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位面而来的旅人,
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不去                好的
楼主: ck7543

殷商舰队玛雅征服史 [复制链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16:12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k7543 于 2009-4-6 11:17 编辑

第十章         日全食                                    大不列颠皇家学会有一半值得尊敬的学者都对我发明的微积分表示异议,另外一半成员都不是婊子养的。
——G.W.莱布尼茨。哈马祖尔战役之后,殷商军团回到了最初的登陆场。然后他们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倦怠心理。
这种倦怠心理一方面是劫后余生产生的虚弱,一方面则是来源于目前生活的过于安逸。
纳海姆部落附近的环境非常适宜外来殖民军团居住。这里从海滩到热带雨林之间有一片宽阔的稀疏棕榈树林带,茂盛的树冠可以遮蔽热带白昼毒辣的阳光,而且树林之间的空间也足够让殷商军团进行各种活动。树林中夹杂着浆果灌木和低矮果树,在附近还有一条淡水河,里面的河水富含矿物质,清爽可口。即使是最专业的营养专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本来因为缺乏加工手段,食物必须实行配给制,但自从哈马祖尔之役后,许多人成了素食主义者,只吃椰子与水果,于是食物也变的不那么匮乏。
至于敌人,除了美洲豹和马蜂以外,他们没遭遇到什么象样子的抵抗。自从殷商舰队登陆以来,整个军团一共只损失了十几个人,而且全都是被野兽在密林中吃掉,并没有造成任何心理损失。
于是殷商军团每天的工作,就是派一部分人去采集食物,其他人则脱光了衣服横七竖八躺在棕榈树的树荫中纳凉,偶尔还会自发地组织一场球赛,或者谈论齐美妙的身材。个别人因为过于懒散,从而陷入了"困到不想吃,饿到睡不着"的死循环境地。
在这种条件之下,例行的巡逻变成了相当艰苦的差事,因为必须要顶着炽热的阳光走上十几公里路,而且不能休息。为了逃避这份差事,殷商军团的士兵们发明了一种抽签的方式,用最公平的方式把决定权交给大自然。这种被称为"椰子放逐法"的选择法是:所有参与抽签的人围着一棵椰子树躺成一圈,椰子掉下来砸到谁,谁就出去应差。
这种抽签方式的好处是,没被砸到的人可以合法地不去巡逻;被砸到的人则可以申请公伤和休假;如果不幸被砸死了,那么以后就再也不用巡逻了。这一种选拔方式以绝对的公平而广受欢迎,唯一的缺点只是缺乏效率,因为椰子掉落的频率并不高,即使掉下也未必砸的到人,这时候就需要重新选择一棵椰子树,再次等待。这是一个客观规律:选举制度的公平程度和效率从来成反比——幸亏殷商军团不缺时间,也没其他事情好作。
齐也一样,她现在终于实至名归地成为了众望所归。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立刻成为整个军团的谈资;她的一颦一笑都被无数仰慕者画在树叶上,广为传阅。后来树叶已经不足以满足这些拜齐教徒的狂热,他们又把她的脸画在海滩上,因为潮水的关系,每天要画两次。当海滩也不足以容纳这些拜齐教徒的野心时,他们选择了大山和平原。这是一件很费时间的工作,信徒们只来得及在山脊和平原上完成了人物初稿。后来不明就里的秘鲁人看到这些图形,很是喜欢,可是并不懂得等比例缩小的奥秘,结果他们原封不动地在纳斯卡平原按照原画尺寸把它临摹了下来,让后世的秘鲁研究学者伤透了脑筋。
除了齐以外,甚至连公共关系专家和巫师们都很满足于现在的状况。公共关系理论和巫法严格来说都属于社会科学范畴,而社会科学研究需要安逸环境、优厚的资金扶持、大量华而不实的座谈会以及周围人对研究者的无由尊敬——这些东西都是无法在行军途中实现的。
唯一陷入忧郁与困扰的是攸侯喜指挥官。他和这些贪图安逸的部属与爱人不同,具有长远的眼光和文明高度的视角。作为一名将军,他希望不断开拓新的疆域;作为一名殷商遗民,他希望在海外建立一块不逊于朝歌政权的伟大国度;作为一位出身农耕文明的人,他强烈地希望能够拥有自己的一座城池。没有城池的军队,只能叫做游军,长期下去会导致心理上的坍塌和缺失,最终变成游牧民族——众所周知,在中美洲那种地方游牧民族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面对这些已经开始退化的部下,攸侯喜指挥官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渡海期间建立起来的权威正在被安逸生活逐渐侵蚀,殷商军团的士兵们不必费太多脑子就可以想象到,原来没有指挥官一样过的很好,吃好喝好就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吃苦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他们再次投入恶劣的环境中去。
但是把一只狼用骨头与肉驯化成宠物狗是一回事,说服宠物狗再回森林里自己去抓猎物则是另外一回事。热力学第二定律告诉我们:每一个自发的物理或化学过程总是朝着墒增高的方向发展,所以世界总是趋向混乱,生物总是趋向偷懒,这一趋势是不可逆转的,尤其是后者。
攸侯喜指挥官尽管还不知道这一定律,但凭借着他作为指挥官的直觉,还是敏锐地洞悉了这条定律带来的暗示。可是,知道并不等于能够改变。最早觉察到蒸气能推动壶盖的是苏格兰人瓦特,可真正发明能够适应工业化的蒸气机车还要等英格兰人史蒂文生。这是苏格兰和英格兰人无数龃龉之间的一件。
正当攸侯喜指挥官为这件事而苦恼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对殷商军团影响至深的事情。
在共和历前二零五年十一月十二日中午,天空发生了一次日全食。
当时正是一天之内最炎热的时候,炽热的阳光投射在营地树林的上空,热腾腾的空气让人慵懒无比。殷商军团所有的人都赤身裸体,躺在棕榈树叶下打着瞌睡,不时挠一下双腿之间。远处的沙滩白的耀眼,海浪拍打的声音宛如催眠曲。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祥和的气氛。只有蹲在树上的金刚鹦鹉们偶尔发出几声蝉鸣,那是公共关系专家们教它们的,目的是为了制造一种类似于殷商故乡的气氛,增加一些乡愁气息。
忽然,其中一名士兵感觉到天色有些不对劲。他今天本该出去巡逻,然后顺理成章地被椰子砸破了头,当时有风吹过,椰子砸偏了一些,所以医生诊断他犯了偏头疼,允许他在家休息。偏头疼的症状是睡不着,于是他是整个殷商军团里最先发现异象的。
最初的天文现象是天色发暗,天色从正午时的亮度一路滑坡,彷佛被越俎代庖的夜神披了一张薄纱。这名士兵惊恐万状,以为自己的偏头疼引发了别的并发症,比如夜盲。他连忙推醒了自己的同伴。同伴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一边抱怨一边环顾四周,当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的时候,立刻嚷道:"为什么这么晚才叫醒我?"
第一个士兵委屈地指了指天空,在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慢慢地把太阳侵蚀,如同一位贪婪的海关官员。这副情景让这些缺乏天文知识的古代人类异常惊恐。
"是哈马祖尔女王的诅咒吗?!"第二个士兵忽然反应了过来,四肢和声带一阵抽搐,"扑通"一声从树上栽倒在地。他是率先冲进金字塔的士兵之一,受创尤深。很快,如多米诺骰牌一般,所有的殷商士兵都被自己的同伴推醒,然后摔在地上。
他们的第一个反应都一样:"是哈马祖尔女王吃掉了太阳?!"刚刚平复的阴影再度降临在他们脆弱的内心深处。一些胆子大而且好奇的士兵纷纷抬头去看天空,他们的视网膜在一分钟内就被强烈的紫外线焚毁。这些悲剧让其他人更加深信不疑,这是来自于邪恶女王的诅咒。就连鹦鹉们都惶恐不安地互相交换着眼神,以为它们的主人又变出了什么新花样。一些人试图说服自己这些只是短暂的睡眠幻觉罢了,可惜他们能够欺骗自己的大脑,却欺骗不了自己的生物钟和胃。
陷入混乱的士兵们想起了拜齐教的创世传说,于是纷纷跑到临时行宫门前,哭嚎着恳求齐女神出来拯救这一场危机。天色愈黑,他们的号哭声越大。当太阳整个被阴影吞噬,只剩下边缘一圈淡白色的光芒时,哭泣的分贝达到了顶峰,终于吵醒了正搂着齐午睡的攸侯喜指挥官。
他听到外面的嘈杂,于是推开齐光滑细嫩的身躯,站起身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当他通过悬在窗边的青铜宝剑反射注意到太阳的异常时,他脱口而出:
"那些公共关系专家干的好!"
在这里有必要复习一下日食的基本原理。
北欧的远古神话认为,日食的发生是因为有两头叫做黑蹄(Hati)和马纳瓜母(Managarm)的天狗,他们作为敌对势力,亡我之心不死,试图吞并太阳,这损害了大多数维京人的利益,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维京文明对此作出了规定:日食发生的时候,所有的人需要用敲锣打鼓的方式对此行径表示"强烈愤慨与严重关切",尽管这对于天体的运行并没有任何影响,但起码表明了维京人是坚决反对这种日食霸权主义行为的。
近代的生物和天文学家已经明确指出了这个神话中的谬误:太阳是一个质量为1989.1亿亿亿吨、直径139.2万k的等离子体球,任何有智商的生物——不管它是不是天狗——都不会去吃这种烫嘴的东西。之所以会发生日食,是因为月亮的影子挡住了太阳的光辉。也就是说,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政治事件。
攸侯喜指挥官并没意识到日食的自然原理,他一直以为这些违反自然常识而且确实存在的现象都是公共关系专家的杰作。不过他敏锐地觉察到这其中的政治意味。
他立刻推醒熟睡的齐,让她去安抚那些惊恐如豚鼠的士兵们。齐欣然接受了这个使命,她对于日食这件事甘之如饴,因为日食意味着更少的光照,也就意味着更少皮肤的损伤。她自从登陆以后,最苦恼的就是皮肤在日光下日益变黑,即使用再新鲜的木瓜汁和蜂蜜涂抹也阻止不了。现在居然有一位勇士吃掉了太阳,她很高兴。
送走了齐以后,攸侯喜指挥官立刻召来了首席巫师丁皋和首席公共关系学家伊口关。
丁皋今年五十多岁,是一个持怀疑论者的无政府主义者,而且还留胡子,这作为一个负责与神灵沟通的神职人员来说,十分不可思议。他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天有道,道即骰子"这让尚不具备量子物理常识的同僚们更觉得他深不可测,进而产生敬畏。丁皋本人对周围人这种近乎崇拜的态度的反应只有六个字:"真的么?我怀疑……"
而伊口关的人生态度则刚好相反,他不怀疑任何事情,因为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用公共关系理论以任何论据证明任何论点。这项技能不光需要天分,而且需要血统。伊口关的血统可上溯到商朝第一代公共关系专家伊尹,他同样也继承了祖先在公共关系方面的智慧,在殷商军团中发挥着不可取代的作用。
他们两个是攸侯喜指挥官的左右手,在这一次的事件中都表现的很镇静:丁皋出于职业关系,经常观察天象,这种程度的日食还不足以动摇他对殷商天文学的信心,何况他怀疑这种事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或者只是集体幻觉的一部分;而公共关系学家只对人类群体感兴趣,太阳如何与他们的专业无关。
于是这三个男人就在阳光如晦的正午屋子里彼此对视,沉默不语。攸侯喜指挥官把铠甲披挂整齐,拔出青铜剑朝外面的一个方向指去,双目炯炯有神,豪气万丈地说:"毫无疑问,这个奇异的现象昭示着我们需要立刻迁移!"
他一开始就给会议定下了基调。
丁皋和伊口关彼此对望了一下,伊口关首先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您需要对这次天狗食月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我想要的解释。"攸侯喜指挥官回答,他的直率让伊口关不太舒服,直率是公共关系的大敌。这时丁皋在一旁慢吞吞地说:"存在就是被感知,您还没感知到一个解释,也许它并不存在,可我很怀疑这一点……"伊口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您错了,存在就是被官方感知。没有官方承认,您什么也作不了。"
攸侯喜指挥官立刻扼杀了这一场哲学辩论的幼苗,他知道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
"总之,我希望在天狗把太阳吐出来之前,把这件事决定下来。"
"如您所愿。"伊口关和丁皋垂下头去,后者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可谁知道天会扔出什么样的骰子来……"同时把两块烧裂的乌龟壳藏进袖子。
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了。
丁皋首先率领手下的巫师们在营地的中央广场举行了一次盛大的祈禳活动。
齐作为特约嘉宾也出现在会场,这无形中增加了许多说服力。这时天色仍旧是昏暗的,他们不得不搜集来了许多涂满兽油的草棒点燃。
虔诚而胆小的殷商士兵们簇拥在广场周围,等待着官方的公告。他们一些人认为官方高层无法阻止哈马祖尔女王的诅咒;也有一些人觉得官方至少有能力把真相隐瞒下去,自己起码可以装作不知道;甚至有一些政府阴谋论者觉得日食根本就是官方干的。
丁皋当众烧了一块玳瑁壳,并把它交到齐的手里。齐端起玳瑁壳围绕着广场走了一圈,确保让每一名士兵都看的清玳瑁壳裂隙,同时确保他们看不懂。
随即丁皋宣读了神的旨意。他使用了一种非常聱牙拗口的上古语言,这是一种忠实反映量子力学"测不准原则"的语言:只要你能听清发音,你就无法理解其中的寓意;只要你觉得应该可以理解其中寓意,你就肯定听不清发音。
巫师的工作只是传达神的意思,至于解读,则是公共关系专家的领域。
接下来则是伊口关的登场,他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袍,头戴着从殷商故地带来的三梁官帽,肩膀上还蹲着一只鹦鹉。他对观众们露出了技术官僚特有的笑容,然后高举双手宣称:这一次的日食显然是神的一次警告,神说这里将会有一次大灾变。哈马祖尔女王已经吞食掉了太阳,接下来她会吃掉月亮和所有的星星。等到最后一颗星星被吃掉,天幕就会象是被拧掉了所有的螺丝钉一样"轰隆"一声掉下来,把所有人砸成二维平面。
殷商士兵们一片哗然,他们狐疑地看了看伊口关,再看了看依旧黯淡的太阳。
在此期间,又有几个人眼睛被紫外线刺瞎,公共关系专家们立刻鼓动所有的鹦鹉开始鸣叫,一些学野兽,一些学人声和车轮滚动,还有一些学天使,反正没人知道天使该怎么叫。
营地的空气为之一振,这一番折腾彻底唬住了殷商士兵们的心灵。伊口关不失时机地提出:只有迁移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因为天空是一片一片缝在一起的,这一片天塌下来,还有另外好多片天。他在演说里表现出的煽动力和科学的世界观让全场的人都为之慑服。
攸侯喜指挥官最后出现,他挽着齐的手,披挂整齐,高高地站在车辕上,宛如一尊战神。在他的身后,行宫已经被焚毁,熊熊的火苗表现出了他坚定的决心。
他握着青铜剑,对着自己的一万名部下发表了言简意赅的讲话,还煞有其事地展示了一张熊猫皮,说这是上一次天空坍塌时被砸死的中美洲生物。
"因此,我们要迁移,离开这里!生命在于运动!"
攸侯喜指挥官作结论的时候,日食恰到好处地结束了。月亮灰溜溜地离开了太阳的视线,让太阳系的统治者再度君临这片只能算是顶夸克级的渺小大地。
太阳的复归最终说服了所有的人,遥远而宏大的天体运动让他们感受到了宇宙之间神秘的规律。即使是最胆小最懒惰的殷商士兵,也纷纷自觉地回去打点行装,准备上路。这片天空早晚都要塌下来,还是避之则吉吧,跟着攸侯喜指挥官走,至少在出事的时候还能把责任推给上峰。
于是,在共和历前二零五年十一月十二日晚上,沉寂已久的殷商军团再度启动,这支浩浩荡荡的军队朝着南方走去。
这次行军持续了大约一个月,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深藏在山谷中的玛雅城邦——纽文城。于是玛雅文明的命运之轮在被抹了一次名为"日食"的润滑油以后,又开始吱吱纽纽地转动起来。

使用道具 举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18:52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k7543 于 2009-4-6 13:13 编辑

