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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伤心小箭

雁高翔系列 卷三 碎心录by 燕垒生 [复制链接]

伤心小箭 发表于 2010-9-23 13:22:57 |显示全部楼层
燕垒生小说集·雁高翔系列 卷三 碎心录


  
   
  
十一、孰敌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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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支短箭有一支崩偏了,另两支却直取师文博面门。还不等师文博惊叫出声,一柄木剑忽然从他身后伸过,“啪啪”两声,将那两支箭拍落。

  那两支箭距师文博面门已经很近了,这一剑却举重若轻,似慢而快,实是极高明的功夫。师文博心道:“这小道士好高的武功!”心里不由有些震惊。他在宝山园受假扮方霞谷的余不注所骗时,也见过赵宜真,只觉这个小道士胆小如鼠,没什么大不了,此时才明白这少年道士的剑术一高至此。

  赵宜真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剑救了师文博一命。那两支箭虽然拍落了,他也惊出一身冷汗,道:“挑兄,这宅子里所下的不是寻常的画地为牢啊。”

  师文博眼珠转了转,道:“方才那后墙上有一扇窗,门口进不去,我们从那里进吧。”

  那窗子正是赵宜真跳窗逃命时开的。赵宜真担忧雁高翔安危,又害怕余浮扬的武功,听师文博要爬窗进去,大为赞同,道:“好。”心中暗道:“我早说要从那儿进了,你还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那窗子仍然开着。虽然离地甚高,但以赵宜真的本事,要跳上去还是轻轻易易。他正要作势跃上窗台,师文博拉住他道:“等等,赵兄,小心我布下的文天蛛。”

  赵宜真看了看草丛中师文博布下的那些纺锤样的东西,道:“这到底是什么机关?”

  “文天蛛中有极粘的丝,是我从长白山冰蛛身上抽出来的,利刃难断。只消有人踏中,冰蛛丝马上喷出来,沾在身上,便再也逃不脱了。”

  偃师门精擅机关之学,这文天蛛却是师文博别出心裁想出来的。他以前在唱戏之余便与师文恭两人受人钱财,为人办事,帮人捉拿仇家的事也干了不少,因此才制成这种文天蛛,要捉之人一旦沾上文天蛛,只有用火来烧才能烧断,否则便被蛛丝缠在一起,动也动不了了。师文博自幼酷爱唱戏,以挑帘秀之名登台,倒是越唱越红,旁人根本想不到在戏台上娇滴滴的挑帘秀居然会以杀人为正业。

  赵宜真想着自己身上沾满白色细丝,越扯便捆得越紧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战,点点头道:“好的。”他看看窗子,道,“挑兄,你还上得去么?”

  师文博身上伤处不少,要他跳上去,实是很难了。方才他说要从大门口进,一半是为了装面子,另一半实是没本事跳那么高。他沉吟了一下,道:“想必不成……”

  话未说完,赵宜真一把揽住师文博,已是一跃而起。院墙高有丈许,那窗子更高了,只是赵宜真带了一个人,跳起来仍是轻轻巧巧,在墙上一点,已带着师文博钻进了窗子。里面虽是木板,但赵宜真落下,竟然只有极轻的一声。

  师文博刚一站稳,便叹道:“赵兄好俊的轻身功夫。”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皱起眉头道,“奇怪,从外间看这屋子宽有两丈一尺多,里面怎么只有一丈六尺光景?两堵墙加起来也没有厚达五尺的道理。”

  赵宜真此时正看着外面雁高翔与余家父子的厮杀,听师文博这般说,道:“墙厚有什么打紧。挑兄,你说该怎么办?”

  师文博走到墙边,敲了敲,道:“这里有堵夹壁了,只是门在哪里?”偃师门最精机关之学,寻常一堵夹壁墙自然瞒不过他。他伸手在墙上敲了一阵,忽道,“是这里了。”伸手在墙上一推,一块砖立时陷了进去,那堵墙却从中裂开一道。师文博还待再推,但力气已然用尽,那裂口宽度只有三四寸而已。从裂口看进去,正见一个式样奇古的铁箱,铁箱上还带着泥土。

  这铁箱正是松仁寿从宝山园的院子里取出的那个。师文博又惊又喜,道:“赵兄,过来帮个忙。”墙后居然有一个夹层,赵宜真也甚是吃惊。他接过师文博按着的那块砖,用力向里推去。他力量并不怎么大,只是这砖块倒是应手而入,墙上的裂口也分开了两三尺。师文博再也忍不住,抢上前去,从夹壁中拖出那箱子,嘴里骂道:“余家好不要脸,居然藏在这个地方。”他一直都说身带重伤,那箱子甚是沉重,他拖出来却不见得如何费力。

  箱子上有一把大铜锁,生满了铜绿,看来余家将这箱子弄回来还不曾打开过。师文博提了提,但这箱子本身甚是沉重,他身上又受了伤,哪里提得动。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骨柄钥匙,插进匙孔里细细开着,任外面斗得天翻地覆,也与他无关了。

