将一直统治伊万达直到我们都死去很久。”
汤玛士开玩笑地跳到他朋友的身上,将他摔倒在稻草上。“哦!是那样嘛。很好,有一天我将会再次拜访伊万达。”他将帕格压倒在下,坐在他的胸口上。“那时候,我将是一个在与簇朗尼的战争中取得伟大胜利的大英雄。她将会像对待一位受敬仰的访客一样欢迎我。你认为这怎麽样?”
帕格大笑,试图挣脱他的朋友。“那我就是大陆上最伟大的魔法师。”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嬉闹。“帕格!那是你吗?”
汤玛士站起身,帕格也坐了起来。向他们走来的是铁匠格歹尔矮壮的身影。他有着如水桶般的身材,头发稀疏,但却长着浓密的胡须。他的手臂沾满烟尘,围裙布满火焰灼烧出的洞孔。他走到马车旁。“我正到处找你呢。我已经按照库甘的要求造好了你要的火炉罩。”
帕格爬下马车,汤玛士紧随其后。他们跟随着格歹尔朝着主堡的铁匠房走去。结实的铁匠说道“真是该死的聪明主意,那个罩子。我打铁快三十年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给火炉安个罩子,直到库甘告诉我。”结实的铁匠边走边说。
他们走进铁匠浦,宽阔的工作间里放置了一大一小两个熔炉和各式尺寸的铁砧。地上堆积着各类等待修理的东西:盔甲,马蹄铁到厨具。格歹尔走到大熔炉前拾起罩子。它的每边有三英尺长,差不多三英尺高,成锥形并且在最上方有一个孔。接连用的管子躺在一旁,样式格外的纤细。
格歹尔展示着他的作品向他们解释道。“我把它做的相当纤细,用锡打造使得它非常轻便,以防由于过重而断裂。”他指着地上的几段金属管。“我们需要在地板上打几个小洞来支撑它。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但我想你设计的这个东西会有用的。”
帕格裂开嘴微笑着。他非常高兴自己的主意被实现。那是一种奇特而满足的快感。“我们什麽时候安装它?”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我必须承认我倒是很想看看它工作。”
帕格和汤玛士走过去搬起地上的管子。他们笨拙地扛着部件,伴随着老铁匠的笑声向着法师之塔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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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甘一边沉思一边顺着楼梯向他的房间走去。突然,上面传出一声惊呼:“小心!”库甘立刻向上望去,只见一块巨大的砖石从楼梯上翻滚而下,在台阶上如醉酒般疯狂的跳跃着。他闪向一旁,砖石撞击着他刚才所站立地方旁的墙壁一路滚落到楼梯底部。空气中充满了撞击扬起的泥灰和尘土,库甘不由打了个喷嚏。
汤玛士和帕格跑下楼梯,脸上充满了担忧。当他们看到没有人受伤,都松了一口气。
库甘眼冒凶光大吼道,“这是怎麽回事?”
汤玛士徒劳地试图钻进墙里。最后帕格羞怯地说道。“我们试图将那砖石搬到院子里,它有点滑。”
“有点滑?它看上去就象是冲向自由的疯子。现在,告诉我为什麽你们要搬那石头,还有它是哪来的?”“从我们的墙上,”帕格回答。“我们把它搬出来这样格歹尔就能把最后一截管子放进去。”看到库甘仍然一脸迷茫的样子,帕格补充道,“就是我的火炉罩,记得吗?”
“啊,”库甘说,“是的,我想起来了。”一个被巨响惊动的仆人跑了过来,库甘要他去找两个工人来把堵住楼梯的石头搬到院子里去。他离开后,库甘继续对男孩们说,“我想最好让两个更强壮的人来搬它。现在让我们去看看这个奇迹。”
他们爬上楼梯来到男孩的房间,看到格歹尔正在安装最后一截管子。当他们进来时铁匠转过身说道,“很好,你怎麽看?”火炉被向墙壁方向挪近了一些,罩子由四根金属杆支撑在它上方。所有的烟都被罩子盖住并顺着管道排了出去。不幸的事,被挪走的砖头所造成的空洞明显比管子大得多,大部分的浓烟被风再次吹回了房间内。
“库甘,你认为呢?”帕格问
“很好,孩子。印象深刻,但是我并没有看到这里的空气有什麽大的改善。”
格歹尔用手在罩子上敲了一下,它发出银铃般的响声。厚实的皮肤使得他的手掌在灼热的金属上安然无恙。“她会工作的,只要我把那个洞修补好,法师。我将会拿一块野牛皮来,就是我给骑士们造盾牌用的那种,切一个洞套在管子上,然后用钉子固定在墙上。用粗灰泥涂抹在上面,等它干了就会像石头一样坚硬。即使是下雨或刮风都不能影响到它,更别说浓烟了。”铁匠看起来对他的手艺非常满意。“很好,我去拿皮革。一会就回来。”帕格的自尊似乎受到了伤害,呆呆地望着他的发明,而汤玛士则为帕格骄傲。库甘对自己吃吃地轻声笑了起来。突然,帕格转向魔法师,想了起来他一天都待在了哪里。“会议上有什麽新闻吗?”
“公爵给西部所有的贵族都发去了消息,详细地讲述了最近发生事情,并要求西部的军队做好准备。我恐怕塔里的抄写员们要受累了,公爵要他们尽可能快地完成。塔里也有了新的职务,在公爵离开的时候,他将作为莱恩的顾问,还有凡诺恩和奥根将留守城堡。”“莱恩的顾问?离开?”帕格不解地问。
“是的,公爵,阿鲁沙,还有我将前往自由之都,然后去克诺多,与艾兰德王子会谈。今晚我托梦给我的一个同僚带个信儿,如果可能的话。住在波若敦的北边的伯拉根将去给现在在那里的麦克莫送信,为我们准备好一艘船。公爵认为他亲自去会谈最好。”
帕格和汤玛士一脸兴奋。库甘明白他们也想一起去。去拜访波若敦可能将成为他们年轻生涯中最伟大的冒险。库甘抚摸了一下他灰色的胡须。“这对你的课程会造成一些麻烦,但是塔里会帮助你。”帕格似乎看到他的梦想破灭,“求你了,库甘,我能一起去吗?”
库甘假装吃惊地瞪着他。“你去?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故作玄虚地停顿了一会。“好吧……”帕格的眼睛充满了恳求“……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帕格欢呼着跳到空中。
汤玛士极力隐藏自己的失落。他做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试图看起来很为帕格而高兴。
库甘走向大门。帕格注意到了汤玛士沮丧的表情。“库甘?”帕格说,魔法师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无力的微笑。
“恩,帕格?”
“汤玛士也可以去吗?”
汤玛士晃了晃他的脑袋,他既不是宫廷的一员也不是归法师管辖。但他还是哀求地望着库甘。
库甘裂开嘴笑了。“我猜我们最好让你们两个待在一起,这样我们只需要看住一个地方的麻烦。汤玛士也一起走。我将会找凡诺恩安排。”
汤玛士欢呼起来,两个男孩互相拍打着后背。
“我们什麽时候启程?”帕格问。
库甘笑了。“五天内。要是公爵得到关于矮人的消息会更快。信使已经被派往北部关口察看究竟了。如果没有,我们将从南方关口骑马行进。”
库甘离开了,留下两个兴奋的男孩互相拉着手臂欢呼雀跃。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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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12:50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谅解

第七章 谅解
帕格匆忙地穿过庭院。
卡琳公主捎口信来,要他来她的花园见她。这是自女孩上次从见面中愤怒而去后的第一次邀请,帕格担忧而又渴望。无论内心将会感到如何的冲突,他都不想和卡琳搞僵。自从两天前与凯勒恩进行过一次简短的讨论,他又和塔里神父作过一次长谈。
老牧师不惜从公爵繁忙的职务中抽出时间来与男孩交谈。对帕格来说那是一次绝妙的谈话,让他从新找到了自我的感觉。老牧师最后的忠告是:不要去担忧公主的感受和想法,而是要体会发觉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他接受了牧师的忠告,现在他清楚如果卡琳再提及两人之间的‘谅解’他该说些什麽了。几个星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找到了方向——尽管他并不清楚它所指向的终点,但他会坚持走下去。
他跑到公主的花园,绕过角落,然后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的不是卡琳,而是若兰德爵士。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若兰德点头致意。“早呀,帕格。”
“你早,若兰德”帕格望向四周。
“等人吗?”若兰德问,声音中略带着挑衅的味道。他随意地将左手放到剑柄上。除了剑,他穿着一如以往,华美的裤子和束腰外衣,绿色和金色相间,还有高高的马靴。
“是的,实际上,我在等公主。”帕格说,他的礼貌下充满了挑战。
若兰德假作吃惊。“真的?吉妮丝女士好像说起来过,但是我听说你们两个之间出了点事……”
过去的日子里帕格一直避免与若兰德发生冲突,但那傲慢的态度和充满敌意与挑衅意味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帕格。他感到怒火从胸口喷涌而出,几乎让人窒息,“就像一个爵士对另一个爵士那样,若兰德,让我们说清楚:我和卡琳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若兰德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他走向前,俯视着较矮的男孩。“这该死的是不管我的事!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麽花样,帕格,但是如果你敢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我就——”
“我伤害她!?”帕格打断他。若兰德的怒火让他有些吃惊但恐吓更加激发了他的愤怒。“她喜欢我们中的一个而讨厌另一个——”
帕格感到整个地面突然拱起,升高压在他的背上。他的眼前爆出纷乱的亮光耳中充满如钟铃一般的响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是若兰德打了他一拳。帕格晃动着脑袋从新调整双眼的焦距。他看到年长,强壮的爵士站在他的身前,双拳紧握。若兰德咬牙切齿地挤出他的话。“如果你再敢说她的坏话,我就打扁你。”
帕格怒火中烧。他小心地移动着他的脚步,他的眼睛盯着跃跃欲试的若兰德。他感觉到嘴里都充满的愤怒的滋味,“你已经用了两年或更长的时间去赢得她,若兰德。滚开吧。”
若兰德的脸变得铁青,一把将帕格撞倒在地。他们扭打起来,若兰德击打着帕格的胸膛和手臂。扭滚翻转,无法造成更大的伤害。帕格用手臂缠住他的脖子狂怒地勒紧。突然若兰德一膝盖踢在帕格的胸膛将他推开。帕格摇晃着从新站稳。若兰德也同时站了起来,两个人都摆好了攻防的架势。若兰德的表情由愤怒变为冷静,怒火只能成为对手的弱点。他老练而谨慎,左臂弯曲向外伸出,右拳举在面前。帕格对于这种被称作拳击的打法毫无经验,只是曾经在一个旅行演出团那里看到过。若兰德已经在多个场合显示出他过人的战斗经验。
帕格寻找着机会然后猛地挥拳出击,朝着若兰德的脑袋打去。若兰德向后轻跳躲开了帕格的猛击——然后爵士跳向前左臂直拳,打在帕格的面颊上,他发出一声低呼脑袋向后仰去,蹒跚地向后绊倒,使得若兰德打向帕格下巴的右拳抡空。
帕格伸出手去挡住另一击,摇晃着脑袋,试图从舞动的闪光和模糊的视野中清醒过来,勉强招架着若兰德的下一击。帕格怒吼着用肩膀撞向另一个男孩的的肚子,再次将他撞倒。帕格压在他的身上试图扳住男孩的手臂。若兰德挣脱开来,一拳打在帕格的太阳穴上,学徒法师头晕眼花地倒了下去,神志不清。
就像是他再次站起,痛苦从帕格的脸上分解,世界在一次地倾斜。除了保护自己,再无其他意识的存在,帕格感到若兰德的攻击逐渐远去,不知何故,在他眩晕的感觉中已经无法辨认。一个模糊的警告声在帕格的心中的某一部分响起。没有任何预兆的,痛苦而混沌的思想被最基本的,如野兽一般的本能所取代,一种杂乱的,不可理解的,新的力量涌现。就象是遭遇食人魔的时候,眩目的闪耀着的字符和火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默念着咒文。
帕格变得原始。他残留着一点意识让他知觉他是一个为了生存下去而必须杀死对手的初等生物。他所能想到的全部就是窒息他的对手夺取他的生命。
突然帕格的猛然警觉。一种错误的,邪恶的感觉击打着他。几个月来的训练涌入脑海,他似乎听到库甘的大吼,“这种力量不是用于此的!”被掩盖的个人意识再次支配他,帕格睁开双眼。
满眼都是朦胧的幻象和闪耀的光芒,帕格看到若兰德跪在几尺之外,双目圆睁,徒劳地与勒紧在他脖子上无形的手指搏斗着。帕格不知所措,但他立刻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他跑向前,抓住若兰德的手腕。“停下来,若兰德!它不是真的。除了你自己的手没有东西在你的脖子上。”但惊恐已经使若兰德陷入疯狂,几乎无法听到帕格的喊叫。他疯狂地凝聚着残存的力量,帕格用力地拉开若兰德的双手,然后,他的脸就象是被猛击一掌。若兰德的双眼流泪紧接着发出一声刺耳粗糙的喘息声,空憋的肺再次充满空气。
他仍然大口地喘息着,“那是幻觉。你让自己窒息。”帕格说。
若兰德气喘吁吁地将自己从帕格身边挪开,脸上显示着恐惧。他虚弱地奋力拽着他的长剑。帕格走上前抓住若兰德的手腕。几乎无法言语,他摇了摇他的脑袋说,“和那没有关系。”
若兰德望着帕格的双眼,恐惧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筋疲力尽的青年坐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他向后坐去,泪水从的眼中涌出,“为什麽?”他问道。
帕格也疲惫地坐了下来,双手支撑。打量着他眼前英俊的年轻面孔,由于不确定而迟疑地说。“因为你受制于一个超出我控制能力的魔法。”他望着若兰德的双眼。“你真的爱她,是吗?”
若兰德的最后一丝愤怒也逐渐消逝了,他的眼中依然残存着一点淡淡的恐惧,但帕格也因深深的伤痛而忍不住眼泪流下面颊。他耸耸肩然后又点了点头,他喘着粗气试图说话。有一会儿他几乎要痛哭出来,但是他战胜了他的痛苦并从新恢复了平衡。深深吸了一口气,若兰德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又吸了一口气。他望向帕格,接着谨慎地问,“那你呢?”
帕格四肢张开坐在地上,感觉恢复了一些气力。“我……我不确定。她让我对自己很迷惑。我不知道。有时候我想我是的,但有时候,我想我该尽可能的远离她。”
若兰德表示理解,最后一丝恐惧随之流逝。“她到底好在哪里,我简直一无所知。”
帕格哈哈地大笑起来。若兰德看着他,然后也开始大笑。“我不知道为什麽,”帕格说,“但是某种原因,让我觉得你说的话非常好笑。”若兰德点点头也笑起来。他们两个满脸泪痕坐地在一起,怒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轻狂。
若兰德恢复了一下情绪,止住笑容,但当帕格望着他说道,“一无所知耶!”他们再次引发出一阵大笑。
“很好!”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他们转过头去看到了卡琳,身边跟着两名仕女,在她身后小心地打量着这一情景。立刻两个男孩都沉默下来。指责的目光扫视着横坐在地上的男孩们,“看来你们两个处得不错,我还是不要打搅了。”
帕格和若兰德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突然爆发出哄然大笑。若兰德向后仰去,帕格坐起来,伸直腿,用手捂住笑容。卡琳气得满脸通红双目圆睁。发出冰冷而恼怒的声音“打搅了!”然后转身,领着两个随从离开,他们可以听到她大声呵斥道,“小子们!”
帕格和若兰德坐起来静待了一分钟直到歇斯底里的情绪过去;然后若兰德站起身并向帕格伸出手。帕格抓住他让自己站起来。“抱歉,帕格。我没有权利对你生气。”他柔声说。“我整夜想着她无法入眠。我期盼着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但是自从你救了她,我所听到的都是你的名字。”触及了伤痛,若兰德继续道,“我变得恼怒,我想我会杀了你。但最终却差点杀死了自己。”
帕格望着公主消失的地方,点头表示同意。“我也很抱歉,若兰德。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魔法,当我丧失理性,就总会发生可怕的事。就象那次遇到食人魔。”帕格希望若兰德明白他依旧是帕格,即使他现在是魔法师的学徒。“我从来没有作过那样的事情——特别是对朋友。”
若兰德打量着帕格的脸然后笑了,掺杂着挖苦与自卑。“我明白。我大错特错了。你是对的:她喜欢我们中的一个而讨厌另一个。我是个傻瓜,你才是她喜欢的。”
帕格看上去一脸憔悴。“相信我,若兰德,我不知道我会被嫉妒。”
若兰德宽容地笑了笑。“她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这一点是肯定的。”在自怜与虚伪的自信之间,若兰德选择了后者。
帕格摇了摇他的头。“那我该怎麽做,若兰德?”
若兰德一脸惊讶,然后大声笑了出来。“不要问我该怎麽办,帕格。我和她跳过的舞比任何人都多。但是就象老话说的那样‘少女的心就象是变幻无常的风儿’,我不再怪你接近卡琳。”他向帕格不怀好意地眨眨眼睛。“但是,你也不要介意我会继续观察这场风暴的变化。”帕格不顾疲惫地笑了。“你的让步真是太慷慨了。”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知道,很可能——并不好,但是很可能——她可能永远都不理我了,若兰德。我不知道我会怎麽想。我会完成我的学业,有一天我还将继承我的阶层产业。然后还会有簇朗尼来搅和。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我不知道该怎麽做。”
若兰德看着帕格露出一丝同情。他将手放在男孩的肩上。“我已经忘记当我成为学徒和贵族时候的烦恼了。毕竟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和选择,一切都是在我出生前就决定好了的。为未来而担忧是一件枯燥的事。我想一杯啤酒会有好处的。”感到身上的伤痛,帕格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们是该去喝一杯。但是我恐怕马格不会同意的。”
若兰德将他的手指竖在他的鼻子旁。“我们可以不让厨师长闻出来嘛。来吧,我知道那些啤酒贮藏在哪里。我们可以偷偷地喝上一杯,或许两杯。”
若兰德开始行动,但帕格一把抓住了他,“若兰德,我很抱歉刚才的冲突。”
若兰德停下来,打量了帕格一会,然后笑了。“我也是,”他伸出手来。“和平。”帕格握住他。“和平。”
他们拐过街角,将公主的花园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然后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是一个不幸的场面。汤玛士正在庭院里行军训练,从兵营到侧城门,全副武装——老式的索子甲下是软铠甲,蒙面头盔,还有一直到膝盖的重金属长靴。他的一只胳膊戴着皮制盾牌,另一只手扛着重型长矛,足有十二英尺长带有金属镶尖,沉重地压在他的右肩上。这让他看起来有一些可笑,使他的整个身子都向右倾斜,行军中左右轻微摇摆着就象在努力地保持平衡。
公爵护卫的军士站在一旁对他喊着口令。帕格认识那个军士,一个高大,友好叫做伽旦的男人。他黑色的皮肤显示了他的克尔士人血统。当他看到帕格和若兰德时,白色的牙齿从黑色的面庞以及浓密的胡须中露出来。他的肩膀如麦克莫一般宽厚,步伐如猎人或战士一般轻盈。尽管他的头发已经有些灰白,并经过了三十年的军旅生活,但他的面庞依旧年轻光滑。他向帕格和若兰德使了个眼色,大吼道,“立正!”,汤玛士闻声而止。随着帕格和汤玛士走近他们,伽旦猛然喊道,“右转!”汤玛士服从。“宫廷成员——驾到,举臂致礼!”汤玛士伸出他的右臂,高举长矛行礼。他的矛尖位置低了一些,险些将其掉在地上。
帕格和若兰德站到伽旦身边,高大的战士向他们行礼并送上热情的微笑。“你们好,爵士们。”他转向汤玛士。“已臂!行军至岗位……前进!”汤玛士放下,向着分配给他的“岗位”前进,在兵营前庭院内很远的地方。若兰德笑了起来,“这是什麽?特殊训练?”
伽旦单手扶剑而立,另一只手指向汤玛士。“剑术长凡诺恩认为这会对这位年轻的战士大有益处的,只要没有人在这里看到他经艰苦的训练精疲力竭而变成一滩烂泥或是其他的什。”他压低了声音补充道,“他很坚强;他会没事的,最多有点脚疼。”
“为什麽要特殊训练?”若兰德问。帕格也不解地望着伽旦。
“我们年轻的英雄丢了两把剑。第一次还可以理解,是在船上的生死关头一时疏忽造成的。但是第二把被发现躺在前些日子精灵女王和她的随从们离开的地方附近的湿泥地里,就在年轻的汤玛士的眼皮底下。”帕格知道那天当格歹尔带着他的火炉罩来到之后汤玛士就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汤玛士最终到达了他的终点,转过脸来,开始了他的回程。伽旦看着两个浑身瘀伤脏兮兮的男孩,“你们这两位年轻的绅士出了什麽事?”