第十一章意外和意外之喜                                    知此知彼,百战不Die――《孙子兵法》英文版。
殷商军团发现纽文城的过程是这样的:
攸侯喜指挥官在行军途中作了一首诗——这首诗的具体内容已经不可考,不过这并不重要,反正大多数诗歌的真实意义也是不可考的——当时他们正在一个低洼的盆地里徐徐前进。恰好赶上一阵大雨,数以吨计的雨水从天而降,让整条道路泥泞不堪。整个军团被迫停止了前进,所有人都蜷缩在丛林里避雨或者洗澡。
百无聊赖的攸侯喜指挥官无意中捉到一只肥大的菜青虫,于是饶有兴趣地把它搁在一张宽大的山毛榉树叶上,并用指头调整菜青虫啃食树叶的方向。树叶慢慢被虫子啃出数排形状不一的虫洞,这些虫洞构成了一首广义上的诗。
菜青虫的动作很慢,但是攸侯喜指挥官有的是时间。当大雨终于停止的时候,这首诗终于写完了。于是攸侯喜指挥官从水里艰难地拔出腿来,把那张树叶递给坐在树上的齐看。
齐只看了一眼,就轻蔑地把树叶扔在一边,说:"我承认它的形式很别致,可诗歌更重要的是内涵。"
"可昨天你还说诗歌的形式美才是最重要的。"攸侯喜指挥官有些恼火地反驳道。
"太拘泥于这些定义,是你作不成诗人的根本原因,我的指挥官。"齐一旦谈到诗歌,就象是一个真正的批评家一样尖刻、残酷而且难以捉摸。
受到侮辱的攸侯喜指挥官把树叶撕的粉碎,然后把那只无辜的菜青虫扔到地上,用青铜剑碾成了浊绿色的酱汁。这时候,传令兵跑过来说大雨已经停了,军团可以继续启程。攸侯喜指挥官嚷道:"走开,不要打扰我!"他继续聚精会神地在树上寻找另外一只菜青虫,发誓要再写一首诗来挽回自己的面子。
于是整个殷商军团的行军被迫停止,军事行动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文艺术所阻止。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停止的大雨象是不受欢迎却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拜访的客人一样,又开始哗哗地下起来。攸侯喜指挥官沉浸在寻找诗歌灵感中,对外界的自然变化丝毫没有察觉。军团的其他人也只好安静地呆在树下,猜拳或者聊天。
雨水越积越多,逐渐没过他们的膝盖、腰部,而菜青虫却毫无为艺术献身的精神,迟迟没有踪影。还未得到进军命令的士兵们不得不纷纷攀到树上去,利用这段难得的休息时间作个人清洁工作,他们双腿蹲在坚硬的树干上,互相捉身上的跳蚤,并放到自己嘴里。殷商卫生条例里说跳蚤太脏,不能直接用手捏,比较卫生的方式是放在嘴里嚼死。
这番情景后来成为一个经典的视觉欺骗图例。研究者把这种情景展示给试验对象看,10%的人认为这是躲在树上的士兵,90%的人认为这是一群穿着青铜甲胄的猴子。
有好几条大聃也顺着水游过来,它们看到这些奇装异服的家伙,打算吃一两个外乡人来填饱肚子。可惜的是,它们低估了人类在无聊状态下的危险性。一些穷极无聊的殷商士兵正在玩一种叫做"猜猜看谁最倒霉"的游戏,参加的人潜水到地面拣起石头,然后爬回到树上,把石头向天空高高抛去,大家谁都不许动,谁被落下来的石头砸中谁就算获胜。
大聃们胜了。
攸侯喜指挥官费劲周折,终于在大树顶端的一个虫洞里挖出一条毛虫来,他喜不自胜地把毛虫搁在手指上玩弄,指望它能够自动啃出一首优美的诗来。与此同时,殷商军团的所有人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隆隆声。
这隆隆声由远及近,振动频率和人类司掌恐惧神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殷商军团的士兵们下意识地扶住自己的树,一些人认为这声音也许来自于当初的登陆营地,那里被掉下来的天空砸扁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远方出现的不是哈马祖尔女王的脸,而铺天盖地而来的的洪水。洪水摆成了一长条白线,迈着整齐的步伐汹涌而来,如同一支由三分之二氢原子与三分之一氢原子所组成的超级集团军群。
这是一次狂暴的侵袭,是连波赛东、敖广和埃吉尔都不敢公开声明承担责任的大洪流。在一瞬间,整个殷商军团就被大水吞没了。他们所栖身的树木无法承受这种强大的压力,随着无数声"喀喇"、"喀喇"的断裂声响起,这些大树被拦腰截断,变成了一丛一丛的枝桠浮木,被浪头席卷着沉浮不定。无论是士兵、巫师、公共关系学家、齐还是攸侯喜指挥官,都不得不双手紧紧抱着这临时的浮舟,求生的欲望此时胜过了一切对权力、文艺和感情需求。
这些大树此时成了殷商军团面临没顶之灾的唯一靠山,而殷商军团也在这个时候重新变回成名副其实的殷商舰队。
假如不是攸侯喜指挥官耽于艺术而让军团停止前进的话,他们现在就会在行军路上被洪水吞没。假如攸侯喜指挥官寻找菜青虫的时间不够长的话,他们就会因为没有爬到树上而同样被洪水吞没。完全可以这样说,攸侯喜指挥官身上艺术家灵魂的突然觉醒,拯救了整个殷商军团。
绝大多数殷商兵团的士兵渡过最初的混乱与惊惶之后,他们在横穿太平洋的漫长旅行中锤炼出来的水手之魂很快就觉醒了。这些漂浮的大木是天生的浮舟,在惊涛骇浪中表现出了惊人的平衡性,而向四面伸展的枝条则完美地为趴在上面的家伙们提供栖身之地。
在攸侯喜指挥官的指挥之下,士兵们以树干为单位结成了数百个简易的方舟群,并顺着水势逐渐与彼此取得联系,用藤蔓捆绑好,形成更大更稳定的方舟。
在此期间,他们还热心地捞起来了包括丁皋和伊口关在内的大部分巫师与公共关系专家,并用树叶把这些可怜的家伙包起来,免得感冒。要知道,感冒是敌人最顽固的敌人,无论上帝、现代医学还是公共关系理论都无法彻底铲除这些可恨的疾病。
最终,幸存下来的殷商舰队一共形成了十几个超级大的大木筏,人们开始互通有无。与诺亚方舟相比,殷商方舟在生物种族多样化方面作的还不够好,但在分类学上却领先一畴。诺亚的方舟主要把动物分成两类:洁净的和不洁净的;而殷商方舟则把那些侥幸爬上木筏的动物分成三类:可食用类、也可食用类以及等一下再食用类。
攸侯喜指挥官恢复了航海时的那种热情,他兴奋地从一个木筏跳上另外一个木筏,把自己这块临时的领地巡视了一遍又一遍,彷佛一个兴奋的孩子。诗人已经从他身上消失,现在是军事统帅觉醒的时候。齐开始还陪着他逛,但后来实在太累了,她一边抱怨一边回到了最干燥的一个木筏。夫荣也在这里,她自从哈马祖尔大溃败以后,在殷商军团中的地位无形中提高了——毕竟跟哈马祖尔女王相比,夫荣已经算得上是苗条与俊美,她也多少得到了士兵们的青睐。
齐并不喜欢夫荣,但她是齐唯一一个能说说话的女性,只要有所防备,她还是个不错的倾听机器——夫荣会把她的话一字不漏地传给军团中所有人听,效率高的令几千年后发明的程控交换机都自愧不如。
大水持续了整整一天,终于慢慢退去。殷商舰队的木筏群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木筏底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停住了。四周的陆地重新显露出来,留下了大量的泥沙、河虾、河蟹、丛林生物与人类的排泄物。最后一样是洪水突如其来时的副产品。
攸侯喜指挥官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损失惊人地少,一共只有二十多人被洪水冲走,不知所踪,这对于一个一万人的军团来说,可算得上是个奇迹。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从山东带来的一切辎重都损失殆尽,其中包括了攸侯喜指挥官最喜欢的双马木轮战车和齐收藏的首饰。
攸侯喜指挥官派了丁皋和伊口关去安抚那些士兵们,他们还没从劫后余生的兴奋中恢复过来,需要一些必要的心理辅导。而他自己则带了几名疲惫不堪的随从去勘查附近的地形,看是否有适合扎营的地方,他们亟需修整。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一条狭长的山谷里,两边的山脉海拔都在一千米以上。
刚才的洪水冲入盆地以后,显然就是循着这一条谷道排泄而走。所以这个山谷中有一条天然的冲击河床,河床两侧几乎没有植被,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泥沙和动、植物残骸。
在山谷的尽头是一个叹为观止的木垛山,向两侧绵延将近一公里,最高处高达九十多米,形成一个巨大的梯形水坝,牢牢堵在山谷尽头。各式各样的树干以完全随机的形式交错在一起,绝大多数都已经开始腐烂,剥落的树皮已经枯黄发黑,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远远望过去就象是上帝玩剩下的乐高积木一样。
当地的玛雅民歌里曾经如此表达他们对这一奇迹的赞叹:"即使是再优秀的河狸,也堆不出如此恢弘大气的木制堤坝。"据攸侯喜指挥官猜测,可能是历年以来的洪水把冲来的东西堆积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层叠垒加,使之逐渐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假如殷商军团没把那些树木扎成木筏的话,它们也会被冲到这里来,加入到它们祖先的行列中。
而攸侯喜指挥官就是在这座山上发现了纽文城邦。
他试图爬上山顶,如果可能的话还希望能为这座山命名,比如叫做"积薪"或者"敦木"总之名字一定要好听,适合宣传,琅琅上口,才好使殷商文明在此地生根发芽,开枝散叶。事实证明,良好的宣传与一个文明的成败息息相关。这个世界上,最擅长这方面工作的是奥地利人,他们成功地让全世界的人都产生错觉,以为希特勒是一个德国人,贝多芬是奥地利人。
当攸侯喜指挥官爬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山顶上闪过几张人脸,还有一些喧闹声。他立刻把随从召集到一起,准备好武器,悄悄地摸过去。等到这些殷商人爬到山顶透过如蜘蛛网般稠密的木桩朝里面看去时,攸侯喜指挥官意识到。
在这个木垛山之上,居然是一个玛雅人的城邦!
玛雅城邦无可辩驳的标志——金字塔——正矗立在山顶的一个凹陷盆地中。
这尊金字塔的造型和哈马祖尔的并无二致,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金字塔顶端放着一块奇怪的石头,这块石头通体泛着金黄色的光泽,而且表面凹凸不平,质地象是一种天然矿石,分外耀眼。这可是一个不得了的发现,要知道,哈马祖尔的玛雅人只懂得用木头、竹子、石头和玉等天然材料,但是这里的玛雅人居然懂得冶炼,技术上已经超越了将近两个地质年代。
以金字塔为中心,周围散落着许多类似民居一样的木制建筑,这些建筑的造型杂乱无章,很多都是采用的一种"听天由命"式的建筑风格,腐烂的木桩堆成什么样子,建筑的造型就是什么样子。这说明这里的玛雅人漫不经心,要么就是他们缺少一个城市规划团队。
攸侯喜指挥官注意到:这些民居最大的特点是家家户户都有一个高耸的土制烟囱,无时无刻不在飘着黑烟,屋子里还有火光,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个玛雅城邦已经聪明到掌握了冶炼技术的程度,但是他们还没聪明到明白在木屋中打铁的害处。
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是,这里的城邦很显著地分成南北两大区域。两个区域的建筑理念截然不同,南区注重实用性,以至于很难分清哪个是烟囱,哪个是民居,两者都是黑压压的狭长木筒,在必要时可以互换;而北区则偏向于与周围环境的和谐统一,每一栋房屋都千奇百怪,外观随着山岭和丘陵的棱线跌宕起伏,有一种视天下一切建筑规范于无物的气魄。
两者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是:都蠢的可怕。
在两个区域的中心地带
攸侯喜指挥官虽然骄傲,却不愚蠢。他心里清楚,目前殷商军团的人力资源虽然没怎么损耗,但已经丧失了包括投石机在内的全部攻城武器。以现在的状况,贸然攻击这一个城邦是一个极为不明智的决策。
面对这种窘境,攸侯喜指挥官不太情愿地开始认真考虑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谈判。
和玛雅人谈判。

使用道具 举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19:44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k7543 于 2009-4-6 13:27 编辑

