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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短篇故事·克莱恩的魔法 [复制链接]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1:16 |显示全部楼层
河风和水晶杖

  {龙枪短篇故事·克莱恩的魔法}
  前言
  "不!不!别离开我!"泰索和夫·帕夫特高声叫着。在我们来得及阻止他之前,坎德人抓住了本应把我们带离克莱恩的魔法传送装置,弄回到这条路上!
  于是我们又回到这里,准备面对更多的冒险。如果你已和我们经历过以前的一切,欢迎你和我们再次上路。你若是第一次来到龙枪世界,希望你能喜欢他。
  魔法和魔法世界是一个令人神往的题目。在这些书卷中,你会找到克莱恩魔法的传奇。一些是我们写的,一些是老朋友写的,而有一些将是在路上遇见的新朋友写的。
  '河风和水晶杖'是描写一次令人无法忘怀的寻找魔法宝物历程的叙事诗。'扔掉的石头'是关于那个永不安静的坎德人——泰索和夫·帕夫特和他那滑稽、危险的传送戒指之旅。'血海之怪'讲述了'离去之人'。'黑暗之梦,光明之梦'说的是猪脸威廉和那枚魔法硬币。旅店老板欧提克在'爱情与淡啤酒'中遇到了不寻常的问题。年轻的法师雷斯林在'兄弟的试炼'中会面对大法师之塔里的危险。在'任性的男孩儿'中执政官误闯进一个神秘的精灵村落。'信仰的寻觅'告诉了我们精灵少女罗拉娜的一个高度冒险的故事:他在冰墙城堡如何找到龙珠。年轻的坦尼斯和他的朋友矮人佛林特在'收获'中学到了救赎之爱和毁灭之爱。最后,在'遗产'中,年轻的法师必须面对为了逃避永恒的折磨而意图偷窃他灵魂的邪恶叔叔!
  I
  风汇集的大陆,光与暗的争逐,汇集的风高呼:众神将留下脚步,颂歌会鸣澈空谷。
  风中的人们寻觅家园的脚步永不停息,永不停息的脚步回应着老人对失落王国的歌泣,日光般无情而又美丽,冻风般冰冷寒凄,和我们又如此远离,那歌声突然降临,如鹰隼扑击于陆地,生于渴求与热气之上,永远的歌唱:这并不总发生在战争以后,这发生在一个草上不生野火的时代,一个多水的、无光的时代,祖母们口中的诸国,在噩梦中消逝的诸国,也消逝于我们的幻想。
  月之舞、鹰之心、草原之风都看不见热火在大地的纹理间流动,消磨着我们的梦,当我们在旅途中沉睡,当事情一件件的发生。
  探路人发现他在草浪与黑暗中,那时阴影充斥了天空,黑月遮住银月,只有一弦银刃将点点光芒撒向苍穹。
  那是他的命名之夜,豹子们回忆着他无名的岁月,虽然他再记不起它们,记不起那荒坟的堆叠。
  那是他的命名之夜,'河风'代表着那时的一切,代表着他和草与黑暗的离别,代表着被吞噬的银色光屑。
  那时生命之源正从人群中离去,羚羊的道路,雄鹰的天际,被华美的辞令占据,他心中的长风逐渐平息,当奎苏成为他的家园故居。
  奎苏的理想遮住了他的梦,如同银月落入黑月之影,直到他记起那草原与风,记起那久远的独行。
  II
  来自黑夜的河风,生活在精心的爱护中,阅读着空气和消逝的风声,当无人能闻的豹子在吼叫,在他心底,一个先知、一条豺狼在萌动,就在那一天,哦!我的父老们,那一夜,那是个月亮跳舞之夜,东方的天空闪耀着银月和黑月,红月正与西方的地面相接。
  我们的女儿展示他们美丽的容颜。
  月光照耀着人们,照耀着羚羊、狐狸和猎鹰长长的羽剑,经历了十个冬天,酋长的女儿更加惹人爱怜。
  她还没有和男人与忧愁结合,也不知脚下道路的坎坷,父亲优雅的气质洋溢在他身上,似乎长风也要注意他的方向。
  在人们中心的她心中幻想着流浪,人们眼中的金子想象着金月落在他命名的晚上,河风知道那旅程的漫长,地平线的尽头落在光明和对光明的期望。
  赞美那天啊她靠近他,赞美那风啊带他的歌声到她身旁。
  他转身背对着故乡,耳际传来歌声如蜜蜂嗡嗡轻响:这里有甜蜜,这里有哀伤,你必须同时接受他们双方。
  七个夏天里她从他面前跑开,七个冬天里严寒只在她远处徘徊,半颗羚羊心离开了他的胸怀,那探路者、看天人,看见了他脸上成长的节拍,如同命名夜那两个月亮的扯拽,一个思念紧紧绑缚在他的心怀——酋长之女,如同那古老的传说所记,心灵的界限在向里弯曲。
  但那孤独的双眼不能看见所有情况,她的眼中也反射着豹子的目光,直到它将自己映射至如此久长,就象那深埋心底的思想,无法被孤独的双眼窥望。
  当酋长看到金月眼睛的舞蹈和细语,就知道女儿违背了条律,自己的任务便是结束这场闹剧。
  酋长找来河风,威严的同他交谈:双手捧着月亮到我的面前,把星星装进一条毛毯,如果你能从东方回还,就把那水晶杖向我奉献,那是失落之国的神之臂膀,无穷的魔法附于其上。
  做不到便离开我们去远方,不要走进我女儿的目光。
  河风在夜里展开自己的斗蓬,点点露水凝在其中,辉映着天上点点繁星,他合上双手掬起清水一捧,圆月立时在手中舞动。
  第三个任务却是无比艰难,探路者的话引导河风向前:那一夜东方之旅的悬崖边,空中有两个月亮不断震颤,水晶杖的光芒在远处闪现,他和河风在那时初次相见。
  III
  这平原之大超过所有想象,旅行者看见远处天地的接壤,死去的孩子在那里脚步踉跄,走上前,天空退让,孩子们接受了他的名,可怕的灰尘四处飞扬,走上前,天空退让,他把皮肤遗忘在旅途上。
  这就是那里会发生的景象,在豹子之乡愚行所带来的苦酿,那里你若随意观望,就会遇到如此的下场。
  但现在已没时间彷徨,记忆流淌在胸膛:要去阅读鹰的心脏,要去阅读风的吹响。
  水晶杖在召唤我前往,改变我的思想,改变我的故乡。
  月亮交汇在不可思议的地方,*索林那瑞停泊在太阳身旁,**努林塔瑞停泊在巨龙之乡,
  *索林那瑞(Solinari)
  银月之神索林那瑞是善良魔法之神,他在夜空中永无休止的环绕着,观察一切魔法的演化和发展。
  **努林塔瑞(Lunitary)
  红月之神努林塔瑞是吉里安的独生女,不过她的母亲则不知道是谁,同时她也是主宰中立魔法的的月之女神。
  此外还有黑月之神努塔瑞(Nutari)塔克西丝的儿子,在「万圣之战」的时候选择不加入诸神的阵营,而回到克莱恩的大地上庇佑黑魔法的使用者,据说有能力的人可以在晚上看到他的出现。
  那豹子来到河风面前,光与暗在它身上激烈的迸溅,骨与肉让位与幻想的空间,从那里可直达广阔的平原。
  豹子的吼声在他身后歌唱连连,他的左眼透过豹子望向世界的边缘。
  身后突然响起异样的语言:快放弃一切你所看见,快放弃在它开始之前,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少年,从那神秘中你将无所发现,除了枯死的草,黑暗和贪念,还有你坟墓中的童年,当坟墓打开,月光射入,你就是不死亡灵踉跄在那天地之间。
  一个故事萦绕在探路者的梦乡,随他四处流浪,度过晚上的凄凉,他躲过人们,躲过金月与酋长,甚至躲过自己将他吟唱:那鲜血的篇章,那梦的遗忘,鹰隼掠过地面急速的飞翔,后掠的双翼贴紧身旁,一个杀手,风也在他眼前避让。
  他走上前想把他们看清,那豹,那鹰,忽然如水汽般消失了身形,月与月的反映,在杖的中心落下倒影。
  跟随着消失的异灵,他等待着月亮的陷阱,老头儿啊,老头儿,他轻声低吟,看看这无序的世界吧,睁大你的眼睛。
  流浪者穿过饥饿的埋伏,穿过干渴的痛苦。
  将自己所知抛洒一路,连同老人的谆谆叮嘱。
  同样的平原不断在前方显露,那里有水晶长出,那里有水流如注,在昏迷与清醒间踯躅,他踏入月光的谬误。
  梦已结束,他想,哦,梦已结束。
  突然水从他面前逃开,连月亮也一同承载。
  最终他来到水的面前,却发现水已将他覆盖。
  他从水下向上观望,多刺的月亮在他肩头摇荡,他跪下喝水,喝得太多太长,坠入了水中更深的地方,坠向月亮,坠向黑暗的殿堂,坠向宁静的以往。
  那宁静忽然悄声细语:加入我,我的兄弟,我们本是一体。
  透过他即将消失的面庞,探路者的话再次回响。
  那话语给他力量,他冲出水面之上。
  那力量是如此之强,支持着他失落的理想。
  老人的话在他胸中回荡:理想是水晶的方向,只有它能抓住光芒,不要在幻象前迷惑凄惶。
  水晶的中心只有光,那已损伤毁坏的光,记住,我的儿子,超越那幻想。
  救赎的话语甘霖般向他轻泻,"老人啊!"河风心中充满激动与感谢,我坚持了下来并未被消灭,我也看到了这无序的世界。
  看着这世界直到红月与银月从地面升出,金色的月光如来自伊斯塔的香烛,令人忘记了忘记的恐怖。
  金月正如豹子般步步向前,在听觉与信念的边缘,响起异样的语言:快放弃一切你所看见,快放弃在它开始之前,我的爱人,我的心愿,从那神秘中你将有太多发现,发现那枯死的草,黑暗和贪念,还有那童年的来源,在你面前绽放出冬天。
  快放弃它,我的爱恋。
  他走向酋长之女,酋长之女却向后退却,前进和退却没有完结,其间经过了无穷的岁月,"老人啊!老人"他的低语难以察觉:我在学习这无序的世界。
  酋长之女仍在退却,退入了酋长儿子的臂膀与警戒,他们背后升起死亡的皮肤,在他面前闪烁难分明灭,皮肤在她身上紧贴,她眼中射出绿色的凛冽,他们的目光缠结在扭曲的月夜,她的微笑伴随着武士的捕猎。
  "老人啊!老人"他的低语渐渐泯灭:我要放弃所有这一切,这梦的恐怖我无法逾越,杖在眼前,我已力竭。
  随着月光的照耀,他任自己跌倒,皮肤如被灼烧,黑色与金色在上面围绕,他感到双手如同被乱刀绞,他的头在热风中摆摇,豹子的吼声仿佛与她的歌声重合在一道,唱出了无数的酋长在狂笑,血在升腾,在嚎叫,他作着这个梦直至不再将两个喉咙混淆。
  他向前迈着脚步,脑子里空无一物,没有人们的痛哭,没有那猎头士的勇武,没有天地的接触,没有月亮交汇的夜幕。
  他把一切都丢弃在身边,放弃给那光与暗激烈的迸溅骨与肉让位与幻想的空间,从那里可直达广阔的平原,零乱的歌声在他耳边吟唱连连,他的左眼透过幻象望向世界的边缘,血的腥咸衰退成石与水的暗淡,挣脱出豹子的救助,他冲进光芒的保护,这光早已在他梦的深处,他最初和最后的皮肤,曾经找回再被脱除,现在又生长如初。
  他面前是个石头的庙堂,如雨般虚幻、冰凉。
  一言不发的石头上,躺着传说中的水晶法杖。
  法杖中传来轻声歌唱:振作吧,摆脱噩梦之乡,在这世界的边疆,你身后是无垠的荒凉,带上我如同那银色月亮,不要再作酋长的臂膀,你自己就要成为酋长,主宰这片虎豹之乡。
  河风撤体冰凉,如同静瑟的石像,他记起天地接壤的地方,死亡孩子的踉跄。
  他手中的法杖如此明亮,世界也因之回旋荡漾,他心中突然响起豹吼的鸣响:快放弃一切你所看见,快放弃在它开始之前,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少年,从那神秘中你将无所发现,除了枯死的草,黑暗和贪念,还有你坟墓中的童年,当坟墓打开,月光射入,你就是不死亡灵踉跄在那天地之间。
  光芒中他再举不起法杖,法杖迸出了更多的光芒,将这大地变为审判场,天际平衡着三个月亮,茫茫黑夜交出心中的黑夜茫茫,创生的蓝芒,水晶之光,被武士之手带向前方,带出了体中豹子的血浆。
  人的心灵可记住一切以往,但是河风,冰冷一如石像,却第一次笑意飞扬,即使西方已经荒凉。
  他已失败因完成了任务,大平原上已空无一物,胜利跨过了孩子们的皮肤,跨过了一个世代对光的玷污。
  IV
  接下的故事你一定还记得清,河风的回程,他眼中石块的黑影,酋长的命令,(我就在人群中,他们对我的诉求无动于衷。)
  在金月手中,法杖带来的旅行。
  但你或许还有些事不清楚:在向着最后归宿旅店的光之旅途,金月在河风耳边轻诉:现在的你,将不会只在我心中停驻,你将为整个世界服务。
  河风却感到无比的疲累,无法面对杖中光芒的破碎,在光芒中他的手在退缩,他的命名夜里并没有第三个月亮的光辉。
  风汇集的大陆,光与暗的争逐,汇集的风高呼:众神将留下脚步,颂歌会鸣澈空谷。
  风中的人们寻觅家园的脚步永不停息,永不停息的脚步回应着老人对失落王国的歌泣,日光般无情而又美丽,冻风般冰冷寒凄,和我们又如此远离,那歌声突然降临,如鹰隼扑击于陆地,生于渴求与热气之上,永远的歌唱。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1:49 |显示全部楼层

血海之怪

  简介:大家看出传说中把什么当作血海之怪了吗?身躯巨大,满面鳞甲,鲜血四溢,流出黑色浓汁,搅动海水形成漩涡,蒸发水气导致暴雨,明显是巨型海底火山群吗!(当然,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当心中的希望已和肺中的空气一样稀薄的时候,我跑过了潮湿的沙滩,寻找一个地方躲藏。刚从那场风暴的牙缝儿里钻出来,脚下的软泥滩就象是铺着一层厚垃圾的滚筒。但想停下来歇歇显然是不可能的,面包师粗脖子尼克正跟在我后面,想把我变成真正的垃圾。
  我一个冲刺躲进两个房子的夹缝儿里,向外窥视,好像粗脖子尼克真的被我甩掉了。他肯定知道我是从这条路逃跑的,所以眼下还算不上安全,直到我找到了我的救星——海岸边的那排渔船。抓住衣服里的那块面包,我又回头确认了一下。粗脖子尼克还没到海滩。我一头扎进离我最近的一艘渔船中,把自己用厚渔网盖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後,就尽量无声的呼吸起来。但我想如果粗脖子尼克足够靠近的话,他肯定还是会听到我缺氧的呼吸声的。
  我并没有晕过去,但当一个人被恐惧、窒息、雨水浸没到下巴、裹在厚重的麻绳渔网里等事件肆意折磨,换句话说,就是象一条刚被捞上来的沙丁鱼的时候,他把一秒钟当一年过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并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不过我的心脏可是在直到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才停跳的。我蜷缩在船底,连嘴都没进了积水里,只用鼻子呼吸,当然,这样我就不那么象条鱼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受不了了,我从水中把嘴拿出来,深深的呼吸着,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酝酿一点儿在尼克打我的时候能进行公平交易的胃酸了。所以虽然我的嘴里很干,我还是大嚼起面包来。
  脚步声更近了,他看到船上鱼儿在网中的扭动了吗?他听到他亲爱的面包在我嘴里的挣扎了吗?他听到我可爱的空气在我喉咙里的跑动了吗?我在咽下第一口面包之前,就又咬下一口,然后又是一口,又是一口,直到把我的双颊撑得像是正在鼓气吐火的巨龙。可能事实上没有那么夸张,但我手中的面包确实只剩一小半儿了。脚步声停在船边,我闭上眼睛,这时可爱的面包和空气却发生了争抢道路的现象——我噎住了。正在我指挥交通的时候,渔网偏偏滑了下去,把鱼儿露了出来,我急忙用胳膊挡住脸,希望藉此阻挡粗脖子的左钩拳,但等了一会儿,我的右颊并没有什么异样,当然,左颊也没有。在大块的面包从嘴里喷涌而出的时候,我从臂缝儿里向外瞥了一眼。
  "那是什么?"一个迷迷忽忽的老人问道:"一个年轻的精灵,就一个?"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只有一张嘴,还得吐面包呢。老人只好有点儿恼怒地帮我拍背。
  面包终于吐完了,我同时也发现老人背后的海滩是空的,粗脖子尼克已经走了。
  "有麻烦了,精灵?"老人发现了我偷偷摸摸的眼光。
  我点了点头,尽量燃起老人心中的同情:"粗脖子尼克不喜欢我。"
  "粗脖子尼克不喜欢任何人。"老人赞同的叹了口气,接着他又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微笑:"他尤其不喜欢一个总是偷它面包的精灵。"
  我脸红了。
  "你叫什么?精灵。"他问道。
  "杜德尔,"我说。
  "就这样?杜德尔?"
  "就这样,"我答道,然后改变了话题:"你呢?"
  "人们叫我六指福斯克。"
  我的目光马上停在他的手上。
  "别想看见什么,精灵,"老人粗野的笑道:"给我接生的家伙喝醉了,是他看见我手上有六个指头,我妈妈又数不清。这外号儿就是这么来的,明白了吗?"
  我傻傻的点着头。
  毫无先兆的,老人把我拎起来放到泥滩上。
  "你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他说:"这儿可没有那么多精灵,不过你也不能待在我船上,我要出海了。"
  "你要去捕鱼?"我困惑的问道:"在风暴中?每个人都停在港里。"我指着海面:"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大雨後的鱼爱上钩儿,"六指福斯克答到:"而且,"他神秘的说:"我不一定非要捕鱼,我的时间也快用光了。"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关心是真是假。我只想别被粗脖子看见,这可不象说的那么简单。"带上我吧,"我显出一副主动的样子:"即使你马上去血海,回来时天也肯定全黑了,我可能夜视,带上我可不吃亏。"
  老人笑道:"在血海里我可不用帮忙,没你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打鱼了。"
  在精灵里,我虽然只是个青春期的问题少年,也有六十二岁了,六指福斯克顶多比我大十五岁,我要另外找路说服他带上我了。
  "如果你打了那么久的鱼,"我尽量显得很诚实:"你可不会显得这么年轻。"不象其他精灵,我不到饭熟是不揭锅盖的:"但如果你有你说的那样老的话,福斯克先生,我将荣幸地为你划船并只收取捕获量的十分之一作为报酬。"
  "你很聪明,精灵,"老人显得有些看得起我了。
  "请叫我杜德尔。"
  "很好,杜德尔。虽然你的建议不值一提,而且黑夜里有你在估计我也合不上眼了,但如果你真是想同我去的话,你要知道我这次要抓的可是血海之怪。"
  我不小心笑出了声儿来。
  "那你就属于那些认为它不存在的人喽?"他平静地说。
  "我也听过那些故事,"我承认:"但那只是故事,这谁都知道,连坎德人都知道。"
  "好了!"老人显得很顽固:"我就是要去抓红海之怪。你还要一起来吗?"我的目的可是逃跑呀。于是我从新调整了舌头的状态:"是的,我还是要去。"他还没开口,我已经在向浪谷里推他那可怜的小渔船了。
  突然,他喊道:"杜德尔?"
  "什么?"
  "你只能得到百分之二,不还价。"
  我窃笑着,要去打鱼啦!
  在海岸线离开视线之后我开始划桨。情况发展得很不顺利,
海洋还在暴风中震荡。小船在海浪间上上下下,弄得我很不舒服。六指儿可能看到我快不行了,但交易就是交易,他也没让我停下来,只是在哪儿说:"别担心,到了黄昏水就静了,事情总是这样的。"
  他是对的,太阳落山时,无数的红色光带在平静的水偏上迸发、舞动。大海寻到了平静,也分了一点儿给我的胃。再没什么令人沮丧的了。
  我忽然发现六指儿没下钓线。"你要是不下钓线的话,这次出海除了冻成一根儿棍儿以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这你该管吗?"老人咆哮道:"我是老讨海了,怪物不在这儿。"
  我的胃又不平静了,急需大海再提供点儿生鱼。"要是我用你的渔线钓上点儿什么,你不会在意把?有收获的话我可是只有百分之二呀。"
  "随你便,"他耸耸肩,粗声说道:"把桨给我。"看起来他正注意着远方收束的霞光。
  渔线被抛进水里,在船尾拖曳,我们逐渐进入深海。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老人划船时平缓的节拍。只有在看着别人划船的时候,你才能享受到其中深沉的优美,再想到晚饭几乎已在船尾准备好了,这世界顿时就美妙起来。我是很有上进心的,此时,我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副新的情景:我拥有了一个捕鱼船队,几十个老讨海每天驾着它们捕回大量的鱼,然后我就慷慨的分给他们捕获的百分之十,不,百分之二。我微笑着叹了口气以表达我的满足感。血海船队的首领——杜德尔,我将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其他的精灵都会嫉妒我。他们会后悔将我粗暴地赶出家园,只是因为我年轻而引起的一时冲动,就逼我一个人去闯世界,弄得我生不如死。当他们需要我的鱼,我的钱,我的力量和影响……他们只能来到我面前,谦恭的向我讨好:"杜德尔·巴斯拉尔特,原谅我们吧,回家吧。"我就会大笑着告诉他们……
  "嗷!"渔线差点儿从我手中蹦出去,我急忙抓紧渔线,睁开眼睛,美梦是完了,不过晚餐就要开始了。
  "你好像抓住大家伙了,"老人看我向上拽着渔线。
  "我说过你是不会吃亏的,"我边说边耸着鼻子:"这鱼能卖大钱,别忘了我的百分之二。"
  "忘不了。"
  我一把一把将猎物捣上来时,一直没把该得多少钱算清楚,不过东西出水后就很清楚了——那是个死人。
  "我一点儿也不奇怪,"六指儿帮我把那个淹死的海员拖到船舷上。
  "不奇怪!?你每天钓上几个死人?"
  他那给时间刻了很多道儿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有个老故事,讲的是这里的每个风暴都代表有一艘船被吞进了血海中心的大漩涡里。"
  我打了个冷战,记起了在我流浪的旅途中见过的无数肆虐于浪尖上的风暴。"我们的打鱼远征就这样结束实在是很可惜,"想到我们就载着这样一个死沉的尸体回到岸边,我感到有些难过。
  "别傻了。"老人割断了渔线,让尸首重新落回到水里。
  "你在干什么?"我惊诧万分。
  "在水里生,在水里死"老人还是那副死面孔:"再说,这里有一条鱼我已经追了一辈子了。也许今夜我们就能见面了。"
  就在尸体漂走的时候,我看见了老讨海心中的绝望。他累了,知道自己再没多少机会能捉住他那传说的血海之怪。
  尸体在他背后慢慢下沉时,六指没回头看过一眼。
  改由我开始划桨後不久,船只的残骸就一片片飘来。碎木片在海上到处都是,我还看见了一节船首,上面写着:THE PERECHON。转眼间它就消失了。
  这是艘大船吗?死了很多人吗?我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只是一只再也看不到岸的船,一群再也见不到阳光的人,一些永远也回不到家的灵魂……就象我一样。
  每一天我都离家更远一点。我坐在一条小船上,远离大陆,在这死亡之夜驶向血海的黑暗。更糟糕的事,我旁边还有个老疯子一心想着去捉个幻想中的怪物。我并不是生来就这倒霉,但跟着六指儿恐怕是难免要出事的。一边划船,我问道:"血海之怪长的什么样?"
  "不知道,"老人答道:"没人在见过它以后还活着。"
  "那你怎么知道它在这儿?"我笑得有点儿傻。(只是样子傻,而不是笑得太厉害,变傻了——杜德尔注)
  "它就在这儿,"他坚持道:"我肯定它在这儿。虽然没人真正见过,好几百个故事里都提到了巨大的血海之怪。"他不再看我,而是盯着水面:"有的说它大过一支上千艘渔船的船队,也有的说那大过千船舰队的根本不是它的身体,只是它的牙齿或爪子,但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个人声称在镜子里见过它一眼,他说那东西脸上遍布鳞片,鲜血四溢,还不断流出黑色的脓汁。不论它是个什么,我也要捉住它!"
  "为什么?"
  他的眼光变得锐利,声音中传来粗重的气息。但惹他生气的不是我,而是他的猎物:"它杀死了我的父亲,也杀死了他的父亲,还有我唯一的兄弟,我的儿子们,侄子们——我们这些渔夫,都因为它而葬身在这血海之底。最后,我的妻子也……算了,反正就只剩我一个人,没有家人,没有伙伴。一个心中除了复仇以外空无一物的老人。"他的双眼向天空喷着火光:"我一定要复仇!"它向黑暗中吼叫:"我发誓!"
  如果六指儿再这样吼下去,他就要把鱼都吓跑了,他已经快把我吓跑了。不过当他递给我一块麦饼时,我马上就原谅了他。看见我竟能如此快的吃完一块麦饼,老人就又从包里拿出一块果子饼给我。"你为什么不吃?"我连忙掩饰对主人的失礼(也希望他别再想那怪物了)。
  "我已经没有你那种胃口了,"他叹了口气:"近来我出海时只能吃掉我所带食物的一半,另一半常常被我仍进海里喂鱼。不能总是索取,而不回赠点儿什么。鱼长得好,渔夫也好过。"
  这想法不错,但眼下我希望他不要把食物乱扔,当然我嘴里除外。
  他一定会读心术,只拿了一块甜蛋糕,就把袋子抛给我:"想吃什么就吃吧。"
  我就把除了袋子以外的东西都吃了。
  我吃完东西时已是月上中天了,老人也终于把钓线抛进水里。
  我们感受着海浪的上下摇曳,谁也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老人会疲劳放弃,也不知道回到岸上后要干些什么。去另一个城市,找另一个面包师碰碰运气?但我希望生命中能有些比面包渣更重要的东西。我无休止的渴望着……经历。那就我为什么会偷精灵首领的小盒。我本以为那盒子里有秘密的咒文,会给予我智慧与力量。实际上它只给了我悲伤。家乡因为我的偷窃而将我驱逐,我变成了一个黯精灵,一个背叛者。哪里将是我的归宿?
  夜色里的小船摇动着我的思绪,我喜欢这样的大海——在这里时间好像也变得无边无际。老人注视着他的钓绳,我则注视着我的梦。突然,水中溅起一片浪花。
  "有东西!"六指喊道。
  钓线绷紧,船头前倾。一定有什么在咬着钩向下疾冲。
  不会是血海之怪吧……
  老人熟练的稍稍放松钓线,在猎物上浮时又将钓线拼命拉紧,耐心地、一点点地把它拽了上来。不过我还是看出六指已经脱力了,不管钓线那头是什么,它的力量都足以让它经得起任何恶战。
  六指终于挺住了,当那生物破水而出时,我看着他在月光中投下的巨大阴影,惊呼道:"好大呀!"
  老人只是更加愤怒,因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最后他还是钓起了那条鱼,我帮忙用网把它捞上来。我把它扔进船底,发现它是拜拉——一种稀有、易怒的鱼。这种鱼我只听说过,但没见过,因为渔夫们逮着它们後总是把它们又扔回海里,拜拉鱼难吃极了,没有人会买它们。杀死它们只能带来坏运气——它们是少有的几种能和陆地生物交流的鱼。这条鱼肆无忌惮地叫嚷着:"钩子太难受!拿走从我嘴里!"我马上跪下来小心地启出钩子。
  "谢谢,"鱼说:"介意把我放回水里吗?"
  我立刻把手探金鱼身体下面。这时老人拍开了我的手腕:"放下,它将是个好诱饵。"
  听到老人的话,拜拉在船底来回蹦跳,拼命想翻过船舷,但毫无用处。"求求你,"它哀叫道:"放了我吧!"
  我呆在那里,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残酷的老人刚才还把自己的口粮都给了我。
  "放了它,要是不马上回到水里,它必死无疑。"
  "那就去死吧,"六指冷冷的说:"它会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只有一个。告诉我血海之怪在哪儿。"
  拜拉看看我,又看看老人:"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我就是想知道,"六指的口气仍是那样冰冷:"如果你想活命,那你就要说出来,而且马上就要说。"
  "如果你想活命,你最好马上就回到干地上去。"那鱼丝毫不口软。
  听见拜拉的话,我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那个怪物是真的?"
  "千真万确,"拜拉答道:"而且我要告诉你,我们一听到它的声音,唯一能干的事就是马上逃命。"
  "为什么?"
  拜拉眨眨眼:"你不知道?"
  "不。"
  看样子那条鱼是想笑,但它实在是太虚弱了,它低声说道:"没有人能活着看到血海之怪。它周围永远是一片黑暗,在黑暗中只有冰冷、空寂……死亡。"
  "我不太明白,"我确实不太明白。
  "你们再这么干下去,除了明白之外,就什么也不会有了。"它答道:"听我的劝吧,别……"
  "够了!"爆炸般的话语打断了拜拉,老人提起它,一字一句地说:"那怪物在哪里?你要是不说,我这就吃了你。"
  "我都是为了你好,"它的腮无力地歙动着:"你一定想死的话,我就告诉你。"
  "大点儿声,"老人的耳朵都快贴到鱼嘴上了。
  "它就在附近,在血海中心那儿。那个吞噬船只的巨大漩涡,就是它那不断摇摆的尾巴造成的,它背上升腾的蒸汽形成了血海中心那永不停息的暴风雨。"
  我记起那节船首上的铭文:THE PERECHON,颤抖了一下。
  六指福斯克看来满意了,他一点儿也不象我那样害怕,只是感到多年来所寻觅的仇敌终于落入了自己的掌握之中。他把拜拉扔回大海,兴奋的拿起桨,直向充满死亡的血海中心划去。
  拜拉从水中露出头:"你们犯了大错。回来!不要去!"看见老人并不理它,它把头转向了我:"你是个好人,知道我是好心的。听我说,跳下船游走吧,至少你能留下一条命!"
  我和海之精灵确实有亲缘关系,但那也不代表我可以象一条鱼一样待在水里。我们离岸已经有好几里了,跳到这样的深海里看样子同样能要我的命。害怕归害怕,但就这么坐着可能还能活长一点儿。不知道算不算幸运,老人那坚定的信念、凶猛的怒火触动了我体内的某根神经,我也觉得有点儿热血沸腾了。要是老人真的捉到了那个怪物,作为第一见证人的我将看到多么壮丽的画面呀。六指福斯克将会出名,我也会,我将迈进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冒险者之列;我将因擒获血海之怪而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精灵。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老人的气息粗重起来。"让我来吧,"我伸出手:"你需要留着力气等那怪物咬钩。"
  "不错,"六指点头道:"很高兴你能一起来。"
  他的称赞让我兴奋起来,我把桨插入水里,卖力地划着。
  不久月亮和星星就被螺旋状的云层覆盖,我们已经接近血海中心的风暴边缘了,冰冷的风刮在皮肤上有如刀割,浪也大了起来。我们正在靠近大漩涡……那个妖怪。
  "把桨收起来,"老人命令道:"我要放线了。"
  疲倦的我很高兴地接受了命令。我揉着酸痛的胳膊看着老人把渔线下在深红色的海水里。我凝视着摆动的渔线,想象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但不久我的眼睛就和胳膊一样酸痛了,我蜷缩在船底,用渔网御寒,感到既舒服,又安全。兴奋过去之后,疲劳把我带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我睁开眼睛时,看见老人边咳嗽边嘟囔。我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在潮湿、冰冷的夜色中坐起身来,为鼓舞他的斗志而战,让他对在死前能捕到如此伟大的鱼有所憧憬。当然,这个憧憬恐怕不大能实现了,夜幕已渐渐退去,而至今却没有任何东西咬钩。
  没有任何东西咬钩!?
  我的呼吸停滞在喉咙里。都这么长时间了,钩上的饵不可能什么也没有碰到,除非是这片水死了……
  一阵深深的恐惧抓紧了我,我想让老人拉起渔线。还没等我开口,老人喊道:"咬钩了!"
  渔线瞬间绷的笔直,尽管老人拼命放线,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小船被拖着穿行在水中。开始我们缓慢的穿过乱流,紧接着小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就象一条飞行着的龙,我们很快就开始掠过浪尖。老人知道光手抓住这条绳子是不可能的,他很聪明地把绳子缠在一根桨上。但他还不够聪明,渔线因为磨擦过热而着起火来。看着即将放完的渔线,老人孤注一掷地把鱼线末端缠在了自己身上。我也跳过去帮他死命的往后拽绳子,荣誉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六指福克斯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努力,他向空中长声呼叫:"我抓到它了,我抓到它了,我不会让它跑掉的!"
  我顺着它的目光望向天穹,那里只有充满恶意的厚重乌云。更可恶的是,那妖怪正笔直地把我们拖向大漩涡!如果我们不马上改变方向,就会在血海海底被碾得粉碎。
  "我们必须再使点儿劲儿!"我喊道:"看看它正把我们拖向哪儿!"
  老人领会了我的意思,它深吸了口气,从它那衰老的血脉中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和我一起拼命地拉着绳子。绳子突然松了下来,我们的努力起作用了!
  "看到了吗?"六指福克斯兴奋的喊道:"我们赢了!它累了,它放弃了,它失败了!"
  老人急促地喘着气,很是虚弱,但他还是挺着胸膛,把那怪物一把把地拉近小船。我倒在船上,愉快的看着老人的动作,我们真的做到了。老人会成为传奇,当我们回到岸上,把这怪物摆到前边,六指福克斯站在左边,我站在右边,不,还是我站在左边好一点,左边的脸更能显出阳刚之气,人们会说:"看呐,杜德尔·巴斯拉尔特——原来的那个黯精灵窃贼,看看他做了什么,他帮那个老渔夫逮住了血海之怪。"
  猎物快到船边了,我急忙靠过去看个究竟。毕竟那里有我的百分之二啊,回去时我一定要提醒他,即使是百分之二也着实是笔财富呢!
  我把头探向水面,看见一堆堆冒起的泡沫,还有一种咆哮声从水下一阵阵传来,水面好像沸腾的越来越厉害了。
  "出什么事了?"我叫道。
  老人什么也没说,他不再拉绳子了,只是一脸敬畏的坐在那儿。
  海水在我们下方形成了一个充满乱流的漩涡,我终于明白并不是老人逮住了血海之怪,而是发生了另外的什么。
  "割断绳子!"我尖叫道:"放他走!"
  老人看来对于要复仇还是要保命很犹豫。大海变的狂暴,浪头拼命拍打着船身,但老人始终下不了决心。他在想什么?他的父老兄弟?他可爱的儿子、侄子?还是他那可怜的倒霉老伴儿?但无论他在想什么,我知道如果他在多想一会儿,我们就要和他们团聚了。咆哮声越来越大,水汽形成了浓重的云幕,象裹尸布一样把我们包了起来。
  那怪物的嚎叫和白色的裹尸布终于唤起了老人的良知。他拿起小刀,想要割断绳子,只是因为手太抖,把小刀掉到船底去了。
  同时,海面迸开了一个大口子,伴随着水流的强力冲击,耸立起一个巨大、丑陋的东西。红色的湍流在它身上形成一道道瀑布,使我无法看清它的样子,巨大翅膀的挥舞让我无法呼吸,混乱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嵌在两个巨齿间的大铁钩。没有小刀,老人割不断绳子,唯一的希望就是把铁钩弄松,所以他拼命地甩动着绳子。为了躲避那怪物愤怒的嚎叫,我双手抱头,蜷缩在船底