若兰德清了清他的嗓子然后用一种戏剧性的腔调回答道,“啊……我给帕格上了一堂拳击课。”
伽旦伸出手把住帕格的面颊,扭动着男孩的脸仔细检查,评估着所造成的伤害,“若兰德,记住,我从未要求过你教导我的人剑术——我们可承受不起这样的伤亡。”他放开帕格的脸,“明天早上你就会有一只漂亮的眼睛的,爵士。”“你的儿子还好吗,伽旦?”帕格改变了话题。
“很好,帕格。他们进行他们的学业并梦想变得富有,除了最小的那个,法克松,他仍然决心在下个选择日做一名士兵。其余的都在我兄弟乔易的照料下成为了车匠专家。”他悲伤地一笑。“只有法克松在家里,房子显得空荡荡的,不过我的妻子很高兴现在的宁静……”他又笑了笑,一个极富感染力的难以被察觉不需回答的微笑。“但是,它可能不会长久了,很快长大的孩子们就要结婚,然后他们的孩子就会在脚下乱跑还有很多欢乐的吵闹,长久的。”
汤玛士逐渐走近,“我能和受罚者说句话吗?”帕格问。
伽旦大笑,抚摸着他的短须。“我想我得查看一下别的地方,不过要快,爵士。”帕格离开伽旦和若兰德走到汤玛士身边和他一起走向最终行军目的地。“还要继续多久?”帕格问。
汤玛士目不斜视地说,“哦,还好。再有两个多小时吧,然后我就可以被直接埋掉了。”
“你不能休息嘛?”
“半个小时我就可以保持站立地休息五分钟。”他到达了重点并仰了仰头,然后继续转身向若兰德和伽旦的方向前进。“当那个火炉罩安装好之后,我回到兵营然后就发现我的剑丢了。当时我的心跳都停止了。我到处找。我以为是茹佛把它藏了起来整我,差点痛打了他。当我回到下院,凡诺恩正坐在我的铺位上,给刀刃上油。我想其他的士兵怕让自己受伤而在他说话时忍住了笑,他说‘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剑术已经足够好了,或许你该花时间来学习如何着甲行军。’一整天的行军处罚。”他痛苦地补充道。“我要死了。”他们经过若兰德和伽旦,帕格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同情。但象其他人一样,他觉得这情形实在是很滑稽。他隐藏起笑意,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地说,“我最好走了。要是被剑术长看到,他可能会给你再增加一天的行军。”汤玛士对这个想法发出了一声呻吟。“愿神保佑我。走吧,帕格—”
“结束后,如果你还能行的话就到酒窖去找我们吧。”帕格耳语道,他离开汤玛士回到若兰德和伽旦身边。对军士说道,“谢谢您,伽旦。”
“永远受欢迎你,帕格。我们年轻受训中的骑士会没事的,尽管他现在有些丧气。他对于观众有些上火。”
若兰德点点头。“是啊,我想他最近不会再弄丢一把剑了。”
伽旦笑了。“确实。凡诺恩大师可以原谅第一次,但是不会有第二次。他希望汤玛士不要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剑术长很清楚你的朋友是自阿鲁沙王子之后最好的学生,但是别告诉汤玛士。凡诺恩总是严格地发掘着他们的潜力。好了,见到你们很高兴,爵士们。还有,孩子们,”——他们停下来——“我不会提起‘拳击课’的。”
他们谢过军士的决定然后向酒窖的方向前进,军士抑扬顿挫的口令声响彻整个庭院。
帕格感觉好多了,当他喝下第二杯啤酒的时候若兰德刚喝完第四杯,这时候汤玛士穿过松软的木板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浑身汗水和泥土,精疲力竭地卸下盔甲和武器。“一定要到世界末日了;凡诺恩居然开恩提前结束了我的受罚。”
“为什麽?”帕格问
若兰德懒洋洋地靠在酒窖的架子上站起来,在他坐着的用来酿酒的装满谷类的麻袋旁,从上面抽出一个杯子。递给汤玛士,后者接过来从脚下的桶里倒满啤酒。
深深地喝了一大口,汤玛士用手背擦着嘴,“发生了一些事情。凡诺恩突然来到,叫我收好我的玩具,然后拽着伽旦离开了,非常匆忙。”
帕格说,“或许公爵已经准备好骑马东行了?”
汤玛士说,“或许吧。”他打量着两个朋友,注意到他们脸上的瘀伤。“很好,发生了什麽?”
帕格望了若兰德一眼,暗示让他来解释这个不幸的状况。若兰德对汤玛士裂嘴一笑然后说,“我们为公爵的拳击大赛做了一些练习。”
帕格差点喷出嘴重的啤酒,然后大笑起来。汤玛士摇了摇头。“鬼才信呢。为公主打架了?”
帕格和若兰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他们一起合力将汤玛士压倒在地板上。若兰德压住汤玛士,当帕格上前帮忙按住时他举起剩下的半杯啤酒在他的上方。若兰德假装严肃地说,“为此吾施以油礼(涂以油或软膏;涂油使之神圣化,施以涂油礼)为汝,汤玛士,卡瑞德最伟大的先知。”紧接着,杯子里剩下的液体都倾泻在了男孩的脸上。
帕格打了个嗝,然后说,“我也是。”也将他杯子里的东西也倒在了他朋友脸上。
汤玛士吐出一口啤酒,笑着说,“是的!我是对的!”他挣扎着抵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现在,起开!是否要我提醒你,若兰德,上次是谁打得你鼻破血流的?”
若兰德慢慢地起身,醉酒后的尊严使他移动得犹如冰山一般精密。“说的对。”他一边缓慢地从汤玛士身上爬起,一边转向帕格说道,“尽管,有一点必须说清楚,在那个时候,汤玛士之所以能打破我的鼻子是因为在那场打斗中他占据了不公平的有利条件。”
帕格透过模糊的双眼看着若兰德,“什麽不公平的有利条件?”
若兰德竖起他的手指到嘴边做出秘密的手势,然后说,“他是胜利者。”
若兰德滩倒在谷袋上,帕格和汤玛士大笑起来。帕格发觉这是如此的可笑,他几乎无法停止,而听到汤玛士的笑声只能让他更加无法自抑。最后他坐起来,捂着受伤的脸颊喘息着。
恢复了平静,帕格说,“我因为别的事错过了那场好戏,但是我记不起来因为什麽了。”
“你去村子里学习修补渔网了,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时在若兰德第一次从图岚来到这里的时候。”
若兰德狡猾地笑着说,“我和某个人争吵了起来——你还记得是谁吗?”汤玛士摇了摇他的脑袋。“总之,我们吵了起来,然后汤玛士走出来试图调节。我不能信任这个皮包骨头的家伙——”汤玛士发出抗议的声音,但是若兰德打断他,晃动着竖起的手指。“是的,你是。皮包骨头。我不能信任这个皮包骨头的家伙——皮包骨头而又庸俗的家伙——来对我——一个公爵所指定的皇家成员,一个绅士指手划脚。我必须补充——这是很明显的。所以我做了每一个绅士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做出的事情。”
“什麽?”帕格问。
“我一拳打在了他的嘴上。”第三次笑声爆发出来。
若兰德说着,汤玛士则一边回忆一边摇着脑袋,若兰德继续道“然后他给了自从上次被我父亲因为什麽事抓到后最糟糕的一次打击。那一次我认识到了拳击。”
空气里充满了挫败的自嘲,汤玛士说道,“唔,那时候我们还年轻。”
帕格再次灌满他的杯子。摆弄着受伤的下巴,“是呀,现在我感觉都有一百岁了。”
汤玛士认真地打量了他们一会。“说真的,你们为什麽打架?”
混杂着幽默和哀悼,若兰德说,“我们伟大君主的女儿,一个有着不可言喻魅力的女孩……”
“什麽叫不可言喻?”汤玛士问。
若兰德用醉酒的轻蔑眼神看着他。“就是难以形容的,笨蛋!”
汤玛士摇了摇他的头。“我倒不认为公主是个难以形容的笨蛋——”他低下头躲过从朝他脑袋飞来的若兰德的酒杯。帕格再一次笑倒在地。
若兰德和汤玛士都笑了起来,他从架子上取下另一个杯子。“就像我说的,”他将杯子从桶中灌满,“我们的小姐,一个有着不可言语的魅力的女孩——判断力上出了问题——她的脑袋里——只有神灵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竟然会垂青于我们年轻的魔法师。为什麽——当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简直不能想象。”他停下来打了个嗝。“无论如何,我们以必要的方式讨论了一下如何接受这个赏赐。”
汤玛士望着帕格,脸上呈现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我同情你,帕格。你一定已经被弄于鼓掌了。”
帕格感觉到脸上发热。然后带着淘气恶意的目光说道,“我吗?你知道关于一个年轻的士兵学徒吗?在这一带很有名的,那个被人看到与某个厨房女孩偷偷溜进了事物贮藏室的?”他向后靠去,脸上浮现出嘲笑的表情,“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诺拉发现了这一切他将会怎样……”
汤玛士的嘴张得大大的。“你不要……你不能!”
若兰德躺下去,测卧着。“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表演,一条鲜活的上了陆地的鱼!”他坐起来,双目交错,迅速地张开闭合着嘴。三个男孩子次陷入无法停止的欢笑中。
另一轮敬酒开始了,若兰德高举起他的杯子。“敬给绅士们!”
帕格和汤玛士举起他们的杯子。
若兰德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无论过去我们有过什麽差别,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将杯子举得更高,“敬友谊!”
他们将杯子一饮而尽。若兰德说道,“伸出你们的手。”
三个男孩门的手握在了一起,若兰德说道,“无论我们身处何处,无论岁月奔流,都无法拆散我们的友谊。”
帕格突然手掌紧握严肃地宣誓道,“朋友!”
汤玛士回应了帕格的宣言,三只紧握在一起的手再次做出了肯定的姿态。
杯中的酒又一次被喝干,随着三个迷失了时间的男孩沐浴在友谊与美酒瑰红的光芒之中,下午的阳光很快地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帕格醒了过来,依然醉醺醺的分不清方向。几乎熄灭的炉火发出昏暗的光使得整个房间陷入瑰红与黑色的阴影中。他慢慢地站起来,险些摔倒,仍然沉浸在酗酒的兴奋中。他和汤玛士还有若兰德在贮酒房内待了整一个晚上直到深夜,并错过了晚餐。就象若兰德所描述的,给城堡的啤酒供应“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其实他们并没有喝的太多,但是以他们微弱的酒量,那看上去依然是一件英勇的事。
帕格穿上他的裤子,蹒跚地走向大门。他的眼皮里象是进了沙子,嘴巴如塞满了棉花一般干涩。他打开门,不能想象谁会在半夜来访。
他感到一阵眩晕,然后才明白卡琳已经站在了屋内,她披着一件厚厚的斗蓬。“关上门!”她小声说。“有人可能会路过塔底看到楼梯上的光。”
帕格服从了,仍然神志不清。他麻木的思想中所谓一能想到的就是从炭火中发出的微弱光芒似乎不太可能强烈到被人从楼下看到。他摇了摇头,努力聚集起自己的思维,并走到火炉前。他用炭火点燃一只烛心并用它点亮灯笼。屋子里慢慢的明亮起来。
帕格开始意识到卡琳正在观察他的屋子,扫过铺旁堆积如山乱七八糟的书籍和卷轴。她仔细地检查着屋内的每一个可能的隐藏点,然后说道“你把你的龙安置在哪里了?”
帕格的眼睛清晰了一些,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舌头,“范特斯?它出去了,去做一些火龙兽该做的事情。”
她脱下斗蓬,说道,“很好。它让我害怕。”她坐在帕格零乱的床铺上然后严厉地盯着他。“我想和你谈谈。”帕格的眼睛睁大,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卡琳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制睡衣。薄而贴身的衣服从脖子一直到脚踝,显露出令人心动的美丽曲线。帕格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条裤子连忙从地上随便拣起一件上衣套在头上。在他与衬衣搏斗的过程中,体内最后一丝酒精也蒸发掉了。“天哪!”他痛苦地低呼,“如果你父亲发现了,他会要了我的脑袋。”
“如果你能小点声的话就不会,”她带着任性的眼神回答道。
帕格走到床边的长椅前,恐惧将他从醉意中释放出来。她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学徒不满地说道,“你喝酒了。”他无法否认,她继续道,“当你和若兰德没有出席晚餐,我还在想你会去哪里呢。非常幸运我的父亲也没有来一起用餐,否则他会派人去找你。”
帕格开始感到惊恐,各种故事中有关高贵的夫人和她们卑微的爱人的情节涌入他的脑海。卡琳不请自来并非毫无顾虑,但是他不认为公爵会对他也同样宽宏。帕格努力咽下恐惧,“卡琳,你不能呆在这里。你会给我们两个带来不可想象的麻烦。”
她的表情变得坚决。“在我和你说完我来这里想要说的话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帕格明白这是毫无意义的。他在过去见过太多次了。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麽,你要说什麽?”
卡琳对他的语调不满地睁大双眼。“好,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帕格努力抑制住呻吟,闭眼向后靠去。慢慢地摇晃着脑袋,“很好。我很抱歉。求你了,你想让我做什麽?”
她拍了拍身边的床铺。“过来,坐在这。”
他服从了,他努力忽视自己的命运——一个短暂的生命——已经掌握在了这个反复无常的女孩手里的感觉。他尽量远离她坐下。她对他发出的呻吟笑了起来。“你喝醉了!那是什麽感觉?”
“就象现在,并不十分愉快。我感觉像一块厨房里用过的抹布。”
她试图表现出同情,但她碧蓝的双眼闪耀着欢笑。带着一个夸张的噘嘴,她说道,“你们男孩子总是能做所有有趣的事情,象是剑术还有弓箭。做一个淑女真是无味。如果我在晚餐上喝超过一杯兑水葡萄酒,父亲就会气得发抖。”
帕格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绝望,“如果他发现你在这里就不会只是气得发抖了。卡琳,你为什麽来这?”
她忽略了提问。“你和若兰德今天下午干了什麽,打架?”他点点头。“为了我?”她问道,眼睛中闪耀着光芒。
帕格叹息道。“是的,为你。”她高兴地看到回答触动了他,然后一丝怒气爬进了他的声音。“卡琳,你利用他实在是太恶劣了。”
“他是一个没主见的傻瓜!”她回敬道。“如果我要求他从城墙上跳下来,他也会去做的。”
“卡琳,”帕格几乎哀号起来,“为什麽——”
他的问题被突然凑上前贴在嘴上的朱唇所打断。这完全是一边热的吻,帕格已经僵硬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了。她很快地坐回去,离开目瞪口呆的他,然后她说道,“如何?”
几乎无法做出任何最原始的反应,帕格说道,“什麽?”
她的眼睛闪耀着火光。“那个吻,你这呆子。”
“哦!”帕格仍然陷入在震惊的休克中。“那个……还好。”
她的涨得通红,俯视着他,眼睛中混杂着羞愧和愤怒。她交叉双臂站起身来,声音如同夏季的冰雹一样敲打着窗页。她的语调低沉而刺耳。“还好?!这就是你所要说的?”
帕格看着她,各种可怕矛盾的情感澎湃于胸。她在昏暗灯光下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以至于让他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她的面庞如此生动,她的黑发松散地垂于旁,薄而贴身的上衣被交叉在胸前的双臂向下拉扯着。他混乱的知觉让他看起来就象是无动于衷,这更加大了她的怒火。“你是我所吻过的第一个男人——除了我父亲和我的兄弟,而你所要说的全部就是—还好?”
帕格无法反应,仍然被澎湃的情感所冲击,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非常好。”
她将她的双手放至臀部,将她的睡衣拉向一个新的方向。站在那里带着一种怀疑的眼神俯视着他。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冒着被流放到修道院呆一辈子的危险到这里并将自己献给你!”帕格注意到她忘记了提及他可能面临的命运。“在西部其他每一个男孩——还有为数不少的年长的贵族——愿意为我做一切来博得我的注意。而你所做的全部只是将我视为一个普通的厨房工人,一个年轻贵族的短暂的娱乐。”
帕格从新恢复了理智,多少是由于卡琳不公正地强调自己所面临的危险让他突然意识到在她真实的怒气中还夹杂着一些做作的表演,他说道,“卡琳,等等。给我点时间。“
“时间!我已经给了你好几个星期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已经互相了解了。”
帕格试图表示出同意,他的思维飞快地运转着。“坐下来,求你。让我来解释。”
她犹豫着,然后坐回到他的身边。他略带笨拙地握住她的双手。第一次如此接近女孩给他一种触电的感觉,她的温暖的体热,秀发和皮肤的气味。那感觉让他感到自己站在峭壁上,一种令人眩晕的冲击。他不得不抗争着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来说出他想说的话。
他从澎湃的感情中把握住理智,“卡琳,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有时候我认为我象若兰德一样爱你,但是更多的时候你的到来让我困惑。那就是问题:我有太多的困惑。我不了解我大部分时候我到底是什麽感觉。”
她眯起双眼,这明显不是她所期望的回答。她的声音尖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孩会对事情如此刨根问底。”
帕格努力做出一个微笑。“魔法师被训练来寻找解释。了解事情的本质对我们十分重要。”他看到她的眼中闪动着理解。“我现在有了两个职务,对我来说都是崭新的。我或许不会变成一个魔法师,尽管库甘一直努力试图让我成为,但我对于我的学业有很多困难。我不能忽视你,你知道,但是我有很多烦恼,我必须花费尽可能多的时间在我的学业上。”
看到他的解释得到了一些同情,他改变了战术。“因此,我只有很少的时间去考虑别的。我可能会被你父亲朝中其他的大臣罢免了头衔和我所将继承的产业——尽管这可能性不大,或是应征入伍,或是其他的什麽。但这都是次要的,我的学业是魔法。我必须继续下去直到我认为我做了错误的选择。或是库甘开除我。”他很快地补充说。
他停下来然后打量着她的脸。她蓝色的大眼睛专心地看着他。“魔法师在王国中只占很小的地位。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会变成魔法大师……嗯,你能否接受自己嫁给一个魔法师,而不在乎他的阶级?”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她快速地倾向前并在一次吻了他,彻底摧毁了他刚刚恢复的平静。“可怜的帕格,”她说道,稍微挪开了一些。她温柔甜美的嗓音回响在他的耳际。“你不必一定要的。一个魔法师,我的意思是,你有土地和头衔,而且我的父亲会在合适的时间安排好一切的。”
“这不是我所想要说的问题,你不明白吗?问题是我是谁。问题是我还没有真正地找到我的人生目标。你知道的,库甘只是应为同情而收留我作为学徒,不管他和塔里怎麽说,我从来不真正认为自己有什麽特殊的天赋。但是或许我需要奉献我自己,将一切托付给魔法。”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只关注于我自己和我的财产与爵位或是再增加新的问题,那我还能作什麽呢?”他停下来。“比如说你?”