第十二章未经证实的纽文城邦历史回顾                                    斯热确虚,哈虎文钵英,斯里星,昂伊纳得——枪版梵文《九阴真经》中文字幕。
纽文城邦一直以来都以三样东西引以为豪:金字塔、金圣石和金属冶炼。
纽文城邦的金字塔非常高大,这要归功于工会组织在这一地区的薄弱;而他们也确实掌握着玛雅文明诸城邦中最先进的金属冶炼技术;唯一的谜团在于金圣石。关于纽文城金圣石的记载,最早见于一块古老的玛雅石碑,上面记载道:
"我们上等的纽文城邦除了金字塔以外,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我们的金属冶炼技术。根据纽文祖先的说法,纽文城邦自奠基之日起,就被深深地种植下了对于大自然规律的崇敬与领悟,并忠诚地把制造器具的技术传承至今,让技术的名望不堕,让整个中美洲每一个地方都把纽文与智慧牢牢地联系在一起。纽文人是团结而虔诚的,我们虔诚地把手按在金圣石上发誓:纽文人永远对力量与智慧保持适度的尊敬。"
以上记载是出自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编号为FCK13的阿方索石碑。这块石碑是葡萄牙探险家阿伦。阿方索出于对大英女王的崇拜和自然科学的热爱,不远万里从美洲殖民地运送回欧洲的。由于当时还没有发明蒸气轮船,阿方索不得不先借助洋流漂至非洲的廷巴克图,在那里搜集了足够的黑人奴隶当桨手,才幸运地回到了伦敦。
根据学者们考证,阿方索石碑代表了纽文城的官方说法。而玛雅人的"官方说法"和现代文明国家的"官方说法"没有任何区别,它们会故意过滤掉所有的负面说法,调动一切修辞上的可能性把任何一件事"正面"地表达出来。
当然,纽文城邦的技术能力无庸置疑。从一系列纽文遗迹的挖掘记录来看,纽文城邦至少已经掌握了青铜合金的高深技术,那时候高卢人和雅利安人甚至还不知道硫酸能烧手。已故的著名化学家拉瓦锡曾经表示:"金属冶炼是一门艺术,元素规律就和吸过毒的艺术家一样反覆无常,投下去两样东西,得到的却是第三样东西,有时候一样东西也得不到——因为爆炸了。"
这一评论切中了化学的要害,纽文城邦的玛雅人充分显示出了他们在化学和制造混乱方面的天赋。他们虽然不懂元素周期表,一样可以称为优秀的化学家;就好像他们虽然没作过美国总统,但一样擅长制造混乱。纽文人的性格非常富有戏剧性,曾经有一句玛雅俗语这么说:"有一半的纽文人从来不停下来想想,另外一半则从来不想想停下来。"
尤其是当他们秉承着某一种理念,而别人秉承着另外一种理念的时候,这种性格显得尤为显著——纽文人的大锤可绝不仅仅是用来砸铁的。
在这块石碑里,金圣石第一次被提出来,但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无数种猜想和理论纷纷被提出来,从白垩纪的马门溪鳄齿恐龙蛋化石到火星人占卜用的水晶球,不一而足,却没有一种哪怕稍微接近真实。
在阿方索回到英国后一百六十年,另外一名胆大妄为的探险家兼哲学家博尔顿。斯宾塞亲自深入纽文城市遗址,并用他天才的头脑和无数块搜集来的石块、椰子壳拼凑出阿方索石碑的另外一个版本。这个版本是原文的数十倍,斯宾塞宣称这显然是阿方索石碑未经删节的原版,里面详细记载了金圣石的具体来历。
有鉴于玛雅文在学术界素有"不可翻译"的恶劣名声,所以当斯宾塞拿出用拉丁文翻译的译稿时,没有人敢于提出质疑,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斯宾塞走遍了欧洲的大学,所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回应,只有牛津大学与剑桥大学给了他完全相同的两个明确回复:"对不起,我们没有时间,我们正忙着准备对付那些根本不懂划船的牛津(剑桥)佬。"
斯宾塞最后穷困潦倒而死。在他死后,这份译稿被封存于哥本哈根大学图书馆。十六年后,一个叫费马的年轻人在寻找《金瓶梅》丹麦语译本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份手稿。他经过仔细研读,在纸张的空白处欣然写道:"我已经找到了一种完美的解读方式,但是这里太狭窄了我写不下。"另外一种说法则认为,费马其实在前后两页写了两段话,第一段是"下太窄",第二段是"我写不".
费马在写下这段手迹的当天下午就溘然去世,他死于哥本哈根图书馆管理员之手,罪名是涂改贵重图书。但学术界总算在图书馆把手迹擦掉之前得知了这一消息,并以"费马猜想"的名义公布了手稿内容。
这份译稿正式出版时,出版商谨慎地在书的扉页用世界语写了一段免责声明:"本文未经任何官方确认,对于读者可能招致火刑、鞭打、断头以及阉割的危险,本出版社不负任何责任。"
这段手稿的译文如下: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叫纽文的玛雅人城邦发生了一件事——这不能称为故事,只是一个政治事件——某一天的清晨,从天而降了一块泛着金黄色光泽的巨大陨石,落在了纽文城的中央,砸毁了一栋建筑和三个早起散步的玛雅人。
这块陨石让所有的纽文人都异常震惊。要知道,自然界极少产出如此巨大而且纯度如此高的铁质陨石,这种陨石因为因为嶙峋状表皮闪耀着耀眼金光而被称为黄金陨石,被认为是玛雅文化中最高级的质地,它象征着技术的终点。能够用这种陨石铸造器具,可以轻易赢得整个玛雅民族的羡慕和赞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阿洪部落的长老们,他们是纽文城邦最庞大的一个部族。
阿洪的长老首先宣称,阿洪部落拥有最为先进的"水冷法"锻造技术,黄金陨石理应交给他们的铁匠来处理。这个主张立刻遭到了他们的反对派——格葛部落的强烈抗议。格葛部落的长老们轻蔑地指出,阿洪人甚至还停留在用手指去试火焰温度,然后通过惨叫的分贝数来确定炉子温度的科技水平。这样一个未开化的部落,指望他们来铸造黄金陨石,还不如等哈马祖尔人决定减肥。
格葛部落随即发表了正式声明,义正词严地说黄金陨石与格葛部落一脉相传下来的"热锻法"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而"热锻法"是火神流传下来的唯一正统锻冶方式。声明的结尾写到:"一小撮部落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一无所知。"
这一份声明瞬间就促成了两个部落的对立。阿洪部落的长老们伴着鼓点,一边跳舞一边说格葛部落和黄金陨石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岩石脑子。而格葛部落则反唇相讥,说阿洪部落才是离经叛道,背弃了唯一的真神石中火,反去采用水冷法这样的反动邪说。
在"要水冷不要热锻!"、"背弃真神就是自取灭亡"、"保卫铁甲劳动陨石"等口号的呼唤下,两个部落的玛雅人纷纷涌上街头,各自占据街垒,并互相投掷石块、铁锤、小孩儿和宣传单——玛雅人不仅发明了印刷术,而且还发展出了自己别具特色的公共关系理论——这些宣传单上涂满了脏话和毒药。把传单捡起来的人一般还没等完全理解单子上的话,就全身溃烂而死。很长时间以来,这件事一直被玛雅文明当做"脏话有害健康"的典型例子。
冲突从技术冲突逐渐升级成了政治斗争,并最终进入了物理领域。一些狂热的阿洪年轻人袭击了一个格葛部落的铁匠铺,烧光了所有的煤和炭;销毁了全部的打铁工具;强暴了铁匠家的所有女性;吃光了铺子里所有的水果——最后一点激起了格葛全族的怒火。他们抓到了肇事者,并把他们塞进水车割成平均厚度只有半指多宽的切片。这些切片被贴在墙壁上,每当外乡人来参观时,格葛族人就骗他们说这是一种全新的照相技术。
这起谋杀案在纽文城邦的法庭上被提起诉讼,格葛族派出的辩护人言之凿凿地声称:"我认为,这一起碎尸案的被害人是自杀。"这又引发了数起殴斗,导致十几名玛雅人死亡。
不甘心认输的阿洪部落很快制订了反击的策略,他们凭借着先进的冶炼技术,铸造了一种大炮,选择的炮弹是那些被俘的格葛人。这种炮性能不够稳定,十次射击里有四次会因金属强度不够而爆炸,另外六次则可以把不幸的格葛人炸出几十米不等的距离——这取决于火药多少和格葛人的胖瘦:胖的格葛人炸出去比较有声势,他们就象烂番茄一样把脂肪溅到四处,但消耗火药会很多;瘦格葛人则刚好相反。
随着争端的不断升级,牺牲者越来越多,而名义上的牺牲者则更呈指数增长。
根据两个部落的官方战果宣传,短短三天之内,纽文城邦这座拥有三万多玛雅人的大城已经有十几万人在冲突中丧生。也就说平均每一个格葛人和阿洪人都被对方杀死了四次以上。
最后这场混乱终于惊动了两个部落的祭司和纽文城邦的最高统治者瓦拉国王。
瓦拉国王将两位祭司召进金字塔中,忧心忡忡地说:"我想我们必须要想出一个公平的办法来结束这场争执,否则最先跨掉的是纽文的秩序和道德。"
"请睿智的您来决定,这块黄金陨石的铸造权究竟应该属于谁。"两个祭司恭敬地回答,同时互相比了一个下流的威胁手势。
瓦拉沉思了一会儿,他是个睿智而有洞察力的人,于是对两位祭司说:"你们不妨把黄金陨石一分为二,各自召集你们部落最好的工匠去铸造你们认为最完美的器具,然后献给火神,看它中意哪一方的祭品。"
两个祭司对这一个保守的计划感觉到很不满意,他们要求瓦拉国王换一个更为激动人心的办法。
"那么就请你们两位站到山底下,我们在山顶重演一次陨星坠落的情形,看它会眷顾谁。"
瓦拉国王吃下一枚葡萄,轻松的说道。两个祭司立刻大声斥责对方的不敬,并表示自己从一开始就百分之三万地赞同睿智之王瓦拉的每一个决定。他们说完以后,匆匆弯着腰退出国王的金字塔,装作没有听见国王刚才的提议。
两个部族仍旧在城内热火朝天地激烈对抗着,两位祭司喝止了各自的手下,并把国王的决定传达给每一个人。他们用十个指头指向天空,激励族人说:"每一根指头都代表了我们10%的胜率,这是确凿的神喻。"
任何事情只要上面的人变的积极——但不要太过积极——效率就会变的很高。
在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阿洪和格葛两个部落已经分别公布了自己的铸造计划。
阿洪的计划是铸一把宽刃剑,一把举世无双的锐利长剑,挥动一下可以斩断月亮和椰子树;格葛部落则故意延迟了一阵才公布自己的构想:他们打算铸造一顶皇冠。阿洪部落的人嘲笑说:"这顶皇冠正适合格葛人把自己象乌龟一样缩进去"而格葛人也毫不示弱地反击说那柄拙劣长剑唯一能斩碎的就只有阿洪人的屁股。
两边险些又酿成冲突,幸亏国王出现,让他们尽快进入实际操作阶段。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出现了。无论是哪一个部落都没有办法把这块陨石切成两半——它实在是太硬了。他们一边继续公开嘲弄敌人的无能,一边私下里召集长老们开会讨论该怎么办。
火烧法、水压法、热胀冷缩法、火药爆破法,撒泼打滚法、胡天胡帝祈祷法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几乎穷尽了玛雅人的一切技术和非技术手段。那一块黑漆漆的黄金陨石却巍然不动,毫发无伤。
日复一日,科学技术的发展速度远远跟不上玛雅人对耐心的消耗速度。渐渐地,大家都失去了对它的兴趣,纷纷偃旗息鼓,就连最狂热的部落分子,也终于无法说出"我们部落是这块陨石天选的铸造者"这种话。
阿洪和格葛两个部落又重新言归于好,他们发现为一块虽然有价值却无法得手的东西吵架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双方都意识到,继续这样互相攻击,最终只会让纽文城邦以外的人看热闹。于是两个部落的祭司互相签订了一份简单的备忘录,全面停止敌对行动,然后对各自的子民发表公告:"火神在上,我们得到了神启。神说这一块黄金陨石是圣物,不容用凡间的烈火去熔铸。我们只有默默地守护着它,以保有我族的荣耀。"
这一个解释皆大欢喜,紧接着两位祭司又郑重地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进行了一次占卜。足足杀了十二个外乡人当祭品,羽蛇神才肯通过祭司之口来说出真相:这一块圣石是天神为了褒奖勤奋好学的纽文人而特意降下来的,它代表了最高的时尚。
通过这一个小小的公关手段,纽文城及周边玛雅文明的舆论成功地把注意力从"冶炼黄金石"转向"纽文城的荣耀圣石",最初的争执反而被淡忘了。曾记有无知的玛雅人偶尔提及那一段历史,结果被判处了死刑,活活被砸死在金圣石面前,罪名是"你被神讨厌了".
后来过去了许多年,无论风吹雨打、山河变迁、无论玛雅人生老病死,这一块巨大的陨石都安静地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时光变迁。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惯例,总有外来的游客或是返城的玛雅人走到它的旁边,一边抚摸着嶙峋的表皮,一边摇头叹息着。
……
译稿的文字就到这里。至于纽文人为什么要摸着圣石叹息,金圣石最后的下落如何,都只字未提。在那一个悲剧的下午,穷凶恶极的哥本哈根大学图书馆管理员残忍地把费马打晕,绑在安徒生的铜像上,身上还用红墨水涂满了丹麦字母表。管理员取来一百支鹅毛笔,和朋友们一起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把笔投向费马。
一些笔刺穿了?,一些笔刺穿了?,还有一些刺中了?。这个不幸的青年就这样很快死于斯堪的纳维亚元音字母之下。
费马死后,图书馆把他的尸体照片贴在馆规旁边的墙上,至今可见。可惜的是,从此再没有人能知道斯宾塞译稿的真实性,也就无从得知金圣石其实与一支神秘的远东军团关系密切。
而攸侯喜指挥官对于后世的评价并不怎么关心,他最留意的还是现实利益——比如如何尽量不动用暴力手段把纽文城邦的金字塔纳入殷商军团麾下。

使用道具 举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20:37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殷商式谈判和玛雅式谈判                                    当舌头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就用牙齿
-《孙子兵法。伐交篇》。
谈判作为人类文明交流的一种方式,在其漫长的发展历程中因应各地不同情况发展出许多别具独色的运作方式。一些文明把谈判视作武力的代替品,比如二战初期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一些文明把谈判视作武力的延伸,比如二战中期的德国人;还有一些文明干脆认为谈判就是武力,比如整个二战期间的日本人。
迄今为止,唯一真心实意把谈判当作谈判本身的文明只有13世纪巴布亚新几内亚西部地区的土著部落。他们觉得谈判有许多优点:省时、省力,而且谈判代表除了舌头以外的器官都很好吃。
攸侯喜指挥官所熟知的谈判方式,是殷商长期以来对付北方民族和内乱时长期发展出来的,具有强烈的农耕文明特征。这种谈判方式的要旨就只有四个字——写成甲骨文是四个字——那就是"兵不厌诈。"殷商时代最为杰出的公共关系专家伊尹还特意为谈判人员总结了谈判的三大原则:
1不要让对方猜到你在想什么。
2不要让自己人猜到你在想什么。
3尽量也别让自己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5这个所谓的"谈判三大原则",其实还有第四条,但却标记为"第五".
殷商式谈判的精髓就浓缩在以上三条/五条原则中,其中最后一条最为重要,它是"难以捉摸"的一个典型范例。事实上,谈判的过程和技巧并不重要,殷商人崇尚的是"结果论",谈判人员不需要在谈判桌上取得什么进展,他们只要尽量把谈判拖延到殷商大军赶到现场以后就算完成了工作。
要知道,殷商文明周围环伺着不友好的邻居,在大军到达之前,他们什么条件都不会接受;在大军抵达之后,他们什么条件都接受。
攸侯喜指挥官窥探完纽文城邦以后,悄悄回到了临时营地。他把正忙着把齐的私房话传遍整个军团的夫荣叫过来,又挑选了伊口关和几个公共关系专家,简短地把纽文城邦的情况介绍了一下,然后说:"我们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允许我们进入城邦休息,获得火种、粮食和草药,最好还有一些武器,当然这取决于他们的友好程度。"
"谈判吗?"伊口关有些兴奋地说。谈判是公共关系专家梦寐以求的实战机会,他们可以合法而且安全地玩弄敌人的心理,并把他们的神经节当成琴弦来拨动。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攸侯喜指挥官比了一个手势,然后转向夫荣:"你觉得你能够胜任翻译工作吗?"
一想到要和城邦人说话,夫荣的脸上就自豪得神采奕奕。她忙不迭地用流利的甲骨文点头答应,表示我会把他们的一切都翻译给您,把您的一切都翻译给他们。攸侯喜指挥官警惕地看了这个喜欢八卦的女人一眼,没再说什么。
这一行小小的使节队随即踏上了前往纽文城邦的征途。从技术上来说,攸侯喜指挥官作为殷商军团的最高领导人,不应该出现在谈判代表中,标准的做法是授权一名身兼副职的代表代理谈判事宜。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些官僚本位的繁文缛节能省则省。
殷商军团和纽文城邦的第一次官方接触平淡无奇,甚至还充满了友好气氛。
最先发现攸侯喜指挥官一行的纽文人出于对家乡的自豪感,觉得这些外乡人一定是来朝拜高等文明的,他傲慢地询问他们:"你们有金字塔吗?"夫荣回答说:"有的。"于是他立即收起傲慢,恭敬地把他们带进城里来。
其实夫荣并没有说谎,她想表达的是"曾经有",不过玛雅语里缺乏时态变化,也没有词形变化,所以双方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这句话。这种误会经常发生,有时候会激化矛盾,有时候却可以消弭矛盾。
玛雅城邦对于地位对等的访问者一向都保持着诚挚的尊敬。进到城里以后,攸侯喜指挥官一行人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民众纷纷夹道迎接,并抛洒雨水、鲜花以及椰子。
他注意到前来欢迎的人群可以清晰地分成两类:一类人穿刺着密密麻麻的鼻环,鼻环的质地有金属、也有玉石和植物藤蔓;还有一类人头上顶着巨大的冠饰,冠饰的造型每个人都不同,但看起来都十分沉重,冠饰和脑袋之间的比例大约是2:1.显然鼻环的数量和冠饰的大小与他们的身份密切相关。
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着某种形式的敌视,行进路线泾渭分明,互不混淆。当鼻环族为攸侯喜指挥官捧出一堆浆果时,头饰族就会不甘示弱地送出两个木瓜;但头饰族拔下自己头饰的鹦鹉羽毛时送给殷商人时,鼻环族也会立刻取下自己鼻孔里湿乎乎的金属环,要挂在殷商朋友的鼻子上——当然,这遭到了殷商使团的婉拒。
夫荣打听八卦的能力此时变的非常有用。攸侯喜指挥官很快得知,纽文城邦是由阿洪和葛格两大部落所组成,穿鼻环的是阿洪族,戴冠饰的是葛格族,这两个部族一起拱卫着纽文城邦的镇邦之宝金圣石。攸侯喜指挥官看到一些纽文人的手里提着金属制成的长矛和锋利短刀,不禁对他们的军备力量有些担心。
伊口关对攸侯喜指挥官说:"其实您没什么可忧郁的,这一个铁字,就已经预示了他们注定的命运。"
"为什么?"
"测字学的原理就是这么揭示的。"伊口关悄悄地用脚在地上划出了一个"铁"字。这是一个中正的方块字,充满了圣洁的宗教气息。
攸侯喜指挥官略知道一些测字学的东西:这是源自于象形文字的一种神秘解构法,按照测字理论,任何字符都可以被拆散成散碎的零件,并撷取自己需要的部分重新组合起来,作出各种解读。这种测字法需要有超强的解析几何能力和空间想象力,否则很难在被测人发觉上当之前收到钱并及时逃走。测字史上一个著名的悲剧是阿基米德:他在叙拉古城被罗马人攻破的时候,正试图为一名罗马士兵测字;他在地上画了许多几何图形,最后却想起来拉丁文是一种字母语言,基于表音语系的测字法并不适合,于是他惨遭杀害。
理论上,测字法的推断过程和照片冲洗一样,是保密不可被人见的,被测人只要知道结果就好——就好像可口可乐的CEO们经常说的:你们只要乖乖花上几美元来喝就是,何必要问那1%的神秘配方是什么呢?
"这个铁字如何解构?"攸侯喜指挥官问。
伊口关转过身去又伸出脚,抹去了"铁"字旁,重新加了一个"贝"字;然后又抹去了右边的"失"字,重新加上一个反文。于是,测字法如愿以偿地显示出了纽文城邦的结果:败。也就是说,纽文城邦的失败已经从这个"铁"字预言出来了。
对于这一个预测结果,攸侯喜指挥官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一个预言未必准确,不过公共关系理论自然会对测字法进行修补。事实上公共关系理论能对任何理论进行修补,如果事实与理论不符,就修改事实。
很快纽文城邦的现任国王和阿洪、葛格两个部落的祭司都出现在城邦中央的金字塔顶,他们身着盛大的服装,宛如三只巨大的鹦鹉蹲在金圣石旁边。
阿洪族祭司的整个面部象是被机枪正面扫射过一样,被不计其数的金属环所贯穿,大环套着小环,环环相扣,攸侯喜指挥官甚至开始想家了——他的家乡盛产一种叫做九连环的游戏;而葛格部落的祭司则干脆看不到脸,他脖子以上的部分淹没在一个巨大的冠饰中,冠饰为了追求华丽的视觉效果而选用了鲜花、动物毛皮、玉、铁片甚至刻着图案的石头等多种复合材料,让整个重量达到一个可怕的地步。为此,葛格族祭司不得不在两个耳朵各自垂下两个铅块,以取得平衡。
跟他们相比,纽文国王更显得辛苦。为了保持政治上的正确,他必须要同时取悦这两个时尚扭曲的部族,不光在脸上和身上挂满了金属环,而且得在头上压一个超过葛格部族祭司的冠饰。纽文城邦的国王任期一般不超过四年,这不是因为民主,而是绝大部分国王都活不过四年,他们不是死于穿孔过多而引起的发炎,就是死于颈椎病。
权力越大,责任就越"重"大,这是不变的法则。
双方经过简短的寒暄,彼此确认了各自的身份。纽文国王邀请攸侯喜指挥官前往金字塔上,在神圣的金圣石旁聆听神的谕旨。攸侯喜指挥官欣然接受了邀请。
他在爬到金字塔一半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关于金圣石的来历,这个问题激起了轩然大波。
阿洪祭司晃动着叮当作响的鼻环,大声说金圣石是上天赐予阿洪的无上珍宝,以表彰他们的功勋。葛格祭司气愤地用力摇头,试图否认这句荒谬的谎言,可他摆动的幅度过大,整个冠饰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惨叫着从金字塔上滚下来。
金字塔下的民众一下子炸了窝,群情激愤的葛格族人纷纷要爬上取揍那个阴险狡诈的阿洪祭司;开心的阿洪族人则拍手叫好,说这就是不懂经典物理力学的下场。两边引发了一连串头破血流的殴斗事件。留在金字塔下的伊口关尽管不懂玛雅语,但他通过肢体语言和一些小动作准确地在几个重要节点引爆怒气,让混乱持续下去,却不致完全失控。
因为他的几个手下已经悄悄潜入城邦的其他区域,去调查他们的科技水平究竟达到什么地步。
金字塔上的高层会谈没有被下面的不和谐局面打搅。纽文国王一边从巨大的冠饰底下发出奇怪的歌声,一边十分谨慎地取来一个木杯,动作小心翼翼,生怕重蹈葛格部族祭司的复辙。他从腰间的皮口袋往杯中倒入一些绿色液体,递给攸侯喜指挥官。攸侯喜指挥官碍于面子,被迫喝下了一口,那种酸臭的味道让他想起某种动物的胃液。
"好喝么?这是神赐予我们无上的荣光之水。"纽文国王通过翻译夫荣关切地问道,攸侯喜指挥官一边极力控制自己胃的痉挛,一边用眼光瞪着夫荣:"你如果胆敢把这种饮料的成分翻译给我听,我就拿你去喂豹子。"
"我们都认为,我们的祖先死后的灵魂都变成了豹子,然后回归到休憩的世界,成为神的一员……"
纽文国王开始喋喋不休地发表演说。最开始攸侯喜指挥官还以为这不过是高层官员的通病,他们不把客套话罗嗦完绝不肯进入正题。但太阳在自己头顶移动了三度以后,纽文国王的演说还没结束,攸侯喜指挥官意识到他遭遇到了另外一种类型的谈判对手,开始觉得这家伙确实不太好对付。
冠饰挡住了国王绝大部分的脸,而剩余的一小块则缀满了金属环,根本无从判断他的表情和相关的心理波动,这对于谈判来说是大戒。
攸侯喜指挥官所不知道的是,在玛雅城邦之间的交流中,谈判失败的代表是要用石头砸死。在漫长的岁月里,冠饰小或者鼻环小的谈判者因为无法掩饰自己的表情,纷纷被残酷的法则淘汰,剩下来的人冠饰越来越大,鼻环越来越多,就演变成了如今这种谈判的标准装扮。这是一种政治学上的达尔文主义,用进废退,适者生存。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地点,最可怕的是纽文城邦的谈判风格。那是一种典型玛雅式的沟通方式,它唯一的特点就是:跑题。
跑题是一种谈判时的常规手段,但玛雅人把它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玛雅式的谈判永远不会直奔主题,他们甚至永远不会奔主题。玛雅文的不确定性使得一个词可能同时具备数百种意义,谈判双方必须仔细厘清对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于是一个单词需要用至少三十个单词来进行注释,而那三十个词又必须用另外九百个单词来注释…………最终谈判双方都陷入了庞大的注释迷宫,那些单词彼此之间的解释构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结构。没有人能真正从里面走出来。
攸侯喜指挥官对此非常的不习惯,他曾经参加过的谈判中还从来没碰到这样的对手。纽文国王处之安泰,他一边持续不断地与夫荣交换着意义不明的单词,一边把手里的权仗竖在地上,顶端撑起冠饰的一边,好让脖子能有片刻的休息。
他的话题切换非常地快,从玛雅人的灵魂谈到了一年两季椰子的种植技术,然后立刻跳到了中美洲的地质分层。
而攸侯喜指挥官的忠诚助手伊口关也陷入了公共关系理论的危机。他和他的鹦鹉已经爬上了金字塔,并和纽文国王下面的两位中层官员——阿洪与葛格部族的祭司——开始了层次相对比较低的磋商。他们的谈判更加艰苦,因为伊口关不懂玛雅文,祭司们不懂甲骨文,两边都只好退化到人类最原始的时期,用手势和尖叫来彼此交流。
阿洪部族祭司一马当先,指了指金字塔顶端的金圣石,又指了指自己。这让葛格部族的祭司勃然大怒,他扑过去,嘴里发出河马般的怒吼,用手拽住阿洪祭司的鼻环朝下用力。阿洪祭司一声惨叫,鼻子被这一下生生拉豁,鲜血迸流。他试图反击,葛格部族祭司没有给他机会,握住了他下巴上的五个小环一甩,这位不幸的祭司就连滚带爬掉到了金字塔下。葛格部族祭司呵呵大笑,一时没有掌握好冠饰的平衡,自己也摔了下去。
等到两位祭司再度爬上金字塔的时候,伊口关发现他们已经换了人,刚才的两位也许是因为受伤过重,无法继续胜任这一职责了。新来的两名祭司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重新开始确认金圣石的归属问题,又一次打起来。狭窄的金字塔根本不足以提供足够的回旋场地,很快他们就会和前任一样黯然下台。
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跑题方式,它就象中国的长城、埃及的金字塔和法国的马奇诺防线一样,为求目的不惜任何人力资源上的消耗,也不考虑任何经济上的成本。
结果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无论是攸侯喜指挥官还是伊口关都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的谈判完全失去了意义。他们两个甚至都还没捞着机会说话。
至少面对玛雅式谈判的跑题,殷商文明遭到了惨败。