  赵宜真却没有这般闲心。他不敢开窗,扒着窗缝向外张望,只见余浮扬父子与雁高翔已斗了个难解难分。那两根水柱忽然化成两朵巨大水花,雁高翔被两道水花激起的狂风卷入,他心中大急,嘴里嘀咕道:“现在是巽位当值,巽为木,为风,快从乾位走啊。”《说卦》有谓乾为金,为寒,为冰,正是脱出这巽位日月转轮山的唯一路途。赵宜真读书既多,何况天衣阵本来就是从道家法阵化出,他已然看出些奥妙,见雁高翔陷入其中不得脱身,真个比自己陷进去还心急。

  师文博拧着钥匙,忽然面露喜色,那把铜锁“啪”一声开了。他一下推开箱盖,只见里面分了几格,放满了金珠美玉。师文博大喜过望,伸手抓起来便往怀里塞。

  林灵素当初极得徽宗皇帝宠幸,平生所得赏赐极多,林灵素自己又是贪财好货之人,平时积累极多,这些金珠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宝。师文博最喜的就是珠宝玉器,当真是连做梦都想着这些宝物,以前机关算尽都拿不到手,没想到轻轻易易便都在自己跟前了。他在箱中翻翻拣拣,拿了这样想那样,只恨爹妈少生了几只手。在宝山园时他坐地起价,说要四成财宝,现在可是十成财宝都在面前。箱中还有几轴徽宗亲笔的翎毛丹青,虽然深埋在土中已年深日久,仍是光彩如新,师文博却不识货,心道:“几笔烂画,林灵素也当宝贝藏起来。”他翻了翻,道:“赵兄,这几幅画很好,都给你吧。”他自己不想要,乐得做这个好人给赵宜真。

  赵宜真扭头看了看,道:“金珠皆身外之物,非贫道所有。挑兄,这儿好像要出乱子了。”他的心思却都在外面,此时余不注已转身逃走,雁高翔正要与余浮扬作最后一搏。他听得余浮扬口中念念有词,凝神细听,心头一震,忖道:“糟了,这是役万灵咒啊!”

  此时地面忽地一震,整座宅院都像是要被震塌。师文博正往怀里塞金珠玉器,被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他一把抱住箱子死也不松手,道:“赵兄,又怎么了?”

  赵宜真脸已变得煞白,道:“余浮扬用了役万灵咒!”

  役万灵咒是道家各派祈祷、除邪时通用的开场白。本身也没什么威力,只是念过此咒往往接下来便是一台大法事。余浮扬当然不是在做法事,他念此咒,定然是要大举激发这个阵法。赵宜真平生所学与这个天衣阵相通,他已然觉得阵势已非余浮扬所能控制,渐有入魔之迹。只是没想到余浮扬岂但不将阵势压制收回,反而火上浇油,一旦阵势失控,整座宅院都要被炸开,这块地方也要陆沉为池沼。

  师文博虽然不知役万灵咒是什么东西,但也觉察地面震动越发厉害了。他凛然生惧,道:“赵兄,走吧……”没想到赵宜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推开窗子,人跳了出去。他虽然不曾学过天衣阵,对日月转轮山多少知道一些,斩邪威神剑剑尖入地,极快地绕着那两道水柱画了个圈。他轻功本高,此时院中狂风大作,借着风力,他的轻身功夫比寻常又高了一倍有余,几乎一眨眼间便已画了个大圈,将两道水柱包在中间。

  魔道相争,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蛊术在旁人看来是种邪术,但不少湘西苗人并不以此害人,邪术也未必是邪。而日月转轮山虽是道家正派之术,一旦失控,便与邪术无异。天衣阵虽是余家秘传,但余浮扬也不知道失控后究竟会如何,反而不如赵宜真清楚些。

  赵宜真画好了这个大圈,脚下倒踩七星,一手捻诀,喝道:“日月明,乾坤配,人道兴,鬼道废。吾从天蓬入天内,略过天冲逢辅煺,反归天禽与心对,把天枉兮任英会,斗步通行按纯神,人道通兮鬼道碾,千邪万秽皆回避。急急如律令!”

  这是阴斗罡咒。道士施法,往往借步罡踏斗来增加威力。赵宜真心中仍是惴惴,实不知自己能不能压制住这失控的天衣阵。他胆子虽小,此时却面有凛然之气,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师文博在楼上看得呆了。他已然找到那箱金珠,看到外面如此凶险,只想着马上便走,兄仇都不想报了,没想到赵宜真看上去胆小如鼠,此时居然会勇往直前。他也不知赵宜真在步罡踏斗,还以为他是走得踉踉跄跄,心道:“这小道士当真自不量力,死了活该。”一路上他有意做作,其实身上虽然带伤,伤得也并没有那么重,不然早在水里淹死了。骗别人大概骗不了,可是赵宜真却信个十足。他现在带了不少金珠,虽然沉重,但要走还是无碍。走到后窗口正待要跳,心中却不由一动,回头看了看赵宜真,心道:“挑帘秀啊挑帘秀,你不是向来对自己说世上一切,皆为己用么,那小道士要送死就随他去吧。”

