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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k7543

亚利克斯战记 [复制链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44:06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七话 谎言换取的幸福 。 在岁末的日子,赛巴斯达家族全员成為北方首富迈哈达家的座上宾客。他们并非此豪宅招待的首批贵族,有钱有势的大贵族出入此地并非希罕的光景,相反的,赛巴斯达家恐怕还是最穷的贵族。每年领金币五十枚(约二十五万基尔)的年奉,寻常佃农十户的年收入,约在中下的层次。

      家长的亚利克斯并没有职业,从父亲处继承来的帝国骑士称号所换来的年奉是主要的经济来源,所幸上一代没留下什麼债务,还留下一栋洋馆,一家三人的生活还勉强可以维持在小贫和小康的中间值。

      “没有汉斯,亚利的身高起码得减个十公分。”

      常偷偷资助故友一家的莱因哈鲁特‧雷德侯爵有这样的感想。

      恶管家将家道中落的贵族财產全部捲走,留下无谋生之力的弱儿──这样的通俗小说剧情并未发生在赛巴斯达家,汉斯恐怕还是帝国唯一没薪水的管家,十六年来任劳任怨,亚利与赛莉儿这两个孩子也平平安安地长大了。假如帝国或世界有“年度十大善心人士”的奖项的话,他拿首席位并不过份,不过,奖牌对汉斯的价值恐怕只限於“奖牌能换多少钱?”的意义而已。

      “亚利少爷又到哪去了?”

      找寻、确定少爷行踪一事,一直是善心(?)管家每日的日课。来到迈哈达家作客已经是第三天了,汉斯又回復到以往的管家样,自己也是客人的事实似乎已忘记了。

      在走廊找寻时,突然───

      “咿呀呀呀!”

      那是一声悲鸣,而且是女人的声音。哪裡发生了事件吗?汉斯想著,并立即採取行动。声音是从他前面右边数去第二个房间裡传出来的,来到门前,一般人可能会慎重行事,不过这裡可是汉斯,就算裡头藏著一大队重装步兵也不能把他怎麼样,大胆的动作一个脚跟就踹开门,才刚进入,汉斯就愣住了,犯险的勇士顿时成了石像。

      汉斯那僵硬的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妳们在做什麼?”

      “啊,讨厌哪!人家在讲鬼故事啦!”

      答话的是一个结著一条麻花辫子的女僕,年纪很轻,听声音她似乎就是惨叫声的主人,在她身旁还有好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僕,她们一伙人蹺班躲到这房间,围著一支蜡烛,看起来的确有阴森的感觉。

      真拿这些年轻女孩没办法──汉斯嘆言。恐怖骇人的鬼故事和风花雪月的罗曼史本来就是这种年纪的女孩子最喜欢的事。

      这群年轻女僕所讲的鬼故事是最近在帝都很流行的幽灵少年事件,据说,已经有上百人目击幽灵少年的存在,所有的模式都是──(夜游……背后突然传出“爸爸在哪?”的声音……幽灵少年现身后消失……)──想像一下,单身一人在寂静无声的夜晚,而背后突然冷不防地传出声音,这的确蛮恐怖的。

      汉斯并不相信幽灵的存在,这并不表示他就认為那谣言只是无中生有的谎言,既然有这麼多目击事实,就表示有一定程度的可信度。

      “妳们知道我家的亚利少爷在哪裡吗?”

      暂时压下这件事,汉斯比较重视的是亚利的事。

      “赛巴斯达的少爷吗?早上时,我看到他跟小姐到前馆附近的花园去了。”

      回答的仍然是扎辫子的女僕,汉斯并不怎麼惊讶,他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女僕口中的“小姐”是南艾斯卡商界第一把交椅马克威尔家的继承人米莉亚。马克威尔,亚利和她发展成恋人关係是最近几天的事。

      话题的两位主角并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才短短的两天,他们相恋的事在迈哈达家上下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為他俩祝福的人不少,拿来当饭后话题的人更多,像这些年轻女孩就特别喜欢聊这种事。

      “啊…亚利少爷跟米莉亚小姐真的好登对。”

      “对啊!他们光站在一起就好像画中般的人物哦,真让人羡慕。”

      “我也好想当女主角哪!”

      这还算是好的传言,私底下,还有更过激的版本在偷偷流传中,当这些谣言传到亚利与米莉亚耳边时,两人都同时面红耳赤了,内容的火热与辛辣可想而知。

      在确定少爷的行踪后,汉斯也放心去作自己的事。

      在回房途中,他遇上正在练剑的雷碧亚,这位曾经担任帝国军要职的女剑士是散播过激版谣言的嫌疑犯之一。

      “呦!汉斯,难得看到你单独一个人,平常都跟亚利那孩子形影不离的,看来,你也得学著习惯因恋人另结新欢而来的寂寞生活囉,呵呵。”

      带著嘲讽的招呼是雷碧亚的恶癖,其中玩笑与恶意的比例一向是因人而异的,对象是汉斯的话,玩笑的成分比较高。

      “我有点担心耶……”

      “哦?这世上也会有让赤龙将军忧心的事吗?”

      “这样下去行吗?要是我们这些大人不管的话,我这当姊姊的真担心…米莉亚那孩子不知道会先当上十六岁新娘还是十六岁妈妈?”

      这句话真是比剑还犀利的攻击,不过汉斯也不是泛泛之辈。

      “还真的是这样呢!呵呵!那就要趁准少***肚子大起来前赶紧办婚礼了。还以為这段时间会无聊,看来我这个管家又有新工作了。”

      对付玩笑就要以玩笑应付之──这是汉斯的处事原则。

      一句“失陪了”后,汉斯就掛著一如往常的笑容离开了,至於是不是去办婚礼一事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不是,这点雷碧亚也知道。雷碧亚并不是无聊才会讲这些话的,这其实是试探,雷碧亚一直认為汉斯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她从以前就一直这样相信著。

      自步入剑途后,与强者交手是不可获缺的修业课程,雷碧亚以剑士的直觉相信,在汉斯那好好先生的面具下必定隐藏了惊人的实力,虽然没有直接证据。雷碧亚的确猜对了,可惜,要撕下汉斯的偽装岂是简单事。不过,每个人都有不想告知外人的过去与自我,雷碧亚也是知分寸的人,过份又阴险的手段和她是无缘的。

      总有一天能见识到的──雷碧亚想,随后又继续练剑了。

      连续数天的风与雪平息后,原有的绿森消失,灰白的大地留下了林立的白色尖塔,地上的白雪宛如羊毛编织而成的绒毯,将大地装饰成冬神的城殿。

      雪毯上还留著足印,两位来客才刚到访。

      “这裡好美哦,在我的故乡看不到这样的风景。”

      语气略带兴奋的少女出身自温暖的南方,雪是不存在的。在她离开名為马克威尔的家之前,她从来没见过雪,离家远行让她见识了许多从来未见过的事与物,而且自她出生十六年后,在异乡的土地上,她初尝恋爱的喜悦。

      与她同行的少年就是她所选择的人,少年也是同样的心情,两个人都将对方视為唯一的存在。少年一直跟随著她,保护她,呵护她,这是他爱她的方式。

      “有点可惜,寒冷让花都谢了,让这景色看起来是那麼寂寞……”

      迈哈达家的庭园裡也有冬季开的花种,两人所在之处是以春季的花卉為主。亚利对花虽没有研究,眼前的花他倒是见过。

      “现在是这样,不过,到春天就不同了,这是从倭国移植过来的樱花,我看过一次。花开的时候,整个天空都飞舞著白色淡红的花瓣,不只这裡,整个运河堤岸都是一片粉红色的花海哦!”

      “哇啊…真想看…”

      “嗯,我们就等到那时候吧。”

      帝都位於较寒冷的区域,樱花开放的时期通常在四月以后,也就是说,要赏花就得等上四个多月的时间。对亚利来说也无所谓,只要能待在米莉亚身旁,就算在迈哈达家住上一年半载也无妨。

      ……此刻,冬神降下了应景的“礼物”。

      “是雪耶!”

      白绒般的雪花飘降了,这是下一波风雪的前兆,此时的亚利打算在风雪扩大前回到馆裡,不过米莉亚却觉得很有趣,反而手舞足蹈地玩起来,跳著没有拍子的舞。

      轻轻地摆动手脚,舞动绒毛裙襬,穿梭在点点白雪之间。像这样的米莉亚,亚利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和她重逢后,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奇。亚利想,这样子就可以了,只要米莉亚开心就好,无论是风雪还是现实的风暴,亚利都会一直守护她。

      (我…与我的剑…即使用御子之力…我会用一切来守护她!)

      想到御子一事时,亚利突然有奇妙的非现实感,有一切都只是梦的幻想。亚利忆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究竟要瞒她多久呢?御子的秘密……”总有一天要说出来的,或是被发觉。亚利担心的,是米莉亚一旦知道这秘密后,她会用什麼眼光看自己呢?那无防备的笑顏还会在自己面前出现吗?亚利不敢再想下去。

      “亚利克斯大人,一起来玩嘛!雪好冰哦!”

      米莉亚正尝试用手抓雪花的游戏。亚利张开手掌,落在掌心的雪花一下子就被体热给融化了,这剎那消逝的一幕竟让亚利感到难过。因為,以欺骗换来的幸福就如同那雪花一样短暂。

      手掌心的渍痕是雪?是泪?亚利将答案藏在心底……

      十四岁时,波朗家的长女雷碧亚就立志要以剑扬名於世。

      “本姑娘才不屑当个听男人话的小老婆,我要用剑来摆佈天下男人!”

      雷碧亚学剑的理由就这麼简单。学习礼仪,当个名门淑女,再嫁个好夫婿来决定一生幸福的人生是与她无缘的存在。当时她甚至离家出走以示抗议,就因為她眼中的顽固老爹居然以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句醉话将她的人生断送在一个贵族友人的儿子上。法斯特?那个弱不经风的公子哥?小时候才见不到五次面…连青梅竹马的关係都有点勉强的法斯特。海因巴鲁特那小子?管那小子是不是宰相的儿子,用嫁个好丈夫来决定幸福的发霉传统雷碧亚才不屑一顾,更别说答应这门亲事了。

      对传统思想与迫近的这门亲事的极度不满,终於导致雷碧亚逃家,之后的四年,雷碧亚一直住在顽固父亲的友人雷德伯爵(当时还是伯爵)家中,同时也向在剑术上颇有名气的雷德伯爵学剑,四年的时间,雷碧亚已习得自成一格的剑术飞燕剑,更在凡提洛斯王国第十二届英雄天武会称霸,以实绩作為自身实力的铁证。

      十八岁时,雷碧亚终於返家,在父亲的默许(也算放弃)下,雷碧亚从军了,在实力与家世的双重优势下,雷碧亚很快就当上将军,最后坐上南方赤龙骑士团长的宝座,才花了四年的时间,那一年她才正值二十二岁的芳龄。

      一年多后,逆转的暴风吹向了一直顺调的雷碧亚,父亲与弟弟被不名正体的阴谋家害死了。失去了一切,雷碧亚也主动拋弃一切,名誉,地位,甚至未婚夫,就和十四岁离家时一样,雷碧亚只剩下手中的剑。

      大陆历一五九年的岁末,雷碧亚在迈哈达家作客。

      这只是暂时的,这只是她踏上旅程前的短暂休憩而已。趁这时间,雷碧亚也顺便整顿自己的心情以及荒废的剑术。虽然自嘲荒废,其实雷碧亚的剑术是很强的,不过在与神秘的魔法拳士交手时却一败涂地。问题在哪裡?雷碧亚以為,那是她自己过度依赖神器的缘故。将炎剑交返宫廷,也是為了取回某些被遗忘的重要事物。

      雷碧亚每天都在练剑,不过今天的观眾似乎多了些。

      “侯爵大人,还有里奥,怎麼今天有空来呢?”

      雷德侯爵是雷碧亚的剑术的啟蒙老师,虽不以师徒相称,雷碧亚一直对侯爵抱持敬意。四十多岁的侯爵还是健朗如昔,反倒是里奥,他看起来就一幅精神涣散的样子,為何会这样?雷碧亚倒是知道箇中理由。

      “真是让妳见笑了,都是这个不成材的儿子,成天就只知道在家裡喝酒,我也只好把他给带出来了,省得他一直抱著酒瓶不放。”

      里奥為何酗酒?其实雷德侯爵多少也能瞭解其理由。

      不藉助某样事物就支持不下去的心情,雷碧亚多少能体会,她本身也遭逢家破人亡的痛苦,有一段时间,若不藉助酒精的力量的话,她恐怕就撑不下去。酒精虽然能让人暂时逃避现实,可是,现实也不会因酒精而改变,雷碧亚相信里奥是聪明人,他一定懂这道理的,现在的他只是需要外人拉他一把而已。

      “跟我交手个几回合吧,里奥。”

      雷碧亚丢给里奥一把剑。过於突然,里奥差点没接住剑。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雷碧亚迎面就是一击,斩击的角度并非绝妙,威力也不强,但已足以击飞那把软弱不堪的剑。

      “这是什麼样子?把剑捡起来,再来一次!”

      里奥捡起了剑,虽然还没有明显的战意,但雷碧亚的剑确实打醒了醉生梦死的狼,磨钝的狼牙又发出利芒了。

      “请再指教!”

      “可以,用你的剑来表现自己吧!”

      随著每一剑的挥击而出,里奥就取回一份的自我。里奥的攻势完全无规则,那是要发洩浑身愤怒的狂气之剑。最后,雷碧亚还是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虽然他们用的都是未开锋的练习用剑,里奥还是掛了不少彩,虽然浑身是伤,不过,里奥的眼睛看起来确实精神多了。

      “谢谢…妳的指教……”

      在父亲的扶持下,里奥暂时到一旁休息。他注意到一件事,虽然自己的体能因酒精而衰减,但雷碧亚实在太强了,从刚才的交手,里奥觉得雷碧亚在失去炎剑之力后,实力是不减反增。

      “侯爵大人,您肯不吝赐教吗?”

      雷碧亚突然向雷德侯爵讨教。

      “……好吧。”

      侯爵答应了,这不光是回报刚才的事,对於雷碧亚实力的精进,侯爵也有兴趣想试探昔日弟子的底力。在一旁的里奥也很有兴趣,他知道父亲对剑术有研究,不过,至今為止他还未见识过父亲真正的实力。

      雷德侯爵从里奥手中接过剑,持剑的侯爵并未摆出备战姿态,相对於雷碧亚猛如烈火的斗气,侯爵的气势彷彿无声流水,水底却隐藏激烈的暗流。

      两人不动,飘落的雪花快堆积达一吋的瞬间……

      侯爵与雷碧亚同时出手了,剑与剑的交击,钢与钢的碰撞爆出冬雷的巨响,剑风颳起旋风吹散了一地白雪。

      “好剑术,在眨眼间竟能挥出十四道快斩。”

      “侯爵大人客气了,您不也轻易接下我的攻势了吗?”

      两人都同时挥出了十四剑,里奥也只能数到十而已。站在守势的雷德侯爵似乎更胜一筹,他不仅视穿所有的攻势,还游刃有餘的将它全部接下来。

      “『老师』的实力仍然不减当年啊!”

      这是雷碧亚的真心话,不过雷德侯爵似乎就不这麼想。

      “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仗著年轻逞强的年纪了,我想,实力会随著年龄而增加的人也只有修奈达那怪物了。”

      “黑骑士修奈达。坦达洛斯吗?我记得是侯爵大人的朋友。”

      里奥曾受黑骑士指导,不过,最瞭解黑骑士实力的人恐怕是他的父亲雷德侯爵。侯爵年轻时也曾有过一段放荡不羈的年轻岁月,侯爵与雷欧耐特、修奈达三人曾经组过冒险队伍,在世界各地进行冒险之旅,雷欧的克拉姆、修奈达的达克尼斯就是在那时期发现的古代宝物之一。

      天上有黑龙巴哈姆特,地上有黑骑士修奈达──这是广為世间歌颂的名言。但实际见识过黑骑士真正实力,而且还活著的人几乎没有,侯爵就是那极少数的见证者之一。能将神器发挥到那样让人匪夷所思的境界,歷史上,能与黑骑士相提并论的人恐怕也只剩下传说中的英雄阿雷斯了。

      “……现在说放弃还太早,我相信,妳绝对拥有将炎剑佛雷姆的真正力量完全发挥出来的潜力,现在的妳太急躁了。”

      雷德侯爵的话有隐含著要雷碧亚打消退职的意味存在。不过雷碧亚的辞意已坚,虽然她也觉得遗憾,不过,她想她应该再也没有持握佛雷姆的机会了。就算有,现在的自己也没有能力去使用它。

      从积极的层面去想,这或许也是个好机会,在重新拔出佛雷姆的日子到来前,雷碧亚期望自己能成长到能不辱此剑的优秀剑士的程度,她相信自己一定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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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45:17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八话 狂气的剑狼。  在富人的家裡,大厅走廊处都会放置大型的装饰品,除观赏用途外,多半有夸耀家世的意味存在,迈哈达家也是一样。说起种类可就五花八门,不过,其中最令赛巴斯达家的小龙困扰的摆饰,就属以裸妇為主题的各式各样的艺术品了。

      据说‥每当亚利经过有裸妇雕像或裸女画像的走廊时,他总是会甩开头,脚步在不知不觉中也加快起来。这是未经证实的谣言。

      “要是整个走廊都掛满了那种画,亚利那孩子岂不是得拔腿逃命去了。”

      迈哈达当主边用餐边笑著说。

      虽然是餐叙时的趣谈,不过,洁似乎颇有意思想试试看,同桌用餐的前赤龙将军与不良中年管家也附和说。那气氛就像是打算向正经古板的老师恶作剧的坏学生一样…不!换成想对可怜学生恶作剧的恶魔教师或许会更恰当。

      “不过,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暂时压下邪心,洁聊起了另一个新话题。

      “当初是為了把他们两人凑成一对才做那样的房间安排的,本来还以為会是场『长期抗战』,没想到,亚利那孩子居然真的去夜袭……出乎意料地,那孩子竟也是手脚很快的人啊!结果,一次『奇袭』就结束这场恋战了。”

      “对啊!军校可没教骑士这种事啊!这就得问另一个负责那孩子教育的人囉。”

      话锋一转,雷碧亚就把问题丢给那个就在现场并且就是负责亚利教育的管家。还有另一隐藏身份──火锅亭打工厨师的汉斯笑而不答,只是拿酒杯堵著自己的嘴。

      汉斯饮完杯中酒后。

      “两位大人,现在谈这件事不会太早了吗?再说,现场有人亲眼目睹我家少爷将米莉亚小姐推倒在床上吗?”

      汉斯倒是讲出了让人意外的话。

      “没有。”

      “再怎麼说,他们两人都还太年轻了点。『推倒』?这档事也是要有点预备知识才行,就算那晚他们一时冲动而真的发生了什麼事的话,我想,也不会那样顺利才是。虽然这麼讲有点那个,不过,我家少爷可是连初学者都称不上的门外汉。”

      这番话也有道理,两个人都是初体验,恐怕连起始步骤都搞不清楚,要是亚利那小子太急躁,动作一粗鲁起来,弄出个“未婚强暴”的最劣结果,什麼浪漫的初夜回忆也没了。不过,看他们两人现在亲密的模样,这层顾虑似乎是多餘的。

      两人的清白保住了,只是亚利的自尊遍体鳞伤。

      “不才的管家我以為,让我家少爷与米莉亚小姐自然发展就好,如何?”

      汉斯的提议并没有被听进去,洁与雷碧亚都有各自的主意,看她们那样子,就算明天就强迫亚利与米莉亚举行婚礼也不足為奇。

      赛巴斯达的管家只能无奈的摇头。

      好在,赛巴斯达家的小龙与马克威尔家的新当主并不会被强迫结婚,起码不会是明天,因為明天就是米莉亚继承马克威尔家的日子,宴会事宜已经筹备数日,社会名流将齐聚一堂,為这件商界大事做见证。

      今晚风雪不小。

      等著冷冷颼风,亚利反而离开房门,理由是‥米莉亚今晚又在看书。不想让她著凉的亚利就打算找佣人帮忙搬座暖炉到她的房裡。

      只是,一时之间就是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求助,以往自己身边事都给汉斯照顾的妥妥当当。此时亚利才发觉一件事,汉斯是住哪一间房啊?不只如此,妹妹住哪裡亚利也不知道,这几天只顾著和米莉亚相处,连亲人住哪裡都不知道,想到这点,亚利汗顏。

      走廊的那一端似乎有几个人影……

      总算找到人了──亚利想。那几个人是迈哈达家的女僕,平常喜欢閒话家常,连汉斯也拿她们这些年轻女孩没輒。只是,这次的情况不是那麼单纯。

      那是一名叫做莉莉的女僕在方才遇上里奥所发生的事,那时里奥正在练剑。

      “妳是说…刚才是里奥斥责妳的吗?”