使用道具 举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21:59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工业革命                                    立国之本,尚礼仪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
——大清帝国同治朝文渊阁大学士乌齐格里.倭仁。
在攸侯喜指挥官和伊口关遭遇了谈判层面惨败的同时,他们派去暗中调查纽文城邦技术背景的人却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冶炼技术对于一个文明来说至关重要。冶炼技术可以为人们带来更高效的工具、更舒适的生活以及更具威力的锤子。然而一些一神教的原教旨主义者坚定地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神造的,都是美好的,不需要人类再作过多干涉。那种把大自然的一部分通过种种无耻下流的手段重新融合成新物质的技术,是对神的亵渎和不信任。
甚至在共和历三零一三年十二月五日,这些原教旨主义者在美国阿肯色州向州法院提起诉讼,控告美国所有的冶炼企业"侵犯了神的领域。"很快州法院把这件诉讼转给州属商业诉讼法庭,后者很快作出判决,大法官驳回了原教旨主义者的诉讼。在判决书中法官说:"上帝既没有亲自出庭进行辩控,也没有出具任何有效授权给原告,无法构成代理诉讼要件;而且原告的控告违背了《反垄断法》,上帝对于地球物质的所有权不得超过30%。"
对此,当天的《时代周刊》评论道:"这是上帝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作为泛玛雅文明中掌握了最高科技奥秘的城邦,纽文城邦对于自己的冶炼技术相当自豪。当殷商的调查人员装作不经意询问起他们的时候,这些缺乏专利概念也没有版权意识的家伙很热心地把所有东西都展示出来。尤其是当调查员们"不经意"地提到敌对部族的上等冶炼时,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倾囊倒出自己在金属冶炼方面的知识,唯恐被看扁。
纽文城邦采取的是一种相当原始——以殷商的眼光——的冶炼方式。他们采集所有看起来象铁矿石的石块,然后把他们一古脑丢进炉子,以战俘尸体还原铁矿石得到块炼铁。这种炼铁方式很落后,因为块炼铁是一种类似海绵的熟铁块,含碳太低,质地非常软,很难制造形状复杂的器具。这解释了纽文城邦内虽然工房很多铁器种类却很单一的疑问。
解决的办法事实上也很简单,只要使用真正的木炭而不是战俘尸体当燃料,就能把炉子的温度提升到1300度,可以提炼出生铁。
可是这种技术研究在纽文城邦碰到了两个困难:
第一,纽文城邦里的技术人员顽固地认为战俘尸体是最好用的燃料,因为人是碳基生物——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的,可他们没有作进一步研究,没有发现人虽然是碳基生物,体内含水量却占了99%以上。
第二,他们觉得质地软的铁打起来比较省力气,太硬的东西打起来太累,而且容易弄伤自己。"科技应该是人类服务的,把我们弄伤的科学就不是好科学。
"一名纽文城邦葛格部族的铁匠如此说道,然后他举起锤子,却不小心砸到了刚被塞进炉子的战俘腿上。对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让铁匠铺里悬挂着的一片小瓦发生了共振。这是他们测试炉子温度的一种方式。
阿洪和葛格两个部族在冶炼方面的发展十分相似,不过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他们在洞悉了基本原理以后就开始攀升两条不尽相同的科技树。
阿洪部族坚决认为烧红的铁块锤炼完以后要等自然降温,不能够用冷水去浇,否则火神会发怒;而葛格部族却对此嗤以之鼻,崇拜羽蛇神的他们早就了解到了淬冷法的奥秘——不过在操作次序上他们却与世界其他民族有些颠倒:葛格人不是把烧红的铁块浸泡到冷水中淬炼,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把冷水直接泼到冶炼炉里。这种错误的冶炼流程经常让炉子炸的四分五裂,即使炉子没炸,炉火也会被冷水浇熄,然后他们不得不每炼一次铁就生一次火。
因此,阿洪部族出产的铁器质量比较差,不过产量相对很高;葛格部族出产的铁器硬度更高,可是生产效率太低。他们分别代表了技术力发展的两个不同方向。
调查人员把这些珍贵的技术情报汇报给攸侯喜指挥官,让后者因为谈判失败而沮丧的心情稍微恢复了一些,开始重新研究如何进城的问题。
谈判其实并非完全没有成果,对于殷商军团提出来要求入城的要求,纽文国王和两位祭司漫不目的地疯狂跑题,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否认。于是伊口关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计策,他回到营地,带着一万名士兵重新来到纽文城邦前,要求守护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
守卫问他们要国王的许可,伊口关从他手中的武器质量判断出他出身于葛格部族,就对他说:"阿洪部族的祭司说我们这些和葛格人一样下等的家伙,没有资格呆在城里。"这个申诉让守护勃然大怒,他高举武器,大声辱骂阿洪人的无礼。他的阿洪族同僚从背后忽然拔出铁剑,把他捅死了。
他的死导致了一场小规模但异常激烈的流血冲突,死了四个来自于两个部族的士兵。这起流血事件被上报给了上级主管部门,一些负责任的官员质疑阿洪祭司是否真的说过这句话,他们要求得到确认的报告一层一层地传递了上去。
纽文城防是由两个部族联合承担,每一级都由两名主管组成。这份要求调查的报告每一级都给予了不同的批示,葛格族的主管会说这是冒着肮脏臭气充满偏见的排泄物言论,只可能出自于阿洪祭司那种人的嘴;阿洪族的主管则说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他们根本不会对殷商城邦(他们一直认为殷商是一个城邦)的尊贵客人用"葛格"这么下流的词汇来作比喻,那实在是太过分了。
两种势力互相刺激,使得对立情绪愈演愈烈,他们对于引发这起事件的最早缘由反而淡忘了。就在纽文城邦的官僚和愤怒青年们吵的不可开交时,伊口关率领着殷商军团的士兵毫无悬念地进入了纽文城邦。
纽文城邦并不大,整个城市的人口约在两万到三万之间,陡然间增加了将近一半的人口,城里变的非常拥挤。殷商军团毫不客气地闯进每一户人家,宣称阿洪或者葛格部族的好客态度要比对方好很多,他们立刻就会被自尊心遭到羞辱的主人热烈迎接,用食物和女人极力来证明自己部族才是最好客的。
攸侯喜指挥官早就瞄上了金字塔上的金圣石,他知道那是纽文人自信心的来源。只要适当地摧毁这种来源,他们就会变的不堪一击。
当天夜里,他派了一批有经验的铁匠趁着黑夜爬上金字塔,并敲回来一小块碎片。缺乏必要仪器和元素周期表的殷商军团无法分析其成本,但是他们知道,这种程度的矿石是完全可以冶炼的——以殷商文明的方式冶炼。
第二天早上,攸侯喜指挥官自做主张,在纽文城内的某一处开阔地带设立了冶炼场。军团内的铁匠用动物毛皮和砖坯作了鼓风机和炉子,开始了大张旗鼓的前期准备工作。阿洪人和葛格人好奇地凑过去,看这些外乡人究竟在作些什么。
他们很快发现这些外乡的傻瓜居然要打金圣石的主意,不禁哈哈打笑。
在纽文人的心目中,金圣石是神圣而不可摧毁的神造之物,他们不相信这些外乡人能够超越纽文城的冶炼技术,除非他们是神。"这些如阿洪般不自量力的蠢材"和"竟然与葛格处于同一智力水准"的窃窃私语在城里开始飞速流传。
殷商铁匠没有理睬他们,只是埋头干活。他们使用了高纯度的木炭,适当的鼓风法又进一步提升了温度,很快金圣石就在高温中变成一滩发红的铁水。
四个小时以后,神迹出现了,原本还是一个不规则多面体的金圣石变成了一把粗糙但却不失华贵的长剑以及若干附件。
殷商人在一瞬间变成了纽文城邦的神,殷商军团有一万个人,就是一万尊神,是基督教真神数量的一万倍,是日本神道诸神的八百分之一。
这是科学在历史上首次战胜了宗教。再下一次,要等到共和历二五五五年的一个意大利人伽利略。他在家乡比萨斜塔上丢下来两个球,一个是木的,一个是铁的,两个球同时砸中了两个在下面看热闹的人。被铁球砸死的恰好是一位枢机主教,于是他很不幸地死了,这被视为是科学的一大胜利。
纽文人在这种神迹面前只能卑微地跪在地上,把双眼蒙起来,表达自己对神的尊重。这正是攸侯喜指挥官的目的,殷商军团的人趁机接管了纽文城邦的全部城防。当攸侯喜指挥官以新统治者的姿态走到金字塔前时,纽文国王关于殷商军团请求进驻的批复恰好也同时送到:"不准进入。"
但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殷商军团不尚杀戮,他们按照殷商的习惯把这些纽文人编为几十个奴隶工作组,并分门别类地委派生产任务给他们:有的组负责开采铁矿,有的组负责运输和加工矿石,有的组负责清理垃圾,有的组负责不断提醒其他人得罪真神是会被天打雷劈的……只有两名祭司和国王是例外。他们受到了礼遇,三个人单独编成了一组,为每一个纽文劳工编制名录。
用玛雅文字给玛雅人制作档案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每一个玛雅大字都可以被视为一幅精致的写实画,而玛雅人的习惯又是将自己数十代之前的祖先名字挂在自己名字之前,而且随月份不同而有所改变。仅仅只是抄写他们的名字和曾用名的工作量,就足以让所有日本人干上十年,或者所有印度人干上一百年。
不堪受到这种虐待的纽文国王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对攸侯喜指挥官说:"我们都是受到联盟保护的上等人……"
"联盟?"攸侯喜指挥官听到这个词,不禁一喜。联盟意味着更多的城邦和部落、更多的奴隶、更多的食物和更大的权势。"联盟在哪里?"
"朝南走,那里座落着伟大的巴拿马城邦,他们的金字塔无比耀眼,他们的人民无比富裕,他们的椰子无比的大。"葛格部族的祭司说。
攸侯喜指挥官笑逐颜开,他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殷商军团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战略目标了。他用大棒子客气地打发前纽文国王离开,然后下令举办一场宴会。
当天晚上,殷商军团打开纽文城的所有粮仓,让所有人吃个痛快。那是一次狂欢的盛宴,人们不停把炉子烧得旺旺的,然后泼冷水上去,随着炉子"噼啪"的爆裂声不停欢呼。纽文人则惊恐地蹲在角落里,揣揣不安地注视着这些可怕的神。
当宴会的气氛达到顶峰的时候,攸侯喜指挥官醉醺醺地爬到金字塔的最顶端,挥舞着金圣石制造的长剑大声喊道:
"向南,向南,再向南!"