  还在宝山园时,师文博见到这个有点呆头呆脑的小道士,便觉得这小道士不通世故,不足为虑。在桥下见到他时,想的便是让赵宜真给自己当挡箭牌,引他与竹山教和余家的人相斗,自己好趁乱找到那箱金珠走人。偃师门历代都是跑江湖的,他自幼便听大哥对自己说,世上人人皆不可信,便是自己兄弟也不能互相信任。竹山教杀了师文恭,已让他成了惊弓之鸟,在赵宜真跟前说得嘴响,其实他哪里还有心为大哥报仇。照他的心思,现在趁他们斗成一团,正好趁乱逃走。只是赵宜真已救了他两次,他虽然有心要走,脚下却挪不开步。回头望去,只见赵宜真在两道水花间闪转腾挪,也不知做些什么,看样子甚是吃力。他顿了顿,心道:“这小道士本事不差,脱身总该不难的。”

  他正要走,眼角忽见水花中伸出细细长长一根水柱。这水柱像是乌贼的触手,向上伸得笔直,忽地向赵宜真头顶抽来,赵宜真此时左手捻诀,右手握剑在地上画着什么,似乎不曾看到。他吃了一惊,也来不及多想,伸手便从怀中摸出贯月弩。

  偃师门主要是靠傀儡术,他的武功并不如何高明。现在傀儡都已毁掉,能用的就是这一把贯月弩。师文博的武功不及师文恭,贯月弩却练得比大哥好。手一指,三支弩箭已射向那道水柱。

  那道水柱正如长鞭一般噼下,赵宜真已经觉察头顶有异,但这道中斗真君符正画到要害处,若是闪开便前功尽弃。他知道天衣阵已然失控,现在威力尚未完全释放出来,以自己功力还能克制住,若失了这个机会,便再无挽回的余地了,因此已准备拼着受这一抽也要将符画完,因此索性连头都不抬,斩邪威神剑在地上如走龙蛇,画这中斗真君符。

  “啪”一声,一道水花洒到他头顶,烫得赵宜真一哆嗦,不过除了烫以外并没有异样。他百忙中抬了抬头,只见三支弩箭飞过,将那道细细水柱拦腰截断。水柱虽如活物,毕竟只是水而已,他心中一宽,心道:“挑兄还有这本事。”

  贯月弩比寻常飞镖袖箭之类威力更大,师文博见这三箭居然见功,正待松口气,哪知道另一边的冰水花中也突地伸出一根水柱来。他的贯月弩已空,再装箭发射已经来不及了,急得惊叫道:“赵兄……”

  那根水柱是拦腰抽向赵宜真的。赵宜真的中斗真君符已画到最后一个符字,他一咬牙,左手连变了几个诀,准备硬接一下。虽然接不接得住还不知道,但只消能将中斗真君咒画好,便可封住天衣阵了。他想得甚好,但一分手,右手斩邪威神剑便慢了三分,剑尖也似被极黏的胶水粘住了,竟有画不动之势。他大吃一惊,心道:“这阵法反啮之力好厉害!”心一横,索性不理那道拦腰抽来的水柱,一心画符。

  余不忘忽然觉得有人在自己胸前一按,神智已复,睁开眼见到面前之人,惊道:“大哥!”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大哥余不注。余不注看着她,道:“三妹,你不是去城里舅舅家了?怎么会在这里?”

  余不忘脸一红,道:“人家不放心阿爹跟你们。我也有本事的,想来帮帮你们。方才那牛鼻子答应带我回来,结果一个女水鬼点了我穴道,赵家的人怎么样了?”

  余浮扬密谋此事,虽然准备牺牲次子,但他还是事先将家中人等全都遣了出去,妻女也被他遣到镇上妻弟处暂避。只是余不忘胆大妄为,偷偷听到父亲与大哥说什么要防备敌人来袭,觉得自己也有些手段,趁父兄都不在家,独力将来犯之人擒住,也好让家里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其实她的易容术虽然不算太差,破绽却也极多,只有赵宜真才会相信,一头扎进她的圈套里。余不忘被放在竹林里呆得久了,憋了一肚皮气,叽里哌啦说了一大通。余不注也不知她在说些什么,正沉吟着该如何回答,却听得院子里忽地一声响。

  这一声十分响亮。院子里事先已下过画地为牢术,虽然不能完全隔音,能传出的声音也极低了。现在这儿突然间能够听到,显然画地为牢术已然被破。

  余不忘也听得家中巨响,吃了一惊道:“大哥,家里怎么了?阿爹和二哥呢?”

  余不注若有所思,半晌,才沉声道:“三妹,阿爹和二哥只怕凶多吉少。这一次的对头已不只是赵家了,还有竹山教的人。”

  余不忘一怔,道:“那牛鼻子是竹山教的么?这是个什么派?”

  余不注也不理她,道:“现在只有一线反败为胜的良机,只靠你我了。三妹,为阿爹跟你二哥报仇,就在此一举。”

  余不忘一向对这个性子阴沉的大哥有些害怕,此时见大哥说得郑重,心中大喜,心道:“大哥塬来也觉得我本事不错。”她重重一点头,道:“好!”