      刚哭过,眼睛略微红肿的年轻女僕点头达是。其他人也频频抱怨说‥

      “里奥三少爷实在太过份了,莉莉只是看天气这样冷而劝他回房而已,结果反被痛骂一顿。听说三少爷对女孩子都很温柔,我看只是传言罢了。我想,他的温柔只是针对贵族仕女而已,贵族出身的他根本就瞧不起我们平民。”

      越听下去,亚利越是不敢相信她们所讲的会和他所认识的里奥是同一个人。里奥怎麼会对女性用粗语?甚至阶级鄙视?那个男人一直谦称自己是所有女性的奴隶,还成天痴言要為世界女性奉献一切。里奥会摆出贵族派头的时机,只有在男人面前而已,尤其是那些仗著家世作威作福的贵族儿子面前。

      过去有过这样的一个事件‥某个大贵族的儿子在餐馆吃饭不付钱,甚至调戏店裡的女服务生。最后,加害者居然还要店家赔偿。那个贵族儿子平时就跟狐群狗党的同伙们到处惹是生非,他们想,反正发生什麼事就交给有钱有势的家裡去解决就是了。他们甚至认為,贵族不管对庶民做什麼事都是无罪的,贵族永远是优於庶民的,他们的行為是宣耀贵族权威的大义美行。

      一如往常,某天三五成群的贵族儿子们又盯上某一个猎物,那是散步於夜晚街角的二人组,似乎是情侣的样子。其中的“女”方虽然是男装打扮,仍然掩饰不住那十四、十五岁的纯洁气质,是绝佳的猎物。至於男方的话,则让衣冠华丽的食肉兽们极為不爽,因為,那个男子态度不但狂妄,身上还有他们所没有的堂堂气度,由外观看他比贵族儿子们更适合贵族的称呼。食肉兽们心想,不给这狂妄的小子一点薄惩的话,贵族的面子岂不是掛不住。

      没多久,食肉兽们动用暴力了,当然,动手的绝不是他们,他们只需要待在安全场所然后再命令保鏢动手就可以。一声令下,身材魁武满脸横肉的大汉数名便一拥而上,将“情侣”中的男方架到一旁,而食肉兽们,则理所当然的向软弱的“女”方下手。他们相信持强凌弱、以多欺少是战争与世间不变的真理。可是,那位看似柔弱的“少女”却迎面就是一拳,拳势还带著不合“她”少女外貌的恐怖怪力,一拳,两拳,门牙与鼻梁齐断的食肉兽就这样昏过去。剩餘的残党转身要逃时,才发现他们的保鏢也全被打倒在地,那个男人冷笑,瞬间身影消失,食肉兽们感觉到自己的颈动脉被压住,当场就失去意识了。

      再次醒来之后,食肉兽已成了过街小丑,他们的衣服被脱光,头髮被剪的像杂草,脸上被人用漆写上不堪入目的文字,而且还被丢在垃圾堆中。之后有一段时间,那些横行街头的贵族儿子们从城市裡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传说。传说是‥那对情侣其实是被贵族害死而无法结合的恋人,是贵族用权力横刀夺爱製造的悲剧,所以,他们才会对狂妄恶霸的贵族报復。事实真相為何就不得而知,可知的是,这谣言传了相当久的时间。

      回想往事,在传说裡被当成“女方”的亚利的脸色是甘苦参半。

      亚利向女僕们询问里奥的所在,假如里奥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是亲友,亚利也要他向这些女僕们道歉。

      火炬摇晃,冷风裡闪动肃杀之光。

      剎那间,地面颳起数道雪风,黑色而模糊的狼影穿梭其中,忽隐忽现,白刃化身的爪牙交织冷空,撕裂无形无影的猎物。这是野兽之剑,那是為扑杀猎物而生的非人之剑,可是,那绝不是亚利印象中的里奥所使的剑。

      “你来啦……”

      亚利来此,里奥的眼裡却找不到任何看待好友的眼神。

      “也好…就让我们认真交一次手吧!让我见识你在这趟旅行中,究竟成长到什麼程度?亚利!”

      里奥不给亚利开口的机会,就强迫他接受挑战,直指的剑尖明白表示亚利没有拒绝的选择,而且,里奥甚至要亚利使用克拉姆,这是真剑决斗。

      无可奈何,亚利只好答应。待取来克拉姆,决斗开始。

      “呵呵…我们两人像这样交手,最后一次是何时的事了呢?”

      “一年多前吧,那时我们还在青龙骑士团见习呢。”

      交手前的问候,里奥还提到以前的事,可是,他主动攻击,第一剑根本不存在任何友情,由好友变成非杀不可的仇敌,确实给了亚利精神面上莫大的冲击,不过,近半年的旅行经验发挥了成果,亚利的剑没有丝毫怯懦,克拉姆厚重的剑身挡下了第一剑,随即又漂亮接下第二记夺命利刃。

      (里奥真的想杀我!)

      现实没有给亚利思考“為什麼”的时间,这场明显就是廝杀的试合没有中场休息时间,对手的剑接二连三杀来,守与攻是亚利唯一的选择,亚利选择了“守”。

      弃攻而守,对使用两手剑的亚利来说,是极為不利的选择。里奥的剑既快又狠辣,先前在天武会遇上的吕氏五杰中也以快剑著称的吕雁,与里奥相比,吕雁只是小虫一隻。里奥疾剑连刺,轻易就穿过亚利的防御空隙,才五回合,亚利双臂就被狼牙抓下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够了!我不想和你交手!”

      钢铁的交击声盖去亚利的呼喊,甚至,里奥根本就听不进去。

      对亚利而言,里奥是他的朋友,是无可取代的好友,反之,在里奥眼裡的亚利已经是极欲除之而后快的仇敌。亚利无法理解,里奥也不解释,他用剑替代言语,温热的鲜血从伤口喷出是他渴望听到的回答。

      愤怒与妒火烧灼在胸,里奥下杀手,致命的剑技夺刃而出。

      第一剑横切而来,厚重的克拉姆也无法完全承受这道斩击,亚利手麻,手掌的虎口微裂出血。第一剑只是幌子,致命的是接下来的攻击,在刚刃交击的剎那,里奥的身影消失,那一瞬间亚利的记忆深处发出最大的警讯。背后,里奥的狙击点是背后──亚利转身,连动的刚刃迎击那残像狼影射出的杀刃,里奥的剑被击断了。

      以前,亚利曾二度与斋鬼一刀流的剑士交手,刚才那一击极似名為“消水”的技艺,曾受亏於神无月剑下的亚利是不会再著此招的道的。

      输了──随著断刃在半空画圈而落,里奥知道…自己输了。

      “哈…哈哈哈……”

      剑断、败战,用尽一切而败北,里奥嘲笑自己,自己所爱的人选择了好友,自己又想要用差劲的剑技来夺回什麼?

      败了又如何?

      赢了又如何?

      “為什麼……為何不一开始就出手?”

      刚才那一剑让里奥看清了两人的实力差距,亚利完全识破了自己的攻势,防御、迴避也是,只要亚利有心,在第一回合时,亚利就可以逼自己採守势,然后以压倒性的力量取胜。况且,亚利从头到尾都没有使出克拉姆的力量,假如亚利一开始使出全力,只消一剑,自己就会连人带剑被斩杀吧。

      “哈哈…我输了…而且还是对方放水的情况下……”

      在里奥心底恐怕可以听到崩塌的声音,那是仅存自尊的崩坏。

      “為什麼不杀我?你想让我卑屈地活下去吗?亚利!”

      彻底败北,里奥想求死,可是───

      “我…绝不会杀害自己最好的朋友。”

      这是出自真心的话。亚利反而讶异里奥為何会说出这种话。

      “那我就杀了你!”──里奥是认真的,亚利的真心话对他来说反而是羞辱,被愤怒席捲的脑海裡只有一种意识存在,是要将人至之死地的慾望。

      里奥冲了过去,将亚利撞倒在地,亚利没有任何反抗。然后,他高举双腕,彷彿所有的愤怒和憎恶都匯聚那那紧握的断剑内,他用力刺下去……不过,亚利的咽喉并没有溅血,那一剑偏了,里奥的理性在生死关头中復甦了。

      (我在…做什麼啊?)

      被压在膝盖下的人………不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吗?

      為什麼要杀自己最好的朋友?思考这个问题,让里奥非常难受,因為,当他接触到自身那可笑的自尊与负面情绪的时候,里奥觉得腹裡一阵噁心,他想吐,彷彿血管裡流的也是恶魔的呕吐物。

      起来后,里奥离去的背影摇晃不稳。

      “让我扶你。”

      “让开!我不需要你扶!”

      身心创痛,仅剩的自尊心让他拒绝任何援手。

      亚利已经浑身是伤,他不在意,反而是刚才被甩开的手掌隐隐作痛。亚利想,他们的友情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吗?

      里奥就这样离开了……

      回房时,米莉亚一直守在亚利的卧房门口,刚才亚利匆匆取剑离去一事让米莉亚很担心,亚利一身伤痕回房证明了她的忧虑。

      “别担心,只是练剑练得太认真了,我跟里奥出手都忘了分寸……”

      亚利并没有说出真正的情况,他不想让米莉亚担心。

      “亚利克斯大人,让我帮你处理伤口,我们进去吧。”

      伤势不能这样放著,进房后,米莉亚替亚利包扎伤势。虽然都是皮肉伤,不过伤处多半在要害附近,尤其是右颈,再深一点就会伤到颈动脉了。亚利并不在意,他觉得,那位对他拔剑相向的好友比自己更痛苦万分。

      “对了,三少呢?他是不是也伤得很重?”

      提起不在现场的里奥,亚利感到心头一阵沉重。

    

      “他…他先离开了…他…应该没什麼伤才是……”

      米莉亚一下子就看穿亚利的谎言,亚利根本不会说谎。虽然米莉亚没拆穿他,可是,不祥的种子已深埋入她的心底。亚利不会轻易骗她的,亚利与里奥之间一定发生了什麼事?想到此,米莉亚对未来就感到不安。

      一个外表狼狈,脚步如醉汉般蹣跚的男子游荡在街头。

      呕噁噁……才走几步,他就*在墙角呕吐。

      沿途的行者纷纷走避,他们不想跟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有任何瓜葛,他也一样,因為,今天他成了最差劲的男人,為了嫉妒自己甚至意图杀死最好的朋友,他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阻止自己去憎恨友人,两种背道而行的想法在他体内起了排斥反应,加上体内酒精的催化,就成了呕吐反应。

      食物被吐尽,他继而难受地呕出酸臭的胃液。

      看到他这幅模样,任谁也无法相信,这个男人和传说中风流瀟洒的优格里尔之狼会是同一个人。

      (米莉亚小姐会选择亚利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為…

        我就是这样一个差劲的男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呕出的是隐藏在体内那丑陋污秽的自我。

      可是不可能,因為,在他不停嘲讽自己的同时,他仍然恨著亚利。他的心仍然是污秽的,他发现,无止息的憎恨反而让他快乐。

      发觉到自己竟是这样丑陋,里奥笑了,他的笑声迴扬在夜空,其实,真正的他是想哭的,他期望得到安慰的。

      里奥行影孤单,他把自己推入孤独的境地,从他对亚利挥剑开始……他向前走去,离开迈哈达家后,他所能去的地方只有二哥蓝提斯的住所,不过,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立身场所了,他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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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46:3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九话 半开的记忆门扉。 大陆历一五九年的岁末,由迈哈达家主办,為南艾斯卡商界第一把交椅的马克威尔家的当主继承而準备的宴会就将在今晚举办。嘉宾预估约五百人,是近年来北方商圈难得的盛事。

      “假如我是做这一行,我会很高兴跳槽到马克威尔家的。”

      马克威尔新任当主是前当主迪罗。马克威尔的独生女,她还是个十六岁芳龄的美少女。在她手下做事总比在个秃顶糟老头底下要愉快的多吧,大概吧……讲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的前帝国军要人正在跟人閒话家常,她一早就喝了点酒。

      雷碧亚。波朗,二十三岁,最近一直过著无职又游手好閒的日子,本人则宣称这是旅行前的短暂休憩,想劝她回归军旅的人也大有人在,只是,目前的她似乎很满意现在厚顏食客的身份。

      “还请妳克制酒癮,留点清醒的意识好参加晚宴呀!”

      本馆主人如此说。

      洁。迈哈达,三十三岁,现任迈哈达当主,虽不是什麼绝世美女,倒也非雷碧亚戏言中的秃顶糟老头,眾人為她办事可不是因為她的外貌,她的智慧与经营手腕才是折服部下的地方。迈哈达家歷经三代,到她这一代仍未见衰退跡象。

      宴席等杂事交给属下和佣人就行了,虽然如此,洁仍然閒不下来。

      “○○○老闆,真是贵客,感谢您赏脸驾临寒舍……”

      “您不就是□□□家的□爵大人吗?您的到来真是迈哈达家天大的面子啊!”

      掛著各种名衔的客人接踵而来。

      晚宴是晚上开始,现在才早上时间,却已经有不少社界名流到来此地。基於礼貌,身為主人的洁是必须要亲自接待的,客套话可不能省,应对这类应酬是商人必修的基本课业之一。

      大概是厌烦了,应对的招呼就简化成这两句,前面是商人,后者是用在贵族身上。想到客人起码有五百位,洁这点偷懒也不為过。

      “虽然偷懒,能记得那些○○□□的洁大人也非比寻常啊!”

      虽是嘲讽仍带著七分敬意,开口的是赛巴斯达家的管家。他和雷碧亚一样嗜酒如命,看他脸色红润有点醉意,其实演技佔五分。

      汉斯,自称三十六岁,出身来歷不明,现职為赛巴斯达管家,是个没薪水也做了十六年白工的优秀劳工。本人自称是“含辛茹苦”,可怜他家少爷只当他是个爱捉弄人的眼镜恶魔兼不良中年,管家有苦说不出。

      最近寄人篱下,少爷又跟马克威尔家的新当主谈恋爱,整天亲热的腻在一起,结果让赛巴斯达管家不得不面临短暂性“失业”的窘境,本来还有火锅亭打工厨师一职可以打发时间,不过,远行採购的老板据说不久将回家,打工生活即将告终,又不知少爷何时才打算回家。无聊,是汉斯对漫漫和平的一点小小不满。

      晚宴在即,会场的布置大致已经完成,主会场是一座露天广场,现在是冬季,所以洁命人搭了防雪的棚架,又在各处放置暖炉以预防寒气。室内方面,迈哈达家各馆的主厅也各有其功用,有酒吧、自助式餐厅、还有宴会绝不能缺少的“娱乐”,如舞会、杂技、戏剧表演等。晚宴的音乐会还邀请到帝国小提琴名家艾德华。摩里森子爵,他是米莉亚的老师,对晚宴的主角而言,摩里森子爵是最适当的贵宾。唯一的问题是人手不足,因这场宴会会持续好几天,不少客人会住上好几天,迈哈达家所有客房几乎通通开放了,如此一来原有的佣人数就不足,為此洁又追加雇用了六百名佣人。

      “看来,不才的管家我也只能到厨房帮忙了。”

      汉斯对宴会是兴趣缺缺,主人也允诺了。

      忙得连猫的手都想借来用──此话实在是现况最佳的写照。

      在这样值得喜庆的日子,也有让人遗憾的事。赛莉儿病倒了,原因是昨晚著了风寒,这是冬天常有的病因。

      “还有点烫,再休息一会吧。”

      量过体温,亚利把自己的额头移开赛莉儿略微发烫的前额,并叮嚀著。

      换做是别的女人,这样的亲密举动可是会让亚利的脑袋烫到发烧。两人虽不是真的兄妹,亚利可是一直将赛莉儿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说起来,在米莉亚出现以前,赛莉儿是亚利唯一能正常交谈的女孩子。

      让哥哥扶持,躺回枕头的赛莉儿突然做出恶作剧的发言‥

      “看来只有生个病,哥哥你才会注意到自己还有个妹妹……”

      亚利无话可说,心虚地默认。打从几天前火锅亭的重逢后,亚利就一直没意识到妹妹的存在,他的心思都被米莉亚给佔据了。几天下来,不要说找妹妹做家庭性的对话了,就连她住在哪裡亚利也不知道。昨晚赛莉儿生病,是汉斯在照顾她,亚利得知这件事也已经是今天早上的事了。

      怀著一万个歉意,亚利主动看护赛莉儿,守在她身边。

      “记得哦,流汗的话就要换睡衣,身上的汗也记得要擦乾,万一再著凉就麻烦了,感冒这种小病也是有併发大病的可能性的。”

      多麼体贴又温馨的手足爱呀!──起码表面上是,没多久──

      “哥哥帮我擦汗!”

      赛莉儿还故意用手指扯著衣领露出胸前的肌肤,增加爆弹宣言的威力。此举的影响,吓得亚利差点就夺门而出,没行动,是因為亚利的双脚石化了。亚利楞了几秒鐘,半石化的舌头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

      “我生气囉!不可以开大人的玩笑!小孩子赶快睡觉去!”

      吐吐小舌,没两下赛莉儿就缩回被窝裡,小声地抗议家长横暴。亚利也没比赛莉儿大多少岁,连两岁都不到,看到傻哥哥摆出兄长与大人的架子那种装腔作势的模样,赛莉儿就觉得好笑,听到被子裡传出笑声时,亚利只觉得被打败了。

      (人果然该慎选成长的环境…

        怎麼会变成这样呢?赛莉儿这孩子…

        唉……)

      亚利还年轻,却像个老人似的怀念起过去来了。善良、可爱、体贴、活泼等善性特质,在亚利记忆中,一直是回忆裡“赛莉儿”这块画布上仅有的顏料。谁知道,恶作剧、坏话之类的恶劣杂色竟然不知不觉地入侵到画布上。等亚利发觉时為时已晚……

      赛莉儿是个善良贴心的好女孩耶!──亚利曾经这样说道──这句话要是给优格里尔之狼听到,他一定会用发自内心的吶喊提出抗议,他深受其害,他所认识的赛莉儿根本是爱指使人又爱虐待人的专制女王。优格里尔之狼的不幸遭遇虽没有映入女王的哥哥的眼睛,但多少也察觉到些微异状,亚利想,这一定是家中那团毒气的关係,给花儿喂以毒气毒水,再美的花卉也会染上黑斑的。

      “到此為止,再不休息,病是会越拖越久哦!”

      不管如何总是自己的妹妹,亚利发挥兄长体贴的一面,赛莉儿也很欣慰,只是,今天是米莉亚继承马克威尔家的重要日子,撒娇也该告个段落。

      “哥,你还是去陪米莉亚吧。”

      “这、这怎麼行,我不能放下妳一个人不管。”

      “没关係啦,只是小感冒不是吗?休息半天就好了,说不定,到晚上我就能出席宴会哦!我也想炫耀一下新买的晚礼服嘛!”

      “…可是…”

      “没有可是!你去吧!今天是米莉亚最重要的日子,她可是有哥哥的支持才能走到这一步,结果今天你反而不在她身边,这样做恰当吗?”

      赛莉儿的态度没有妥协的空间,她又继续在细节上叮嚀亚利,像是服装要打理好,展现贵族当主的风范,绝不可以丢赛巴斯达家和米莉亚的脸。杂事零零种种,赛莉儿仍不厌其烦地逐一指示。亚利能理解妹妹的心意,只是,他还是无法丢下病弱的妹妹一人在这裡不管,赛莉儿虽然很精神,其实她脸色很苍白的。结果,亚利还是一句“可是”,态度优柔寡断。没办法,赛莉儿也只好用最后手段……

      “再不走我就要脱衣服囉!”

      在赛莉儿动手和自己双脚石化之前,房门发出抗议的大响声,亚利已夺门而出,此景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赛莉儿。赛巴斯达,十六岁,对付横暴家长一事,她已经习得远比十六岁之龄还多的纯熟技巧。

      赶走傻哥哥后,房裡回復寂静,只是,寂静只维持很短的时间。

      “好好休息…再见……”

      留下这句话后,在门后的亚利才肯离去。赛莉儿没有笑亚利,她觉得很窝心,她能想像到,在门板后的哥哥一定是红著脸告别的。

      可是,心灵侧的温暖并无法解脱肉体的病痛,亚利离去后,赛莉儿就像断线的木偶瘫在床上,彷彿线一下子就被剪断。她的症状,远比亚利所想的要严重的多。

      (刚才…亚利哥没听到吧……)

      这时候,赛莉儿还在担心亚利是否听到自己倒下所发出的声响,要是被亚利听到,不管再说什麼他都不会离开的。亚利似乎没有察觉到。

      病痛很难受,赛莉儿流了一身汗,她反而觉得冷。手脚不听使唤,连被单都拉不动。还有从腹底涌升的噁心感,差点让她呕出刚才喝下的小麦粥。逐渐,连视线都模糊了,房间的採光很好,黄金的光束被落地窗筛选在地上画出方整纵横的棋局。可是在赛莉儿眼裡,光明与黑暗是毫不安分,拼命侵略她眼帘的黑白军团,黑暗越深邃,光明越挥亮,黑白的境界线消失,留下名為朦朧的中间值地带。

      她发不出声音,逐渐,她也被寂静给掳获,在那之前……

      (……音乐?)