  我身边响起"喀啦"一声,但我太害怕了,没敢去看(我很庆幸没那么作)。在怪物如雷般的吼叫声中,我听出了一件惨不忍睹的事——老人疯了。他向它打招呼,好像他们认识。六指福克斯笑了起来,不过是一种充满恨意的笑。"只有傻瓜才会在时候到来前寻找你,我就是那个傻瓜!"他嘶吼着。接着语气又平静下来,好像在回答什么只有他才能听得见的问题:"是呀,我本应知道是你在寻找我,而不是我在寻找你。"然后他突然叫道:"那光!"
  四周仍然很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实际上我除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儿以外什么都注意不到了,而且我觉得很快就没条件注意它了。
  "你还没到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在我脑海深处隆隆回响,仿佛是从万年古墓中发出来的一样。之后,我听见了一片震耳的溅水声,一个巨大的海浪带着小船直飞起来。我抓紧木板,害怕海浪回把我拍到海里去。小船被海浪带出不知有多远,一切都平息后,我才敢睁开眼睛。
  那老人不见了,消失了。
  我又害怕又糊涂,但还是搜索了小船周围,希望找到六指福克斯的踪迹。天还是很黑,而且只剩我一个人了。"我还没到时候。"我喃喃道。那个巨大怪物的声音始终在我的脑子里回荡着。
  有个尖利的东西一下子划破了我的拇指。我哆嗦了一下,伤口被割得更深了。我急忙把手放到嘴里嘬了起来。一个破裂的巨大牙齿在我的脚边放着,我的伤口大概就是它造成的。我用桨把它拨到船的另一头,长着这种牙的巨大口腔想想就让人发抖。那时我只想离开这被诅咒地血海和这可怕的夜。天还是很黑,不过从星星可以看出来马上就要天亮了。阳光快来温暖我的灵魂吧,不然我就要死了。
  我为六指福克斯感到伤心,真的!它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也让人感到奇怪。但眼下还是保命要紧,用星星确定了方向之后,我向岸边划去。离那个可爱的小渔村越近,就有越多的快乐与感激之情从我的内心生出,终于活下来了。我不禁想到,我看到了一切,我,杜德尔·巴斯拉尔特,是唯一一个见到血海之怪并活下来的人。矮人、牛头人、坎德人和其他各种各样的人会从世界各地云集到我的身边来听我讲我是如何勇敢的与血海之怪面对的;我如何用绳子把疾行中的血海之怪硬给拉住;我如何及时呼叫老渔夫割断绳子。我还要讲述那邪恶、可怕的生灵巨大的翼和隆隆的嗓音。我要说出它对我讲的话,因为我的勇气而不得不避开我。这就是我要说的,有谁能不相信?对了,我不是有那怪物的牙吗。这世界上还有谁的牙能长到这么大?我有这次奇迹般冒险的充分证据,我的前途有保障了,哪里是有保障,简直是一片光明!这血海之怪的牙可是千万不能丢。没了它我可就什么也不是了,我急忙把它抱在怀里,一点儿也不再害怕了。最后我用剩下的渔线把它挂在脖子上,它太长了,一直垂到我的腰间。没有什么能从我这里夺走我的战利品,没有!
  我感到极度的兴奋,船越划越快,即将到来的黎明代表着我生命中新的一页。想想我就要得到的礼品,那精美的食物。它们会后悔对我的驱逐,把我变成了黯精灵。他们一定会的,我的名字会被众口传送,我将成为克莱恩最受嫉妒的精灵!
  天渐渐亮了,黎明就要到来了。地平线上出现了黑蒙蒙的陆地影子。我越划越快,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就在此时,海水出现了波动,冒起一阵阵泡沫,小船开始不受控制的颤动。
  不!陆地就在眼前了!
  一支桨滑落到船边的深水中,我必须回到岸上,我需要那支桨。我从船边探出身,看见血海之怪在我面前风暴般突然出现。
  "现在,你的时间到了!"我听见脑中低响着同样刺耳的声音。我看见了它的脸——我的脸!那脸迅速的变化着,年轻——衰老——被时间毁坏直至只剩粼粼的白骨和一堆黑眼窝。那仍然是我,一直是我。
  我想争辩,想战斗,想逃跑。但那声音在我脑中一直响着:"有些人死于老年,满足于它们的智慧。有些人死于青年,带着他们愚蠢的梦。我要面对所有的人。"
  我抓住了那牙齿;它将改变我的一生,它做到了。我向船外探的太远,船在浪尖上颠簸了一下,沉重的牙齿把我拖入水中。
  这时我看到了光——如此眩目的光。
  现在我看到了所有,和没有。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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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2:00 |显示全部楼层

扔出的石头

  美哥斯的老巢盘踞在全克莱恩最荒凉的冰峰顶端,上面浮动着的黑色雷暴云砧,在周围布下了一道道霹雳电网。紧附在岩石上的细微生命痕迹与沙尘经受着冻风无尽的鞭挞。已经有三个世纪没有人能活着走进冰峰的视界了。无论是既定旅程还是好奇心都被沸腾的风暴吹得无影无踪。领主和国王们都故意忽略它的存在,其他大法师也不会来研究这么危险的课题。
  当终于有一天城堡的主人得知竟有一个人闯入了城堡时,他感到困惑与愤怒,而且异常执著于此事。他命令他的傀儡仆人把入侵者带到他的研究室进行审问后,就先一步回到了研究室静候消息。虽然闯入者非常善于躲藏,担逮到他也只是举手之劳,时间不大,两个傀儡人就把他悬空架到了研究室。美哥斯仔细的端详着他,而闯入者看见美哥斯后也不再作无地面跑步了。他仅有四尺高,身材瘦小,棕色的眼睛十分明亮,从脸上看不会超过十岁。细长的尖耳朵紧贴头发向上竖着,浅棕色的头发则被束成了一条马尾巴。美哥斯认出他是个坎德人——一个到处分享别人东西的烦人的小种族。
  美哥斯认为自己从这个小俘虏的脸上明确地洞察到了危险的存在。不过他却没看见坎德人那一副张着嘴,吃惊而又好奇的表情。那入侵者现在正象一个拿着大蛋糕,手又褪不出蛋糕盒儿的小孩儿那样笑着。
  "嗨,"入侵者说:"你就是那种死人…哦不…死灵师?奇妙…哦不…奇术士?星座…哦不…星相家?"他伸长脖子,四下打量着,仿佛这里是朋友的起居室:"这地方不错。"
  美哥斯有些困扰地点点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拜访者了。今天,你既然进入了我的城堡,为了礼貌起见,在向我提供解释之前,先将名字告诉我。"
  小入侵者又挣扎了一会儿,看见两个八英尺高的蛋糕盒儿毫无反应。只好顺从地招出了一切。
  "我的名字叫泰索和夫·帕伏特,"回答清脆而响亮,他差点儿就接着说:"你可以叫我泰斯,我的朋友都这么叫。"但为了减少麻烦,他只是说:"你的卫兵能把我放下来吗?我的胳膊都疼了。"
  美哥斯没有理会他的要求:"泰索和夫,一个不熟悉的名字,帕伏特在坎德人中倒是很常用。你是如何进入城堡的?"
  泰索和夫一脸无辜的微笑,他感到胳膊肯定已经受伤了:"我不知道啊,我想溜达溜达就来到这里,然后我想进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美哥斯象蛇一样嘶嘶叫着一步步地走过来。泰斯的声音有点儿变小:"这样不好,是吗?"
  "倒霉鬼!"美哥斯残酷地说,他骷髅一样的脸因为生气而变成了死白色:"我是在浪费时间,快说实话!"
  虽然坎德人长于惹人生气,但他们一般还是知道分寸的。"别生气,别生气,"泰索和夫开口道:"我不知道是如何进来的。我只是,嗯…戴上了这个戒指。"他冲他的左手扬扬头:"我一下子就进来了,我还没想好要干什么,就进来了。"
  屋子中出现了一片短暂的沉寂,"就是这个戒指?"美哥斯审视着泰斯中指上精雕细刻、嵌有一块巨大祖母绿的戒指。
  "是的,"泰索和夫叹了口气,说道:"我上个礼拜刚找到它,它那时看起来很有趣。我只戴过它一次。"觉得有点儿发窘,坎德人温和地笑了笑:"它想干什么我可管不了。"一段时间内泰索和夫认为美哥斯并不相信他。
  "你戴上它就进来了,就是说这戒指能传送携带者。"美哥斯看来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泰索和夫耸耸肩:"这样有好也有坏,表面上…"
  "脱下来,"美哥斯说。
  "脱下来?"泰索和夫虚弱地问道,他的笑容消失了:"呃,好吧,要是你的大朋友能放开我的话我想我可以试一试。"
  美哥斯打了个手势,傀儡放开手,泰斯掉在了地板上。我们的小犯人站起身来,揉了揉胳膊,叹了口气,紧紧地抓住戒指,又是拽又是褪,脸色憋得通红,戒指却没什么变化。
  "让我来。"美哥斯说。
  泰索和夫本能地把手被在身后。虽然他并不怕美哥斯,但也不想让美哥斯靠近。
  美哥斯说了几个词,空气仿佛突然被能量所充斥。美哥斯伸向泰索和夫的右手出现了一圈光轮。
  "显出真相,"美哥斯说。
  泰索和夫不情愿地握着手,希望那法术不要把他的胳膊轰掉。
  美哥斯缓缓伸出的手触及戒指的一刹那,一片灼目的绿色光芒充满了整间屋子,接着是砰然一声巨响。泰索和夫惊讶地抽了一下手,但他并没有受伤。随着视力的逐渐恢复,泰索和夫发现美哥斯正在屋子另一角的一个高台上蠕动。在闪光中美哥斯象一跟棍子一样被抛走了。
  "唔!"坎德人大睁着双眼:"是这戒指干的吗?我不是有意的…"
  美哥斯的唇边传来一阵嘶嘶声。泰索和夫马上就不说话了。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美哥斯什么也没说,然后他拂掉袍子上的土,对傀儡低声说道:"带走他。"那声音在泰索和夫听来象是坟墓大门关闭的吱呀声。
  "好啊,"泰索和夫听着自己在牢房里弄出的回声,"我猜以前我一定遇到过更糟糕的情况。"不幸的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有什么时候他觉得比现在更让人沮丧。他甚至觉得克莱恩诸神已经对他生气了,要惩罚他至今以来犯下的所有罪行。他摇摇脑袋,想晃出些东西以作忏悔,晃了一会儿,除了有些借过的东西没还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人都把这称之为偷窃,泰斯可不这么想,这些只是借来的或偶然间掉在自己手里的,和偷确实不一样。这里的差别泰斯虽然弄不太清,但他相信一定是有的,泰斯只是觉得费心思想清楚这件事很无聊而已。他翻了个身坐起来,傀儡们把他从美哥斯的房间带到这个只点着一支小蜡烛的牢房。看着墙角凌乱的蜘蛛网,泰斯无精打采的拍着地板,戒指在地板上敲出一阵单调的节奏。
  我应该听妈妈的话去接下那份抄写员的工作的,他想到,但旅行和绘制地图总是比分类账啊,分户总账啊,底账之类的有意思呀。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在房间里装满了地图,并记住了那上面所有的名字。这使他的故事总是很新鲜,他的朋友们听了也很高兴。
  泰索和夫一直想绘制自己的地图,虽然他对精细的绘画总是显得很没耐心。他认为自己是个探索者,要画的是重要而简明的提纲性草图,象确定地图方向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应该由绘图人员完成。所以对于作为第一个进入这里的人而不能画一张这里的地图,他感到很是耿耿于怀。
  多年来,他已经记录了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无论是巨大的还是渺小的。在一个高峻的灰色山峰顶端,他看见金色的凯米尔(狮头、羊身、蛇尾的吐火怪物)和血色獠牙的蛮逖寇(人头、狮身、龙尾(或蝎尾)的怪兽)在殊死搏斗;在奎灵那斯提,他穿着丝绸和银丝编成的衣服同高阶精灵们一起见证了精灵王子的加冕礼;他同十几个国家的旅行者们聊过天,结交过所有文明种族,还有一些不那么文明的种族。有时他会去拜访一下老朋友,向他们展示一下自己新绘的草图,讲一讲他的新故事,然后坐在那里等着听众微笑。拿着一张地图边比划边说是他的一大享受。
  绘制地图不是他的唯一嗜好,有时候泰斯对手边一些好玩儿的小东西更感兴趣。如果没人注意它们,他就会拿过来看看,当他看完的时候,它们原来的主人却往往怎么也找不到了。这时泰斯总是叹口气,把它们放进自己为数众多的小口袋里——东西总不能随便丢掉啊。事情就是这样的,小泰斯从没想过要偷东西。
  这个戒指就是一个星期前来到他手上的。泰斯蹭蹭鼻子回想了起来:那时他正在家乡索拉斯——一个农业小镇,他早早起来去面包店买热馅儿饼。在等着面包店开门的时候,他听见两个人正在山谷里进行大喊比赛。喊声越来越大,交织在一起,突然一声力拔头筹的喊叫吓得泰斯跳了起来。他急忙跟几个人跑过去看热闹,才发现原来不是比赛,甚至好像是一起凶杀案。那个驴脸杀人犯差点儿就没跑成,他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在他挥舞双手保持平衡的时候,一个闪亮的小东西飞了出去。视力好得像喜鹊一样的泰斯马上就发现了它,但那个杀人犯虽然脸象驴,视力可就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了,所以他只看得见后面追来的人,骂了几句什么之后,他只好逃跑了。等人都跑光后,泰斯捡起那个小东西,发现它是一枚令人欢欣鼓舞的戒指:通体的纯金上嵌着一枚成色极高的祖母绿。看来用这枚戒指即使是一套大公馆连同里面的仆人,再加上后面的喷泉花园都能轻易的买下来。他把戒指戴在手上,欣赏起来,当他想换一个手指戴戴时,就发现它无法被脱下来,他用了肥皂、牛油、橄榄油,甚至少吃了一顿饭以希望饿瘦一些,结果很不令人满意。当泰斯最终放弃努力时,他身周围突然充满了天鹅绒般的绿色光芒。接着就被传送到了几百英里外的海水中,这太出人意料了,以至于他差点在想起游泳前被淹死。他奋力游着,但力越奋越少,一个大浪打来,他呛水了。万幸又是绿光一闪,他被扔到了一片满是石南的灌木林中。几天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每过几个小时他就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当出现生命危险的时候,戒指就会把他带到别处。泰斯白戒指被诅咒了,他必须在戒指把他扔进火山口之前想到解决办法。不过这几天他唯一的收获就是游泳水平提高了。很快他发现情况有所改善,现在他每次被传送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一英里,虽然间隔的时间更短了。通过对精神路标的搜索(详见《龙枪传奇》之《试炼之卷》),他发现戒指所引导的路线是笔直的,它不是无目的的,这可能是一次精彩的冒险!
  这个想法带来的兴奋在那个巨大的雷暴云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闪电直击在一座爬伏在巨大、荒凉的山峰顶端的黑石城堡上,那就是他的终点么?泰索和夫嘟囔了一个他从愤怒的野蛮人那里学来的词,他确实喜爱冒险,但也要有个限度呀。
  正如同他担心的那样,戒指带着他离山峰越来越近。坎德人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但也知道什么是坏东西。像雷暴云、大荒山、黑城堡这么多的坏东西堆在一起,就连泰斯也不得不大声叫着,拼命想逃离这次冒险。绿光又闪了一次,现在他离黑石头墙只有五十尺了。
  "停,停,停下来!"他大声喊着,用一块拳头大小的卵石砸着戒指:"让我回到海里去,我不想……"
  一阵绿光打断了泰斯的回忆,一只挂在黑暗的天花板上注视着泰斯的蜘蛛惊慌得蜷起了腿,它现在是牢房里最大的生物了。最初泰斯以为自己被传送到了一个洞里,即使在眩目的绿光消失之后,他眼前还是一片黑暗。用手摸索着,泰斯判断出他是在一个方形的坑道内,坑道只有三尺高。他随便找了个方向慢慢爬了起来,双手小心的搜索着机关和深坑(但看起来好像没有)。很快他发现了前面一点暗淡的光芒,便急急地向那里爬去。
  他看见右边开了一个带隔栅的小窗,他小心的爬了过去,看见一座精心装饰的大堂,长宽都有一百尺,高有五十尺,小窗大约开在三十尺高的地方。逻辑告诉泰斯塔现在是在一个通风口里,所以这里才有一股他原来没太在意的风不停的向一个方向吹拂着。大厅里,火焰在几十个围成了一个大圈的壶里摇曳着,精细的花纹在火光的闪烁下显得非常阴险。泰斯知道这是一个魔法阵,就象魔法师在召唤异界生灵时摆的那样。
  不经意间,泰斯发现大厅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安静地迈向魔法阵。那一定是美哥斯,泰斯想到要躲起来,但这不是他的好奇心想要的,慢慢的,他反而离隔阑更近了。美哥斯向火圈里走了十尺,走进一个白垩粉堆成的小圈里。一时间,他凝视着那些火焰,红色的闪光在他绷紧的、幽灵般的脸上跳跃,而他的眼睛象两个漆黑的洞,没有任何反光。接着,他缓慢地举起双手,口中诵讲着一种泰斯从没听过的语言。一瞬间,那些火焰迸裂着跃起,之后又暗淡、低沉下去,几乎泯灭。空气冷了下来,泰斯打起哆嗦,并搓了搓胳膊。
  泰斯的注意力突然被吸引到火圈正中央,那里裂开了一个红色的十字纹,裂口越来越大,撑满了整个火圈,裂口下面仿佛是涌动的熔岩。一片阴霾充斥着大厅,但火焰更加明亮。一阵象巨浪撞击峭壁般的咆哮充满了整个房间,哮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可使岩石变色的雷鸣。泰斯紧抓住栏杆,寻思着这个巫师是不是在实验进行一场地震。
  美哥斯连续喊出三个词,每个词都在火圈中心激起明亮的火蛇与闪光,泰斯觉得眼睛都快瞎了,但就是不能忍心不看
。黄色的岩浆爆裂出灼热的光芒,使周围的火圈黯然失色。高热灼烤着泰斯,就连他毛皮里的身躯也不能幸免,而美哥斯却好像全无反应。
  最后,美哥斯拚尽全力喊出了一个名字,当泰斯听到并想起这名字的意思时连心脏都停跳了。一起停下来的还有那雷霆般的嚎叫,大厅里在心跳六下的时间里出现了怪诞的寂静。随着一声尖啸,裂口中的岩浆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条纹和一只射出紫光的眼睛。就像黑夜中的天际裂开一道口子。当一个有着泰坦般身躯的生灵从那深渊中出现时,泰斯已经觉得精疲力竭了。
  泰索和夫听到过有关这个生灵的传说,但至今为止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那东西有三个人那么高,在本该是臂膀的地方只有两条巨大的触手在来回晃动。在脖子上有两个长着黑色鬃毛的头颅。身上布满鳞片,在火光中小坎德人看见他用来支撑身体的是两只猛禽的爪子。他身上流下的粘液落在石头地板上'嗞嗞'地冒着青烟。
  那两个头向下盯着美哥斯。非人的嘴讲着话,划过玻璃的碎裂声从两个头颅里交替传出:"又一次,你从深渊叫出我来羞辱我的能力。我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只因为你那渺小的愿望,这勾起了我无尽的愤怒。我要给你新生来报复这世界,你的灵魂之于我就象水之于干渴的人,你这恶魔王子的玩具。"
  "我召唤你不是来听唠叨的,"美哥斯的嗓音嘶哑:"在这个法阵的限制里,你要听我的。"
  泰索和夫尖叫着向后跳去并捂住眼睛。那两个头击向美哥斯,又被一种不可见的力量弹了回去,激起刺眼的闪电。他的两条触手在空中翻腾、抽打着,仿佛泰坦的鞭子。
  "啊!!!!混蛋!竟如此的对我!只要这屏障一消失,我就要诅咒你一万次!把你绞烂一万次!直到你那黑色的灵魂也随之烂掉!"几分钟之内,那恶魔就这样宣泄着他的狂暴。美哥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怪物终于停止了嚎叫,他的呼吸变成了缓慢而又粗重的雷声。"说吧,"两个头充满了狠毒。
  "有个探险者在我的城堡里,"美哥斯开口道:"他带着一个绿石戒指,那戒指无法被脱下,就连魔法也无可奈何。它把那个冒险者强行传送进我的城堡。那是什么戒指?怎样才能拿下它?它拥有什么力量?"
  怪物扭曲着他的脖子:"你召唤我来就为鉴定一个戒指?"
  "是的,"美哥斯等待着。
  那两个头伸向美哥斯:"说说那个戒指子。"
  "是个有我拇指那么大的祖母绿,被雕成六层,完美无瑕,面上有无数个六角形从大到小一一套叠。"
  房间里安静下来,甚至那摆动的触手也静止了。停了一会儿,怪物站了起来,脑袋转向两边,当其中的一个向泰斯这边转来的时候,他急忙缩进坑道里。那头在看见透气孔的时候停了下来,眼睛中射出的红色火焰顿时击穿了泰斯。
  没有什么能让泰索和夫·帕伏特害怕,即便是能让神经坚强的人颤抖的目光也不行。当那双眼睛盯住他时,他立刻呼吸停滞,颤抖不已,灵魂中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头颅裂了一下嘴角,就慢慢转开了。
  "美哥斯,"怪物说道:"放弃那戒指,去关心一下别的事吧。你触及了操纵这世界命运的未知层面。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无论是戒指还是那个戴戒指的人都不是你所应当过问的。"
  一段时间里巫师和怪物谁也没说话。
  "这不是我所问的,"美哥斯说。
  怪物停了一下,然后嗬嗬的笑了起来,声音震动屋宇:"我已经回答了。"接着便消失在紫色的光影之中,仿佛他本来就是一片影子。
  美哥斯在圈中长时间的站着,低着头静静的思考。就在泰斯觉得再摒住气就要憋死了的时候,他转身走进了一道暗门,消失了。
  泰斯浑身是汗的靠在墙上,如果美哥斯现在逮到他,他就死定了。他看着那枚戒指,想着在美哥斯发现他之前还可以藏多久。
  二十分钟后,泰斯来到另一个有隔阑的窗户,这里是一个发霉的图书馆,只有桌上有一支蜡烛在发着光。泰斯挤过隔阑,掉到一个书架上,爬了下来。泰斯拍拍手上的灰,向四周看了看。烛光在石头墙面上跳跃,大书架上排满了书卷,棕色封皮充满了异国情调,外面围以遍布纹路的封条。当他看着那些卷册时,好奇心又占据了统治地位。他小心地从桌上的一摞书中拽出一册。从封面上的文字看他大概读不懂这书,实际上这书很可能是用魔法写的。他打开书,古老的书页在烛光下发出飒飒的响声。一转眼泰斯就关上了那本书,又把眼光转向了另一本。希望这本书里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图示了,如他所愿,第二本书是用大陆通用语写的,而且完全没有绘图。"有关从黑暗世界召唤生物的魔法保护与巫术铭文大纲"他大声念着。这书看来很有用,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一页页浏览着,寻找着他刚才看过的那个怪物的名字。书最后的附录中有可召唤怪物的名单,那个怪物就在其中。他仔细地阅读着那名字下面的说明,手变得又湿又冷。之后,他合起书,小心翼翼的把书堆整理成原先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好了,"他拍拍手,大声说道。虽然被四周弄得有些紧张,但他的信心还是回来了:"召唤比我想的要更危险些。要是巫师出了一点儿错,他可就要永远倒霉了,恶魔可不是好说话的……"他眼睛发亮地想了一下各种可能性,终于还是抛弃了从巫师这个行业中多学点儿东西的想法。这些最好留给那些人,象……
  他听见一声门响,连忙藏在书架里,四脚着地的爬开。
  地板'吱嘎'作响,然后是袍子摩擦地面的'悉窣'声,接着一切又沉静下来。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突然间——
  "泰索和夫,"声音在空气中颤动着。
  没有回答。
  "你这个可怜鬼,你躲不开我的。"门轴"嘎嘎"地响了起来,然后"咣"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当我和恶魔之主说话时你就在旁边,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你藏不住的,泰索和夫。"袍子的'悉窣'声来的一个书架前,他的眼睛放出光来。泰斯按住了书架的一条腿。
  "你就在书架的后面。"颤抖的嗓音更为严厉了:"出来。"
  一条长长的黑影从书架后闪出来,映在对面的墙上。
  "泰索和夫。"美哥斯举起手,伸出一个手指。
  绿光照亮了整个屋子。泰索和夫重新掉回到地板上,仿佛屋子在眨眼间消失了,然后又重新出现一般。现在他又回到了召唤室,他跑到那个窗口下幻想能爬上去,发现不可能之后,他又跑向秘门的所在地,想找到那个出口。美哥斯从门中出现。泰斯忙伏下身,希望在法师做动作时能及时跳开。
  "欢迎你的加入,"美哥斯说:"我一定是弄错了,我不懂为什么那戒指要这样传送你。它在保护你,把你带离我的控制,让你安全。它一定是这样一天天的守护着你,一直把你带到我的城堡。我不懂它为什么要这样,而且我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泰索和夫象鹰一样看着对手:"我也不是来玩儿的,现在我更愿意呆在家里。"
  "我不怀疑这一点,"美哥斯在坎德人面前慢慢地踱着步。巫师边说话边用骨质的手指刮着面颊:"大体上来说,当然,另外的表达可能会好一些,我想现在就结束一切,在日落之前。你是第一个进入我城堡的人,值得接受一个特殊的命运。"
  "你不会和我交朋友并送我回家吧。"泰斯小声地问。
  美哥斯笑了,虽然他脸上的皮肤象干纸一样:"不。"
  泰斯飞速地向门口窜去,美哥斯打了个手势,泰斯一下就拍在了合起的门板上。奇怪的是他的鼻子并没破,虽然酸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光线从他身后射来,泰索和夫转过身,发现魔法阵中又生起了火焰。一个黑影举起双手,大厅中回荡着一阵低沉的嗓音。
  泰斯拼命在口袋里寻找着救命稻草,那里有一根六尺长的细绳,一个穿洞的银币,一个小圆面包,一个水晶扣子,什么人的火绒盒,一根蓝鸟羽毛和一个两寸大的鹅卵石,没有找到奇迹……
  他对门又砸又踢,直到觉得疼为止。雷声让他牙齿打颤,寒流和热风交替侵袭着他。当他听到美哥斯喊出那个名字时,终于放弃了。他靠门坐下,看着异象的发生。要是逃不掉,他就要保持一个探索者的尊严,作为一个抄写员他可能会活得更长一些,但这样更好,抄写员的人生太枯燥了。当他看见那鳞甲的身躯从深渊中伴随着紫色的光与影出现时,这个想法带给他安慰。
  怪物的眼中发出光和热,一个头盯住了泰索和夫,另一个则面对着美哥斯。"一天之内连续两次?"怪物发出咝咝声:"你有了个同伴,你是在向他展示我吗?"
  "听我说!"巫师喊道:"这里有你的祭品,一个能满足你食欲的灵魂!我用咒语和魅惑的力量束缚你,冒着在地狱中承受永恒折磨的危险召你而来——带这个坎德人到深渊中去,带走他!"
  泰斯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手在口袋里碰到那颗光滑的小石头,便想也不想的拿了出来,把他掷了出去。
  那石头碰到美哥斯后脑的时候,他喘着气踉跄起来。手抱着头,美哥斯拖着脚步蹭出了白垩粉的界限,地板上明亮的符咒和花纹象熄灭的烛光一样暗淡下去。一只泛着黑光的触手安静而轻松地缠住了他的脚,美哥斯尖声嚎叫起来。
  "几千年前,"怪物说道,他的声音因为一种奇特的情绪而颤抖:"我得知要防备那些滥用作为恶魔王子的我的人,那些把我当作放置他们傲慢的脚凳的人。我需要在某一天发生的一些事作为契机,它终于发生了。"
  触手把美哥斯高高举起,怪物象欣赏一只被捏着尾巴的老鼠一样慢慢转动着触手:"我为此设计了很多计划,现在我最感骄傲的就是你手上戴的那枚戒指,坎德人。"
  泰索和夫看了一眼那枚戒指,上面的祖母绿正发着微光。
  "那戒指,"怪物继续说道:"只有在我需要时才会起作用,它可以使佩戴者免于死亡,不过并不能免于痛苦。它会把他传送到我身边。没有手段能把他摘下来,除非佩戴者给我带来好处。你对我来说是不自觉的工具,但你为完成我的心愿提供了最好的服务。"
  泰索和夫看着那怪物,为自己所作的一切而感到嘴里发干。
  "脱下戒指,"怪物的声音还是那么刺耳:"你就能被传送回家。我不再需要你了。"
  泰索和夫小心地把戒指从左手摘下来。戒指闪耀出辉煌的、火焰般的绿光。同时,泰索和夫消失了,戒指掉在了地上。
  怪物狂笑着,美哥斯尖叫着,还有……
  泰索和夫又喝完一杯,把杯子扔在一边。桌子旁边,一男一女两位老朋友,因为故事突然中断而眨着眼。
  "这故事,"奇蒂拉摇着头说道:"是我从你口中听到的最不可信的故事。"她咧嘴一笑:"你还是没改掉你的坏习惯。"
  坎德人抽抽鼻子,失望之情溢于颜表:"我没想过你会相信我。"
  "这是真的吗?"史东望着泰索和夫。眼中显出逗弄的神色:"你真的见到了一个恶魔王子,帮他打败了一个巫师,找到又失去了一个魔法戒指,跨越了半个世界?"
  坎德人点点头,一个顽皮的笑容映在他脸上。
  几秒钟里,听众们毫无反应。男人和女人互相望了望,又望向坎德人。
  "诸神怜悯泰索和夫,"那女人吐了口气,倒向椅背:"你能让小妖精相信石头是值钱的。"她站起身来,在桌面上扔了几个硬币,向坎德人和战士挥挥手:"我在睡觉前是不会想到别的东西了。"
  史东感到有些尴尬,坎德人的故事确实很棒,但也不能因此就相信它是真的。他转向泰索和夫,报以一个不自觉的抱歉的微笑,什么也没说。
  泰斯以一种奇怪的、渴望的眼光盯着奇蒂拉。他的左手放在桌上那支燃烧了一半的蜡烛旁。一圈灰色的痕迹围绕着他的中指,远比大多数的戒指要宽。痕迹两边的手指都有擦伤并褪了皮。
  泰斯转向史东,收起凝视的目光,耸耸肩。"好吧,"他说:"也许这并不只是个故事。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该睡觉了。"他笑着放回椅子:"明天见。"
  史东轻轻地摇着手。坎德人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静静地想着。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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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2:11 |显示全部楼层