卡琳微微咬住嘴唇,帕格努力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并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毫不怀疑他的选择,很快他就可以控制住一切了。尽管对女孩的经验不多,但这恰恰是城里最漂亮的一个,这让他感到颇有些骄傲。
她的睫毛微微下垂似乎是在望着下面,接着她柔声说,“帕格,无论你要我做什麽我都会做的。”帕格暂时感觉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所说的话猛烈地撞击着他。哦,天哪!他想。魔法师的技巧已经不能抑制他年轻的激情与欲望。他疯狂地被推向爆发的边缘,然后,他想起了她的父亲。立刻,一幅公爵阴郁地站在绞架后的画面熄灭了他的欲火。
帕格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我自己的方式,我爱你,卡琳。”她的脸上浮起一片绯红,为了防止可能的灾难,他马上继续道。“但是我想我最好先试图找到自我然后在来考虑其他的。”他的意志经受着巨大的考验,女孩象是忽略了他的备注,疯狂地亲吻着他的面颊。
然后她停下来坐回去。她快乐的神情褪去,浮现出沉思的面容,好像是她智慧的天性取代了要得到想要的一切的孩子气。当他说话时她的眼中是理解目光,“如果要我现在选择,卡琳,我可能会永远怀疑这选择。你希望我可能会因做出的选择而怨恨你吗?”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很快说道,“不,我不认为我能忍受那个,帕格。”
他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突然,屋子里变得冰冷起来,他们两个开始发抖。卡琳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力量出人意料的大。她鼓起勇气微笑着,努力使得声音保持平静,“我理解,帕格。”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轻柔地补充道,“那就是为什麽我认为我爱你。你总是坦诚地对待每一个人,除了你自己。”
“或者你,卡琳。”她的双眼湿润了,但是她仍然保持着微笑。“这不容易,”帕格说,女孩的感情触动了他。“求你,求你,相信我,这并不容易。”
突然紧张的气氛被打破了,卡琳柔声笑了起来,对帕格来说如同甜美悦耳的音乐。夹杂着笑声与泪水,“可怜的帕格。我让你心烦意乱。”
帕格的脸上露出为她的理解而感到安慰。对女孩的爱情让他感到轻快。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试图缓解气氛的微笑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愚蠢,“你没办法,卡琳。没办法。”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哪也不会去。”
在低垂的睫毛下,蓝色的双眼忧虑地望着他。“可你马上就要和父亲一起离开了。”
“我的意思是当我回来。我将在这里很多年。”他轻轻地亲吻她的面颊。努力地使得语气轻松自然,“用不了三年我就可以继承我的产业,那是法律。我想你父亲不会和你分开那麽久的。”努力做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他补充道,“但三年你可能早已将我遗忘。”
她轻轻地拥入他的臂膀,紧紧地靠着他,她的面颊依在他的肩膀。“永远不会,帕格。我永远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帕格对她感到吃惊,她的身子伴随着话语而颤抖着,“我不太会表达,帕格。但你是唯一一个试图去……了解我的人。你比其他人了解的都多。”
他轻轻地将她推开,用手台起她的面庞。他再一次吻了她,她的嘴唇上沾染着泪水的味道。她突然回应,紧紧地拥住他热吻着。透过她的身体,她薄薄的长袍,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他可以听到她轻柔的喘息声萦绕在他的耳畔,并感觉到自己正在再次陷入失去理智的激情中,他的肉体做出了反应。从新坚定起信念,他慢慢地离开卡琳的拥抱,轻柔地推开她,声音中充满着歉意,“我想你该回去了,卡琳。”
卡琳抬头望着帕格,她的面颊绯红,朱唇轻启。她的呼吸混浊,帕格努力地与自己抗争着。更加坚决地,他说,“你最好回到你的房间去,现在。
他们慢慢地从床上起身,感觉到对方的激情。帕格长久地握住她的双手,然后慢慢松开。他拣起她的斗蓬,为她披上。护送她走到门口,他将门微启,朝楼梯下的塔底窥视。确认没有任何人在附近后,他将门完全打开。她走了出去,然后转过身来,柔声说,“我知道你认为我有时候是一个愚蠢而自负的女孩,有时候我确实是的,帕格。但是我爱你。”
在他能说出一个字之前,她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底部,黑暗中回响着她斗蓬的沙沙声。帕格很快地关上门灭掉灯光。他躺会床上,凝视着黑暗。他依然能闻到她清新的香味萦绕在他身边的空气中,依然记得手触摸她柔软身躯的兴奋感觉。现在她走了,压抑的自控随着她一起走了,他放任开被压抑的欲望。他可以看到她鲜活的面庞,那渴望得到他的表情。他用手臂掩住双眼,他轻声呻吟着,“明天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帕格被敲门声惊醒。他匆忙中爬起身,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公爵已经得知了卡琳的来访。他来这里要吊死他!天还没有亮,帕格做了最坏的准备打开了门。站在门外的不是带领着大量守卫的愤怒父亲而是一个城堡的看门人。
“很抱歉叫醒您,爵士,但是库甘大师希望您马上去见他,”他说着指向库甘的房间。“立刻,”他错把帕格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当成是还没有清醒过来的神态而重复道。帕格点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他思索了一下。他依然穿着整齐,因为他没有脱衣服就睡着了。他静静地站着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他的眼睛有些象是进了沙子而睁不开,他的胃翻滚着,嘴里充满恶心的味道。他走到小桌子前用冷水泼在脸上,小声嘀咕着再也不去碰任何一杯啤酒了。帕格来到库甘的房间,看到法师站在一堆私人物品和书籍后面。坐在法师的睡塌上的是塔里神父。牧师看着法师不断堆高的行装说道,“库甘,你不能把所的书都带上。你需要两头骡子来载它们,上船后你要把它们放到哪里呢?我会替你保管好它们的。”
库甘看了看手中的两本书,好像一个母亲审视着她的孩子。“但是我必须带上他们来继续帕格的学习。”
“哈!所以你想围绕着营火或是在船上继续你的教育,这很有希望。原谅我的多虑。你们将要轻装上阵在雪季来到之前穿过南部关口。谁能在冬季穿越比特海的船上阅读?那孩子不过仅仅是暂停他的学业一个月或两个月。之后他还有八年多的时间可以继续学习呢。让他休息一下吧。”帕格对交谈有些困惑,想问个问题,但是两个斗嘴的老伙伴完全忽略了他。在塔里发表了更多的抗议后,库甘终于投降了。“我想你是对的,”他说,将书扔到了他的床上。然后他看到等候在门旁的帕格,“怎麽?你还在这里?”
“您还没有告诉我要我来这里的原因,库甘老师。”帕格回答。
“哦?”库甘说,眼睛一眨睁得大大的,就象是一只被强光刺到眼睛的猫头鹰。“我还没有吗?”帕格点点头。“好吧,公爵命令我们在天亮前整装待发。矮人那里还没有回音,但是他不会再等了。北部关口几乎已经完全被封锁了,他害怕南部关口也会遭受大雪。”库甘就象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似的。“另外,我的天气嗅觉告诉我雪季就要到来了。我们将遭遇一个早到而寒冷的冬天。”塔里站起身摇了摇头。“这个人七年前还预言了干旱,而我们经历了最糟糕的洪涝。你是个十足的戏子!牛皮大王。”他慢慢地走向门口,然后停下来看着库甘,他愤怒的嘲弄变成了真诚的关心。“尽管这次你对了,库甘。我的骨头疼的更厉害了。冬天降临了。”
塔里离开了,“我们现在就走?”帕格问道带着一丝恼怒,库甘说道,“是的!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难道我没说清楚吗?赶快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帕格转身准备离开,库甘突然叫到,“哦,等一下,帕格。”
魔法师走出房门向外张望着,确定塔里已经下了楼梯离开了听力所及的范围。库甘回到帕格身边说道,“我对你的行为无可指责……但是如果你将来再遇到那样的深夜来访,我建议你不要将自己置身于更深的……考验中。我不能肯定你下次还能做的这麽好。”
帕格脸色苍白。“你听见了?”
库甘指了指墙角的一块地板。“你的火炉罩的出口就在这墙后的一步之隔,看来它有着出人意料的导音效果。”他心不在焉地说,“等我们回来以后一定要仔细察看一下它究竟是如何能有这样好的传音效果。”他转向男孩,“不管怎麽样,我工作得很晚并不是有意要偷听,但是我确实听到了每一个字。”帕格的脸涨得通红。库甘说道,“我不想让你难看,帕格。你所作都是正确的并且表现了惊人的智慧。”他将手放在帕格的肩头,“我恐怕我无法给你什麽建议,因为我对任何年龄的女人都缺乏经验,特别是这种年轻的而任性的。”他盯着帕格的双眼说道,“但是我知道,在那种热情的欲望前保持心灵的平静是几乎不可能的。我很骄傲你做到了。”帕格自嘲地一笑。“那很容易,库甘大师,我只是让我的心思集中在某件事上。”
“……什麽事?”
“死刑。”
库甘大笑,声音如树皮般粗糙,然后说道,“很好,但公主所要面临的潜在危险也同样很大,帕格。一个东部宫廷的贵妇人可以拥有众多各个阶层的爱人让她们享乐。但是一国的公爵的女儿与君王的关系重大。她必须在任何事上都光明磊落。任何流言怀疑都会伤害卡琳。一个喜欢她的人都必须考虑到这一点。你明白吗?”
帕格点点头,庆幸自己抵御住了前夜的诱惑。
“好,我想你今后会更加谨慎的。”库甘微笑道,“别介意老塔里。他只是对公爵要求他留下而感到难受。他认为他仍然年轻得象个侍僧一样。现在赶快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要天亮了。”帕格点点头匆匆离开了,留下库甘盯着面前床上的两本书。带着无比的遗憾他拣起最近的一本将其放到旁边的书架上。过了一会他拾起另外一本将它塞进行囊中。“再加一本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他向隐形的幻影塔里摇晃着脑袋不满地说。他将剩下的书放回到书架上,将最后一本挤进包中。“好了,就这样,”他挑战似地说道,“两本!”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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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13:13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旅程

第八章 旅程
雪片混杂着细小的雨滴飘落。
帕格坐在他的马背上,在宽大的斗蓬下瑟瑟发抖。他已经在马鞍上待了十分钟,等待着公爵的其他随行们准备好。
庭院内一片匆忙,叫喊的男人们,鞭笞着倔强的骡子,将行装背负在它们背上。黎明就要到来了,给灰黑的庭院带来了一些颜色,当帕格走出高塔时问候着他。守门人已经帮他将行李抬了下来和其他的行装安放在一起。
帕格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哇哦。”他转身看到汤玛士正在使劲地勒住马匹的缰绳,他的头高高扬起。和帕格的坐骑一样,是一匹修长健美的战马,和他们去沉船海滩所骑的老马有着天壤之别。“别拽得太用力。”帕格喊道。“你扯到了它的嘴那会让它发疯的。轻轻的放松一些。”
汤玛士照做了,马儿安静了下来,踱步到帕格的身边。汤玛士如同固定的马鞍一样牢牢地坐在马背上。他一付全神贯注的表情似乎在猜测马的下一步行动。
“如果你昨天没有被罚的话,你就可以练习一下你的骑术。现在我只能在路上教你了。”
汤玛士满脸感激之情,帕格微笑道。“等到了波若敦,你就会骑得象枪骑兵王一样。”
“然后走起路来就会象一个跌伤的老处女。”汤玛士在马鞍上变换着位置。“我从马厩骑到这里感觉就象是坐在一块石头上好几个小时似的。”帕格跳下他的坐骑检查汤玛士的马鞍,他抬起汤玛士的腿以便能仔细察看马鞍的侧翼,然后问道,“是谁给你装的马鞍?”
“茹佛。怎麽了?”
“我想也是。他为了剑的事报复你或者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他再不敢向我挑衅了,现在我是爵士,但是他大概觉得对你比较容易。你只要坐在这上面骑两个小时,一个月内就只能站着吃饭了,如果你没有因为前倾而落马摔死的话。这里,下来我指给你看。”
汤玛士翻身跳下马。怕格指给他看那个绳节。“它们会整天的磨伤你的大腿内侧。而且它们不够长。”帕格解开绳节,并调整皮踏到适当的长度。“这一开始可能感觉有些别扭,但至少能让你的脚踵放下来。我会提醒你直到你厌烦听到它,但是它可以让你在未加考虑如此做时免遭麻烦。还有不要试图加紧你的膝盖;那是错误的,只会让你的双腿疼痛,你明天就很难走路了。”他继续作了基本的讲解并继续察看了马鞍的肚带,它是松的。他试图将它系紧,趁着马儿吸气的时候,帕格在一侧抓住皮带,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将气吐了出来。帕格迅速地将肚带勒紧系好。“不然的话,今天的什麽时候你就可能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倾斜的侧位,那将是一个糟糕的位置。”“那个茹佛!”汤玛士转向马房。“我要杀了他!”
帕格拽住他朋友的手臂。“等等。我们没有时间了。”汤玛士站住双拳紧握,然后慢慢地松开叹了一口气。“不管怎麽说我也还没有准备好要去打架。”他转过身看着帕格检查着马匹。
帕格摇了摇他的脑袋,然后退缩道。“我也是。”马儿略显惊慌地向后退去,帕格停止了对马鞍和缰绳的检查,轻柔地安慰它。“茹佛给了你一匹烈马。它大概在中午之前就会把你从背上扔下来,在你落地前跑回马厩。我们来换一下吧。”汤玛士看上去对于爬上另一匹马的座鞍既松了口气又有些畏惧。帕格从新调整了两匹坐骑的马镫。“我们可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再交换行李。”帕格安抚着敏感的战马然后迅速地爬上马鞍。感到了马儿的认可,然后将一条腿放到另一边,马儿保持着平静。“哦!马丁,”公爵的狩猎大师一出现汤玛士就大喊道。“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猎人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厚重的绿色披风下是守林人特有的皮衣。“只是很短的一段,汤玛士。我来带领卡瑞德边界附近的追踪者。当我们到达大河的南部分支我就向东行进。我的两个追踪者已经在一个小时前上路了,破坏跟踪的痕迹。”
“你认为这些簇朗尼要做什麽,马丁?”帕格问道。
狩猎大师依旧年轻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如果精灵们都开始担忧了,那麽这里一定有些事情是值得担心的。”他转向前方聚集的人群。“抱歉,我必须去给我的人下命令了。”他转身离开了男孩们。“今天早上你的脑袋感觉如何?”帕格问汤玛士。
汤玛士做了个鬼脸。“刚醒的时候我感觉脑袋大了一倍。”他的脸上露出愉快的神情。“尽管,脑袋象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的感觉还不错。”
帕格望着城堡。回忆着昨晚的遭遇和试图保持的理智,突然为必须和公爵一起去旅行而有些懊悔。
汤玛士注意到了他朋友的沉闷的心情,“干吗这麽阴郁?你难道不为去冒险而兴奋吗?”
“没事。只是在思考。”
汤玛士打量了帕格一会。“我想我明白。”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坐回到马鞍上,他的马儿跺足发出嘶鸣。“至少我,我很乐意离开。诺拉已经对我们昨天所谈论的一些事情暴跳如雷了。”帕格大笑起来。“那将会教会你留心是和谁溜进食品室。”
汤玛士羞怯地微微一笑。
城堡的大门开启,公爵和阿鲁沙走了出来,紧随的是库甘、塔里、莱恩和柔兰德。卡琳和玛尔娜夫人跟在后面。公爵等一行人径直来到队列的前方,卡琳则匆忙地跑到帕格和汤玛士所坐的地方。当她经过时,守卫们向她致礼,但她根本没有注意。她来到帕格身旁,当他礼貌地弯下腰,她说道,“哦,从那笨马上下来。”
帕格爬下马,卡琳用手臂拥住他的脖颈,将他紧紧地抱住了一会儿。“小心照顾好自己。”她说。“你一定不要出事。”她放开他,然后短暂地一吻。“你一定要回来。”忍住泪水,她慌乱地走向正在等待与她告别的父亲和兄长。当帕格重新爬上马去,汤玛士笑着吹了一声口哨;附近的士兵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笑意。“看起来公主已经是你的了,吾王。”汤玛士嘲笑道。他低头躲过帕格的反手一拳。这个动作让他的马开始前进,汤玛士不得不陷入和坐骑的较量之中,努力让它回到队伍中;那马儿似乎是铁了心,它可以向任何方向前进,除了汤玛士希望的方向。现在轮到帕格笑了,最终他驾马来到汤玛士身边,将那易怒的母马拉回到队伍中。它的耳朵平静下来然后转身跟随着帕格的马,略矮的男孩说道,“我们都有帐要和茹佛算呢,他给了我们两匹特别的马。我们最好把你的马和某个士兵的换一下。”汤玛士松了口气地爬下马,险些摔倒在地上,帕格带着马去和队伍外的士兵交换。交易很快完成,汤玛士从新回到了马背上,柔兰德走过来向他们伸出手来。“现在你们要自己小心了。外面有很多你们所未知的危险与麻烦。”
他们表示明白,柔兰德继续对帕格说,“我会继续为你观察的。”
帕格注意到他有些扭曲的微笑,他望向后方卡琳和他父亲所站的地方,然后说道,“当然,”他补充道,“柔兰德,无论发生什麽,也祝你好运。”“谢谢你。我会的。”他转向汤玛士,“没了你这里会变得沉闷的。”
汤玛士说,“有时候沉闷一些可能更好。”
柔兰德笑道,“不要让这里沉闷太久,好吗?照顾好自己!你们是两个捣蛋鬼,但是我不想失去你们。”
汤玛士笑了笑,柔兰德友善地挥手离开了。注视着爵士走向公爵的队伍,看着卡琳站在她父亲身边,帕格转向汤玛士。“我很高兴要上路了。我需要休息。”
伽旦军士骑马过来命令队伍开始前进,他们出发了。公爵和阿鲁沙坐在马车里,库甘和伽旦在后面。长弓马丁和他的追踪者们奔跑着跟在公爵的马后。包括汤玛士和帕格在内的二十对骑兵护卫紧随其后,在他们和马车之间有五对护卫。一开始一切都很缓慢,然后速度开始提升,他们穿过城堡的大城门向着南方的道路前进。
他们已经骑马行进三天了,在穿越了最后两块茂密的丛林后,长弓马丁和他的人一早就转向东方,朝着卡瑞德河的南部分支前进。那里是卡瑞德和男爵平原的分界线,由公爵所封赐的诸侯掌管。
提前而突然到来的冬雪以白色掩埋了秋日的美景。森林中大部分的居民都没能预知这突如其来的冬天,野兔们身上的毛皮依然是棕黄色而非白色,野鸭和天鹅争先恐后地逃出几乎冻结的池塘,它们无法迁往南方过冬了。大雪伴随着狂风夹杂着沉重的雨滴砸落,白天里融化,夜晚冻结,形成坚硬的冰层。令穿越于冰雪中的马儿和驴子叫苦不迭,寒冷的空气中充满冻僵的落叶和花草在脚下碎裂而发出的咯吱声。
下午库甘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到一群在空中盘旋的火龙兽。那是一群艳丽的野兽,红色,金色,绿色,还有蓝色的,掠过树梢消失在视野中,然后又再次出现好像在盘旋上升,喷吐着小小的火焰和烟雾。库甘勒住马,等待帕格和汤玛士跟上他。当他们来到他的身旁,他指向空中,“看,那是空中的交尾仪式。故意卖弄作着富有攻击性飞行动作的是雄性,而采取回应的多是雌性。哦,我真希望,我们能有时间更接近地研究一下。”
帕格策马穿过空地,眼睛盯着那些生物,然后,略带震惊地说道,“库甘,在外圈盘旋的那个不是范特斯嘛?”
库甘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天哪!我想是它。”
“我是否该叫住它?”帕格问。
魔法师嗤嗤地笑了。“还是注意一下那些女士对它的回应吧,我想它干得不错。”随着他们跟上公爵的队伍,聚集的火龙兽消失在了视野中。库甘说道,“与大多数动物不同,火龙兽总是在第一场雪季寻找配偶。雌兽将把蛋产在巢穴中,然后睡上整整一个冬天,温暖着它们。到春天幼兽就会在母亲的照料之下破壳而出。范特斯会很乐于在今后的几天……啊咳,成为一群幼仔的父亲。然后他会返回城堡,把马格和厨子们搅的不得安宁。
汤玛士和帕格笑了。汤玛士的父亲自负地认为贪玩的火龙兽是神灵因为嫉妒他秩序井然的厨房而派遣来的灾难,但是两个男孩都注意到马格总是宠爱地将宴席所残留的剩菜佳肴中最好的部分喂给这野兽。在帕格成为库甘的学徒的十五个月里,范特斯已经成为了大部分公爵臣民长有翅膀和鳞片的宠物,只有一小部分人,譬如公主,对范特斯似龙的外表所感到不安。
他们继续由东向南移动,竭尽地理环境最大限度的迅速前进。公爵忧心无法在大雪封锁南部关口之前到达,切断他们与东部的联系直到春天的到来。库甘的气候预感让他们更为可能到来的可怕暴风雪而担忧。很快,他们就要进入了南部森林的最深处,绿色之心(GreenHeart)。
在预计的目的地,丛林深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两组来自平原城堡的守卫将牵着充满活力的马匹恭候他们。博利克公爵已经派遣了信鸽给贝尔米男爵,并且收到了将带马匹来接应的回复。守卫们带着由大森林边缘附近的贝尔米和托巴特图兰提供的马匹匆忙地从乔易尔要塞赶到这里来调换。通过条换掉疲惫的牲口,公爵可以省下三天甚至是四天的时间到达波若敦。长弓马丁的追踪者已经为公爵留下了清晰的路标,并且先一日到达第一个会面地点。
帕格转向汤玛士,高个的男孩已经比较适应他的坐骑了,尽管在奔跑的时候他依然会想一只试图高飞的小鸡一样挥舞双臂。伽旦骑马跟随在队伍的最后,而男孩们紧跟在背负行李的守卫之后。“小心点,”他喊道。“通往灰塔城的路途中绿色之心是最糟的部分。甚至是精灵也要谨慎而迅速地通过它。”公爵守卫的军士调转马头飞奔到队首。
他们稳健地前进着,每一双眼睛都警惕地搜索着森林中潜在的危险。汤玛士和帕格低声交谈着,汤玛士正在谈论战斗中的最佳时机。男孩们说笑的声音在四周警惕沉默的士兵中显得空洞无力。他们在日落前到达了会面地点。以大小而论那是一片相当空旷的空地,只有几根树桩伸出被积雪覆盖的地面和植被,看上去这些树已经被砍去很久了。
崭新的马匹整齐地站立着,被绳索拴成一条直线,六个守卫谨慎地站在四周看管着它们。当公爵的队伍骑马出现,他们已经拔出武器。当他们看到熟悉的卡瑞德旗帜才将武器放低。这些是男爵的战士,穿着猩红色的战袍,胸口绣着狂暴的狮鹫形象。他们的盾牌上也印有同样的图样。
这几个守卫的军士上前行礼道,“欢迎您驾到,吾王。”
博利克点头回礼。“马匹准备好了?”