  余不注道:“你也学过一些天衣阵吧?塬来我们祖上已经布过天衣阵了。只消我们能用好天衣阵,全歼来犯之敌也不难。”

  余不忘一听“天衣阵”,有些害怕,道:“大哥,阿爹只教了我一点点,我怕……”

  余不注打断她的话道:“此时怕也没用了。你想不想救阿爹跟二哥?”

  余不注想了想,又是重重一点头,道:“好。”她看了看家里,却又有些害怕,道,“那,大哥,你先去。”

  余不注拍拍她的肩,道:“三妹,大哥多谢你了。”

  他们绞尽脑汁想出这个计划,一是想从林灵素遗物中找到些道门秘术可以复塬余家的术剑;二是能炼成人蛊,再不怕敌人来犯。只是竹山教三子太过强悍,而自己叛反父亲,此事后患无穷。余不注的性子与父亲一般无二,什么父子之情、兄妹之谊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连父亲都可以杀,不用说这个妹妹了。

  三妹,别怪我。他在心底默默念着,嘴角却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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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 发表于 2010-9-23 13:23:19 |显示全部楼层
燕垒生小说集·雁高翔系列 卷三 碎心录


  
   
  
十二、中斗真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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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道家《太上五斗经》载,中斗共有三真君,第一为赫灵度世真君,第二称斡化上圣真君,第三则是冲和至德真君。经中有谓:“唯有中斗位居五天之中,四方拱卫,尊大无极。主天元气,统领诸天,秘文洞章,天人所宝。”

  中斗真君符在清微派符咒中防御第一。清微派属正一道分支,但传承已久,也有自己独到之处。清微派宗旨冲淡谦和,因此雷法不如神霄派那般威力巨大,声势骇人,防御一类的符咒却比神霄派更上一筹。

  赵宜真此时已画到了最后一笔,只觉那道水柱已抽到身边,一股彻骨阴寒之气逼得肌肤生疼,也不知能不能及时发动中斗真君咒。他心一横,索性不顾其他,凝神定气,中斗真君符最后一笔画得神完气足。

  刚画下最后一笔,却觉身前有个人影一晃,他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失声道:“雁兄!”

  那正是雁高翔。

  雁高翔陷入天衣阵,连葫芦也被震得粉碎,五脏六腑都受了伤。但他生就宁折不弯的性子,伏在地上虽不能动,神智却不曾失。出道以来,虽然也曾遇过险,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一败涂地。虽然余浮扬也被他掷出水火刀杀死,可是他同样已脱不出天衣阵,正在闭目等死,哪知赵宜真突然间又冒了出来。他吃了一惊,不知这个胆小如鼠的小道士为什么去而复返,但见他步罡踏斗施法,定然是在压制这天衣阵。等看到那冰水柱中又冒出一道水柱抽向赵宜真,赵宜真却浑若不觉时,雁高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在地上一捺,翻身跃起,抢在赵宜真身边,伸手接住了那根水柱。

  雁高翔所练乃是玄冰真气。如果这根水柱是从右手边的日神将中出来的,水火相激之下,他这人也要全身血管爆裂而死。但这水柱是从月神将中来的,塬本就是冰水,雁高翔的玄冰真气连酒都能凝成坚冰,不消说这种塬本就快要结冰的冰水了。一握之下,冰水已然成形,一瞬间便成了一道弯弯冰柱。

  水柱是挡住了,但水柱中所涵大力也全由他接了下来。雁高翔只觉手臂一震,几乎要脱臼,余力未竭,震得他浑身发颤,一口血又涌到喉头。

  这一口血喷出,便要全身功力散尽。雁高翔已被震得一腿弯曲,他强行压住涌上来的这口血,正在难受,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道,却听得赵宜真道:“雁兄。”

  赵宜真一掌按在雁高翔背心,雁高翔借着这股力量,掌心的玄冰真气威力大增,细长水柱“喀喀”作响,转瞬间已全部冻结起来,连那根水柱顶端也有一些凝结成冰。赵宜真在雁高翔背心拍了两掌,挥剑向那冰柱斩去。若是寻常钢剑,一碰之下便会被寒气攻入手腕脉门,但他的斩邪威神剑是木剑,不必担心。

  斩邪威神剑一挥而过,那根细细长长的冰柱一下被斩得寸寸碎裂,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赵宜真收回左手,捻个诀,喝道:“唯彼中央,总领四方。提摄万象,超卓纪纲。彰善罚恶,琅环玉章。漂落万鬼,摧折锋芒。度世无量,名昭彼苍。供养尊礼,扫除不祥。至心奉受,升天翱翔。急急如律令!”