任性的孩子

  "这真是傻瓜才干的差事!"尽管这句话并不比嘶声(1)响亮多少,勃拉克(B'rak)还是听的清清楚楚。虽然他自己也这样想,但作为巡逻队的队长,他可不能这样畅所欲言。
  另一个人同样听到了这个抱怨。"你要是没法让你的部下守规矩的话,我倒是很乐意代劳,队长!"
  (* 1:嘶声,原文为hiss,指蛇吐信的嘶嘶声。因为龙人(draconian)是爬虫类的生物,所以他们说话时会带有这样的声音。)
  勃拉克对那个裹着黑袍的修长身影愤怒的吐着长舌。如果说勃拉克还和人类在一个意见上是一致的话,那就是法师都是不值得信任的,更别提喜欢了。但是这些法师被指派到每一个巡逻队里,他别无选择。他鼓起翅膀以表达对这次侦查中有法师加入的不满,当他用一只爪子指着别人时,他金属般的银鳞在日光中闪耀着。
  "龙骑将命令你协助我们,沃格瑞姆(Vergrim),而不是让你领导我们。我会在合适的时候管教我的手下的。"
  沃格瑞姆回应的笑容使每一个龙人都感到不舒服。然而,他还是点头接受了勃拉克的话,并且将注意力转到了周围的荒野上。
  他们已经在这片新海(the New
Sea)北部的密林里游荡了好几天了。他们的任务是使指挥部确信这一带已经没有反抗,但现在勃拉克已经开始怀疑龙骑将的领导能力了。他和他的手下本应该正在为黑暗之后的荣耀而战,拿他的战术来对付偶尔出现的麋鹿、几只飞鸟,或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又有什么意义呢?
  赛斯(Sith),他的副手,碰了下他的肩膀并向左边指去。巡逻队长眯起他爬虫类的眼睛注视着树林。他很快的瞪大了眼睛:那边远处的是一个直立的身影吗?他热切的注视着。那不是动物。是一个精灵,或更有可能的,是个人类。一般来说精灵是很难被发现的。背地里他更希望那是个人类。精灵是很狡猾的,他们倾向于玩弄各种诡计而不是直接去面对一个战士。而人类懂得如何作战。以人类为对手,勃拉克总是能享受一次愉快的战斗。
  后面的战士们有几个在轻声嘀咕着,他们的翅膀沙沙作响。他挥手让他们静下来,尽管他能理解他们的渴望。这是他们第一次不期而遇的行动,勃拉克激动的颤抖着。龙骑将是不是早已知道比命令里提到的还要多的情况了?巡逻队长瞪向沃格瑞姆,但是龙人法师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个在林间移动的身影上了。如果这个法师真的知道什么的话,他必然掩饰的极好。这可一点也不象沃格瑞姆。
  勃拉克派出了他手下两个最好的追踪者(tracker)去跟踪那个身影。那也许只是一个猎人,但是勃拉克不想冒险。前面也许会有一个村庄,尽管很难想象会有村子能逃过他们早些时候的搜索。
  追踪者很久都还没回来。沃格瑞姆背诵咒语的呢喃一直持续着。不止一个战士伸展着他们僵硬的翅膀。勃拉克不耐的轻扣着自己的剑。天快要黑了。
  两个小时后,追踪者总算回来了。他们报告说那个身影领着他们毫无目的的在林中穿梭。正当他们即将确信他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之际,那个孤单的旅行者走进了一个村庄的空地。那个村庄的居民是精灵。
  勃拉克在听到这消息时有点失望,但他很快排除了这种念头。至少他们还会有些事做。一个追踪者交给他一份村庄的地图。村子在东北方的远处,他们可以在天黑前赶到。
沃格瑞姆带着极大的兴趣注视着地图,但是却没做声。勃拉克没管他。在这种可能会发生战斗的情况下,他的权力才是最高的。法师可以提提意见,但决不许管的更多。
  他们小心的穿过树林,向村子的方向前进。为避免被伏击,勃拉克派了几个前哨。当他们前进时,他感到头部开始阵阵抽痛。这并不平常,他以前从来没这么难受过。幸运的是,疼痛还不足以影响他的判断力。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反抗。这也许是一块处女林地,而龙人是第一次穿行其中的智慧生物。勃拉克的战士们开始松懈下来,他们开始考虑如何掠夺了。看到纪律垮下来,队长皱起了眉头。他避免去看沃格瑞姆,很清楚那家伙的脸上肯定正挂着嘲讽的笑容。
当他们到达村子时,才发现村子小的出乎意料。这里充其量只能住十来户人家。房子都异常简陋,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的居所而非精灵的住宅。
  勃拉克立刻注意到虽然只有二十个战士和一名法师,他还是能轻易占领这里。他跺着脚,头部的抽痛大大的增长了他的怒火。这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不耐的情绪在巡逻队里散播开来。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赛斯也在不耐的躁动着。他们已经很久没活动活动了,看来这次他们又失去了这个乐趣。勃拉克终于发出了讯号。巡逻队冲向了村中的空地。
先是一个,然后是其他的面孔出现在窗户或门口里。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没有一张恼怒的面容,没有一声憎恨的呼喊。精灵们走出屋子,沉静的看着这一切。只是看着。他们看上去象是正在等待什么,或是在寻找某个人。
  被精灵们不寻常的的举动吓到,龙人们唐突的停了下来。勃拉克转向沃格瑞姆。
  "怎样,我们有被袭击的危险吗?"
  裹在黑袍里的身形厌恶的摇了摇头。"面对这些弱者,我们没什么好怕的!我只能感到他们想帮助和照顾我们的希望。呸!正如我能感知到的一样,肯定连他们的精灵亲戚们都对他们的容忍感到厌恶。"
赛斯凑了过来。"我们要摧毁这个村子吗?"
  勃拉克示意他离开。"这根本不值得这么麻烦。如果这边都是这个样子的话,那这个地区没什么值得龙骑将好怕的。"他看着这些精灵,皱起了眉头并转向自己的同伴。"他们的年轻人呢?我看见的全是成年人,而且大部分都是银发的。"
  追踪者之一走上前来并且鞠了一躬。"在归队之前我们监视了这个村子很长时间,队长。我们没有看见任何年轻人。"
  勃拉克感到头部的抽痛越来越讨厌了,但刚好眼前就有一个释放怒火的机会。他向着精灵们大喊:"立即把你们的首领喊来!要是他们敢不来,我的手下就会把村子夷为平地并宰掉每一个人!"
精灵们没有说话,但是一些精灵向两边让开,为一位老的超出所有龙人想象的精灵让出道路。他那几乎和手臂一样长的胡子闪烁着银光。他穿着一件简单的布袍,这显然是村子里唯一的服色,因为其他的精灵也都穿着类似的装束。他拿着一根长木杖,并且把它当成拐杖使用。当他走进龙人的首领时,他的眼睛焕发出了光彩。这位老人没有佩带任何勃拉克能认得出的身份标识,但无可置疑的,队长知道这确实是村子里的长老。
  沃格瑞姆压低了声音。"小心,勃拉克。他可能是个牧师。这整个村子给人一种类似神殿的感觉。注意看他们的装束,还有他们的行为。"
"你有没有从这老头身上探测到任何威胁?看上去他站都站不稳。"
  "没有。其他人也是一样,我只能感到想帮忙的心愿。真古怪。"黑袍法师听起来快失望了,勃拉克注意到了这一点。
  长老在这些爬虫类的战士面前停了下来。"我是伊里亚(Eliyah),这个村子的咏者。我们衷心欢迎你们的到来并且奉上我等卑微的盛情。"
  花了片刻时间来驱散这些盛情后,队长立即转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上。"你们的年轻人哪里去了?你们的孩子呢?我警告你,如果他们不出现,我将下令将你们全杀掉。"
伊里亚叹息着,一股悲哀迅速在整个精灵群里掠过。在这强烈的情绪面前,勃拉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是瘟疫夺去了所有年轻人的生命吗?他和他的巡逻队是不是正处在危险中?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所知的瘟疫里没有哪一个是夺取青壮年生命而留下老弱的。
  长老向簇拥在他身后的精灵们挥了一下手。"这就是你能找到的所有人了。我们的孩子已经背弃了我们,已经再也认不出我们。我们祈祷着,希望他们能回到我们身边,但这希望却越来越渺茫了。"
  龙人们并没有多少同情心。但无论如何,勃拉克发现要对精灵们的伤痛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就连沃格瑞姆看上去都有一阵悲哀。
头部的疼痛将队长带回了现实。他抓住自己的头,严厉的咒骂着。伊里亚关心的扶着他的肩膀。赛斯过来帮忙了。
  "你没事吧,队长?"
  "头象被锤子砸一样,没别的。今晚我们留在这里。看好这里,派哨兵,看守人质。"
  巡逻队的后面混乱起来。勃拉克努力站稳,但看不见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沃格瑞姆站的高一些,看到了这场混乱并且走向勃拉克。
  "你的一个手下好象病倒了。也许是筋疲力尽吧。我会去看看他的。"
  "队长……"
  勃拉克再一次转向咏者。"干什么,老头?"
"你和你的手下需要食物和休息。来吧,你不用害怕我们。我们的人会好好照顾你的手下的。食物、住所——或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赛斯跳了出来。"一个陷阱!他们会在食物里下毒的!"
  "不可能。必要的话我们可以挟持人质。他们不会在亲人有危险的情况下伤害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任何这么做的企图都将导致整个村子的毁灭。"勃拉克喊来了手下的两个战士。"你们俩跟我走。"他接着转向了精灵:"我就以住到你家里来报答你的盛情吧。"
  赛斯张开嘴想争论,但还是放弃了。他瞪了一眼精灵咏者,然后走开去做自己的工作。伊里亚尊敬地鞠了一躬,转过身去,对这突如其来的房客,他的脸上没有显现出任何憎恶。他的脚步非常缓慢,这也使得队长有时间在他们走开时看看其他的村民。
整体来看,这是一群悲伤的人。勃拉克想知道是什么能使精灵们如此沮丧。他们看上去并不害怕龙人,并且对他们毫无敌意。这里也没有瘟疫或毁灭的痕迹。这整个地方像一个迷。他们的孩子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咯咯笑了起来。是厌倦吧,也许。
  精灵们的住所更加阴沉凄凉。全由木头建造的屋子,并且一般都只有一个房间。与此相比,咏者的家就显得很奢华了。屋子依靠在一棵巨大的树的一面,离村庄只有几步远。和其他房子一样,这座也是木制的,但是大到能容下村子里的所有居民。勃拉克怀疑这房子同时也用作村里的会议厅,并且考虑着它将来可能派上的用场。
一位有着长而顺滑的、混着金叶的银色发辫的精灵妇女在门口迎接他们。她已经老了,但依然很美。尽管如此,勃拉克还是没法不把她当成一位祖母。
  "祝福你,我的客人。"
  伊里亚轻轻拥抱了她,然后转向龙人指挥官。"这是我的配偶,奥瑞拉·星叶(奥瑞拉
Starleaf)。等我领你的手下到他们的住所时,她会给你准备食物的。这样合你的意吗?"
  勃拉克眨了下眼睛。合你的意吗?这个问题使得他笑了起来。他开始喜欢这些人和他们做事的方法了。带着龙骑将般的炫耀,他表示了同意。咏者留在了原地,他的配偶走进了屋子。队长在跟她进屋之前犹豫了一下,并且转向了他的卫士。
  "看上去这里很清静。好好看着两个老家伙。赛斯会负责来接你们的班的。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好好警戒。"
  他们敬了礼。勃拉克点点头,转过身,慢慢的向屋子走去,享受着每一寸征服者的快意。
  如果说屋子的外表已经给出了一个简单的提示的话,那屋子的内部则清楚地显示了一切。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以外,屋里的家具少的可怜。看着散布各处的枕头和毯子,勃拉克猜想精灵们肯定很少用这些东西。
  奥瑞拉走进了屋子,细瘦的手里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她向桌子作了个手势。"请坐。我帮你做了些汤。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勃拉克故意的露出他那一长排用来撕咬的尖牙。比起植物和汤来,他更喜欢肉类。尤其是新鲜的生肉。精灵并未被这一举动吓到。她微笑着把汤放在桌上。龙人用嗅了嗅,闻起来的确不错。而且从气味来看,里面也有肉。他走到桌旁并坐在椅上。
  碗很小,里面的东西只够他吃三口。他抬起头来,舌头扫尽了最后一点汤汁。奥瑞拉已经站在旁边了,手里捧着第二碗汤。勃拉克满意的咕哝着,而她则象一个刚刚被自己最爱的孩子称赞过的母亲一样微笑着。勃拉克不禁对这幅奇怪的景象咯咯笑了起来。
  第二碗要吃的久一些。他的头疼一直困扰着他,现在休息成了最急迫的需要。他不耐烦的等着咏者回来。一只爪子握着已经空了的碗,碗在爪子里粉碎了。像一个信号一般,那位年老的精灵回来了。
  "我已经给你和你的手下准备了住处。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住在这里。"
  "我就住这里。我的副手和法师想住这里也行。至于我的手下,他们住哪儿都会满足的。"这就是阶级的特权,队长在心里加了一句。
  门口突然骚动起来。听到龙人逐渐提高的愤怒声音,勃拉克拔出了他的剑。这是个陷阱!我真傻!他们想稳住我!他冲出了门口。
  沃格瑞姆在那里,看上去非常险恶并且迷惘。两个卫兵堵住了他的路。勃拉克狠狠的骂了一句。
  他并没对卫兵们说不让法师进来。但无疑地,唯一让沃格瑞姆还没有展开报复的原因是他相信卫兵只是在遵循上级的命令。巡逻队长把剑插回剑鞘,走上前去开始试图平息这个场面。
  "统统给我住手!怎么了,沃格瑞姆?为什么要来打搅我?"
  黑袍法师拉平了他的兜帽,怒视着两个卫兵。"我们可以私下谈谈吗?"
  勃拉克示意卫兵让开。"进来吧。"
  "我不会进去的。我不想被这些弱小生物的居所沾染。"
  "等我睡在这里面时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过我想和你私下谈谈。让他们走开。"
  队长鼓起了双翼。"你在试探我的耐心,沃格瑞姆。很好。你们两个,去找找赛斯。告诉他给你们吃的。不管怎样,完事后立即回来。"
  卫兵们急切地离去了。勃拉克将注意力转向了法师。沃格瑞姆看向他的身后,皱起了眉头。勃拉克转过身去,发现咏者和他的妻子都站在门口。他们脸上带着关心的表情。
  "在屋里等我,进去!"
  他们不情愿的回到了屋里。勃拉克注视着沃格瑞姆,暗自祈祷着这次能知道法师为什么如此狂乱。每一秒的耽搁都在牺牲着他的睡眠。更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头嗡嗡作响的越来越厉害了。
  "给你三分钟,讲!"
  "我看过了那名倒下的队员,他叫塞拉(S'sira)。"
  "我知道他。安静而乏味的家伙。继续讲。"
  "他不是因为疲劳倒下的。他抱怨说头痛和头晕眼花,但这并不能归罪于缺乏休息。我说不清,但我想他可能是得了某种疾病。"
  队长抱起了肩膀。"你是说这和村民们有关吧。"
  "你自己看吧。他们的孩子哪里去了?他们的壮年人呢?这可以说明很多情况。"
  勃拉克刺耳的大笑起来。"这什么都说明不了!我早就想过了。有哪种疾病,请告诉我,能杀死年轻人和壮年人而让一个象咏者那样的老家伙安然无恙?疾病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要是你没法照顾塞拉的话,那就遵从黑暗之后的旨意好了。"
  "你是个傻瓜。象所有的战士一样,你自己的生命也可能有危险。"
  "说话小心点,法师!"勃拉克嘶嘶说道。沃格瑞姆转过身去,结束了这场交谈。巡逻队长抱住头,头晕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思考了。他蹒跚走回咏者的房子,大声地喊着精灵。
  伊里亚已经在那里了。正处在恶劣心情里的勃拉克大骂着他。长老同情地微笑着,问他是否现在就要休息。龙人嘀咕着肯定了。
  卧房和咏者屋子的其他部分一样单调,可是这倒对勃拉克没什么影响。他只想能躺下来并忘记头部的疼痛。他想忘记黑袍法师,以及那些为了获得权力所做的奋斗。当伊里亚终于在一堆枕头和毯子前停下来时,队长几乎是直直的倒在上面。尽管这不是个最舒服的姿势,他的翅膀也被压的扎扎作响,但他全不在乎这些琐碎的小事。咏者准备离开,但是龙人叫住了他。
  "注意让我安安静静的睡觉,精灵。任何人,尤其是那个黑袍法师,都不准打扰我的休息。"
  伊里亚非常认真的俯视着他。"不会有人打扰你的,我的孩子。我们会注意的。"
  勃拉克笑了起来并看向别处,这一幕确实很古怪。
  象鸟儿一样翱翔着,翱翔在高高的天空里。在他的下面,一些被束缚在大地上的生物在崎岖的路上艰难跋涉着。他向他们飞临而下,他们被吓坏了,四散奔逃着,在恐怖中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并没有吓他们的意思。真的没有。很有趣的一群呢,这些细小的生物。矮人吧,也许。他温文的降落并召唤着他们,告诉他们他不想伤害他们,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哄他们从藏身之处出来花了很长时间。他们小心翼翼,三两成群的走了过来。他向他们笑着,好打消他们的顾虑。他们也微笑着回应。
  当他们足够接近时,他吐出了火焰。
  他们尖叫着,奔逃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烧到了每一个人。说真的,他只是想和他们玩耍而已。他被自己吓坏了。发出一声可怕的呼喊,他向天空直冲而去。云彩对他并不算高。他越飞越高,直向星辰和其后的存在飞去。他的呼声穿过了现实的构筑,一直传到诸神的耳中。
  他们就在那里,永远相对的神祗。黑暗之后和身着白金甲胄的光辉身影。他们都对他伸出了手。他听到无数的声音在呼唤着他,好象父母在呼喊着失去的孩子。他就快要和他们在一起了。
  但是,光芒吓坏了他。光辉扭曲着他,好象要把他变成另一个人。勃拉克转身逃开了,飞向黑暗之后安全而隐秘的怀抱。她欢迎他回来。
  一切都变黑了。那些声音为失去他而悲哀着,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勃拉克突然惊醒了。他在黑暗里大声喘息着,回忆着他的梦境。有人在旁边打着呼噜。龙人嗤了一声。赛斯,不会是别人了。显然沃格瑞姆决定了找个别的地方休息。
  赛斯在睡眠时喘息着,显然他也成了梦境的牺牲品。勃拉克站起来,搓着他的头。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头还有点晕,但已经轻的难以觉察了。梦魇被抛在脑后,不适感也一扫而光。勃拉克舒展着他的双翼,迅速的离开了他的临时住所。
  他轻轻的走过正在沉睡的精灵们的房间,来到了屋外。太阳还没升起。队长对自己说。他转向屋门处两个卫兵中的一个,踢了他一下。卫兵咒骂着抓住了他的脚。勃拉克平静的笑着,并且直接的警告了他们反应的如此缓慢的后果。这个战士迅速的立正。
  勃拉克直逼向他的脸。"去找追踪者,让他们向我报到。马上!"
  战士急急忙忙的跑开了。勃拉克转向剩下的卫兵,他已经笔直的站好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龙人指挥官走到他身前,直视着他的双眼。
  "黑袍在那里?你有没有看见他?还是你整晚都在睡觉?"
  "他和病人在一起,队长。就是塞拉。"
  "那是在哪里?"
  声音自渐渐淡去的夜色里传来。"不用去找我了,队长。我在这里。"
  勃拉克转过身去。即便是在黑夜里,他也能认出沃格瑞姆那燃烧的双眼。法师深深隐藏在黑色斗篷里,这斗篷看上去就如同他身体的扩展一般。他面上带着冷酷的表情。
  "很奇怪你会来找我,队长。我正想来和你谈谈呢。真有趣,对吧?告诉我,你的头疼好些了吗?"
  "你为什么会问这?"
  "等你回答我的问题后我会告诉你的。你的头疼好些了吗?"
  "好些了。现在只有一点头晕。我觉得很难睡着。"
  兜帽随着沃格瑞姆的点头上下抖动着。"我想也是。你也许想知道你手下的不少人都抱怨说头痛头晕吧。塞拉显然是唯一一个情况很坏的。他象个疯子一样胡言乱语,身体都因疼痛而扭曲了。"
  第一缕光芒穿过了黑暗。勃拉克露出了牙齿。"他以前没得过这病。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巡逻队刚到这里之后。大多数患者都睡了一觉。等醒过来后,他们感觉就好多了。"
  这时,卫兵领着追踪者回来了。他们向勃拉克敬礼。勃拉克开始没注意他们,他正思考者上百种的可能性。最后,他下了决心。他转向刚来的手下。
  "你们有没有察看过周围的森林?"
  两个追踪者互相看着。勃拉克眯起了眼睛。"这是必要手续,对不对?"
  年长的那位回答了他。"队长,我们察看过了森林。但是我们没找到任何值得报告的事。您看看地图,几里之内除了树和草外什么都没有。"
  巡逻队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很好,你们解散吧。"
  追踪者们匆匆的离去了。勃拉克看着黑袍法师。"你从精灵那里什么也探测不到?"
  "和以前一样——只有想帮助照顾我们的愿望。我没更多的去注意他们。他们比溪谷矮人们还没用。溪谷矮人至少还懂得知足,这些精灵却只是一味的哀怜。"
  "那么,你觉得这种——这种病态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的感觉并尽可能的警告你。"
  勃拉克哼了一声。"你已经警告过了。"
  沃格瑞姆嘶声回答。"我会去看看我还能为你的手下做些什么。虽然恐怕这还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可以帮忙吗?"
  精灵咏者和他的配偶站在他们身后。队长不知道他们已经在那里多久了,但他还是很高兴看到黑袍法师表现出的的震惊。他来回看着两个精灵。"你们能帮什么忙?"
  "我们的知识已经跨越了无数个世代。也许里面有些东西能帮上你生病的战士们。我们只希望能帮助你们。"
  勃拉克怀疑地盯着他们。"沃格瑞姆?"
  法师用仅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还是只能感觉到对我们的担心和在意。我真不明白,但事实如此。他们可能会帮上忙。可是,我只会信任他们这么多。"
  "要我派个卫兵帮你吗?"
  沃格瑞姆轻蔑的笑了。"我想我能安全应付两个上了年纪的精灵的。"
  龙人指挥官点着头。他答复了精灵,"很好。和法师一起去吧。我先警告你——他会看着你们的每一个动作的!如果我的战士死了,你们两个也会马上跟着死!"
  "我们知道,队长。我们会尽力的。"
  沃格瑞姆嘶嘶着,打手势要他们跟着他。他们照做了,与法师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勃拉克看着他们离去,用一只皮革般的手搓着下巴。
  "赛斯!"
  他的副手,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从咏者的屋子里跌跌撞撞的冲出来。队长给了他一小会去清醒一下自己。
  "队长?"
  "现在由你来负责。把巡逻队组织起来准备行动。我一会就回来。"
  "是的,队长!"
  勃拉克调整了他的剑带并独自向森林走去。偶尔的,他会从精灵的身边走过。他们全都避开他的注视。他轻轻的嘶着;他们的态度上有一点差别。他没法确定那是什么。他只知道有这一点。悲伤依然存在,但某些东西已经变了。
  他走了一会。森林取代了村庄。最后他停在了他认为离人群足够远的距离。全是山地;再走两个小时他就可以到达这地区山脉较少的地方。可是,这些山丘可以帮上他的忙。
  他选择了一座最高的,最参差不齐的斜坡。坡的另一面是峻峭的悬崖。轻柔的微风引诱着他。尽管他的翅膀对实际的飞行没什么用,他还是能轻松滑行一段距离。可是,这不是他来这的目的。
  正如他所猜的,这座山为附近的地形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视角,包括村庄在内。西南方的远处可以看见新海的边缘。在其他每一边,巨大的山脉拔地而起,象巨大的城墙般保护着这个地区。群山围绕中的大地上全是森林。处女林。巨大的树木和青翠的原野。
  他的猜疑被证实了,勃拉克迅速的走下了山丘。他祈祷着赛斯遵从了他的命令并把巡逻队动员起来。如果这些完成了,那还有胜利的机会。至少,等精灵们开始行动时,龙人们并不是全无防备的。
  一个陷阱。就算是精灵也会留下比一个小小的村子更多的存在的迹象。勃拉克知道那些精细的自然的居所,知道那些由这个优雅的种族所创造的城市。一个种族,无论如何,也是需要食物的,而且勃拉克,作为一个经历过多次战争的老兵,知道就连精灵也要栽植食物并以自己的方式进行交易。可是,伊里亚和他的人民没有田地,没有果林,没有任何共存的同类城镇。
  简而言之,这个村庄的存在完全是为了巡逻队的利益。完全是引诱。不知为何,他们知道他的巡逻队一定会来。在此之后,就只需等待了。
  龙人咒骂着他的盲目。这一定和法术有关。这么巨大的判断错误是不可能发生的,至少对一个他这样的老兵来说是如此。就连沃格瑞姆都被困扰了。沃格瑞姆和他的力量,他的法术,他的读取人心的能力。黑袍法师唯一发现的只是他们要帮忙的愿望。
  但是还有一个没解开的谜。有很多机会,他们都可以杀掉他。他一定曾极度的粗心,自以为是一群和平精灵的有力征服者。他们本可以在他睡觉时杀了他。
  但他们什么都没干。
  他来到了村子的边界,半是渴望着战斗。到处都看不到精灵们。沃格瑞姆也不见了。但是赛斯和巡逻队正在等着他。他的副手跳出来立正。
  "听候命令,队长!"
  勃拉克审视着村庄,这个陷阱,嘶声说道:"烧平这个村庄!杀掉精灵,烧掉他们的尸体!从人质开始!这是你们的责任。准备战斗!这是个陷阱!我必须在无可挽回之前把黑袍找到!"
  赛斯在队长匆匆经过时咧嘴笑了。在他大声咆哮着命令时,他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生光。终于,他所等待的来临了。战斗来了。他在几个战士早先点燃的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棒,其他人纷纷仿效着。
  这是一场看谁首先开启地狱之门的竞赛。
  到达精灵们安置患病战士的房子时,勃拉克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了。这里远离村子的其他部分。在他身后,可以听见他手下们的尖声叫喊。他希望他们不会在狂热中意外的把整个森林烧为平地。至少,在巡逻队平安离去前别这么干。
  他在小屋的门口碰见了沃格瑞姆。黑袍法师,象是被什么吸引着,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注视着他。
  "你都干了些什么,勃拉克?"
  "这是个陷阱,法师!就象你最初怀疑的那样!一个非常狡猾的陷阱!"
  黑袍法师继续盯着他。"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的巡逻队正在把这村子烧平!我已经下令在这些精灵的同族到来之前杀光他们!他们太狡猾了,沃格瑞姆!狡猾到能欺骗法师的感觉!"
  龙人法师慢慢的点着头。"没错。可是,一切都白费了。计划已经失败,我们一事无成。黑暗之后的法术要比我们想象的强大的多。"
  勃拉克发出了生气的嘶声。"我们?什么法术?你在说什么?那个精灵和他的配偶呢?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法师?你现在比平时还要奇怪!"
  沃格瑞姆闪到入口的一边。"你最好自己看看,队长。"
  从法师的旁边挤过,勃拉克冲进了小屋里。屋子里的黑暗使他开始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一会之后,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
  龙人恐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在他企图避免去看毯子上的那个东西时,对黑暗之后的誓言不由得脱口而出。那是塞拉——但又不是。那个形体在不断的改变,好象两种力量都企图夺取控制而又没法击败对方一样,指挥官这样想着。
  他厌恶的将剑拔出剑鞘,强迫自己站在那堆变幻的东西前。他一剑砍下了那本应该是头的部分。勃拉克拾起一大片衣服,试图擦干净他的武器。这块衣服是一度曾属于沃格瑞姆的黑袍的一部分。法师烧焦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
  "黑暗之后的控制太强大了。"法师的声音响起,但发话的形体却是精灵。接近的看着他,勃拉克觉得一阵毫无理由的恐惧蔓延到全身。那是伊里亚……然而又不是伊里亚。"我们本不应该相信她会遵守协定的。"
  "有些同伴不相信已经毫无希望,"精灵继续道。"我们决定去带回我们的孩子。如果黑暗之后能把他们变成可憎的畸形,我们也能将他们变回来。"
  龙人队长向前走去。"你是我的囚犯,老头!我已经识破了你的陷阱!现在,我的手下正在杀光你的村民,烧光这个该死的村子!"
  伊里亚悲伤的摇着头。"特别的,我对你抱着期望。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为我而来的。同样的果断,同样的力量。那个梦几乎抓住了你,就象几乎抓住了其他人一样。"一只手指着毯子上静止的形体。在微弱的光线里,精灵的手看上去如同皮革一般。
  伊里亚继续道。"我们没时间去准备一个真实的村子。必须使用魔法,好让你们去接受本不应该接受的。可是,这还不够。你们只有一个人真正的对我们的魔法作出了反应,尽管极其强烈。我几乎就要成功了,然而,他无法承受变形——我恨不能代替他——死亡或许是他更好的归宿。"
  "什么变形?"勃拉克后退着。这精灵并不象一个战俘,而且他的外貌开始改变了。面部开始扩大,带着爬虫类的特征。
  "你们就是下一代。我们的骄傲,我们的欢乐,我们亲爱的孩子。许久以前,黑暗之后和她的邪恶巨龙趁我们睡眠时偷走了我们的蛋,把它们当成人质,要挟我们发誓不干涉她征服世界的邪恶计划。她承诺不会损害龙蛋,但是她撒了谎。使用黑暗法术,她将它们变成了你这样的生物。我告诉了你这些,孩子,现在你知道我们做这些都是因为我们爱原本的你——如果不是因为那污秽的黑暗之后的原本的你。"
  翅膀有力的展开。所有精灵的特征都转变成一个高大灿烂的银色身形。龙人跌跌撞撞的后退,一手挥舞着剑,无力的试图保护自己。小屋的四壁,因为无法承受伸展的躯体,象纸一样爆裂了。勃拉克四处躲避着碎裂的屋顶。
  巨大的头颅俯视着,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原谅我们吧,这些辜负了你们的父母。"
  火焰席卷了一切。
  火焰吞没了整个村庄。他们对此很有把握。没有一个龙人逃脱,他们试图烧毁村庄的举动使的他们在那一刻到来时无一缺席。
  整整三天,父母们为此哀悼着。三天的悲痛,三天为被黑暗之后扭曲的孩子们的哀歌。当一切都结束后,那些巨龙,银色的、金色的、金银混杂的巨龙们腾空而起,和他们的同类一起加入了那场可怕的战争。
  留在他们身后的,只有灰烬。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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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2:22 |显示全部楼层