“已经整装待发,吾王,由于等待有些缺乏休息。就像这些人。”
博利克翻身下马,另一个男爵战士热心地迁过他的马匹。
“有麻烦嘛?”
“没有,吾王,但是这里绝不是一个正直之人所喜欢的地方。整个晚上我们都轮流排两人站岗,总是感到有一双蠕动的眼睛在窥视我们。”军士经验丰富并布满伤痕,他曾经与地精和强盗进行过殊死的战斗。他绝对不是那种会被某种想象而吓倒的人。公爵很清楚这一点。“今晚你最好加倍小心。明天你将护送这些马匹回到你的要塞。尽管这是个贫瘠之地,我还是希望让它们休息一晚。”阿鲁沙王子走上前。“在最后的几个小时中我也感到有什麽东西在窥视我们,父亲。”
博利克转向军士。“我们可能被强盗团盯上了,他们在试探我们。我将会派遣两个人跟你回去,四十八个人和五十个人没什麽区别,但是八个人要强过六个人。”如果军士感到了一丝安慰,他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简单地说道,“我感谢您吾王。”博利克告别那人,和阿鲁沙一起回到了营地中央,一堆巨大的篝火已经升起。士兵们像往常一样支起帐篷来躲避夜间的寒风。公爵看到两匹骡子和马匹上背负着大捆的包袱并注明了干草的标记。阿鲁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贝尔米是一个细心的人,他做的非常好。”
库甘,伽旦,和男孩们走近两个站在温暖篝火前的皇族。黑暗很快被驱散,即使在中午,大雪呼啸的森林中也只能见到微弱的阳光。博利克向周围望去,不由感到一丝超出寒冷的凉意。
“这是一个不详之地。我们应该尽可能地远离这里。”
他们匆忙地吃完饭然后休息。帕格和汤玛士紧靠在一起,警觉于每一声响动,直到疲惫彻底将他们麻痹,进入昏昏的沉睡。
公爵一行人穿越进森林深处,深深地陷入其中,粘稠的沼泽使得追踪者也不得不不断地改变路线,而寻找一条能让马匹通过的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森林中弥漫着黑暗和扭曲,浓密得令人窒息的草丛也阻碍着部队的行进。
“我怀疑阳光从未到达过这里。”帕格对汤玛士柔声说。汤玛士慢慢地点点头,他的眼睛望着树丛。自从三天前离开了凯斯平原,每一天都变得更加让人神经紧张。森林中的各种声音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而趋于沉寂,直到他们完全行进于令人不安的寂静之中。似乎是动物和鸟类也不愿意来到这里。虽然帕格知道那只是因为大部分动物都飞往南方过冬了,但是这并不能减轻他和汤玛士的不安。
汤玛士慢慢地低下头。“我感到有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帕格说道,“这话你两天前就说过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我希望我们不需要战斗。不论你怎样给我演示,我还是不太懂得该如何用这把剑。”
“用这个,”汤玛士掏出某样东西说道。帕格接过来,是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光滑的石头和弹弓。“我想你用这个可能会感觉更好一些。我也准备了一个。”
他们继续行进了一个小时,然后停下来让马匹休息一会并吃了一些冷肉。现在是上午,伽旦检查着每一匹坐骑,确保它们一切正常。没有一个士兵受伤或是害病。如果有某匹马瘸了,它的骑手就不得不和另一个人合骑一匹马,然后尽其所能地返回,因为公爵不能容忍任何耽搁。这是极为危险的,也没有人希望大声地讨论这个。
他们将在下午与第二批换马队伍会面。头四天他们都谨慎小心地行进在这个危险之地,试图快速穿过这片茂密的树林是极为危险的。不过按照他们行进的速度,依然能按时到达,但公爵在缓慢的行进中仍然受到了擦伤。
他们继续前进,只有在守卫们不得不挥剑砍掉挡在前方的灌木开路时才不得不停下来,他们挥舞的剑发出的回声穿过沉静的森林,跟随着追踪者留下的箭头所指向的道路。
帕格正迷失在对公主的想念之中,突然队伍的前方爆发出一声呼喊,在男孩的视野之外。汤玛士立刻带马冲向前方,忘记了他们正被浓密的灌木保卫,依靠本能才躲开了低矮伸出的树杈。
帕格跟以及汤玛士和其他人策马上前,他们很快瞥见一团棕色和白色的影子,雪痕斑斑的树丛迎面而来。他们低下身,拉底座骑的脖子,尽力保持安坐在马上,避开大部分树杈。帕格从肩头向后望去,正看到汤玛士跌落马下。树杈和枝头撕刮着帕格的斗蓬,他猛然地穿出森林进入到一片旷野之上。战斗的声音立刻传入耳畔,男孩看到了激战。战斗突然在他们身边爆发,准备更换的马匹奋力地试图挣脱捆绑它们的木桩。帕格只能勉强辨认出他们的敌人,被黑暗包裹着的、向上对着骑士们疯狂地挥砍的身影。
一个身影在帕格身前几码处躲开狂暴的守卫,朝着帕格的方向逃窜而来。那陌生的战士看到面前不过只有一个男孩不由得朝着帕格不怀好意地露齿一笑,高举起他的长剑,突然他发出一声尖叫用手捂住脸庞,鲜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流出。汤玛士在帕格身后勒住坐骑,并射出第二块石头。“我想你有麻烦,”他喊道。策马上前蹋过倒下的战士。帕格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也踢了踢自己的马。掏出他的弹弓,朝着两个目标打了出去,但并不能肯定石头是否击中了目标。
帕格从战斗中镇静下来。他看到穿着黑灰色斗蓬和皮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的森林中涌出,他们看上去很像精灵,但他们的头发更黑暗,他们喊叫着一种令帕格的耳朵感到不舒服的语言。箭失从树丛中飞出,倾泻在卡瑞德的骑士们身上。
地上躺着一堆尸体,有攻击者的也有士兵的。帕格看着那一打儿已经丧失了生命的凯斯战士的躯体,还有两个长弓的领路追踪者被捆在营火周围的树桩上装成还活着的样子。在他们身旁的雪地上布满猩红的血迹。这个诡计发挥了作用,公爵等人毫无防备地走进了空地,落入陷阱之中。
博利克领主高喊的声音压过嘈杂的激战。“向我靠拢!向我靠拢!我们被包围了。”帕格边猛踢他的坐骑朝着公爵和其他人聚拢边四处寻找着汤玛士的踪影。箭失从空中飞落,林间回荡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博利克吼道,“这边!”幸存的人紧跟着他。他们冲进森林,将攻击的弓箭手抛在身后。当他们飞快地越过伏兵,喊叫声紧随其后,他们的头伏得比自己坐骑的脖子还低,躲避着弓箭与低矮的树枝。
帕格疯狂地将他的马扯向一边,躲开一棵巨大的树。他向周围望去,但却找不到汤玛士的踪影。他将目光从新投向前方骑士的后背,帕格明白现在只能将精力集中在一件事上,不要让那男人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可以听到身后传来陌生的高声呐喊,另一个声音从一边回应着。帕格感到嘴里干涩,他的手在沉重的手套中布满汗水。
他们迅速地穿过森林,呼叫和喊声仍然在他们周围回荡。帕格已经丧失了距离感,但他肯定已经离开战场超过一英里了。那喊叫声依然在森林中穿梭,传递着公爵逃走的路线。
突然帕格冲进了一片茂密的草丛,他勒住已口吐白沫、气喘吁吁的马匹放慢脚步。他的周围是一片灰色和绿色的阴影,偶尔有一些白色的点缀。在前方公爵正在等待着,他的长剑出鞘,就想他身边的人一样。阿鲁沙骑在他父亲身旁,他的脸上布满汗水和寒霜。气喘的马匹和筋疲力尽的守卫聚集在周围。帕格放心地看到汤玛士在库甘和伽旦身边。
当最后一个骑兵到达,博利克领主问道,“还有多少?”
伽旦清点了一下幸存者然后回答说,“我们失去了十八个人,六个负伤,还丢失了所有的骡子和行装。”
博利克点点头。“让马匹休息一会。他们很快会再来。”
阿鲁沙说道,“我们要在此抵抗吗,父亲?”
博利克摇摇他的头。“他们人太多了。在空地至少有一百人。”他猛击了一掌。“我们就象是老鼠走进陷阱一般地骑进空地。”他向四周环视了一下。“我们损失过半。”
帕格向身旁的士兵问道,“他们是谁?”
那士兵望向帕格。“黑暗氏族,爵士,或许卡—皓力(注)会去拜访那些患痔疮的杂种,”他回答道,引用了复仇之神的名字。那士兵用手画出一个圆圈。“他们很少会出现在绿色之心,尽管他们大部分都居住在这东边的群山中,并一直延伸到北国。这真是不合逻辑,该诅咒的运气。”
呐喊声从后面传来,公爵吼道,“他们来了。走!”
幸存者们调转马头策马飞奔,跟随着他们的领袖再次骑进树丛中。帕格骑马穿越危险重重的茂密森林,时间也好像变得停滞了一般。身边有两个人发出惨叫,但帕格不知道是树枝还是弓箭袭击了他们。
再一次地他们跑进了空地,公爵发出停止的信号。“陛下,马匹已经受不了了。”伽旦上前说道。
博利克挫败地拍打他的马鞍,他的脸色阴沉而愤怒。“该死的!我们在哪?”
“我们必须朝东走,父亲,向山脉的方向前进。”阿鲁沙说道,Borric点点头。“但是哪边才是东?”高大的树木遮掩了天空也拒绝了阳光,让他们无法找到作出判断的任何依据。
库甘说道,“等一下,陛下,”然后他闭上双眼。当追击的呐喊声再一次穿过树林时,库甘猛然睁开眼睛并指向一方。“这条路,那边是东。”没有任何疑问和评论,公爵驱马向指出的方向,并示意其他人跟随。帕格有一种希望能回到密友身边的强烈感觉,并试图赶上汤玛士,但是他无法越过挡在马前的其他骑兵。他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并意识到自己被吓坏了。周围士兵严峻的面孔告诉他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如此。
大部分时间他们穿梭在绿色之心黑暗的走廊之中。在逃往路线上的每一步前进都伴随着黑暗氏族警告其他人逃亡者去向的呐喊声。有时候帕格可以发现一个身影奔跑在一段距离之外,然后跑动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黑暗的树丛之中。那些奔跑者没有试图阻止他们,但是却紧追不舍。
再一次地公爵下令停止。转向伽旦,“派兵侦察!找出他们跟我们有多近。我们必须休息。”伽旦指出三个男人,他们迅速地下马然后跑回刚才他们撤退时通过的路线。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和濒死的惨叫宣布着他们遭遇了紧随其后的黑暗氏族的追踪者。“该死的!”公爵怒吼。“他们在把我们像兽群一样往圈子里赶,驱赶我们朝着他们的主力前进。我们的方向已经偏北而不是东了。”
帕格抓住机会移动到汤玛士的身边。马匹吐着粗气并因为排出的汗水遭遇冰冷的空气而颤抖着。汤玛士做出一个无力的微笑,但是什麽也没有说。
男人们迅速地在马群中移动,检查各自的伤势。几分钟后,派去侦察的散兵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其中一个回报道,“领主,他们离我们很近,最少有五、六十人。”“多远?”
那男人站在那里,汗水流下他的面颊,他回答道,“五分钟,吾王。”他残酷地一笑,“我们干掉了两个,这会拖慢他们一会,但是不会更长了。”
“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上路。”博利克对部队说。
“一会或是一小时,有什麽要紧?那些马注定要完蛋。我们可以站着等更多的氏族赶来。”阿鲁沙说道。
博利克摇了摇他的头,“我必须到达艾兰德。他必须得知簇朗尼来到的消息。”
一支箭矢,紧接着是另一支,从附近的树丛中飞射出来,另一名骑兵跌落马下。博利克大吼,“快走!”
驱使着筋疲力竭的马匹进入到更深的森林之中,他们缓步前进,可以看到赶来的追击者。公爵用手指示士兵们将队形散开成为一条线,这样他们可以保护部队的侧翼和指挥官。马匹口中吐着白沫,鼻孔张得大大的。帕格知道它们就要不行了。“为什麽他们不攻击?”汤玛士耳语道。
“我不知道,”帕格回答。“他们只是从侧翼和背后驱赶我们。”
公爵举起手臂,队伍停了下来。没有任何追击的声音。他转过身低声说道。“我们可能甩掉他们了。大家注意不要做声——”一支箭矢划过他的头顶,仅仅偏离了一英尺。“走!”他喊道,他们匆忙地继续沿着刚才的小路奔跑起来。
伽旦高声喊道,“吾王,看起来他们希望我们逃跑。”博利克低声地咒骂着,然后他问,“库甘,那条路是向东的?”
魔法师再次闭上他的双眼,帕格明白这种特殊的法术正在消耗他的精力。如果是平静状况下这并不困难,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只会让他筋疲力尽。库甘睁开眼睛指向右边。队伍正在朝着北方前进。
阿鲁沙说道,“他们引导我们朝着他们的主力前进,父亲。”
博利克升高声音,大声说道,“只有傻瓜或是孩童才会继续这条路。传我的命令,转向右方全速前进。”他等待每一个人准备好武器并默默第祈祷马匹能承受住接下来的奔驰。然后公爵大喊,“行动!”队伍整齐地转向右方,骑士们踢着跨下疲惫的坐骑。箭矢从树林中倾泻,人群和马匹发出尖叫。帕格低头躲过一个树枝,奋力的试图在把握住缰绳的同时摸索着剑和盾牌。他抓住它并感到盾牌光滑的表面,感觉到马儿正在慢下来。他从来没有受过使用武器的同时控制坐骑的训练。
帕格勒住缰绳;冒险停下来片刻以拿好他的装备。一声响动让他望向右边。在不到五码之外站着一个黑暗氏族的弓箭手。帕格愣了一会,那弓箭手也一动不动。帕格对他和精灵王子凯勒恩的相似而感到吃惊。这两个种族之间只有极为细小的区别,几乎同样的身高和体型,只有头发和双眼的颜色有所不同。那人的弓弦已经崩断,他静静地站着,用黑色的双眼打量着帕格,平静地重新为他的弓装弦。帕格惊讶于黑暗氏族竟然站的如此靠近以至于忘记了他停下来的原因。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弓箭手修理他的武器,出神于黑暗精灵沉着自若的冷静作风。
然后黑暗精灵麻利地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搭在修好的弓弦上。帕格如梦初醒,他的坐骑回应了他疯狂的踢打再次飞奔起来。他没有看到弓箭手的箭,但他能听到并感觉到它飞快地掠过他的耳畔,然后他飞驰而去,就像被公爵的队伍落在了后面一样将弓箭手抛在身后。
尽管这可怜的动物的种种迹象表明那已经是它所能的最大速度,帕格依然催马向前,朝着前方的声响奔去。他摇摆着穿过森林,昏暗的光线无疑是雪上加霜。突然他跟上了一名身着公爵卫队颜色服饰的骑兵身后,帕格背负着较轻骑士的马儿很快超过了他。地势变得更加陡峭,帕格怀疑他们是否已经进入了灰塔城的丘陵地带。
马儿发出的厮鸣声让帕格向后望去。他看到他刚刚超过的那名士兵的坐骑虚脱倒地,沾满白沫的血水从那牲口的鼻子里喷涌而出。帕格和另一名士兵停了下来,士兵转回来,驱马来到第一个人站立的地方。他伸出手要摔落下马的人和他共骑。而摔落的士兵只是摇了摇他的脑袋,他上前拍打着马的臀部将其赶开。帕格知道第二个人的马匹也只能勉强支撑一个人而已,绝不可能承受两个人。摔落的骑士举起他的剑,杀死了奄奄一息的坐骑,然后转过身去静静地等待紧追其后的黑暗氏族。帕格为那男人的勇气而热泪盈眶。另一个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喊着什麽,然后骑马离开。“快走吧,爵士!”他喊道。帕格加紧双腿,马儿再次蹒跚地小跑起来。
逃窜的队伍继续艰难的前进着,精疲力竭,帕格穿过队伍直到公爵的附近。几分钟之后,博利克领主下令放慢速度。他们进入到另一块旷野。博利克扫视了一下他的队伍。绝望的怒气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异的神情。他高举起他的手臂,骑士们都停了下来。喊叫的声音从森林中传来,但是在很远的地方。阿鲁沙略带惊奇地睁大眼睛,“我们甩掉他们了?”