      仅存的听力擷取到微弱的片段音乐,赛莉儿也觉得奇怪,她不是个对音乐乐衷的人,若是米莉亚或是正在试奏此曲的贵族音乐家艾德华。摩里森子爵,他们一定会立刻回答她,这是交响乐“春神礼讚”第二小节。春神礼讚──是昔日艾斯卡移民的祭典乐曲所改编而成,有祝福继承或诞生的隐意。晚宴上的音乐会為了祝福马克威尔的继承者,便选為指定曲之一,在贵族与宫廷宴会上,这也是常用到的曲子,用来祝福贵族继承或是子嗣诞生。

      这音色让赛莉儿有似曾相似的感觉,只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那一点点的片段却勾勒出赛莉儿理当没听过的后续片段,现实的彩排早已告一段落,梦境的音乐会却仍在持续中,奇妙的是,连画面都出现了,模糊的人影晃动,还有此起彼落的人声。突然间,一道清晰的声音昇起。

      “哦…这孩子就取名為赛莉儿吧!”

      那是一道低沉又稳重的声音,虽是老人之声,却有让人屈膝的高贵之气。

      (他是爷爷?)

      这是最后的意识,赛莉儿的意识飘盪在现实与梦幻之间,梦境之神让她窥视到本来不可能忆起的记忆片段。

      “呦…这不是年轻的雷德伯爵大人吗?”

      乐器声与交谈声合奏著的常见的背景音乐,一个身著华服一看就知道是贵族的中年人缓缓走来,向那位英俊的贵族伯爵寒暄,这是中年贵族今天所做的第十七次的招呼。

      (对…我名叫莱因哈鲁特。雷德,是帝国伯爵家的当主。)

      在心裡作这样的确认,就连雷德伯爵自己也觉得奇怪,很快他就不在乎,因為在手边跟著自己的小儿子正扯拉自己的衣角,撒娇著要吃点心。

      “对不起,失陪一下。”

      撒娇的小儿子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给父亲解了围,不热衷豪门宴会,记忆力虽佳的雷德伯爵也无法记得所有贵族的脸孔与名字,对方似乎也不认為有什麼失礼之处,就笑了笑,摸摸天真孩子的头后就寻找下一个应酬对象去了。

      “雷德伯爵大人,没想到你也出席啦!”

      又一个问候,不过这次是熟人。

      “晚安,波朗伯爵大人,您还是健朗如昔啊!哈哈!”

      在回应亲切又不失礼的招呼后,雷德伯爵让小儿子蓝提斯也向波朗伯爵问候。眼前的这位是古拉贝特。波朗伯爵,他是雷德伯爵的父亲辈的贵族友人,雷德伯爵也很敬重这位成熟稳重的长辈。

      “我还以為你不会来参加,我记得…尊夫人才刚產下你的孩子不是吗?是你跟夫人间的第四个孩子吧?”

      “托您的福,是个健康的男孩,已经取了个叫『亚佛利特』的名字。”

      开心的语气裡,不可思议地夹杂了些许遗憾。其实,雷德伯爵很想要个女儿,可惜接连生下的皆是男丁。四个儿子实在太多了,雷德伯爵已经打消生女儿的念头。

      “年轻人真是不错,有四个儿子,必定让生不出继承人的贵族家羡慕不已呀!”

      也难怪波朗伯爵会这样想。雷德伯爵在十七岁时,大儿子欧莱就出世了,接连下来又让妻子生下二男蓝提斯与三男里奥,加上刚出世的亚佛利特,现在的雷德伯爵才二十九岁而已。波朗伯爵三十六岁才得到第一个孩子,现在他有一个女儿跟儿子。两人互相羡慕,其实每家有每家的烦恼,波朗伯爵就一直烦恼著长女雷碧亚的事,她好动好武,现在还是个男孩样的野孩子,实在让為父的波朗伯爵伤透脑筋。

      (我想起来了…这是宫廷宴会。)

      环顾四周,宴会的规模远超过寻常贵族的水準,这裡是帝都阿斯卡里亚,晚宴的会场是皇城“无忧宫”。雷德伯爵将刚生產的妻子留在离帝都有四十万步之远的故乡优格里尔,长男欧莱陪著母亲,他则带著二男蓝提斯与三男里奥前来参加宫廷宴会。在无忧宫四处乱跑的三岁小儿子里奥正给雷德家执事长利道尔看著。

      弓絃与琴弦震出快板的音符,却有细密的绵延,拥有高超技艺,正演奏此独奏部分的人是帝国音乐界的新锐小提琴家,帝国子爵家的长男艾德华。摩里森。

      (……是春神礼讚。)

      雷德伯爵对音乐有研究,方才的独奏部分是在表现万物生命的活力,春神礼讚这部曲,就含有祝福“诞生”的意义。这也是贵族在今日群聚一堂的原因──

      一个婴儿的诞生。

      大陆历一四三年的六月间,继赛因后,皇太子阿利欧斯又為皇室添了一个新生命,这个小皇孙是个健康的小公主。巧合的是,这位小皇女的诞生日与长她五岁的赛因皇兄是同一天。一个月后的仲夏夜,宫廷举办宴会,将这个小皇女的存在正式介绍给帝国贵族,宴会的高潮,就等待帝国皇帝尤里安。緋特烈三世為爱孙命名。

      说起帝国皇帝,雷德伯爵不禁想起初次晋见圣上的事,皇帝是个和蔼的老人,可是见面时,雷德伯爵竟感受到一股不得不屈膝的压力,在緋特烈三世平和的言行间,必定隐藏著治理帝国八十八年的权威,这是事后的感想。

      (除了亚汗的不死龙皇,圣上还真是罕见的长寿。)

      不只是雷德伯爵这样想,任何人都会对緋特烈三世感到讶异。他已经是九十一岁,歷史上也是有高龄百岁的老人,但是这样健康的老人可不多见,在今晚无忧宫的会场上见到的緋特烈三世,外表虽是老态,但是他走路不用柺杖,抱起十岁大的贵族孩子也是轻鬆有餘,说他能再稳做皇位三十年也不无可能,有人真的相信。

      至於不死龙皇,他是亚汗最著名的暴君。雷德伯爵年轻时热爱冒险,旅经亚汗帝国时,他曾见过不死龙皇,那实在是出乎他意料的年轻,那是非人的年轻。当时,暴君已经坐在帝位上达一个半世纪的时间,丝毫无衰老的跡象。据说,仗持自己所拥有的不死之力的不死龙皇曾狂言‥“朕是不死的龙帝,朕是永远的龙帝!”為此,他杀尽同血缘的所有皇族,连嬪妃生下的亲骨肉也不放过。他相信自己是亚汗唯一而永恆的帝王,或许他真是不死之身,不过政权与国家并不是不灭的,暴君的恐怖统治终究被推翻。那是最近几年的事了,暂且打住……

      比起亚汗暴君,神圣艾斯卡帝国的老皇帝的长寿就还算在常识范围之内,而且他也不是因為长寿就滥杀子嗣或施行苛政的暴君,在歷史上,他还是第一个正式宣告帝国不侵攻主义的皇帝,内政稳定,诸侯相安无事。

      对歷史学家而言,这也是伤脑筋的事,严格说起来,緋特烈三世在国政上并没有多大的建树,也没有让人非议的缺失,老皇帝平静无风的的治世让歷史学家失去不少赚钱扬名的机会。不过,换个观点,只要将观察方向先转向烽烟不熄的西方大陆,再看看国内,仔细想,老皇帝最大的建树就是“和平”吧。

      不过,雷德伯爵还听过另一种说法,而且是批判老皇帝的治世。

      “水不流动就会化為死水,无风,就连海都会成死海。看看现在的贵族社会,一片承平的假象,忽视腐败不代表腐败不存在。现在的帝国就像个水池,贵族与庶民都是水池的鱼,制度就是水池的环境,一开始是相安无事,但是随著时间的增长,鱼群大量增加了,原有的环境也逐渐负荷不了,而鱼群们还不思危机存在与否,逐渐环境慢慢恶化,这是社会的慢性死亡。反映在现今社会,帝国的和平让人口大量增加,旧有的制度却不因应时势而做改变,这是握有权力的贵族阶级要负的责任。可惜,拥有权位者多半只思如何累积财富,因循苟且,有改革之心者少之又少……”

      这是相当激进的言论啊!雷德伯爵也这麼想,但是,他对说出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厌恶,他反而感佩,那个人跟他同年,确有远大於他的志向。

      在雷德伯爵还沉溺在记忆之海的时候,突然的喧嚣打断他的思绪,此时人声此起彼落,在无忧宫的正门口,迟来的贵宾到了。

      “姆斯托。尤拉公爵一行驾到。”

      内侍官的通报声以疾风之迅传遍整个无忧宫,顿时整个会场声音静了下来,随即就陷入口耳低语,甚至有人露出不悦的表情。这情景并不让雷德伯爵讶异,这是常有的事,有“他”出现必有的气氛变化。姆斯托。尤拉公爵就是伯爵方才提到的激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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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47:2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十话 另一个皇女。  “那一位就是被废籍的皇子尤拉公爵啊,难得在这种场合能见到他。”

      波朗伯爵的好奇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位公爵在贵族社会裡确实不是受欢迎的存在,其中的一个理由,是尤拉公爵其实是老皇帝的私生子,他比皇太子阿利欧斯要年长。尤拉公爵的母亲是出身民间的宫女,因此為庶子,后来出身的阿利欧斯才是嫡子。在阿利欧斯出世后,老皇帝怕宫廷可能会引发一场继承人的政争,於是便以自己的名字尤里安為姆斯托立一贵族名号,封他為尤拉公爵。事实上,在神圣艾斯卡帝国的传统与法理,这等於是废了姆斯托。尤拉公爵的皇族地位与皇位继承权。

      不过,他不受欢迎的理由并不只是私生子的身份。最大的理由,是尤拉公爵是现今帝国改革派的领导者,他鼓吹政治改革,要求制订成文法律,减缩贵族对其领地的自治权,与国外通商等等,这都侵犯到贵族的特权与帝国行之有年的传统。目前,帝国的政治上有守旧派与改革派的争执,守旧派贵族对这个被废的皇子可说是竭尽全力大加攻伐,他们以為,私生子就该像个私生子一样躲在阴暗的一角度过人生,没想到这个傢伙竟然无视其可悲的身世,反而跃上政坛,企图褻瀆眾贵族的特权,颠覆帝国光荣的传统,这是无法原谅的大罪啊!在私底下,守旧派称尤拉公爵与其他和公爵亲近的“不肖”贵族们為“私生子党”。

      在这样的背景下,对私生子党的魁首尤拉公爵,守旧派是极力封杀,他们运用自身的影响力来断绝尤拉公爵的社交圈,减低其影响力。有个例子,去年尤拉公爵的长女玛利安贝尔在十一月的初冬日诞生,来参加庆生宴的贵族人士寥寥无几,由此可以看得出守旧派的势力之强。不过,守旧派的实力也仅止於此而已,尤拉公爵反而邀请大量的民间人士,庆生宴办的有声有色。这是公开的事实,尤拉公爵跟庶民走的很近,据说,他联合商人团体,正进行一项名為“大陆公路”的计画。

      (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呢?

        就这样开口说几个字,或许就会被视為私生子党的一员吧……

        ……要是交个朋友都得看别人的脸色的话……

        退休的父亲大人可是会责怪的!可怕唷!)

      在去年尤拉公爵的长女的庆生宴,雷德伯爵就是那极少数有参加的贵族之一,恐怕自己早就被守旧派视為私生子党的同路人了吧。伯爵笑了笑,那又如何呢?伯爵想。

      正当伯爵打算行动时,突然,他的视界发生一阵激烈的震盪,这不是地震,若是地震发生,无忧宫早就奏起灾难的华尔滋。这震动是将伯爵拉回十六年后的现实的铜鐘。

      “……我睡著了吗?”

      方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十六年后的今天,雷德伯爵已经是雷德侯爵,同车的二儿子蓝提斯也不再是会撒娇要点心吃的小孩子,怀裡还抱著三儿子里奥的养女艾兰。刚才的震动,是马车撞上石头的关係。

      “我做了个梦,你还记得吗?十六年前无忧宫的宴会……”

      梦境彷彿昨日现实般歷歷在目,不过,对蓝提斯而言似乎是遥远的孩时记忆,他花了点时间才记起这件事。

      “很久的事了,我都快忘了……是我几岁的事呢?”

      “那时你还是个整天讨点心吃的小淘气哪!呵呵呵!”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父亲大人真是的。”

      没错,十六年的光阴彷彿转眼间,孩子都长大了,时代也改变了,现在的神圣艾斯卡帝国是由姆斯托。尤拉。緋特烈四世所统治。十二年的内战让守旧派势力衰微,当时的私生子党大多已成為新政权的核心成员。改革流了许多血,迈过这条血途后,帝国成為世界最富强的国家。

      这是歷史,这是现实,只是,雷德侯爵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他并不是分不清哪裡是现实哪裡是梦境,他是有种感觉,好像忽略了什麼东西似的。刚才的梦,让他触及到某个事实,他在想,想著……

      (赛莉儿?)

      雷德侯爵所指的并不是赛巴斯达家的养女,而是梦中的婴孩,侯爵确实记得,老皇帝抱起孙女时,确实将那女婴取做“赛莉儿”的名字。这是巧合吗?有关这位皇女的纪录,侯爵记得,在十二年前的内战裡,废太子阿利欧斯一家皆葬身火窟中。

      (假如皇女还活著的话,应该有十六岁了。

        赛莉儿好像也是十六……)

      除了年龄的巧合点,还有一件赛莉儿自称是亲人遗物的东西,侯爵曾见过。

      (对了,还有赛莉儿身上那把黄金短剑……

        ……双龙纹……那的确是皇室的徽章。)

      太巧了,雷德侯爵还可以提出更多的疑点,但他立即打住,因為,这实在太可怕了,假如赛巴斯达家的赛莉儿真是废太子的遗女的话,那可是会掀起政治风暴的。雷德侯爵不敢再想,他不打算证实这想法的真偽,这一点意义也没有,没必要拿已经结束的过去来破坏那孩子目前的生活。雷德侯爵一直看著赛莉儿长大,他知道,赛巴斯达家才是赛莉儿幸福的所在。这件事就此押下,雷德侯爵也绝对不再提起这件事。

      在梦境与现实的帝国敞游,马车已驶达迈哈达家,雷德侯爵才想起,此行是要参加马克威尔家新当主米莉亚的继承式。米莉亚是故友之子倾心的对象。

      恩爱、如胶似漆、整天腻在一起,这显然是好事者过度渲染的形容,但多少也呈现出他们现在的关係,米莉亚与亚利两个人正在谈恋爱。

      且不论社会风气开放与否,亚利本人还留存著硬如化石的价值观,米莉亚也是个靦腆保守的女孩,两人每次走在一起时,中间绝对会保持一步的距离。亚利的想法,是要顾及米莉亚的名誉,就算已结婚也要谨守礼节,米莉亚则是千篇一律的“只要亚利克斯大人高兴就好”这种封建思想。

      “真是一场无趣的恋爱啊!”

      熟知内情的人都这麼讲。“就不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某帝国军要人曾抱怨说。也有人说“恋爱又不是战斗,让他们自然发展就好,不是吗?”某管家这样辩护。甚至有人是“要办结婚吗?我可以立即把继承晚会改成结婚宴会唷!”某商界当主甚至讲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有快如闪电的恋爱,也有步调慢的恋爱,亚利与米莉亚就属於后者吧。有一个未经证实的谣言,亚利在怎样保守也总有难以自制的时候,听说,亚利想亲米莉亚时,还会先徵询米莉亚的同意。当这流言传到好事者的耳裡时,他们全傻眼了,也难怪非当事者的他们会忍不住大叫出“我受不了啦!”的话。旁人快崩溃了,亚利和米莉亚还是以自己的步调在交往。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两人还是一如往常地腻在一起,虽然亚利与米莉亚之间总是保持著一定距离,从另一角度看,两人相处的时间确实增加了。不过今天的“不速之客”多了点,没几刻鐘就来一个不认识的客人,想独处也没机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话说回来,有一个特别的客人可是让亚利如坐针毡。

      “我一直想好好跟你见一次面。”

      被邀请来的帝国小提琴家,亦是米莉亚老师的艾德华。摩里森子爵对亚利这样说。与米莉亚的老师是初次见面的亚利,此刻心情彷彿是在见她的家人。摩里森子爵是米莉亚的远亲,听说,米莉亚还有一个外祖父,是帝国贵族布雷德哈鲁特伯爵,对双亲亡故的米莉亚而言,这位未曾蒙面的外祖父是她仅有的直系血亲。这次的晚宴也有邀请他,不过隐居的老伯爵并没有出席,这就牵扯到一段过去了……

      摩里森子爵一直想见亚利,上次拜访赛巴斯达家时无缘会面,这次见面,其实有一定的心裡因素是想给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顏色瞧瞧。摩里森子爵以為,亚利竟然擅做主张把米莉亚“诱拐”到自己家裡。身為米莉亚老师的摩里森子爵一直自视為保护者,赛巴斯达家的小龙的行為当然让他有点感冒,这次见面时,摩里森子爵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骂这小子一顿。不过──“我一定会给米莉亚幸福的!”──亚利红著脸这样表白,贵族小提琴家也说不出话来了,亚利也是,他也想不到自己怎麼会第一句就是这句话。

      真是个单纯又有点蠢的小子──这是摩里森子爵对亚利的第一印象。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情世故、天真、不会说话,怎麼看都是个小毛头嘛!子爵想。不过,摩里森子爵肯定亚利的诚实,起码,亚利不会是覬覦马克威尔家财產才接近米莉亚的恶徒。子爵在心裡认可了亚利,只是他的脸色就硬了些,亚利以為摩里森子爵是在生气而不知所措,米莉亚还在一旁為亚利向老师道歉,她有道歉的必要吗?看著米莉亚為亚利辩解的样子,摩里森子爵就已经瞭解她的想法了。子爵离去时,两人是多次弯腰恭送的。

      “真是辛苦呀!亚利。不过,以后会更辛苦哦!”

      又一个客人,这次是雷德侯爵一家人,刚才发生的事都被侯爵看到了。

      光是交往就这麼辛苦,未来前途堪虑。看义姪亚利都快招架不住,雷德侯爵也打消调侃他的主意。在亚利得以鬆口气之餘,他注意到侯爵怀裡抱的小孩,她是艾兰,那孩子看起来闷闷不乐。

      (在我旅行的期间,这孩子的心病痊癒了呀…)

      在亚利的印象中,艾兰原是个没有表情的小女孩。这是有原因的,她的生父被里奥所杀,这是自卫的结果,里奥是没有罪的。但是,这冲击却让艾兰失去记忆,甚至连表情也被剥夺了,之后里奥负起责任,收艾兰為养女。到此,是亚利离家前所知的部分。现在的艾兰已是个会哭会笑的孩子,即使如此,亚利还是认為笑容最适合她,可惜现在的艾兰的脸上彷彿飘著乌云,她连最喜欢的米莉亚姊姊也不理。

      “艾兰,妳不跟姊姊打招呼吗?”

      “姊姊…呜……嗯…”

      这孩子又哭了,她瑟缩在侯爵怀裡,哽咽著。雷德侯爵的衣领被弄湿,侯爵也不以為意,虽然这孩子是里奥的养女,才四十几岁就当上爷爷的侯爵可是将她当成亲孙女在疼爱著的。

      “唉…都是我那没出息的儿子…”

      侯爵所指的儿子自然是里奥。

      “……那不长进的傢伙现在又变本加厉,比前几天又更自暴自弃了,只知道喝酒买醉,连女儿都不顾,说出来实在是家丑。所以,我只好把这孩子带离他身边,怎麼可以让艾兰整天带在那种酒鬼的身旁。”

      说罢,侯爵从口袋拿出一张卡片。

      “很抱歉,我实在没办法带他来,就算来,那小子也会给大家添麻烦,增加雷德家的耻辱罢了。”

      米莉亚收下雷德侯爵退还的邀请卡,便沉默许久,亚利也是。亚利以為,里奥自暴自弃的原因应该与那晚的交战有关,那场比试,里奥是真的想杀自己的。

      “谢谢您,雷德侯爵大人。米莉亚知道该怎麼做了,这张邀请函…我会亲自交给三少的。”

      米莉亚突然表示道。雷德侯爵要她再三考虑,他劝说‥

      “这怎麼可以,今天可是妳最重要的日子,让里奥来,只会破坏这次晚宴而已。再说,我雷德家也有要维护的名誉存在的。”

      “在此感谢侯爵大人的心意……”

      米莉亚听的出来,后者并不是雷德侯爵的真心话,她所认识的雷德侯爵不是一个在意虚名的贵族。

      “……三少对米莉亚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好朋友。侯爵您、蓝提斯二少、优格里尔的眾人、亚利克斯大人、以及三少…如果没有大家,软弱的我是无法走到今天的。对我而言,每个人都是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所以在今天这个日子,我希望三少也能到场,继承式只是其次而已。”

      米莉亚比以前更加成长了,雷德侯爵这样想,亚利也惊讶能看到她所不知道的米莉亚。见她心意已决,雷德侯爵不再阻止,只是在那之前,侯爵要亚利也一起跟去。

      “我也要去吗?侯爵大人。”

      “那是当然的。别忘了,保护她是你的责任,米莉亚这孩子可是会让人產生犯罪冲动的存在唷!”