黑暗之梦,光明之梦

  威廉姆·思维特沃特是一个只有五尺三寸高的矮个子,有一百八十磅重,一张猪脸,鼻子向前突出。他在一个噩梦的领域里迷失了。好像在无数世代之前,代表中立的灰雾包围了他,把他抛进一片虚空之中。在这神秘之雾中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可怕,他不得不摸索着蹒跚前进。尖声地咆哮透过迷雾传来,粗糙的、时断时续的喉音在周围回荡,还有那充满猥亵意味的狡诈的咕哝,一瞬间这些声音又都被班西的怒号所淹没(班西(banshee)爱尔兰传说中的女妖精,大家都看过《秋暮之巨龙》吧,其中守卫姬斯·卡南墓室的女妖精的吼声就是这个意思,玩过《博得之门II》的同志们还记得那个九级魔法Wail
of the Banshee吗?听见就死,很可怕的呦。)。跟随着这个声音的是一些以死人骨殖为食物的野兽。
  威廉姆下意识地停下来,估量着周围的环境,驱赶着回旋的迷雾,尽力想确定一下方向。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沸腾着的深渊边上。他一下子象一个石像一样凝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迷雾散开了,他得以观察面前那冒出大量泡沫的黑色泥浆。粘滞的流体仿佛正在发酵,黑色蠕虫般的泡沫一串串从地下爬上来,腐烂的混合物仿佛吞尽了宇宙中的一切。从里面漾起的腐臭蒸汽不断向上蒸腾,巨大的泡沫上映出一张张愤怒的面孔。那些面孔充满了黑暗,憎恨和怨毒。真实的场景和声音震撼着他的神经——一只无形的脚正碾踏着一张鲜血四溅的脸;一个穿军装的人抓住一个婴儿不断地向墙上砸着;一群食尸鬼从泥浆里升出来,跳着恐怖的舞蹈,然后又尖叫着被泥浆吞没;一个污秽的祭坛进入他的视野,一对青年男女被手脚伸开的绑在粘满内脏碎屑的石板上,牛角狗头的祭司正用一把匕首挖着他们的心脏。
  "……跳啊!"
  "你属于这儿!你和我们如此相像!"那声音低沉而温柔,就象母亲的耳语。
  "……跳啊!跳啊!……每个人都这么做!你也一样,"声音变得有些刺耳,伴随着阵阵"嗡嗡"的共鸣。
  "……跳啊!跳啊!跳啊!……把我们扔进这泥浆。"那"嗡嗡"的共鸣歌唱着。
  他体内有东西渐渐活跃,那是远古时爬虫的血,原始的欲望逼他跳进无底的洞穴,在粘液中翻滚扑跌。作为那黯的一部分,他可以感觉到各种邪恶的冲动。他可以享受无尽的杀戮与折磨,只要他接受了那个深渊的家。那声音充满了憎恨和欲望,它清楚威廉姆·思维特沃特对黑暗的需要。
  紧守着心灵最后的残片,威廉姆在深渊的边缘蹒跚着,和黑暗的欲望进行着抗争。
  突然,滚动的浆液不再沸腾,混乱停止,异像消失,耳边再无半点声音。
  深渊中升出一名清秀的少女,梳着白金色的发辫。还有(这使威廉姆惊诧万分)一个丑恶的蛇状妖怪,被拴在一条铁链的末端。那巨怪高高耸立在迷雾与泥浆之上,盘卷翻腾。威廉姆在他五颗疯狂的头颅前瑟瑟发抖。
  "不要受困于眼前的幻像。"少女的口中传出男子的声音,他猛拉了一下铁链,妖怪变得痉挛、窒息,然后气急败坏的一动不动了。
  少女看来年轻而又美丽,但威廉姆相信自己听到一种"噼啪"声,一种从发炎的关节中产生的声音。少女的微笑中有一种酷寒,令他感到战栗。
  "你的名字。"
  "威廉姆·思维特沃特。"
  她看起来象坐在巨大的斑驳毒菌上,准备好了墨水、羽毛笔和一张羊皮纸。她穿着黑色的袍子,一双黑天鹅绒拖鞋从袍襟底下探出,一跟扁头木杖放在她身边。那条大毒蛇拼命地想从他身后窥看她正疯狂的写着什么,她则充满恶意地挡住它的视线,并以它的疯狂为乐。
  "种族。"
  "人类。"
  少女皱皱眉,在羊皮纸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年龄。"
  "三十八岁。"
  "出生地。"
  "巴尔立佛港。"
  漂亮的女孩嘶嘶的笑了一声:"一个我最喜欢的地方,那里的人从克莱恩有历史时就很和善。威廉姆,你还有什么亲戚吗?"
  "没有了,我妈妈在我出生时就死了。"
  "你父亲呢?"
  "他的船在海上失踪了,那时我十八岁,那一年海上起了可怕的风暴。"
  "悲剧,"少女仍旧保持着微笑:"威廉姆,你有过美好的生活吗?"
  "什么意思?""你曾真诚的相信过真神吗?"
  威廉姆摇摇头:"我没有想过太多真神的事。"少女皱眉道:"你有勇气吗?"
  "我很胆小,"威廉姆实话实说:"我幻想过勇往直前,但从没干过。"
  "寻找你体内的勇气,"少女尖声说道:"现在你想起什么了吗?""什么?"
  少女挑起了眉毛:"你知道…你曾和某个女子好过吗?"
  "女人只喜欢英俊的男人,我的脸只有妈妈会喜欢。"威廉姆用手摸着他的猪脸:"人们说有一只猪拱翻了我的婴儿床,我的脸就是那次意外的后果。"
  大毒蛇的一个头从蛇头丛中伸出来,滑向威廉姆,审视着他的猪嘴。长长的蛇信从不断滴下粘液的嘴里伸进伸出,一双尖利的爬虫眼睛死死地盯着威廉姆。蛇嘴突然弹开,露出剑一般的毒牙。蛇头大笑起来,污秽而神秘的声音攥紧了威廉姆跳动过速的心脏,恐惧使他向后退去。少女向后拽着铁链,毒蛇退了回去,安静地盘在少女身后。
  少女以比蛇更剧烈的动作前倾过来死盯着威廉姆,威廉姆认为她的呼吸不正常,她的眼睛变得粗野,里面闪动着金属的光芒,可以从里面看到两个瑟缩不已的身影和后面虚无而浓厚的迷雾。当她身体靠近时,威廉姆闻到了臭气。
  少女放下羽毛笔,双手环绕着木杖。当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威廉姆忽然意识到她的脸竟扭曲的如此厉害,而她的嗓音变得如此巨大、刺耳,就像…就像金属船底摩擦海底砾石的声音。"我亲爱的猪脸威廉姆,"她加重了语气:"就是说,你没有亲戚;没有伴侣,没人会蠢地感到悲伤,当你……消失的时候!"
  她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嗬嗬"声,听起来就像狂笑的人突然被掐死前的呻吟。大毒蛇的五个头拽紧了锁链,在威廉姆面前半条胳膊的地方翻腾,毒牙上闪耀着白色的磷光,释放出腐烂、怨毒和邪恶。少女变得歇斯底里、言语不清、狂暴而愤怒。一股股寒流冲刷过威廉姆风中落叶般的身躯,使他感到气喘、窒息、浑身冷汗,一点点艰难地向后挪着。迷雾和深渊寸步不离地紧跟着他,五头毒蛇在黑暗中舞蹈,少女的嘶喊变得异常痛苦,他不得不捂紧了耳朵。
  锁链"当"的一声断裂了,他的肩膀立刻感到了要命的紧勒,一声哀号被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威廉姆,醒醒!"声音很大,威廉姆·思维特沃特睁开眼,视野里充满了矮人朋友辛特克的大脸。威廉姆发出一阵呼噜声,迷糊了好一阵才恢复清醒。
  威廉姆正坐在猪和哨声旅店磨光了的柜台后面。皮匠辛特克从柜台那边探过身来,抓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摇散架。矮人肌肉发达、肩宽背厚,硬梆梆的红脸上带着微笑,浅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幽默,头顶的棕发已经有些变薄了。他和威廉姆从小就认识,并从那时起就开始分享聊天和淡啤酒(酒色比一般啤酒淡,酒精含量较高)的乐趣。
  "你一定是在打瞌睡,"辛特克说:"我进来的时候你叫得就像——"矮人为了增加戏剧效果而停了一下:"一只放在案子上的猪。"
  看着亲爱的猪和哨声,威廉姆眼角泛出了少许雾气。酒馆的面积很大,有一个长长的桃花芯木酒柜,酒柜前的凳子又大又结实;前面是几张桌子、很多椅子和一个小舞台。猪和哨音的每样东西都保养得很好,木制品被磨光并上了蜡;黄铜器闪闪发亮,没有一点污渍;墙和地板都很干净;威廉姆的热情与细心在每一个角落闪着光。
  酒馆里除了辛特克外,只在靠外边的桌子上还有几个外路人,这种空荡荡的样子在这里已经不陌生了。龙骑将的船队驶进巴尔立佛港,放出了无数丑恶的龙人和地精。住在巴尔立佛港的人们大多象威廉姆一样,既恭顺又胆怯,他们顶多只是觉得自己很可怜而已。占领军来的毫无先兆,因为环境的隔绝,这里的大多数人对外面一无所知。要是他们知道了安塞隆大陆另一边发生的事,他们肯定会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龙骑将对这块大陆极东的地区并不很感兴趣,这里人烟稀疏,只有几个可怜的聚居地:巴尔立佛港、坎德摩尔——坎德人的家乡。巨龙们一振翅就可以摧毁这些城镇,但龙骑将的力量正集中在其它地方,而且象巴尔立佛港这种开放港口,龙骑将也有用得着的地方。
  虽然随着军队的到来,猪和哨音的生意兴隆起来,但那些怪物士兵把老主顾都挤走了。那些龙人出手很大方,喝起酒来也真没命,但威廉姆的酒馆是开给他的老朋友和邻居们的。他不喜欢那些浑吼乱叫,空空的脑壳里一装上酒精就开始互相乱咬的龙人。地精也非常讨厌,他们高傲自大的要命,喝完酒又耍赖不给钱。
  威廉姆很快就提升了价格,猪和哨音的酒比巴尔立佛港其他地方要贵上三倍,他还往淡啤酒里掺水。结果他的酒馆里除了他的老朋友和那群陌生人以外就谁也看不见了,而威廉姆又可以安心作他的老板兼酒保了。
  辛特克在威廉姆面前晃着手,"你又要睡觉了吗?"他问:"威廉姆,我知道睡觉时不会看见那些龙人和肮脏的地精。但只要你醒来,就会发现那些饭桶还是在城里来回逛荡,贼头贼脑地窥看每件事情,好像这里是他们的一样。这里当然不是,我要头一个站出来大声说出这件事,当然,这得等我胆子再大一点的时候。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到草药先生那去给你拿瓶药?"
  威廉姆使劲晃晃脑袋:"我没事。"
  "出了什么事?"矮人看出些问题。
  "没有生意,我睡着了。"
  "你一定是做白日梦了,"矮人说:"你在我们的'下午茶'时间竟睡着了,还又咕冗又叫的象是遇见了魔鬼。"
  "我看见了魔鬼和其它各种各样的事。"威廉姆张开手,一个大个儿椭圆形硬币躺在它的掌心,被磨光的硬币熠熠发亮:"还记得红袍法师用来变戏法的这个硬币吗?"
  "雷斯林?"辛特可很吃惊:"我相信那个骗子和他们那伙人不会再回来了,你可别再想拿那个鬼硬币干什么……"
  "但这里边确实有魔法,"威廉姆坚持道:"我从这里到……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一个少女和一只可怕的怪兽。我穿过一片迷雾,几乎掉进一个黑暗的深渊中,那里有恶魔,蛇,食尸鬼和各种恐怖的东西。"
  "白日梦总不会有好结果。"辛特克说:"为了庆祝你只是叫得象只猪而没有真变成一只猪,我要来一大杯你亲手酿的最好的淡啤酒。"
  "那是一个梦,"威廉姆不高兴地说:"他太真实了,就象……就象……我生活的阴影。"
  威廉姆灌了两杯淡啤酒,放在朋友的面前。接着就把他梦见的所有东西一点点的讲给辛特克,辛特克只是觉得又热又渴,一下子把两杯酒全都喝了。淡啤酒虽然好喝,威廉姆的故事却实在乏味,虽然有那么点怪怪的熟悉感。
  "啊……嗳……,"辛特克长长的大了个哈欠,用手背抹抹嘴:"你说的那个黑洞是什么?"
  "在宇宙尽头的深渊,"威廉姆回答。
  "奥,那个黑洞,"矮人说:"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深情地望着一排排的啤酒杯,舔了舔嘴唇:"你的脑子冒泡儿了。"
  威廉姆叹了口气,站起来又灌了两杯酒。"这不是白日梦,"他认真地说着,把啤酒放在台面上:"看看,碰碰这硬币,它正在我手心发热,仿佛里面有生命一样一跳一跳的。"他举起硬币,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但那硬币的样子还是很普通。
  "那只是体温,"辛克特无聊地说:"这硬币没什么,只是一片金属而已。""魔法!"威廉姆坚持道。
  "不是,"辛克特说。
  "是!"威廉姆的声音无端地提高了。
  "为什么不让我判断一下?"一个乖戾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威廉姆和辛克特转过身,看见一张残忍的龙人面孔、一个桶一样的胸腔和一堆泛着臭气的铠甲。那是爪戈,龙人狱卒的队长,他甚至同他的手下都没有友谊可言,偶尔,他会独自来到猪和哨音,吃顿饭,喝杯啤酒。他是那么讨厌,威廉姆的朋友都认为他是有意这么做的。
  威廉姆反应太迟,没来得及握起手掌,那枚硬币瞬间就消失了。爪戈用带鳞的爪子高高的钳住他,露出一脸狡猾:"一个魔法硬币,就是它吗?"他无目的的狂吠着。酒馆里唯一的另外那一桌客人明显地在回避他的目光,"它看起来象是个乞丐的护身符,"他边说边用黄色的、不断流下粘液的利齿咬着硬币。
  局促不安的威廉姆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子。
  "没错,"辛克特虚弱地说:"那只是个一般的,不值钱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垂了下去。
  爪戈用油腻的袖子擦着硬币。"我要……我要……"他大声地鼓噪着:"我要离开这臭气熏天的港口去度一年假,要两个女仆为我擦鞋,还有……还有……堆成山的金币和一辈子不停地喝啤酒、搞女人。"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点希望那真是枚魔法硬币,爪戈的愿望能得以实现,然后就赶快消失。
  "呸!"爪戈鼻子里喷着气。他身子探过柜台,抓住老板的衣领,用力勒着,直到老板的脸变得通红。
  "它是法师雷斯林的!"辛克特急忙说道。
  爪戈勒得更紧了。
  "他是个骗子,"威廉姆咕噜着,喘着气:"但我还不如他,我只是个傻瓜。我把它当作象征性的店钱收了,因为他说这有魔法,我就信了。但这里……什么都没有,"他直直地盯着爪戈闪光的眼睛:"它是你的了,朋友。"
  "呸!"爪戈扔下威廉姆,一弹手指,硬币滚过台面,一圈圈地打着旋,闪闪地发出光芒。威廉姆抓住它,紧紧地握住,感觉着它的温度。爪戈则早已转过身,把身体夯在一把椅子里。"把淡啤酒和你的烂炖肉拿来,"爪戈头也不回地嚷道:"快点,猪脸!"
  威廉姆匆忙地拿着爪戈所要的东西,辛克特则满脸不高兴地又喝了两大杯。
  那天日落时,威廉姆关了门。在这种日子里酒馆提前关门已经是常例了。没有什么诚实的旅行者会到巴尔立佛来,地精大军吓坏了每个人。
  而且,威廉姆喜欢和辛克特在日落时沿着海湾散散步,这是他一天最高兴的时候。温暖的黄昏,晴朗的天空,轻轻拂面的阵阵海风,还有那只有在傍晚的海岸才能看见的奇特的些许微光。
  威廉姆和辛克特正走在通向海港的街道上,他们惊奇地发现码头上拴着一支大航船。他们站在街心,看着挤满龙人部队的船甲板。
  "供给船?"佛林特问。
  威廉姆摇摇头,"例行供给上个星期就来了,这一定是我听说过的巡逻船。龙骑将应该是在为那么多人逃离城市到山里去感困扰吧。"龙人很快便挤过船甲板,一扇门打开了,几名人类被推出船舱,囚犯们的腿被拴在一起,手还上了铐。他们被磕磕绊绊地拖过跳板,一个地精带领着几名全副武装的龙人在看押着他们。
  辛特克小声说:"看,那个在后面的老人,那是裁缝托马斯。为什么要把老汤姆抓起来,他连只臭虫都不会杀。"
  爪子摩擦卵石的声音在两个人背后响起,威廉姆回过头,看见龙人军队正齐步穿过街道。威廉姆和辛特克连忙低下头,他们走向'传教士垮台'——一间码头上装饰俗气的靠海酒馆。它可算得上是安塞隆东部最声名狼藉的酒馆了,就像猪和哨音一样不值得尊敬。
  他们看见那些面带瘀青、肩膀下垂的镣铐中的男女在那里拖曳着脚步。一个浑身鼓涨着肌肉的龙人拿着一条短金属鞭,正在发号施令。
  他们的思绪被一阵"叽叽嘎嘎"的巨大响声打断,哈茹姆·俄·哈勒普从'传教士垮台'中走了出来,这个牛头人是酒馆的主人,一个有着野兽的脸、巨大的胸膛、粗壮的胳膊和腿的粗野家伙。作为一个被家乡判了死刑的逃亡者,哈茹姆·俄·哈勒普在巴尔立佛港找到了避难所。他拥有精明的头脑和强大的战力,没人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很快他就在混乱的海港区赢得了第一恶棍的名誉。在一次玩纸牌时,他赢得了'传教士垮台',现在,这里成了盗贼的老巢、杀人犯的栖所和龙人的欢乐窝,不当班的地精也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用从军需官那里偷来的东西换违禁的烈酒喝。
  "为什么要把托马斯抓起来?"威廉姆问也在那里看热闹的牛头人。
  "我告诉过他们这不管用,"哈茹姆讥笑着,他的兽头在阴影中显得很可怕:"托马斯和其他人想从海上逃跑,他们买通了一个地精,偷了条船,打算在黎明时开出去。地精都是告密者,这个该死的把所有人都出卖给龙人军了。船一下水,他就去打了报告。"
  威廉姆争辩道:"但托马斯是个诚实的人,他又不是贼。"
  "他在船上,"牛头人说:"看来他要跟别人一起烂在地牢里了。龙人军可不会让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老汤姆应该知道他们的名声。"牛头人用舌头发出一阵"咯咯"声:"托马斯在那个城堡的粘土坑里呆不过一个月。"
  威廉姆发起抖来,他听说过在地牢里囚犯所受的折磨,见识过爪戈的作为,他没理由不相信牛头人的话。可怜的汤姆,他与巴尔立佛港的所有人都很要好。
  辛特克用一种被遗弃的嗓音说:"我们能做些什么?"
  "变成地牢里的死肉,"哈茹姆回答:"别管闲事。"
  威廉姆低下头,如果他有一些勇气……如果他有一些主意……如果……
  "现在,威廉姆,"哈茹姆说:"巴尔立佛人需要的是一个领袖,要有人站起来领导对这些东西的斗争。你受人喜爱和尊敬,人们会听你的话的。"
  哈茹姆的丑脸露出一副探询的表情。威廉姆觉得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他是在试探自己吗?
  "你自己为什么不干?"威廉姆问牛头人,想想吧,他要是有哈茹姆那样的实力,他就不会那么犹豫了。
  "我不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哈茹姆冷漠地回答:"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那么有爱心。人们都知道在传教士垮台里只有贼和无赖,他们会怀疑我的动机。我的族人还在通缉我,人们是不会跟随这样一个领袖的。但他们会站在你这种有信誉、正派的人身边的,你能赢得他们的信任。"
  "我作不到。"威廉姆感到虚弱,他不敢看牛头人,只是把目光投向海港。
  囚犯们正被带离海港,队伍的最后一名就是老裁缝,一个满脸皱纹、头发灰白的老人。他个子瘦高,差不多有六英尺,目光因疲劳而显得暗淡,因为常年的劳作,腰已经伸不直了。
  也许是因为卫兵的疏忽,老汤姆腿上的铁链松了。突然,裁缝毫无先兆地从铁链里抽出脚,跑出拖曳着的队伍。如果不是一条绳子绊倒了他,他可能就成功了。
  "抓住他!"地精喊道。
  汤姆爬起来,跑过风雨侵蚀的木制码头,向街道窜去。卫兵们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就纷纷追向汤姆。一个卫兵马上就要赶上汤姆了,威廉姆、辛特克和哈茹姆还只能远远地看着。丑陋的龙人伸出手去抓裁缝的衣襟。裁缝突然停下来,回头给了龙人一拳。这一拳让两个人都摔倒了,裁缝倒在鹅卵石上,龙人还摆着胳膊恢复了一下平衡,但一下子也到在地上,用手捂住了受伤的咽喉。
  不顾一切的裁缝先站起身来,顺着街道跑过传教士垮台,威廉姆和他的朋友们还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站着。一秒钟后,他消失在一条小巷里,两个士兵追了进去。
  牛头人哈茹姆嘲笑地看着那个地精在那里胡乱地指挥,他的大肚囊象果子冻一样在他的宽皮带里窜上窜下。地精发现了一脸冷笑的观众,停了下来,面部因愤怒而显得扭曲。他略过强壮的牛头人,盯住威廉姆,抽出了剑,指住威廉姆的咽喉。
  "也许你也想被加进来,"地精吠道。
  威廉姆哆嗦着,把发抖的双手塞进口袋好不让朋友们看见。他短粗的手指紧紧攥住那枚硬币,祈祷着赶快离开。
  如果……
  "回答我,"地精冷笑道。
  威廉姆发出的咕噜声仿佛小猪受惊的尖叫。地精看了看辛特克和哈茹姆,收起剑,冲着威廉姆颤栗不已的身躯"咯咯"笑着。
  花园中发出一阵喊声,两个龙人士兵架着裁缝从小巷里走出来。他抽搐着、扭曲着,想摆脱龙人的控制。地精重新回到队伍里。
  "完了,"辛特克小声说。
  "可怜的汤姆,"威廉姆说。
  哈茹姆·俄·哈勒普双手叠在胸前,安静地站着,傲慢地看着士兵戳着囚犯的队伍走向城堡。然后,他耸耸肩,拍了一下威廉姆的肩膀。"每条狗都有他自己的日子,"哈茹姆说:"老汤姆应该更识趣些。我告诉过他只要专心自己的缝纫就够了,不要被虚荣心冲昏头脑,但是……朋友们,还是让我们解解渴,忘了那些爬虫吧。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他们扔出去。那时,你,威廉姆,就是我们的头儿。"他笑道。
  跟着哈茹姆,威廉姆和辛克特沮丧地走进阴暗的传教士垮台。酒吧里挤满了矮人、人类、地精和一队难看的龙人;几个半精灵在吵闹着用一个猜谜游戏测试着他们的智力;一个喝醉的地精倒在椅子底下;两个跑堂的跑来跑去地送着酒。哈茹姆靠在吧台一端,打了个手势,一个跑堂的拿了三杯淡啤酒跑了过来。
  威廉姆和辛特克在这间屋子里从没有完全放松过,这里的吵骂和无端地打斗是非常著名的。看客和无关的人也总会被搅进来,最终以'哈茹姆之墙壁震颤聚会'告终。哈茹姆规定进门时必须放下武器,但这对于那些会使用魔法的人和那些可作为武器的非武器就没有作用了。除了打架外,传教士垮台还以他天花板上的绘图而出名。从前,一个流浪艺人带着一身天才画艺来到巴尔立佛港。喝了一年淡啤酒之后,他开始为牛头人装饰房间。他在屋里立起脚手架,用了两年时间在天花板上绘制油画。画的内容是萨堤罗斯(satyr半人半羊,极度好色)和一群美女在一片田园诗般的景色中嬉戏,酒吧的客人们对此都很满意。甚至有传言说只要看看一个男人脖子仰起的程度,就能知道他是不是传教士垮台的常客。
  喝了很多淡啤酒后,威廉姆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硬币,它冰凉地躺在手掌中,只是片无生命的金属。
  "那是什么?"哈茹姆问。他用巨大的手指吧他从威廉姆的手里捏起来。
  "一个特殊人的礼物,"威廉姆说。
  矮人辛特克插嘴道:"威廉姆认为那里有魔法。"
  牛头人点点头,把它置于一盏油灯的光芒下:"它能干什么?"
  "它把我的意识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威廉姆很高兴牛头人没有嘲笑他对硬币的看法。
  哈茹姆问道:"你的意思是灵魂旅行?"
  威廉姆看来有点吃惊:"那是什么意思?"
  哈茹姆裂嘴笑道:"回家。我曾为一个判决而逃亡,无法跟任何人联络,那是你无法想象的孤独。对接触的渴望简直让人发疯,我的思维变得零乱而迟钝,直到我学会了精神的旅行,思绪的飞翔帮助我保持了理智。"辛特克怀疑地问:"你认为威廉姆就是这个样子吗?"
  "谁知道?"牛头人耸耸他宽厚的肩膀:"但如果你能靠这枚硬币躲过现实生活的话,也真是令人羡慕啊,威廉姆。"
  威廉姆面冲着辛德克说:"我跟你说过他是有魔法的。"酒吧遥远的角落突然传出一声大叫,一个人砸了自己的杯子,给了旁边一个大言不惭的人胃上狠狠的一拳,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把那张大嘴打到了半精灵的桌子上,桌子一下就倒在墙边。随着四溅的酒浆,半精灵跳起来开始反击,但他们其中的一个马上就倒在那个睡觉的地精身上,另一个则被一个长胡子矮人击倒。那个地精醒了过来,刚坐起身,就被一只钝头靴踩到了脑袋,又恢复成睡觉的状态。
  客人们从传教士垮台的各个角落挤了过来,为自己抢一个看热闹的好位子。另一个半精灵撞到一个人,他的下巴立即被狠狠来了一下。一时间,店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拳打、脚踢、嘴咬、喉咙叫,情绪激动地互相交换着拳头。
  "请见谅。"牛头人带着抱怨的口气,把硬币还给威廉姆,走进人群。他先抓起一个半精灵的脖子和裤子,把他砸到墙上;接着又揪着一个矮人的胡子把他连同他的嚎叫也甩到墙上。
  威廉姆现在的心情夹杂着恐惧和对哈茹姆的敬畏。"我们走吧,"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你走你的,"矮人兴奋地搓着手:"我以前还没来过一次墙壁震颤呢。"辛特克冲向人群,威廉姆装好硬币,冲向大门。
  威廉姆坐在猪和哨音的柜台后面大半夜了,他在手里一圈又一圈的转着硬币,想着裁缝老汤姆,想着龙人来到之前的好时光。硬币在灯下熠熠发光,它毕竟是一个不一般的漂亮硬币啊,威廉姆又这样想着。
  "威廉姆……快来!"
  随着一阵轻声细语,传来一点微弱的敲门声。
  他站起身,拿起一盏油灯,走到门前,卸下门闩,打开门,看见了黑暗中的两个影子。
  辛特克和哈茹姆·俄·哈勒普走了进来,他们显然是喝多了。
  "我们要去救汤姆,"辛特克热情地说:"你会跟我们一起干吧,嗯?"
  "你醉了,"威廉姆说。
  "我们是喝了一点儿,"牛头人说:"但还没醉,你当了这么多年酒馆老板,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威廉姆想了想:"你们有什么计划?"
  "有个不怎么样的,"牛头人承认。
  他从辛特克和哈茹姆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们是认真的。他紧握住手中的硬币,为什么不?
  "我给你带了把剑和一个面具。"牛头人打开一个小布袋,拿出一长条黑布。
  威廉姆拿起牛头人给他的短身曲形剑,勒紧腰带,系上面具。他感到很……昂扬,不同一般。他骄傲地注视着自己在窗玻璃上的身影,威廉姆·思维特沃特,他想道,今晚你不需要什么魔法硬币,你要自己成为一个英雄。
  当三个人偷偷溜出猪和哨音的后门时,城里又黑又静。他们悄悄走过巴尔立佛港的小巷,来到市郊。不远处,月光照耀下的黑石城堡就矗立在平原上。邪恶而诡异的气氛包围了这座古老的建筑。没人能记起它原先的主人了。
  救援小队向城堡匍匐前进,但始终没发现一个岗哨。自大的龙人想不到竟会有人来攻击他们。从一道半开的门中透出的亮光指示了潜入的方向。院子里只有一个昏暗的火把,照着一名四肢摊开,正在门里睡大觉的龙人。
  "我们运气很好,"哈茹姆小声说:"他们太粗心了,待在这儿,我去解决他。"牛头人小心地走上跨过护城河的木桥,试探地迈出每一步,以免脚下发出响声。他安静地挪进院子的阴影中,拿出一根两端各有一个木钉的短绳,悄悄走进龙人,拍了拍他。龙人立即醒了过来,伸手去摸他的剑。一根绳子一下子勒住了他的脖子,牛头人则在他身后飞快地绞紧了木钉。龙人挠着咽喉,嘴里嘶嘶出声,他张大了嘴,脑袋来回摇晃,拼命想吸进一些空气,与此同时,哈茹姆的靴子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胃上。
  岗哨的尸体脸朝下趴在地上,牛头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向威廉姆和辛特克打了个手势。当威廉姆走过木桥时,他还是紧攥着硬币。他们飞快地穿过院子,迈上三个巨大的台阶,来到城堡的大门前。
  威廉姆推了一下巨门的铁把手,那门竟"扎扎"作响地打开了。他的心跳立刻加速,脑子因兴奋而觉得有点晕眩。带着十足的勇气,他抽出了剑,走进大门,准备面对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
  他们走进一间至少有五十步大小的空屋子,一个冰冷、死寂的地方,没有任何家具和装饰。墙壁和地面都是石砌的,铁架子上的火炬发出病态的光芒,上面的大理石则被熏出一层层烟垢。
  大厅连接着一条迷宫般的走廊,小队安静而快速地行动着,寻找着通向地牢的路径。威廉姆发现了一段旋转伸向城堡中心的石头台阶,他轻轻地哼了一下,辛特克和哈茹姆急忙赶过来,威廉姆拿下一支火炬,带头走进了狭窄的通道。
  楼梯通向一间被摇曳的火光照亮的中心卫兵室。两个龙人卫兵正座在一张满是裂纹的老桌子边玩着二十一点。威廉姆的影子落在桌子上时,他们抬起了头。"谁在那里?"一个狱卒叫道。他扔下牌,抓住剑柄,另一个狱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威廉姆抛下火炬,双手抓住曲剑柄,狠命地插向龙人的胸膛,刺入皮肉和骨头时的轻松感让威廉姆感到很是奇怪。
  威廉姆抽出剑,希望看见龙人倒下。龙人把粗壮的胳膊支在桌面上,发出低沉的喉音,狠狠踢向威廉姆。酒馆老板轻松地躲过了攻击,顺势把剑划进对手的咽喉。他极力想把剑抽出来,但剑好像卡在骨头里了。
  "快点!"辛特科急促地说:"拔出剑,他就要变成石头了。"威廉姆用尽全力双手把剑拔了出来,绿色的血浆喷溅在龙人的外衣上。牛头人和辛特克也解决了另一个狱卒,辛特克的剑深深地嵌在了龙人的胃里。威廉姆跨过正在抽搐的龙人,从墙上拿下一大串钥匙。
  "犯人都关在那里!"矮人小声说:"快过来,带上钥匙。"
  在许多走廊中一条的末端,他们找到了一间从石头里凿出的房间,被锁着大锁的厚铁栅封着。里面有几十名形消骨立,衣衫褴褛的囚犯,他们已经被死亡和酷刑折磨成活死人了。而他们所犯的罪无非是掏包儿、对龙人不敬和妄图离开巴尔立佛。现在,他们伸出一双双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手,寻求着帮助。
  "快点,小伙子们,快点!"裁缝汤姆边说边挤到人群前。
  "祝福你,"另一个囚犯咳嗽着。
  "闭嘴!"牛头人小声咆哮道:"你们要把所有的军队都叫来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威廉姆一个一个地试着钥匙。就在威廉姆快要放弃一把钥匙的时候,锁被打开了。威廉姆向后退去,看着第一个囚犯迈着蹒跚的双腿走进过道。一共有五十多人幸运地活了下来,他们聚在一起,唯命是从地等待着威廉姆的指挥。
  裁缝老汤姆看着他们的面具救援者,指着威廉姆对大家说:"这是猪和哨音的老板威廉姆、皮匠辛特克和无人不知的哈茹姆,是他们勇敢地救了我们。"
  "快走吧。"哈茹姆打断他:"别再闲聊了。"
  中心卫兵室地石头地板因为龙人的血而变得很滑。威廉姆几乎摔了一跤。他用手指在唇上作了个禁声的动作,就慢慢地走上了台阶。
  他一下子呆住了,楼梯上是爪戈和三个地精,都武装着剑和战斧,他们恶意地挥舞着武器,仿佛已经看见了鲜血的流淌。爪戈走道三个机警的同伴面前,他直视着威廉姆,目光里充满嘲笑。
  "好啊!好啊!"爪戈冷笑着,他的嘴邪恶地扭动着:"我们可不经常来客人,你在这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威廉姆和犯人们急忙退回卫兵室,在楼梯下挤作一团。他们被捉住了,辛特克举起了武器。威廉姆可以听到上面龙人军的行动,号角吹响的声音,靴子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开门关门的声音,仿佛龙人正在进门处的大厅集结。哈茹姆示意众人后退,他走到门边,后背抵着墙。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已经半疯的爪戈,他高举着一把战斧,准备看见谁就砍谁。他一到门口,牛头人就射出两支臂膀,十指紧紧抓住爪戈的脖子,把他拖进屋里,犯人们都拥过来,对这个怪物用拳打、用脚踩,直到辛特克快速地匕首一击,结束了一切。
  听不到头儿的声音,三名地精犹豫地站在楼梯上,虽然军队在上面已经集结完毕,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已经有勇气去面对一个强壮的牛头人。不过,这种选择的存在只是个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威廉姆注意到墙上的火炬光亮总是在一个方向上晃动,而那并不是门的方向。在墙上搜索了一阵,他发现风是从一块大石头后面吹过来的,推开它,威廉姆发现了一个黑暗的通道。
  "这边!"他大叫道。
  每个人都跟在他后边拥进了这个黑暗而怪异的通道,快速地行进了几百码之后之后,威廉姆看到一点银色的月光,便示意停下来。
  威廉姆走上前,碰到一个栅栏,下面是一片月光照耀下的风景。大海就在旁边,风从一个弯曲的石头海湾处直接吹来。穿过平原,可以看见巴尔立佛港的闪闪灯光,那里离这儿不会超过一里半。
  不幸的是出口被沉重的铁栅挡住了。
  "我们被困住了,"辛特克说。
  裁缝汤姆呻吟起来。
  "他们就在后面,"一个坎德犯人叫道。大家都可以听到龙人指挥官正火力十足的叫手下进入坑道。
  "让我来看看这些铁棍,"哈茹姆爬上前来,开始用结实的大手晃动铁栅,最后,他说:"退后。"
  哈茹姆用肩膀抵住铁栅,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从面具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铁栅发出"嗞嘎"的响声,哈茹姆喘着气,一次又一次地把每一分力量集中在肩膀上。
  "他们过来了!"辛特克叫道。
  每个人都回过头,看见坑道被火光照亮。
  "回到后面去。"威廉姆向辛特克喊道。两个人手拉着手,穿过其他人,准备好手中的剑。
  牛头人开始试另一边,还是那样牢不可破。他作了几次大力冲撞,铁杆弯了,但还是死死嵌在墙里。
  牛头人被激怒了,他让每个人后退,"给我个冲刺的地方,"他叫道。
  哈茹姆向后退到都能看见龙人军队了,那些龙人正在那里狂叫怒骂。对此毫不理会,哈茹姆·俄·哈勒普放低姿势,发出巨大的"哞哞"声,直冲向前,象攻城槌一样一举命中铁栅。"嘡"的一声,铁栅被从墙上生扯了下来,大家一阵欢呼。哈茹姆也滚出坑道,掉在月光里,他站起来,发出巨大的鼻息声。
  "把铁栅装回去,"当所有人都出来后,威廉姆喊道。
  辛特克指挥人们装回铁栅,威廉姆和牛头人则弄倒一棵老树,人们一齐用树干撑住铁栅,这样它从里面就打不开了。
  几秒钟之后,龙人们来到坑口,他们又是嚎又是叫,一下下撞着铁栅,而逃犯们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
  威廉姆看见一支马队从城堡中驰出,指挥官作了个绕城堡搜索一圈的手势。不错,威廉姆想,这会给我们争取时间。他的思绪冷静而清晰,没有任何惧怕。
  树干肯定已被解决了,威廉姆可以看见龙人军队的火光。一小队逃犯急速地跑着,直到他们来到水边。那里有十几条橡木龙骨的小船,而每条船上都有一个巴尔立佛桨手。
  "你的计划?"威廉姆惊奇地问。
  "一个不怎么样的,"牛头人重复道。
  小船一条条出发了,一支犯人舰队在蓝黑色的波浪上前进。威廉姆、辛特克和哈茹姆·俄·哈勒普坐在最后一条船上,以防万一。不过已经没有万一了,当第一个龙人来到海岸上时,小舰队已经离开了他听力的范围。
  小船在巴尔立佛港一里外的海面上漂浮着。"你可以从新开始了!"威廉姆越过海浪向裁缝汤姆喊道:"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寻找快乐和自由!"
  "你怎么办?"汤姆双手拢成喇叭喊道。
  威廉姆用不着问辛特克,他已经在一张牛皮下开始打鼾了,也用不着问哈茹姆,他正在以四倍的人力划着船。爪戈已经死了,他们可以悄悄溜回海港而不用受到怀疑。
  "巴尔立佛港是我的家!"他向风中喊道。但他怀疑他们是否听到了,犯人舰队已经向西划去了。
  哈茹姆和威廉姆让辛特克继续睡觉,直到他们回到港口。牛头人系上小船,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一个小商港。那里充满了狂乱的活动、火堆和港口另一端龙人船上传来的呼喊。但这里实际上已经荒废了,没人会注意他们。他们互相拍拍肩膀,哈茹姆很快便消失在浓雾中,威廉姆和辛特克沿着小街走进镇里,直到亲爱的猪和哨音出现在眼前,辛特克就回去了他的皮匠铺。
  回到店里,威廉姆摘下面具,把那块黑布扔进一个垃圾桶。他把剑挂在墙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坐回到老位子上,为自己斟了一大杯矮人烈酒。
  威廉姆被自己鼻子的"囊囊"声惊醒,在椅子上坐起来。他的头很疼,肌肉酸痛。开始时他甚至以为自己发疟疾了。他短粗的手指松开来,温热的硬币滚出了他的手掌。
  多精彩的一个梦呀,他想,他是那么勇敢。重重地叹了口气,威廉姆决定上床去了。他揣起硬币,拿起油灯,最后巡视了一遍酒吧。
  前门响起沉重的击打声,"以龙骑将的名义,快开门!"一个声音后叫着。
  威廉姆耸耸肩,走向门口。突然,他站在那里,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垃圾桶里有一长条开了口子的黑布。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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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2:34 |显示全部楼层