使用道具 举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22:44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向南,向南,再向南                                    解决民主的弊端是再民主一点;消弭专制的问题就是再专制一些——《简明公共关系学教程》。共和历前二零四年年初,在尤坦卡半岛盘桓了半年之久的殷商军团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他们在纽文城制造了足够的武器和辎重,然后拔起营寨,在睿智的攸侯喜指挥官率领下朝着南方的巴拿马城邦前进。前纽文国王则仍旧按照神的旨意,在潮湿的金字塔内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纽文人的人事档案,给后世考古学家留下无数难解之谜。
汤因比将这一转变形容为"文明的孤独感",他认为每一个文明都是孤独的,渴望与其他相邻文明进行接触,这是促进全球一体化的重要心理因素。玛雅文明诸城邦对此可能会感到委屈,因为他们与殷商文明之间明明隔着一个太平洋,但还是躲避不了这个恶邻的骚扰。
至于攸侯喜指挥官,他对于所谓"文明对接触的饥渴"不太感兴趣,他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士兵们的性饥渴。由于哈马祖尔女王的心理阴影作祟,殷商士兵们对玛雅女性敬而远之,可是在这片大陆,不是玛雅女性的唯有齐,而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这种困境逐渐在军团内部孳生出一种奇特的危险情绪。
意识到这一点的攸侯喜指挥官下令让那些士兵原地待命,然后分别向首席公共关系专家伊口关、大巫师丁皋和自己的爱人齐进行咨询,彼此独立的。
齐拥有女性的天然直觉,她很快就明白士兵们的焦虑心态,但是却没有说出来。齐担心一旦说出真相,攸侯喜指挥官就会身先士卒去和那些玛雅女人乱搞,以此来鼓励自己的部下。她觉得有必要让爱人保持对其他女性的恐惧,因此她只是简单地告诉攸侯喜指挥官:"这些士兵是同性恋者中的被虐狂,他们渴望被鞭打、惩罚,并从中得到快感,宣泄自己的欲望。"
性取向正常的攸侯喜指挥官将信将疑,他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为男同性恋者心目中的S,就不寒而栗。为了消除自己的不安,他决定再去请教首席大巫师丁皋。
攸侯喜指挥官找他的时候,丁皋正蹲在帐篷里烧龟甲。他每天都会烧,烧完了就观察裂隙的走向。很早以前他就注意到,没有任何两块龟甲的裂隙是完全一致,这无疑是"道即骰子"的最佳注脚;可是丁皋却怀疑自己的这一结论,于是他一直烧了下去,看是否有一天能发现两条完全相同的裂隙。怀疑对他来说,不是态度,而是习惯。
攸侯喜指挥官面对着这位伟大的巫师,将士兵们的危险情绪说给他听。丁皋慢吞吞地回答:"我认为这些士兵是中了玛雅人的巫术。"
这是巫师面对疑问时的标准回答,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巫术来解释,这是巫师阶层保持低失业率的秘诀所在。
攸侯喜指挥官焦虑地问他是否知道是哪一种巫术,是否能够禳解。丁皋晃了晃头:"我怀疑我是否真的知道。将军,这世界本身就是由无数的骰子组成的,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可以确定的呢?"攸侯喜指挥官被玄妙的回答唬到了,他为自己狭隘的思维惭愧了几秒钟,然后不死心地追问:"上天有否给出启示?"
丁皋从自己的收藏里拿出了一片烧裂的浅黄色龟甲,递给攸侯喜指挥官。
"这些裂隙说明了什么?暗示着什么?"攸侯喜指挥官问。
"这些裂隙说明,没人知道。"丁皋和蔼的回答,"盘古在开天辟地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下一斧该劈向哪里;女娲造人的时候,也只是随意甩动沾着泥的绳子。既然这些创世的神灵都采取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机态度,我们这些人类能指望从他们那里听到什么确定性的答案?"
攸侯喜指挥官在丁皋说完之前及时退了出去,他比进这顶帐篷前知道的更少。
真正给出建设性意见的是公共关系专家伊口关。
当听完攸侯喜指挥官的问题后,伊口关反问道:"您是希望我使用公共关系理论来解释一下那些士兵的动机?"
"我只希望知道真相。"
伊口关一边逗弄着肩膀上的鹦鹉,一边从容地说:"您知道,公共关系学无法对个体作出预测,但却可以推测出群体动向趋势。您说这种预测是否准确?哦,不不,那是心灵史学的范畴,公共关系学的要旨不在于预测是否准确,而在于设法让别人相信这是真的。"
"好吧,我听不懂……"攸侯喜指挥官坦率地承认自己听的一头雾水。
伊口关睿智地把两个食指相抵:"您没必要弄懂,您只想解决这个问题对吧?
"
"只要那些士兵恢复正常就好了,否则会是大麻烦。"
"那只要采取最简单的办法就好。"伊口关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两只猴子为一支香蕉打架,制止他们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把他们都干掉。"
"……………………好吧,那么第二制止他们的办法是什么?"
"拿开香蕉?"
"正解,您真英明!"伊口关松了一口气,攸侯喜指挥官的第一个回答实际上已经接近了公共关系的精髓所在,这说明他有作独裁者的潜质。攸侯喜指挥官后的历代独裁者对付闹事的猴子,从来都是采取这一种直截了当的办法——一个好的老百姓就是一个死老百姓。伊口关目前还不希望被自己的上司领悟到这层道理。
于是在第二天,攸侯喜指挥官下令将沿途的玛雅城邦彻底毁灭,整个城市连同呆在里面的玛雅女性都被铺天盖地的飞石埋没。殷商军团潜在的分裂与不信任的种子因此消弭于无形,一场关于诚信的危机就被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解决了。
恢复了团结的殷商军团越过废墟,继续向南行进。唯一残留的后遗症是,攸侯喜指挥官不再单独接见男性,他每次与那些人眼神接触都想到了齐的那番话。
军团内部的鞭刑也被取消,理由是有伤风化,这个举措让大部分士兵欣喜万分,让少数士兵私下里秘密地表示惋惜。
根据著名性学家海特撰写的《TheGoldensexing》一书的考证,世界上关于SM的最早记载即来自于殷商文明。海特博士说,S与M的最初来源并非英文,而是十分典型的殷商象形文字;S是鞭子的象形,而M显然是一尊向上撅起的屁股,SM的组合显示出了最早也是最基本的性虐形式:鞭打臀部。在许多殷墟甲骨文和青铜器铭文中都能找到类似的文字。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超人(SuperMan)的设计者宣称超人胸前字母与这一发现纯属巧合,但没有人相信。有前车之鉴,后来蜘蛛人(SpiderMan)的设计者不得不否决了在胸前缀名字首字母的构想,另辟蹊径。
当殷商军团的南下作战持续到第二个月的时候,他们的存在终于在玛雅文明中引起了注意。这时候距离殷商军团第一次登陆美洲大陆已经足足过去了九个月,也即共和历前二零四年三月。
大量的考古证据和出土文献表明,玛雅诸城邦之间确实存在着松散的联系,他们拥有一个叫作泛玛雅文明圈城邦联盟的组织。当然,这个字是后世的人按照现代官僚机构命令习惯加上去的,如果严格按照玛雅文原意翻译——这事实上是不可能的——近似的译名应该是叫做"全玛雅毫无偏见优雅深沉的上等贵族们商讨如何更好地令玛雅文明长治久安的集会下等的部落人与土狼不得入内"
巧合的是,它的简称也是SM(SplendidMaya)
泛玛雅文明圈城邦联盟的组织结构一直都是一个谜,它掺杂了极端民主的成分,也有极端独裁的特征,可以说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混合体。
城邦联盟分为两部分:上议院和下议院。这里的"上"与"下"代表了地位的尊卑。上议院成员都是城邦,而下议院的成员都是部落。上下两院之间有严格的分隔,上议院位于巴拿马大城,面南背北,左手是太平洋,右手是大西洋。
下议院也位于巴拿马城,但那只是理论上的存在。巴拿马大城有严格的法律规定,所有来此城的部落人都必须接受严厉惩罚,所以每到下议院召集开会的时候,与会代表们就会被拉去密林中筛砂子,最后全死在了那里。城邦联盟似乎从来没有就这个问题拿出一个举措来,事实上他们毫不关心。
只要是拥有了金字塔的玛雅人聚居点,那么该城邦就自动拥有了城邦联盟上议院的成员资格。全盛时期的城邦联盟共计有成员一百三十二个;准确地说,这是金字塔的数量,因为有些部落为了修建金字塔磬尽了全部财力,当金字塔落成之后,整个部落就沉浸在荣升城邦的喜悦中饿死了。
上议院的职能其实很简单,它负责把各个城邦所遇到的困难和问题拿出来给所有会员讨论。讨论往往会持续几十天甚至数个月。在巴拿马的金字塔内侧记载了一则上议院议长对一位请求城邦联盟会员的谈话。那名会员说自己的城邦面临饥馑,希望其他城邦能够提供帮助。对此议长的回答是:
"饥荒的问题上议院是解决不了,不过至少我们可以把它付诸讨论,一直拖下去。拖到所有人都饿死,也就没有饥荒了。"
"一直拖下去"这是镌刻在上议院大堂正上方的玛雅文名言,精确的表达了上议院的职责所在,堪媲美阿波罗神殿顶端的"认识你自己".
上议院的民主表现在它健全——或者说太过健全——的机构设置。这一百三十二名会员共计组成了大约二百余个委员会。最初委员会只有十几个,后来有会员提出这种架构太过臃肿,需要重新予以划分,于是为此成立了"委员会机能重新规划委员会",并本着民主的精神又设置了负责监督与审计的"委员会机能重新规划委员会"的"监察委员会机能重新规划委员会委员会";又有会员提出异议,说究竟该由谁来监督监督者本身呢?于是"总督监察委员会机能重新规划委员会委员会委员会"应运而生。为了将这三个委员会协调起来,提高工作效率,还特意成立了"协调监察总督……委员会委员会委员会委员会".
经过数十年的改革,上会院遂演变成为了今天的繁荣局面。这个趋势仍旧在持续着,最新成立的委员会名字长度已经超越过人类DNA片断描述。为了记录这些越来越长的名字,玛雅人不得不把金字塔修得越来越高,然后引发了数次大规模坍塌事件。结果城邦联盟又多成立了几个专项委员会来调查这些事件,并成立了其他一些委员会负责监视专项委员会,成立其他的其他一些委员会来监视监视专项委员会…………
在其他方面,玛雅城邦联盟和现代民主制度没有什么区别,每一项提案都会付诸于公开表决,与会的会员代表每人都有神圣的一票,用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唯一与现代民主制度不同的是,上议院的议长在表决时拥有特权,他每次能投一万票。
这使得在决定如何应对殷商军团的问题上,上议院议长拥有完全的发言权,这是民主赐予他的神圣权力。

使用道具 举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23:44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政治                                    民有,民治,民享,这是对的,我们与美国人持相同立场。但苏联比美国伟大之处在于,苏联人民只需要享受就够了,其他两件事就交给党来作。
——列昂尼德.伊里奇.勃列日涅夫。
据考证,玛雅城邦实行的是一种"玛雅式"的三权分立:玛雅祭司——也即玛雅语法教师——掌握着规范语法的特权;城邦议会控制着立法决策;而城邦所属的篮球队则主宰着民众的情绪。
三者之间互相制衡,这种制衡设计的相当巧妙,它的结构精巧,极富创意,洋溢着官僚机构特有的美学,真的,除了效率低下以外就再没什么别的缺点了。
祭司们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但是当议会做出的决定不合他们心意的时候,祭司们就会站出来指出这个决定违背了神的旨意,或者运用他们在规范语法方面的垄断地位,去曲解议会颁布的公告:比如他们可以突然宣布规定玛雅文的否定形式和肯定形式互换,过去式的特殊变格取消,议会颁布的公告往往就会因此而乱成一团,无法解读。
玛雅篮球队同样不具备实质上的政治权力,但是他们有广泛的群众狂热基础,每一位队员都拥有大量拥趸。没有篮球队去引导公众热情,议会的决定就是一纸空文,无法对民众贯彻执行下去。这一点玛雅人和世界其他民族人民完全相同——政治不热闹就没人喜欢。
至于城邦议会,没有它的话,另外两个机构根本不知道该去作什么才好。
每一个玛雅城邦的组织结构基本都是以这三者构成,大同小异。其中一些城邦的议会比较强势,一些城邦的祭司声音更大,而还有一些城邦的篮球队则是真正的统治者——这完全取决于民众的狂热程度。在最后一种城邦,议会和祭司的地位非常尴尬,因为民众对篮球队的热衷是天然的,不需要任何理性和逻辑。
也正因为如此,泛玛雅文明圈城邦联盟的决策中枢也是由这三种机构构成:代表着诸城邦议会利益的上议院、代表着祭司利益的健康玛雅语法规范研讨会,以及管理玛雅篮球联赛的全玛雅篮球联盟。一些学者宣称,这种形式才是最适合现代社会的政治体制——政治家互相厮打,知识分子们钻研语法,人民群众则去看篮球比赛。
当上议院的议长接到殷商军团毁灭了哈马祖尔城邦的消息以后,他立刻召开了一次泛玛雅联盟全体会议。哈马祖尔城邦在联盟是受人尊敬的一位成员,它的金字塔很丑陋却足够高大——以玛雅人的建筑技术,"高大"和"美观"很难在同一栋建筑身上得到体现——很多成员都十分羡慕,因为哈马祖尔人只消将战俘和番茄、芒果与盐一起从塔顶推下去,就可以在塔下收获加工好的蔬果肉酱。
而这样一个广受人倾慕的城邦,现在居然被一群来自北方的恶魔蛮族摧毁;这对于泛玛雅文明圈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侮辱。和世界所有民族一样,玛雅人认为自己处于世界的中央,并且是代表着最先进生产力的文明形式。根据他们傲慢的逻辑,如果哪个文明比玛雅还要高级,毫无疑问,他们一定是跟玛雅学习。
"这些北方的恶魔蛮族已经踏平了整个哈马祖尔城邦,朝着南方前进。如果我们再不采取坚决有力的行动去阻止,敌人就会把我们的金字塔统统摧毁,让我们变的和部落一样。"
议长的话让所有的城邦代表都满怀忧虑,他们宁可牺牲掉半个城邦的人口和水果,也不愿意失去金字塔。
"我们要予以他们真正的反击!直到我们全部战死,或者全部投降。"议长挥舞起拳头,大声叫道。当听到除了战死以外还有其他选择的时候,与会代表们都拼命用手扇自己的脸,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这是玛雅表示赞同与喝彩的特有方式,与现在礼仪中的鼓掌类似。上议院经常需要以这种方式式表决,所以被选中作议员的人面部皮肤的角质层必须异常厚实,否则难以承受。
"我提议,为了更有效率地打击敌人,我们应该选出一位独裁官,由他负责指挥联合军队去抵抗入侵。"议长说,下面的议员轰轰地开始讨论起来。这个职位无疑是很光荣的,应该由一个光荣的人来担当。
"而出于对玛雅文明的热枕,我认为这个危险的责任应该由在下来承担。"
议员们对议长的这个提议很是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人选。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议长已经叫人将椰子送到了每一位议员的跟前。
根据上议院的习惯,投票是以椰子的形式进行的。将用来投票的椰子原封不动地交回去,代表赞同;将椰子雕刻成一个精致人物雕像并镂满纹身,代表反对。
投票规则只有两条:决定投票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上议院是神圣的场所,不允许携带任何工具入内。
于是这个提案在上议院很快得到了通过,10000票赞成,230票弃权(因为议员们没时间雕刻完反对票),议长那一万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这个结果公布以后,议员们很不情愿地扇着自己的脸,表达对议长有限度的祝贺。议长对上议院的支持表示了感谢,他说会尽快拿出一套完备的解决方案,然后宣布散会。
接下来,议长的任务就是说服健康玛雅语法规范研讨会的大祭司与全玛雅篮球联盟主席,让他们支持他的计划。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祭司出身玛雅文明圈南部,他对于北方的事情漠不关心;而篮球联盟主席则反对任何让篮球队员入伍的决定,如果谁胆敢强迫他接受这些决定,他就推开窗户大叫大嚷:"听听人民的呼声吧!"然后所有玛雅的篮球迷就会变成反战派。
"这得花很长时间"议长走下金字塔,心里暗想,"一年?两年?希望敌人在那之后才打过来。"
他回头望着北方层层叠叠的山峦,忽然心生感慨。夕阳西下,将他与身旁金字塔的影子拉的很长。这位目前玛雅文明圈最有权势的人缓缓步入巴拿马城自己的寝宫,脱去藤蔓与芭蕉叶,喝了一口鲜美的椰子汁,躺到柔软的干草上沉沉睡去——没有什么工作是值得加班去干的。
与此同时,殷商军团并没有觉察到玛雅议会的最新动向,仍旧保持着南下势头,但速度却减慢了。
这么庞大的军团不可能长期维持高速度行军,因为辎重实在太多了。出于齐任性的要求,军团不得不把她心爱的宫殿也拆散了带上,并在齐每次需要休息的时候重新组装一遍。如果乐高积木早上几千年发明出来的话,也许他们就不必如此辛苦乐。
时间已经接近12月份,天气也炎热起来,毒辣的太阳和接近100%的空气湿度形成了可怕的温室,简直象是一锅煮沸的开水。假如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的话,人类不是活活热死就是进化出腮来。
最初士兵们保持着全副武装,但很快盔甲内侧就蓄满了汗水,整天浸泡在这些盐分很高的液体里,不少人的腋下和生殖器都被沤烂了,粗糙的青铜盔甲边缘加剧了这一变化。赤身露体也不见得合适,蚊虫叮咬和猛兽的侵袭且不说,单是要控制队伍中的性骚扰现象就足以让攸侯喜指挥官焦头烂额。感染了下体皮肤病的人不是死在了半途,就是把病传染给其他不检点的人;就连平时最坚韧的公共关系专家们,都不得不收起矜持,撩起素白的长袍,象沙漠里的贝都因人一样。
部队的补给也逐渐出现问题,原本他们可以依靠沿途的玛雅城邦来提供补给物资,但玛雅人糟糕的库存管理与饮食结构让这一渠道名存实亡。一名习惯把日记刻在自己盾牌上的士兵写道:"这些猴子只吃易腐烂的水果和蔬菜,丢尽了杂食动物的脸。"
种种原因作用之下,让殷商军团的士气开始大幅跌落,抱怨和投诉此起彼伏。
因此,攸侯喜指挥官决定大军暂时停止前进,在一处被占领的玛雅城邦休整,顺便在周围狩猎以囤积一些食物。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考虑吃些玛雅人,攸侯喜指挥官心想;在他心目里,玛雅人和殷商人在生物学上同属哺乳纲,但到了下一级分类就分道扬镳了——玛雅人绝不属于灵长目。
在休整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
首席专家伊口关在随同狩猎队出去打猎的时候迷了路。他们在雨林里走了很久,最后竟然歪打误撞碰到了一群玛雅人。玛雅人开始以为他只是只奇怪的猿猴,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发动了攻击。
伊口关急中生智,让肩上的金刚鹦鹉用玛雅文大声说:"住嘴!你这个罗嗦的混蛋!"自从夫荣加入以后,这句话是殷商军团所有人运用最熟练的玛雅文短句之一。
那些玛雅猎人对此感到非常惊讶,纷纷停下了脚步。伊口关是少数几个勉强学会玛雅文的公共关系专家,主要是因为他的神智有时不很清醒。
伊口关冷静地对这些猎人说自己来自于天上,是太阳神的使者。他还搞了一个小把戏,
这个计谋很成功,那些玛雅猎人信以为真,都跪下来膜拜。伊口关似乎成功了,但他唯一失算的一点是,玛雅人对于神使的态度与殷人不同,他们把神使当成一种方便的道具,喜欢据为己有。于是伊口关就被这些人五花大绑,恭敬地抬回了村子。
进入到村子以后,伊口关立刻被关到了最华丽的一间屋子里。他可以在屋子里自由活动,吃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他们甚至贡献了一位玛雅少女给他,只是不允许伊口关踏出屋子一步。
村子里的人听说猎人捡到了神使,都纷纷赶过来看热闹。他们不敢靠近屋子,只敢靠在窗户上朝里面看去。最初伊口关很不习惯四周都是好奇的眼光,但后来也就处之泰然,甚至当着他们的面与那位正常体形——这很重要——的玛雅少女做爱。自从离开山东以后,他没碰过除了鹦鹉和他弟子以外的任何生物,对于一个男性这很不容易做到。
村子里的几个老人,伊口关猜想或许是长老,是唯一获准进入房间的人。他们一进来就顶礼膜拜,并嘟囔着难懂的玛雅文。伊口关听不太懂,只好保持着沉默,只让鹦鹉说些无关的话。那些长老听到鹦鹉开口,如获至宝,一边重复着鹦鹉的话一边跪退出屋子。第二天他们会再来。
伊口关推测,他们或许是在询问"神使"一些问题。这些玛雅人显然认为伊口关是无所不知的"神使",因此把他扣押在这里,以便可以随时咨询。
扣押持续了三、四天。在这段时间里,伊口关了解到这个村子的名字叫奥乌,是个与纳海姆村差不多规模的玛雅部落。这个部落没有金字塔,村子保持着新石器时代的风貌,工具多为石器,房屋也只是用茅草搭起来的简陋棚子。这个村子共计有两百多人口。
让伊口关最感兴趣的是这个村子的政治体制。即使是如此小的一个村庄,还是严格按照玛雅文明的特点分成了议会、祭司和篮球队三头体制。奥乌的议会一共有五个人,全部都是村子里的老人;祭司有两个人,年长的老师与他的一名弟子;篮球队有五个人,这其实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编制,两百多人的村落是养不起一支真正篮球队的。
来自帝制国家的伊口关对于奥乌缺乏最高统治者而感到困惑。在他的观念里,一个没有王的国度简直不可思议,是缺乏效率的。凭借着他出色的公共关系头脑,伊口关决定利用奥乌这一体制上的弱点让自己摆脱困境。
通过仔细观察,伊口关选中了那名祭司作为突破口,他野心勃勃,一直怀着雄心壮志。被扣押后的第五天,伊口关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将那名祭司机叫进了他的屋子。
祭司已经有四十多岁,身上披着用红石花染成的草带,这是他祭司的标志。
他走进屋子,谦恭地匍匐在伊口关面前,不知道这位神使找他有什么事情。
伊口关搂着怀里的玛雅少女,慢条斯理地问他:"你是否愿意成为王?"
祭司迷惑地抬起头来:"王?王是什么?"
"就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从此在奥乌没有人能违抗你的意愿,两百名村民全部都是你的奴仆。"
祭司被伊口关的话吓到了,这么宏大的野心他从来也没敢想过。奥乌的村民文化程度很低,他这个语法教师的地位并不高,一直不为人尊重。他梦想着有一天这些村民能意识到语法的重要性,如此而已。
"只要你依照我的吩咐去作,我保证你可以实现这个梦想。"伊口关说,他的玛雅文不够流畅,所以只能放慢了语速,反而显得颇为威严。
祭司再度匍匐在地,用敬畏的语气回答:"恳请神使开示…………"
……在第二天夜里,从密林中忽然飞出数只鹦鹉,它们飞进村子,用标准的玛雅文大声叫着:"奥乌兴,祭司王!奥乌兴,祭司王!"
村子里的人都被这些鹦鹉所震惊,他们害怕地躲藏在屋子里,生怕是什么怪物。直到鹦鹉飞累了离去,村子里的长老才敢跑到伊口关的屋子前询问神使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伊口关让他们去找祭司解答。长老们连忙又找到了祭司,问他那些鹦鹉到底说些什么。
祭司平静地回答说:"如果要让奥乌兴旺,就必须让祭司当王。这是神通过鹦鹉给我们的讯息。"
长老们问祭司什么是王,当他们听到祭司的答案以后,陷入了沉默。承认祭司是王,就意味着长老议会的权力被剥夺了;但是如果不承认,他们又害怕神的惩罚。
在长老们沉默期间,祭司和他的学徒已经让鹦鹉的传说散布到了整个奥布部落。"神派了告喜鹦鹉,宣告祭司被选中作奥乌的王。"每一个人都神秘兮兮地传播着这一消息。如伊口关所预料的,民众最喜欢怪力乱神,很快对祭司的崇拜浪潮就在村民中掀动起来。数个版本的流言飞快地传播着,越传越神,甚至有老太婆声称早在祭祀降生的时候她就看到过婴儿背后的鹦鹉翅膀。
人们逐渐簇拥在议会草屋前面,发出呼声,要求拥戴祭司为王。
经过了漫长的协商,饱受压力的长老们提议让奥乌的议会与王并存:王统治奥乌,但所作的决定都必须由议会批准。祭司对于这一妥协并不满意,他按照伊口关的吩咐,要求让自己的学徒当上了卫队的队长。这支卫队是奥乌唯一的军事力量,全部由年轻健壮的猎人和篮球队员组成,一共有十个人。
"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的话,你们可以亲自去跟外面的人解释。"祭司说,长老们不得不接受了这些要求。祭司满意地走出屋子去,对拥护他的人群宣布一位伟大的统治者诞生了,同时他也任命自己的学徒为卫队长,用来保护王与议会的安全。长老们跟在祭司后面,面色阴沉。
登基仪式在第二天开始,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欢呼雀跃,并把祭司称为鹦鹉王,全奥乌的守护者。登基刚一结束,村子西头的一间茅屋就发生了坍塌事件,屋子里的数十枚水果被压的稀烂。鹦鹉王立刻下令卫队队长率领他的部队闯进议会草屋,宣称这是议会长老们所策划的一起阴谋,意图推翻王位。
卫队队员用大木棒威胁长老们,强令他们承认这些罪行。长老们遭到了殴打,却没有人来解救他们。最后四名长老被殴打至死,只有一名长老活了下来被迫承认罪名,最后他被关在了一处岩洞里,外面用岩石堵上,任其自生自灭。
消除了最后障碍的鹦鹉王正式开始了自己的统治,他发现一切都如同伊口关说的,自己君临天下,成为两百多名村民至高无上的王,自己的意愿就是他们的最高指示。他非常满意。
在同一时间,伊口关搂着玛雅少女,望着窗外欢呼着"王万岁"的群众,喃喃自语:"很好,那么接下来就该是革命了,我的朋友。"
时为共和历前二零四年十二月二十日,玛雅文明奥乌部落鹦鹉王历第一天。