      后面那句当然是玩笑,不过,米莉亚拥有增加犯罪率的美貌是事实。其实雷德侯爵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侯爵知道里奥是為了什麼才会搞成这样,所以他要亚利跟去,也是要防止儿子做傻事。

      “侯爵大人说的是,小姪会保护好米莉亚的。”

      亚利答应了,只是还有点犹豫,因為他以為里奥是在生他的气。

      帝都阿斯卡里亚被旧运河横断為北南两区,运河以北的广大区域為皇宫、行政中枢、与眾贵族的住所,俗称贵族区。以南则是平民区。有个有趣的说法──越往北走身份越高,越往南行地价越低──这的确有某种程度的真实性。

      并不是贵族区就住的一定是贵族,平民区亦同。近年来商业发达,富有的庶民商人在北区购屋置產是时有所闻,有名的例子如迈哈达家。同样的道理,平民区也是住了不少经济力较差的贵族人士。在帝都仕官的雷德家二男蓝提斯就住在南区平民区,这不表示雷德家没有在北区置產的财力,只是没必要而已。雷德侯爵送二男到帝都仕官的用意是要磨练儿子的社会经验,居住场所自然不考虑奢侈性。

      *近运河畔,并排房舍群裡的其中一栋二层式建筑物就是蓝提斯的家。

      “这裡就是二少的家呀!”

      米莉亚是第一次来,亚利则来过几次。听蓝提斯提过,这栋房子原是间民宿,经过几次转卖后才辗转到他手中。以旅宿的规模来说这还算小间,对於单身的蓝提斯而言就显的太大了点。亚利把马安顿好,便和米莉亚一起进屋,才入玄关口,就发现屋内是出乎意料的乾净。

      “原来二少是这样喜欢整洁的人。”

      “大概吧……”

      其实亚利也不太确定,蓝提斯在他的印象裡,除了“会走路的扩音器”的印象外,倒是没听说过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室内确实打扫的很乾净,许多小地方的摆设都巧具心思,与其说是出自男人之手,不如说是出自女性特有的细腻巧思。

      “儿子,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啦?”

      北上帝都的雷德侯爵曾这样好奇问道。这是个合理的解释,屋裡屋外怎麼看,都可以感觉出有某个女人在照顾蓝提斯的生活起居,只是侯爵向二儿子问起对方是哪家的小姐时,蓝提斯却有负二足扩音器的外号隻字不吐片词不露。

      雷德家二男处理感情一事的态度与他的三弟是截然不同,里奥一向被视為花花公子,可是面对感情挫折时,却反而意外地脆弱。亚利与米莉亚来此,表示他们三人都得正式面对这份纠葛不清的感情,两人却还不晓得这一点。

      里奥的房间在二楼,可是亚利却只步不前。

      “不上去吗?亚利克斯大人。”

      “妳一个人上去就好,我还是别上去了。”

      亚利以為里奥还在生他的气,两人见面,说不定又是一顿吵架。為免难堪,亚利不想上去。结果,米莉亚只得一人上楼去。

      叩叩叩!米莉亚敲门,可是迟久没有回应。

      “三少…三少…我进去囉。”

      米莉亚轻轻地推开门,才一开门,一股浓厚的酒臭味迎面燻来,让米莉亚不得不微皱眉头,仔细一看,满地酒瓶被置放的杂乱无章,与房门外的整齐呈现强烈的对比。米莉亚再问,阴暗的房间仍没有回音。

      米莉亚注意到床上,窗帘被拉上的房裡是昏暗一片。光线微弱,在模糊的可见度内,米莉亚注意到床上的“东西”,那是个人,可是在米莉亚眼裡却彷彿是个萎缩的黑影。那是里奥,只是米莉亚很难去相信这个人会是她所认识的三少。

      “三少?”

      “米…莉…亚…?”

      黑影出声,却像是死人的声音。

      那只是一瞬间,转瞬间,里奥的眼神彷彿燃烧般地灼亮,被那双眼睛瞪著的米莉亚也不禁心头一惊,因為里奥看她的眼神彷若野兽,以往里奥的眼神一直是温柔的绅士,可是似乎只到今天為止了。

      米莉亚对里奥一直视為知心的好友,她从来没有设下任何警戒,但是看到这样的三少,她第一次怕了,不知不觉中,米莉亚已经*上了门口,她自身也在讶异著,自己居然想逃避三少?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米莉亚不自觉的行动已经刺激到野兽,乱心的饿狼不会放过到嘴的猎物的。

      在朦朧的光雾中,那萎缩的黑影一下子扩大开来,映射在米莉亚的瞳孔裡,那必定是披著黑衣的巨大魔兽。半开的门被重重的闭上,撞响声盖掉了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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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48:23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十一话 复合的三人友情。   逃生之路被断,米莉亚的意识先是一片空白,随后就捲起了彷彿把所有顏料倒入水池中的混浊漩涡。负责言语的部分似乎冻结了,她说不出话,雪白整齐的牙齿在打颤,不是气温低的因素,而是眼前的人投射在自己身上那道说不出的恶意视线。眼前是非现实的无间断现实戏幕,恶梦是最贴切的词句,眼前这名男子在数分鐘前米莉亚还当他是最信赖的朋友,现在却是带给她恶梦的恐怖存在。

          “这是妳自己送上门来的……”

          “恶梦”伸出了手,像铁銬般抓住米莉亚,然后米莉亚被粗暴地甩到床上。这个动作又让米莉亚对眼前男子的印象再生裂痕,他名叫里奥,米莉亚一向称呼他“三少”,她认识的三少不是会做出这种无礼举动的人。对方才不在乎米莉亚的想法,他看著米莉亚的眼神带著猫玩弄老鼠的残虐。

          里奥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的注意力暂时从柔弱猎物的身上转移到她的左手,米莉亚正拿著一张长方形纸片。里奥不问过主人同意与否就夺走它。

          “那是我要给三少你的……晚会的邀请函。”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这也显示米莉亚恐慌的程度,她的理智持续和恐惧交战,因為,她不知道是否要採取某个行动……

          “……无聊。”

          邀请函化成雪片,里奥不动於衷地撕了它。这举动的结果,也让米莉亚对里奥最后的信赖完全崩溃了。米莉亚尽可能不去看里奥,事情并未就此结束,里奥如肉食兽般的动作压住了床上的米莉亚,用右手就制住那双纤细的手腕,米莉亚已经完全被制服了,她的一切都将任由里奥欲取欲求。

          “妳為什麼不叫?妳以為我不知道亚利就在楼下吗?”

          里奥意外的发言让米莉亚讶异。既然里奥知道亚利就在附近的事实,為什麼他还做出这种事?但是,米莉亚不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这件事一旦让亚利知道,连米莉亚都能想像到亚利会有什麼反应。

          “我是為了三少才这样的……”

          里奥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米莉亚仍试图说服他。

          “……请你住手吧,今天的事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希望我和三少间的友情就跟昨日之前一样,未来也是。我真的不愿看到三少和亚利克斯大人為了我发生争执,你们任何一人受到伤害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感到难过的。”

          “………那又如何?”

          仍然是让米莉亚失望的回答。

          “妳是个聪明的女孩,别破坏妳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妳再清楚不过的,不是吗?我知道妳瞭解我对妳的心意的,妳也知道我所要的绝不是友情,不对吗?”

          “对不起,在认识三少前,我的心早已经属於亚利克斯大人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

          冰忽然溶解,但化成的仍是浅浅的蓝色哀伤。

          “……我早就明白妳的选择,但是我就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澎湃,我一直以為,在亚利回来以前,我一定能令妳改变心意的。可是不能,要是成功了我甚至反而失望,很可笑是吗?我爱上的就是这样专情於亚利的妳。”

          听了这席表白,米莉亚忍不住哭了。

          “妳哭了?这是同情的眼泪?”

          “………………”

          米莉亚没有给里奥答案,因為任何答案都没有意义,米莉亚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里奥也是……他不会因為泪水而停手。

          “一切都无所谓了。”

          里奥带著情感的部分再度冻结,同情、悲伤、憎恶、甚至爱她的意念也都…。他要将最初的“决定”贯彻到底。

          “──事情会演变到今天这地步,这是我的愚蠢,也是妳的愚蠢,假如妳真的爱亚利,就更应该保护自己的身体,以為是朋友就能随意进到男人的房间吗?聪明的妳应该能想像待会将发生的事吧。”

          “住手吧,就算你佔有我的身体也无法夺走我的心。”

          “哼,无所谓,我只要妳的身体就好,妳的心归谁都不关我的事。妳就以妳的心与残破的身体去和亚利那小子玩家家酒般的恋爱游戏吧!”

          冷酷的言语就像铁轮,轻易将米莉亚的坚强碾得粉碎。米莉亚的反抗动作也略有增强,但在里奥眼裡,那只是形式上而已。

          “怎麼?还不打算求援吗?只要叫一声,妳的骑士就会冲上来唷,他比我这个只会欺凌女人的窝囊废要强太多了,亚利只要空手就可以扭断我的颈子……”

          里奥太狡猾了,他明知米莉亚不会这样做的。

          “……还不肯面对现实吗?”

          米莉亚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里奥竟然用空著的左手押在那无防备的胸口,那张手掌业然是无礼至极与褻瀆的化身,痛苦的电流游走全身,被羞辱鞭棘,米莉亚的理智濒临崩溃。

          “……住手……三…少………”

          “多美好的肉体呀……这也已经是亚利的囊中物了吗?还是说,妳仍然是处女之身?呵呵呵…叫不叫随妳吧,就算亚利来了,我也会在他面前侵犯他最心爱的女孩,因為他也是个愚蠢到让自己的女人随意到别的男人的房间的傻瓜啊!”

          里奥的手滑到领口。以上等料子织成的衣领被暴力撕裂,那一瞬间,米莉亚心中那条紧绷到极限的絃终於断了,她大叫出声,随后,简直像是约定好似的,门硬是被撞开,亚利来了。亚利没有多话,他上前拉开里奥,坚硬如铁石的拳头殴击在里奥的左颊上,里奥滚过床板,整个人摔到另一侧去。

          自魔掌中被解救,可是现在却不是高兴的时刻,因為米莉亚看见亚利轻轻地将手移到腰际。亚利没有配戴克拉姆,他携带的是一把护身短剑。剑刃寒光闪烁,最差的预期即将要实现了。

          里奥爬了起来,英俊的脸颊肿起一块黑青,嘴角流血,透过零乱的瀏海,亚利持短剑的身影步步逼近。大概过了几秒鐘,里奥闔上眼睛。

          (这样…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一切都是演戏,里奥為了求死而构思的剧本。他為自己选了最不名誉的死法,现在,最后一幕即将拉下了……

          米莉亚还是惊魂未定,她发不出声音。亚利已经走到里奥面前了,一切似乎阻止不了了。但是,亚利并没有用短剑刺穿里奥的咽喉或胸膛,他灵活地把弄短剑,握住剑刃的部分反而要把短剑给里奥。里奥是个优秀的演员,亚利也是个优秀的观眾。

          “把鬍渣刮乾净吧,这幅邋遢样实在不适合你,未来的大明星。”

          要理解亚利的话意,里奥起码花了五秒鐘。长著鬍渣的下巴动了,里奥大笑出声,他嘲笑自己。

          “没想到我精心安排的剧本终究还是被你给看穿了,我没有戏剧的天分,最多是乡野闹剧的编剧程度吧。我输了,在这场戏裡负责拉下最后一幕的角色罢工了。”

          “仅此一次就罢,这不是一个好剧本。”

          的确,剧裡的女主角受到真实的伤害,也没有人想鼓掌落幕。

          “你是怎麼看出来的?……喔,在那之前,你就一直在门外吗?”

          “嗯,我一直在门外看著。至於我是怎麼看出来的,我不想回答,现在也不是适当的时候,善后工作更重要呢。”

          短剑递给了里奥,亚利拉他一把。

          “请你去整理仪容,离晚会的时间已经不到四个小时。也拜託你去找件衣服来,不过,也别太早回来,给我一点时间……”

          里奥是个明白人,他理解亚利话中的意思。他也瞭解,也只有眼前这位待人宽厚的友人能安慰被自己伤害的女孩。

          “对了,假如刚才我是认真的话……”

          “只要你有千分之一的认真,不待剑插入你的胸膛,我就生手挖出你那颗黑色心臟!”

          没有千分之一秒的犹豫时间,亚利立下毒誓。

          里奥不再多说了,他意识到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更重要的是,米莉亚沉默的背影照入他眼裡,或许不用等亚利动手,他便用手中剑挖出自己的心臟,罪恶感就像是一把正不停划过他的心臟的刀。

          直到走出门槛,里奥都没有看米莉亚一眼,他知道自己连道歉的资格也没有。

          “………米莉亚。”

          房裡只剩他两人,亚利呼唤米莉亚,她没有回答,她的双手紧抱住胸口。亚利*了过来,但他不知道该不该碰她。处理这种事亚利也是第一次。

          “我没有权力要求妳要原谅里奥,但是我可以确定,我比里奥要更可恶的多。他讲的对,我真的很蠢,我喜欢妳就应该更用心去保护妳……”

          亚利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他不知道如何去寻求最好的结果,他只能尽量去选择较好的方法。米莉亚没理他,亚利真的很痛心。

          “是吗?好吧,妳也是需要冷静的时间的。”

          亚利起身,他看了一下四周,整个房间覆盖著沉闷的阴霾。改变环境多少能影响心情──这是汉斯说的。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冬季特有的白光立即驱散了阴影。天气还很冷,在亚利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打开窗户时……

          “……亚利克斯大人。”

          连迟疑的时间也没有,亚利以最快速度来到米莉亚身旁,他的怀抱接受了那瘦弱的身子,眼泪一块块地濡湿亚利的襟领。

          “我好怕…”

          亚利的怀裡应该是最安全的避难所,可是在其中的米莉亚,双手仍未有鬆动的现象。她已经理解一切,可是米莉亚仍然还逃不出恐惧的牢笼。

          “是吗?我会一直陪在妳身边的,直到妳能走恐惧,鬆开双手的那一刻。”

          虽然止不住泪,米莉亚是喜色於内。她也试著鬆开手腕,亚利也半强迫地拉开她的手。没多久,米莉亚又缩了回去,只是这次不是恐惧之故而是害臊,因為破碎的衣领露出了部分的肌肤。儘管自己的身体对亚利来说已不再是秘密,米莉亚还是很害羞。

          亚利笑了笑,便把头往米莉亚胸口埋去,在她雪白的胸口上留下了一个緋红色的印痕。

          “我这裡也想要一个!好吗?”

          亚利指的部分是自己的嘴唇,这让米莉亚是羞的发红。亚利口气轻挑,要个吻就像是小孩子要糖果,要是某前帝国将军在一定会怂恿米莉亚赏他一巴掌,不过米莉亚是给了吻,然后紧紧地拥抱亚利。

          房外的里奥听到了一切,奇妙的是,纱布下的左颊仍在肿痛,心中那股鬱闷的心结却解开了,像一瞬间被刀划断。里奥整理了心情,他知道自己已经接受了事实。

          “……艾兰那孩子一定在生气吧。”

          里奥的意识图浮现了小女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生气的模样。就再多给他两人一些时间吧──里奥想。这段时间,里奥思考著讨好艾兰的礼物内容。

          ……比预定要多花了点时间,亚利和米莉亚回来了。

          至於米莉亚出门前与出门后的衣装略有不同一事,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也是拜里奥之赐。他俊美的面容上贴了一块大纱布一事将所有人的目光全掳夺了。

          第一个跑到里奥身边的人是艾兰,看到爸爸脸上的纱布,小脑袋裡什麼气都跑光了。“爸爸痛痛吗?”艾兰频问说。对小女儿的安慰,里奥报以礼物攻势,大包小包裡都是艾兰这孩子的最爱。

          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没注意到异状,年四十五岁仍保有惊人记忆力的雷德侯爵就察觉到了。结局似乎是好的,侯爵也不打算计较,而且儿子似乎也看开了。

          主角与配角都到齐了,晚宴预定在入夜的五点开始。

          “情敌间的对决结束了吗?”

          汉斯突然来一个问题。他正在帮亚利打理出席晚宴的服装。

          “什麼情敌对决,你还是把心思花在有意义的事物上比较好,我的好管家。”

          收敛毒舌,汉斯继续帮少爷打点衣装。最近似乎变的越来越有气势唷!──汉斯感动著。与米莉亚交往后,自己的少爷是越来越像个男人了,这是良性发展。赌注管家的感动与志气,汉斯拿全部的创作力,誓要让少爷成為今晚的旋风。

          亚利外观上的缺点就是太秀气了(也有人说是娘娘腔,本人面前的禁语),索性就打扮的阳刚些。汉斯挑选的是军服式样的晚礼服,亚利多少也曾是军人,他的风评又多以武為主,配上装饰用军刀,衣肩挽上一条白巾,威风凛凛的赛巴斯达家的小龙完成了。汉斯自己打了八十五分。

          站在镜子前摆几个姿势。

          “……好像还不错。”

          亚利只有这道评语。真是管家辛苦谁人知,汉斯的心正吹著冷风。

          这也不能怪亚利,属於亚利的那份美感泉源老早就乾枯。亚利对服装向来不重视,乾净就好,他并不在乎体不体面。以贵族来说,亚利的治装费算最吝嗇的吧。伙食费就很多,他很爱吃。

          通往米莉亚寝室的门突然开了。

          会不敲门就闯进来的也只有自称大姊的前赤龙将军雷碧亚。跟她一起进来的人是米莉亚,米莉亚也已经换好晚礼服了,她的服装助理自然是雷碧亚。晚宴的主角在晚礼服的衬托下更显娇艳,可是雷碧亚似乎有点怨言。

          “不知道『谁』那麼无聊喜欢在奇怪的地方留下吻痕,害我挑衣服的选择范围只剩两件。真可惜,特地买了那麼多衣服却没机会秀一下。”

          提到吻痕一事,立即让在场的某两人脸烫的像烧开的水壶。

          雷碧亚给米莉亚选的晚礼服,虽然失去露胸(有吻痕)的选择,但她还是选了件露背的式样。米莉亚那款如绢般的红髮挽了起来,没有任何遮掩的背部彻底呈现细緻雪白的肤肌。

          这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指亚利)内。亚利也看了一下雷碧亚所谓的不得不放弃的其他选择,他的心立即凉了一半。那算什麼衣服啊?──亚利在心裡咆哮。不是胸口过度暴露,就是裙子太短或开叉太高。从某方面来看,亚利是很小气的。

          叩叩!敲门声响,这次是合乎礼节的入室方法。

          从房外走廊进来的眾人有本馆主人洁。迈哈达、莱因哈鲁特。雷德侯爵、其二男蓝提斯、蓝提斯的友人托兰伯爵家的二男克里夫、三男里奥与艾兰、米莉亚的老师小提琴家艾德华。摩里森子爵。相关的人都到齐了。每位都在讚美今晚的主角的美,并给予未来的祝福。

          只有一人是无言的。

          里奥抬不起头来,他不敢奢求米莉亚能原谅自己。只要米莉亚有怪罪的念头,就算是死里奥也毫不犹豫。

          (回家乡后,我就带著艾兰搬离优格里尔。

            这应该最好的赎罪方法吧……)

          里奥已经想过了。他还未向任何人提起这个决定,但是在日后也没有人得知里奥的想法,因為里奥没机会说出来,也没必要。

          里奥低著头,但是他的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淡紫色的女鞋,那是赛莉儿所买、雷碧亚所选、米莉亚所穿的鞋子。

          “……三少……”

          这是梦吗?很明显不是。里奥彷彿听到了两道声音,一个是他梦寐以求的声音,另一个是锁在他心头那条铁锁鍊鬆动的声音。

          “希望还来得及,请你收下这张邀请函,好吗?”