追寻信念(一)

  营地里,部落燃烧泥炭的篝火温暖了我衰老的双手,经过一天的辛苦,我的双手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我,拉加特·鲁格,冰原部落的牧师,忍受了长时间的寒冷后,刚刚完成了铸造另一柄霜掠斧的任务。满意地叹着气,我用力咀嚼着新鲜的生鱼肉,同时把脚伸得离火堆更近了些。
  太阳一点点地沉入了冰山海湾,营地里的其他人也开始聚集到篝火旁取暖。
  "再给我们将一次那些陌生人吧!"门朵恳求道,他的眼睛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雷娜,一个有着一头好像融化了的海象油发色的漂亮女孩,也加入了进来。"对,告诉我们那个漂亮的精灵女士和她的同伴们是怎么迷住了一头冰熊,怎样和那个邪恶的龙骑将作战——"
  "等等!是谁在讲这个故事?"我笑着打断了她。
  虽然我已经很累了,我还是不能抵挡讲述我最喜爱故事的机会的诱惑,关于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牧师的时光。把沾满油脂的双手在绑腿上擦了擦,我倾身向前开始讲述这个故事,把时间从现在带回到从前,就象刚刚在昨天似的,当……
  那九个陌生人是从北边来的,他们叫做塔西斯的地方。营地的守卫在很远的距离就发现了他们,他们那色彩艳丽的袍子和薄薄的皮衣让他们在这白色的冰川上象是春天里的花朵一样醒目。
  我不想加入被派出去和这些入侵者会面的队伍。四处流传着有关米诺陶斯人(紫晶注:牛头人)小队的传闻,我正加班加点地赶造冰原部落人最喜爱的武器——霜掠斧,即便如此,也要花费很多天才能做出一柄来。作为一名冰原人牧师,我独自工作着,因为我是全克莱恩唯一一名知道如何利用大块厚密的冰来制作独特的战斗用斧的人,这是我的家族世代相传的技艺。我希望能在太阳落山前完成我手头正在做的这把,所以当部落头领找人前去对抗那些陌生人时,我低着头希望不被注意到。但这没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伟大的哈拉德命令我加入队伍。
  我一边低声抱怨着,一边抓过我的法杖和装着治疗用品的背包,向着港口走去。纯粹是下意识地,我将我正在做的霜掠斧也插进了背包。我不知道我为何这样做,因为我的力量并不足以使用它。我已经看过六十个冬天了,我的肌肉也不再象从前那么有力了。而且,我的工作只是去和陌生人交涉,不是去和他们战斗。虽然我曾经是冰原部落里知识最丰富的向导,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也越来越少离开营地了。
  当我爬上靠在厚实的积雪上的梯子,向着码头里的船只走去的时候,我的老骨头彼此挤压得吱呀做响。不久之后,我们孤独的冰船,就象掠过冰冻荒地的云朵,载着十二个冰原人向着那个标志着陌生人的颜色小点逼近过去。
  "他们有九个人,"威玛,哈拉德位于船左首的了望员叫道。
  "还有一只极地冰熊,好兆头!(紫晶注:冰原地区是在克莱恩世界的南边,所以可不是北极熊哦)"哈拉德宣称道。"快划!"由于羡慕它们的力量和忍受力,极地冰熊一贯受到冰原人的崇拜。
  冰船划了一个大大的优美弧线,停在那群旅行者前面一百多呎的地方。哈拉德手一挥,命令我们向着陌生人前进。
  哈拉德,摇晃着他那巨大的身躯,走到了我们前面二十呎的地方。"我是哈拉德·哈阿坎,冰原人的酋长,你们正侵入土地的主人。快回到你们来自的地方,我们就不会伤害你们的。"
  "伤害我们?"一个年轻的重装武士皱着眉头。他的胡子轻蔑地翘了起来。"我德瑞克·克朗加,皇冠骑士,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我看见怒气渐渐填满了哈拉德七尺高的身躯。他会马上命令我们攻击的。
  突然,一个年轻的、苗条的精灵少女代替骑士走到了陌生人的前面。我不得不承认,她的魅力让我屏住了呼吸。她洁净的奶油色皮肤一点儿都不象营地里妇女被煤灰弄胀了的肤色。她看起来象冰柱般脆弱,然而她眼睛里闪耀着霜掠斧的力量。
  "我是罗拉娜,奎灵那斯提精灵的公主。"她开始讲话,她的声音轻盈,象音乐般迷人。她介绍着队伍里的其他人。虽然我被她的声音深深迷住,不太想注意他们的名字,但我知道哈拉德也许会征求我的意见,所以我强迫自己去听她说话的内容。
  他们之中还有一个精灵,一个安静的、英俊的年轻精灵,罗拉娜介绍说是她哥哥。他的话很少,但他的眼睛却在他每次看着他妹妹时都闪烁着爱的光芒。
  还有其他三个人穿着德瑞克一样的盔甲,显然也同样是骑士,不过他们也就这点相同了。一个叫亚兰,高高的个子,红色的头发,看起来很容易相处也很和蔼,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毕竟对于我们的相遇可没什么可笑的。另外一个安静的人叫布莱恩,散发着一股微妙的力量感。
  第四位骑士比其他人更有趣,主要因为他的心思并不容易捉摸。罗拉娜叫他史东。一些不确定的、神秘的事情围绕着这个留着两撮胡子的骑士。他充满自豪地高高站立着,眼睛里反射着诚实的光芒。虽然四周都是人,他却给人一种古怪的孤独的感觉。
  "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罗拉娜继续说道,"我们从塔西斯来,要到冰墙城堡去完成一项对克莱恩的安全生死攸关的任务。"
  哈拉德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下去,但他仍然保持着警觉。"你不会把这只熊从塔西斯带来的。"他咆哮着。
  少女平息着哈拉德责难的语调。"不,他被米诺陶斯人折磨,所以我们解救了他,"她有点儿慌张地解释说,"我们给了他自由,但是——"
  "他爱上罗拉娜啦!"一个小小的、象小孩子似的留着长长马尾巴的身影快乐地跳上前来。
  一点儿都没被哈拉德吓着,这个小身影走向前来,张开了双手,"你好,我叫泰索何夫·柏伏特……"
  "回来,你这个笨蛋,"一个壮实的矮人吼道,一把抓住了激动的坎德人的手臂,"不然我要亲手把你拿去喂米诺陶斯人!"
  罗拉娜局促不安地瞟了一眼那头巨大的白熊。"他看起来确实对我有些好感。"
  象哈拉德一样,我也发现这只冰熊的在场非常有趣。从他蹒跚的步伐来看,这只熊的岁数应该还不大。我在冰川上见过不少这种笨拙的生物,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只会愿意为人类或是其他生物服务的。一只铁环套在熊粗壮的脖子上,他白色的皮毛上有着深深的红色鞭痕,这些都无言地见证着精灵女士关于这只熊被米诺陶斯人折磨的故事。
  但是哈拉德的兴趣已经转移到米诺陶斯人的话题上去了。"有多少牛头人?你们杀了他们吗?"
  我看得出来精灵女士正努力评估着哈拉德的反应,也许这些冰原人是米诺陶斯人的朋友。"有七个——是的,"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赌一把,直直地看着哈拉德——"我们把他们全杀了。后来我们就再没见过其他的了。"
  虽然哈拉德宽阔的脸上慢慢绽开了一丝笑容,我还是能看出来他并不相信这些陌生人。"牛头人一直是我们的麻烦。我们欠你们一个人情。来我们的营地休息一下。你们继续旅程之前,我们会好好招待你们吃一顿,把你们的衣服换成更适合在冰川地区旅行。"
  这并不只是礼貌。我知道哈拉德想进一步盘问这些陌生人,而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他会感到更自在。而且,如果他不喜欢他们的回答……他们就不会活着离开我们的村庄了。
  一脸酸味的矮人踏步向前,"啊哈,我当然会好好利用利用热气腾腾的食物和暖和的衣服,"他喃喃地说,"这个野鹅般到处乱跑的坎德人把我们拉来找什么我们一无所知的愚蠢的龙珠,简直能把我们的骨头都冻起来了。"
  那个骑士,德瑞克,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休息了!而且,我们怎么知道能不能信任这些野蛮人?我说我们还是马上离开吧!"德瑞克说着抓住了罗拉娜的手,也许是想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以强调他的话。
  但这没起作用。
  那只巨大的白熊一直安静地站在罗拉娜旁边。当德瑞克抓住精灵女士时,白熊愤怒地狂啸,突然用两条后腿人立起来。他站起来的巨大身躯就是哈拉德再加上那个矮人也比不上,他威胁地逼近骑士,吼叫着象是威胁骑士别再动一下。德瑞克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赶紧放开了精灵少女的手臂。我周围的冰原人都悄悄地向后退了退,大家都知道冰熊尖锐有力的爪子能一下子就撕开德瑞克的喉咙。寒冷的空气更加重了紧张的气氛,周围只有德瑞克粗粗的呼吸声。
  "停-停-停下来,熊熊,"精灵少女终于能结结巴巴地开口了。但这只巨兽的爪子仍然停在德瑞克的头上。罗拉娜意识到只有她有劝说的能力,于是她勇敢地伸出一只纤细的小手安慰地拍着巨兽。"停!"她更坚决地命令道。冰熊迟疑了一小会儿,然后不情愿地重新放下了巨爪,四肢着地,盯着德瑞克发出了最后一声咆哮。虽然明显地认识到巨熊不再威胁他了,德瑞克的脸还是因为羞愧而烧成了红色。
  那么这就是为何这位苗条的年轻女士是这群大男人首领的原因了,我想着。白熊选择了她。我看得出来哈拉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在此时,一个我没注意到的留着胡须的男子小心翼翼地从白熊旁边走上前来。我觉得他比他的同伴岁数都要大,但比我要小些。他用一种既坚定又温和的声调对精灵少女说着,从精灵少女尊敬的态度来看,我敢说他充当她的顾问很长时间了。"德瑞克在有一点上是对的,罗拉娜我亲爱的: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坦尼斯也许已经在圣奎斯特等着我们了。"
  "我并没有忘记,伊力斯坦,"罗拉娜轻柔地说道,一种奇怪的,几乎是渴望的眼神充斥在她的眼睛里。
  她慢慢地转向哈拉德。"我们真的很抱歉拒绝你好客的邀请,"她开口说道,"我的……那是……朋友在等着我们。"她咳着清了清喉咙,语调中带着一丝痛苦。"而且我们在和他们会面之前还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必须要完成。"她解释说。
  "我恐怕你是误解我的意思了,公主,"哈拉德说道,语气里友好的意思已经烟消云散了。"这并不是一个邀请,而是命令。你瞧,我们冰原人正处于战争之中——我们可担不起轻信旁人的风险。"他抿紧嘴唇又笑了一下。"你们同我们一起回去。"哈拉德习惯于他说的话被遵守,于是他说完便转过了身准备离开。因此他没有看见德瑞克拔出了剑,而罗拉娜按住了骑士的手,迫使他将剑收回到剑鞘。
  "我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们对你们没有威胁,我们不是间谍呢?"她要求哈拉德回来。"我们的任务非常紧迫——不能等!"
  哈拉德慢慢地转过身,愤怒将他的脸变得比平常更红了。他不喜欢事情变复杂——而这位少女很固执。突然,象是想出了一个点子似的,他的表情一下子开朗了。
  "那么你就去完成你的这个'任务',"他说,"但你得留下几个同伴作为——"
  "作为人质?"罗拉娜沉着地替他说完。
  "不,我宁愿把他们当作良好信念的标志。"哈拉德轻轻地笑了笑。"也当作我们良好信念的标志,我发誓会在你回来之前留他们七天的命,只要这期间我们没遇到任何麻烦。这样很公平,我想?"
  "我当然希望你留下你的战士,"他继续说道,他的眼睛转向全副武装的骑士,"和这只熊,作为幸运的标志。"
  罗拉娜愤怒地抿紧了嘴。她纤细的身躯在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时候摇摇晃晃。"没有冰川的知识,我们不可能知道要多久才能从冰墙城堡回来。而且没有了战士,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找到我们所寻找的东西?"
  哈拉德耸了耸肩。"我又没说我要留下你全部的战士。这两个就可以了,"他指着亚兰和布莱恩。"这个叫佛林特的和那个叫吉尔赛那斯的也要留下。想必对于你的哥哥和你的朋友,你更会愿意回来的。"他看着德瑞克,"你可以留着这个阴沉的家伙。"
  "这是种侮辱!"德瑞克吼道,又将手放到了他的剑柄上。"他们只有十二个人。我说我们还是抓住机会——"
  但是罗拉娜打断了他的话,她清楚地说道,"当到了找回龙珠的时候,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如果你坚持战斗,德瑞克,那么你就独自战斗吧。"那个叫做史东的骑士靠近罗拉娜,点点头表示同意。"我建议你命令你的人和哈拉德走,"罗拉娜继续说道,她的声音痛苦,"因为我也将这样劝说我的朋友和我的哥哥。"
  那个矮人愤怒地看着这一切。"不行,罗拉娜,"他顽固地说着,"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我才不许你在这个冰冻的荒地上奔波去找什么李奥克斯才知道的鬼玩艺儿!太危险了!"意识到他的声调提高了,佛林特警觉地看着白熊降低了声调。"坦尼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我们的父亲也不会,"罗拉娜的哥哥严厉地加了一句。"我宁愿忘掉龙珠回去也不愿意让你没有保护地独自前去。"
  罗拉娜悲伤地笑了笑,把手放在他们身上。"你们俩都知道找回龙珠也许是克莱恩最后的希望了,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依靠我们。而且,我也不是单独一个人——史东,伊力斯坦,还有德瑞克会和我一起的。如果还有其他的办法,"她继续说道,"我一定会采用的。但我们看起来除了接受他们的条件别无他法了。不要在这些麻烦上再给我制造新的麻烦了。"
  佛林特看着她的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很好,"他粗声粗气地说,"另外,你也不想要一个脾气暴躁的老矮人拖慢你的行程。"
  吉尔赛那斯慢慢地点了点头,但我可以看出来他并不高兴。他开始争论,但罗拉娜持续地看着他,恳求着,直到他恼怒地耸了耸肩,"我会留下来的,如果你想这样的话,"他说。
  罗拉娜叹了口气转向哈拉德。
  "那么,你将怎样向我们保证你会遵守誓言不会伤害他们呢?"她问。
  哈拉德抓着胡子拉茬的下巴想了一会儿。我靠着我的法杖心不在焉地看着罗拉娜身边的那个叫伊力斯坦的老人。
  就在那时我注意到了那个老人脖子上的徽章。我一下子停住了呼吸,但这一次是恐惧——模糊的冬日阳光将这个金徽章照耀出了一条白金龙的形状,真神帕拉丁的标记。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很久以前,还是在大灾变之前了,所有真神的牧师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自己的曾-曾-曾祖父就在其中。随着他们的消失,遵循真神的愿望,使用医疗和其他法术的能力也消失了。很多人说这是因为真神已经放弃了克莱恩,但我的家族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从那天开始,我们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发誓一直等待真神回归的迹象。但没有一个人活着看到了那一天。我紧张地用拳头揉了揉眼睛,希望消除眼前的景象。
  但当我再看的时候,那个徽章仍然挂在伊力斯坦的脖子上。我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我一直祈求能发现真正的牧师——一个能行使奇迹的牧师——以便证实真神的回归。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从不相信我能做到这点。脸对脸地看着这个象征使者的发现,我硬是不能——无法——相信!他一定是个骗子,而我只想远远地逃离这些想愚弄我们的家伙。
  "你很善于订立契约,精灵女士,"哈拉德最后终于对罗拉娜说道,"我喜欢你——虽然我还是不完全相信你——但我喜欢你。"他的笑声回响在冻结的冰川上。"作为我们良好的信念,而且为了能帮助你们在七天之内及时回来,我们将派一个向导给你们。"他拍拍我的后背。"我们的牧师是我们中最好的了。他将陪同你们去城堡。"
  哈拉德的话语在我头痛欲裂的脑袋中回想,在整个冰川上回响。命运难道真的如此残酷?我听对了吗?哈拉德按在我肩头结实的手证实着这是真的。我自己的话在我耳中听起来就象是其他人说的一样。
"我不能——我是说,我不想当他们的向导。"我咕哝着,避开哈拉德的眼睛。"我不相信他们。"
  哈拉德的大脸一下子变得像他的头发一样红。"正是如此!"他吼道,"没有了战士他们不会攻击我们的,而有同伴在我们手中,他们也不会伤害你的。"他将脸凑近我,他带鱼味的呼吸喷到了我的脸上,"你质疑我的判断吗?"
  当我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字来时我的脸颊变得苍白。"不——不。只不过是——"我能告诉他我的忧虑吗?
  "快说,"哈拉德不耐烦地叫道。"你吞吞吐吐的时候人都要冻僵了!"我咽了口唾沫,"那个人,伊力斯坦——他戴着真神帕拉丁的标记!他是一个骗子!"
  哈拉德从愤怒变成了被弄糊涂了的表情。"但是,拉加特,你和你那一支的人不是一直在祈求遇见一个这样的人吗!"他说,"这是你的机会!"
  哈拉德简单的逻辑将我的恐惧变成了固执,"这正是我怀疑的!"我低声说道,"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就这么巧在今天来到了冰川上?"
  我眯起了眼睛,"还有这个龙珠是什么东西?如果它如此重要,谁会把它保存在一个冰冻了的、被遗弃的、处于冰川边缘的城堡里?一定有人想隐瞒什么东西!"
  哈拉德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神明神秘地移了来!"他轻轻地摇晃着我。"但他不论他是一个真正的牧师还是一个敌人派来测定我们力量的侦察员,我们都需要我们最好的向导监视他们。这人就是你。"我,拉加特·鲁格,冰原人的牧师,看着我的酋长冰蓝色的眼睛,终于知道了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从带领这些陌生人去冰墙城堡的路上解脱出来。
  我们正准备出发,这时,那个一直站在罗拉娜旁边、不住不耐烦地交换着双脚的坎德人高兴地说道,"那么,哪一边要我?"
  "他们!"两边全都叫了出来,指着对方。
  看起来好像空气中又要充满火药味了,德瑞克拒绝带着泰索何夫,而那个矮人坚持坎德人应该立即被带往冰墙城堡。最后还是得哈拉德来决定泰索何夫的命运。
  "坎德人离开!"他坚定地说道。
  我想甚至是罗拉娜对这个决定也稍觉失望。
  冰熊也很难对付。他拒绝,我得说是十分激烈地拒绝离开罗拉娜,直至她解释安慰了很久。我不确定他到底听懂了多少;但我想她的语调说服了他。白熊加入了哈拉德,我注意到我们的首领在带领大家回到冰船的路上十分注意保持和这只生气的白熊间的距离。
  最后我终于和这些同伴开始了寻找龙珠或是管它到底是什么玩艺儿的路程。开始我几乎全靠着法杖来支持我的这把老骨头,但我逐渐适应了穿越冰川的艰苦旅行,我享受着寒冷的感觉,冰风吹过我坚韧的脸颊,将积雪吹起,成为一个个的风雪漩涡。我已经缩在我的小屋里制造霜掠斧太久了。
  记起了我的遭遇,我转头看看我的同伴,很庆幸哈拉德坚持要我们带上夜间在开阔的冰川上宿营需要的泥碳块,同时也很庆幸我们一行人全都穿着冰原人用熊皮和海獭皮制成的厚厚衣服。这些穿着借来的毛皮衣服的陌生人比穿着他们原来那色彩丰富的衣服,在雪白的背景上,来得不是那么醒目了。
  我不太介意面临的危险。我们营地中每个人的生命都处于危险之中。而且,我已经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对于可能的死亡也不是那么恐惧了。然而我还是不想把命丢在一群打着真神旗号的骗子手中!情势的讽刺性几乎让我咯咯笑出声来;命运真有着一种扭曲的幽默感。不幸的是,德瑞克并无这种感觉。不论我做什么他总是不满意。我走得太慢了。我走得太快了。天太冷了。毛皮衣服让他太热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骑士,但我知道回答他的抱怨只会更加刺激他。我保持着沉默,当我选择着通往冰墙城堡的路时我低着头抵御着狂旋的风雪。
  克莱恩的太阳升起又落下,我们已经忍受了三个冷天来穿越冰雪荒原了。每一天,五个来自温暖地区的旅行者都跟随我在刺骨的寒风和吞噬人的冰缝中搏斗。
  坎德人就象任何一个村庄里十多岁大的孩子。我不止一次从眼角看见他溜下了我选定的道路。有一次我刚好赶在他脚底的雪陷落之前抓住了他,使他避免落入冰缝。
  "哇,你怎么看到的?"他大为惊奇,"我在想那下面不知有什么?也许我可以画一张这条裂隙的地图——也许会是一条通往克莱恩另一边的捷径!"泰索何夫说着伸手进包包开始找纸。
  "别傻了,"德瑞克吼道,努力踏着及膝深的雪走了过来,"如果真能通向一个更暖和的地方,我一定第一个掉下去了!"
  泰索何夫的脸只稍稍变了变。"我也这么想。"他咕哝着。
  虽然我发誓要守口如瓶,只服从命令给他们带路,我还是忍不住打量着其他人。毕竟,我有充足的时间好好观察他们。
  我对史东·布莱特布雷德的第一印象并没有改变;他确实是个孤独的人。不知什么原因,那个年龄大点儿的骑士,德瑞克,看起来想打乱年轻骑士的愿望,然而史东从没有动摇过对罗拉娜的忠诚。即使是足以激怒十个人的挑拨,史东也从来没有对德瑞克提高过嗓门。某些阴暗的秘密象只黑暗的野兽一样栖息在史东的肩上,但我没能发现那到底是什么秘密。
  虽然伊力斯坦绝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沉默,并不开口抱怨——也许因为那事儿——我还是不能相信他。当他扫视着荒凉的地平线时,他总是不时地不知什么原因对自己独自笑笑。他不可能喜欢这次旅行,我推测。他是在笑我吗,嘲笑如此容易地欺骗我这个一心等待着真神回归的老笨蛋吗?这样想着我不禁走得更快了,好尽量离他远点儿。
  让我不得不承认的是,尽管我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但只要想到离开罗拉娜的时刻正步步来临,我就不由得意兴索然。最初看见罗拉娜时,我很奇怪这样一位柔弱的年轻女士是怎么统领八个大男人的,更别提其中还有四个骑士了。后来我又和德瑞克一样,相信她领导的力量是来自那只白熊。
  "我的任务是找回那颗龙珠," 一天晚上,那个骑士又和罗拉娜争辩输了之后说,"帮你战斗的那只熊现在可不在了。"
  德瑞克的威胁给我的感觉是既愚蠢又空洞,这让我第一次认识到我被罗拉娜深深地迷住了,当然不是在罗曼蒂克的意义上。
  每天晚上,当我们停下来点燃篝火,吃我们那点儿可怜的定量食物时,伊力斯坦总坐在罗拉娜身边她窃窃私语地给她忠告,也给她继续下去的精神力量。这种景象总是让我满怀嫉妒。我很想成为那个她寻求忠告的人,以得到她感激的微笑。在她美貌的外表之下隐藏的力量让我心甘情愿地跟随她,即便没有那只白熊。
  当第四天的清晨来临之时,我们大家全都谢天谢地,因为太阳就从冰墙城堡的侧影中升了起来,照耀着参差不齐的冰墙。这座石头建成的城堡在大灾变前坐落于塔西斯南边海中的一座岩石小岛上。但大灾变将海水变成了冰雪世界,覆盖了小岛,形成了冰墙。我们无言地加快了步伐,每一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再过一会儿我就能摆脱这些陌生人了……
  几小时后,我们站在了冰墙底下。在我们右边大约四十步的地方,一座楼梯的残余部分在冰雪下弯弯曲曲地一直向上蜿蜒到了悬崖上看不到的地方。冰墙的顶端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冰墙城堡。
  "那就是啦——雄伟的冰墙城堡?"坎德人高亢的嗓音撕裂了寒冷的空气。我惊恐万分地想去捂住他的嘴,但已经太迟了。"嗯~~,只不过是一大块冰嘛,一点儿都不象我见过的其他城堡那么有趣!"他叫道。
  正如我所担心的,低沉的咆哮声震撼着冰墙,伴随着雷鸣般的声音,一场大雪崩铺天盖地向我们卷来。
  "快跑!"我尖叫着以最快的速度在厚厚的雪地里开始狂奔,我只希望其他人能跟上来。当冰墙最终安静下来后,只有坎德人兴高采烈地被雪埋到了脖子。
  "欧,是我干的吗?"史东抓着他的双肩把他拔出来时他一脸无辜地问道。"看!"他突然气喘吁吁地叫道,"雪崩在冰墙上开了一个洞什么的!"他向上指着冰墙半中间一处黑暗的小点。"一定是道通往城堡的捷径——我肯定!而且是我发现的!"他自豪地宣布。
  德瑞克发出一声冷笑,"那正是我们要避免的。不管怎么说,爬向一个天知道是不是洞穴的黑点都够笨的——更别提它是否通往城堡了。"当他威胁地靠向坎德人时,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就算那确实是个入口——那你说是谁造的?"
  "我很肯定我不知道,"坎德人说着耸了耸肩。他的眼睛放着光,"但去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很有趣。"
  德瑞克哼了一声,"'有趣'可不是我想用来形容不管是什么,比如龙珠这种的,被守护的物品!"
  罗拉娜紧锁眉头思索着。"我还没想到过这个!"她气恼地说,"我还以为坐落于冰川上,冰墙城堡早就荒废了。但也许德瑞克是对的。拉加特,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熟悉这个地区。你怎么想?城堡里有什么人或东西吗?"
  想到我所想到的东西,我犹豫了一会儿。我不想地警告她有些没些的东西,但她应该知道事实。
  "有报告说看见过一条白龙从城堡里飞进飞出的,"我犹犹豫豫地说道,"任何其他的生物也有住在里面的可能——你已经遇见过米诺陶斯人了。"
  "我真不知道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她叹道,然后斜睨着冰崖,"我们要走哪条路线?"