使用道具 举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25:06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蚊量级革命                                    别傻了,朋友,革命不是这么搞的。
——马尔.穆阿迈尔.卡扎菲致切.格瓦拉的公开信《关于南美洲解放运动的一些建议》。
奥乌部落花了三天时间完成从原始议会制向帝制的转化。尽管从世界文明进程来看,这一变化所占的分量仅仅是夸克级的——也许是顶夸克级的。但对于奥乌部落本身来说,却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当变革的风暴有如秘鲁飓风一般吹过奥乌这个小小的玛雅部落时,每一个玛雅人都瞠目惊舌。还没等他们对此有什么反应,就被这股强劲的时代之潮抛上浪尖。
这是一场触及灵魂的变革,许多人暴露出了本来面目,许多人变的面目全非。
鹦鹉王历第二天,鹦鹉王下达了他身为国王的第一道指示:他的徒弟从卫队长的地位被拔擢为首相,卫队长由以前篮球队的队长出任。卫队的规模也很快扩大到了二十人,其中一大半新人是鹦鹉王的亲戚与朋友。
他加强了武装力量以后,第二道指示就是把村子里所有的水果与蔬菜都集中在议会草屋改建的皇宫里,供他一个人享用。村民对此十分不满,但是卫队的大棒让他们都噤如寒蝉。稍微有不满情绪的人立刻就会被指认为是议会长老的同路人,并遭到毒打。
鹦鹉王看到村民们并没有反抗,终于彻底相信伊口关所说的全是真的,他的胆子更大了。鹦鹉王在当天晚上找来几名村子里的少女来侍寝。这是他的另外一个秘密梦想,现在全部都可以付诸实现了。
但是鹦鹉王没有想到的是,他所召来的几名女性中,其中一个是首相的情人。
首相目送着自己的爱人被鹦鹉王召进卧室,并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呻吟,不禁怀恨在心。但是这名徒弟的心思要比师父缜密,他没有轻举妄动,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卫队长了。
他连夜偷偷去找伊口关,向神使询问对策。伊口关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手势,首相心领神会,叩谢而出。
鹦鹉历第三天,首相在早晨以鹦鹉王的名义宣布:原属篮球队的五名卫士每个人每天上午发三枚芒果,晚上则是四个椰子;而卫队里的其他人则每天上午发四个椰子,晚上是三个芒果。
这有如投入卫队中的一枚炸弹,立刻引发了激烈争执。篮球派系的卫士认为自己在政变时立下过汗马功劳,而那些靠着鹦鹉王庇荫才进入卫队的家伙却拿的比自己多,实在不公平;鹦鹉王的嫡系则骄横地声称这没什么好抱怨的,他们说自己的血缘最早可追溯到有金字塔的城邦,和那些天生在部落生存的下等人不同。
结果双方几乎要引发械斗,幸亏这时候首相严厉地将冲突制止住,并从自己的收藏中拿出一部分水果分为篮球队派系的卫士们。结果他们对于国王的安排大为不满,却对首相的调停心存感激。
而事实上,鹦鹉王根本不知情,皇宫里有水果还有女人,他不认为外面有什么出去的必要。反正首相主动要求处理全部事务,他乐得在皇宫里享乐。
处理完卫队的麻烦以后,首相暗中派人将皇宫的后门打开,趁鹦鹉王正与宠妾们敦伦的时候偷偷拿出了许多椰子和芒果,这些食物以首相的名义发到了村民的手中。村子里盛传,这是首相向鹦鹉王苦苦哀求以后,王才施舍下来的。
当天夜里,激愤的少壮派卫士——他们全是篮球派系的——秘密约见了首相,集体献上了一顶用大王花做的桂冠,强烈要求首相出面推翻这个昏庸的王。
"我们为了那个王出生入死,换来的却是早上三个芒果,晚上四个椰子;而那些靠溜须拍马爬上来的混蛋们,却早上四个椰子晚上三个芒果,这待遇差距实在太大了!"
少壮派的士兵慷慨陈词,许多人流下了泪水。首相听完以后,严辞拒绝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提议,并警告他们这是要杀头的大罪。但是少壮派的士兵们一哄而入,强行把大王花冠戴到了首相的头上。
首相顶着散发着恶臭的大王花,不情愿地对士兵们说:"你们知道不知道,当今的王不仅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老师。"
"您爱您师,您应该更爱正义!!"士兵们哄哄地嚷道。
"希望人民能原谅我。"首相长长叹了一口气。
于是无奈的首相被迫率领着这群士兵趁夜接近了皇宫,尽量不发出声音。首相事先早就拟定好了计划,他调开了鹦鹉王的嫡系守卫,起义军只需要冲进皇宫杀掉鹦鹉王就可以了。首相反复告诫起义士兵,屋子里的女人不能杀,她们是无辜的。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皇宫四周一个人也没有。首相和篮球系起义军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宫殿大门口,屋子里只听的鹦鹉王的鼾声。起义战士们直起身来,一脚踹开草帘,高喊着乌拉冲进皇宫,四处寻找昏庸的鹦鹉王。
但是他们惊讶地发现,应该被调开的嫡系卫队却爬在皇宫的水果堆里,正在大吃大嚼。这些贪婪的家伙大概是想趁晚上多偷些水果吃,结果却恰好被起义军撞见。
"杀死鹦鹉王!"
"保护水……呃,保护国王!"
两边纷纷把手里的水果揣到怀中,再抽出大木棒和石斧,吼着口号互相厮杀起来。鹦鹉王和宠妾被喊杀声惊醒,在席子上蜷缩成一团,满眼的人影乱闪,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
厮杀持续了足足有十分钟,最后起义军抵挡不住,簇拥着首相退出皇宫,朝村子西边跑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卫队有十五个人,而起义军算上首相却只有六个。
当历史的车轮碾入鹦鹉王历第三天时,心有余悸的鹦鹉王下令在全村范围内搜捕首相和篮球队派残党。这个大规模的搜捕行动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昨天晚上的政变,不少收了首相水果的村民私下里暗暗同情他,但都不敢说些什么。
到了中午的时候,首相出乎意料地出现在村子的最西边。篮球派的三名幸存者跟在他身后,而本该被囚禁在洞穴中的议会长老被首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首相跳上一个土台,指着议会长老大声地对路过的村民侃侃而谈,他宣称自己昨天刚刚得知鹦鹉王为了登基而采取的卑劣手段,这个僭越的王竟然自导自演了一场房屋坍塌的好戏,然后把它嫁祸在了议会头上。
"原本我并不知情,但是昨天晚上我无意中洞悉了鹦鹉王的奸计,愤然决定杀死这个卑劣之徒,为死去的议长报仇!可惜天不佑德,起义失败了……然而我们的人心还在!我们的精神还在!我们从洞穴里救出了唯一的幸存长老,就让我们在他老人家的旗帜下反抗暴君,反抗独裁!荣誉属于议会!"
首相完成了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说,猛然振臂高呼。台下一直听着他演说的群众被这种气氛所感动,不由自主地也随着高呼起口号。
首相见群情激动,不失时机地跳下台子,挺起胸膛说:"就让我们直面大棒和石斧,它们不能阻挡我们拿回我们应得水果的步伐!"群众们簇拥在他身后,汇聚成为一条人流,叫着首相、椰子和芒果的名字,一路朝着皇宫游行而去。
当队伍行进到村子中央的时候,议会军的规模已经壮大到了三十多人,中间有妇女也有儿童。皇宫卫队匆忙地挥舞着武器冲上来,却傻了眼。眼前的议会军尽管装备不够精良,人员素质也不够高,但对于皇宫卫队却是克星,因为卫队士兵们的亲戚——尤其是老婆——全都在议会军的队伍里。
支持议会军的群众看到卫队出现,一起愤怒地谴责他们是保皇党,朝他们投掷树叶和土块。一些妇女则尖叫着要求自己的丈夫滚回家去,结果卫队里有不少人乖乖用双手扯住耳朵,狼狈地逃回家,主动跪在未剥皮的菠萝上面,听候发落。
首相和长老则站在人群当中,一脸肃穆,头戴着象征着领袖的大王花冠,宛如两尊青铜像。
保皇党卫队在群众的打击中不断崩溃,议会军大获全胜。就在最后一个卫兵也扔下木棒逃掉以后,长老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倒在了地上。他年纪很大,又被关了几天紧闭,本来就奄奄一息;经过这番折腾,这位奥乌议会最后的长老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首相悲痛地把这一责任推到了鹦鹉王身上,他传达了长老的政治遗愿:"推翻暴军,光复议会!"群众们更是异常愤怒,涌向皇宫。
当他们打开皇宫大门的时候,发现里面除了那几名玛雅少女以外空无一人,鹦鹉王显然携带着一些水果逃进了密林,从此再也没有人看过这位三日国王的踪影。
议会军和群众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毫无疑问,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将近半个村子的人都参与了这次革命行动。鹦鹉王的统治仅仅只持续了三日,就被议会军推翻,压迫人民的三日王政时期就此结束,从此奥乌部落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伊口关盘腿坐在自己的监狱里,悠然地啃着番茄,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剧本还没有演完。
推翻鹦鹉王的当天,整个奥乌村的人都很高兴,他们通宵庆祝,唱歌、跳舞、大吃大喝,以及乱交。一位具有诗人气质的村民建议用水果的名字来代替每一个月份,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并为此有重新开始庆祝。整个狂欢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奥乌芒果月一日——的清晨。
奥乌芒果月一日下午,首相将所有议会军的成员叫醒召集到了一块,宣布召开奥乌新议会的第一个会议。伊口关充分考虑到了玛雅人的特点,他让首相少提及政治原则,多提及水果的分配,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由于长老们已经全部死了,首相提议在正式的议会组建前,由他本人来担任代议长,全权负责村子里的一切事务。这得到了全体与会者的赞同。紧接着,首相又提议把代议长的任职改为终身制,并且希望议员的遴选工作交给他一个人来负责。
这让议会军中的原教旨派感到十分不满,这些原教旨派由前两天幸存的三名篮球队派系成员组成,他们当初拥戴首相最为出力,现在却被甩在了一旁。原教旨派表明他们很极端,但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属于哪一种思想的原教旨,或许只是单纯因为这名字在玛雅文中发音比较好听。
无论如何,原教旨派的反对声音得到了水果派的支持,很快形成了一股很强大的声势。后者属于在议会军胜利后迅速出现的派系,主要由被鹦鹉王抢走了水果的村民组成,人数很多,嗓门也足够大。
首相或代议长面对这种窘境,不得不再次去请教伊口关。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以后,代议长高兴地离开了,并派了足足四名卫兵——这是议会军正规兵力的三分之一强——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芒果月二日,经过了整整一晚上的争吵,代议长宣布接受原教旨派的提案,允许议会军中的各个派别分别组党,参加新议会的选举工作。他仅仅对这一提案进行了一个小小的修整:只有三个人以上才能组建政党。
这一条例立刻导致了议会军的分化,原教旨派和水果派不再成为联盟,他们各自忙于组建自己的党派;属于其他派别和无派中立人士也热衷于此,有些小党刚刚好够三个人,而剩下那些既找不到组织又凑不够人自立政党的人,就被代议长暗中拉拢过来了。
当芒果月二日的夕阳落入群山之后,奥乌村出现了大约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党派,他们最少的只有三人,比如奥乌-我的家园党(原原教旨派系);水果派的势力最为庞大,有十六个人,但是许多成员偏好不同,青年人喜欢椰子,而牙口不好的老念人更喜欢芒果,终于椰子派宣布因为饮食理念不合而出走,自行成立了椰子青年党,和保守的水果党分庭抗礼。
而代议长通过暗中拉拢和舆论攻势,使得自己的首相党一跃成为议会第一大党,足足有十五个人之多。
党派建立以后,随即产生的问题就是选举。拥有党员身份的奥乌村民一共有一百二十个,这样自由选民只剩下八十个,其中还有七个是婴儿。代议长建议说"要不咱们索性不选了罢,大家都算自动进入议会好不好?反正我们也是大多数。
"这个建议得到了绝大多数党派的赞成。
于是在芒果月二日的晚上,占奥乌部落总人口百分之六十的奥乌议会正式成立了。
成立之后,代议长又连夜去拜会了伊口关。这一次,伊口关用严厉的口气警告他说:"每一个革命组织都会有敌人混进来,把他们除掉是当务之急。"
"如果没有呢……"代议长谨慎地问。
"那就制造几个出来。"伊口关淡淡地说。
心领神会的代议长退出了草屋,伊口关拿出几根稻草,摆了几个关于这两天奥乌部落发生的八卦,喃喃自语:"差不多该到时候了。"说完他把肩上的鹦鹉放到窗口,鹦鹉振翅飞走了,很快消失在暗夜之中。在它羽翼之下的村庄,涌动着一股不安的时代之潮。
芒果月三日,睡眼惺忪的议员们刚走进空地——因为人数太多,原有的议会草屋已经不够用了——就发现气氛有些异样。手持大帮的卫兵站在空地四周,他们每个人的胳膊上都栓着一束大王花,浓郁的臭气熏的人睁不开眼。
等到议员们全都到齐了,代议长站齐来严厉地大声说道:"在我们的村子里,仍旧存在着保皇党的余孽,他们表面上同情革命,实际上却是鹦鹉王的走狗!对于这样有污点的人,我们要追查到底,纯洁议会的队伍。"
议员们惊讶地窃窃私语,不知道代议长指的是谁。代议长突然大喝一声,大王花卫士们冲进场地,将"奥乌-我的家园"的党主席、以前的原教旨派头目推到了议会中央。
"他以前是鹦鹉王的卫士,跟随着鹦鹉王做了许多坏事。"
卫士们没等党主席反抗,就用石斧结果了他的性命。整个空地鸦雀无声,代议长随即命令大家互相揭发,谁当年与鹦鹉王有瓜葛,就立刻推到空地中央砍杀。
代议长这一举措掀起了恐怖的高潮,这种高潮单就质量而言,丝毫不逊色于后世的法国大革命恐怖时期。所有人唯恐自己受到牵连,纷纷指控别人。很快就有十几名村民以"保皇"的罪名被杀死,奇怪的是,他们全都属于首相党以外的人,许多小党派因所有成员都被杀而覆没。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椰子青年团的副主席,他刚巧被人指认小时候被鹦鹉王抱过。为了求生,他跳出来声嘶力竭地大叫道:"最该被审判的,难道不是那个鹦鹉王的学徒吗?"
议员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起拥向神气活现的代议长,纷纷指控他。代议长试图辩解,但在沸腾的人群中显得苍白无力。在这种危及关头,代议长后退了三步,做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决定,他下令议会守卫和首相党的所有人抽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棒,将所有试图指控代议长的人都敲回去。
经历了王政时期和革命时期的奥乌玛雅人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其他党派也同时亮出了武器——所有人都带着家伙来到了议会现场。
最初的战斗仅仅只发生在首相党与椰子派之间;几分钟后战火扩大,许多因为刚才互相指控而结下仇怨的党派之间也开始互相对决。在一片混乱中,"跟你丫死磕、"、"奥奸去死!"、"不许打脸"等革命口号此起彼伏,所有人似乎都陷入狂热状态。
空地里的空间不足以施展拳脚,许多人选择了更宽敞的地方,最后演变成大乱战的局势。村子里的其他人也闻声而来,他们也被裹胁进这疯狂的政治漩涡之中。首相派、椰子派、芒果青年团、伪保皇党以及不明真相的群众——他们从来也没明白过——打成了一团,整个奥乌村子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在法语版《失落的殷地安文明》一书中,译者在这一段落加了一行批注:"在奥乌,大多数人是坎贝尔,少数人是罗伯斯庇尔,没有人是丹东。当然,最后所有人都变成了马拉——他们全死了。"
就在奥乌部落的革命活动进展到最高潮的时候,接获鹦鹉传书的殷商军团小分队赶到了奥乌。训练有素的殷商士兵毫不费力将这些狂热的玛雅人统统杀光,然后被解救的伊口关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出草屋,重新让鹦鹉飞回到自己肩上。
当小分队的队长问他过的怎么样时,伊口关笑了笑,回答说:"唔,我给自己打九十分。扣掉的十分是因为,我还是高估了人类做为一个群体行动时的智慧。
"
共和历前205年12月29日,经过六天轰轰烈烈的社会变革,奥乌部落结束了王政时期、革命时期、议会时期和恐怖时期,进入到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无人期。
(作者注:鸣谢驰骋老爷,他真烂!)