          原来的那张被撕掉后,米莉亚又重新写了一张。里奥总算明白,被他伤害的这个女孩原谅自己了。该怎麼表示呢?

          “……谢谢妳。”

          米莉亚笑了,这的确是她要的回答,道歉是没必要的。

          里奥的回答让这段友情復合了。还有,说已经消失是骗人的,里奥对米莉亚还是带有淡淡的情愫,只是不仅止於此而已。里奥对米莉亚,除了友情与爱意外,现在还包含了“忠诚”的因子。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亚利看了一下怀錶,再八个分刻度就将五点鐘。在冬季裡,黑夜比其他时令要更早将大地掳获怀中。万家灯火点起,帝都又将是一座不夜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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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49:1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十二话 继承式。 冬神眷顾,连日风雪的景象不再,帝都之上出现了难得的晴色夜空,水彩渲染般的深蓝相连淡蓝是画家也不及的自然巧工。繁星静静沉眠在深蓝星海,地上的千万灯火是与天争辉的人间繁华。在星体黑暗的一隅,三百万人聚集而成号称地上最大最繁荣的神圣艾斯卡帝国首都阿斯卡里亚,沉浸在像是提前庆贺新年──以星体的角度或许只是人类任意分割时空的狂妄──的热闹。大陆历一五九年即将走完最后的十三夜,彷彿在宣告自身与其他年份的不同,一五九年以最绚烂的的步伐步入歷史,又以喧闹的方式肇始,直到一六零年的夏阳用刺灼的热箭强调自我存在时终止,名為歷史的画家用五彩繽纷的油彩涂染所有人的记忆。歷史是為人的活动与人的纪录交错之存在,用不同的人作参考对象就能看到不同面貌的歷史。当日后人们回忆时,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角色急速从无闻中窜起。回想起来,那是大陆历一五九年即将结束的第前十三个日子──不少自认為先识之辈的学者主张自己早就发觉其存在与未来性──那一夜,一个年芳十六的红髮女孩继承了大陆南部最大商族马克威尔家的当主位席。在日后那些厚顏先知一个个如雪笋自土裡窜出以前,现在的舆论多半是认為,少女的际遇只是多一个年轻的幸运儿,或者,这其实是迈哈达家意欲併吞马克威尔家的手段罢了。出席继承式的眾多宾客中,又有多少比例是真心看好少女的未来呢?真心话藏在社交专家的面具下,即使这是一场没有面具的化妆舞会……

          ……年轻的幸运儿盛装打扮,通过迥长的迴廊,在通往广场的大门打开之后,比起对她才干上的幻想,到场的来客想必会直接被她的美貌给掳获灵魂吧。

          (今天的米莉亚真的好美……)

          这已经是亚利最大的讚美词。亚利也是被米莉亚夺去心的男人之一,倘若米莉亚想要,被魅惑的骑士想必连想也不想就掏出胸膛那颗鼓动不停的心吧。

          被米莉亚夺去心的男人不少,亚利无疑是最特别的存在,亚利是唯一被允许能走入她的身与心的男人。相对於亚利的心意,米莉亚也表现出奉献自我全部的态度。重逢后,两人都吐露出难以再抑制的本心本意,那一夜的事情米莉亚没有后悔,反倒是拘泥於礼教与负责任的自我心态的亚利偶尔会露出懊恼的表情。刻意隐瞒也逃不过好事者头上的天线,不负责任的某管家要他的少爷别想太多,不负责任的某龙将军总是不客气戳他痛处,不负责任的某商人当主老是明示暗示地问他何时办婚礼。比起责任心的自我谴责,好事者的无责任疲劳轰炸更让亚利头疼。

          (说起来,我真是自作自受。)

          假如事后的反省能改变事前的结果,世界就太美好了。遗憾不是,亚利还是只得一边指责那晚冲昏了头的自己,一边想著要怎样做事后的弥补。想了想去,这还真是劳累了亚利那颗十八年来不怎麼在使用的脑袋瓜,最后的结论还是“我要好好保护米莉亚”这种发霉的骑士论调而已,他受的教育归纳出这个结论,而且,里奥那个事件也让亚利更加注意米莉亚的安全。

          另一个当事者又是怎样看待这件事呢?

          很遗憾的,现在的她并没有想这件事的空閒。虽然没有很明白的表现在脸上,其实她是紧张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点,但只有一个人有行动。

          亚利牵起米莉亚的手。

          米莉亚的瞳孔裡映照出亚利点头示意的样子,不可思议地,害怕的感觉消失了。她选择的男人就在身边,这样就够了。米莉亚用微笑回应亚利。

          ──妳跟妳母亲一样,到最后都背叛我!

          脑海裡又响起这句想要遗忘的话。為了亚利的事,亲生父亲与自己决裂的那一幕又重现在眼前。对那段过去,米莉亚已经没有感觉。将迪罗。马克威尔…她称呼為父亲的存在埋藏在心底,他所製造的罪业刻在心上。这一代当主的责任,就是要弥补上一代的过错,这是新当主的决定。父亲的罪业,已不是说原谅或宽恕等自我满足的言语所能弥补的了。

          在门打开前,门外迴盪著清晰的人潮声。

          通往广场的门打开了。

          灯火光明,眼前反而模糊,连红毯的一端都消失在那片咫尺之近的朦朧裡。

          “抬头挺胸,带著自信走过去吧,马克威尔的新当主。”

          洁对她说。

          那个彷彿静止的瞬间,米莉亚用空洞的眼神,在喧嚣般的静寂中环顾四周,一种非现实感包覆著她。马克威尔的新当主?是指我吗?──米莉亚这样想。眼前这个人為她安排了这条道路。

          人说未来是越来越宽广,但是自己却像是在唯一裡作选择。

          (……不应该是这样的。)

          方才的决心不知道哪裡去了,裹足不前,米莉亚犹豫了。难道自己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吗?米莉亚起了这样的疑问。

          “走吧,我会陪妳走下去。”

          牵著自己的那隻手的主人如此说。米莉亚不犹豫了,或许当上马克威尔当主的人生是别人安排的,但是决定的是自己。再者,亚利克斯大人也会陪在自己身旁,不是吗?

          米莉亚点了点头,迈出了第一步。

          交谈、哄笑、与乐器的声音融合,交织成专属於宴会的声响。此外,争奇斗艳的贵妇礼服是专属於宴会的色彩,银盘的酱汁、铜锅的汤气、酒精的薰香是专属於宴会的气味。振动冷澈的空气,音符通过墙壁,走过迴廊,直到某房间时……

          “──是小提琴的合奏,担任合音的人技巧略胜主奏者,是摩里森子爵吧。实力能与这位贵族小提琴家相提并论的主奏者又是谁呢?”

          提出评论的人是汉斯。除了万能管家与恶魔厨师的形象外,他首次显露出音乐鑑赏家的天分,很遗憾见证的听眾只有卧病在床的赛莉儿。

          汉斯因故没有出席宴会,所以他不知道现在宴会的情况。知识丰富宛若活动图书馆的汉斯也不是任何事都瞭若指掌,刚才在宴会上,摩里森子爵的邀请再加上观眾的起鬨,马克威尔的新当主不得不顺应眾意,在公开场合显露小提琴的天分。身為老师的摩里森子爵在小提琴的领域一直被视為帝国第一把交椅,学生米莉亚的实力说是第二也不过份,本人再谦虚,明天还是会有几十张热中交际宴会的活喇叭帮她宣传。不出十天,继马克威尔家当主的地位,米莉亚的资歷又要添上一笔“帝国第二把交椅的小提琴家”的称号了。

          比起听觉,汉斯的嗅觉更是发达,他闻到酒味了。

          “天哪!南部的葡萄红酒、西部的啤酒、帝都的白酒,帝国的五十五种美酒都齐聚在迈哈达家了,还是免费的咧!”

          以亚利的讲法,这叫酒鬼本性。不过赛莉儿的说法就不同了。

          “有醉於酒精的人,也有人醉於梦想,醉於野心,醉於血腥,这世界上甚至还有為热闹气氛而醉的人,我眼前就有一个。”

          “有一个人就有一种饮酒方法,一万人就有一万种方式,多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也不会造成旁人的麻烦啊。”

          赛莉儿早就知道酒精对汉斯无效,还有隐藏於汉斯身上的秘密。自她来到赛巴斯达家后,汉斯就告诉她这些事,包括亚利的秘密。现在亚利也知道事实了,作他妹妹的赛莉儿实在忍不住想数落哥哥怎麼这样迟钝。不过这件事先摆一边。

          “有时我真為你感到遗憾,有这样的体质就可以轻易灌醉美女,但是得手后却少了酒后乱性的藉口,有点吃亏哩。”

          “……小孩子赶快睡觉去,想变成成熟美女再等五百个日夜吧。”

          毕竟是师傅等级,赛莉儿的毒舌毫无效用。在汉斯眼裡,就如少爷只是初出茅庐的骑士,赛莉儿也只是初出茅庐的舌辩家。两个孩子都是他拉拔大的,在他看来,两隻雏鸟正急著飞翔,也不想想羽毛发齐了没。

          两人没有出席晚宴,不过他们的话题仍绕著米莉亚的继承一事在打转。汉斯倒是有挺恶毒的看法。他不客气批评说‥

          “──说起来,米莉亚小姐继承马克威尔家一事,其中获利最大的人莫过於迈哈达家了。当主洁大人真不简单,在立米莉亚為当主后,看起来像是把实权交还给她,事实上,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有能力经营马克威尔一族的事业吗?答案是不能,所以,迈哈达家势必在背后操控一切,甚至,打新当主的名义如授权之类的来直接干涉马克威尔家。反正以前就在做了,现在不过是轿子换一顶,坐在裡面的人由大小姐变成当主而已。”

          也不完全是负面的话,接下来是‥

          “──对马克威尔的新当主来说,迈哈达家的企图虽然要警惕,其实迈哈达家的介入也是有其好处。昔日的马克威尔家是在前当主迪罗。马克威尔的铁腕下经营,他的手段强硬毒辣,马克威尔家才能在短短几年内崛起於商界。这类由单一强势的统治者為核心的组织都有共通的缺点,当统治者没有培养出能力足以接下事业的继承人的情况下,组织很容易四分五裂。当迪罗暴毙之后,马克威尔家的势力圈之所以没有鬆动的原因,就是因為身為米莉亚监护人的雷德侯爵将经营一事转交迈哈达家,迈哈达家的势力及时介入之故。或许,米莉亚小姐是我们难以估计的大人物也说不定,如果这一切是她深知自己并无父亲这头狼的威势,而在自我意志下将迈哈达家这头虎引来管底下那群不安分的小羊的话……当然这只是假设而已。”

          ……结果是更负面的论调。

          假如是亚利在场,听到这番话,他不立即发飆要汉斯修正这想法才怪。赛莉儿就没有特别的反应,这种阴谋论调本来就是汉斯的喜好,她知道。不过赛莉儿还是想说些话,她说‥

          “就不能用人性本善等光明点的角度来评析吗?这种讲法,不就等於在说亚利哥哥身旁睡的是女魔头?”

          亚利印象中的妹妹绝不会用这种词的,难怪里奥老当她是千面人。

          “我本来就是毒气人嘛!不能辜负少爷恩赐的绰号。”

          毒气人与千面人都笑了。确实,亚利老是拿毒气等话来损汉斯。亚利老是把赛莉儿当成温室的花朵,老实说,妹妹见过的世面可比哥哥还广,经不起风吹雨打的人或者才是亚利自己吧。聊天太久了,赛莉儿毕竟病著,汉斯便要她早点休息,不过,病气的少女仍没休息的打算。把话题当成乐曲,变奏就是从此时开始。

          “我可能会离开赛巴斯达家吧。”

          “……妳又发烧了?”

          一开始汉斯还以為是玩笑话,赛莉儿只是笑著,她的眼神透露出认真态度,然后她又以精神和病气各半分的语气重述一遍。赛莉儿又继续补充‥

          “──我先声明,这可不是因為米莉亚的缘故。我比任何人都高兴她能和哥哥在一起,虽然亚利哥哥不是很可*的说。没有我跟汉斯你,这对未来的新婚夫妻大概也无法井然有序地生活吧。幸好还有你在……”

          事情到了这地步,赛莉儿跟汉斯都认為,除非米莉亚甩了亚利,否则以亚利的个性必定会和米莉亚结婚的,责任心也只是让他真正的心意付诸行动的催化剂罢了。那一天不会太远了,因為那两人周围实在有太多的好事之辈。两人的关係会发展得这麼快,周围的人要负一半的责任。

          赛莉儿喜欢亚利,但是她还不至於会有“不想打搅哥哥新婚生活”的想法。赛莉儿便明白地告诉汉斯,要离开赛巴斯达家的理由。赛莉儿知道汉斯是个有能力也可以信任的家人,所以才肯告知藏在她心中的秘密。结果,汉斯吓了一跳,能让汉斯惊讶的事实在是不多。六年前,他曾经假设过这个可能性,最后因机率太低而放弃,六年后的今天居然即将成真?

          “米莉亚,想不到妳还有这麼棒的才能,刚才的小提琴拉得太好了!”

          毫不修饰的讚美让米莉亚含羞不安,亚利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新当主的身边目前只有亚利一人,虽然有时会有人前来祝贺或敬杯酒,不过大多数都是妇女,年轻的贵族儿子与富商公子是一个都没有。

          理由是亚利的存在。虽然本人无自觉,其实赛巴斯达家的小龙的名气远比他本人所知还大许多。去年救驾有功,皇帝还打算赠他将军位阶与赤龙骑士团副团长之位,这件事早就广传於上流社会。不过亚利还有一个更广的名气,那就是他的火爆脾气。眾所周知,亚利并没有接受皇帝的好意,少数嫉妒他的好运的贵族儿子视他為不识相的傢伙,他们付诸行动找亚利麻烦,结果,这份“礼”亚利回敬以百倍的“报答”,让贵族儿子们个个流下“感动”的泪水──在豪华的病床躺上一个月。

          这次的晚宴,不少年轻公子是冲著米莉亚的面而来的,就算起先只是覬覦马克威尔家的财產,在见到她貌若天人的容姿后,企图的触角转向另一边也不足為奇。只是,这可是要有从恶龙身旁夺走财宝的莫大勇气。

          “与其说是保护公主的骑士,不如用独佔公主的恶龙还比较恰当的说。”

          在会场的一角,雷碧亚自言自语喃著观察的感想。出席宴会的她身著军服样式的礼服,这和亚利是相同的,有趣的是,穿军服的两个人都已经不是军人。难得她是一个人在喝酒,也没办法,洁正给商人们围著在讨论景气,另一边则是两人世界,千杯不醉的汉斯也不在,至於里奥正被群芳们围著,雷德侯爵看舞台剧去了。

          (宰相大人跟法斯特没来,在忙什麼呢?)

          啜饮红色的酒液,雷碧亚想,递出辞呈也有一段日子了,现在宫裡跟团裡怎样了呢?继任的团长人选决定了吗?

          (八成是拉吉斯伯爵吧,那老头很讨厌我哩。)

          拉吉斯伯爵是赤龙骑士团副团长,他曾当面质疑雷碧亚的骑兵集团战术是把赤龙骑士团当成马戏团在玩耍。副团长与团长间有对抗意识,这不是没来由的。在雷碧亚转任赤龙骑士团所属龙骑兵团的指挥官一职时,拉吉斯伯爵就是副团长,结果后来团长位子从缺却不是由副团长递补而给雷碧亚给坐上去,他当然有所不满,他的说词是这根本是仗持未婚夫是宰相独子的关係。事实上,拉吉斯伯爵坐上副团长之位就完全是*本身的实绩吗?

          帝国军的现况也能反映在宫廷内,以帝国宰相海因巴鲁特公爵家為首的官僚集团正形成派阀,独佔权力核心。雷碧亚不喜欢权谋之类的事物,她仍然有不输政治家的观察力,确实,现宫廷的主流為宰相派,非主流的人多半被排挤或被迫离开权力中枢,可是,这也会逼迫非主流者由零星整合為另一大势力派阀。

          “──但这也得有一个先决条件,担任统合之核心人物的存在是整合非主流派的关键,他的实权与名望不能逊於宰相,否则整合出来的组织也只是沙塔结构而已。”

          玩票的政治家心中已有几个人选。第一个竟是雷德侯爵。

          “──莱因哈鲁特。雷德侯爵,他本人无野心於政治,但在贵族间甚有人望。虽不是本人所愿,他却已经被视為南方贵族的盟主。倘若贵族院对皇帝陛下的影响力大增,以雷德侯爵的人望是有可能成為抗衡宰相派的派阀核心的。”

          现实上,贵族院对皇帝的影响力早已经不復存在。十二年前的内战让贵族势力大减,皇帝独揽大权,任命宰相,再向下建立层层官僚体系来制衡贵族以血统為权力根源的道统。

          “──下一个是陛下的亲弟,记得是雷门亲王──”

          “是雷碧亚大人吗?”

          “用敬语!说『请』!叫阁下!”──本来是想这样讲的,她很讨厌别人打断她的思考。不过看到那个佣人小弟长的可爱清秀,雷碧亚押下本来快爆发的凶脸,露出最和蔼的笑容轻轻答著‥

          “你长得很可爱嘛!呵呵!有重要的事要转告姊姊吗?”

          涉世不深的佣人小弟看不穿她不轨的企图,他只是忠於职责的立场答‥

          “这是宫廷寄来的邮件,属名者是黄龙圣骑士团副团长法斯特。海因巴鲁特将军,刚刚才送达的,请您点收。”

          邮件不小,长形物体是用绢布紧紧包裹住,还有一封信函。雷碧亚略过信,她想先看看法斯特送来的“礼物”,解下绢布,她大吃一惊。

          乌黑的精铁剑鞘,黄金泥漆的纹路,铁鞘内是一把黄金色的剑刃。宝剑彷彿回到主人身旁,金色剑身逐渐转红,并散出热气。这是神器“豪炎的佛雷姆”,能发出火焰,斩铁如泥,是皇帝钦赐的炎剑。递出辞职函,自觉“有负圣恩”的雷碧亚也将炎剑归还宫廷。

          “為什麼法斯特又把炎剑给…?”

          雷碧亚立即想起信件的存在,裡面有答案。在旁边的佣人小弟以困惑的眼神看著眼前那位比他长十岁的客人面色凝重地细读那封信。没多久雷碧亚就走了,她是想到更安静的地方看信,这位小佣人就走开去服侍下一个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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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50:0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十三话 死亡商人凯斯雷。  ──在迈哈达本馆大厅的水晶灯下。

          里奥正给年轻的仕女们包围著,这是很正常的情形。翩翩风度、直率谈吐,融合贵族与庶民的优点让他备受欢迎,即使他的脸上掛了彩。

          “要不要紧哪?要是留下疤痕的话就太可惜了,这简直就像是在绝世唯一的艺术鉅作上划下无法补救的刀痕一样。啊!这是罪恶。”

          “能获得佳人的垂怜是在下的荣幸。这只是我一时妄念的薄惩,不值一提。”

          俊美的脸上像是轻轻抹上一层自省的忧鬱,以里奥的说法这是哀兵攻势,这最容易勾起女性的母性本能了。今晚优格里尔之狼又用实绩证明自己的理论。

          战果丰硕,猎人者与被猎者都自我满足,唯独花丛中的那朵小花,艾兰,这孩子就是一脸不高兴在喝果汁。每次里奥没注意她时,艾兰就会闹这样可爱的小彆扭。

          “这傢伙还是老样子,不过这也代表他已经回復了。”

          亚利自喃道。他兴致盎然地看著被花群包围的蜜蜂。

          是好友、又是童蒙死党的里奥终於回復到以往熟悉的优格里尔之狼的形象,看来是可以放心了。不过,亚利也想过这可能只是里奥硬装出来的,或许里奥只是不想让旁人担心而已。

          (没想到,会在那种场合发现里奥的真正想法…)

            那傢伙原来这样爱著米莉亚。

            他心裡一直这样想…

            输给了我,这是一开始就被将死的棋局。)

          那个时候,听到楼上发出了不寻常声响后,亚利很快就冲上去,心裡满是惶恐与对未来各种不祥的预感。事实上,亚利紧张到打算直接踢开门。自从觉醒,他的直觉一直很灵,但他没有付诸行动,这也是超感知能力的缘故。

          那一剎那,周遭的景色扭曲起来,亚利看到了奇妙的影像,有终日瀰漫雾气的森林,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城堡,还有住家,亚利想起那的确是自己的家。亚利看到的是故乡的景象。

          (我看到的是里奥所见到的事物,听到的是里奥的心声。

            我还看到…那时常注视著米莉亚的视线。

            那时我不在,那是我不知道的故乡曾发生的种种。)

          里奥的眼睛一直是凝视著她的,他和亚利一样爱上同一个女孩。亚利也品嚐到那徘徊在友情与爱情间的煎熬,浓稠如滚烫岩浆的憎恨,想将自己燃烧殆尽的痛殤。直到米莉亚哀鸣出声為止……

          事情看起来是结束了,亚利曾自问‥“如果米莉亚选择的是里奥,我就这样放弃吗?”──答案是“不会!”