  我跟随着她的目光。"我相信坎德人是对的——那个洞穴也许是个通往城堡的入口。虽然我们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但如果我们爬上冰崖顶端也同样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何况到洞穴去毕竟会减小一半攀爬过程中的危险。不管你怎么决定,如果我们彼此用绳子绑在一起,攀爬起来都会安全些。"
  "这个野蛮人老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德瑞克轻蔑地说,"虽然他关于绳子的主意听起来还可以。我们别浪费时间了——那颗珠子在上面等着我们呢!"他将一根长绳子系在腰间,将另外一头递给史东,"来,布莱特布雷德,把你和我连起来,我们来找那个梯子的底部!"
  史东挑起眉毛问道,"罗拉娜?"
  "拉加特是我们的向导,"她满怀信心地说,"我们要爬向那个洞口。"
  突然她的表情变得惊恐万分。就象一道幕布拉了下来,我们全被吞入到了阴影之中。我震惊地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边高高的冰墙上,我看见一头白龙巨大的下腹部正从城堡的围栏上飞起掠过。
  "趴下!"我嘶嘶嘘声说道。谢天谢地,每一个人,连同坎德人在内,都没问任何问题就贴在了冰原上。他们和我一样很清楚,如果那条龙发现了我们会发生什么事。想到这一点我不禁瑟瑟发抖,同时祈求我们浅色的毛皮外衣能将我们隐藏于冰雪之中。
  白龙根本没有向身后看一眼,径直飞向了我们来的方向,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阴影。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让我觉得胃一阵绞痛。当白龙变成了遥远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后,我站了起来,转过身,开始出发。
  "等等,拉加特!你要去哪儿?"罗拉娜叫道,跌跌撞撞地跟在我身后抓住了我的手臂。
  "现在我们知道有关龙的报告是真的了。从它飞去的方向来看,我怕它是向着我的村庄去了。我必须马上回去!"
  罗拉娜同情地看着我,但她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放弃对龙珠的搜索,特别是在我们如此靠近的时候。"她说。
  "这个龙珠是什么东西?难道它比我族人的生命还宝贵吗?"我问道。
  "我理解你的感受,"罗拉娜说,"但单单一条龙几乎不可能攻击一整个村庄的。如果它真打算这么干,那么它早就干了。想想,拉加特,"她抓住我的肩膀命令道,"就算我们立即出发,我们也会在它之后三天才能到达,迟得不会有任何帮助的。那样我们就既救不了你的村庄也拿不回龙珠了。"
  "那么我们自己的生命呢?难道它们也一文不值吗?"我叫道。"这条龙的存在令我确信一点——冰墙城堡远比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所想象的还要危险。"就算是在我自己的耳朵里听来,我的声音也象个吓坏了的老人。这让我更加愤怒了。"我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懦夫,但我也不是一个年轻的笨蛋!"
  "你当然不是的!"罗拉娜的眼睛明亮地闪烁着。"我们寻找的龙珠具有控制龙的威力。虽然你也许不理解也不相信我,拉加特,如果我们不在怀有邪恶用心的人找到龙珠之前找到它,就会有更多人受苦的。"
  罗拉娜抓住了我的手。"我知道哈拉德叫你监视我们——我是说给我们带路,但如果你选择脱离我们回去我也不会责备你的!"她的声调突然加高了,"但是,拉加特,如果我们打算拯救我们的朋友——拯救克莱恩的话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和我们一起来吗?"
  德瑞克令人厌烦地哼哼着,开始在冰崖表面找寻落脚点。
  我一瞬间感到无所适从。虽然她的话打动了我,但我巨大的恐惧仍然没有消除,我还在犹豫着。最后,我因为三个原因决定继续和他们一起:不论是好是坏,我要知道伊力斯坦的真面目;罗拉娜要我去;以及德瑞克不想要我去。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我的生命竟然是依靠德瑞克的想法,但讽刺的是,事情恰恰如此。我的后面是罗拉娜,然后是伊力斯坦、泰斯,史东在最后。虽然德瑞克一路上不停地抱怨,但他不遗余力地帮助筋疲力尽的我们攀爬冰墙,并且深以自豪。他救了我们大家不止一次两次。每当我踉踉跄跄或是失足的时候,德瑞克总是能及时伸手把我拉到安全的地方。
  比起开阔的冰原,陡峭的悬崖更为危险。我们不得不抬头紧贴着冰面寻找立足点,脸颊因此被呼啸的寒风冻得干裂不堪。我的手臂因劳累而痛楚不堪,手指也因为过度用力和寒冷而难以伸直。每一次伸脚出去够立足点时,我的脚趾都在剧烈地颤动。甚至是我的牙齿和下颌也因为老是咬紧牙关而通彻心肺。
  但是虽然我感觉很不好,起码我渐渐适应了严寒。我知道其他人一定感受到起码是我十倍的痛苦。在我后面,罗拉娜强忍着疼痛的呻吟。在她下面,伊力斯坦剧烈的喘气声让人禁不住怀疑他的肺快要烧起来了。
  "我不是想抱怨的啦,"我听见坎德人疲倦地说道,"但还有人觉得累了吗?我一辈子都在冒险,我也知道我们必须找到龙珠,但我自从那次猛犸巨象的经历后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我告诉过你们那次的经历的,是吗?"
  "是,是,我们都听过了,"这就是史东耐心的回答。"现在你还是省点儿劲往上爬吧。"
  "我倒是很肯定拉加特一定没听过,"泰斯有点儿不高兴地说,"但也许你是对的,"他停下来喘着粗气说道。
  这几个小时就象几天一样漫长,我们慢慢地在如同玻璃般陡峭的冰崖上攀登着。伊力斯坦在后面大声叹息着。虽然我还是很怀疑他,但他看起来挺友好的,从不开玩笑或玩弄小把戏。我——我们鲁格家族几代人——到底在期盼什么呢?既然我很少离开村子,更别说冰原地区了,那么如果神的信息不在冰原地区的话,我又怎么能发现它呢?
  "我们快到了吗?"泰斯终于说出了每一个人都早就想问的问题。"我感觉我们在冰崖上爬上爬下好几次啦!"
  "太阳确实快落山了,"罗拉娜提醒我们。"也许我们该停下来了。"
  我也同样注意到了我们投在悬崖面上长长的倒影。再过不久月亮就要升起来了。
  "如果我们不能很快爬到洞口,"史东对我们叫道,"我说我们应该找一个平台休息过夜。"
  "这一次我同意布莱特布雷德,"德瑞克终于也向劳累屈服了。他停止攀登,抬手擦了擦眉毛,指望着其他人也跟着停下来。
  我们已经在穿越冰原的路上用光了所有的泥碳块。一想到要吊在冰崖半空中过夜,忍受比哈拉德的鼾声更响的寒风呼啸,我就不寒而栗。我越过德瑞克的头顶往上看着冰墙。虽然黄昏已经令每一块冰突都变暗下来,不远处还是有一块暗影比其他地方都来得大,也更黑些。
  我清了清喉咙,因为自我们从早上开始攀登以来我还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想我们已经快到跟前了。看,"我说着指向那块我认为是洞口的地方。
  "你这么说只不过是因为我建议停下来!"德瑞克看都不看就吼了起来,筋疲力尽让他的脾气更坏了。
  "你知道,德瑞克,"泰索何夫尖锐的声音说道,"如果你能象罗拉娜或是史东一样有礼貌,人们会更乐意听你的——"
  "别说了,"史东低沉地警告着坎德人。
  "我很肯定德瑞克听到这些一定很感激的,"泰索何夫继续泰然自若地说道。"佛林特有一次叫我作小偷。那是关于一只手镯,当然,是一个大误会。不管怎么说,他向我解释说人们也许会误解我的动机,你知道的,当我实际上是在保护他们的利益时把我当作一个贼。现在我知道别当真。德瑞克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坎德人充满信心地说完。
  "够了,泰斯!"史东嘘道,看着德瑞克紫涨的脸,注意到他的拳头已经握得紧紧的了。
  "嗯……唔……"罗拉娜不自然地咳嗽着,大概是在忍住笑。"如果我们还要继续爬的话我们要赶快了。"
  德瑞克的手慢慢松开来,他正渐渐控制住自己。狠狠地盯了一眼一脸无辜相的坎德人,他转过身斜视着黑暗,然后开始继续往上爬去,死命地把我们向上拉去。
  幸运的是,我们这次没走多远。
  "唔,你是怎么知道的?"德瑞克在我前面深呼了一口气。翻过一块突出的嶙峋岩石,他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我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勉力移动着我酸痛的身体。当我爬到我最后看见他的地方,我停下来喘着气。我们找到了洞穴。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地板全是光滑如镜的冰块。虽然洞穴应该是漆黑一团的,这个洞窟却不然,镜面一样的冰块表面之下闪耀着色彩绚烂的光芒。我在不是雪白就是漆黑的冰原地区过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冰块会有这种颜色。我不禁呆住了。
  "拉加特,怎么了?"罗拉娜推开我爬上了洞口的平台。"欧,天哪!"她气喘吁吁地呻吟着,"真美!"
  "也很奇妙,"我们帮助伊力斯坦爬上平台后他说道。泰斯和史东跟在后面。"是黑袍法师,我相信。"
  "什么意思?"坎德人问道。
  "恐怕我们在这里有伴儿了。"史东冷冷地说道,"某个拥有强大力量——邪恶的力量——的法师创造了这里。"
  "我认识不少能力强大的法术师,"泰斯马上接腔,"有雷斯林——你听说过他吗?"他问我,但不等我回答就继续说道。"还有费资本,虽然他的力量并不是很强的啦,"坎德人皱了皱眉,"起码就这件事来说。"
  德瑞克把泰斯当成一只烦人的苍蝇似地瞪了一眼。"那么,我们可没时间在这儿休息了,"他的口气不容置疑,"从我们知道的情况看来,这儿很可能就是那只龙的窝!"
  "我不这么想,德瑞克,这个洞穴太小了。另外,我们也全都累坏了!"罗拉娜疲倦地说道,"当情势真正需要时,我们却因为太累了而无法保护自己,这样又有什么好处呢?"
  但我根本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们的争论。在我的大脑深处,一个疑问正越来越大声地吵嚷着。伊力斯坦从没说过他能使用魔法。
  虽然我猜得出答案,我还是不得不大声问出我的问题。
  "他怎么知道这是魔法的效果?"我指着那个老人问道。
  罗拉娜一点儿也不在意地耸耸肩,"伊力斯坦是真神帕拉丁的牧师。他的神告诉他这是用魔法建造的。"她转向伊力斯坦。"你认为我们在这儿休息一小会儿安全吗?"
  我直直地盯着那张自称是真正牧师的人的疲倦的脸。我看得出他对罗拉娜的爱——对所有人的爱——我开始有点儿相信他了。
  "我认为只一小会儿的话应该是安全的,但我想我们应该加紧,就象德瑞克建议的那样。"伊力斯坦很技巧地回答道。
  德瑞克对他自己观点的局部胜利哼了一声。拒绝了我递过去的海象肉之后,他开始在洞穴里四处走动。另一边,罗拉娜静静地躺在一块毛皮上,看上去就象过去那些美好的日子里,一只裹成团打盹的小猫。
  我将剩下海象肉在其他三个人和我之间平分。史东独自站着,心不在焉地一边嚼着一边看着德瑞克的步伐。
  伊力斯坦找了一个远端的角落,摆出冥想的姿势。他是在向帕拉丁祈祷吗——还是其他什么胡编乱造的神呢?我一直期望探知别人在想什么的能力。如果帕拉丁确实存在,而且伊力斯坦是他真正的牧师,那么为什么他不给我哪怕是一点点的神示呢?
  "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泰索荷夫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东西真可怕。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是真的很感激你把你自己的食物分给我们——但你们那些人真的一年到头全吃这些东西吗?"
  "不,"我咧嘴笑了笑,"有时我们吃生鱼!"
  坎德人厌恶地将皱纹堆满了脸颊。"真的吗?没有调料的马铃薯,也没有矮灵酒?"他的身子发着抖,"那我想在食物上你不会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的了——我很高兴我生为一个坎德人,而不是一个冰原人!"
  我没有告诉他的是,我也同样的高兴。
  德瑞克持续不断地在洞里走来走去,直到他再也等不下去了。"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寻找龙珠了吗?"他象是嘲弄般地非常有礼貌。罗拉娜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什么?"她困倦地咕哝着。"我睡了多久了?"她咬牙勉力站了起来。
  "不算久,"史东嘀咕着,生气地扫了德瑞克一眼。
  罗拉娜缩起身子揉了揉背后僵硬的肌肉,"没关系,"她尽力将声调显得精力充沛,"让我们来看看这个洞穴是不是真的通向哪里吧。"
  "最好是的,"德瑞克尖锐地说道,向着洞穴深处走去之前又盯了我一眼,"快来,布莱特布雷德。"
  史东挤出了一丝笑容,在我背上拍了拍以示鼓励,随后便跟着那个不耐烦的骑士走去。伊力斯坦还是那付不动声色的老样子,跟在了罗拉娜的后面。
  谢天谢地,这个洞穴确实连着一条地道,大家都在猜测这条地道到底通往何处。
  我们不久之后就会知道答案了。
  "我说,我觉得我们忽视了什么东西。"泰索何夫咕哝着跳到我们中间,把脸贴在冰冷、玻璃般的墙上。"就象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我们正被监视着。"
  "你呀,"史东说道,轻柔地拖着泰斯的马尾巴,"到我这边来。"
  泰索何夫皱起了眉头,"想笑你就尽管笑吧,史东,但是我叔叔崔普史普林格曾经说过——"
  史东用手掩住耳朵,"不要崔普史普林格叔叔的故事!"
  德瑞克猛地转过头来,"安静!"他吼道。突然他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极度的惊讶。"哇!"一条又深又黑的裂缝突然横亘于地道前面!德瑞克一只脚已经踩空了,他狂乱地挥着手想缩回来。
  罗拉娜完全出于本能地去抓德瑞克的手,史东马上也抓住了她。两人合力把挣扎的骑士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德瑞克喘着粗气几乎瘫在了地上。然后他立刻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挣扎着站了起来,挣脱众人帮助的手臂。
  "太棒了!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呢?"他质问道。
  罗拉娜皱起了眉头,"我看没有办法越过这条裂缝了。裂缝那边除了一座冰墙什么也没有。我想我们最终还是不得不退回去继续往崖顶爬了。"她疲倦地说道。
  "没那必要!"泰索何夫欢快地说道,我不得不承认我都已经忘了他了。他跪在地上,用指节轻轻敲着左边的墙壁。突然他仰起头看着伊力斯坦,伸手去够牧师挂在腰间的锤子。"我可以借用一下吗?"他很有礼貌地说道。说完还不等牧师回答,他就一把抓过锤子,狠狠地敲向冰墙。一时间地道里冰屑飞扬。
  "泰索何夫,你到底在干什么呀?"罗拉娜质问道,一边伸手阻止他的第二击。然而她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坎德人的敲击在墙上敲出了一个通向别处的大洞。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泰索何夫就跳进了参差不齐的洞中。
  "泰斯,等等!"她叫道,赶紧跟在他后面也跳了进去。
  "哦,不!"史东呻吟着,看起来他对这一幕景象并不陌生。调整了一下铠甲和盾牌,他赶紧跟着金发的精灵跳了下去。我们其他人也匆匆跟着。
  从出口出来,我发现大家正置身于一间用粗砾岩石搭成的宽大房间中。房间的一角堆着一堆用来燃烧的泥炭块。另一角整齐地堆放着一排排巨大的木桶。墙上的架子上吊着各种武器与工具。正面的墙上,一扇只剩一个铰链的门正来回摆动着。我们象是在某间储藏室中——但是谁的呢?我不禁觉得头皮传来一股寒意。
  "我就说嘛,我们一定漏掉了什么!"泰索何夫喊道,兴奋地在房间里四下乱跑。
  伊力斯坦大步走向坎德人,伸出手掌,"不错,你确实……我的锤子,请。"他提醒泰斯。
  "哦,这个?"泰斯问道,把锤子从他的袋子里抽了出来,很显然他已经妥为保存了。"是的,我说的是别的事情,听!"
  坎德人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房间里变得令人不安的奇怪地安静。泰索何夫蹑手蹑脚地走向房子中间,脑袋慢慢地左右倾听着。我们都象冻住了似的站在那儿看着他。"你听见了吗,史东?"他轻声问道。"听起来象……象是嘀嗒声,或是擦刮声。拉加特?"
  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我,好像我应该知道这种奇怪声音的来源似的。我拉下毛皮兜帽以便听得更清楚。突然德瑞克狂怒地大喊一声,猛地拔出闪光的宝剑。我们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房间里就已经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尖叫声。米诺陶斯人,牛头人身的怪物,和萨诺伊人,另一种海象和人的奇怪混合生物,已经撞碎了门冲到了两个骑士和坎德人面前。
  震惊的史东几乎没有时间把武器从毛皮外衣下拔出来。他冲向德瑞克,努力把这些面目可憎的生物推回到门那边去。但那些渴望入侵者鲜血的萨诺伊人已经疯狂了。他们野蛮地挥舞着斧头和大棒,逼迫两个骑士退回到房子中间。
  当罗拉娜拔出刀冲向前加入战团时,我只来得及瞟见她飞扬的金色头发。这些勇猛的战士使我意识到我帮不上任何忙。但我——一个疲倦的老人——能做什么呢?
  我为我的优柔寡断痛苦不堪,这时我看见坎德人消失在一排排的木桶中。从如此激动人心的事件中抽身藏起来可一点儿都不象坎德人。我不禁琢磨着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突然,一声渴望鲜血的嚎叫充斥着我的耳膜。我猛地回过头来,看见一个米诺陶斯人挤过了战士,冲向伊力斯坦和我。但这个生物的脸上的喜悦突然变成了惊诧的神情,不知什么原因,他跌跌绊绊地摔落在我脚下。但原因马上就明白了,我听见木桶之间传来了一阵小孩子似的咯咯的笑声。"快!"坎德人叫道,我猜他这是在同我说话,我突然明白我该干什么了。
  首先,我举起了我的法杖,用尽全力向着那个米诺陶斯人的脑袋狠狠地打了下去。然后我冲向第一排木桶,用力拖着其中一个沉重木桶的边沿,直到桶里的东西溅了出来,使木桶晃得更厉害了。
  "伊力斯坦,帮帮我!"我冲着牧师叫道,他正站在木桶旁边,喃喃地祈祷着。听见我的叫声,他将笼在袖中的双手抽了出来,开始和我一起用力推着木桶的边缘,直到一声巨响,木桶侧翻到地板上。我们默契地走到桶后面,用力将圆滚滚的木桶当作滚石向着那个倒在地上的米诺陶斯人推了过去。
  那个米诺陶斯人正因为跌倒和我的痛击而昏昏然,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只巨大的木桶正向着他的牛角滚了过来。然后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被巨大的木桶压成了肉酱。
  但我的胜利并不持久,因为我马上就发现了我的错误。那个木桶直直地向着罗拉娜、史东、德瑞克滚了过去。还和萨诺伊人和米诺陶斯人在房子中间纠缠的他们根本没有看见危险。我惊慌失措地向着他们之中唯一一个面向我的人大喊。
  "史东!"
  骑士溅满鲜血的脸仰了起来,睁大双眼。他抓住机会给了面前的萨诺伊人一剑,间不容发地躲过滚过来的木桶,跳向左边的罗拉娜。木桶把剩下的萨诺伊人和米诺陶斯人撞到地板上,把所经之路上的东西全部压得粉碎,然后停了下来。
  不幸的是,这里面也包括了德瑞克的脚。这个坚定的骑士被史东推了一把,正努力恢复平衡时正好踏到一滩鲜血,滑倒在地,他的脚正好被木桶碾过。虽然明显处于极度痛苦之中,骑士还是狠狠地剁着一个被压在木桶底下的萨诺伊人摸索着的手。
  罗拉娜举起了剑,走上前去结果这些还在垂死挣扎的生物。这时史东抬起木桶,抽出了德瑞克被压住的脚。
  "这是你的错,布莱特布雷德,"德瑞克咆哮着,甩开史东帮助的手。他挣扎着独自站起来,但看得出很费力。他马上就又倒向地板,幸亏史东及时抓住了他的肩膀。
  作为部落中的牧师,尽我所能地医治受伤的族民是我的责任。我冲到德瑞克身旁检查他的脚。虽然隔着他的靴子,我还是能看出他的脚扭成了不自然的角度。脱下毛皮手套,我轻轻地触碰着参差不奇的骨头边缘。鲜血从肿成暗紫色的伤口下面而出。我强吞下一口冷气,努力思索着该怎么办。但我想不出来。凭我的能力根本没法儿治疗这个人。
  谢天谢地的是德瑞克已经被创伤痛昏了过去。我轻柔地将骨头接回原位,然后把德瑞克的脚放在冰冷的地上。我突然抬起来来,看见史东正看着我。
  "干得太好了,拉加特。"他说着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你那个木桶的把戏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我惊奇地张着嘴。他怎么能这样说呢?这样我不但压碎了德瑞克的脚,还让德瑞克更加怀恨史东。德瑞克永远也不会因为我的错而原谅史东的!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羞惭了。我转过身来想溜开,但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别责怪自己,拉加特。"伊力斯坦抚慰的声音包围了我。"史东是对的。你的急智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包括德瑞克的。"他在昏迷的骑士身边跪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虽然他的话让我安心了不少,但他们却更增加了我的羞愧。我耷拉着头走开去,脸烧得通红。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我欠考虑的,虽然动机是好的行为导致了德瑞克的受伤。不仅是我造成的,我还不能治疗他!我算是什么牧师啊!
  "罗拉娜,史东!"坎德人尖声叫道。我又把他给全忘了。"我想我已经知道龙珠在哪儿了!"
  "泰索何夫·柏伏特,你跑到哪里去了?"罗拉娜严厉地问道。"你没有一个人跑去探险吧,嗯?"
  "呃,也不是这样的啦。"坎德人看起来有点儿害羞。"我想我看见了一个长得象海象的家伙跑出门去,于是我想我还是应该去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当我跟丢他的时候,我发现我正在一个图书馆里——在这个冰冻的城堡里!"他的脸因为难以抑制的兴奋而红通通的。虽然我什么也没说,我注意到他的包包又鼓起了一大块。
  "那就是了,"罗拉娜沉稳地说,"我们在这里的战斗可能会引来更多的注意。我们快走吧。"她抬手拂开一缕垂落到脸上的头发,"德瑞克还能走吗,还是我们必须照顾着他?"
  "我能照顾自己!"德瑞克吼道。令我惊奇的是,他居然推开伊力斯坦自己站了起来。"从来没有人能说德瑞克·克朗加拖了别人的后腿!"
  "永远没人会那样说你的,"罗拉娜嘀咕着,只不过这话德瑞克并没有听见。"我们去找泰斯说的那个图书馆吧!"
  德瑞克小心翼翼地将体重落到他的脚上。我等着他象松软的雪堆一样瘫倒在地。但当他向着门口走过去的时候,只有一点点跛能揭示出他刚伤了脚。检查过他伤势的我不由得呆住了!难道信念的力量竟能让德瑞克用那么一只残脚走路吗?更令我惊奇的是其他人没有一个惊奇的。当伊力斯坦看着我的时候我刚好能发出疑问。他心照不宣地冲我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我的思虑在唯一的一个可能性面前呆住了。难道是真的吗?……伊力斯坦……?
  "快来,拉加特!"泰索何夫高亢的声音戳醒了我。我摇摇头,发现我已经是最后一个留在储藏室里和那些米诺陶斯人和萨诺伊人尸体为伍的人了。所有人都在房间那头的门边等着我。我还是待会儿再想伊力斯坦和德瑞克的脚吧,我一边匆匆走过去加入他们一边告诉自己。
  史东把头探出门外,搜索着生命的迹象。他猛地缩回头,示意我们跟着他走向前面的地带。
  我们走进的是一度一定非常美丽的城堡中庭。五扇或更多的门倾倒在我们半圆形的右手边,曲线形的左边则是三四扇门。中庭很空,除了一座吐水的龙形喷泉别无它物。喷泉立即让我非常奇怪——它为什么没有结冰?
  "魔法!"伊力斯坦突然说道,象是读懂了我的思绪似的,"水里有药品的痕迹!"
  我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怎么觉得惊奇,因此伊力斯坦的话让我明白了。有个非常强大的魔法师或是有什么含有强大魔力的东西在这个冰墙城堡里发挥着魔力。
  "图书馆就在这儿!"泰索何夫提高声音说道,溜进了我们左边的一间房间里。"门上有一个陷阱,"他自豪地说道,他的手正放在门把手上,"但我已经解除了。"他说着消失在门后面,不过马上又探出头来。
  "顺便说一下,"他指向地板上的一个地方,"别踩上那块偏平的大石头。"
  "坎德人!"德瑞克咕哝着,但我注意到他在进入房间之前也避开了那块石头。史东和罗拉娜跟着他,紧接着是伊力斯坦和我。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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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2:47 |显示全部楼层