公爵缓缓地点点头,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远方的叫喊声上。“暂时的。我们突围出他们的弓箭手包围时,我们一定是摆脱了他们的追击。不过他们会很快发现的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追上来。我们最多只有十或十五分钟。”他望向他疲惫的队伍。“除非我们能找到一个可以隐藏的地方。”
库甘驱赶着他蹒跚的坐骑来到公爵的身旁。“吾王,我可能有一个办法,尽管它可能是危险而致命的。”
“对我们来说没有什麽比在这里等他们追上我们更致命的了。你的计划是什麽?”博利克说道。“我有一个护身符,它可以控制天气。我曾经用它对抗过海上的风暴,那是它能力的极限。或许我可以用它来隐藏我们的行踪。让每一个人都把他们的马赶到空地的尽头去,靠近岩石。让牲口都保持安静。”
博利克按法师的话下达了命令,所有的动物被带到了空地的尽头,温和的手牵引着这些疲惫而兴奋的动物,马儿很快在长时间的疲于奔命后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已经聚集在了狭窄空地的尽头,背靠着在头顶上高高凸起如同一灰色铁拳的花岗岩。四周是低缓的坡地。库甘走到聚集的队伍中。
他低声吟唱着,挥舞着护身符画出复杂的图形。慢慢地下午灰色的光线退去,一层薄雾在他身边聚集。一开始只是几缕而已,但很快,更多潮湿的水气填满其中,形成淡淡的大雾。
很快公爵的队伍和林木线之间模糊起来。库甘的动作越来越快,雾也越来越浓,从法师的身上辐射状地发散出去,整个旷野都被浓密的白色所弥漫。几分钟后就只能看到几码之内的景物了。
伴随着法师节奏,浓密的大雾被送进本来就十分灰暗的森林中。旷野上的迷雾也随着法师的每一句咒语而变得更加黑暗。
然后,库甘停了下来转身面对公爵,低声耳语,“现在只需要安静。祈祷黑暗精灵们会在迷失在大雾之中。我希望这里的地形坡度会让他们靠近岩石时从一边或是另一边绕过我们。但是大家都不要动,任何声音都会暴露我们。”每一个人都点点头,明白危险即将到来。他们站在浓雾最深的中心期望黑暗氏族能够走开,将公爵和他的人落在他们身后。这是一场孤投一掷的赌博,如果他们成功了,就有机会在黑暗的氏族回来杀之前逃得远远的。
帕格看了看汤玛士然后低声道,“有岩石在这里真好,这让我们不会留下什麽痕迹。”
汤玛士点点头,由于过于惊恐而难以启齿。附近的一个守卫示意帕格安静,年轻的爵士点了点头。
伽旦和几个守卫,还有公爵和阿鲁沙,轻声站到了队伍的前方,武器出鞘,为可能的失败做好了准备。喊叫声随着黑暗氏族的接近而响亮起来。库甘站在公爵附近,静静地凝聚着力量,更多的迷雾聚集在他周围,然后发散出去。帕格明白迷雾将会迅速展开,并随着库甘继续咒语而继续扩展到更大的地方。每多一分钟绿色之心就会有更大的地方被浓雾所遮掩,也让他们的敌人更难找到他们。帕格感觉到潮湿的东西掉落在他的面颊,他向上望去。雪花开始飘落。他惊恐地望着浓雾,不知道新的状况是否会影响它。他观察了一会,然后静静地松了一口气,大雪增强了浓雾的掩盖力。
一声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传来。帕格和他附近的所有人都感到浑身一冷。一个声音用黑暗精灵的陌生语言响起。帕格感到一股冲动涌出肩头,但是他一动不动,努力忽视后背上难忍骚痒。他看了看汤玛士。汤玛士如岩石一般站立,他的手放在他坐骑的嘴上,看上去就象是一尊雕像。就像其他的马一样,汤玛士的坐骑明白手放在的脸上是命令它安静。
另一声叫喊从雾气中传出,帕格险些跳了起来。那声音的来源似乎就站在面前。很快传来一声回答,声音在更远的地方。
伽旦站到了帕格的前面,帕格看到军士的后背抽搐了一下。伽旦慢慢地跪下,静静地将他的长剑和盾牌放到地上。他站起身,慢慢地移动,掏出他的腰刀。然后他突然走进雾中,移动得如同一只消失在夜色中的猫一般安静轻盈。那里传出一声轻微的昏厥声,然后伽旦再次出现。一个黑暗氏族奋力地挣扎着,伽旦黑色的大手牢牢地扣住了那生物的嘴,另一只胳膊则紧紧地勒住他的咽喉。帕格可以看到军士不敢冒险将刀子直接插入他的后背。伽旦紧咬牙关,忍受着那生物如同爪子般的指甲抠进他的手臂,双眼由于无法呼吸而突出。伽旦牢牢地站立着,将奋力挣扎着的黑暗精灵举离地面。那生物的脸涨得通红,然后变成了紫色,伽旦让他窒息。鲜血从那生物得的爪子间流淌过伽旦的手臂;但是强壮的战士动也没动。最后黑暗精灵瘫软下来,他在伽旦强壮的手臂间抽搐了几下,然后被无声地放倒在地上。伽旦的双眼因用力而睁大,他安静地大口吸气很快恢复了平静的呼吸。慢慢地他转过身,跪下,将刀子放回到腰间。然后从新拾起长剑和盾牌。他站起身,再次凝视着浓雾。
帕格对军士感到无比的敬畏与赞赏,但是就如其他所有人一样他只能默默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们愤怒地相互询问、搜寻逃亡者藏身之地的声音也变得微弱了。最终声音远去,接着,空地上的所有人都默默地长松了一口气。公爵低声道,“他们越过了我们。牵好马,我们往东走。”
帕格在黑暗中张望,前方,领头的是博利克公爵和阿鲁沙王子。伽旦守护在库甘身旁,法师还未从那耗尽其精力的魔法中恢复。汤玛士默默地走在他好友的身边。陪同公爵一起离开卡瑞德的五十个守卫如今只剩下十三个。也只有六匹马在今天幸存了下来。他们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行进,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他们向上跋涉,步入更高的山丘。太阳已经落下,但公爵命令他们继续前进,害怕可怕的追击者会杀回来。人们小心谨慎地向前迈出每一步,在夜色中试探着地势的高低。黑暗诅咒着男人们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冰冷的岩石之上。
帕格步伐沉重,他的身体麻木,又累又冷。这一天似乎永无尽头,他已经记不得上次停下来用餐是什麽时候了。他曾经一次接过一个士兵的水袋,但痛饮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他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但融化的冰雪并未让他感觉好点。沉重的积雪从枝头掉落,至少帕格是这样认为,他没有看到它的掉落,但是它多次沉重地打在他的脸上。那是让人痛苦的寒冷,他在斗蓬里瑟瑟发抖。
象是一声唐突的呼喊,公爵在黑暗中低语。“停下。我怀疑他们正在周围的黑暗中游荡。我们要在这里休息。”
前方的某处传来阿鲁沙低沉的话语:“早上掉落的雪会掩盖我们留下的痕迹。”
帕格双膝跪倒,紧了紧身上的斗蓬。汤玛士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帕格?”
“在这里。”他无力地回答。
汤玛士在他身边坐下。“我想,”他在痛苦的喘息中勉强说道,“我永远……也不能在动一动了。”
帕格只能点头。公爵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要点火。”
Gardan回答道,“对于一个寒冷的营地这将是一个痛苦的夜晚,陛下。”
Borric点点头,“是的,但是如果那些地狱的子孙在这附近,火会把他们吸引过来。大家挤在一起取暖,就不会被冻僵了。轮班放哨,破晓之时,我希望他们能离我们尽可能的远。”帕格感到更多的身躯挤在他的周围,他毫不介意温暖所带来的不便。很快他便迷失在断断续续的瞌睡之中,频繁地在夜间醒来。然后,天突然亮了。
又有三匹马在夜间死去了,它们冻僵的躯体被积雪覆盖。帕格动了动脚趾,感到麻木而僵硬。他猛跺了跺脚,试图让僵硬、疼痛的身体活动起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汤玛士翻了个身,然后猛然惊醒,他看了看发生了什麽事,随后笨拙地爬起身,和帕格一起跺着脚,挥舞着手臂。“我这辈子从来没这麽冷过。”他从嗒嗒作响的牙齿间说道。
帕格向四周望去。他们在一块露出地面的花岗岩层所形成的空洞内,附近的地面裸露,没有任何植被的遮盖,岩石从他们身后三十尺出拔地而起,接连着后面的山脊。坡地的地势直指他们所途径的行程,帕格注意到这里的树木十分稀疏。“过来,”他对汤玛士说道,然后开始爬上岩石。
“该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帕格和汤玛士回头望去,看到Gardan静静地跪在一名守卫身旁。军士看这公爵说道,“夜里死的,陛下。”他摇了摇头补充道,“他受了伤却隐瞒不说。
帕格默默地算着;除了他自己,汤玛士,库甘,公爵,还有他的儿子,这里只剩下十二名士兵了。汤玛士抬头望向爬在前面的帕格,“我们要去哪?”
帕格示意他小声。他朝一旁歪了歪脑袋,“去看看那边是什麽。”
汤玛士点点头,然后他们继续攀爬。僵硬的手指抗议着抓住坚硬的岩石,但是帕格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运动而暖和起来。他抓住岩石顶端的边缘,爬上山脊,然后等待着汤玛士。
汤玛士爬上山脊,大口地喘着气,向帕格身后望去,然后惊呼,“哦,赞美诸神!”
庄严肃穆地在他们身后升起的正是高耸的灰塔城。太阳在身后升起,给朝北的群山铸上了一层瑰红和金色的亮丽光芒,然而面西的那一边依然笼罩在靛青的黑暗之中。天空中万里无云,大雪已经停止。放眼望去,所有的景物都被披上了一层白装。
帕格朝伽旦挥挥手。军士走到岩石的底部,向上爬了一会,然后问道,“什麽?”帕格回答,“灰塔城!不超过五里英里。”
伽旦招手让男孩们回来,他们爬了下来,在离地面还有几步时重重地跳了下来。目的地就在眼前,他们感觉充满了活力。他们走到正在与公爵、阿鲁沙和库甘商谈的伽旦身边。"卸下死马身上的行李,分给每个人携带。牵上剩下的马,但不要骑。不用掩盖动物的尸体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留下明显的足迹。”博利克柔声说,他的说每一个字都清脆地传遍清晨晴朗的空气中。
朝伽行礼然后走回到士兵当中。他们两人或独自站着,双眼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击者。
“你是否知道走那条路到南方关口?”博利克对库甘说道。
“我将使用我的魔力视觉察看,吾王。”库甘汇聚凝神,帕格仔细地看着,使用心灵之眼视物是另一项帕格在他的学业中努力避开的技艺。这有点类似使用水晶球,但是缺少图像,更多的是某种东西与魔法师关联的一些印象与感受。几分钟的沉默过去,库甘说道,“我无法说,陛下。如果我曾经到过这里,或许能感到的更多一些。但是现在我无法感应到任何可能通往关口的去路。”
博利克点点头。“我希望长弓在这里。他了解这个地区。”他转向东方,似乎穿过了山脊而凝视着灰塔城。“对我来说这座山就和其他的山一样。”
阿鲁沙说道,“父亲,往北行进嘛?”
博利克对阿鲁沙的逻辑微微一笑。“是的。如果关口在北方,我们仍然有机会在它被大雪封锁之前穿过。一旦穿过山脉,东方的天气就会温和多了——至少按一般来说在每年的这个时节是这样的。我们可以一直走到波若敦。如果我们已经穿过了北方关口,我们就会到达矮人们那里。他们将会为我们提供庇护并且可能知道通往东方的其他路线。”他望了望精疲力竭的队伍。“三匹马和可以融化的雪水解渴,我们至少能坚持到下周。”他向四周环视,注视着碧空。“如果天气能保持晴朗的话。
“我们或许能有两、三天的好天气。更远的未来我也无法预测。”库甘说道,远处一声呐喊回响在林中,在浓密的森林深处。立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博利克望着伽旦。“军士,你估计他们离我们有多远?”
伽旦仔细倾听着。“这很难说,吾王。一、二英里,或者更远。声音在森林中总是很古怪,特别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博利克点点头。“召集人马。我们马上离开。”
鲜血从帕格破裂的手套的缝隙中流出。整整一天,公爵一刻不停地带领人们攀爬行进于山岩之上,以防黑暗氏族的追踪。每个小时都有守卫被派遣回去掩盖掉他们所留下的痕迹,将从死马身上拿下的毯子拖拉在身后,尽可能地消灭留下的足迹。
他们站在危岩至上一片空地,稀疏的松树和白杨树围绕着一块圆形光秃的岩石。树木随着不断向山顶前进而愈加稀疏,呆在崎岖不平,高耸陡峭的山地上所冒的风险总胜过面对身后的追击者。自从黎明,他们就开始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东北方向移动,向灰塔城进发,但让帕格懊丧的是,那些山脉看上去并不是那麽的近。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在头顶,但是帕格一点也感觉不到它的温暖,寒冷的凉风从高耸的灰塔城吹落下来。帕格听到库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要东北风一直吹着,我们就不会遭遇大雪,潮湿的空气将会从山顶落下。如果风向转西,或是西北,来自遥远的无尽之海,那我们就要有大风雪了。”
帕格气喘吁吁地沿着岩石向上攀爬,努力在光滑的表面上保持平衡。“库甘,我们还必须要上课嘛?”
几个人笑了起来,短暂地驱散了过去两天来严酷的紧张气氛。他们在其他人还没上来之前到达了一片宽广的平坦之地,公爵下令停止。“生起火来,宰杀一匹牲畜。我们在这里等殿后的守卫。”
伽旦很快的派人去到树丛中收集木柴,一个人将两匹马牵开。那些高大的牲畜伤了脚,又饥又饿,对它们所受的命令充满怨恨,伽旦希望它们能远离血腥的味道。
被选中的马发出嘶鸣,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当篝火生起,士兵们将马肉放置在火焰之上。很快,空气中就充满了烤肉的芬香。顾不上之前对杀马的厌恶,帕格发现这味道让他的口水都流了下来。很快,他就捧着一根穿有烤熟马肉的木棒如饿狼一般地啃着。旁边,汤玛士也在对一块烤得咝咝做响的烤马腰做着相同的事情。
当他们结束用餐,仍然热着的烤肉被包裹在马身上的毯子里和撕碎的大衣中,然后分给每一个人。
帕格和汤玛士做在库甘身边,看着人们收拾营地,熄灭营火,掩盖着所留下的痕迹,然后准备好继续上路。
伽旦走到公爵身边。“吾王,殿后的守卫还没有到。”
博利克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在半个小时前就应该回来了。”他向山坡下望去,凝视着包裹在薄雾中无尽的森林。“我们再等五分钟,然后就走。”
他们在沉默中静静地等待着,但是守卫们没有回来。最后,伽旦发出命令,”好了,小伙子们。我们该走了。”
男人们站起身跟随着公爵和库甘,男孩们跟在最后。帕格默默地数着。只剩下十个士兵了。
注:卡—皓力(Ka-hooli)秩序之神,逃犯的追捕者、从不疲倦的追踪者、复仇的战神、真相的揭发者。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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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13:47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马克摩登卡戴尔

第九章 马克摩登卡戴尔
矮人们站岗放哨。
帕格和其他卡瑞德人围坐在篝火旁狼吞虎咽着道尔甘一伙准备的大餐。一锅炖肉在火旁冒着气泡。包表皮焦脆、碎裂,露出的黑色表面覆盖着甜美蜂蜜的热烤面包被迅速地吞噬下肚。矮人带来的熏鱼总算让几天来终日以马肉果腹的旅者换了换口味。
帕格望向坐在旁边的汤玛士——其正在与他的第三块面包和炖肉战斗。帕格注意到矮人们扎营的工作已经结束。大部分都聚集在洞口外,看来他们对寒冷并不像人类那麽敏感。两个矮人照顾着依然生存的伤者,另外两个向公爵的随从分发热腾腾的食物,还有一人用一个巨大的皮囊将啤酒杯内注满起泡的棕色液体。
和道尔甘一起大概有四十个矮人。矮人头领身旁是他的儿子们,老大韦林,还有尤帝。他们与他们的父亲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尽管Udell显得更黑一些,红棕色的头发深得发黑,但他们看上去还是非常象他们的父亲,那个做着夸张手势,一手拿着烟斗,一手高举酒杯,正在与公爵交谈的老矮人。
矮人说他们已经顺着森林边缘巡逻有一段时间了,尽管帕格感觉如此远离他们村庄的巡逻有些不同寻常。他们跟随着不久前袭击的地精足迹来到这里,如果夜晚的暴风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他们就不可能找到公爵一伙了。
“我记得你,博利克领主,”道尔甘吮了一口酒说道,“尽管当我最后一次拜访卡瑞德得时候你不比一个婴儿大多少。我和你的父亲共进了晚餐。他举办了个绝妙的宴会。”
“如果你能再次光临卡瑞德,道尔甘,我相信你会发现我的宴会同样完美。”他们接着讨论了公爵此行的任务,道尔甘在用餐的时候几乎一直沉默不语,迷失在思绪之中。突然他注意到他的烟斗早已熄灭。他叹息一声,将它放下,直到他注意到库甘掏出他自己的烟斗吞云吐雾。他突然高兴起来,“你还有富裕的烟草可以分享吗,魔法大师?”他低声说道。
库甘掏出他的烟草袋递给矮人。“幸运极了,”他说道,“我的烟草和烟袋总是放在身上。我可以忍受丢失其他所有的东西,尽管丢的两本书让我痛心——但是我无法想象如果丢了我的烟斗将会是什麽感觉。”
“是呀,”矮人赞同地拿起他自己的烟斗,“你说的几乎完全正确,除了秋日啤酒——还有我可爱的妻子或是一场痛快的战斗,当然,相比之下烟斗是纯粹的乐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来强调他的观念。一丝忧虑掠过他布满皱纹的脸庞,然后他说道,“现在,让我们说说你们带来的新闻吧。这真是个离奇的消息,但是却解释了我们最近所遇到的一些怪事。”
“什麽怪事?”博利克问道。
道尔甘指向洞口。“就象我告诉你们的,我们一直在这个区域附近巡逻。这是最近才开始的,过去的几年里这片土地——沿我们矿山边界的农场一直鲜有麻烦。”他微笑着。“偶尔会有一些胆大妄为的强盗或是暗精灵——你们称之为黑暗氏族——或是一些比平常更愚蠢的地精来骚扰。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平静的。”
“但不久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大约一个月前,或是更久一些,我们开始注意到暗精灵和地精大规模地从他们的村庄向我们的北方移动。我们派遣了一些年轻人去调查。他们发现那些地精和暗精灵的村庄都已经被废弃了。有些洗劫一空,但大部分只是空无一人而看不出遭遇任何麻烦。”
“不言而喻,那些恶棍的迁移对我们只意味着更多的麻烦。我们的村庄在高原和高地上,所以我们不担心袭击,但是他们沿途偷袭我们在低地流域的牧群——这就是为什麽我们要下山来。冬天到了,我们的兽群都在最底下的牧场,我们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
“你的信使没能到达我们的村庄很可能是因为大量的地精和暗精灵分布在山下的森林中。现在对于是什麽造成了这次迁移至少我们有些眉目了。”
公爵点点头。“簇朗尼。”
道尔甘沉思了一会儿,阿鲁沙说道,“那麽他们在那里集结兵力。”
博利克质疑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尔甘吃吃地笑道,“你有个聪明的儿子,博利克领主。”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是的,王子。他们在那里,聚集兵力。不管那些令人遗憾的缺点,暗精灵确实并非对战斗一无所长。”他再次沉默不语,独自陷入思绪中几分钟。然后,倒出烟斗中残余的烟丝,他说道,“矮人族在西部也绝对不是无能的战士,但是我们也缺乏足够的数量来处理我们棘手的邻居。而能将他们驱逐出自己的领地必然拥有强大的武力,精锐的部队和装备。”库甘说道,“我愿意付出一切来知道他们是如何到达这些山脉的。”
“我更想知道他们在这里到底有多少,”公爵说。
道尔甘从新装满他的烟斗,然后点燃,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火光。韦林和尤帝互相点了点头,然后韦林说道,“博利克领主,他们大概有五千人。”在公爵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道尔甘已经从思绪中醒了过来。他咒骂道,“差不多一万人!”他望向一脸茫然的公爵,补充说,“我们对这次移民的动机做出了各种假设,内战、饥荒,当从没有想到外族的侵略军队。”
“从那些被遗弃村庄的数量来看,我猜大概有几千个地精和暗精灵已经进入了绿色之心。有些村庄只是几幢小茅屋,我的两个儿子就能轻易征服。但有一些则是高墙凌厉的山地堡垒,由一两百名战士守护站岗。一打这样的堡垒在不到一个月内被横扫而过。博利克领主,你认为你需要多少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记忆中头一次帕格在公爵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了恐惧。博利克向前倾身,他的手臂静静地交叉在膝盖上,说道,“我在卡瑞德有一千五百人,包括那些驻防边界的军队。我能够从凯斯和图兰再各召回八百或一千人,但这样会削弱它们。从村子和城镇中最多还能在征收一千人,大部分可能是经历过凯斯围攻的老兵和初出茅庐的孩子。”
阿鲁沙如他父亲一般严峻地说道,“四千五百人在外,还有三分之一未经证实,对抗一支一万人的军队。”
尤帝看了看他的父亲,然后转向博利克领主。“我父亲不会吹捧我们的能力,也不会贬低黑暗精灵,阁下。无论他们是五千人还是一万人,他们都会陷入苦战,我们将以鲜血捍卫。”
“我想,”道尔甘说道,“你最好给你的大儿子和臣子们带个口信,让他们安全地守在城堡的高墙之后,而你自己必须尽快到达克诺多。带回西部的援军来低档春季到来的移民入侵。”
汤玛士突然说道,“这真的很严重吗?”然后他困窘地发现自己打断了会谈。“我很抱歉,吾王。”
博利克摆了摆手。“我们可能用很多恐惧的丝线编织了一幅并不存在的画面,但一个优秀的士兵总要做最坏的打算。道尔甘是对的,我必须去求得王子的援助。”他看着道尔甘。“但要召集西部军队,我必须到达克诺多。”
“南部关口已经封锁了,而你们人类航海者想在冬天驶过黑暗海峡只能是有勇无谋。不过那里还有另一条路,一条很难走的路。在那些山脉之下有一些矿井,远古的隧道盘踞在灰塔城下。大部分是我们的人开采金、铜时开凿的。有一些是自然形成的,伴随着山脉一起生成的。还有一些是当我们的先人第一次到达这里就已经存在了的,只有神才知道是谁开凿的。那里有一条矿洞穿过整个山脉,一直通往山脉的另一边,只要一天的路程就能到达波若敦。不过需要两天的时间来通过,而且那里可能会有危险。”
矮人兄弟看着他们的父亲,韦林问,“父亲,是马克魔登卡戴尔?”