          (我所能作的,就是今后要好好保护她,好好爱她。要是顾忌友情而退却,对里奥反而是失礼之举,更会伤害米莉亚。)

          亚利暗下决心,不管今后会怎麼样,都要让米莉亚幸福。但有那麼容易吗?亚利并不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果断,有太多的事他无法掌握,譬如御子。……亚利甩甩头,现在想这些事也没有用,他想起汉斯曾跟他说过‥

          “与其花脑筋在那些没有解答的问题上,不如多花点精神在可知的事物上,前者只是在钻牛角尖而已,浪费生命又惹人嫌。”

          亚利不禁笑了一下,因為当时说完教的汉斯没多久就滑一跤,是地板刚拖过的关係。很快亚利就收敛笑容,毕竟这样看起来有点愚蠢,自言自语后又傻笑,给汉斯看到一定被损。不过汉斯并不在这裡,就连嘴巴会发射毒箭的魔鬼大姊也不在。

          不自觉中,亚利的视线落在米莉亚身上,她就在身旁。只是,米莉亚似乎有点疲倦,她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亚利也是。

          “累了吗?要不要回房去?”

          看到米莉亚有些倦容,亚利这样提议。

          “谢谢亚利克斯大人的好意。不过我也算是宴会的主人,主人提早离席是很不礼貌的。”

          “不要太勉强唷。”

          就随她的意思,亚利想。看著米莉亚,亚利不禁认為,米莉亚似乎开始有马克威尔家当主的自觉,刚才的小提琴表演也是,米莉亚有许多亚利所不知道的才能,亚利以為自己实在应该好好修正以前的基本印象。唯一可喜的是,米莉亚还是亚利所知的那样善良,可是太过迁就亚利的部份就有点伤脑筋。

          (──米莉亚的未来有无可估计的可能性,成為一流的商人也好,成為知名的小提琴家也罢,或者其他还未显露的才能,我希望她能尽情挖掘自己的潜力。只是,她太顾及我的存在,是她的个性使然,还是这根本就是我的缘故,我是否有某些地方影响到她,到底是…………)

          亚利很认真在考虑著,米莉亚虽然疑惑也没有开口问,这对无声的恋人就这样佇立在大厅上。打乱低沉拍子让晚宴奏起激烈的变奏曲的异况,是在那个男人走过来时的事了。他来时,风裡还吹来一阵紫罗兰的香水味。

          “这是我们初次见面,不过,我从令尊处已听说过许多有关米莉亚小姐的事…不,现在应该改称為米莉亚大人了。”

          那个男人的见面礼完全合於礼节,可是在亚利眼裡,这实在完美的让人感觉是在演戏。常人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可是亚利是御子……

          “请问,您是父亲大人的友人吗?”

          父亲的友人并不一定是可以信赖的好人,米莉亚很清楚。不过对方并不像是恶徒,他脸上淡浅的笑容让人有种放鬆感,气质也有一种绅士的感觉,米莉亚才放下了警戒心,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亚利凝重的眼神。看似平和的气氛却被接下来的话给冻结了,那是利如冰风的温和语气。那男人说‥

          “我名叫凯斯雷。克鲁斯,最近才从亡父处继承克鲁斯的家业。至於在那之前,我只是个资產不到三十万基尔的小商人而已,今天我能在帝国运输业界小有名气,这全赖妳的父亲的全力资助。也许会造成妳的困扰,可是妳知道吗?其实马克威尔大人有意将小姐妳许配给我,还有实际的文件纪录。”

          父亲曾打算要自己嫁给眼前这个男人?米莉亚不由得颤抖起来,这可能吗?但是对方还声称有留下此一约定的文件书信,假如是事实的话。……米莉亚不敢想下去了。

          “在你鼓动谣风之舌的时候,最好注意一下,要是你胆敢危害米莉亚的名声,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以赛巴斯达之名发誓!”

          亚利站了出来,在远处被侍女们缠住的里奥在心中叫好,亚利总算做了他该做的事。刚才,里奥还在吹嘘自己担任见习骑士时在边境与恶龙战斗的事蹟。这确有其事,只是他故意夸大自己的部分,那事件的另一主角则為了保护所爱而站出来。

          “原来你就是赛巴斯达家的小龙,在没有得到任何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把米莉亚小姐带走的人就是你?你有这个权力吗?”

          “我是自愿的,凯斯雷大人!”

          说出这番话让米莉亚用尽所有的勇气,亚利看到她紧握的手正在发抖。只是,凯斯雷并不放在眼裡。

          “真是让人难过呀!小姐的父亲亡故才三个月,妳就跟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廝混在一块,我从马克威尔大人处所知的米莉亚小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哦。死去的马克威尔大人若看到亲生女儿变成这样会有多难过。”

          “这…”

          米莉亚用手摀住口,哽咽,盈框的泪快止不住。

          “你竟敢污辱她!”

          亚利的手扣上了军刀,虽然只是装饰用,已看得出亚利有杀他之心。自己被污辱不要紧,但是凯斯雷的言语已经中伤了米莉亚。热闹的气氛瞬间被哑然寂静取代,近千隻眼睛盯著骚动焦点。

          “请你谨慎言辞,凯斯雷大人,克鲁斯家的新当主。”

          本馆主人出声介入。看在洁的面子上,亚利收敛怒火。

          “在妳府上引发事端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这是属於马克威尔家族的内部之事,我蒙受迪罗。马克威尔大人的厚恩,又是小姐的未婚夫,这种家事并不是洁大人这种不相干的外人可以干涉的吧。相信现场的人都知道,在马克威尔家前当主的时期,迈哈达家与马克威尔家并非融洽的朋友。”

          “的确是如此,当时两家是竞争激烈的商敌。不过我要说的并不是两家过去的关係,也不管你是哪家族的准女婿,我要说的是凯斯雷大人你本身的事。”

          “我的事?请说。”

          “凯斯雷大人居然说出不合自己信念的话,让人难以相信。你是与父亲葛尔必特。克鲁斯大人决裂后才独自前来艾斯卡大陆经商,不是吗?我还记得,你说过『孩子要背离父母才能自立』的话吧。”

          洁的话没让他动摇,他戴著面具般的不变笑容继续听下去。

          “既然如此,米莉亚又何必遵循父亲生前的遗愿。你现在反而以其亡父的生前的几句话来逼迫她,这不就违反了凯斯雷大人的信念吗?这可是会让人怀疑凯斯雷大人对马克威尔家有特殊企图哦。”

          啪啪啪!凯斯雷鼓掌笑著。

          “我想洁大人有所误会,其他人也是,我并非要拿此婚约来逼迫米莉亚小姐,事实上,我尊重她的选择。今天我前来此地,一方面是祝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与马克威尔家有这样的渊源,只希望不才的我也能给新当主些许关心和助益罢了。我没有任何非份之想,假若刚刚言语上有任何冒犯处,还请诸位宽容见谅。”

          凯斯雷亲自道歉,自己拉下告终的戏幕。

          只不过,米莉亚实在没办法继续待在这裡。主人提早离开了会场,不受欢迎的客人也识相回去了。在他来到玄关口,马车就已经在等候著,令人不禁怀疑这是事先安排好的行动。

          “迪罗。马克威尔的女儿吗?怎麼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少女,不过,那女孩的体内可是流著迪罗的血……”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凯斯雷想。今天的试探就到此為止,此行本来就不是来讨大陆南部第一把交椅的商族当主的欢心。

          另外───

          “那就是传闻中的御子吗?怎麼看也不过是一个不懂人情事故的小孩,為何姆亚教团一党会对这样的一个小子抱持异於常理的关心呢?”

          打从一开始那名叫亚利的贵族就没对自己有任何好感,或许这其中有值得研究的地方。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刻,有关御子的事就交给他人去操心就好,研究未知的知识有时也会带来危险,就让那些热心者去承担风险吧,这才是商人之道。

          亚利与洁送米莉亚回寝室休息,米莉亚总算是回復了心情,这应该是适当的时机,洁向两人述说凯斯雷。克鲁斯的来歷。

          “约在六年前,凯斯雷来到了帝都,当时他也只是个资金仅是小规模程度的新商人而已。他之所以会受瞩目的缘故,是因為他是克鲁斯家的继承人,克鲁斯是大陆东方海域的海上商人,实力堪称朋提海上的第一把交椅。那之后的一年,凯斯雷开始崭露头角,奇妙的是资助者并不是克鲁斯家,后来,我才听说他和生父不合的传闻。”

          克鲁斯家的部份亚利略為瞭解,前些个月他曾随著克鲁斯的私人军团前往都沙岛,原本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结果克鲁斯军却落个几近全灭的下场,亲自领兵的当主葛尔必特。克鲁斯也不幸惨死。

          (那个男人就是克鲁斯的继任当主…)

          对克鲁斯前当主没好感,亚利对继任的凯斯雷更是厌恶到极点。他对米莉亚的无礼固然可恨,可是亚利总觉得不只是如此而已,好像还有微妙的差异处,只是在巨大的厌恶下,要逐一细分实在困难。

          “洁大人,那个人曾说先父曾经援助过他,这是事实吗?还有…那婚约有可能吗?我从来没听爸爸提起过……”

          米莉亚对自己的话没有信心,或许,自己的父亲曾经将自己当成工具也或不定,以前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想到此米莉亚就心痛。

          洁為她解答疑问,顺序当然从后面开始。

          “别担心,我想八成是假的,就算有书信等文件也可能是偽造的。我暂且不说凯斯雷究竟有什麼企图,我先问一下,你们知道什麼是『死亡商人』吗?”

          “妳是指藉战争来赚钱的商人吗?我在军校学过。”

          亚利有基本概念,迈哈达当主称讚似地点了点头。

          之后,洁所做的解释比起亚利所学的要精闢许多。在军校裡,这类商人所担任的工作多是补给、后勤等事务,為了战胜敌国需要大量武器、兵员、食粮、物资,专业的战争商人於焉產生。但是真正的死亡商人不是这样,洁所指的死亡商人是為了延长战争而存在,而非為了单方面的胜利。介绍佣兵、提供武器,让强者弱,弱者强,便可以让战争延长,有时死亡商人还会破坏和谈的可能,因為战争的结束就等於交易的结束。

          凯斯雷就是这种死亡商人,接触并与交战双方洽商的战争掮客看似不同,其实他们背后的老板都是同一人。

          讲到此,亚利与米莉亚像是想到某一点似地,特别是米莉亚,她不想去相信,可是这确实有可能,把所有的情报统合便得到此一结果。

          “……我父亲…就是為此才资助那个人吗?操控那些掮客的丝线,匯聚的最后一条就是操纵在爸爸的手中?”

          洁点头道是,眼镜后的眼神也是此意。

          凯斯雷是倒数第二根,最后一根握在马克威尔的手心。对亚利而言这不是意外之事,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马克威尔家的风风雨雨。恶德商人、绝世奸商,各种污名如浊泥般涂抹在马克威尔之名上,污泥下是更多的血腥。生產鸦片、走私货物、贩卖人口、谋杀商敌等,庞大的恶业上再加上一滴名為战争掮客的血也不足為奇。可笑的是,有许多人明知道这些内幕也要和马克威尔家攀关係,罪孽深重的迪罗。马克威尔最后也不是被律法公理所制裁,而是死在一隻来路不明的魔兽手裡,人类制订的法律似乎无法成為遍佈大地的正义。

          总有一天这个女孩会知道所有的事实,洁如此想。亚利只是要米莉亚别想太多。只是,这个负担对现在的米莉亚仍嫌过重,未来却还有更沉重的事物等待著她。

          “凯斯雷此行此举,我想就是在试探他与前当主的关係在新当主继承后是否有復活的可能性。”

          “………不。”

          米莉亚用最沉重的声音回答,这是新任马克威尔当主的决断,只是在脑海裡还无法勾勒明确的计画。不过对洁而言,目前这样就够了。

          “好好安慰她唷!放心,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搅的。”

          两人一听不约而同地脸都红了,三十多岁的当主语气仍带些淘气。自认為是电灯泡的洁识相离开,米莉亚心灵上的支柱是亚利而不是自己,洁很明白。

          离开后,洁仍在想这件事。

          “凯斯雷到底有麼企图?只是单纯的试探而已吗?”

          用婚约為手段是二流商人的伎俩,可是凯斯雷可是一流商人,虽是竞争者,洁仍然给对方高度的评价。所以,她才觉得方才的事件有点奇怪,凯斯雷用这种二流的手段究竟有什麼目的?仅仅是试探?

          “也许只是转移视线吧了,或许他只是刻意来惹人嫌而已,让人误以為他是覬覦著米莉亚,其实另有目的。也许他是拿毫不相关的事来掩饰某件事。”

          这推论让迈哈达当主触及到某件大事,对凯斯雷的警戒让她提早作了準备,这结果让迈哈达家能在未来即将爆发的大乱中免於覆灭危机。至於那婚约之事,事实上洁猜错了,那确实是事实,不过当事人已死,另一当事人毫无兴趣的态度还是让这件事永远被埋於黑暗中。这算是命运之神对亚利与米莉亚的特别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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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50:4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十四话 幽灵的真相。   离子夜时间──日与日的交替之刻还有标準时计的两个鐘头,对大人来说只是个开始,这个时间对小孩子则是结束。梦神用牧笛吹奏只有孩子听得到的催眠曲,艾兰睡了,现成的暖床与抱枕是那孩子最喜欢的里奥爸爸。

          “从现在开始是小孩子作梦的时间。”

          正要带艾兰去卧房的里奥轻轻呢道。深恐那孩子惊醒,那低语表露亲爱之情。

          “好爸爸”没有对怀裡抱著的小女孩解释这时候是否也是大人作梦的时间,小孩用思想勾勒梦国的轮廓,大人用行动构筑现实的美梦。也许有一天会告诉这孩子大人世界的种种吧,也许…或许……

          放弃垂手可得的一夜情梦,寧愿与女儿享受亲情,这实在不像是优格里尔之狼会做的事,里奥笑著。里奥甚至有这种想法,总有一天艾兰会长大,然后恋爱,最后跟别的男人一起离开,那时候,自己能如此安然地看著心爱的小女儿跟别的男人“跑”了吗?世间每个有女儿的爸爸都曾饮过的苦水迟早也会轮到里奥品嚐一番。

          ……嘻嘻……

          低鸣、却又响入心扉,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笑声。

          里奥确认过不是艾兰的声音,那孩子正安稳地在他怀裡睡觉。

          是宴会客人带来的小孩吗?──这是比较合理的解答。可是走廊并没有人,还有一点,里奥居然无法听觉来辨认音源的方位。在见习时代,自己嘴裡的那老头、新兵眼裡的鬼教官,亚利心裡崇拜的那个黑骑士,修奈达。坦达洛斯,那顽固老头的恶魔特训中的确有那麼一项──将人置於黑暗中锻鍊视觉以外的感官能力──黑暗特训。很难忘掉呀!包括亚利、自己在内的十五名见习骑士被丢在黑森林中。黑森林是绵延大陆北部的广大林带,高耸入天的古木群将昼间的森林弄得彷彿是夜晚,到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耳朵裡能听到的只有树木的磨磳声、禽兽的叫嚣、还有禁不住恐怖的“帝国军未来栋梁”们的哭咽声。黑骑士也有随行,毕竟见习骑士都是贵族子弟,不保护是不行的。身為特训成绩优异者之一的里奥一直都没发现教官也在,是事后才知道的,他才瞭解到世界是果然是“人上有人 ”。

          所以,是黑骑士就算了,一个连跑步都可能跌倒的小鬼难不成会隐藏全身的气息?那孩子还在笑,可是里奥就是找不出对方的位置。他感觉,走廊的空气彷彿都有生命似的,无影无踪的几万隻眼睛正盯著他和艾兰,无形无影的嘴正鼓动声带在嘲笑他。里奥的神经快绷紧到极限。

          ……我在这裡…大哥哥……

          声音又出现了,连本人都出现在里奥眼前。大概七岁吧,是个面貌很清秀的小男孩。在里奥的脑海裡忆起前一阵子各大小报标题耸动,流行一时的“幽灵少年事件”一事之前,另一个记忆更早甦醒。

          幽灵少年要离开了,里奥想叫住他。或许是惊讶与犹豫在作祟,里奥迟迟未开口,只能眼睁睁看著少年离开,少年以不可思议的方法消失在墙角边。

          “爸爸,你怎麼了?脸色好难看哦。”

          刚好清醒的艾兰用困惑的眼神看著脸色惨白的爸爸。里奥讲不话来,要在理性与事实之间找一个平衡点实在不容易。好不容易他缺乏血色的嘴唇才微微动了……

          “不会错的,那小孩是──!”

          答案藏在尘封的记忆中,那个孩子是里奥一个小他两岁的朋友。特别是十年前,大陆历一四九年,那一年是个特别的日子,也是很多人想遗忘的年份。

          里奥目击了奇异的灵异事件,大约在那之后的十分鐘,相同的异象又陆续发生。这个时候,赛莉儿正打算入睡。

          忽然“砰!”的一声,那是非常奇怪的声音。

          声音就在门外不远处,在她印象中,那不是椅子倒下,好像也不是什麼家具翻倒,声音蛮厚重的,应该是有相当重量的某物体,而且柔软。

          此时汉斯并不在,因為赛莉儿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一个男人实在不该一直待在女孩子的卧房内。汉斯应该是回房或是去晚宴会场找酒喝,结果,赛莉儿也只好起床,穿睡衣披条毛毯去察看门外究竟发生了什麼事。

          门才刚开,赛莉儿就发现有人倒在地上,是一个女僕。

          “……还有脉搏,只是昏倒而已。”

          倒在地上的女僕还活著,普通的女孩大概会被此景吓的不知所措,赛莉儿的胆识绝不是常人所能及。

          赛莉儿将毛毯盖在女僕身上,就在她想要找人来帮忙之际,她的眼前传来了声音,那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妳知道我爸爸在哪裡吗?姊姊…”

          又是那个幽灵少年,可是这次不同,起初在脑海内响起的声音就像一滴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只是轻轻的涟漪。但是,赛莉儿却感到痛苦,她的头彷彿响起暴浪般的巨响,那是足以让人休克的痛苦。

          赛莉儿按住头快要倒下,奇妙的是痛苦突然消失了,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她抬起头,看到那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后,她就瞭解了。

          “……汉斯。”

          “生病要在床上休息才是,杂事是管家的工作。”

          汉斯的语气还是老样子,赛莉儿明白,这是代表汉斯已经掌握一切状况的意思。那幽灵少年已经不知所踪,赛莉儿多少也掌握到事件的真相。

          “刚才那是哥哥吧,除了他,还有人会製造这麼奇怪的麻烦吗?”

          赛莉儿所认识的亚利,是从十一岁的样子开始,那少年约七到六岁,从轮廓看还是有亚利童年的影子。而且,能引起这种怪现象,在赛莉儿的印象裡也只有两个人。

          “这未免太过份了,哥哥会做出这种伤害别人的事吗?”

          “我想这不是故意的。”

          汉斯解释说。其实他也不敢完全肯定。

          “──还记得吗?我曾经跟妳说过,少爷体内还有一个名為『御子』的存在,对於少爷拥有的力量特性我也不是完全瞭解。至於那女僕為什麼会昏厥过去,我想是因為精神波的关係,御子之力发出的强大精神波并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当然也有例外,这也是因為少爷无法控制力量的缘故。”

          “哪…那孩子又是谁?难道哥哥变回小孩的模样?”