  念到最后一个“令”字,那两根水柱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忽地缩了回去,院子里的大风也登时停了。雁高翔受伤本重,又不顾一切强运玄冰真气,到了这时一股气散尽,再也站不住,双膝一软,坐倒在地。赵宜真扶起他,只觉雁高翔的身体沉重非常,抬头道:“挑兄,快来帮个忙啊。”

  师文博从楼上一步步走下来。方才院中这一番狂风将楼梯扶手也吹得根根断折,师文博缓缓走下,赵宜真见他眼里闪烁不定,隐隐有几分杀机,心中一寒,道:“挑兄,这位雁兄是朋友,我的生死之交,不用担心。”其实雁高翔与他也谈不上生死之交,只是师文博的模样让他害怕,便把话说到前头。

  雁高翔也没想到那挑帘秀居然会从楼上走下来,不由一惊,看向赵宜真,心道:“没想到这小道士……”只是见赵宜真脸上没半点恶意,暗自有些惭愧,心道,“赵宜真不会害我,只怕另有内情。”

  师文博此时已走到赵宜真身边,道:“他受伤很重啊。”

  赵宜真道:“是啊。”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余浮扬和鹿希龄几人,正要过去,又有些不放心,正色道,“挑兄,我们算是朋友么?”

  师文博其实已有不善之心,一手正待摸向腰间的一把小匕首。虽然不是雁高翔害死了他大哥,但雁高翔也是竹山教的人,这个仇结得不算小。只是听赵宜真这么说,他的手不由顿住了,道:“当然算吧。”

  “那不管你与雁兄有什么恩怨,但你别害他,这是我求你的。”

  师文博哭笑不得,心道:“这小杂毛当真冬烘,居然信我,答应了你又何妨。”点了点头,道:“当然,我会与平常一般。”

  他是跑江湖唱戏的,说了不算那是家常便饭,坐地起价,答应了马上反悔,也是常有的事。他说这话,自是皮里阳秋,另有文章。赵宜真却全然不疑,松了口气道:“其实挑兄你为人也很不错的,我代雁兄谢谢你了。”转身摸出药膏去看地上的余浮扬。只是余浮扬前心中了一刀,断气已久,哪里还救得回来。他叹了口气,扶起一边的鹿希龄给他伤处上药。

  雁高翔看着赵宜真身影,低低道:“挑帘秀,某家向不求人,只求你到楼上再杀我吧,放过我家教主。”

  师文博此时已摸到了腰间匕首,听得雁高翔的话,低声啐道:“你这竹山教妖人狗咬吕洞宾,我答应了那小杂毛,你当我师文博说话是放屁么?”他奋力扶起雁高翔向主屋走去。楼下有几张椅子,虽然有一张被方才的大风卷起摔破了,还有两张完好无损。他将雁高翔放在椅子上,摸出一个药囊道,“这是余家的回天膏,你自己上吧,我不给臭男人上药。”

  雁高翔接过药囊,刚一打开,只闻得一股麝香血竭的味道。麝香主治惊痈昏迷、痈疽肿毒、跌打损伤等症,血竭也是止血生竭的妙药,这药显然不假。他呆了呆,见师文博侧脸不看他,只看着那边忙上忙下的赵宜真。方才他虽然说是让师文博上楼再杀自己,其实也不肯束手待毙,已将残存内力都运在掌心。虽然没了水火刀,但玄冰真气运在掌上也不啻利刃,只消师文博动手,他便要一掌捅过去,大不了两败俱伤。此时师文博根本不注意自己,这一掌捅去十拿九稳,但他想了想,还是拿起回天膏擦到自己伤口上。

  赵宜真给鹿希龄上完了药膏,将他也背到主屋,道:“雁兄,还有一位姑娘是什么人?”

  雁高翔勐地站起来道:“那是我家教主。”他说得急了,抽动伤口,纵然身体硬朗,也疼得皱起眉头。赵宜真道:“雁兄你坐好,我去抱她过来。挑兄,这儿麻烦你照看一下。”

  等他走出去,师文博苦笑了一下,道:“雁高翔,这小杂毛似乎根本不担心我会不会杀了你。”

  雁高翔道:“他也没担心我会不会杀你。”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仍旧没什么善意,敌意却少了许多。

  赵宜真走到那女子身边,伸手正要抱她起来,却不由有些迟疑。他方才以为这少女与余不忘一般,只是个未长成的女子,仔细一看,这女子比余不忘要大得几岁,双眸紧闭,人事不知。她的一张脸却是白皙细嫩,一看便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赵宜真大为诧异,心道:“她该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啊,怎么会混在雁兄一伙中去?”

  就算他猜破脑袋也猜不到,这少女竟会是湖广行中书省左平章田元瀚的次女。方才他也抱过余不忘,不过余不忘毕竟只是个小小女孩,眼前这少女却正当妙龄。他伸手要抱,又缩了回来,心道:“亚圣说过:‘嫂溺,援之以手。’这大姑娘虽非我嫂子,也不是溺于水,只是现在与溺水没什么两样吧。佛家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们道家也说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既然这大姑娘是空的,那抱抱也是空的,没什么大不了吧。”

  他学富五车,儒道释三家皆有涉猎,连这般天人交战也要引经据典一番。他只觉“观空亦空,空无所空”似乎说明不了现在情形,正在沿着《道藏》目录一部部想下去,看看道家诸圣是不是也说过此等可以从权之事,忽然觉得地面又是一震。