道尔甘点点头。“是的,在我祖父的父亲的年代就被废弃的矿井。”他对公爵说道,“我们在山脉下挖掘了好几英里的隧道,有一些连接上了我所提过的那些远古隧道。不少的矮人冒险进入那古老的矿井,寻找传说中的财富,他们大部分都回来了。但是也有一些人消失了。一矮人一旦走上一条路,就永远不会忘记回去的路,所以他们不可能在探索中迷路。他们一定发生了什麽事。我必须告诉你这些,因为如果我们要穿过那些由我祖先挖掘的隧道,我们就必须冒一点风险。”
“我们,友好的矮人?”公爵问道。道尔甘咧嘴一笑。“我熟悉那条路,而你会在一个小时内迷失在绝望之中。不,我可不想到瑞兰龙去向你的国王解释我是如何弄丢他最好的公爵的。我自愿做你们的向导,博利克领主,只要一点小小的酬劳。”他朝帕格和汤玛士眨眨眼最后说道,“比方说,在卡瑞德的一顿丰盛宴席。”
公爵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他微笑道,“成交,还有我们的感激,道尔甘。”
矮人转向他的儿子们。“尤帝,公爵的人太虚弱了,由你带一半的队伍和一匹骡子到卡瑞德城堡去。我的包里有墨水和羽毛笔,还有卷好的羊皮纸,把它找出来给公爵,他会给他的人下指令。韦林,带上我们其他的人回考德尔去,然后在冬季暴风雪来临之前给其他的村庄送信。当春天到来,灰塔城的矮人们将面对战争。”道尔甘看着博利克。“从没有人能征服我们在高地的村庄,至少在矮人们的记忆中没有。但是试图尝试的人会激起愤怒。矮人们将和王国并肩作战,阁下。长久以来你一直对我们很友好,交易公平,并总在我们需要时伸出援手。而我们也决不会在被召唤时从战场上逃跑。”
“那麽巨岩山呢?”阿鲁沙说。
道尔甘笑了。“感谢殿下提醒我。老哈森和他的部落会为不请自来战争搞得焦头烂额。我会派人去送信给巨岩山的。”
帕格和汤玛士看着公爵开始给莱恩和凡诺恩写信,然后充实的胃和彻底的疲惫全然不顾他们刚刚睡过长长的一觉而麻痹了他们。矮人们给他们盖上厚重的斗蓬,将他们放在由树枝搭成的舒适床铺上。偶尔,帕格在夜色中翻过身,从沉睡中醒来,他听到交谈的低语。不止一次地他听到一个名字‘马克魔登卡戴尔’。
道尔甘带领公爵的队伍沿着灰塔城的山脚前进。他们伴随着第一缕曙光出发,矮人首领的儿子则带着他们的人奔赴自己的目的地去了。道尔甘走在公爵父子的前面,然后是库甘和男孩们。五个仍然能继续卡瑞德士兵在迦旦军士的带领下,牵引着两头骡子紧随其后。帕格走在气喘吁吁的法师身后,“库甘,要求休息一下吧。你已经精疲力竭了。”
“不,孩子,我没事的。只要进了矿井,速度就会慢下来,我们应该尽快到达那里。”法师说道。
汤玛士敬畏地看着道尔甘健壮结实的身影,带领着队伍前进,短粗的双腿大步前进,在崎岖的山路上迈着稳健的步伐。“他从来不知道累吗?”
库甘摇了摇头。“矮人以他们强健的体格著称。在凯斯堡战役,当城堡即将被黑暗氏族占领之时,巨岩山和灰塔城的矮人还在前往救援解围的途中。信使带去了城堡即将失陷的消息,然后矮人们奔跑了一天一夜又半天赶到了黑暗氏族的后方,而他们的战斗力没有任何降低。黑暗氏族被瓦解了,就此一蹶不振。”他喘了几口粗气。“道尔甘无需任何夸耀,矮人族无疑是西部最好的战士。虽然他们的数量不多,但只有海德提山地人可以作为山地战士和他们平分秋色。”
帕格和汤玛士以一种新的敬重的目光望向正大步前进的矮人。步伐也活跃起来,前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食物恢复了男孩们疲惫的精力,他们现在无需挣扎继续。
他们来到灌木丛生的矿井入口。士兵们清除开一条路,露出了宽而低矮的隧道。道尔甘转身面向队伍。“在这里或那里你们可能不得不弯下一点身子,但是很多矮人矿工都曾迁着骡子穿过这里。那里还是很宽敞的。”
帕格微笑着。矮人们比他从故事传说中想象的要高大一些,平均大约四到四英尺半高。除了短促的双腿和宽阔的肩部,他们看上去就像其他人。这对于公爵和迦旦有点困难,但是帕格只比矮人高几英寸,所以他应该应付的来。
队伍准备好后迦旦点燃火把,道尔甘带领他们进入矿井。一走进阴暗的隧道,矮人就提醒道,“保持警惕,只有神才知道这些隧道里有什麽。我们可能不会遇到什麽麻烦,但是最好还是保持警惕。”
帕格走了进去,黑暗立刻包裹住他,他径直望去,迦旦模糊的身影在火光下晃动。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卡琳,还有若兰德,然后惊异于她看上去是如此遥远并迅速地远去,而对于他情敌的感觉也是如此的无关紧要了。他摇了摇头,将目光从新转向前方黑暗的隧道。
隧道内潮湿阴冷。每隔一会儿他们就要穿过一个通往一边或另一边的隧道岔口。帕格每当通过时都要确认一下其他人,但是他们很快就被黑暗吞没了。火光造成的阴影在墙壁上舞动,伸展或缩紧好像他们互相远离或紧贴在了一起,伸展到天花板上或是掉落下去。在有些地方他们不得不拉低骡子的头才能通过,但他们经过的大部分地方都相当宽敞。
帕格听到走在他前面的汤玛士嘟囔着,“我可不想在这里迷路,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帕格什麽都没有说,矿井让他感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过了一些时候他们走进了一个有着好几条隧道出口的洞穴。队伍停了下来,公爵命令守卫站岗。火把被插在岩石上,骡子被喂了水。帕格和汤玛士赶上了最后的守卫任务,帕格对着火光在洞口晃动的影子形状做了不下一百次的假设。终于其它守卫来替换他们了,男孩们加入到其他就餐的人中间,他们得到了肉干和一些小饼干。“这是什麽地方?”汤玛士向道尔甘问道。
矮人用烟斗吹出一个烟圈,“这是一个杂物室,小子。当我们的人在这里采矿的时候,我们建造了很多这样的地方。可以将大量的铁锭、金块、银矿还有其它的金属聚集在一起,有很多的隧道都与之连接。然后这些金属就可以一起运出去,这些洞穴都差不多。在这下面有一些跟这里一样大的自然形成的洞穴,但是他们看起来不同。在地板上有高高升起的尖石,还有一些从天花板上垂下,不像这里。当我们经过的时候你会看到的。”
汤玛士向上望去。“这往上有多高?”
道尔甘抬头看了看。“我不能肯定。或许一百英尺,或许两百、三百或更多。这些山脉仍然有着丰富的矿藏,但是当我祖父的祖父在这里开采的时候,这里的蕴藏的矿藏超出你的想象。这里有数百条的隧道穿过这些山脉,从这里向上或向下都有很多层。穿过那条隧道”——他指了指几乎和杂物室地板平行的一个洞口——“一条隧道连着一条,然后是另一条。一直走,你将会到达马克波宁奥斯,另一个被废弃的矿井。深入探索一下你还能找到通往马克奥英杜的路,我的一些人会对你如何进入他们的金矿很感兴趣的。”他笑了起来。“尽管我怀疑你能否找到那条路,除非你是矮人出生。”
他用烟斗喷出着烟圈,并察看了一下是否所有的守卫都已吃完。“好了,我们最好上路了。”道尔甘说道。
汤玛士一脸惊讶。“我还以为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呢。”
”小子,太阳还高高地挂在空中。离睡觉还有半天呢。”
“但是我以为……”
“我知道,在这下面很容易丧失时间感,除非你能掌握诀窍。”
他们集合起来再次整装待发。在更长的步行后他们进入了一系列的弯曲,旋转的通道,似乎正在倾斜向下。道尔甘解释那是因为东边山脉要比西边的低几百英尺,而他们将在旅行中向下行进更多才行。当他们再次穿过另一个杂物室,比上一个稍微小一些,但通向它的隧道数量仍然令人印象深刻。道尔甘毫不犹豫地带他们进入其中一个隧道之中。
很快他们听到了来自头顶方向的水声。道尔甘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很快将看到从没有任何人类见过——即使是矮人也不多见的景色。”
随着他们的前进,湍急的水流声越来越大。他们进入到另一个洞穴之中,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洞穴,比他们第一次遇到的那个还要大几倍。隧道将他们带入一个十二英尺宽的突起岩壁之上,横穿过洞穴的右壁。他们向峭壁之外望去,却只能看到无际的黑暗。
路径环绕在洞穴的石壁之上,当他们环绕穿行,所见的景象不由让所有人深吸了一口气。越过洞穴,汹涌的落水从他们头顶上方三百英尺处一突起的石壁上飞射出来,以万马奔腾之势泻入洞中,将洞穴对面的石壁冲刷抚平,消失在黑暗的深处。整个洞中充满的回音遮掩了激流冲击洞底的声音,难以猜测深度。整个瀑布舞动着荧光,由内而发的光芒。红色、金色、绿色、蓝色还有黄色在白色的泡沫中闪烁,顺着洞壁坠落,强烈地放射光芒或是在流水撞击墙壁时光彩一现,在黑暗中描绘出一幅仙境般的画面。道尔甘大声喊道,“很多年以前,维恩-尤拉河从灰塔城流入比特海。一次剧烈的地震使得河床断裂,使它涌入这地下湖泊。它冲刷穿过岩石,掘起的矿物赐予了它绚丽的色彩。”他们静静地站了一会,为马克魔登卡戴尔的瀑布惊叹不已。直到公爵示意继续行进,他们才又开始上路了。除了瀑布的奇观,冰凉的风和飞溅的水雾也让他们精神抖擞,驱散了洞穴中的阴冷和霉味。他们继续向矿井深处前进,穿过无数的隧道,直到迦旦询问男孩是否累了。尽管觉得疲惫不堪,但帕格和汤玛士还是都回答很好。
之后他们又来到另一个洞穴,道尔甘宣布该是晚上休息的时候了。当更多的火把被点燃时公爵说道,“我希望我们有足够多的火把能坚持到旅行最后。它们消耗的很快。”“给我几个人,我会去找一些陈木来引火。那里有很多,只要你知道如何不撞破头地找到它们。”道尔甘说。
两个人跟随着矮人走进一旁的隧道,其他人忙着卸掉骡子背上的东西并将它们拴在木桩上。它们被喂了些皮囊里的水和一小部分专门预备为无法放牧时候吃的谷物。
博利克坐在库甘身旁。“在最后的几个小时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是我的幻觉还是这个地方有什麽邪恶的东西?”
库甘向加入他们的阿鲁沙点了点头。“我也感到了什麽东西,但它飘忽不定。我无法确定那是什麽。”
阿鲁沙盘腿坐下来并用他的匕首漫无目的地在泥土中划画。“这个地方让所有人都一惊一乍的。或许我们只是感到了同样的东西:身处不属于人类之地的恐惧。”“我真希望是这样。这地方可不适合战斗”——公爵说道,他停顿了一下——“或是逃跑。”
男孩们站岗放哨,但是像其他人一样无意听到了交谈,由于没有其他的交谈声使得洞穴中的传音效果极佳。帕格轻声说,“我也会很高兴离开这个矿井的。”
汤玛士在火光中露齿一笑,露出一脸坏相。“小孩子怕黑了?”
帕格哼了一声。“不比你更怕,你不承认罢了。你认为你能自己找到出去的路吗?”
汤玛士的微笑消失了。远处的交谈被返回的道尔甘一行人打断。他们带着大量劈好的枯木。火焰很快从古老干枯的木头上升起,并照亮了整个洞穴。男孩们从警戒任务中解脱出来,吃着晚餐。他们一吃完就铺开他们的斗蓬。帕格发现坚硬的地板十分不舒服,但是他太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他们领着骡子下到矿井深处,牲畜的蹄子踏在石头上发出卡塔卡塔的声音,在黑暗的隧道中回荡。他们走了整整一天,只在中午做了短暂的休息并用餐。现在他们接近了道尔甘告诉他们将要度过第二个夜晚的洞穴。帕格感到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一丝冰冷的记忆。在最后一小时里他多次感觉到,不由得有些担忧。每一次他都转过头去望向身后。这时迦旦说道,“我也感到了,孩子,好像有什麽东西在附近。”他们进入另一个巨大的杂物室,道尔甘站住并抬起他的手臂。所有动作都伴随着聆听的矮人而停止。帕格和汤玛士紧张地倾听着,但是没有任何声音。最后矮人说道,“刚才我还以为我听到……但是我想我没有。我们在这里扎营。”他们搬下剩余的木料并升起一堆篝火。
当帕格和汤玛士离开他们的守卫岗位,发现了火边安静的聚会。道尔甘正在说话,“这是马克魔登卡戴尔最接近深处远古隧道的部分。下一个我们将要前往的洞穴将有一些通往那些古老矿井的路。一旦穿过那个洞穴,我们将迅速通往地面。我们将会在明天中午离开矿井。”博利克望向周围。“你可能觉得这地方很不错,矮人,但是我将会很高兴离开这里。”
道尔甘大笑,洪亮而热情的声音在洞壁间回荡。“这里并不适合我,博利克领主,但是我倒希望我能适应。我能够轻易地在山脉之下旅行,我的族人曾经是矿工。但是正如我们的选择,我宁愿在考德尔高地牧场照顾我的兽群,或是和我的兄弟们坐在长长的大厅里,喝着啤酒唱着民谣。”
“你们花很多时间唱歌谣吗?”帕格问。
道尔甘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映射着火光。“是啊。山里的冬季是漫长而艰苦的。但只要兽群能安全地待在牧场,就没什麽事可做了,所以我们唱着我们的歌,喝着香淳的啤酒,等待着春天的到来。那真是美好的生活。”帕格点点头。“有机会我真想去看看你的村庄,道尔甘。”
道尔甘叼着他的烟斗吞云吐雾。“或许你会有那麽一天的,小子。”
晚上他们各自睡去。在死寂的夜晚,篝火发出轻微的爆响,帕格醒了,冰冷的感觉侵扰着他,他做起身,身上流下一片冷汗,他望向周围,可以看到守卫还在职守,站在他们的火把附近。在他四周他可以看到很多熟睡的身影。那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什麽可怕的东西正在步步逼近,正当他要把汤玛士叫醒的时候,它又突然消失了,只剩下几乎虚脱的感觉。他重新躺了下去并很快地再次进入无梦的沉睡之中。
帕格在寒冷僵硬中醒来。守卫已经准备好了骡子,很快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帕格叫醒还拒绝离开美梦的汤玛士。“我在家中的厨房里,还有妈妈准备好的一大盘腊肠和滴着蜂蜜的玉米蛋糕,”他迷迷糊糊地说。
帕格扔给他一块小饼干。“在到达波若敦之前我们只有这个。”
他们收拾起他们的行李和供给,重新装到骡子身上,整装待发。随着他们开始上路,帕格又开始感到了昨天晚上的冰冷感觉。它忽来忽去多次。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来到了最后的巨大洞穴。道尔甘在这里让大家停下并望向阴暗的洞穴。帕格可以听到他喃喃道,“等一下,我想……”
突然,帕格脖颈上的毛发都竖起来,一种冰冷的感觉横扫全身,比之前都恐怖。“道尔甘,博利克领主!”他大喊。“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道尔甘依然站立不动,倾听着。一声微弱的哀号从下面的另一条隧道传来。
“我也感觉到了什麽。”库甘呼喊道。
突然那声音反复着逼近,一声冰冷的哀号在拱形的屋顶间回荡,使得很难听清它的起源。
“神哪!”矮人吼叫着,“是怨魂!快!围成一个圈,否则它们会把我们冲散让我们迷失。”
伽旦把男孩推向前,守卫们将骡子迁到洞穴的中央。他们迅速将两头骡子拴好并围着几近疯狂的牲畜站成一个圆圈。武器出鞘。伽旦将两个男孩挡在自己身后,命令他们回到骡子旁。他们都握着长剑,但却不太自信。汤玛士可以感到他的心怦怦直跳,帕格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恐惧并没有因为道尔甘说出它的名字而增强,但也没有减弱。
他们听到了洞口发出尖锐的嘶嘶声并朝右边望去。在士兵们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一个身影猛然冲出黑暗:一个漂移不定的人类身形,比黑暗更黑,只有两只灼热的双眼发出血红的光芒。
“大家靠紧一些,守护你旁边的人。你们无法杀死它,但是它们也不喜欢冰冷金属的感觉。别让它碰到你,它会把你的生命从你的身体中抽走。它们以此为食。”
它慢慢接近他们,似乎毫不着急。它停下等待了一会儿,似乎正在检查它面前的防御。
怨魂发出领一声低沉,长久的号叫,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恐惧与绝望聚集在一起的声音。突然一个守卫向前冲去,砍向怨魂。当长剑击中时那生物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号,刀刃上舞动着冷蓝色的火焰。那生物向后退去,然后突然急速冲向守卫。一道手臂般的黑影从它的身体中伸出,守卫尖叫着瘫倒在地。
骡子挣脱开捆绑的缰绳,因怨魂的出现而疯狂。守卫被踢倒在地,局面一片混乱。帕格暂时不去理会怨魂,而是更多地注意失控的牲畜。骡子狂乱地踢着,帕格发现自己安然躲过了混乱的战场。他听到库甘的声音在他身后并看到法师站在阿鲁沙王子身旁。“大家靠拢,”法师命令道。帕格服从地靠近库甘和其他人,这时另一个守卫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洞穴。很快一团巨大的白色烟云从库甘的身体散发出来围绕着他们。“我们必须放弃那些骡子,”法师说。“不死生物是无法穿过烟雾的,但是我无法长时间地保持它。我们必须马上逃走!”