追寻信念(二)

  几支几乎烧到了尽头的蜡烛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屋子,屋里满是堆满书籍、卷轴、纸张的台子和架子。泰索何夫立刻跑开来,在桌子底下和书架之间乱钻。
  "你怎么知道龙珠就在这儿,坎德人?"德瑞克问道,"我们不该停留太久。不然我们很可能被堵在这儿。我几乎不能转身,更别提战斗了。"
  "德瑞克是对的,泰斯,"罗拉娜说道,"我们快搜一搜,然后立刻到外面去吧。"德瑞克惊奇地瞟了罗拉娜一眼,没料到她会支持他。"拉加特,注意着点儿中庭。"我接受罗拉娜的指示走回门口,看着两边。
  "我又没说龙珠在这儿,"泰斯防备地说,"我只是说可能。不管是谁拥有这个图书馆,他都一定读了很多书,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有时间的……当然,在这么一个冰天雪地的鬼地方,除了读书也没有别的事好干了——拉加特,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我笑了笑让他放心。坦白地说,我有时也觉得冰原比较无聊。但当我看见几本书的书脊时我的笑容消失了——那是法术书,我的忧虑开始增加。
  "我从没感到过如此邪恶的感觉——自从帕克·塔卡斯那次以来。"伊力斯坦发着抖,虽然我并不明白他提到的地方。"我想我们很接近龙珠了,但我不认为它在这个房间里。"
  罗拉娜突然停下了把书从书架上拉出来的行动。她的脸非常坚定,她冷静地说道,"那么我们就一间一间地搜遍这座冰冻城堡里的每一间房间,直到我们找到为止。"
  "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一个坎德人。"德瑞克嘲笑着向着门口走去。
  "你是我遇到的唯一坚持回到塔西斯的人。"泰索何夫指出来,他小小的下巴向前伸着。
  "对于这个我已经道过不只一次歉了。"德瑞克嘀咕着。
  "那么我想你也不想知道藏在这堵墙后的房间了?"坎德人问道。
  德瑞克的脸沉了下来。
  罗拉娜走到他俩中间。"什么房间,泰斯?"她甜美的声音问道。
  泰索何夫胜利地瞟了德瑞克一眼,然后冲着罗拉娜激动地笑笑。"我想这个书架后面还有一个房间。"他说着走向房间最短的一堵墙,正对着我所在的门。泰斯在书架正中间敲了两次。整堵墙转开来,几乎撞到了坎德人的脚。"看见了吧?"
  "看见了,"德瑞克说着推开坎德人,看进后面的房间。"我看见了另一间空旷的,没有龙珠的房间!"
  德瑞克走了几步进入房间,从我的眼前消失了。"哇——这是——?"他突然喘着气。"嗨!"这是挫败的尖叫,而不是痛苦的声音。每一个人都挤向前去。虽然我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应该留在门口,我还是不能抵挡看一眼的诱惑。
  那儿,在一间和这个图书馆一样大的卧室里,德瑞克站立着,他的手冻在他身边。我一点儿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直到我看见一个修长的精灵的身影,他穿着锁链甲和黑色的长袍,一把黑色的长剑在他手中闪闪发光。他戴着一顶上面有角的奇怪的头盔。我当时还不知道,那是我头一次看见一个龙骑将。
  "他是一个黑精灵巫师,德瑞克已经中了他的法术了!"伊力斯坦叫道,"别让他施法术!"
  在任何人来得及够到那个黑精灵之前,他用剑柄对着德瑞克的脸狠狠一击。骑士瘫倒在地,我希望他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罗拉娜和史东立即跑进房里,他们的到来使黑精灵巫师从无助的索兰尼亚骑士身边移开。龙骑将开始攻击他们,但当他看见罗拉娜的时候愣了一下。
  "一个精灵,还是一个女的,竟然胆敢侵入白翼龙骑将费尔-萨斯的城堡?"巫师咆哮着突然拿剑冲着罗拉娜一阵乱砍。
  罗拉娜躲闪着他的攻击,失足摔倒了,头撞在了一张木桌上。她有那么一会儿不能移动,抱着头蜷缩在地板上。费尔-萨斯看到了机会,高举起剑。
  "就是你这样的高等精灵放逐了我!"费尔-萨斯喊道,"你将为此付出代价!"但在他对罗拉娜鲜血的狂热渴望中,他忘了史东。
  骑士跳上前击向黑精灵手中的剑。但凭着一种不为绝大多数人所知的速度和能力,龙骑将看出了史东的用意,旋转着砍中了史东持剑的手。史东痛苦地握着流血的手腕。这一瞬间的虚弱让他受到了苦头。就在一闪念之间,费尔-萨斯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朝着骑士猛地掷了过去。史东抓住喉咙尖声叫着,鲜血从他的毛皮外套下汹涌而出。他倒下了。
  "史东!"罗拉娜看着她跌倒的朋友叫道。当她转向费尔-萨斯时,她美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着。带着冷酷的决心,罗拉娜擦开流到眼前的鲜血,朝她的敌人扑了过去,虽然很容易看出来她砍击的力量越来越小。费尔-萨斯象是在和她玩似的享受着,看起来躲避她的攻击很有趣似的而不作回击。
  伊力斯坦,直到刚才为止一直没有加入战局,现在也忍不住了。看见罗拉娜落了单,他向着巫师冲了过去,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锤子。虽然伊力斯坦的攻击并没有妨碍到他,费尔-萨斯还是用魔法将牧师象只苍蝇似的打飞了出去。一只巨大的、虚幻的手出现在空中,抓起牧师,将他扔到了一边。伊力斯坦撞向那头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摔到了地板上。
  只有我还站在地板上了,象个对矮人来说的门把手一样毫无用处。我的任务——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根本没有注意我们身后了。我该干什么呢?我记起了坎德人——他在哪里?他曾经帮助我绊倒了那个米诺陶斯人。但现在他也不见了。这里也没有任何的木桶可以拯救我一文不值的生命。
  我绝望地看着罗拉娜,她在这么久的奋斗后已经耗尽了体力,一只腿已经跪在了地上。她徒劳地想重新站起来,但费尔-萨斯倾向前,从她满是血污、疼痛的手上夺走了剑。眼中充满了愤怒的泪水,她开始绝望地用拳头打着他。黑精灵抓住了她的手腕放声大笑。
  "真遗憾,"他喃喃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胜利的自以为是。他将罗拉娜自己的剑指向她喉咙处跳动的血管。"你看起来象是一个有教养的精灵——也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如果给我一个好的理由,我也许会饶你一命。"他提出来。
  罗拉娜沉重地喘着气,看了看史东喉咙上的匕首和他被鲜血浸湿的胸膛,然后看着龙骑将。她喘了口气,"你在建议我加入你们龙骑将吗?"她用一种我永远也没想到她会用的卖弄风情的声音诱惑地说道。
  我震惊了。当她的朋友正倒在她脚下濒死时,她怎么还能和这个邪恶的龙骑将调笑呢?突然,我看见了她手上因为愤怒地紧握而变白了的关节,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在拖延时间,好重新积蓄力量。
  "我所建议的和龙骑将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巫师说道。被她投怀送抱的想法所鼓舞,同时也深信她没有再战斗的力量,还有显然完全忽略了我,巫师垂下了剑。"如果我们从你这儿得点儿好处,你也许还值得。"
  他笑着看了看床,开始脱丝制的靴子。
  我想我的喉咙里充满了怒气,就象我很久以前掐死一个邪恶生物时一样。突然,我记起了我的霜掠斧!(我现在知道这想法一定来自帕拉丁本人。)但我没有象个战士一样使用它的力量了。我看着那个充满勇气的女战士。罗拉娜能不能……?除了冰原人,没有其他人被允许使用霜掠斧。但这些和我一起旅行的人是多么不同寻常啊。信念于是战胜了传统。
  我静悄悄地将这柄斧头一样的武器从我的背包中取了出来,蹑手蹑脚向前去。时间象是停止了似的。巫师还一边走向床一边笑着,他想对精灵少女做的污秽的事燃烧着我的心。
  我踮起脚尖轻轻走到罗拉娜身后,把闪光的霜掠斧滑进了奎灵那斯提精灵公主的手中,祈祷着帕拉丁赐予她我所没有的力量。
  罗拉娜的手指紧紧抓住冰斧的把柄。高举过头,她象一只狼似的向着巫师猛劈了过去,巫师正转过头来等待着回答。当我耗费心血做成的霜掠斧的锋利刃缘砍进费尔-萨斯的喉咙时,烛光一下子全部闪灭了。巫师在克莱恩世界上的最后一声尖叫撕裂了空气。房间的地板很快被死去龙骑将的血液给染红了。
  罗拉娜冲过去跪在史东身边,发出无助、绝望的呜咽。我下意识地走过去,将霜掠斧从她颤动的手中拿开。她笨拙地将手放在骑士满是鲜血的胸前,不知该怎么办好。她咬紧嘴唇,强迫自己用右手抓住了骑士喉咙上的匕首柄上。一阵令人心碎的呻吟从她唇边传出来,象是带走了她所有的力量和勇气似的,她拔出了匕首。鲜血从伤口突突地冒了出来;她害怕地将一小块布盖了上去,却毫无用处。我的喉咙因为眼泪而变得干涩,因为我能看出来生命正从她朋友身上急速流走。
  然而我还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其他响动。德瑞克慢慢地动了动,然后翻过身来。
  "小心,罗拉娜!"他无意识地叫道,然后象是被一根绳子牵着似的跳了起来,举起剑。"他是一个魔法师!"念完这句话,这个索兰尼亚骑士被眼前的景象弄呆了。他的眼睛从龙骑将的尸体转到跪在史东旁边的罗拉娜,然后眼中露出了恍然大悟和钦佩的神情。他向着濒死的骑士敬佩地低下了头。
  突然,从伊力斯坦背后的墙上传来了一声闷响,让失去知觉的牧师坐了起来。他摇摇头努力清醒过来,然后慢慢地站起来从墙边走过来。
  哦,不!我想。巫师那一伙的家伙!我们死定了。
  德瑞克皱起眉头举起了剑,此时一条小裂缝在墙上形成了一扇门的形状。
  突然,坎德人从门里钻了出来!
  "谁锁上了门?"他恼怒地问道,"我敲了又敲,难道你们忙得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注意什么吗!"此时他看见了罗拉娜满是泪水的脸,和地板上的那洼鲜血。他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张得大大的。
  "史东!"他叫着跳到罗拉娜身边。"史东,醒醒!如果我在佛林特不在的时候让你出了什么事,那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我的!"坎德人哽咽着,"你知道当他想到这次又是我把事情搞砸了的时候他会有多么不高兴!哦,史东!"坎德人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啜泣。
  我无助的双手已经汗湿透了,我努力拼凑着安慰他们的词句。比起德瑞克的脚被压碎的那时候来,我更加觉得无助了。
  然后,"伊力斯坦!"罗拉娜叫着转向牧师。
  我看见了她眼中的悲伤。现在我们能知道伊力斯坦是不是假冒的了。我希望,因为她的原因,伊力斯坦确实是他所宣称的什么牧师。
  伊力斯坦跪在濒死的骑士身边时毛皮衣服拖在地上沙沙作响,但他的脸上充满平静。
  "我们将要寻求帕拉丁的帮助,但也许这个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一定要感谢他能象他希望的那样,为保卫他热爱的人们而死去。"
  伊力斯坦抽出了挂在衣服下面的金色徽章,紧握着它开始喃喃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语。过了一阵子,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充满希望地屏息等待着,但一点儿也不敢相信。我盯着史东。伊力斯坦继续祷告着,他的声音积聚着动力和强度。
  突然,从史东喉咙里喷出的鲜血停住了。恐惧抓住了我。结束了吗?骑士的心已经放弃了吗?
  然后奇迹发生了。直到今天,当我闭上双眼时,眼前也能重新出现我在冰墙城堡里看见的那一幕场景。史东的脸颊慢慢恢复了血色。慢慢地,是如此之慢以至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伤口愈合了。史东呻吟着,生命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他会活下来的。"伊力斯坦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沉重地说道。泪水从我眼中喷涌而出,我低下头跪倒在帕拉丁的牧师面前。
  但是伊力斯坦把我拉了起来。"不要崇拜我。我只是帕拉丁在克莱恩的使者,你不久之后也会成为的。"
  我象做梦似的听见这句允诺的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嗨,我差点儿忘了!"泰斯打着嗝说道,他的眼泪已经快干了。"我发现了!"
  "发现什么了?"罗拉娜问道,思绪还停留在史东身上。
  就要忍不住了的神情出现在坎德人脸上。"我们跑来找什么的?龙珠,就是那个!我不得不说,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象我在大图书馆的书里图片上看到的。哦,它园园的,雕满了花纹,但是小得惊人。看起来里面象是有什么红颜色的东西——我想敲碎看看到底是什么!"
  "你敢!"德瑞克叫着冲向了坎德人刚刚进来的那扇小门。不一会儿他就拿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球回来了,小球变幻着白色到蓝色的辉光。
  对我来说这算不上什么,但几乎是立刻地,爆发了争夺。罗拉娜想拿着它,因为她极想把它带给她的精灵子民。德瑞克也想把它带回骑士评议会。他们无法达成一致,最后只好同意由我,一个代表第三方的人,带着它直到我们回到冰原人的营地,在那儿他们可以和他们的朋友重新汇合。
  籍着帕拉丁的帮助,史东慢慢从死亡手中逃了回来。我们在费尔-萨斯的图书馆里度过了夜晚剩下的时间,火光温暖了我们,也保护我们免受米诺陶斯人和萨诺斯人的攻击。我们没有受到攻击。直到我们把龙骑将的尸体埋在中庭,他的部下都没来打扰我们。我想他们已经逃跑了。我不能责怪他们,因为费尔-萨斯并不象个仁慈的主人。
  也许是他们能感受到,在隔壁的房间里,当一个勇敢的精灵少女,一个早熟的坎德人和两个一点儿都不相同的骑士熟睡时,善良已经沉重地打击了邪恶。伊力斯坦和我讨论着这些,我们祈祷、交谈了整个晚上。当夜空中的两个月亮在早晨让位给太阳的时候,我,拉加特,冰原部落的牧师,已经成为了渴望已久的一名真神帕拉丁的牧师。
  我从火堆前稍稍退开些,我的声音因为这个长故事的讲叙而有些沙哑。虽然很疲倦了,我还是不想马上离开火堆,也不想立刻从回忆中退回来。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
  "伟大的哈拉德遵守了不伤害罗拉娜朋友的誓言了吗?"雷娜问道,虽然她从以前的讲述中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遵守了,但当我们在冰墙城堡里和米诺陶斯人与萨诺伊人作战时,他们种族里的另外一些人攻击了我们的村庄,这就是冰区之战。很多我们的人都被杀了,骑士亚兰和布莱恩也死了。他们死于勇敢的战斗中。"
  "罗拉娜和史东还有其他人呢?"门朵问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我的眼睛睁开了。这是一个新问题。"那个迷住过一只冰熊的女人……"我最后终于说道,"我只希望罗拉娜最后遇到了她的坦尼斯,我刚好想起他来。"
  "德瑞克和史东……他们俩都被某种阴暗的秘密驱使着,"我眯起眼睛咕哝着,"虽然我相信史东能战胜他的秘密,我恐怕德瑞克的秘密那时就已经膨胀得太强大了。"
  我抓着下巴,"我不能肯定,"我继续慢慢地继续着,"但我猜佛林特在某颗大树的荫影下面安度晚年,快乐地埋怨着。"
  "坎德人?"我咯咯地笑着,"没人能弄懂一个坎德人。但在我们在冰墙城堡的冒险结束以前,泰斯在城堡里还发现了一个秘密——龙枪。当然,泰斯告诉了我比他想的多得多的东西。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忘掉那些细节了……"
  我靠向火堆。"伊力斯坦一定把他的余生都花在了帕拉丁的工作上,"我肯定地继续说着,"如果他还没有离开克莱恩回到真神那里,那一天也快来了。"
  说完这句话,我,拉加特·鲁格,真神帕拉丁的牧师,站起身来。看着天空中的星座,我充满渴望地期待着我也要去帕拉丁那里的那一天。我挺直了酸痛的背,离开火堆回我的小屋就寝。明天,我将开始铸造一把新的霜掠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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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3:11 |显示全部楼层

雷斯林的试炼

  魔法师和他的兄弟骑着马穿过重重迷雾向传说中的神秘之地进发。
  "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来。"卡拉蒙嘟哝道。他巨大有力的手正紧紧按着腰间巨剑的剑柄,眼睛警惕地检视着路边每一个阴影。"我到过很多危险的地方,没有一个能比上这里!"
  雷斯林环顾四周,的确,他注意到了黑暗,扭曲的阴影和奇怪的声响。
  "他们不会来打扰我们的,哥哥。"他温和地说,"我们因邀请而来。他们只不过是守卫,用来对付那些不受欢迎的来访者罢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紧紧拢了拢身上的红袍,骑到卡拉蒙身边。
  "魔法师邀请我们……我一点也不相信他们!"卡拉蒙沉着脸说道。
  雷斯林瞄了他一眼,"包括我吗?我亲爱的哥哥?"他轻声问道。
  卡拉蒙没有回答。
  虽然是孪生子,可是两兄弟却又如此不同。雷斯林,体弱多病的魔法师和学者,总是对彼此的不同提出质疑。他们就像一个完整的人被分成了两半;卡拉蒙是身体,雷斯林是灵魂。这两兄弟对彼此的依赖要远远超过其他孪生子。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又不是严谨意义上的彼此依赖。特别是对雷斯林来说,失去了另一半,他根本就不是个完整的人。他怨毒地抱怨神对他耍了这个把戏,诅咒他有一副嬴弱的身体却有渴望统治他人的欲望。但是,他庆幸的是,神至少赐予了他使用魔法的能力。这,也给了他所渴望的力量。这种力量使他几乎等同于他哥哥。
  卡拉蒙,强壮有力而且肌肉发达,是个天生的战士。每当雷斯林提起他们之间的不同时,他总是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卡拉蒙热衷于当他"小"弟弟的保护神。但是,虽然很喜欢雷斯林,他又同时怜悯比他软弱的弟弟。不幸的是,天性使然,卡拉蒙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这种怜悯。他没有意识到,这就像一把尖锐的利刀割裂着他弟弟的灵魂。
  卡拉蒙对他弟弟能力的钦佩就像对节日里表演者的钦佩一样,他从来没有严肃的看待或者对其有一点尊重,卡拉蒙还没见过用他手里的剑对付不了的人或怪物。因此,他根本不理解这次危险的旅途实际上是为了他弟弟的前途。
  当初,当他得知这次旅途时,他曾强烈地反对,"这都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小把戏罢了,"卡拉蒙说,"进入那片神弃的土地只不过是那我们生命开玩笑!"
  雷斯林温和的回答——-他总是温和的对卡拉蒙说话——-他对这次旅行早已下定了决心,而且是为了自己个人的原因,卡拉蒙可以来,也可以不来。当然,卡拉蒙选择了后者。这对兄弟从生下来那天起就甚少分开过。
  旅途漫长而且危险。卡拉蒙不得不经常拔剑来保护他俩。雷斯林也感到了他的力量正一点点流失。现在,旅途终于接近了终点。雷斯林静静地骑在马上,竭力强迫自己压住心中的疑问与恐惧,就像他当初决定这次旅行时一样。"也许,卡拉蒙是对的。他们只不过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魔法师公会的领袖到他老师家造访已经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帕-撒利安还同时邀请了雷斯林同行——-很出乎他老师的意料。
  "你什么时候进行试炼?"老人向年轻的学徒问道。
  "试炼?"雷斯林吃惊的重复了一遍。没有必要问哪一个——-只有一个试炼。
  "他还没有准备好。"雷斯林的老师反对道。"他太年轻了——-才21岁,他的魔法书还远远没有完成——————"
  "没错。"帕-撒利安打断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但是,你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吗?雷斯林?"
  雷斯林出于谦逊一直低着头,脑袋深深藏在头罩里面。突然,他把头罩掀起,抬起头来,直直的骄傲地看着帕-撒利安,"是的,我准备好了,伟大的魔法师!"他冷静地说道。
  帕-撒利安点了点头,眼睛放出异样的光。"三个月后开始你的旅行。"老人说道,然后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鱼。
  雷斯林的老师愤怒地瞟了雷斯林一眼,指责他的鲁莽。帕-撒利安再也没说一句话。年轻的学徒鞠了个躬,一言不发地退出了房间。
  仆人把他领出了房子。但是雷斯林从一扇没锁的门溜了进去,在仆人身上放了个睡眠魔法,然后静静地藏在壁橱里,仔细聆听着他老师和帕-撒利安之间的谈话。
  "公会从来没有检测过这么年轻的人!",老师说道,"而你选择了他!我所有的学生中,他是最不值得的那个!我根本不理解!"
  "你压根就不喜欢他,不是吗?"帕-撒利安温和地说道。
  "没有人喜欢。"老师丢过来一句,"他根本没有一点儿同情心,也从来没有一点谦逊。他贪婪,私欲极重,根本不值得信赖。你知不知道,其他学生叫他"狡猾的一个"?他从每一个人的灵魂汲取养料,却根本没有回报。他的眼睛就像镜子,反射出的一切都是冰冷的,一切都只顾他自己。"
  "他极具智慧。"帕-撒利安说道。
  "哦,这毫无疑问。"老师轻蔑的说道,"他是我最出色的学生。魔法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而不是像其他表面上的使用者。"
  "是的",帕-撒利安同意道,"雷斯林的魔法来源于他灵魂深处。"
  "可是来自黑暗的深处,"老师说着摇了摇头,"有时候我看到他就发抖,仿佛黑袍已经穿在了他身上。我担心,那将是他的命运。"
  "我可不这么想,"帕-撒利安若有所思地说,"他还有很多方面你看不到,他把它们隐藏得很好,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我敢说。"
  "嗯……"老师听起来犹豫不决地样子。
  雷斯林自己笑了笑,一个扭曲的笑容。对于他老师的表现,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雷斯林冷笑了一下,谁管他?他怨毒地想。对于帕-撒利安,雷斯林也不在乎。
  "他哥哥怎么样?"帕-撒利安问道。
  雷斯林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皱了皱眉头。
  "哈!"老师赞赏的表情溢于言表,"无论何时,卡拉蒙总是每个人的朋友。他英俊,充满了荣誉感,值得信赖。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有时候我看到,雷斯林看卡拉蒙的眼神充满了炽热,猛烈的爱。可是换个时候,我又看到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憎恨与嫉妒,我几乎认为他不需要多想就会把他哥哥给杀了。"他带着歉意咳嗽了几声,"送阿尔金农去吧,大魔法师。他也许没有雷斯林聪明,但是他的心是正义而且纯正的。"
  "阿尔金农他好过头了。"帕-撒利安哼了一声,"他从来不知道酷刑,苦难与邪恶。把他扔到刺骨的寒风中,他就会像少女的第一朵玫瑰一样凋谢。而对于雷斯林,嗯,对于一个经常同内心的邪恶交战的人来说,不会那么轻易地被邪恶击败。"
  雷斯林听到了推动椅子的声音,帕-撒利安站了起来。
  "我们没有必要再争论下去了。我有一个选择,现在我已经选好了。"帕-萨利安说道。
  "原谅我,大魔法师。我不是有意与您对着干。"老师生硬地说,显然受到了伤害。
  雷斯林听到帕-撒利安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歉的应该是我,老朋友。"他说,"现在整个世界面临着巨大的灾难,你我都不一定能够生存下来。这个选择一直是我的重担,你也知道,这次试炼对那个年轻人来说也许是毁灭性的。"
  "许多更有价值的人因此而死。"老师低声说道。
  接下来他们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上面,雷斯林轻轻溜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个礼拜,年轻的魔法师一边为即将来临的旅行做准备,一边反复思量帕-撒利安的话。有时候,他会因为被最伟大的魔法师选择进行试炼而心中充满自豪——-一个授予魔法师最高的荣誉。但是,每当夜晚降临,那句"也许是毁灭性的"则时时困扰着他的梦境。
  当他越来越靠近大魔法师之塔,他就越发想到那些没有生存下来的,他们的随身物品被一言不发地送回各自的家乡(除了帕-撒利安的遗憾)。因此,许多魔法师都没有进行过试炼。实际上,试炼根本就不会给予人附加的魔力,也不会给魔法书加上任何魔法,一个魔法师可以不进行试炼而很好的运用魔法,很多人就是如此。可是,魔法师同行们从来不把这部分人当作"真正"的魔法师。试炼给予人的是一顶光环,当进入其他人当中,这顶光环会被深深地感受到,而给拥有者带来他人的敬仰。
  雷斯林极端渴望那种敬仰,但是,为这渴望他有足够的勇气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吗?
  "到了。"卡拉蒙打断了他的思路,说着猛然勒住了马。
  "传说中的大魔法师之塔!"雷斯林盯着眼前的高塔,语气充满敬畏地说。
  三座独立的高塔骷髅般挺立在一座墓园当中。
  "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卡拉蒙压着喉咙说道,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雷斯林惊讶地看着他的哥哥。自从能够记事那天起,雷斯林第一次看到卡拉蒙害怕。年轻的魔法师学徒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一股温暖流遍他的全身。他伸出一只手平静地放在卡拉蒙正在瑟瑟发抖的胳膊上,"别害怕,卡拉蒙,"雷斯林说道,"有我在。"
  卡拉蒙看了雷斯林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猛磕了一下马蹬。
  两人进入了高塔,巨大的石墙和黑暗逐渐将他们吞没,然后,他们听到一个声音说道:"过来。"
  他们向前走过去,雷斯林不紧不慢地走着,卡拉蒙则是充满警惕,手紧紧攥住巨剑的剑柄。两个人最后来到一间巨大,冰冷的大厅,大厅中间是一个枯瘦地身影。
  "欢迎,雷斯林。"帕-撒利安说道。"你认为已经完全为最终的试炼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帕-撒利安,最伟大的魔法师。"
  帕-撒利安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学徒苍白,消瘦地双颊因为激动而染着淡淡的红色。"谁和你一起?"帕-撒利安问道。
  "我的孪生哥哥,卡拉蒙,大魔法师。"雷斯林的嘴角撇了撇,"您知道,大魔法师,我不是战士,我的哥哥是来保护我的。"
  帕-撒利安看着卡拉蒙,因为神奇怪的幽默感而感到奇怪。双胞胎?!这个卡拉蒙简直是个巨人!六英尺高,一定有超过两百磅。他的脸——-一张充满了微笑和欢乐的脸。他的眼睛就像他的心灵一样敞开。可怜的雷斯林。
  帕-撒利安把目光转回眼前这个年轻学徒身上,红色的法师袍从他消瘦,尖耸的肩膀上直落到地。明显的软弱,雷斯林是那种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的那种人,因此,他很久以前就学会了,魔法能够为他做出补偿。帕-撒拉安看着那双眼睛,不,这不是像他老师说的,镜子一般的眼睛——-对有足够力量能够看进去的人来说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内心仍旧有善良——-一种面临重担仍旧能让这个年轻人挺住的力量。但是现在,他的灵魂冰冷而又黑暗,被骄傲,贪婪,自私而充满。因此,帕-撒利安要像锻造一块不成形的白铁一样来重塑面前这个学徒。
  "你哥哥不能留在这里。"魔法师轻声告诫道。
  "我知道,大魔法师。"雷斯林回答,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不在的时候他会受到很好的接待。"帕-撒利安接着说,"当然,如果试炼证明超过你的技能,他可以把你的物品带回去。"
  "带回家……物品……"卡拉蒙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当他完全搞懂魔法师的意思后,脸色完全暗了下来。"你是说……"
  雷斯林尖锐,多刺的声音打断了他,"他的意思是,我亲爱的哥哥,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把我的东西带回家。"
  帕-撒利安耸了耸肩。
  "失败,永恒,毁灭。"
  "是的,我忘了死亡可能是这种……仪式的结果。"卡拉蒙的脸因为恐惧而布满了皱纹,他把一只手放在雷斯林的胳膊上。"忘了这些吧,小雷,咱们回家。"
  雷斯林因为卡拉蒙的碰触而战抖了一下,"你会面对战斗临阵脱逃吗?"他反问道。然后,他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怒气,略微平静地说:"这是我的战斗,卡拉蒙。不必担心,我不会失败的。"
  卡拉蒙央求道:"求你了,小雷,我是应该保护你————-"
  "离开我!"雷斯林失去了控制,不顾一切的伤害着他哥哥。
  卡拉蒙后退了一步,"那好吧,"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我会在……外面等你。"因为魔法师警告性的眼神而慌乱,他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了大厅,巨大的战剑在他腰间叮当作响。
  "我为我的哥哥道歉。"雷斯林说道,几乎看不到他的嘴唇在动。
  "是吗?为什么?"帕-撒利安问道。
  年轻的魔法师因为这个问题噎住了似的,好一会儿才回答,"因为他总是……哦,我们不要继续谈这个了好不好?"他的双手在袖子里面紧紧地握在一起。
  "当然,"魔法师靠在椅子上回答。雷斯林直挺挺地站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魔法师作了个手势,然后雷斯林听到什么声响,门开的声音。突然,学徒不见了。
  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说道:"我们有必要这么一本正经吗?"帕-撒利安紧握在一起的拳头张开又合上,"谁敢向诸神发问?",他叹了口气,"他们想要把剑。我找到了一把,可是还没有成形。他必须经受磨练,锤击,才能变得有用。"
  "如果他坏了呢?"
  "那我们就把他的碎片烧掉。"魔法师低声说道。
  雷斯林从那个死去的黑暗精灵的尸体旁边爬开。精疲力尽再加上受了不小的伤,他勉强能爬到一条黑暗的走廊里,然后斜靠在冰冷的墙上。巨大的疼痛让他不停地抽搐,胃又开始剧痛,他用手紧紧顶住胃部,开始干呕。等这一阵痛苦过去后,他静静躺在冰冷的石头地板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雷斯林自问,整个人因为疼痛而渐渐失去知觉。他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学徒,可是却接受了给最具有威力的魔法师(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下来的)而准备的试炼。他现在已经不再想如何通过试炼了,而是如何生存下来。每一道关卡都让他受了伤,再加上他本身的健康状况就不是很好,他可以想象,即使他能够通过试炼,他的身体也会像布满裂痕的水晶一样,只是由于自己的强烈愿望而凝聚在一起。
  不过,当然,还有卡拉蒙,永远关怀他的卡拉蒙。
  哈!这个想法超越了疼痛,居然让雷斯林大声笑了出来。不,雷斯林宁肯死也不愿一生依靠他哥哥来度过。雷斯林躺在石头地板上,想着这些人还要让他承受多久……
  一个巨大的身影逐渐出现在黑暗过道的另一边。
  '这就是了,这就是最后一道关卡,'雷斯林想着,'这次我死定了。'
  雷斯林决定放弃抵抗,虽然他还有一个咒语剩下。也许,这样能让死亡来的更快和仁慈一点。
  雷斯林躺在那里,静静看着那个黑暗的身影越走越近。当它走到雷斯林很近时停了下来,雷斯林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它生存的气息和它重重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雷斯林闭上了双眼。
  "小雷?"
  他感到几根冰冷的手指碰到了他那发烫的皮肤。
  "小雷!"他听到那个声音啜泣道,"以神的名义!他们到底对你作了些什么?!"
  "卡拉蒙?",雷斯林惊讶地问道,可是由于剧烈的咳嗽他都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儿!"他哥哥倔强地说。
  雷斯林感到一双有力地胳膊伸到他身子下面。他又闻到了熟悉的汗水和皮甲的味道,听到了早就听惯地盔甲和宽剑撞击的声音。
  "不要!"雷斯林无力地反抗道,一双干瘦的手徒劳地推着他哥哥宽实的胸膛,"离开我,卡拉蒙!我的试炼还没有完成!别管我!"他嘶哑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然后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卡拉蒙轻易地就把他抬了起来,稳稳地抱在怀里。"这根本不值得。好好休息吧,雷斯。"大个子哽咽道。卡拉蒙抱着他走过一把闪着微光的火炬,雷斯林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哥哥面颊上的泪水。他最后挣扎了一下。
  "他们不会让我们走的,卡拉蒙!"他抬起头,用力吸着气,"你这样做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让他们来吧!"卡拉蒙坚定地说,一步步毫不犹豫地走向昏暗的走廊。
  雷斯林无助地躺了下去,头靠在卡拉蒙地肩膀上。哥哥强大的力量让他感到十分舒适,虽然他私下诅咒着他哥哥。
  '你这个大笨蛋!'雷斯林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眼。'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榆木脑袋!现在我们都得死。当然,你是为保护我而死。就算死了我还得欠着你的!'
  "啊……"
  雷斯林听到他哥哥急促地喘了口气。卡拉蒙地脚步慢慢停了下来。雷斯林抬起头来向前面看过去。
  "一个鬼魂!"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唔————-啊————-!"卡拉蒙发自胸膛地大吼了一声——-他的战吼。
  卡拉蒙轻轻地把雷斯林放到地上,"我的魔法可以杀了它。"雷斯林反对道。'灼热之手',雷斯林冷冷地想。对付鬼魂也许差了点,但是他必须试试。"走开,卡拉蒙。我剩下的力量刚刚够杀了它!"
  卡拉蒙没有回答。他回过头正对着鬼魂走了过去,完全挡住了雷斯林的视线。
  扶着墙,年轻的学徒勉强站起来,举起了手。就在他要用尽全部力量最后一击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哥哥也举起了手!本来握着剑的手,现在正捏着一块宝石。他的另一只手,本来握盾的那只手,现在拿着一块皮毛。卡拉蒙把两者互相摩擦了几下,念了一道咒语——-然后,一道闪电猛烈地击穿了鬼魂的胸膛。它尖叫了一声,仍然逼近过来,想要吸干卡拉蒙的生命。卡拉蒙一动不动,双手仍旧举着,然后又念了一遍咒语,另一道闪电结结实实地打在鬼魂的头部。然后,突然间什么也没有了。
  "现在我们走吧。"卡拉蒙满意地说道。宝石和皮毛已经不见了,他回过头来,"门就在前面……"
  "你怎么做到的?!"雷斯林靠着墙问道。
  卡拉蒙停下来,显然被他弟弟冰冷,无情的语气吓到了。
  "做什么?"战士语塞道。
  "魔法!"雷斯林愤怒地尖叫。"魔法!"
  "哦,那个。"卡拉蒙耸了耸肩。"我一直都会用。大多时候没有必要,用我的剑就足够了。但是你伤得很重而我必须把你带出去。我不想在那个东西上花太多时间。没什么,别为这事儿太介意了,雷斯。这还是你的小专长。就像我说的,大部分时间我用不上。"
  '不可能!'雷斯林告诉自己。'我成年累月学到的东西他不可能一下子就会。这根本就不可能!好好静下来想想!'可是,根本不是物理上所受的痛苦让他如此迷惑,而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痛苦困扰着他,撕裂着他。卡拉蒙,强壮而欢乐,善良而友好,开放而诚实,每个人的朋友!
  不像雷斯林——-只不过是个小矮子,'狡猾的一个'。
  "我拥有的一切只有魔法,"雷斯林的精神尖叫道,"而他现在也有了!"
  雷斯林紧紧靠着墙站着,抬起了双手,他把拇指合在一起指向卡拉蒙。然后开始念咒,但不是卡拉蒙念过的那些。
  "小雷?"卡拉蒙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过来!让我帮帮你,我会照顾你——-就像以前一样……雷斯林!我是你哥哥啊!"
  雷斯林干裂的嘴唇狞笑着张开来,憎恨与嫉妒,长久以来隐藏在一层冰冷坚硬顽石下面的怒火完全爆发了。魔力流过他的身体从他指尖释放出来,他看着巨大的火球燃烧着,翻腾着将卡拉蒙吞没。战士变成了一把活的火炬。突然,雷斯林意识到,从他经历过无数次的训练意识到,他看到的都不会是真的。就在他想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哥哥燃烧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雷斯林失去了知觉,跌到了地上。
  "醒来吧,雷斯林,你的试炼结束了。"
  雷斯林挣开了双眼。黑暗已经不见了,明媚的阳光透过一扇窗子照了进来。他正躺在一张床上,正低着头看他的,是帕-撒利安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为什么?"雷斯林一把抓住魔法师,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帕-撒利安把手轻轻放在消瘦的年轻人的肩膀上,"神要寻找一把剑,雷斯林,现在我给他们一把——-就是你!邪恶正在降临这片大地,克莱恩的命运开始左右摇摆,雷斯林,通过你和别人的手,我们将重建平衡!"
  雷斯林愣住了,然后气结地笑出声来,"拯救克莱恩?怎样做?你摧毁了我的身体,我现在看东西……"他恐惧地看到……
  雷斯林看到,魔法师的脸正在一点点死去。他把目光移到窗边,他看到的石头正在一点点碎裂。不管他看到哪里,所有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地衰败,腐烂。过了一会,他的视线恢复了正常。
  帕-撒利安递给他把镜子。他看到自己的脸完全凹陷了下去。他皮肤的颜色变成了闪烁的金属色,这就是他所承受地一切的证明。但是,是那双眼睛让他恐惧地打了个哆嗦,他黑色的瞳仁已经不是圆的——-而是沙漏型!
  "你现在用沙漏般的眼睛看一切,雷斯林。无论何时,你看到生命,你就看到死亡。因此,你将会永远记住我们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帕-撒利安摇了摇头,"恐怕,你的一生再也不会有欢乐了,雷斯林,不过,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欢乐。"
  雷斯林放下了镜子,"我哥哥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那是我造的一个幻像——-我个人对你的挑战,是为了让你看到自己的内心以及反省对待旁人的方式,特别是你亲近的人。"帕-撒利安平静地说,"你的哥哥就在这儿,很安全。现在他来了。"
  就在卡拉蒙进入房间的时候,雷斯林站起来,推开了帕-撒利安。看到他弟弟有足够的力量来迎接他,卡拉蒙松了口气。但是,他的眼睛流露出知道那个不愉快地真相的悲哀。
  "我没想到你能认出那只是个幻像,"帕-撒利安赞许道,"但是你真的做到了,难道魔法师能一边施法一边穿着铠甲佩着剑吗?"
  "所以我没有失败?"雷斯林嘶哑的声音问道。
  "没有,"帕-撒利安微笑道,"试炼最后一关就是那个黑暗精灵——-而你杀死了他。以你的经验来说,干的的确很出色。"
  雷斯林看着他哥哥,卡拉蒙一直在避开他的目光。"他看着我杀了他,是吧?"他问道。
  "是的。"帕-撒利安看了雷斯林,再看了看他哥哥。"雷斯林,我必须这样做。你还有很多要学的,仁慈,怜悯,共同血脉间的感情。我希望你经历的每一关都能够让你学到你所缺乏的东西。如果没有,你将会像你老师预见的那样,堕入深渊。但是现在,你和你哥哥真正地了解了对方。你们之间的隔膜现在已经消除了。我知道你们为了解真相都受伤不小。我希望留下的伤痕能让你更强壮。"
  帕-撒利安站起来要离开,"好好使用你的力量,魔法师。需要你的力量来拯救整个世界的那一刻就要到了。"
  雷斯林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帕-撒利安离开了房间。然后,他站起来,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
  卡拉蒙跳过来帮他,可是雷斯林扶着法杖站住。尽力克制住伤痛对他的影响,雷斯林瞪着他哥哥。卡拉蒙愣了一下,停住了。
  雷斯林叹了口气,拄着他的马古斯之杖,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房间。
  他的哥哥低着头,跟在他后面。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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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3:25 |显示全部楼层