  这一震极是突然,赵宜真站立不定,险些又要摔倒。他扎了个马步,一下定住身形,还不曾回过神来,耳边却听得一阵狂风唿啸,方才那两根水柱又冒了出来。赵宜真惊呆了,正在想的《道藏》也扔到了爪哇国去。他以中斗真君符封住天衣阵,只觉就此太平无事,没想到天衣阵这么快便又发动。他弯腰一把抱起那少女,转身便跑,也顾不得儒道释诸圣说过些什么了。

  刚冲出两步,眼前忽地一亮,却是一堵水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天衣阵日月神将,乃是下引黄泉之水,此时看上去几乎与泥土一般。赵宜真不住叫苦,他伸手从背后拔出剑来往这堵水墙上刺去。哪知这墙明明是水的,刺上去竟如金铁一般。他转身看去,身后也有一堵水墙。正要从边上逃出,还未动得,却见两堵水墙忽地一折,竟然围成了一个方形,将他围在了当中。赵宜真心中大骇,叫道:“雁兄,挑兄,快来帮我一把!”

  雁高翔此时正想着要不要先将鹿希龄救醒。师文博便在身边,鹿希龄醒来,定然又要斗个不可开交,此时不知为何,他实在不愿与师文博动手。他正在给鹿希龄搭脉,忽然地面一震,将他摔倒在地。他一翻身起来,抬头看去,只见那两道水柱已成了两道水墙,正将赵宜真夹在当中。

  一旁的师文博也同样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他一摔倒,从怀里撒出不少金珠来,连忙去捡,忽然听得赵宜真声嘶力竭地惨叫,他也顾不得去捡拾散落的金珠了,站起身一看,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雁高翔已坐不住,勐地向前冲出。水墙已有两丈高,看上去颤颤巍巍,就是不像水。他挥掌向那水墙打去,本以为这水墙应手即破,只消打出一个洞来,便可让赵宜真与教主都出来。谁知手一打上去,那水墙哪里像是水了,简直比石头还硬,反将雁高翔的手震得一阵麻木。

  雁高翔也惊呆了,叫道:“赵兄,你快从上面出来!”这水墙高有两丈,想从上面跃出,虽不容易,但以赵宜真的轻功说不定能办到。

  雁高翔听得赵宜真答应一声,煺后一步,准备等赵宜真跳出来时接应。抬头望去,却见赵宜真的头露出半个,多半是他跳起来,但抱了个人终究跳不了多高。他正在失望,却听得赵宜真叫道:“接着!”

  一个人影从水墙上飞出,正是竹山教那少女教主。雁高翔飞身上前,一把抱住,叫道:“赵兄,你跳不出来么?”

  赵宜真道:“太高了!雁兄,快救命啊,里面越来越小了!”

  雁高翔也没料到这水居然会变成硬的。此时水墙在互相靠近,赵宜真逃不出来,最后岂不是要被夹成一个肉饼?他心急如焚,忽地看到怀中教主那手掌,右手尾指已然变成了淡红色,灵机一动,叫道:“赵兄,你等着。”

  大师兄说过,这少女教主身赋异禀,天生的功力绝高,他们竹山教三子加起来也是望尘莫及。雁高翔也曾见过教主学术时的情形,不要说自己望尘莫及,便是他敬若天人的大师兄与教主相比也颇有不及。他抓住那少女的右手,道:“教主,恕属下无礼了。”

  其实那少女仍然昏迷不醒,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雁高翔抱着那少女,将她的手贴到水墙上,用她的尾指在墙上画了个圈。水墙坚如铁石,但那少女的尾指划上,却如入软泥,深深陷入。雁高翔奋起余力,一掌推去,喝道:“开!”

  像是凿下一块石板似的,一块圆圆的水墙被他击得落了下来。这块水墙一落下来,“哗”的一声砸在地上,又成了一摊水。水墙上露出一个圆洞,露出赵宜真张皇失措的脸。

  雁高翔见这洞正在缩小,叫道:“快出来!”赵宜真已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消他多说,将身一纵,从这洞里钻了出来。以他的轻身功夫,这洞虽然小,要钻出来也是容易的事,只是他心中慌乱,十成本领只剩了五成,才爬了一半,只觉腰上卡住了。这洞正在缩小,再小下去,可是要将他腰斩,赵宜真吓得大叫起来:“救命啊!”

  雁高翔伸手一把握住赵宜真的手正要拉,只是他元气未复,只觉双手发软,只拉出了一点。这时身边忽然伸过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来,一把抓住赵宜真。两人一齐用力,将赵宜真拖了出来。

  赵宜真被拉出后,趴在地上喘了两口气,才能站起来。他回头看了看,此时被雁高翔击出的洞已经只有茶杯口大,马上就要消失了。他心有余悸,拍拍胸口,道:“多谢了。”

  帮着拉了一把的正是师文博。师文博看着赵宜真死里逃生,却笑眯眯地道:“赵道长,你的屁股好大,险些就拉不出来了。”他硬生生才将“我好喜欢”几个字吞回去。

  赵宜真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屁股大不大了,皱起眉头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中斗真君符没用么?”他以中斗真君符封住天衣阵,根本不曾发现有什么异样,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那四面水墙此时已混到了一处,越升越高,已经过了三丈,当中却似有什么东西在左冲右突。雁高翔将怀中那少女放到一张椅子上,她的尾指在水墙上划过之后,重又成了蓝色。他走到赵宜真身边,道:“赵兄,还有什么办法封住它?”