道尔甘指向一个隧道,在他们进入洞穴的洞口对面方向。“我们必须走那条路。”队伍尽量保持着紧凑的距离开始朝着隧道前进,一声受惊的驴叫声响起,躯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两头骡子已经步了两个守卫的后尘。倒落闪动的火把营造出地狱般的场面。黑色的形体朝队伍靠近过来,它接近烟雾的边缘,畏缩地试探碰触,好像那是锋利的刀刃,它无法进入白色的烟雾之中。
帕格望向后面的生物,感到他的胃一阵绞痛。
汤玛士手持火把清楚地站在光芒之中,在那生物之后。他已经无望越过怨魂跟上逃命的队伍。“汤玛士!”帕格感到喉咙一阵发麻,呜咽难语。
队伍短暂地停了下来,“我们不能停。为了那个男孩会断送我们全部的。我们必须继续。”道尔甘说道。一只有力的手臂在帕格跑过去援助他的朋友之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向后望去看到是迦旦。“我们必须抛下他,帕格,”他那乌黑的面庞上一脸残酷。“汤玛士是个战士。他会明白的。”帕格无助地试图挣脱开。他看着怨魂跟随了一会,然后停下来转向汤玛士。
无论是因为帕格的喊声的提醒还是邪恶的感知,那不死生物开始转向汤玛士,慢慢地靠近他。男孩犹豫着,然后转身跑向另外一个隧道。怨魂尖叫着紧跟其后。帕格看着汤玛士火把的光芒消失在隧道之中,接着昏倒在黑暗之中。
汤玛士看到了当迦旦拉住他的朋友时帕格脸上痛苦的表情。当骡子挣脱开时,他从其他人身边躲开,并很快发现自己落了单儿。他试图寻找一条能绕过怨魂的路,但是它挡在了他与队伍之间,没有任何余地。当库甘和其他人开始向隧道逃跑时,汤玛士看到怨魂转向他。它开始逼近,他只犹豫了一下,便朝着另一个洞口跑去。
汤玛士跑进隧道,光与影在洞壁上疯狂地舞动,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他左手牢握着火把,右手紧持利剑。回首望去,只见两炽热的红眼睛紧跟其后,但还没有追近。如果它追上了他,他残酷地想着,那它就是抓住了整个卡瑞德跑得最快的人了。他把步伐迈大,从容地大步奔跑,保持着体力并调整呼吸。他知道如果他要面对那生物的话他就死定了。最初的恐惧逐渐褪去,现在他的头脑冷静而镇定,他明白与其搏斗是毫无希望的。他将所有的能量都投入到逃亡之中。他要竭尽所能地甩掉那生物。
他猛然拐入一侧的走廊,沿途飞奔,并察看怨魂是否跟了上来。那双炽热的红眼出现在了他刚拐进的隧道入口处,跟了上来。距离似乎又拉近了,恐惧的波浪袭来,麻木了他的头脑。怨魂的强大之处正是在于它所散发的那令人绝望的恐怖。
又是一个走廊和另一个拐角。怨魂依然紧追不舍。汤玛士冲进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并立刻发现他又回到了最初队伍遭到怨魂袭击的那个大厅。他环视了一下,朝着另一个隧道跑去。穿过洞庭,他看到倒在一旁骡子和守卫的尸体。他稍作停留,捡起一根崭新的火把,点燃,换掉手中一几乎燃尽的火焰。
他向后望去,看到那不死生物快速靠近过来,立刻起身继续飞奔。他的心中再次燃起希望之光,如果他能进入正确的通道,他就可能追上其他人。道尔甘说过从这个洞穴到地面只有很短的路程。他跑进自认为是正确的通道,尽管他连方向也无法分清。
怨魂对再次逃跑的猎物发出一声狂怒的哀号,并紧跟上去。汤玛士感到他正大步跑离那恐惧的波及,奔向自由的前方。他保持着稳定的呼吸和步伐。感到过去从来没有跑的这麽好过,但是过去他也从未有过如此疯狂的动力。
眼看就要跑到尽头之时,他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连串紧密相接的分叉隧道之前。希望随之破灭了,这肯定不是矮人提起过的那条通道。但没有时间考虑,他随便走进一个隧道并立刻发现了更多的隧道随口。他尽可能快速转拐,穿过迷宫似的隧道,不假思索地闪过无数洞口。当第二次闪入某个环绕着墙壁雕刻的隧道时,他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倾听了一会,但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在身后寻找着但找不到怨魂的踪影。
突然一声微弱尖利的嚎叫在走廊中回荡开来,声音似乎来自汤玛士脚下远处的地方,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瘫软了下来。另一声尖叫回荡在更加遥远之处,汤玛士可以确定怨魂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并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几乎大笑起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坐下来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如果他能找到回去的路,回到死去的动物那里,他至少还能有些水和食物。但当他站起身,他就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走那条路。在刚才他穿过重重隧道岔路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留意,他试图回忆起他所走的大概路线。他基本都是向右拐的,他提醒自己,所以如果他向左转回,他就可能找到通往那杂物室的道路了。慎重地检查了第一个拐角后,汤玛士起身踏上了寻找穿过迷宫隧道之路的旅程。
不知过了多久,汤玛士停了下来望向四周,这是自从他甩掉怨魂后走过的第二个洞穴了。很像第一个,这个洞穴也没有骡子和人的尸体以及期盼的食物和水。汤玛士打开他的口袋掏出一些小饼干,这本来是他预备在行军中边走边吃的。至少这能暂时缓解他的饥饿。
吃完后,他又上路了,试图找到一些指向出去之路的蛛丝马迹。他清楚在火把燃尽之前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但他不想就这样简单地坐在这里等待着在黑暗中默默死去。
过了一会,汤玛时可以听到隧道中回荡着的水声。干渴难忍的他冲向前去,进入一个巨大的洞穴,是至今所遇最大的,广阔的难以形容。远处,隐约可以听到马克魔登卡戴尔瀑布的怒吼,但是无法确定方向。再高处的黑暗中躺着那条两天前他们曾经经过的隧道。汤玛士感到他的心沉了下去,他进入到了更深的地下而不是向上。
起落不平的道路开阔起来,直通到一座巨大的湖泊,永恒不变的水流敲打着洞穴的石壁,微弱地回荡。汤玛士跪倒下来痛饮着湖水。湖水尝起来充满矿石的味道,但依然清澈甘甜。
他从新直起腰,检查着所在的位置。这是一个由泥土和砂石所堆砌的码头而非自然风化的杰作。汤玛士猜想或许矮人会经常坐船穿过这地下湖泊,但对岸又是什麽呢?接着一个令人沮丧的想法打击着他,或许是某些其他的生物坐船穿过这湖泊,他再次感到了恐惧。
在他的左边他发现了一堆高高垒起的木头,安置在码头和洞壁之间。穿过它,他拖出几块来生起了一小堆篝火。大部分木头都是劈砍成型的木材,但也有一些树枝混杂在里面。它们肯定是在河流进入山脉的时候随着瀑布掉落下来的,他想。在木堆下面,生长着一些纤细的植被。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生长植物让汤玛士有些惊奇,但男孩依然感激万分,他用剑砍下草枝,他可以把它们捆在木头上做成火把。他不忍地放弃了他的剑鞘,用他的剑带将它们扎好。他想:至少我又有了一些光,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探索寻找更舒适的地方了。
他丢了几块大点的木料到篝火中,很快它烧得更旺盛了。山洞间猛然亮堂起来,汤玛士环顾着四周。整个山洞都闪耀着光芒,好像是一些矿石,或是水晶,被光线照射并再次反射开来。它那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照耀着整个墙壁和石顶,使得整个洞穴如仙境一般地眩目多彩。
汤玛士敬畏地站起身来,愣了一会儿,眼花缭乱的景物是他在世间从未见过的。另一个想法打击着他: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见过此景的人类。
在这光荣的景象面前让他泪水难忍,但是汤玛士还是强迫自己在这眩目的光景中检查他所在的位置。这里除了码头别无它物,但是他注意到左边远处还有另一条隧道,在沙滩的尽头。
他收拾起他的火把沿着码头走去。随着他到达那隧道口处,篝火也慢慢写灭,干枯的木头很快燃烧殆尽。但宝石般的墙壁和拱顶依然放射着耀眼的光芒。他再次停下来静观这奇异的景象。慢慢地光芒暗淡了下来,最终洞穴再次被黑暗所笼罩,只有他的火把还闪烁着红色的火光。他进入了另一个隧道,既没有丢掉剑或火把,也没有弄湿鞋子。离开了洞穴,他继续他的旅程。
他走了几个小时,火把渐渐暗淡下来。他不得不点燃一个新的,并发现这些自制的新火把效果令人满意。他依然感到害怕,但也为自己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报住小命而感觉良好,即使是剑术大师凡诺恩也会对他的表现满意的。
又走了一会,他来到了一个十字交叉路口。他看到一具不知名的动物骸骨静静地躺在尘土中,他还注意到另一些小型动物的踪迹,但是看得出已经有历史了。不过还有什麽比一条明显标示的路更需要,汤玛士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但很快,它们也消失在尘埃之中。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时间感,想必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在这些隧道中时间似乎都凝固了,他感觉自己永远也恢复不了时间感了。理性的意识如同恐惧的萌芽,他继续走着,努力将思绪集中在令人愉快的家的记忆中,还有未来的梦想。他会找到一条出去的路,然后他将成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的伟大英雄。还有最美好的一个梦想,他要到伊万达去,并再次见到美丽的精灵女士。
他跟着隧道向下行进。这个地方看起来和其他的洞穴隧道不一样,样式风格都与众不同。他想或许道尔甘会告诉他这是那里,是谁建造的。
他走进另一个洞穴并环视着四周。有些通往这洞穴的隧道高度只够一个人类勉强直立通过。另一些却宽大得足够十个人扛着长矛并排穿过。汤玛士希望这表示矮人喜欢小一些的隧道,他可以从那通往上,回到地面上去。
他还找到了一块可以在上面休息的突起而平坦的岩石,半悬在岩壁之上。他将长剑和捆好的火把扔上去,然后再小心地将自己手中点燃的火把掷上去,以防火把熄灭,最后自己爬了上去。这里的大小足够放心睡觉而不必担心翻身的时候掉下去。在墙上四尺高处有一个小洞,直径三尺左右。向里望去,汤玛士能看到里面很快就展开到足够站立的空间并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
至少目前没有什麽东西在他上面埋伏着,如果有任何东西从下面过来的话会立刻惊醒他的,汤玛士拉撤起斗蓬裹住身子,将头枕在手臂上,火把被放在一旁。他仍然害怕,但是一整天精疲力竭的经历很快将他拖进了睡梦之中。他断断续续地做着梦:一双火红的眼睛将他一直追赶到黑暗走廊的尽头,恐惧席卷全身。他不停地跑,直到来到一片绿色的地方才得以休息,感觉到了安全,在一位有着金红色头发和淡兰色双的眼美丽女人的注视下。
他在某种莫名的呼唤中惊醒。不清楚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但是他感觉已经足够让他的身体再次奔跑起来了,如果需要的话。他在黑暗中摸索着他的火把,并从他的口袋中掏出火石和铁块。碰撞出的火花落在了火把上捆的软棉料上,激起一小块火光。他迅速将火把拿近过来,对着火星吹气直到爆发出热情的火焰。四周望去,洞中毫无变化。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微弱地回荡在空气中。
他清楚自己唯一可能生存的方法就是继续行进并找到一条出去的路。但正当他准备从岩壁上爬下去的时候,一个轻微的响声从他头上的洞穴中传出。
他再次向里面望去但是什麽也看不见。接着又是一声微响,汤玛士的心猛然紧绷了起来。虽然他还不能肯定,但那很像是脚步声。他差点喊了出来,可又忍住了,还不能肯定那是他的朋友回来找他。他想到了很多种其他的可能,都是令人不愉快的。
他思索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无论这声响会将他引向何处,哪怕只是有一点踪迹也得跟随。而且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转身钻入那个小小的洞口,进入了一条新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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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1-26 13:14:29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营救

第十章 营救
一支沮丧的队伍从矿井中爬出。
幸存者们几乎虚脱倒地。帕格在失去了汤玛士后的几个小时一直强忍泪水,现在他躺在潮湿的土地上仰望着灰色的天空,感到麻木僵硬。库甘的情况更糟,为了抵御怨魂,法术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大部分路程都是由别人搀扶着走过来的。除了道尔甘生起一堆篝火站岗守卫,大家都疲惫地睡去了。
帕格在交谈的声音中醒来,明亮的夜空中布满星辰。烤制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当迦旦和余下的三个守卫醒来,道尔甘已经离开他们去照看其他人了,还用陷阱捕到了几只兔子,正在火上烘烤。除了库甘还在发出低沉的鼾声,其他人都醒来了。
阿鲁沙和公爵看到男孩醒了,王子走到他坐着的地方。公爵年轻的儿子,毫不在意积雪,紧挨着包裹着抖蓬的帕格身边坐下。“感觉还好吗,帕格?”阿鲁沙的眼中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这是帕格第一次看到阿鲁沙表露出温柔的一面。帕格试图说些什麽,但是泪水却夺眶而出。自打他记事起汤玛士就是他的朋友,更亲似兄弟。他想说话,但喉咙中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他感到温热,带着咸味的泪水流进他的嘴中。
阿鲁沙用手臂搂住帕格,让男孩在他的肩头放声痛哭。直到最初悲痛过去,王子说道,“无需为失去朋友的悲恸而感到羞愧,帕格。我父亲和我与你同样痛苦。”
道尔甘走过来站在王子的身后。“我也是,帕格,他是一个好小伙。我们都为你的失去而感到悲痛。”矮人似乎考虑着什麽转身与公爵交谈起来。
库甘刚刚醒来,他坐起身,好像一只从冬眠中醒来的灰熊,舒展着他的关节,看到了阿鲁沙和帕各,他马上忘记了自己疼痛的骨头而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去。
所有人都几乎默默无语,但是帕格感觉在他们的关心下好受多了。他最终平静下来,从王子怀中起身。“谢谢你,阁下,”他抽搐着鼻子说道。“我会没事的。”
他们参加入围坐在篝火附近的道尔甘,迦旦和公爵。博利克正对矮人说的什麽事摇着脑袋。“我感激你的勇气,道尔甘,但是我不能允许。”
道尔甘吸了一口他的烟斗,从他的胡须中裂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那麽你准备怎麽阻止我呢,阁下?肯定不是用武力吧?”
博利克摇着脑袋。“不,当然不。但是那实在是个蠢主意。”
库甘和阿鲁沙交换着疑问的目光。帕格却毫无兴趣,迷失在了冰冷麻木的世界。不顾才刚刚醒来,他感觉已经准备好再睡一觉了,回到梦境的温暖,柔情之中。
“这个疯矮人想回矿井去。”博利克告诉他们。
在库甘和阿鲁沙还未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之前,道尔甘抢先说,“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也许男孩逃过了那邪恶的幽灵,他会迷路的。那些向下的隧道通往的地方连矮人也从未踏足,不能留那个男孩独自在那里。一旦下到一条隧道中,我都可以轻易地找到回来的路,可是汤玛士没有这种天分。如果我能找到他的踪迹,我就能找到他。如果他有任何逃离这矿井的机会,他就必须要我来指引方向。如果那男孩还活着,我就会带他回家,这是我——考德尔镇的首领,道尔甘。塔格森对你们的承诺。如果我不去试试,这个冬天我怎麽能安心地待在我的长厅中呢。”
帕格被矮人的话语唤醒了。“你认为你能找到他吗,道尔甘?”
“如果有人能找到,那就是我,”他向前靠近帕格说道。“不过你不要期望太高,汤玛士逃脱那怨魂的机会不大。我不希望我说的话给你带来更深的伤害,孩子。”看到帕格的泪水再次涌出,他马上补充说,“但是如果有机会,我就会抓住的。”
帕格点点头,在绝望与希望之间找到了一条折中点。他明白那警告,但是仍然无法放弃道尔甘的承诺所带来的安慰。
道尔甘径直走到他放盾牌和斧子的地方并捡起它们。“当黎明到来,尽快沿着小路下山,穿过林地。这可不是绿色之心,对于如此小的队伍这里实在是很危险。如果你们迷了路,朝东走。你们会找到往波若敦的路。大概有三天的路程。愿神保佑你们的。”
博利克点点头,库甘走到正准备离开的矮人身边。他递给道尔甘一个烟草袋。“到了城市我会弄到更多的,好矮人。请收下这个。”
道尔甘接了过来并朝库甘一笑。“谢谢你,法师。我欠你的。”
博利克走到矮人身前将手放在他的肩头。“是我们欠你的,道尔甘。如果你到卡瑞德来,我会准备好许诺的盛宴的,还有更多。祝你好运。”
“谢谢你,尊贵的领主。我会去的。”没有再多说一个字,道尔甘再次走进黑暗的马克魔登卡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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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尔甘在死去的骡子旁停留了一会儿,只是捡起食物和水,还有一个提灯。矮人在地下不需要光来引路;他的族人很久以前就适应了在黑暗。但是,他想,如果汤玛士能看到光就可以增加找到他的几率,不过也可能引起不受欢迎的注意。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将面临更危险的境地。
走进他最后一次看到汤玛士的隧道,道尔甘找到了一些男孩穿过时留下的踪迹。尘土很薄,但是还是留下了轻微的痕迹,可能是脚印。矮人跟随来到一个灰尘满满的隧道,这里男孩的脚印清晰起来。他快步跟上它们。
几分钟后,道尔甘又咒骂着回到了同一个洞穴。
他感觉在与冤魂搏斗的纷乱痕迹中再次找到男孩的踪迹实在是希望渺茫。稍作停顿,他开始检查洞穴中的每一个隧道。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单独离开洞穴的脚印,通向他第一次进入洞穴的入口右边的隧道。走上前,他找到了更多的脚印,步伐间距很大,说明男孩必定是在奔跑。赶忙跟上,随着洞穴尘垢渐厚,他看到了更多的痕迹。
道尔甘来到了洞穴中的湖泊附近再次失去了线索,直到他发现码头尽头附近的隧道。他艰难地涉水前进,挤身进到那隧道中去,并再次找到了汤玛士的踪迹。提灯发出的微弱光线还不足以映射出洞穴中水晶绚丽的光芒。不过即使可以,他也不会停下来去欣赏这壮美景色的,他是如此地急于找到男孩。
他跟随着一路向下,毫不停歇。他知道汤玛士已经逃离冤魂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些痕迹表明他的旅程是缓慢的平静的:尘土中的脚印表示他慢步走过,冰凉的篝火说明他在此停留。但是在这下面,除了冤魂还有很多其它恐怖的东西。
道尔甘在最后一个洞穴再次失去踪迹,只在痕迹消失的尽头上方发现了一块突起的岩石。爬上那个对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还是做了,他看到男孩熄灭火把留下的黑色斑迹。汤玛士肯定在这里休息过。道尔甘望向四周空荡的洞穴。在这山脉的地下深处,空气也停止了流动。即使是早已习惯地下的矮人,也感到这个地方令人不安的气氛。他低头看着岩石上黑色的痕迹。但是汤玛士在这里停留了多久,然后他又去哪了呢?
道尔甘看到了墙壁上的洞口,没有任何踪迹离开这个崖壁,汤玛士毫无疑问是去了那里。他跟着爬了进去,里面很宽敞,一直通往下面,直指山脉的地下深处。
道尔甘跟随着地上的痕迹,好像有一队人走过这条路。汤玛士的痕迹混杂其中,他感到有些担忧,男孩可能是在其他人通过之后跟上去的,也可能是和他们一起走过。如果男孩被什麽人俘虏了,那麽道尔甘就要争分夺秒了。
隧道一路向下,并且很快变成了他从未见过的由研磨光滑的巨大砖石所紧密相连堆垒而成的长廊。通道笔直平整,道尔甘快步走过。踪迹早已经消失,这些石头坚硬而干净。在高高的头顶上方,道尔甘可以看到水晶雕琢的灯饰悬挂在天花板上。它们被滑轮锁链连接,可以随时放下来点亮。他的靴子声在高高的天花板之间空洞地回荡。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木门,以铁轴相接并挂以巨锁。它们微微开启,光线从中涌出。
道尔甘轻轻地来到门口朝里面望去。然而所见让他目瞪口呆,不由本能地举起盾牌和战斧。
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堆积如山的金币和珠宝之上,那是汤玛士,吃着好像是鱼的东西。然而在他对面蜷缩着的身影让道尔甘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如同小马一般大小的脑袋趴在地板上。暗金色如盾牌一般大小的鳞片覆盖着它,一条长而柔软的脖颈连接着藏在巨大礼堂后黑暗中的庞大身躯。宽阔的双翼折叠收起在它的背上,尖端一直垂落到地上。两只突出的耳朵坐立在头颅的后部,两耳之间是一个看似病态的顶冠,上面布满银色的斑点。长长的鼻子下好象狼一般露出满嘴的利齿,那犬牙好似巨剑一般,长而分叉的舌头不时吐露出来。
道尔甘抵御住强烈且少有地立刻逃跑的念头,汤玛士还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吃着东西,身边坐着矮人族世代畏惧的恐怖敌人,一条巨龙。他走向前,靴子在石头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汤玛士闻声望去,巨大的龙头也抬了起来。两只如巨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盯着那小小的入侵者。汤玛士跳了起来,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道尔甘!”他爬下堆积如山的财宝,直冲向矮人。
龙的声音轰隆地穿过巨大的厅堂,如山谷中的炸雷一般回荡。“欢迎你,矮人。你的朋友告诉过我你不会抛弃他的。”
汤玛士站到矮人身前,问了一打问题,直到道尔甘缓过劲儿来。在男孩身后,巨龙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交谈,矮人很难象平时一样保持镇静。对汤玛士的问题充耳未闻,他一把将他推到一旁以便能更好地观察龙的举动。“我一个人来的,”他轻声对男孩说。“其他人不愿意留下我一个人来找你,但是他们必须继续重要的使命。”
“我明白。”汤玛士说。
“这到底是什麽巫术呀?”道尔甘轻声问。
巨龙咯咯地笑了,震得整个房间隆隆作响。“进来,矮人,我会告诉你的。”那巨大的龙首回到地板上,但他的双眼仍然俯视着矮人的脑袋。矮人慢慢走进,本能地举起了盾牌和斧子。龙又笑了,低沉地回响着,好像是瀑布的流水冲下山谷。“放下你的手臂,小战士,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朋友。”
道尔甘放下他的盾牌,并将斧子挂在腰带上。他向四周望去,看到他们站在一个由山岩雕琢而成的辽阔大堂之中。四壁都可见破损褪色的巨大壁画画毯和旗帜;道尔甘咬紧牙关,它们古老而且不同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生物的风格,不是人类,精灵或是地精的三角旗帜。横穿拱顶的梁木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饰。在大厅的尽头,可见高台上竖立着的王座,还有足够很多人同时就餐的长桌和椅子。在桌子上面放着水晶酒壶和金制的盘子。所有的一切都已被历史的尘埃所封存。
在大厅的其他地方都堆满了财富:金子,宝石,王冠,白银,华丽的盔甲,珍贵的衣物,还有用贵重木材雕琢的箱子,被伟大的工艺以瓷釉镶嵌。
道尔甘坐到一块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金子上面,心不在焉地变换位置尽可能地让自己舒服一些。汤玛士坐到正在掏出烟斗的矮人身旁。他没有注意它,但是他觉得自己需要镇静下来,而他的烟斗总是能让他鼓起勇气。他从他的灯笼中点燃一根细烛然后将它伸进烟斗中。龙看着他,然后说到,“现在你也能呼出火和烟了,矮人?是某种新的龙吗?有这麽小的龙?”
道尔甘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烟斗。”他解释了一下烟草的用途。
“这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不过事实上,你们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种族。”巨龙说道。
道尔甘对此竖起了眉毛,但是他什麽也没说。“汤玛士,你是怎麽跑到这个地方来的?”