使用道具 举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26:01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交涉人                                    "野村先生,我在50年的公职中,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文件!"
―――美国国务卿赫尔,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发生后一小时。
共和历前二零六年一月一日元旦,殷商兵团的营地来了一位玛雅人,宣称自己是代表泛玛雅城邦联盟的神圣使节,然后他死了。
一些对东方文明怀有偏见的南美历史学家说:这说明殷商是一个野蛮落后的未开化民族,狡黠、邪恶,缺乏对国际法最起码的尊重。他们对于玛雅文明的侵袭,就如同蒙古对南宋、匈奴人对拜占庭、科西嘉人对奥地利一样,是下等民族对高度文明国家的蹂躏。
而事实上,这起事件只是文化冲突(TheCultureClash)所造成的一个早期悲剧案例。
玛雅人的观点和世界大部分文明一样,认为使节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形象;但不幸的是,他们的审美观却如同玛雅文一样,呈现出一种非线性混沌状态。即使是在玛雅文化圈内的每一个城邦,他们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审美观,与邻近城邦迥异。
研究者对这种奇异的文化现象作出长达数年的深入探讨,最后一位生物学家发现:玛雅人这一特点源自于类似卵生动物的习惯,他们会将第一眼看到的东西视为最完美,并近乎病态地加以膜拜。比如一个玛雅城邦以牛皮癣为美,那么他们祖先第一眼看到的是穿山甲;另外一个玛雅城邦以鼓腮帮子为美,那是他们祖先第一眼看到的是青蛙;还有一个玛雅城邦名字叫哈马祖尔,毫无疑问,他们的祖先看到的肯定是白蚁女王。
事实上,统一玛雅城邦的审美观比统一玛雅城邦本身还困难,后者至少在理论上还存在可能。
因此,在玛雅使节出发之前,泛玛雅城邦联盟的代表一致认为要把他打扮的漂亮点,才不会丢脸,但什么才算漂亮,却引发了旷日持久的大争论。按照习俗,玛雅使节需要纹身以表明自己的身份,于是所有的代表都坚持要求刺青要体现出健康向上的审美观;结果纹身图案改来改去,始终无法定型。
不幸的是,玛雅人没有作草图的习惯,他们直接把草稿纹在使节身上,然后再讨论哪里需要修改。数名使节候选人在这种讨论中痛苦地死去,他们死的时候全身皮肤没有一块是空白的,画满了半成品的图形、红叉和代表们标在旁边的评语。
争论越是激烈,使节候选人所承受的痛苦更多。因为狂热的代表们往往会放弃说服对方,直接在皮肤上刺满骂对方的话,最后找不到可下刀地方的人算输。
就这样,在付了十几名使节候选人的生命后,纹身才算最终定案。代表们心满意足地拍打自己的脸颊,来表示上议院一致通过这个成果。而顺利活下来的那一位使节局促地站在中央,全身满是花纹。
有几个城邦因为皮肤地方不够,就把花纹刺到了他的舌头和眼皮上,为了体现城邦之间完全平等的精神,使节不得不一直伸出舌头,闭着眼睛。另外还有两个城邦共享了他的生殖器,可以根据器官的不同状态来体现出不同风格——本来可以三个城邦共享,但这位使节在这方面显然不如他牺牲的前任大。
最后一道工序是装饰。玛雅人把大量的鹦鹉羽毛粘在了他身上,在纹身周围很艺术地点缀一圈。远远望去,这位使节就象是一只五彩斑斓的类鹦鹉生物。除了这些羽毛,他身上一丝不挂,这样才能尽可能多地展现出纹身造型。
议长将一个椰子和一个石制的斧子交到他手里,让他交给殷商军团的指挥官。
这是一个玛雅式的隐喻:"要么我们一起和平地吃椰子,要么我们打上一仗。"
但由于玛雅文欠缺精密,所以也有人理解为"要么用椰子砸我的头,要么用石斧砸我的头";还有一个版本认为是:"这里是石斧,自己去砸椰子吧,不要再来烦我。"前者出自意大利军方,后者出自布卢明代尔百货公司的客户求助热线。
无论这个喻意是什么,事实上都不重要,因为这条讯息最终并没有送到攸侯喜指挥官的手里。
这名使节离开巴拿马城邦以后,一路向北走去。玛雅人天真地认为化装成什么动物,就会具备什么动物的能力,化装成鹦鹉,自然就会具备寻路的特长——事实上鹦鹉不会,鸽子才对地球磁场有感应——所以他迷路了。
密林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是极度危险的地方,好在他斑斓奔放的造型让所有的危险动物都绕道而行。美洲豹和大蚺心存疑惑地注视着这头在林中穿行的怪物,觉得没必要冒险去攻击,这种全身长着难看斑点的家伙即使不危险,也绝不会好吃。
只有鹦鹉和猴子把他引为同类,他们觉得这是金刚鹦鹉和僧帽猴杂交出来的新品种,就纷纷以表兄弟和堂兄弟自居。善于模仿的僧帽猴还学着使节的样子拔下鹦鹉毛,粘在自己全身,打扮的同样五彩缤纷,还学着使用工具进行纹身。
这对于僧帽猴来说是决定性的突破,因为是否会使用工具是人类与猿猴的根本区别。获得这一契机的僧帽猴从此走向了"进化"的康庄大道。经过了两千多年的进化,这一支猴属种群逐渐迁移到了北美大陆,并融入到当地人类社会。只是他们仍旧保留着这种用彩色羽毛和纹身装扮自己的原始习俗,并活跃于纽约、旧金山等地的地下酒吧与重金属摇滚音乐会现场。
玛雅使节在密林中足足走了一星期时间,还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真正的转机是第八天。当天早上他从树上爬起来,挖到了一些番木瓜作早餐。这时候,在使节身后的密林中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在靠近。使节举起了石斧,然后想了想,换了更有杀伤力的椰子,警惕地循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很快,在灌木丛里钻出一个粗胖的玛雅人。他身披着精致藤蔓,头上还挂着顶快凋落的大王花冠,就算以玛雅人的标准,他也算是狼狈不堪了。
他猛然发现前面有人,一抬头正好看见玛雅使节,不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然后拜倒在地,不住亲吻使节的脚背。
使节很惊讶,缓缓把手里的椰子放下,被这个古怪家伙的古怪行动弄迷糊了。
这时那个家伙抽泣起来,抱住使节的腿,用带着强烈金刚鹦鹉口音的玛雅文说道:"您一定就是真正的鹦鹉王了!"
显然,这个人正是奥乌部落曾经的祭司、国王,现在的流亡政府。他自从被首相发动的政变赶下政治舞台以后,就一直在密林中流窜,不敢回到村子里去。
他找不到帮他复国的国外敌对势力,就想起了神使伊口关的一句话。伊口关的鹦鹉说:"奥乌兴,祭司王。"那么若想光复奥乌,就必然要找到真正的鹦鹉王。
他怀着这个信念在丛林中游荡,奥乌随后发生的一系列政治变动他全然不知,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找到传说中的鹦鹉王。他拼命模仿鹦鹉的动作、鹦鹉的叫声、鹦鹉的生活习性,殚精竭虑地冥想鹦鹉的心理,到最后这位不幸的奥乌流亡政府全体成员已经精神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想象的区别。
于是他最终变成了一位诗人。
玛雅文本身就很奇妙,再加上鹦鹉王本身的精神状态,使得他在诗歌方面取得了相当惊人的成就。他创造性地开创了用载体材质表达意境的手法。
为了表达自己在丛林中的孤独感和对往日峥嵘岁月的忧郁,他把这些诗刻在美洲大蜗牛的壳上,所以这些诗歌文本显得粘滞而迟缓;而另外一些作品则显得空灵跳脱,完全摆脱了想象力与逻辑的束缚,那是因为它们被刻在了七星瓢虫与跳蚤身上。还有一些诗是对奥乌人恶毒的诅咒,写在剧毒的金色箭蛙皮上显然最合适不过。
唯一遗憾的是他找不到美洲豹皮来表达自己尊贵的王者地位。他敢于对付蜗牛、瓢虫与青蛙,但是美洲豹则是另外一个数量级的对手,绝不是一个诗人所能对付的,无论是鹦鹉王还是普希金,他们的战斗力都很差。
事实上,鹦鹉王是第一个退位后才迸发出耀眼火花的诗人,第二个则是李煜。
丛林里没有文艺读者也没有评论家,他完全不在乎,只是自说自话,就象个真正的诗人一样,也象只真正的鹦鹉。
他今天原本是来寻找负鼠,这种猥琐的小东西正适合刻上嘲讽首相的诗句。
而现在,一位缀满了羽毛的人形鹦鹉就站在他的面前,这造型再明显不过了。这一定就是伊口关所说的真正的鹦鹉之王!!而且他全身还刻着文字,说明真正的鹦鹉王本身就是诗歌载体。
面对这个奇妙的不速之客,使节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伸出舌头,闭上眼睛,将全身所有的纹身都展现出来,双手不时高举作飞翔状,因为一些城邦的纹身画在了胳肢窝,象极了一只硕大无朋的金刚鹦鹉。
这套动作的用意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代表着泛玛雅城邦联盟的二百多名代表。
但鹦鹉王原本只是个偏僻村庄的小祭司,没见过什么世面,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
他看到对方学鹦鹉拍打翅膀,他更坚信自己找到的就是传说中真正的鹦鹉王。他扑到使节怀里,哭诉自己被暴民推翻的悲惨遭遇。
"奥乌?"使节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对,对,奥乌!"鹦鹉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还尖着嗓子叫道,"奥乌兴,祭祀王!"
使节仔细回想了一下,不记得城邦联盟里有这么一号成员。换句话说,这个奥乌只是一个连金字塔都没有的下等部落,态度立刻变的很恶劣。
"你是想让我帮你复国?"使节冷淡地问道。
"不,不,我只是希望您能帮我出一本诗集。"鹦鹉王从怀里捧出一大堆蜗牛、青蛙皮与瓢虫,满怀希望地望着使节。为了这一时刻,他甚至蓄了长发。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使节回绝了这个请求,这是不可能的。出书在玛雅是件大事,玛雅人的出版业是把文字刻在金字塔上;而诗歌是分行的,多少行诗就得修建多少层金字塔;以玛雅的技术能力,最多只能修到十四层——换句话说,十四行诗已经是玛雅文明的极限。
一些文学史研究者据此作出了评论:"玛雅人会欣赏莎士比亚、松尾芭蕉、惠特曼以及只写绝句的杜甫,而但丁、斯宾塞和马雅可夫斯基在玛雅文艺界则注定没有出头之日。"
"为什么?!我们不都是鹦鹉的子民吗?"鹦鹉王失望地叫道。
"今天我不工作。"
"那明天呢?明天可以吗?"
"明天我也休息。"
使节说的是实话,他习惯每工作五天就要休息两天。基督教的神学家说上帝花了六天创造天地,在第七天休息;而在工会势力比较强大的玛雅传说里,上帝花了五天工作,在第六和第七天休息。
"你这披着鹦鹉皮的猴子!亵渎艺术的负鼠!"
失望至极的鹦鹉王愤怒地骂道,使节耸耸肩,转身打算离去。忽然他想到,既然鹦鹉王来自奥乌,那么奥乌距离这里应该不会太远。在奥乌至少可以补给一下食物,顺便问一下路。
想到这里,使节回过头来,用傲慢的语气对鹦鹉王说:"带我回奥乌,我帮助你王政复古,到时候你想修多少层的金字塔来刻你的诗集都可以。"
这个保证很不可靠,但鹦鹉王急于出版,满口应允下来。随后鹦鹉王找来一些羽毛,按照使节的样子把自己也装扮了一下,接着两个人各怀心思朝着奥乌走去。
一路上鹦鹉王不停地对着使节炫耀自己的诗歌,并把蜗牛拿给他看。使节一言不发地把蜗牛肉吃掉,再把刻满文字的蜗牛壳还回去,看都不看一眼。如果说鹦鹉王是一位真正的诗人,那使节就是一位真正的诗歌评论家。
当他们接近奥乌部落的边缘时,看到部落中涌动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许多面从来没有见过的旗帜高高飘扬,古怪的金属撞击声与人声此起彼伏。远远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特异的生物走来走去,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丝玛雅文明的痕迹。
"难道他们就是我一直寻找的侵略者?"
使节蹲在部落旁边的一棵杉树上,疑惑地想。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些家伙都具备侵略性,而且十分可怕。鹦鹉王表示以前在部落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物,除了伊口关以外。
好吧,这值得一试。
想到这里,使节站起身来,伸出舌头,闭上眼睛,一边甩动满是羽毛的手臂和生殖器,一边大声发出咕呀咕呀的叫声,这在玛雅文中是"要和平,不要战争"的意思。
不明就里的鹦鹉王以为他向这些霸占了奥乌的侵略者宣战,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树枝上跳起来。
在一分钟以后,只听"噗噗"两声,两只飞箭准确地射中了这两个家伙的脑袋。他们摇摆了一下,从树上跌落到了土地上。
使节和鹦鹉王在这世界上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甲骨文,可惜他们听不懂。
"好大的两只鹦鹉,叫的很好听呢。"
"不,他们是猴子。"
攸侯喜指挥官放下弓箭,认真地与齐争辩起来。