          “那只是精神体而已,而且,那七岁的外表也给了我答案,我大概知道少爷為什麼会有这种变化的原因。这只能怪我太鬆懈了,居然没有发现少爷的异变。”

          答案就在十年前,亚利的爸爸雷欧耐特与亚利约定好要在生日前回家,可是他终究没有回来。前一阵子在火锅亭打工还债,亚利在老板的儿子马可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可能就是这样触及意识深层的伤痛,一直深睡在心底,那个失去父亲的悲伤孩子便因此復甦了吧──这是汉斯的推论。

          “……情况很麻烦,少爷连妳和我都不认识。也许这麼说比较好,那个精神体的存在只是少爷体内的某个情感或记忆片段构成的幻象,他并没有我们所知的亚利克斯。赛巴斯达的人格之存在。”

          那个小孩模样的亚利很可能会伤害到任何人,这是汉斯最大的担忧。现在还只是让人昏倒而已,可是放任下去就难保不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故。

          “哥哥现在在哪?汉斯你一定知道吧。”

          赛莉儿指的是真正的亚利。

          “少爷在自己的寝室裡,我听说少爷有送米莉亚小姐回房休息。”

          这是不久前才从会场听到的消息,就算没有这情报,汉斯也能感应到亚利的所在,只是还有一个麻烦,亚利房间那裡有某种奇怪的力量在动著。这可能是亚利本身发生异变,也可能是那精神体,任何一边都是大麻烦。

          “我们得赶快过去,米莉亚有危险了,你不是说过那精神体连我们都不认识吗?那米莉亚也是一样,我们要赶快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这……”

          赛莉儿的话让汉斯一时说不出话来。汉斯不是没考虑到这个可能性,只是,这种时候米莉亚会在亚利的房间吗?应该是不会才对。这方面汉斯还是很信赖他的亚利少爷的,他的宝贝少爷除了很会吃、没经济概念、有时会放任奇怪的东西在街上惹麻烦以外,少爷应当还没有这种胆子。

          赛莉儿表示也想要去,汉斯没阻止,赛莉儿毕竟也是赛巴斯达家的成员。

          汉斯扶著赛莉儿,两人赶往亚利与米莉亚的寝室所在。那地方并没有人,这也是因為洁吩咐过不可以打搅他们两人的缘故,结果这带点恶作剧的命令倒是救了不少人。

          “哥哥在那裡!”

          弯进转角,赛莉儿喊的“哥哥”的那幽灵少年就漂浮在走廊,简直像是悠游海裡的水母。那少年正打算进入亚利的房裡,是要回到亚利身边还是打算作什麼,汉斯与赛莉儿都不知道,只是,幽灵少年并不欢迎两人的到来。

          幽灵少年转过头,散出青萤光芒的双眼爆发怒气。

          “走开!”

          赛莉儿只看到少年的双眼发出刺眼的雷光,随后就是破裂的连续声响,彷彿万马奔腾。当混乱回归平静,现场是一片狼籍,地毯被撕成碎片,墙壁到处是龟裂痕跡,连灯架都被破坏,火焰随著油液蔓延开来。

          待在汉斯身边的赛莉儿没有丝毫损伤,六张光线编织成的屏障保护著她,屏障张开,赛莉儿才看清楚那是六张似真如幻,彷彿以星的碎片嵌成的羽翼。六翼展开一振,随著风尘乱舞的光羽飞舞入空,而后化為更细小的光子消失於大气中。赛莉儿看著汉斯那双黄金色的瞳孔逐渐回復到她所熟悉的黑色,那六张光翼也消失在汉斯背上。这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赛莉儿还是抑制不住心中那股悸动,因為平凡的管家是那样不平凡。

          幽灵少年则消失了,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进入了亚利的房裡。

          汉斯握上门把,却扳不开。

          “门上锁了吗?”

          “是啊!这道『锁』恐怕连世界第一的锁匠也打不开。”

          赛莉儿知道汉斯的力量有多强大,他根本不用开锁就能直接破坏门,可是汉斯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门锁的确打不开。在两人受困於门前的时候,又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方才走廊被破坏的一切居然在復原中,碎布、石块、连一粒尘埃都逐渐还原到原先的位置。汉斯什麼也没作,他只是静静在看著眼前发生中的一切,直到结束。

          “这也是哥哥的力量?”

          “是呀…我想也没别的可能性。”

          即使是汉斯也无法完全掌握御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以前他还在姆亚教团时,从尊师和卡希里翁导师两人处得到的知识并不完全,以汉斯所知的部分,亚利所拥有的“心”是促成破灭与创世的唯一至高存在的四种大能之一,持有“心”的御子又被称為“青龙”,那时而出现的神兽幻影即是心的显现之一。

          刚才的“破坏”在某种意志的影响下被“还原”如初,这已经超过人智的范畴,汉斯却得去解开少爷丢给他的难题。被还原的墙与门看起来并没有什麼特殊之处,其实不然,那墙壁根本无法破坏,门锁也绝对打不开。在魔法体系有所谓的“结界”,那是利用精灵力製造的特殊领域,在领域中不同的精灵会依其特性来保护内部或排除外力,传说中的超魔法“永恆的领域”甚至能聚集所有属界的精灵来隔离一切。汉斯碰到的更奇怪,普通的门与墙仅仅因為一道意志“阻挡外面的人”就变成无法破坏的障壁,房间内部成為被隔离的空间。

          “汉斯,米莉亚房间的门也打不开!”

          汉斯摇头要赛莉儿别浪费力气。米莉亚的寝室与亚利的寝室之间有相通的门,不过米莉亚的房间也在某种意志下给封闭了。

          “汉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妳太看得起我了,我也是有办不到的事的。”

          “不!要是不阻止哥哥伤害米莉亚的话,哥哥一定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知道……”

          这还是第一次,汉斯明白地将心裡的感受表达在脸上,人智如何能抗衡人之上的存在的大能,沉重的无力感压在管家的肩上。

          赛莉儿猛敲著门。

          她不放弃,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亚利,比起因為伤害米莉亚而导致亚利的力量失控的这层顾虑,赛莉儿才没想到这一点,她不想看到哥哥陷入无法原谅自己的悲伤而已。激动让她惨白的脸庞涨红起来,上升的体温又让她病情復发更為严重,敲门的力量越来越弱,赛莉儿就这样昏厥在门前。

          汉斯扶起了她。脸上是自嘲的表情。

          “连这样一个女孩都能如此拼命,汉斯啊汉斯…以后你还能在少爷与小姐面前摆出神气的姿态吗?一道门与一道墙而已,你以后要面临的障碍岂止是这样而已。”

          赛莉儿被安置在一旁,汉斯用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

          “这样也好,我并不想让妳见到我待会的姿态。解除禁制…光武……”

          以汉斯的背部為中心,六道能量往六个方向冲飞而出,彷彿奔流的河川。散失的残餘能源像是飞鸟鼓动羽翅拍散的羽毛。

          光羽舞空的景色很快就被取代,黑色、象徵不祥的黑羽毛覆盖了走廊。汉斯的六张光翼被染上黑浊,变成了六张黑暗之翼。黑翼振动,让人联想到覆盖白昼的黑夜。汉斯的双目燃起了黄金的炎火,与“门”之间开啟了一场无声的战斗。

          (那裡究竟发生了什麼事?还有那个男人…)

          在走廊转角,有一个人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那景象对他手中抱的小女孩只是有趣又稀奇的一幕,对他来说却不是,非现实感伸出梦魘的魔爪紧紧抓住了他。过去一直以為是理所当然的……以后也不会改变的……那相信的基础似乎已经產生裂痕。

          那裡并不是现实世界。

          时间、空间在那裡并没有意义,若是硬是要区分,那裡像是个深渊,任何事物都往下落。就她所见到的,那风景像是黑夜的深谷,发光的雪花缓缓飘下,底下是无尽头的黑暗。

          (对了,我是听到隔壁有异状,才进到亚利克斯大人的房间。

            才进去裡面,我就见到亚利克斯大人倒在地上……

            ……还有另一个小孩在那……是谁?)

          记忆像是临死的走马灯开始转动,但是很快就没有意义,对她而言……

          就像一滴水落在湖面,要如何能保持自我的存在,人的意识也是,在那巨大的意念面前,也只是极渺小的存在而已。

          唯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落下一事吧。在那彷彿无尽头的深渊之底,好像有什麼东西在等待似的。对,就是那个孩子,他好像在求助,当时她与那孩子双目交错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被吸入,像是被巨大的潮水吞没。现在,意识一点一滴地在回復,这好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在某个记忆中,在某个久远的梦裡。以前,确实也曾经处在另一个黑暗空间,向下注视著一片蓝色云海,她回忆起来了。

          能保有自我一事,就证明她是特别的存在。在四周像大雪般落下的微小星火群裡,她是特别闪亮的明星──一颗名為“米莉亚”的明星。

          (你想告诉我什麼事?)

          在米莉亚面前,光海的景象展了开来,那裡是深渊的终点?或只是一个特殊地点?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米莉亚感觉自己被牵引进去了。那裡是被名為亚利的存在体所包覆,御子的“心”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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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51:4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十五话 屠龙之旅。   再次清醒时,眼前的景象让米莉亚不禁讶异,那是她熟悉的风景。

          以白色花冈岩砌成的雄伟城堡座落在美丽如镜的湖边,那是雷德帕特城。城东丘陵下的广大平原,各式房舍林立,城市中央贯穿了一条宽阔的道路,道路的两端各向南与北的地平线延伸而去。虽然是大城,城镇的规模还是比米莉亚印象中要小的多,雷德帕特城应该更繁荣才对。因為这裡是十年前的过去的优格里尔领。米莉亚意识到这件事也是后来的事了。现在她察觉到这裡是哪裡,很自然地,她的意识便往东移去,通过一个叫巴鲁斯的小镇,终点是郊区的一栋旧馆。

          那裡是赛巴斯达家,比起城市,这裡的时光就像冻结了一样,十年前的赛巴斯达家和米莉亚记忆中的赛巴斯达家是丝毫没有改变,再往东看去,那连绵的古老森林仍然围绕在白色的雾气裡。

          (在扫地的……是汉斯。)

          在庭院打扫的人是汉斯。打点家园环境一直是汉斯的工作,汉斯的长相并没有多大改变,这让米莉亚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是过去的景象。等到她见到了那对父子…。结束院子的打扫,汉斯取了拖把、水桶準备清理屋内。到了客厅,就见到有两个人佔据沙发在睡午觉,是一个大人跟小孩。那个大人有一副粗獷的体格,壮硕的身躯佔满了整张沙发,就像是头盘据山头的狮子。至於趴在他肚子上睡觉的小孩,与其说是小狮子,不如说是隻可爱的小猫还比较恰当的说。

          “雷欧大人、亚利少爷,赶快起来!客厅不是睡午觉的地方。”

          (…雷欧?)

          佔据客厅沙发的两人仍然没有反应,就在汉斯开始思考是否要用水桶这最终手段之际,大狮子清醒了,他睡眼惺忪的脸正对著汉斯那张无可奈何的表情。

          “儿子起来囉!咱们的管家大人快火山爆发了。”

          (…那孩子是亚利克斯大人。)

          赖在大狮子肚子上的小狮子也醒来了,他揉眼睛的动作跟他爸爸真是一模一样,外人一定会笑著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汉斯有别的解释,他认為这是那孩子身边的大人没做好榜样的关係,小孩子当然会有样学样。

          “亚利少爷赶快去洗脸,待会儿要去扫墓。”

          “嗯!”

          “扫墓?”

          作父亲的雷欧则是一脸茫然,真是个毫无自觉的父亲,连昨天自己提起说要去亚特兰提斯大陆的事都忘的一乾二净。就因此,才决定出发前一家三人先去给阿芙莉娜扫个墓,这还是雷欧自己提议的。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昨天实在不应该喝酒的。”

          汉斯并不在乎雷欧喝多少酒,问题是他昨天讲的话,如果是醉话就算了,可是似乎不是这麼一回事。

          “……还是再考虑看看吧,对手可是魔龙迪亚波罗耶。”

          “不亲身去看看也不知道等待的是龙还是虫,虽然是阔别已久的冒险之旅,我会注意安全的。再说我也不是什麼把逃命当可耻事的英雄之类的伟大人物咧。”

          “平定叛乱的帝国英雄的兵法也有撤退两字吗?”

          “别叫我英雄啦!对一个把午睡当成兴趣的人来说是个太沉重的虚名。只有拼命大叫『皇帝万岁』的勇敢将军才会把撤退当耻辱,我只是个胆小的人,可惜宫裡那些人就為了吹捧我的功绩而故意忽略我也会退却的事实。”

          雷欧很谦虚,不过后世的军事家仍给了他正确的评价。在内战时,雷欧频频败退,将敌先锋诱入深处,使其前锋与本军的距离拉开,而后又用计让敌本军不动,最后雷欧的部队只待与援军合流就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位就是亚利克斯大人的父亲雷欧耐特。)

          就如米莉亚从亚利言谈中所擷取的片段拼图,雷欧是个既温和又可*的父亲,就是那种堂堂伟丈夫的形象,或是形容為有温柔眼神的狮子也很适当。温馨的家庭生活固然让米莉亚羡慕,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米莉亚已经查觉到,那个神秘的孩子就是亚利。

          (為什麼要让我看到这一幕?这是亚利克斯大人的意思吗?

            又為什麼我能看到?亚利克斯大人究竟……)

          米莉亚的问题没有获得答案。

          风开始吹起来了,景色像水波一样流动,家庭生活的画面被冲往黑暗的另一端,米莉亚又陷身在黑暗虚空。这次没有落下的感觉,而且,四周还迴扬著风声。

          (……这风听起来好悲伤。)

          “不要过来!”

          那孩子又出现了,他往某个地方跑去,那裡发著光,就像是黑暗中的星。

          米莉亚只看到他的背影,可是她知道那孩子在哭。无法阻止的悔恨、后悔、自责,各种思绪随著风吹进米莉亚的心。

          (每次都是亚利克斯大人来救我,这次换我来帮助他了。)

          米莉亚并非因自身意愿而来到这个奇妙的世界,但是这一次是她以自己的意志决定行动,她要知道亚利身上发生了什麼事。

          她往“星”的方向行去,瞬间,陌生的新世界展开了。

          一个半世纪以前,这裡一无所有。

          来自海的另一端的人类也将足跡带到这裡。对於那些初代移民来说,在忍受漫长航海的日子裡,广大的新生大地、国家势力未及之地、没有苛税、没有战争,没有人為的剥削,对美丽未来的憧憬是他们赖以支持的原动力。

          登陆后,带著盐分的现实风平等地吹散每个人的梦。

          “忍受风暴与漫长的海路,我们就只為了来到这个连淡水都没有的地方吗?”

          呻吟出无力的愤怒,移民的领导者跪了下来,横在两百位移民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死之大地。这裡并不欢迎人类,等到人数锐减到五十以下时,无法平抚的挫折感终於令他们回去了。后来还有几批人前来,他们也被迫选择无法变更的命运,回去,不然就是葬身此地。之后又过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人类的足跡才又踏到此地,他们是扛著宗教的旌旗,来自优希亚教廷的神职人员,其中还有名為术士的特殊成员。教廷首次向世人展现神蹟,在移民留著欢喜的泪水再次前来此地的同时,优希亚教廷也开始宣传“神国降临”的新教义。

          时代之轮开始急速转动,然后又突然停止,在这短短的瞬间,千万人的生命被时代的洪流冲走了。被世人称為“神民革命”的动乱结束后的百年间,世界仍沉溺在像死水的平衡裡,似乎是这样……

          ……从离地一万公尺的天空处鸟瞰而下,大陆的形状可分為南与北两部分,南部為破碎的陆块群,完整的北部是為最主要的人类集散地。圣临历一五一九年时(即大陆历一四九年),总人口已超过一千万之数。

          “──这个大陆為什麼被称作『亚特兰提斯』,是因為这裡曾经存在著一个比现今歷史所记述过还要悠久的古国亚特兰提斯文明,所以先人才──”

          任何一本观光导览的前几页裡都找的到这段话,对本地人是耳熟能详,对旅人而言也是理所当然的常识,可是这个人还是把它唸了出来,也许是想打发无聊吧。他名叫雷欧耐特。赛巴斯达,是来自远方异国的贫穷贵族。贵族常给人一种咏花吟鸟的幽雅印象,雷欧则不然,他反像是一头充满朝气的壮年狮子。

          “老伯,我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要多久才会到城市呀?”

          “大概日落前吧,这位客人。”

          一辆载货马车,一头懒散的驴子,老人是车主,今天最后的工作是载两个人往北去,本来他不想去的,看在丰厚的佣金的份上就勉為其难了。两件“行李”中,多话又有点傻气的是雷欧,稳重而沉默的是位叫哈曼的男子,年约三十多岁,比雷欧要年长些。从刚才到现在哈曼就一直在整备装备,除了两把短刀,他还有一把大型十字弓。至於傻气的傢伙,老人只看到他背上背了一把很不寻常的大剑,对一般人来说太夸张了,不过搭配在雷欧巨大的体格身上多少也减低了些不协调感。真正的问题是,老人实在无法将厉害的剑士跟眼前这位傻笑的大汉相连在一起。

          大概是佣兵或是冒险者吧──车主这样猜想。冒险者与佣兵之间究竟有什麼差别?温和的老人也搞不清楚,玩命似乎是共通的印象。在几个鐘头前听到这两个人的旅行目的──讨伐魔龙,老人吓到差点软腿。

          “客人大爷,您别生气,我觉得您们还是回去吧,这绝对不是可耻的事,魔龙迪亚波罗可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对付的怪物。”

          “我从不把逃命当可耻事,还没勾搭上儿子的老婆前我可不打算死。”

          前面不是玩笑,后面则是,对老人而言都没有差别。七岁的亚利还在家裡,雷欧还打算赶在亚利生日前回家咧。

          似乎是要让老人安心,雷欧突然把话题转到沉默的朋友身上。

          “别担心,只有我去的话当然是给魔龙当午茶点心,不过有哈曼在,很快就有吃不完的龙排了,魔龙的脑袋还要掛在我家的墙壁当儿子的生日礼物耶!只要哈曼唸几句咒语,魔龙很快就会变成飞不起来的烤火鸡了。”

          “这一位客人是术士?”

          老人不是没见过术士,只是哈曼的形象与老人的印象有很大的出入。他本人不作辩解,反倒是多事又多话的雷欧在一旁热心解释说‥

          “老伯别怀疑,哈曼可是货真价实的术士,他还是高位术士咧!再说,并不是身為术士就得打扮成神职者,这只是因為教廷只有和尚衣服可换嘛!哈哈哈!”

          老人听进多少又相信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哈曼仍然自个儿在调整十字弓,看起来雷欧反而像是在自演自唱。最后,雷欧唱起歌来了,那是他故乡的一首民歌,无论在什麼情况下他都能自得其乐。

          逐渐,天色黯淡下来,橙红色的太阳已经没入一半,黑色与紫色的天幕由东方昇起,快要覆盖整个天空之际……

          “前面就是德拉格尼尔城,两位客人。”

          老人履行自己的承诺在日落时刻抵达了目的地,但是眼前的景象立即让两位勇敢的战士紧锁眉头,神色凝重。

          “没什麼好大惊小怪的,这裡还算幸运的,有些城市在新版地图上还得去掉,因為它们完全自地上消失了。”

          老人说的是事实。

          亚特兰提斯北方最大的交易中心,德拉格尼尔,半个城市已经化為废墟。一个月前魔龙来袭,实际的死伤数据至今还统计不出来。居民与死人比邻而居,这裡已经不是人类生存的场所,而是怪物的狩猎场。

          完成契约,老人驾著驴子离开了,他可不想成為魔龙的饵食,也不想让自己的葬身地是一个孙子在地图上可能也找不到的地理名词。

          “……德拉格尼尔的语意本来就是指『龙族守护的大地』。或许,在当初先民们就不应该在这裡定居,建筑城市。”

          雷欧低声喃道。惨剧掩盖掉他的笑容,不过并没有损及他勇气的一丝一毫,沉默的友人也是。两人整理行装,动身去找旅宿休息,两人徒步通过半毁的城门。

          这两天雷欧与哈曼两人在废墟间来回,城裡的情况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严重。

          “现在是冬天,居民却不能生火,这样下去,不用等魔龙来破坏,一场风雪就能让无家可归的难民们全部冻死。”

          不得生火一事是亚特兰提斯评议会所发的命令,因為夜裡的火光可能会引来魔龙,白天的炊烟也可能会引来魔龙的注意。对於无力迁移住所的居民而言,这实在是个不近人情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命令。

          关於魔龙迪亚波罗所造成的灾祸,评议会已有积极的对策,除了高额的悬赏金募集战士前来以外,还有新型兵器的开发。

          “……这就是传闻中的火砲。”

          十二座砲台整齐排在广场上,士兵围在场外不让閒杂人等出入,雷欧也只得在围绳外观望。对於任何新事物,雷欧都有近似小孩子的好奇心。一个黑色大铁管,两侧装置轮子,活像是金属怪物。不过这个金属怪物能将人头大小的铁球轰到天空,把城墙轰穿一个大洞,或将全副武装的骑士炸成废铁与肉块。

          “旧时代的火器……不知跟我发出的爆炎的威力相差多少?”

          沉默的哈曼似乎也起了兴趣,就他所知的范畴,魔法是拥有最大破坏力的存在。对即将到来的屠龙之役,那个黑色的钢铁怪物能发挥多少效用呢?

          评议会也有考虑到向优希亚教廷要求术士援助的对应策略,得到的回应是‥“审查中……”教廷也有教廷的顾虑,百年前星之盟约让教廷得到管理世界所有术士的权力,在形式上,动用术士必须顾及国际的反应。像威尔斯事件,教廷拖了一年的时间才动用术士於战争上。有这样的前例参考,亚特兰提斯评议会也只得“自立自强”了。

          “你在担心吗?”