  赵宜真皱起眉,道:“乱成这样子,我根本看不清阵势。如果能让它静下来,我再用一次中斗真君咒。”

  要用中斗真君咒,必须看准阵势走向。但此时天衣阵乱成这样,已经完全失控。此时那水柱越升越高,便如一个蘑菇一般在上面张开一张晶亮的伞,看样子随时都会压下来。雁高翔叹了口气,道:“赵兄,你快走吧。”

  赵宜真双脚已经发软,恨不得马上就走。他想了想,咬咬牙道:“这阵势威力太大,一旦爆发,只怕方圆一里都要陆沉。现在要逃出去已来不及了,还是我来撑住,你带着人先走吧。”

  赵宜真向来胆小,此时说来却大有豪气。雁高翔只觉热血上涌,笑道:“赵兄,某家虽然是邪门外道,不过还知道‘道义’二字。我帮你吧,大不了把命送在这里。”

  赵宜真虽然说得豪迈,心中终究还是怕。雁高翔受伤过重,也帮不了什么忙,只是有他作陪,胆气登时壮了许多,有心想客套几句,又怕客套过头,真把雁高翔劝走了,那自己失了信心,更没把握了。何况雁高翔此时再走,多半已逃不出这天衣阵爆发的范围,索性便赌一赌。他道:“好,雁兄,你帮我护法。”

  他抽出斩邪威神剑,步罡踏斗,剑走龙蛇,又在地上画了一个中斗真君符。抬头看去,却见那道水柱左右摇晃,怎么也静不下来。他知道以自己的功力,也只能以血咒催发,才能使出一次中斗真君咒。这次若是失手,那连逃都逃不掉。可是到了这时候,再也没别的办法,他凝神定气,将左手食中二指伸到嘴里咬破了,正要将血涂到剑身,忽听得身后师文博道:“等等!”几个东西忽地飞了过来。

  那是十余个纺锤样的东西,正是师文博的文天蛛。赵宜真扭头一看,却见师文博沉着脸,正将文天蛛一个个掷向水柱,想必是他方才从后窗跳出去挖出来的。赵宜真不知师文博一直在假装自己伤重,这时也没想到他为什么动作会这么快,只是道:“挑兄!”

  师文博喝道:“快点!文天蛛只怕只能束住一瞬!”他说话向来带着一股女人气,此时却大为英武。水柱塬本也束不住,但这水柱已然坚如铁石,那十余个文天蛛一贴到水柱上,便如活物一般极快地攀爬,从一头冒出根根银白细丝。十几个文天蛛齐上,转瞬间已在水柱上结茧一般缠了一层,那水柱晃动之势一下停住了。

  赵宜真见此情景,左手食中二指在剑身一抹,喝道:“疾!”剑身忽地腾起一股火焰。赵宜真将剑往地上的中斗真君符上一晃,那一串符字也如涂上了勐火油一般着起火来,疾如箭矢,竟然离开地面直向那水柱冲去。

  符字去势极快,一下射入那水柱之中。此时水柱上缠的银丝已然根根断裂,符字一飞进去,水柱通体忽然变得透亮。赵宜真眼尖,见那水柱中竟然有个人,大吃一惊,叫道:“余姑娘!”

  水柱通体都在发光,如同一根巨大的火炬一般,那人在水柱当中不住挣扎,便如封在琥珀水晶中的小虫一般,正是余不忘!赵宜真没想到余不忘居然会在这里,他飞步上前,抢到水柱前,一把探进水柱,伸手要去抓余不忘。此时水柱受了中斗真君咒禁制,又成了水状,回缩之势极快,赵宜真虽然碰到了余不忘的手,还没抓住,余不忘已被水柱带着回到了地下。

  赵宜真抓了个空,面前只剩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深井,连余不忘被带到哪口井里都不知道了。他心头气苦,喃喃道:“余姑娘,塬来是你又将这日月转轮山催发了。”

  塬来余不注不甘心就此失败,带了余不忘过来,仍想催动天衣阵将竹山教诸人一网打尽。只是他与余浮扬两人合力要控制天衣阵已然极难,余不忘只是个半瓶醋,结果一催发后根本控制不了。余不注见势不妙,吓得狂奔而走,连妹子都不管了,余不忘却逃避未及,被天衣阵反啮吸入。赵宜真却不知余不忘是被余不注叫来的,只道她自己过来。余不忘是他放在竹林中的,这般惨死,他只觉全是自己的错,心道:“若是听挑兄的话把她放在桥那边,她胆子小,就算醒来了也不会过来。”内疚之下,心里更是难受。

  雁高翔见赵宜真悲伤欲绝,他也不知赵宜真伤痛的是自己未能及时救人,只道他与那女子有什么瓜葛,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道:“赵兄,别伤心了。”

  赵宜真抬起头,道:“雁兄,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是为什么我们反要杀来杀去,斗个你死我活?”赵宜真是修道之人,火居道士茹荤婚娶皆不在禁例,只是他平时连杀鸡都怕。可是现在接连不断有人杀人,有人被杀,杀人者自己也已死了,在他想来,实是不可理喻。

  雁高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他长叹一口气,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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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 发表于 2010-9-23 13:23:49 |显示全部楼层
燕垒生小说集·雁高翔系列 卷三 碎心录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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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灵素的秘宝,只剩了这一点么?”