汤玛士看上去毫不在意巨龙,道尔甘对此稍微安心了一些。如果那可怕的野兽向伤害他们,他实在是无能为力。龙类无疑是克米尔中部最具威力的生物。而这条龙是道尔甘所听闻过的最大的龙,比他年轻时曾经与之战斗过的龙大上一倍。
汤玛士刚刚咽下他刚才一直在吃的鱼然后说道,“我走了很长时间然后找到了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嗯,我看到了。”
“我被什麽声音吵醒并找到了一条通往这里的踪迹。”
“那些我也看到了。我还害怕你被抓住了。”
“我没有。是一队地精和几个黑暗氏族来到这里。他们只关心于他们前方所要面对的东西根本没注意到什麽跟在后面,所以我可以跟的相当紧。”
“这实在是危险的行径。”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迷路了。我向他们可能会带我到地面上去,我可以等他们离开,然后溜出去。如果我能离开这矿井,我就可以朝北走到你的镇子上去。”
“一个大胆的计划,汤玛士,”道尔甘说道,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他们来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我跟着。”
“他们出了什麽事?”
“我把他们送走了,矮人,他们不是我所希望的同伴。”巨龙说道。
“送走?怎样?”
巨龙微微抬起头颅,道尔甘可以看到它的鳞片已经褪色暗淡。红色的双眼火焰般的光芒上似乎覆盖着一层薄雾,突然,道尔甘明白了,这条龙瞎了。
“长久以来有些龙类拥有着魔法,尽管它与其他的魔法并不相同。我的能力让我能够看见你,矮人,但光明早已背弃了我。我将那些污秽的生物送到了遥远的北方。他们不会知道他们是如何到达那里的,亦不会记得这个地方。”
道尔甘吸了一口他的烟斗,思考着他所听到的。“在我的人民中流传着很多传说故事,里面提到过有传说中的魔龙,不过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龙慢慢地将它的头放回到地板上,似乎很疲惫。“我是最后一条金龙,矮人,不会有其它会魔法的龙了。我曾发誓不夺取任何一条生命,但是我不会对侵入我休息之地者仁慈。”
“瑞亚对我很好,道尔甘。它让我待在这里直到你找到我,他知道有人来了。”汤玛士大声说。
道尔甘看着巨龙,对于它的预言而感到疑惑。
汤玛士继续道,“他还给我熏鱼吃,给我休息的地方。”
“熏鱼?”
“有些小精灵,你们称之为侏儒,他们将我当成神灵一般拜祭,献上从深渊之湖捕到并熏制好的鱼,还有从地下深处收集到的财富。”
“是呀,”道尔甘说道,“侏儒都是聪明得过了头。”
巨龙吃吃笑道。“确实。那些小精灵非常害羞,只会伤害那些给他们所居住的深层隧道带来麻烦的家伙。他们是天真的种族,也十分乐于有一个神灵。而我又不能捕食,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安排。”
道尔甘考虑了一下他的下一个问题。“请恕我无礼,瑞亚,但是你可不象我所遇见的其它龙类,对于你的族类来说你对待他人有点太好了。你为什麽要帮助这个男孩?”
巨龙闭目待了一会,然后再次睁开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的矮人。“知道吗,矮人,非向来如此。你的种族很古老,但是我是最古老的,仅存的一个。我们在精灵和黑暗精灵之前就在这里了。我们侍奉那些永远不会在被说起名字的人,那是一个快乐的种族。”
“龙之主?”
“你们的传说这样称呼他们。他们是我们的主人,而我们是他们的仆人,就像精灵和暗精灵(asweretheelvesandthemoredhel)。当他们离开这片大陆,开始梦想的旅程,我们变成了最强大的自由人,在矮人和人类还没有来到这片大陆之前。我们统治着天空和一切,我们的力量可以征服一切。”
“很多年后,人类和矮人来到了我们的山脉,有一段时间,我们和平共处。但是并不长久,很快起了冲突。精灵从森林中驱赶暗精灵,那里现在叫伊万达,人类和矮人同龙族开战。”
“我们强大,但人类就象是森林中的树木,他们不计其数。很快我们的族人退聚到南方,而我是这片山脉中的最后一个。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我不会放弃我的家园。”
“用魔法我可以赶走那些探宝者,并杀死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我厌倦了杀戮并立誓不再夺取一条生命,哪怕是那些讨厌的暗精灵。这就是为什麽我把他们远远地送走,为什麽我要援助这个男孩,他不应受到伤害。”
道尔甘打量着巨龙。“我感谢你,瑞亚。”
“不用客气,灰塔城的道尔甘。我很高兴你也来了。我不能照顾这个男孩多久,汤玛士被我的魔法召唤而来,所以他可以作为我的临终看护,看着我死去。”
“什麽?”汤玛士惊呼道。
“龙族都知晓它们自己的死期,汤玛士,而我的已经临近了。我很老了,哪怕是以我族人的标准来看,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对此毫无怨言。这是我们的方式。”
道尔甘看上去有些不安。“不过,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为什麽?矮人?难道当你的族人死去时,你们不是以他活得如何衡量而非活了多长吗?”
“你说的对。”
“那是否知道死期又有何妨?皆亦然。我已经得到了我所希望的一切:健康,配偶,青春,财富,还有休息。此皆为吾所求,亦为吾所有。”
“知己所求为慧,明己所得亦为贤。”道尔甘说道。
“确实。明己所得亦为贤,而再做无畏努力就是愚蠢了。我们的族人总要在临终看护,但是附近我无法召唤到任何同类。我只能请求你们等待我逝去之后再离开。可以吗?”
道尔甘看着汤玛士,后者微微翘首表示同意。“好的,龙,我们会的。尽管这并是不是我们心中所乐于的事情。”
巨龙闭上了它的双眼;汤玛士和道尔甘可以看到它们开始合拢。“谢谢你,道尔甘,还有你,汤玛士。”
巨龙躺在那并开始向他们诉说它的一生,翱翔在克米尔的天空,在那遥远的老虎居住的城市,还有世界边缘的山峰上。那令人惊奇而敬畏的故事,一直诉说到深夜。
当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瑞亚说道,“曾经有一个人类来到这里,他是一个强大的法师。以我的魔法,即无法把他隔离,也无法毁灭他。我们苦战了三天三夜,彼此的法力互相对抗,然而最终,他比我更强大。我想他将会杀死我并拿走我的财富,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想学习我的魔法,这样当我逝去它们就不会失传。”
汤玛士惊讶地坐了起来,即使是只从帕格那里对魔法略知一二的他,也认识到这是一件非凡的事情。他可以想象出那威力无比的争斗对抗和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是一个奇怪的生物,有些像地精(muchlikeagoblin),可是正直诚实,并且有着出众的面容。他和我一起待了三年,直到他的仆人来到并离开。他学习我所能授予的全部,我无法拒绝他。但他同样教授我,他的智慧给与我极大的安慰。因为从他那里,我学到了尊重生命,无论那生命对我来说是多麽的卑微低下。他也曾为他人而痛苦,就象我与人类的战争,我失去了很多珍爱的东西。这个男人有着治愈心灵与思想创伤的技艺,当他离开时,我感觉像个胜利者,而非被征服。”它停下来咽了一下喉咙,汤玛士可以看到它的声音变得十分不同,“如果没有龙能参加我的死亡看护,我会很乐于让他坐在这里,他是第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被我视作朋友的人。”
“他是谁,瑞亚?”汤玛士问道。
“他的名字是——马克罗斯。”
道尔甘若有所思。“我听说过他的名字,一个最强大的魔法师。他差不多是一个神话,曾经住在东边的什麽地方。”
“他不是神话,道尔甘,”瑞亚口吃不清地说道。“尽管,或许他已经死了,他和我的相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巨龙停了一会儿。“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必须结束了。我还要请你帮个忙,矮人。”它轻轻地移动着头颅说道,“在那边的盒子里是那个法师的礼物,专为这个时刻所预备的。它是一把法杖。马克罗斯留下它,这样当我死去的时候就不会将尸骨留给那些食腐动物。你能帮我把它拿过来吗?”
道尔甘走到示意的盒子前。他打开它,发现一把黑色的金属手杖躺在蓝色的天鹅绒料子上。他拿起手杖发现以它的尺寸实在是令人吃惊的沉重。他将它抬到巨龙面前。
巨龙说话了,它的舌头肿胀,声音几乎难以辨认。“等一会,用那杖碰触我,道尔甘,然后我将结束。”
“明白,”道尔甘说道,“尽管你的结束令我感到悲哀,龙。”
“在那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说。在其它东西旁边的那个箱子里面是给你们的礼物,矮人。你们可以拿走这里的任何东西,它们对我已经没用了。但在这整个大厅,我希望你们能拥有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他试图移动它的脑袋转向汤玛士,但是没有成功。“汤玛士,谢谢你伴我度过最后的时光。在矮人的盒子里有一件礼物是给你的。无论你是否喜欢,请收下它,为了你的善意。”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汤玛士它们在它喉咙中急促的声音。“就是现在,道尔甘。”
道尔甘伸出手杖轻轻碰触巨龙的头部。一开始毫无反应。“这是马克罗斯最后的礼物。”瑞亚柔声说道。
突然巨龙的身上放出柔软的金色光芒。一种微弱的嗡嗡声响起,好像是整个大厅的墙壁都发出死亡的共鸣。声音随着光芒的逐渐明亮而增强同时开始注入能量。汤玛士和道尔甘看到瑞亚身上褪色的鳞片逐渐恢复着光彩。它的皮肤放射出金色的光芒,覆盖在它眼睛上的薄雾褪去。它慢慢地抬起头,他们知道它又能看到它周围的景物了。它的顶冠竖起,它的双翼伸展,放射着力量。它的腹部透出银色的光辉,黄色的牙齿变得闪亮洁白,它站立起来,褪色的黑色利爪好像磨光的乌木,它高高地抬起头颅。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壮观的景象。”道尔甘柔声说。
慢慢地光芒变得更加明亮,瑞亚好像再次恢复了青春与活力。它伸展开它的身躯,抬起到惊人的高度,它的顶冠舞动着银色的光芒。巨龙向后甩动它的头颅,一个充满青春与活力的动作,接着一声呼喊爆出一道威力无比的火焰直射拱顶。带着一声咆哮好像上百头大象齐声怒吼,“我感谢你,马克罗斯。这是一件真正高贵的礼物。”
然后石头中奇怪的和音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急促,响亮。有一瞬间,汤玛士和道尔甘似乎同时听到了一个一个低沉,空洞的声音回响道:“不必客气,吾友。”
汤玛士感到他的脸上湿润了。为巨龙那纯粹的美丽而喜悦的泪水流下他的面颊。那微亮的光芒变得如此夺目,汤玛士和道尔甘几乎无法站稳观看,但他们也不能在如此的景象面前闭上双眼。房间里的声音愈来愈加响亮,震得拱顶上的灰尘都抖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可以感觉到地面在颤抖。巨龙伸展双翼向上腾空而起,然后消失在一阵眩目的白色光芒之中。突然房间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巨龙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让人感到沉重压抑,汤玛士看了看矮人。“我们走吧,道尔甘。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了。”
道尔甘若有所思。“是呀,汤玛士,我也想马上离开。但这里还有龙的礼物。”他径直走到龙指明的那个箱子面前然后打开它。
道尔甘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里面,然后捧出一把矮人战锤。他将它举在面前,以一种敬畏的眼光仰望。锤头是由白银打造,在灯笼的微光映射下,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在一侧雕刻着矮人的标记。手柄是用橡木制成,蔓叶花样的雕琢贯穿全长。它是如此的优美,巧夺天工。“这是索林之锤。很久以前我的族人将它遗失了。它的重现将再次让西部的矮认同坐在长厅之中。这是我们最后一位国王的标记,在很久很久以前。”道尔甘轻声说。
汤玛士走过来想看看盒子里还有什麽其它的东西。他挤到道尔甘前面然后从中拿出一个大白布包裹。他打开它发现那是一件白色大衣,胸前带有金龙的纹饰。里面还有一张带有同样图案的盾牌和一个金色头盔。最让他惊喜的是一把带有白色手柄的金色长剑。它的剑鞘是由光滑的白色材质所雕琢,但是又不象是象牙,好像是某种金属。在最下面,躺着一件金色的锁甲,他拿出它不由得惊讶地“啊”了一声。
道尔甘看着他然后说,“穿上它们,孩子。龙说过这是给你的礼物。”
“它们对我来说太贵重了,道尔甘。它们看上去是属于某个王子或国王的。”
“我想它们先前的主人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小子。它们现在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但是我想它们肯定还有些特殊之处,否则它们就不该和这锤子放在同一个箱子里。索林之锤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是在远古马克卡门奥尔的熔炉打造出来的,这片山脉里最古老的矿井。它蕴藏着矮人历史上最强大的魔力。这镀金的铠甲和剑似乎也是如此。它希望你来拥有它们。”
汤玛士想了一会,然后很快地脱下他宽大的斗蓬。他的外衣不是皮甲,但是金锁甲很轻易地就套在了上面,它的尺寸似乎是为更高大一些的人准备的。他将白色大衣套在最外面然后戴上头盔。拾起长剑和盾牌,他站在道尔甘面前,“我看上去像不像一个傻瓜?”
矮人仔细打量着他。“它们是有点大,不过毫无疑问你还会长个的。”他在一手持剑一手拿盾的男孩身上似乎看到了什麽。“不,汤玛士,你还不像个傻瓜。或许有点华丽,有点大,不过不傻。它们是华丽了一点,你要穿着它们直到显现出它们的价值,我想。”
汤玛士点点头,捡起他的斗蓬,然后转向大门,举起剑。铠甲令人惊讶的轻盈,比他在卡瑞德穿过的都轻得多。“我不想再拿走任何东西了,道尔甘。我想这听起来有点奇怪。”
道尔甘走到他身前。“不,孩子,我也不希望再拿去任何龙的财富。”望着墙壁上的黑影,他补充道,“尽管将来我可能会对现在的决定感到惊讶。或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不过我对此表示怀疑。现在让我们找到回家的路吧。”他们离开了并很快回到了道尔甘所熟悉的隧道,朝地面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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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尔甘紧抓住汤玛士的手臂示意他安静。但男孩已经明白什麽时候该闭嘴。他也感到了在遭到怨魂攻击之前所感到的预兆。但是这次几乎是完全生理上的感觉。那不死生物就在附近。汤玛士将提灯盖上,掩住火光。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与预期中的浓稠黑暗不同,他可以朦胧地看到矮人的身形在他的前面缓慢移动。他不由脱口而出,“道尔甘——”
矮人转过身来,接着,一个黑色的阴影猛然浮现在他的身后。“在你后面!”汤玛士喊道。
道尔甘旋转身躯对抗怨魂,高举起他的盾牌和索林之锤。不死生物冲向矮人,然而黑暗中道尔甘身经百战所练就的战斗直觉救了他,让他在本能的趋势下举起了他的铁刺盾牌。那生物撞击在钢铁上发出愤怒的嚎叫。道尔甘立刻挥舞出他祖先的传奇兵器,接着,怪物随着战锤的打击发出尖叫。蓝绿色的光芒在战锤头部闪动,怪物带着极大的痛苦哀号着退却。
“待在我后面,”道尔甘喊道。“如果钢铁令它愤怒,那麽索林之锤会让它痛苦。我可以赶走他。”
汤玛士服从矮人的命令,然后发现他的右手已经将金剑从左边的剑鞘中拔出。那件本有些宽大的锁甲突然好像缩小了,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他的肩膀,盾牌平稳定固定在他的手臂上,似乎他已经带着它很多年了。不假思索,汤玛士来到道尔甘背后,然后走过他,举起了金剑。
那生物看上去犹豫了一下,然后朝着汤玛士冲过去。汤玛士举起他的剑,准备出击。随着一声令人恐惧的声音,冤魂转身逃了。道尔甘看了汤玛士一眼,他看到汤玛士看上去和他同样迷惑,他拿着剑好像刚刚恢复知觉。
道尔甘捡起提灯问,“你为什麽要那样做,小子?”
“我……不知道”汤玛士说,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听从矮人的指示,“不过它奏效了,那东西离开了。”
“是呀,它奏效了,”道尔甘表示同意,移去灯笼的盖子。在光线中打量着男孩。
“我想它真的非常怕你祖先的战锤。”汤玛士说。
道尔甘默默无语,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原因。那生物是在看到汤玛士的白金相间的盔甲后逃走的。接着,矮人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孩子,你怎麽知道那怪物在我身后?”
“我看见了。”
道尔甘惊讶地转身看着汤玛士。“你看见了?怎麽看?你盖上了灯笼。”
“我不知道,我就是看见了。”
道尔甘再次盖上灯笼然后站起身。他稍微移动了几步,“现在我在哪,小子?”他说。
汤玛士径直走到他身前,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这!”
“什麽——?”矮人惊呼。
汤玛士摸了摸头盔,然后又看了看盾牌。“你说过它们很特别。”
“是呀,小子,不过我没想到它们会这麽特别。”
“或许我该把它们脱掉?”男孩担忧地问。
“不,不。”抛弃了地上的提灯,道尔甘说,“如果我可以不为你能看到什麽和看不到什麽而操心,我们可以走得更快一些。”他努力让他的声音显得很高兴。“无论我们是多麽优秀的战士,最好也不要让灯光暴露我们。龙说那些暗精灵到我们的矿井来了这让我很不安。如果有一队已经敢于挑战我族人的怒火,那麽还可能有另一队。或许冤魂怕你的金剑和我祖先的战锤,但十二个暗精灵恐怕就不会这麽容易打发了。”
汤玛士无话可说,他们继续在黑暗中前进。
有三次,他们停下来多避开匆忙通过的地精和暗精灵队伍。占据了黑暗的优势,可以看到它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或是互相搀扶着艰难行进。直到最后一个队伍走过,道尔甘转身对汤玛士说,“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这麽多地精和暗精灵进到我们的矿井中来呢。这麽多人,它们一定怕死我的族人了。”
“他们看上去落魄的很,道尔甘,他们中有女人和孩子,还带着包裹。他们好像在逃避什麽。”汤玛士说。
矮人点点头。“它们都是从灰塔城以北的村落来的,朝着绿色之心去的。也有一些朝南去了。”
“是因为簇朗尼吗?”
道尔甘点点头,“我想是的。来吧,我们最好尽快回到考德尔去。”
五天后当他们到达了考德尔都精疲力竭了。山中的风雪很大,前进缓慢。当他们接近城镇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守卫匆忙地进镇子,转而跑出来迎接他们。
他们就寝于镇长厅之中,汤玛士也有了一件屋子。他太累了以至于立刻就睡着了,甚至是坚强的矮人也疲惫不堪。矮人们决定第二天再召开镇里的长老会,来讨论他们获得的消息。
汤玛士醒来感到饥饿难忍。他伸展着站起身惊讶于竟然一点不觉得僵硬。他穿着金锁甲就睡着了,往常这样穿铠甲休息醒来时总会感到腰酸腿疼。而他现在感觉休息的非常好。他打开门走进大厅。直到长厅中央的房间之前他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几个矮人围坐在巨大的桌子前,道尔甘坐在最前头。汤玛士还看到了韦林,道尔甘的儿子。道尔甘示意给男孩一把椅子并将他引荐给大家。
矮人们向汤玛士致意,他也礼貌地回礼。但桌上丰盛的食物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道尔甘笑道,“请便吧,小子;这些基本都是为你准备的。”汤玛士取了一大盘牛肉,奶酪还有面包并拿了一壶啤酒。他快速地消灭着盘中之物并不停地添加,并注意是否有人表示异议。大部分的矮人都在忙于讨论汤玛士所不清楚的事情,诸如镇子里各地的冬季物资的储备。
道尔甘打断了讨论,“现在汤玛士和我们在一起,我想我们最好谈谈那些簇朗尼。”
听到这话汤玛士的耳朵竖了起来,并将注意力全部转向了发言者。道尔甘继续道,“自从我离开这里巡视,我走过了伊万达和巨岩山。在北部通道那里有很多这些异族的踪迹。他们在巨岩山的南部安营扎寨。”
“那是巨岩山的事情,除非他们向我们求助。”一个矮人说。
“没错,奥比,但是也有消息说看到他们离开了那里的城镇朝着通道以南来了。他们已经侵入了我们祖传的土地,这就事关灰塔城了。”
那个被称作奥比的矮人点点头。“是的,但是在春天来到之前我们什麽也做不了。”
道尔甘将双脚翘到桌子上,点燃烟斗。“这也没错,不过谢天谢地簇朗尼在春天之前也同样动弹不得。”
汤玛士努力咽下嘴里的牛肉插嘴道。“暴风雪来到了吗?”
道尔甘看着他,“是的,老弟,整个通路都已经被大雪封死了,第一场冬季风暴是在昨晚。没有什麽东西可以过来,更别说军队了。”
汤玛士看了看道尔甘。“那麽……”
“是的,这个冬天你将和我们待在一起,最强健的人也无法穿过这些山脉到卡瑞德去。”
汤玛士坐了回去,尽管和长厅的矮人们待在一起让他很安心,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回到熟悉的家乡去。不过,既然他对此无能为力,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从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他的食物上。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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