          “担心什麼?”

          “也许,那火砲的出现是在宣示刀剑的时代将结束了,以后我的克拉姆也得收到衣橱裡去了也说不定,你的十字弓恐怕也得拆了。”

          “……也许吧。”

          哈曼的声音带了些自嘲的意思,冒险者的生涯让他学到了不少旧时代的事情,泛称作“火器”的兵器曾改变旧时代的战争型态。这样看来,人类还真是一点进步也没有。旧时代灭亡了,也许这个时代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步入毁灭吧,然后下个时代也是。

          观赏完没看过的新兵器后,两人回去了。奇怪的是,有一个小孩子一直徘徊在雷欧附近,有时还挥手叫唤他的名字,可是雷欧都没有注意到。后来,一个美丽的红髮少女走过来,那孩子一见到她就跑掉了,少女就追了过去。整个过程都没有人注意到,那孩子与少女彷彿是不属於这世界的存在。

          “少说话多做事,儿子。”

          中年的技师制止年轻技师的牢骚,為了保持父亲的顏面,年轻人只得专心於大砲的整备工作上。那位中年技师名叫贝利欧,他也给儿子取了和自己一样的名字,在这裡旁人都以老贝利欧与小贝利欧来称呼这对父子。

          火砲的开发若没有贝利欧父子的协助的话,是绝对製造不出来的。老贝利欧是个鐘錶工匠,除去錶匠外表,他实际上是位学者,在古代火器和重工机械上是学界的第一把交椅。他深知火器的危险,若不是魔龙的缘故,他也不会答应评议会去製造大砲。

          小贝利欧今年才十六岁,除了知识外,他完全没有遗传到父亲稳重的个性。刚才他发牢骚的理由也和迪亚波罗有关,他以為只要居民肯搬离德拉格尼尔的话,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因為龙族有守护领域的习性,只要离开此地,魔龙应该是不会再攻击人类了。可是老贝利欧可不这麼想。

          “在半世纪以前,魔龙就曾经袭击德拉格尼尔的居民,后来就莫名其妙沉寂了五十年。如今魔龙再度甦醒,我分析五十年前与最近半年的纪录,魔龙的行动毫无準则,和我们所知的龙族有很大的差异性,而且牠有南下的趋势。这样一来,吉达与阿达玛两区域也有被攻击的可能。”

          这头疯狂的龙很可能会飞过朋提海,袭击艾斯卡大陆,甚至更西方的佛尔盖亚大陆。就因為如此,老贝利欧也只好破坏“不将火器知识流出於世上”的誓言。

          “就算打倒了迪亚波罗,我恐怕也犯下更大的罪。大砲的兴起,将会改变目前的战争型态,打破传统武力维持的均衡,新的战争爆发,死於火器下的生灵更数倍於魔龙雷炎之下呀!”

          “老爸你也别杞人忧天了,反正资料都烧了,其他人想研究也得从零开始,不!从一开始吧,这十二座火砲就是现成的样品。”

          贝利欧父子都明白,技术的进步是层层累积的结晶,并不是说发现这知识就能立即运用,要有相辅佐的技术才行。现今的冶金技术还无法将大型钢铁加工,未来也许有进步的可能,不过现在这十二座火砲已经是极限了。

          老贝利欧更担心的是“人”的问题。古文明的发掘让人们接触到远超越现今的文明技术,其好处是人类可以跳过前人的失败而直接吸收成功处,但是缺点也在此。

          “──跨越失败而学到优点,看起来是最理想的学习形式,其实不然。失败也有可学习的地方,尤其是让人体会知识的危险。即使是古代文明也并非完美,我们只盲目去追求益处而不知道其危害。就算有记载恐怕也会被忽略吧,毕竟人类并非是会从歷史学习教训的存在啊!歷史明白告知了这个事实。”

          技术进步,使用它的人类更要进步。这是老贝利欧的家训。

          小贝利欧倒是没有特别的感慨,他的想法是‥目前古代知识只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他们各有各的领域,能将其实用的例子更是少数,要一下子改变世界还早的很,起码到自己死后也不会有什麼大改变,真有事的话,那也是后代的课题。

          小贝利欧还有一个梦想,他想要去发掘隐藏在世界各地的古代遗跡,窥看古代智慧的面貌与真实,他可不想待在家裡陪老爸玩发条和齿轮。才十六岁的小贝利欧已经颇有冒险者的风骨。

          “儿子你在想什麼?”

          “做白日梦。”

          小贝利欧用极為乾脆的回答搪塞父亲,老贝利欧只是耸了肩,小声嘆口气。小贝利欧对自己的行為完全没有罪恶感,但他也没有露出胜利的表情,反而聚精会神在想事情,这跟刚才的事毫无关係。

          (大砲真的可以对付那隻两百公尺的魔龙吗?假如不是直接攻击头部的话,我想也杀不了那隻庞然大物吧。再说,迪亚波罗一发爆雷息就可以轰掉小山……)

          现在才担心这种事似乎不适当,也太迟了。评议会已经决定,两天后的正午时刻,以志愿军组成的特别部队要移动到德拉格尼尔城北方的海湾,正式展开屠龙行动。志愿军的名单中,列上了雷欧与哈曼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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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27 16:52:20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第十六话 魔龙迪亚波罗。   魔龙之祸开始后,时至今天,迪亚波罗的悬赏金已经累积到二十万枚金币,是由亚特兰提斯评议会提供。这究竟是多庞大的金钱数目,若以某帝国的帝国骑士年奉来做个比较,是其四千年份的薪俸。换算成世界最主要的通货则是十亿单位的基尔币。这是足以让上万农户温饱十年的金钱,也可让人挥霍一生而不尽。

          “要是我拿到二十万金币,我的管家就不会再说我是个不会赚钱的主人了。”

          有人问雷欧為什麼要讨伐魔龙,赛巴斯达当主曾这样回答,旁人只是笑了笑,比起嘲笑这个大汉子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大家是在笑他没常识。任务成功后,那笔钱自然要用来支付这次行动的所有费用,可以视為军费,每个人最多能拿到百枚金币就不错了,想要独吞这笔钱就得单枪匹马去屠龙。

          ……待一切装备都完备后,屠龙军便往北移动,目的地是一处海湾。

          以亚特兰提斯的标準来看,这是这块土地上进行过最大规模的一次军事行动。参与作战的人约一千人,用“少数精锐”来形容似乎还有那麼点不合适,成员多半都没有团体意识,要期待发挥组织性的力量是有点困难。会有这种情形,也是因為评议会将全部的希望放在那十二座新兵器上,他们已经完全认定魔龙并不是*人多就能打退的怪物,某方面来讲也是事实。

          这次屠龙行动的战术,其施行地点是离德拉格尼尔城北方的一处海湾,那裡的地形是纵贯南北的断层带,东面是平坦的荒地,西面断壁下是一片荒海。有一个地方地层呈现凹陷的模样,形成海湾地形,海湾就像是个平均直径為八百公尺的半圆。海面与陆面高度相差一百公尺以上,无法做為港湾来使用,却是為此次行动的最佳地点。

          屠龙军将十二门大砲沿著海湾地形排成半圆阵形,砲口指向中心点,到时候会放出无人小船於海湾内,在船上製造五彩的烟雾来吸引魔龙,这是根据魔龙似乎有会被直升的烟柱给吸引过来的习性的缘故。等魔龙被诱到海湾中心,此时就以砲击杀之,这就是屠龙行动的主要战术。

          除了砲列,附近还放置了二十多座弩砲,上面放置的箭是附有锁鍊的箭,宛如陆上的锚。这不一定会派上用场,只是说有可能的话,能将魔龙困在地上就好。因為,魔龙的飞行能力是任务的最大阻碍。人则要躲在壕沟,包括挖壕沟在内的所有工事花了一整天才完成,在行动开始前也已经是中午过后的时间了。

          烟升起了,海湾一片平静。

          “今天天气还真不错,是适合用太阳来烤地鼠的日子。”

          雷欧的玩笑,哈曼连理都没理。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的冬天,今天却有个让人意外的天气,阳光普照,从早就一直是大晴天。壕沟内并非如雷欧所言的那样热,日头虽大,却刚好与海风送来的冰冷寒流中和了。让人冒汗的真正理由是漫长的等待以及对魔龙的恐惧,在这样的气氛下,有两个人依然保持自己的调调。

          “雷欧,你是什麼时候结婚的?”

          “啊?”

          也难怪他楞了一会儿,少话的朋友居然会问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雷欧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灵机一动似地反问回去。

          “问我这种问题还真不像是你的风格,难道,你在哪裡碰上了心仪的女孩子啦?本大爷的求婚指导的收费很高唷!”

          “对,她是我故乡一家花店的女儿。”

          怀著恶意的问题总是赢不了诚实的回答,发问者又楞了几秒。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讲出这番话实在也算是特技了。

          哈曼想要结婚了,他今年三十有几,所以这不是奇怪的事,对方的家长似乎也不反对两人的交往,看著哈曼木然的表情,雷欧也看不出来他是否告白或求婚了没。

          雷欧直接问了他‥“你求婚了没?”

          哈曼回答的乾脆‥“还没有。”

          老实说,这不是个适合在此时讨论的事。可是这两人却无视於同样窝在壕沟内的眾旁人的存在,继续热中於话题。

          “等结婚后,我就不再从事冒险业了,就连术士的部份,我也决定以后不再使用魔法。其实卖花这行业也蛮有趣的。”

          “一辈子?”

          “一辈子。”

          哈曼当花农或花店老板?雷欧无法想像到时候寡言的好友要怎样摆出笑容去迎对顾客,或许反而会很可笑吧,雷欧不禁这样想。但这只是短暂的,雷欧便认真地回想哈曼最初的问题。他回答‥

          “刚才的问题,老实讲,是因為有了孩子,為了给亚利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和阿芙莉娜才当了夫妻。”

          “……哦。”

          这回答倒是让哈曼讶异,没想到雷欧会事先把人肚子搞大然后才负责任结婚的男人呀。不过哈曼仍持保留态度,他瞭解雷欧的恶癖,要分辨他讲的话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哈曼想继续追问,可是雷欧却眉头紧锁,这跟话题无关,而是现场气氛的转换,身為术士而拥有比凡人要敏锐的感觉的哈曼也注意到了。

          “来了吗?”

          雷欧默默点头,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他们等待的时刻终於要来了。察觉到这微妙异状的人也只有这两人而已,其他的人发现到事态不对,是在一刻鐘之后的事。

          首先是东方的地表境界,阴霾的乌云急速扩张,把本来晴朗的天空覆盖去,宛如一张黑暗的毒爪撕裂了天空。黑云间光蛇窜走,雷鸣由远而近。风刮起来了,天空就像是一大群纠结在一起的黑蛇窝。

          根据半世纪期的纪录,这是魔龙迪亚波罗即将出现的徵兆。

          关於魔龙的资料,主要来自传说与极少的倖存目击者口述而得,整理归纳后,多半都可以发现有夸大不实的成分。譬如魔龙的大小,有人说牠体型有两公里那麼大,这很明显是过度夸大,根据评议会派出的观察员的观测纪录,魔龙的体型应该是翼张开有二百公尺,首尾长约三百公尺,比传言中的小许多,但这也非常可怕,世间怎麼会有如此巨大的生物。

          屠龙军的陷阱似乎发挥了效果,彩烟确实把魔龙引诱过来,现在就只等魔龙自投罗网,最后再以砲击杀之划下休止符──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从满天布满乌云后,除了狂风与雷鸣以外,魔龙并没有任何行动。

          ……喀喀喀喀喀……

          低沉的龙鸣振动著每个人的鼓膜,也动摇著每个人的耐心与信心。魔龙大概就在云层间飞行,但就是不下来,难道牠已经看穿了人类的诡计吗?

          “不可能的,迪亚波罗只是个动物,是畜生罢了。”

          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大吼著,旁边的人很快就制止他这危险的举动。其实,他只是说出眾人的心声而已,这也是大家的疑问,只是没讲出口。

          “快看!天空那!”

          又一个傢伙,不过这次没有人阻止他,因為更多的人也注意到天空正发生的异象了。黑色的云雾中正散发出光辉,由微弱很快转為强烈,很多人以為是太阳,毕竟现在本来就是白昼。可是不是,那光团伸出了光之爪,把乌云挖穿个大洞出来,只有少数对魔龙有所瞭解的人发觉“那”是什麼,那是魔龙迪亚波罗的“爆雷息”。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把身体伸出了壕沟,他们看到一颗青白色的光球射穿云层,就像是太阳坠落下来似的,落点不是地面而是海湾,就是那艘燃放彩烟的无人船。没有几个人能有所反应,他们只注意到,光球坠落后,几乎在同时间,海湾发出了冲天的巨光与爆炸响声,数万吨的水挟带蒸汽冲到天空,很像是火山的白色烟柱。水柱垂直冲天,还有向四方扩散的“白墙”,那是挟带水与蒸汽的冲击波,没有即时躲进壕沟的人瞬间被气墙所杀,上半身被秒速三百公尺的冲击波正面击中而化成碎片,因而產生了上百具失去上半身的尸体。这是魔龙製造的惨剧,此时才第一幕……

          陷阱完全被摧毁了,不只是大砲,还有其他的大型弩砲,都在刚才的那一波攻击中给破坏掉。不只是硬体的破坏,魔龙也仅耗一记爆雷息就摧毁掉所有人的意志,千人屠龙军业已成了千人规模的逃亡集团。

          还能动的人纷纷爬出壕沟,逃难的人群就像是被春雷惊吓的羊群,此时,魔龙穿过云层飞临而下,所有人终於见到那“恐怖”的真面貌。

          那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巨大躯体,先前的资料明显有误,魔龙的首尾长起码有四百公尺,那足以遮蔽半个天空的巨翼更是大的难以想像。迪亚波罗的鳞片似乎是深紫或深蓝色,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四隻眼睛,那像是四颗硕大浑圆又混沌乌黑的黑珍珠。

          “那就是传说中的魔龙迪亚波罗……”

          雷欧的拳头在颤抖著,他承认,魔龙是带给他有生以来最大恐惧的存在。他不得不想起踏上旅程时,故乡的好友修奈达。坦达洛斯给自己“不要与古龙為敌”的忠告。

          “要逃吗?”

          哈曼这样问,虽然语气冷静,他仍不时擦拭额头的冷汗。雷欧没有回答,他紧紧握著剑柄,直到颤抖停止。

          魔龙开始进行“单方面的屠杀”,每一发爆雷息都有撼动大地的威力,每一击都以大量的死伤来点缀之。见到这一幕,雷欧耐特不再疑惑,手中的克拉姆激射出斗志之光,他无法对惨剧视若无睹,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正义感。

          “哈曼,我很抱歉把你拖下水。”

          “呵呵,现在还说这些做什麼?我未来的妻子可不喜欢他的丈夫是一个会丢下朋友的男人。”

          两人紧握著手,然后爬出壕沟。对他们两人而言,这是一场绝不能输的战斗,因為他们都有还在等待他们回来的家人。

          红髮的少女在黑暗裡。

          她感到痛苦,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到气氛的异样,空气燥热,彷彿置身在滚热的溶岩裡,还有那刺耳的哀声,那是上百上千的“死亡”。

          “救我,亚利克斯大人。”

          那个带著亚利幼年面貌的孩子没有停下脚步,水蓝的眼瞳始终没有映入米莉亚的存在,那孩子继续走,直到消失在无尽深邃处。

          米莉亚忍受痛苦,一步一步要追上亚利。

          ……别再深入了……

          声音制止了米莉亚,同时间,那痛苦的感觉也消失了。御子的精神世界出现了第二位访客,米莉亚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哪个人,是汉斯,可是米莉亚看不到他。

          “汉斯先生,是你吗?”

          问话的同时,大量的光粒子聚集在她面前,逐渐聚成米莉亚熟悉的人,是那位戴著眼镜与温暖笑容的管家先生,只是,那笑容是属於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容。汉斯抓了抓头髮,心想事情也该讲开了。

          “我想,妳应该也察觉到这件事了,如妳所见到的,我并不是普通人,而且,亚利少爷也并不完全是妳所认识的少爷。”

          米莉亚已经有心理準备了,但从汉斯口中得到确认仍带给她不小的冲击。这不是梦也不是幻想,而是她所不知道的那有关於亚利的真实。

          “……这该从哪裡讲起呢?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怎麼说,我只能先跟妳说,少爷并非刻意瞒著妳的。起码,在马克威尔家的时候,少爷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雷欧的儿子,是赛巴斯达家的当主。”

          自己所相信的事实被全盘否定,那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米莉亚无言以对,但她不怪亚利,最痛苦的人一定是亚利,因為她现在就亲身品嚐了这苦水。

          “在我不知道的所在,亚利克斯大人一直在承受这样的痛苦。”

          暂时押下此事,此时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汉斯先生,究竟亚利克斯大人身上发生了什麼事?还有,这世界究竟是什麼?请你告诉我,不管那是多麼让人难以承受的真实,都请您告诉我。”

          汉斯静思了一会,才开口。

          “这裡并非妳所知道的世界,它不属於空间也不属於时间,严格说起来,它什麼都不是,现在妳所看到的事物只是虚构的存在。虽然如此,这样的存在却一直藏在少爷体内的一角。”

          “那到底是什麼?”

          “我认识的某个人将它称之為『心』。”

          “『心』?”

          “嗯,从我们人类能观测或理解的角度,『心』是这样的存在──凡是人类曾有过的思想、感情、意志等事物,都会『记录』其中。这并不是很好的解释,毕竟我们对御子的瞭解实在太薄浅了。”

          难以理解是意料中的事,汉斯便举另外一件事来说明。

          “我就举现在的情况,刚才妳所看到的一切,就是少爷体内的『心』构筑的虚幻世界。简单的说,就是将过去发生过的事件再度重现一遍。妳所看到的是十年前发生在雷欧大人身上的事,米莉亚小姐应该有听少爷提起过吧。”

          米莉亚知道这件事,亚利曾提起过。从亚利的言谈中,米莉亚感觉到亚利仍然相信自己的父亲还活著,汉斯也明白告知她这件事就是此次事件的火种。

          “汉斯先生的意思,就是说亚利克斯大人仍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才会引起这种事,是吗?”

          “的确是这样。只是,少爷也真是的,他早就该面对现实了,雷欧大人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少爷很清楚的。”

          汉斯斩钉截铁地宣告雷欧的死,语气没有一丝怀疑。对生死未谱的亲人抱持一线希望是人之常情,只是汉斯的话似乎透露十年前的事件还有隐情,跟亚利有关。

          “我想米莉亚小姐也该离开了,这裡并不是凡人能触及的领域。”

          “我不走。”

          米莉亚表现出少见的坚持,这让汉斯感到麻烦。虽然他无法掌握一切,他仍深知其危险性。

          “我劝妳还是离开比较好,妳知道吗?若用水来比较,『心』就如同意识的大海,相比之下,凡人的精神就宛如水滴,将水滴投入大海又如何能保持原有面貌呢?妳的精神与意识会被冲刷掉,连自我的存在都无法维持。简单的说,妳会死的,运气好的话最多会变成植物般的活死人。”

          “就算死我也不离开,在明白亚利克斯大人身上到底发生什麼事以前,我不能待在安全的地方置身事外。”

          “还是离开比较好。”

          “為什麼?”

          米莉亚不明白,汉斯只好以利害告诉她。

          “米莉亚小姐,妳有没有想过為什麼妳现在能保持自我的意识?那是因為少爷仍在保护妳的缘故,或许现在没事,但是以现在少爷的情况,也难保不会有事。妳应该明白的,少爷绝不会伤害妳,但是,一旦妳出事的话,少爷也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

          汉斯的话米莉亚不是不瞭解,只是,她还是无法释怀。或许,这是她有生以来所採取过最大胆的一次行动也说不定,米莉亚跑掉了,就算忽视汉斯的好意她也要去找亚利,她相信自己一定有能帮上忙得地方。

          看著米莉亚远去的背影,汉斯是半高兴半无奈地嘆著说‥

          “我本以為她是个内向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她比少爷还难以掌握。”

          用实力强迫米莉亚离开,对汉斯来说只是反掌易事,他没这麼做是因為感动的关係。汉斯想,想和亚利在一起本来就该有所觉悟,这样一来或许也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不过,这就是『心』吗?这与『识』实在太过相像。”

          根据尊师与卡希里翁两人的说法,再和现在的情况研判,确实可以找到许多疑点。汉斯想不出一个结论,就如他所言,他对於御子的存在实在瞭解太少,就连御子本身恐怕也是如此吧。基本上,御子以“人”的型态显现就是一个大疑点,是某种“存在”若有所求吗?期待?汉斯做了这样的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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