使用道具 举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4-6 11:27:08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k7543 于 2009-4-6 13:55 编辑

第十九章史上最长实验                                    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格林童话》。
许多盎格鲁-撒克逊学者对于殷商军团是否真的踏足美洲大陆存有疑问,他们认为一个初级文明跨越几千公里海洋来到美洲,并毁灭另外一个文明,这听起来难以置信。假如那个时代商朝有政府发言人的话,他也会赞同这一观点:"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殷商与玛雅之间并不存在战争。"
怀疑论者表示,根据奥本海国际法,理论上这场战争确实不存在。第一,殷商那个时候已经灭亡,取而代之的周朝政府显然不该为流亡者攸侯喜指挥官负责,这是一个政治因素。第二,玛雅文明圈并不是国家,它只是一大群由同一文明衍生出来、因为恐惧而凑到一起的松散邦联,这是一个文化因素。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双方都未经宣战。玛雅人装作殷商人不存在,殷商人则根本没把玛雅人当成灵长类来看,这是一个生物分类学因素。
对这种观点持否定态度的学者在1982年4月号的《考古》发表了慷慨激昂的驳斥,作者写道:"乘坐武装船只来到美洲,并占领了当地的土地,这明显是一种应该予以谴责的侵略行为。"在中国政府作出回应之前,刚经历了马岛战争的英国人已经开始大声斥责杂志收了阿根廷人的钱。
共和历前204年2月16日,在摧毁了许多玛雅城邦和部落之后,殷商军团终于抵达了泛玛雅文化圈的核心文明所在地巴拿马城邦。当殷商军的第一枚石弹砸入巴拿马城后,上议长与其他所有的议会成员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外交努力彻底失败。
假如这些玛雅人知道殷商军团此时的状况,他们恐怕会更加惊恐。
因为齐怀孕了。
齐的怀孕完全是一个意外。殷商文明并不缺乏避孕技术,他们缺乏的只是生理常识。殷商人认为女性的受孕与梦中的金甲神人或者巨人的脚印密切相关,所有的殷商妇女在发现自己怀孕后,都会声称自己与神迹曾经有过联系。如果她们的子女以后变的非常有名,这种说法就会流传下去,广为人知。
齐也是如此,她开始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太舒服,于是去找首席巫师丁皋。那个时代巫师担任医生的职务,却不用承担医生的责任——痊愈是巫师的功劳,死亡却是神灵的意志——丁皋轻率地诊断出她患了抑郁症,并建议她去参观殷商军团围攻玛雅城邦现场,这样有助于缓解抑郁。齐照作了,并且笑的很开心,但是对病症的缓解却毫无帮助。
最后夫荣发现了真相,她立刻把这个发现传遍了整个殷商军团,流言随即产生了四、五个版本。有的说齐已经怀孕三年未曾生育,将来一定是生个大肉球出来;有的说导致齐怀孕的另有其人,并隐讳地提及了一位巫师和一位公共关系专家的身份;最离谱的一个流言是,齐是无性繁殖,靠分裂生产——因为文学女青年都是单细胞生物。
齐按照传统,宣布自己梦见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鹦鹉说她的孩儿将会是这片土地的王,等她醒来以后就怀孕了。这是伊口关的创意,他经历过奥乌革命,知道越是带有传奇色彩的东西,就越容易蛊惑群众。人民群众作为一个整体没什么判断力,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可以,只要热闹新奇就好。
殷商军团都相信这个故事,除了攸侯喜指挥官。和所有的父亲一样,攸侯喜指挥官是最后一个得知的人,于是他怀疑齐与伊口关通奸。那个怀孕的神话泄漏了一些线索,鹦鹉让齐怀孕,而鹦鹉是公共关系专家的象征。
"我要作亲子鉴定。"满怀嫉妒的攸侯喜指挥官对首席大巫师丁皋说。无论什么时代,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偷情都无法忍受。
丁皋听完以后,慢慢放下手里的龟甲,带着一丝飘忽陷入了沉思:"这世界本是一片混沌,真相的因子支离破碎,飘散在无数独立偶发性事件之间,并逐渐消解。我们能了解到什么?"
攸侯喜指挥官没听懂他的话,他再度询问丁皋是否有办法作亲子鉴定,丁皋回答说:"有,但是要花一点时间。"
"没问题。"攸侯喜指挥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齐说她的怀孕是因为梦里的一只鹦鹉,那只鹦鹉说她的孩子将会是这片土地的王,对么?"
"是的。"
"很简单,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变成了这片土地的王,证明那个梦是真的,齐就真的与伊口关大人有染。"
"你的意思是?"
"耐心等待,等到那个孩子登基称王的一天,就可以证实你的怀疑。这只需要花上几十年时间。"
于是历史上最漫长的亲子鉴定实验开始了。急于寻求真相的攸侯喜指挥官为了尽快看到结果,驱动殷商军团不停地攻击玛雅城邦与部落,希望能尽快达成亲子鉴定实验的先决条件——统一天下。
而身为泛玛雅文明圈中心的巴拿马城,理所当然地被摆在了时代的风尖浪口上,不得不面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经过一年多的征战,殷商军团的战士们已经娴熟地掌握了对付玛雅人的办法。
他们会先用投石车进行攻击,同时派遣嗓门大的士兵与鹦鹉模仿石弹的呼啸声。
一般来说,吓破胆的玛雅人会在投石攻击造成实质伤害之前都把眼睛捂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投石机是一种心理武器。
接下来派遣步兵和云梯接近城墙。这很容易,只要尽量不发出声音,玛雅人就会装作没看见。当然,就算看到了也不要紧,士兵们可以直接用玛雅文问"你看到我了吗?"大部分玛雅人都会紧张地回答"没看见",少数则是一声尖叫然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等到控制住了城墙以后,士兵们就可以让玛雅人自己去把城门打开,然后主力部队慢悠悠地进城开始劫掠。
这是标准的攻城流程,但偶尔也会有例外。殷商军团也曾经遭受过玛雅人的反抗,这些反抗一般是发生在殷商士兵企图拆毁金字塔的时候。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在拆金字塔之前把城里的人都杀光就行了。
玛雅城邦也拥有军队,这些军队是世界上最早职业化的军人,但不是作战的职业化,而是玛雅篮球运动的职业化。事实上玛雅军队与玛雅篮球队之间是划等号的,只有在没有比赛和训练的时候,篮球队才担负起作战的职责。许多玛雅城邦的陷落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军队,而是恰好赶上军队正在远方的某一个城市里打客场比赛……
不过巴拿马城显然和这些城邦不太一样。与其他农业经济型城邦不同,巴拿马城是泛玛雅文明圈政治中心,在它里面全都是政客。因此,政治性压倒了人性,巴拿马城的首脑们并没象普通玛雅人那样惊恐地抱起头,而是聚在了一起,讨论是否投降的诸项事宜。
主张投降的是上议院,他们对殷商兵团的入侵感觉到极度的恐惧。上议院的许多议员已经丧失了资格,被投入了监牢——因为他们的母城邦已经被毁灭,金字塔也被拆毁——幸存下来的议员们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自己的资格也被剥夺,他们绝不能承受走在大街上被警察质问"你有金字塔吗"的屈辱。议长本人对于殷商兵团也怀有危机感,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靠芒果和椰子就可以击败的对手。
他想到了一个天才的构想:首先假装投降,让殷商军团在上议院取得一席之地,然后再倚靠议长那一万票的特权去否决殷商兵团的地位,就可以成功阻止这头来自太平洋彼岸的恶魔的侵略。
这个建议得到了上议院的一致通过,但却遭到了祭司们与篮球队的反对。祭司们听说那些恶魔使用和玛雅文完全不同的语言,唯恐自己的专长遭到忽视,进而丧失特权;而篮球队联盟主席则从冷静地指出:"恶魔们的人数太多,可以想象他们篮球队的实力一定也很强。假如他们加入玛雅篮球联盟,势必会破坏比赛的平衡性。"
对于这些争议,议长拿出了极大的耐心去作说服工作。他对祭司们说:"恶魔们使用非玛雅语,这是事实,但这不正意味着可以提高玛雅文明的文盲率吗?
"于是经过反复权衡,祭司们同意了议长的提议。
一些经济学家指出,玛雅城邦的文盲率与掌管语法大权的祭司利益息息相关,呈现出一种典型的脑体倒挂现象。由于祭司阶层对语法的垄断,文盲越多,祭司的地位就越巩固;因此,玛雅祭司们的传统做法是尽量降低玛雅人的识字率,他们设置敏感语法表,定期规定哪些语法形式与单词是属于敏感之列,如果随意说出来就会遭太阳神谴。虔诚玛雅人生性胆小,对于这类迷信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久而久之,这些敏感词汇逐渐被大多数人所淡忘。据统计,每一个敏感词汇,都能让玛雅的文盲率上升0.004%。
对于玛雅篮球联盟主席,上议长简单地建议他引入选秀机制,这样可以保证绝不会出现一队独大的局面,最后主席也勉强同意了。
达成各个政治派别之间的赞同后,上议长开始了整个计划最为艰苦的部分——与殷商军团谈判。对于这一点,上议长有信心,侵略者想要的东西无非只有几个:金钱、女人、粮食、权力以及其他一切东西。这些东西玛雅都可以提供给他们。
但是上议长漏算了一点,那就是男性的多疑心理。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历史上第一个为了作亲子鉴定而发动战争的侵略者。在DNA重复碱基序列识别技术发明之前,他不可能跟攸侯喜指挥官达成任何政治协议。
当时的情况是,上议长为了表示诚意,亲自披上最华贵的草衣,背着一块预用作备忘录的石头朝着殷商军团的营地走去。他比那个倒霉的信使在外交的道路上走的更远,信使在距离攸侯喜指挥官三十步的地方被射死,而亲自出马的上议长一直走到了距离攸侯喜指挥官十步的地方。
但他的外交努力到此为止,攸侯喜指挥官专用的马拉战车飞驰而过,驭手没有注意到这位老人,结果拥有强大动能的车轮给了上议长一个向左的力,严格遵循着牛顿第二定律飞到旁边的草窠。
由于这起不幸的事故,上议长在死于历史车轮之前,就被真正的车轮撞飞。
正如《共经。红约。李卜克内西书》7:36说:"我实在告诉你们,那些幻想在议会内部通过民主手段达到政治目的的人,他们都是持阶级调和论的修正主义者,就象是玛雅的王,历史规律必不给他们成全。"
失去了上议长的巴拿马城邦还在等待,结果他们等来的只是没有耐心的攸侯喜指挥官和他的大军。巴拿马城邦的守军进行了奋勇的最后抵抗,他们龟缩在高耸入云的金字塔里,把石门紧闭,大声地向神祈祷。殷商军团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玛雅祭司们试图告诉石室里的人,整个世界都是幻觉,只有这个金字塔的内部才是真实的整个宇宙。很快坚守者们发现石室里没有食物,纷纷饥饿难耐,玛雅祭司们不得不再度解释饥饿只是幻觉。但当饥饿的痛苦真实到无法回避的地步时,祭司们只好三度修正自己的理论,宣称生存本身就是件痛苦的事,为了解除痛苦,唯有将生存也视为一种幻觉,才能凭着大智慧到达解脱的彼岸。
这是一套严谨的宗教理论,唯一遗憾的一点是,在玛雅祭司们发展出小乘佛教之前,他们全饿死了。
共和历前二百零四年三月,巴拿马城陷落。这标志着玛雅文明圈的彻底没落。
尽管还有零星城邦仍旧保持着独立状态,但玛雅作为一个文明已经不复存在了。
另外一个强大的势力取代了它。
而究竟取而代之的是重生的殷商王朝,还是攸侯喜指挥官自己的新王朝,在学术界则一直还有争议。有专家说"秘鲁"其实就是攸侯喜指挥官新王朝成立的证据,"鲁"指攸侯喜指挥官的家乡山东,而"秘"字念"必",所以秘鲁的意思是"鲁虽三户,亡玛必鲁"的简称。
他们还宣称,"危地马拉"这个地名清楚地反映出殷商马拉战车在中美洲危险地域行进的情况;"墨西哥"则表达了殷商遗老们对周朝的刻骨仇恨,他们希望西歧佬儿的武装力量全军尽墨。至于盛行于北美以及中美的殷地安部落,毫无疑问这名字饱含着殷商军团们思念故土的心情,哥伦布以为他们是印度人,这大错特错。这一派学者因执著于对美洲古地名的精密考据而被称为索隐派。
"美国的软件工程师都在印度,印度的雅利安人都在德国;德国的日尔曼人都在奥地利;奥地利的犹太人都在以色列;以色列的巴勒斯坦人都在黎巴嫩,这世界就是这么可悲。"一位索隐派的知名英国学者在谈及哥伦布的错误时如此说道。这番言论甚至引发了一场外交上的大混乱。
但无论是哪一个派别的学术成果,也仅限于推测。因为自从巴拿马陷落之后,殷商军团所建立起的政权象是在历史年表中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史料记载。
攸侯喜指挥官、齐、伊口关、丁皋等人以及庞大的殷商军团的最终结局,没人知道;最让人扼腕的是,究竟这个很可能持续三十到四十年的亲子鉴定结果如何,永远地成为一个无解的历史之谜。
时至今日,在中美州的丛林深处仍旧生存着一种特别的金刚鹦鹉。他们模仿能力极强,而且叫声很奇怪,忽高忽低,还很尖锐,相当接近人类女性的呻吟声。
生物学者对这一现象大惑不解,最后只能作出结论,也许是这种鹦鹉的远古先祖曾经与古人类接触过。
共和历六百三十一年,也就是巴拿马城陷于殷商军团之手后的八百四十五年以后,一支庞大的舰队突然出现在九州长崎附近海域。
当时秦帝国的一位著名的持不同政见者张良为了刺杀秦始皇,找到一位侠客,两个人选定了博浪沙作为公元前的福特剧场。当秦始皇的车队驶入视线范围内后,侠客抛出一个大石椎,砸碎了秦始皇的副车。秦军护卫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将秦始皇压在身下,并大声喝令车夫开车,从而逃过了一劫。嬴政的正室却不幸遇难。
刺杀失败后,张良侥幸逃脱了,而大秦帝国则被这一突发事件所震惊,新闻媒体纷纷在第一时间予以报道。无数竹简在驿道上往返奔驰,上面的新闻只刻着一行朱色篆字:"博浪沙之侠客。"一时间咸阳竹贵,后来这起事件被拍成了电影《JFK》(JackstonefucksKing),影片中检察官赵高最后时刻指鹿为马式的慷慨陈词让世界为之震惊。嬴政身为终身制皇帝,对于长生拥有强烈的兴趣,于是他派遣了徐福前往海外寻找仙山。
当徐福指挥官的大秦舰队将九州岛原湾纳入射程的时候,日本人还对他们即将面对的命运懵懂无知。
但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全文完)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萨鲁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萨鲁世界2006- ( 苏ICP备15007101号 )

GMT+8, 2024-4-30 00:28 , Processed in 0.034624 second(s), 5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 2001- Comsenz Inc.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