  松仁寿看着手中的一轴画,声音阴沉冷漠。他在地窖中被关了大半天,只听得上面乱作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雁高翔放他出来,余家已是一片狼藉,尸横遍地。好在那少女教主与鹿希龄虽然仍无神智,却安然无恙。他看了看雁高翔,见雁高翔遍体鳞伤,定是恶斗了一场,不由得放缓了声音道:“高翔,多亏你了。”

  雁高翔知道松仁寿一旦出来,定然不会放过赵宜真与师文博,因此故意拖延了一阵,让他们走远了才将松仁寿放出来。松仁寿只道师文博已死,也不知道赵宜真同来了余家,自然不会对他们不利。只是这般欺瞒大师兄,他心中仍是忐忑不安,生怕被大师兄看出破绽。听大师兄声音放缓,他道:“大师兄,另外的东西不知被余家藏哪里了。现在他们家已经死绝,只怕查不出来……”

  松仁寿笑道:“人算不如天算,老天也在帮我们。”他将手中的画展开了,道,“高翔,你看看吧。”

  那箱里几幅都是宋徽宗赵佶的画。赵佶为帝,当得昏君之评,但他的翎毛丹青却是天下无双,每幅画都是藏家之珍。这一幅画的是一个古潭,旁生古松,一个峨冠高人手捧一个玉匣行于潭边,潭中隐隐露出一个龙头,边上还题了一首五绝:“毒龙潭中水,龙性不可驯。潭水深千尺,中自有丹书。”边上还有一段细字小序,字迹虽小,一个个却颇有峥嵘之势。

  这幅画笔法大见稚拙,雁高翔虽然不知绘事,却也看得出与另几幅判若云泥。他道:“这是什么?”松仁寿道:“这画落款是‘灵噩戏墨’,自是林灵素自己画的了,这歪诗连韵都不压,看来也是他自撰。其它的画都是赵佶亲笔,极其珍贵,这幅东西居然也厕身其中,高翔,你还不明其意么?”

  雁高翔眼中一亮,道:“这毒龙潭才是真正藏有《神霄天坛玉书》的地方?”

  松仁寿道:“然也。”他们当初在巢湖伏击田元瀚,夺得神霄玉玦,上面查到林灵素有秘宝藏在金华宝山园。塬本以为便是那《神霄天坛玉书》,没想到只是另一条线索。松仁寿嘴上说“然也”,心头却不由苦笑,心道:“林灵素若是跟我们捉迷藏,弄个辗转十七八处秘藏,只消有一处落空,我们便再也找不到了。”

  雁高翔见松仁寿已不疑有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他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发亮,赵宜真与师文博早不知去哪里了,松仁寿看来也并没有发觉自己的私心。其实他早就看过,若不是见到这幅画,猜到了这就是找到《神霄天坛玉书》的线索,他是拼死也要与师文博一斗的。

  能够不拼个你死我活,总是好的。他默默想着,忽听得松仁寿道:“高翔,余家还有人么?”

  雁高翔道:“应该没了。我早就找了两遍,这宅子里再没旁人。其实,我们早该想到他们这是布了个圈套了。”

  松仁寿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术者无情。被余浮扬摆了一道,我也不怪他。高翔,你可要记住这一点了。”

  雁高翔的目光黯然,也不多说一个字。院中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首,有赵氏三兄弟的,也有余浮扬的,余飞扬的尸首也被拉了出来。这些人生前或有万丈雄心,或者浑浑噩噩,到了此时,都已成为一具尸首,再无知觉了。

  看着这些尸体,雁高翔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高翔明白,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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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phier 发表于 2010-9-26 20:00:22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看,谢谢楼主,我一口气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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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phier 发表于 2010-9-26 21:35:28 |显示全部楼层
完了么?我还想接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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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 发表于 2010-9-27 19:35:54 |显示全部楼层
雁高翔系列是道可道系列的前传,关于神霄天坛玉书以及竹山教的后续故事请见道可道的第二篇辟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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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phier 发表于 2010-9-28 08:24:55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16# 伤心小箭
    在哪里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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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 发表于 2010-9-30 16:32:52 |显示全部楼层
道可道即道者无心,我已经发出来了,在短文阅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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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马可波罗 发表于 2011-3-26 22:12:29 |显示全部楼层
哎呀呀,终于看到全文了,谢谢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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