龙的诅咒

  第一节
  两名旅人骑马奔行在狭窄的山路上。静静的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的束腰外衣和皮质长裤的男人。一把造型优雅的长剑绑在他的马鞍旁。他面容粗旷,却修饰得很干净。脸上洋溢着一种你很少能在男人脸上看到的欢乐。他的旅伴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皮质的背心和长裤,肩膀上罩着一件绿色的斗蓬,右手上带着一只式样简单的戒指。她不时抬起头,用满怀着爱情与敬意的目光看着她身边的男人,而他,则还她以同样温暖而甜蜜的目光。他的右手上,同样的戒指在闪闪发光。
  爬上了山顶,整个伊斯塔城展现在他们面前。在城市中央,是帕拉丁塔。五座以纯净白色大理石建造的高塔巍然矗立,代表着人们对伟大神灵的崇拜与敬畏。高塔旁的建筑群,则是整个伊斯塔城和伊斯塔王国的行政中心。而在那周围则是居民的住宅区。无数朝圣者,索兰尼亚骑士,以及来自王国各地的贵族们,混在汹涌的人潮中,涌过城门。
  “看那里,我亲爱的!伊斯塔城!”他挥手示意她注意眼前的那座城市,“我们将会在明天到达,然后举行婚礼,甚至可以得到教皇的祝福!”
  “是呀,还有那些朋友!”她说,“我们有太多值得庆祝的东西了。”
  “我简直等不及要跟他们交换冒险经历!从上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
  两个人又继续下山的路,蜿蜒曲折的小径,将他们带出了我们的视野。
  第二节
  戴蒙顺着阴暗潮湿的地道向前走去,凯瑟琳跟在他后面。尽管会使行动不便,他们仍把剑握在手上。戴蒙的目光被地面上的什么所吸引,他跪下来,在一块被压扁了的污泥上,有三条大概五英寸长的平行印记,中间的一条比两边的稍长一点。凯瑟琳走近一点,好让手上的火把照亮地面。爪印指向他们来的方向。
  “那家伙不到半个小时前才出去。一定是出去猎食了。”达蒙低声说。
  “那我们快走吧!”
  “等一下!”戴蒙举手示意凯瑟琳停步,他向前走了半步,然后停下来,目光从地面,墙壁,一直爬到天花板上。然后他屏住呼吸,用一把小匕首轻戳地面。一道灼人的白色光芒瞬间爆发。戴蒙的手上一阵刺痛,他连忙甩开匕首,退后一步,伸手护住眼睛。那白色光芒又在一瞬间消失。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刚才丢下的匕首已经变成了一团溶化的金属。“天哪!”戴蒙嘟哝了一句。
  “幸好你发现了这个陷阱,不然现在你已经烧焦了。”凯瑟琳握住戴蒙的手,“让我看看,严重吗?”
  “没什么。”戴蒙耸耸肩,“不过是轻微的烧伤罢了。”
  “让我包扎一下,只要几分钟。”凯瑟琳松开包裹,并拿出一条干净的绷带裹在达蒙手上。
  “谢谢。”戴蒙挥了挥手,“我们得在龙回来之前结束这一切。”
  “走吧。”
  静静地,两个人继续朝山洞深处走去。
  看着眼前巨大的地下岩穴,戴蒙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奔跑在大厅地板上的耗子。岩穴大概有四百英尺见方,两百英尺高。一打直径两英尺左右的光球漂浮在空中,发出淡淡的,带着绿色调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岩穴。他无法想象什么样的龙需要有这么大的窝。几乎一半的地面都被一层及膝高的金币,珠宝,贵重的武器盔甲,以及数不清的宝箱所覆盖。戴蒙废了很大劲才从那一切中找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在岩穴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凹陷。戴蒙叫凯瑟琳把火把熄掉。
  “看那边,看到那个凹陷了吗?蛋一定在里面。”他小声地说,尽管龙并不在这里,但是残存的邪恶气息仿佛伸手可及,以至于他们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来吧,小声点,不要碰任何财宝,可能有机关。”
  “快点吧,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不要过虑,龙已经走了!”
  两个人走到凹穴的边缘,被皮毛和羽毛包裹着的五个蛋,静静的躺在里面。还有火红色的鳞片散布其中。
  “你肯定我们要这样做吗?”凯瑟琳犹豫了一下,“这些蛋,它们看起来很可爱,并没有损害谁。”
  “是的,可是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蛋孵化之后,会变得和他们的母亲一样可怕。那条红龙已经毁了数十个村庄,以至于骑士们一致决定要猎杀她。想一想那些会因此而得救的人们。”
  “也许你说得对…”
  “我们必须快点了。”戴蒙跳进坑里打破了所有的龙蛋,然后,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红色的鳞片。
  “你这是干什么?”凯瑟琳轻声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只是个小小的纪念品!”他把鳞片举到光下看了看。
  “快点,那条龙不会一去不回的!”凯瑟琳稍微提高了音量,那声音在四壁间回响着,然后慢慢沉寂。
  戴蒙弯下腰最后确认一下所有的龙蛋都被打破了,然后爬上地面。两个人跑回了他们来时的隧道。他们拼命跑向龙穴的出口。火把在一阵噼啪声中熄灭了。但洞口微弱的光芒足以指引他们走完剩下的路。
  刚出洞口,戴蒙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他快速停下来拉住凯瑟琳。他们瞥见洞口的平台上一个巨大的阴影,“快跑!”他嘶吼着。没有警告的必要,凯瑟琳紧跟着戴蒙冲向树林深处,在一个掩体后躲了起来。龙盘旋而下,灵巧地落在平台上,深红色的身影在阳光下闪耀,它环视四周。在龙威的作用下,戴蒙和凯瑟琳无助地看着她慢慢地走向他们的藏身之处,分叉的舌头舔尝着空气的味道。帕拉丁保佑他们,龙在千钧一发之际转身离去。龙威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洞穴之中后,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才消失。这一刻恍如隔世。
在恢复意识之后,他们没命地向树林深处跑去——那有他们的马。就在两人骑上马准备逃走时,一声怒吼从背后响起。地动山摇!红龙飞出洞穴,愤怒地寻找破坏龙蛋的贼。龙威扩散开来,马倒在地上。戴蒙和凯瑟琳无能为力,只有祈求着他们的马能转移龙的注意力,以争取足够的时间逃跑。
但龙并不笨,她知道,那些贼一定躲在马附近的某个地方。她俯冲向下,在树林里着陆,用粗壮的双腿和尾巴拍打着地面。他们看见了她邪恶的双眼,心中充满恐惧,却又被深深地吸引。龙慢慢地逼近。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他们冲出掩体。红龙顺着声音,发现了匆忙逃命的戴蒙和凯瑟琳。
  “卑贱的人类!你们不得好死!”她咆哮着追逐。戴蒙眼前一花,被一块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了。龙渐渐逼近,终于来到戴蒙面前,她用后腿站了起来,尖利的爪子指着他,怒吼“你就是打破龙蛋的贼?我向你保证,你会得到这世上最惨烈的死法!”戴蒙蜷缩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挡在身前。龙大吼一声,他知道命已不保,只能暗暗祈祷着凯瑟琳平安无事。他紧闭双眼,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令他惊奇的是,龙竟然因为痛苦而发出嚎叫。他把手移开,看见龙左翼上插着一支箭——是凯瑟琳的箭!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涌出“你竟敢攻击我?我要把你这个可怜虫压成肉饼!”龙嘶嘶叫道。另一支箭准确无误地射入了她的左眼,“啊”她转过身,后退了几步,护住受伤的左眼“听着,无知的人类!我,帕拉斯——克莱恩最强的龙,以吾后之名诅咒你们!你们逃不了的,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龙渐渐远去。
  “不…不要!”戴蒙无助地喊着,却只能看到红龙的血盆大口。
  “不…!”他惊坐起来,噩梦就象活生生一般。戴蒙粗重地喘着气,看看身边的凯瑟琳,她脸上充满祥和。‘不过是个梦而已’他想,重新躺下,没有惊动凯瑟琳。
最终,又沉沉睡去。
  第三节
  戴蒙很早就起来。阳光有些刺眼,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啊哈…”
  当凯瑟琳醒来时,戴蒙早已在昨晚的余烬上生起了火,还烤了一些肉。
  “亲爱的,你脸色不好!”凯瑟琳边说着坐起身“你昨晚没睡好?”
  “我很好,只不过作了个梦,没什么特别的。”戴蒙说着把架上的肉翻了一个个儿。
  “那个梦!”凯瑟琳同情地说“已经三周了,忘了它吧,那条龙不可能找到我们的。”
  “你是对的,我不会再让它烦我了,来一块?”
  “谢谢。”
  两人很快解决了早餐,收拾好行李继续他们的旅行。
  “我们多久能到?”凯瑟琳心不在焉地问。
  “大概中午吧,我们很快就能走上大路。”
  “真想再快点,我等不及去见我们的朋…”
  “嘘…不要动!”。
  “什么?你看见什么了吗…”
  “那儿,在树后面,看到了吧?”
  “看到了!”
  “下马,轻一点,趁它还没发现我们。”
  “我们干脆快速冲过去干掉它!”
  “等等,食人魔决不会单独行动的,它们没有大脑,但并不缺乏一般的判断力。”戴蒙缓缓地下马,手放在了剑柄上“慢慢地靠近那些灌木,保持警惕,我会绕到它身后。”
  “没问题,我会小心的。”凯瑟琳边说边蹑手蹑脚地藏起来,搭好了一支箭。
  一阵微风吹得枝叶摆动,影子也随之跳动起来,戴蒙一时间失去了目标,打他很快潜行到了那个食人魔身后。
当他发现那个食人魔只不过是一个木偶时,已经太晚了。他恐慌地试图找到其他食人魔隐藏的迹象,‘它们不会这么聪明的’他侥幸地想。一声尖叫穿透了他狂乱的思维“不,凯瑟琳!”他没命地跑出树林,以至于竟然没注意到近在咫尺的一条树枝,正好击中了他的头部。戴蒙像一袋面一样倒了下去。
  他昏迷了一段时间,当他醒来时,头痛得好像李奥克斯正在他脑袋里锻造世界。他试着抬了一下头,但双眼被血糊住了,什么也看不到;他试图用手揩走这些,却只发现自己被绑住了。他拼命的摇着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凯瑟琳,你还好吗?”他吼着“你在哪?”
  “我在这儿!”凯瑟琳的声音好像快要窒息。
  戴蒙循着声音,发现凯瑟琳被两个食人魔扼住。他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恶臭,极力地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放她走,否则我活剥了你们!”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口气像是食人魔被绑住了一样。
  “你现在的状况可不能命令我,亲爱的朋友。”
  “食人魔法师!我早该猜到!”他自言自语“食人魔是造不出那么漂亮的陷阱的!”
  “啊,我的朋友,你真聪明…”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放她走,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
  “我很遗憾,我们只想要她,”法师说“你知道,我们受人所托。她的名字,好像是叫…提雅娜·红石…没错。但那不是重点,”法师是如此地贴近戴蒙,以至于他可以看清它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个瘤子和每一根汗毛,它的呼吸充满了恶臭和能量。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提雅娜·红石’!”戴蒙一口痰吐向法师,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了下来。
  “非常有趣,”法师笑道“但我必须告诉你全部。提雅娜·红石让我告诉你,你曾经夺走了她最重要的东西,相对地,她很乐意看到你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样子。”法师转过身,对那两个食人魔打了个手势,它们快速地点头回应,把凯瑟琳拖入树林。法师转过脸“消息送到了…”随着法师拳头的挥舞,戴蒙失去了意识。
  戴蒙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冰冷的硬地上。索林那瑞高挂在西方的天空,努林塔瑞正从东方升起,在空中某个地方当然也有努塔利——只有在黑暗之后塔克西斯庇护下的生物才能看见。在索林那瑞银色的光辉下,戴蒙颤抖着站起来,颇费了一番力气才保持住平衡。打量一下四周,他发现了自己的剑和包裹。但凯瑟琳呢?他匆匆收拾了一下,心情郁闷地找寻凯瑟琳的身影。
  他是在树林边发现她的:躺在血泊中,被毁了容——让人不敢相信那就是他的未婚妻凯瑟琳,血淋淋的双臂紧护住胸前破碎的衣服,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刀痕,全身都被刀剑乱刮过。
  不争气的眼泪爬上了戴蒙的脸颊。他扔掉宝剑,拼命地刨地。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挖了一个坑,安葬了凯瑟琳。
  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耀下,戴蒙跪在凯瑟琳的墓前,宝剑平放在身前“我以我家族的荣誉和帕拉丁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报仇的!”
  他收剑入鞘,转身走向伊斯塔。
  第四节
  “戴蒙,你没按时到,真担心死我了!”一个壮汉从只有他一人做的长桌旁走向戴蒙,他展开双臂“哈…不管怎么说,再见到你非常的高兴!”他以他特有的怪力紧紧地抱住戴蒙,直到他感到什么事有些不对“你还好吧?你脸色惨白!”他拉着戴蒙坐下“来吧,给我们讲讲你的冒险吧!小子,我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但你得先将你的故事讲给我!喂,伙计,给我朋友也来上一份儿。来,坐这儿,戴蒙,这儿靠近火炉。”看到戴蒙严肃的表情,他停下来“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像僵尸…等等,凯瑟琳呢?她在哪儿?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她死了。”戴蒙轻轻地说。
  “什么?”
  “死了,她死了你这头蠢驴!她死了!”他抓住壮汉的领子咆哮。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激动了…但…”他崩溃了,像小孩一样倒在大汉的臂膀里痛哭“全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她的…我真该死!!!”
  “别太难过,”大汉轻拍着戴蒙。一股暖流涌上他心头‘我还有这么好的朋友’。“告诉我,是谁干的,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在不要想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壮汉把戴蒙架到楼上的卧室,他轻轻地关上门,返回客厅。
已经深夜,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已休息。诺大一个酒馆里,只剩下壮汉和他的朋友们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周围。
  “诺曼,你怎么想?”一位中年女士说,从她的褐色长袍可以推断出她是一名牧师。
  “我答应帮他。”那名叫诺曼的壮汉说“纳兰,我知道自己很鲁莽,可是…”
  “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当然得帮他!我们不是朋友吗?”一个孩子气的身影活泼地出现了。虽然还没有人类的小孩高,但他脸上已布满了皱纹;尖尖的耳朵长(chang)过头顶,使他总给人留下小鬼似的印象;褐色的长发被一根发带束了起来;棕色的大眼睛里闪耀着光芒。他跳上桌子“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害死凯瑟琳的坏蛋,为她报仇——想一想都兴奋!”他高兴地挥舞着胡帕克杖,刺向阴影,然后灵巧地躲开假想的一击。
  “罗福德,你最好在有人受伤前停下!”纳兰大声叫道。
  “哦,对不起,我有些忘形了。”坎德人受伤地说,‘乖乖’地坐下。很不幸地,碰到了一杯麦酒,洒了一地。“我会擦干净的,”他说着试图从他那为数众多的袋子里找到一块抹布。
  看见他忙着找东西,纳兰悄声问诺曼“我会尽全力的,但你想莉杰拉会乐意吗?”
  “我不敢肯定,明天再问问她吧。”诺曼轻声回答,感到很不习惯。
  “晚安!”纳兰对所有人说。
  然后他们都回房睡觉了。
  第五节
  每个人一大早就聚集在客厅,静静地吃着早餐。甚至以开朗活泼(这又是一种说法)而著称的坎德人,也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不敢说话。
  这天,大伙都感到焦虑不安。越来越多的人进进出出,客厅又挤又吵。已过了中午,可莉杰拉还没到。
  她留着红色的短发,差不多刚到肩膀;如果不是残了一只左眼,她完全是个美女;黄金镶着红宝石的项链装饰着她的脖子。她默默地走过人群,人们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宽敞的路:在这个年代,没人信任法师——况且,她还是黑袍。
  罗福德最先看见了她,大声地问好“嗨!你好,莉杰拉!”
  “谢谢,还好。”她简略地回答。坎德人继续收拾他的包包。诺曼和纳兰向莉杰拉点头致意,等她入座。
  “你们怎么了?一脸严肃?很抱歉我迟到了,早上遇到了一点点小麻烦…”
  “戴蒙昨天才到,带来了噩耗。他和他的未婚妻在半路被袭击了,她死了。我们还不知道细节,他现在该醒了,让他自己说吧。”纳兰道。
  戴蒙慢慢从楼梯上走下。
  人们各自聚成一团,他的朋友们坐在一张长桌子周围,抿着麦酒。其他客人正围在一位年轻的吟游诗人身旁倾听他的吟唱。
  人群并没有引起戴蒙的注意,他径直走到那桌子旁,要了一些烤鹿肉和炸马铃薯,静静地吃着。他的朋友们耐心地等他吃完。
  莉杰拉首先打破了沉默“我为你失去的感到非常遗憾。”
  戴蒙头也没抬“没什么,那些食人魔会付出代价的,特别是那个幕后主使。”
  “我很理解,”莉杰拉接着说“也许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好吧。 我们当时…”戴蒙猛地抬起头,盯着莉杰拉“你是谁?我从没见过你!”
  “我叫…”
  “她是莉杰拉,一名法师,”坎德人突然插到他们中间,以他特有的尖锐嗓音说“当然,你看到她的袍子也大概猜到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来这儿都是为了探险,那才是正事儿!那才有趣!我们遭遇了一整队的大地精,诺曼还挑赢了他们的头儿!然后,当我们回到伊斯塔时,就遇见了她。她当时正和一只吃人脑浆的怪兽拼命!她伤得很重,左眼也被弄瞎了…”
  “我的左眼是试炼时不小心瞎的!”莉杰拉愤怒地说。
  “啊…抱歉!无论怎样,尽管她是一个很厉害的法师,她还是受了重伤。我们帮她打跑了那怪物,她于是就决定跟我们走。多么可笑啊——一名法师跟着我们!她没准会把我们变成青蛙还是老鼠!”
  “如果你再喋喋不休,她会先变你的!”纳兰提醒他。
  “好好…我不说了。但那难道不有趣吗?我——一只小鸟在天上飞!”
  “罗福德,你能不能先停一下,让戴蒙把话说完?”莉杰拉警告坎德人。
  “好吧。”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怕’这个法师似的。
  “那开始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戴蒙身上,当然,坎德人是个例外。
  与戴蒙同时,诗人也开始了吟唱!
  “我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我们仔细地检查过了,那些邪恶的龙蛋一个不漏地被全部打破了。正当我们离开时,龙回来了。我想我们这回死定了,但却奇迹般的逃了出来。是凯瑟琳救了我,她射伤了龙的翅膀和左眼。”
  在没人注意时,莉杰拉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左眼,好像记起了旧伤。
  人群声音很大,但罗福德还是听到了诗人的吟唱:
  曾经,有一只红龙非常地强大她已厌倦杀戮却嗜酒如命几乎喝光所有矮人烈酒
  “龙的故事,太棒了!好像很有趣…”罗福德咯咯笑道“我要听!”他跑向诗人,又跑回来,试图在同一时间听两个故事。最后,他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站在中间,给每个故事留一只耳朵。
  “她受伤后就飞走了。我们继续旅程。将近一个月都风平浪静,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麻烦。打那太不寻常了!我应该更警惕才对!只差一天,只差一天我们就能到…可我太傻了。我们被一伙食人魔袭击,它们的头儿是一个法师——食人魔法师!它制造了一个陷阱,我就掉进去了,我真该死!然后,我们就被抓起来了…那法师告诉我,是一个叫做‘提雅娜·红石’的让它这么做的…”戴蒙停了一下,注视着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莉杰拉身上。她投入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他继续下去“在它打昏我之前,留给我一个口信:我夺走了提雅娜·红石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我,要付出相等的代价……它们杀了她。”他暂停下来,调整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罗福德又把注意力转向吟游诗人:
  她没想到人类如此地大胆英俊的小伙美丽的姑娘他们不是经验老道的猎人却计划着破坏龙蛋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他们准备逃离千钧一发之际龙出现了他们侥幸逃脱与龙结下梁子
  “折是上喇来隔龙!”一个醉汉插嘴道。
  “等你见到龙,早就小命呜呼了!”他旁边一个人说。
  “给沃一陶笼,乔…瞧我坎…坎了塔!”醉汉说着胡话,旁人让他安静下来。
  龙诅咒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复仇的火焰燃烧起来她跟踪他们杀死了那个姑娘
  罗福德又把注意力转向戴蒙:
  “……我在树林边发现了她的尸体。我安葬了她,然后就来到了这儿。”他注视着火焰,再没说什么。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坎德人看了看莉杰拉——她缩进黑袍。没人注意他,罗福德混入人群,把人们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首饰,珠宝甚至盘子都收进他的包包里,还一边纳闷人们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人认得出龙的伪装他的朋友全被杀害一个接着一个
  复仇之火随之熄灭龙默默地离开没人知道她的踪迹
  “龙总是会赢的……”人们发着牢骚,渐渐散去。罗福德隐隐感到什么事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为什么。
  “这是你的,表演很精彩。”旅店老板随手扔给诗人几枚钢币。
  看到人群散开,坎德人也回到伙伴们身旁坐下。他无聊地看了看四周,目光突然停留在莉杰拉身后的墙上——没有影子!‘也许我喝得太多了’他想。他使劲摇了摇头,突然间想通了:那个诗人!他的故事!几乎就是戴蒙的翻版!如果他的预言……想到这儿,他拍了拍戴蒙的肩膀“你注意到那个诗人了吗?他的故事真棒!我是说,几乎和你的一样!他忘了讲食人魔…不过,龙蛋的那块儿讲得还真精彩……!”
  “他在哪儿?那个吟游诗人?”戴蒙抓着坎德人“他到哪去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他和一些人从门口出去了……”
  戴蒙站起身来,几步就跨到门口,他转向掌柜的“那个人呢?”
  “别急,我是说,如果你想问什么的话……”他敲着竹杠。
  “我是说,刚才那个吟游诗人在哪?”
  “哦,他呀,我听说在另一家旅店。”
  “哪儿?”
  “我不知道!”
  “说!”戴蒙已经把剑拔了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在找我吗?”
  “你是…?”
  “吟游诗人,不记得了吗?”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我的诗能告诉你一切,你要听哪一段?下次再说吧。”说完,诗人再度从门口消失。
  戴蒙追了一个晚上,一直紧跟着那个诗人,穿过无数街街巷巷。最后,诗人终于在一个死角停了下来。
  “我不为难你,你只须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故事的?”
  “啊,好吧,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故事的?”
  “不要跟我玩捉迷藏,伙计!我快没耐心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
  “我比你想象的知道的还多,戴蒙。”诗人优雅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诗人没有回答。戴蒙只听见一声巨响从诗人的位置爆出,震得他快要散架。诗人的身体慢慢变大,直到肌肉撑破衣服;脸则越来越长,渐渐变成了爬行动物似的尖脸;背上肿出两大块,直到长出两只巨大的红色翅膀;皮肤越来越暗,先变成暗紫色,最终变成了深红;闪闪发光的鳞片代替了皮肤;身体占满了街区;双手变成尖利的爪子,指甲是深黑色的;一条和身体差不多长的尾巴出现在他的身后。
  在衣服的残片中,呈现出红龙巨大的身影。
  “还记得我吗?”龙嘶嘶叫道。
  “你…你?”戴蒙颤抖着说,在龙威的影响下,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你是怎…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向言出必践。”帕拉斯慢慢走近戴蒙,巨大的龙头伸到戴蒙面前,左眼空洞,鼻孔喷出浓浓的黑烟“我为复仇而来,你赢不了——我就是那个‘提雅娜·红石’。”
  戴蒙全身抽搐,无法说话。
  帕拉斯用一根手指就把他推翻在地,利爪在他胸前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一”她数道。
  红龙后腿一蹬,腾空飞起。戴蒙试这站起来,却被龙翅造成的劲风一次次地吹倒。
  第六节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旅店,朋友们还在等着他。
  “我们会帮你的。”纳兰简短地说,诺曼和罗福德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一样。”莉杰拉沙哑的声音。
  “我们得赶快走,”戴蒙紧张地说“我刚才看见帕拉斯了——原来她就是食人魔的幕后主使!她向西飞去,我们也朝西走,一定能找到她。”
  一行人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和干粮,踏上了复仇之路。
  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红龙和食人魔的踪迹。他们到了戴蒙和凯瑟琳曾经受到攻击的地方,莉杰拉无法推测出食人魔的动向。幸运地,诺曼发现了一些它们留下的痕迹:一棵断裂的小树和一片被践踏蹂躏过的灌木丛。他们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刚走几个小时,顶多半天。”诺曼颇为专业地分析道。
  “你怎么能肯定就是那些家伙?”纳兰问道。
  “看到那些脚印了吗?和戴蒙所说的相吻合:那些家伙显然是跟在某个家伙的后面,它还穿着鞋!据我所知,食人魔法师通常体型要比其他食人魔小——脚印也更浅;再说,自从教皇下禁令,这一带就已基本上没有食人魔了。所以,一定是它们,不会错的!”诺曼自信地分析道。
  “天快黑了,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吧。别生火,我们要策划一下怎么对付食人魔,”戴蒙说“莉杰拉,你的魔法能帮助我们吗?”
  “可以”
  “好的。它们也要扎营过夜,咱们在太阳升起前就出发,慢慢的接近。万一和它们遭遇,莉杰拉和纳兰就用魔法,我和诺曼上前攻击,先把那个法师干掉。罗福德,你设法转移它们的注意力。”
  “你在说什么?”罗福德气愤地抗议道“我不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差多少!瞧见了吗?”他说着在空中乱挥着胡帕克杖,险些打到纳兰的头“我要和食人魔单挑!别忘了,凯瑟琳也是我的朋友!”
  “听着,罗福德,这次可不能再胡闹了!”戴蒙严肃的说。
  有一段时间,坎德人看起来非常沮丧,但很快的,又恢复了本性“那我总可以侦察敌情吧?说不定我还能立功呢!”
  “好吧好吧,但警惕些!”戴蒙无奈的说“好了,大伙先休息吧。我先守夜。”
  天亮前两小时,罗福德就叫醒了每个人“昨天我发现它们了,大概三小时就能赶上。”
  “干得好!”戴蒙拍拍坎德人的肩膀“我们出发。”
  食人魔的营扎在林中一块空地上。它们昏昏沉沉地正准备起床,用食人魔的语言不知道正说着些什么。法师也在其中。
  戴蒙打了个手势,莉杰拉开始吟诵咒语,在空中划着未知的符号;纳兰则双手合十,向战神——奇力·乔里斯祈祷。
  随着一声巨响,食人魔法师被吞噬在烈焰之中。其他食人魔则乱成一团,恐慌得不知所措:它们看见沙暴从平地上卷起,无数的冰刺往它们身上招呼,一些直接被穿胸而过。
火焰渐渐熄灭,法师焦黑的身影显露出来,它还没死。透过沙暴,它发现了莉杰拉和纳兰的藏身之处,向她们施展了冷冻术。她们都被击中了,由于没有任何防护性魔法的保护,纳兰眨眼间就死了;冻住莉杰拉的冰裂成了碎片,她受了重伤,但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莉杰拉从袍子里掏出一些动物羽毛和碎玻璃渣,念着咒语把它们搓在一块儿。一条闪电从她手中生出,径直射向食人魔法师,电击穿透了法师的身体,它在一阵咯咯声中倒下。莉杰拉随后也疲惫倒地,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戴蒙和诺曼也展开了他们的攻击。在它能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戴蒙的利刃已穿过一只食人魔的胸膛;诺曼也给了另一个一计狼牙棒。余下的食人魔重新列好了阵势,向戴蒙和诺曼发起了攻击。但群龙无首,很快的就又被击败了。
  就在他们准备审问时,一阵劲风吹过,帕拉斯出现了。
  “我们又见面了,戴蒙”帕拉斯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这次,把你的朋友们也带来送死了?”
  她看看四周“干得好,食人魔,帮我省了不少麻烦。 我们的事还没结束呢,戴蒙”红龙走向戴蒙。
  在他来得及阻止前,诺曼冲向帕拉斯。她轻挥利爪,在诺曼胸前撕开三道深深的伤口,他倒在地上,眼见活不成了。帕拉斯停在戴蒙面前,伸出利爪,在戴蒙前胸又划了两道血痕。“二,三”她数着,展开双翅,乘风飞去。
  罗福德跳着走向戴蒙“哇,你看见了吗?太壮观了!一条活生生的红龙耶!我做梦都没想过会见到…嘿,诺曼怎么了?”坎德人光记着看龙了,根本没注意到刚才的战斗。
  “谁来帮帮他?”罗福德拼命地用他包包里的毛巾试图帮诺曼止血。“等等…纳兰!也许你可以治好他!”坎德人说着跑向纳兰和莉杰拉施法的地方。
  冷冻术的效果早已消失殆尽,融化的水淹没了地面。几分钟后,罗福德搀扶着莉杰拉回到戴蒙身边。
  “纳兰呢?”戴蒙问道。
  “她死了。”莉杰拉边说边咳出了几口鲜血。
  “你先坐下再说。”
  “谢谢。 那法师放了一个冰弹。在我能阻止之前,她已经死了。”莉杰拉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说。
  “这一切会结束的。莉杰拉,你先休息一下,我和罗福德会安葬他们。”
  “当然。”
  第七节
  安葬完同伴后,戴蒙和罗福德回到空地,莉杰拉正在读着她的法术书。
  “我们得抓紧时间,我知道龙穴在哪,我们去那儿找她。”
  “那就走吧。”莉杰拉说着收起法术书。
  他们在离龙穴很近的地方露宿。每人都想着各自的心事,戴蒙不断地做着同伴被杀的噩梦。三人黎明起程,坚定地走向龙穴。
  戴蒙回忆起和凯瑟琳第一次来到洞穴的情景——“小心有陷阱,凯瑟琳。”他小心地移动着“红龙都非常狡猾。”——“嘿,你在想些什么有趣的事?”罗福德听到戴蒙的呓语不解地问“戴蒙?”
  “他说得对。 安静点,坎德人!”莉杰拉紧紧地掐住罗福德的肩膀,坎德人痛得哇哇大叫。
  “李奥克斯的胡子!你手劲真大!”坎德人抱怨道。
  “你再不闭嘴的话,会更疼的。”莉杰拉威胁到。 就算仅仅一瞬间,莉杰拉的眼神让坎德人“真”的感到了恐惧!他马上恢复了,灵巧地逃脱了莉杰拉的双手。
  “啊,我的天!”罗福德的尖叫把戴蒙从往事中拉回。他快速跑向坎德人,发现罗福德一动不动,莉杰拉站在他身。
  “怎么回事?”
  “我动不了了,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这感觉是从地上突然窜上来的,真有趣…啊!腿也没感觉了!”
  戴蒙走近一些仔细察看“帕拉丁!”他停下来,看着罗福德“你正在慢慢的变成石头!”
  “能帮上忙吗?”罗福德的视线转向莉杰拉。她耸耸肩“抱歉。”
  “什么叫‘抱歉’?”戴蒙吼道“你难道不会逆转的法术吗?”
  “手也没知觉了!”坎德人哭喊着。
  “只有白袍法师才能施展那样的法术。”
  戴蒙转向罗福德“抱歉…”
  “不,着不一定是坏事儿,”坎德人愉快的说,试图改变沮丧的心情“我的意思是,这还真棒,我是说,变成石头的感觉!我老妈常说‘最有趣的冒险往往是最后的一次’,我想她是对的。我死后会见到什么?我的包包还会在吗?真遗憾我见不到龙穴的样子。想想吧!我(才)见过一次龙,但那足以够我向其他坎德人炫耀半年!我帮不上你了,抱歉,戴蒙——哦,脖子也没感觉了——我想我要到天堂里去玩了,再会,祝你好运…”罗福德完全的变成了石头。
  戴蒙挺直身子,脸上充满了坚决“我们走。”他沉重的向龙穴走去,剑始终提在手里。
  莉杰拉注视了一会儿已石化的坎德人,然后跟上了戴蒙。
  “帕拉斯!现身吧!”戴蒙在龙穴尽头怒吼“你死期到了!”
  “你胆子可真大,这么大声,龙会发怒的。”莉杰拉说着也走进洞穴。戴蒙没注意她,继续大吼。他袒露前胸,猛力地捶打。
  “我在这儿…”帕拉斯的声音。 戴蒙转过身,却只见到莉杰拉“愚蠢的玩笑,不是吗?”他大笑,干涸的笑声,几近歇斯底里。
  “也许吧。难道没人教过你不要乱闯别人家吗?”莉杰拉说。
她的身体慢慢变大,翅膀从背后生出,脖子也变长了,胳膊和腿变得又粗又壮,背后出现了一条尾巴。黑色的眼罩绷断了,掉在地上,露出一个黑洞“不过,愚蠢的好像是你!”
  愤怒战胜了恐惧,龙威失去了作用。 攻击快得出乎意料,帕拉斯来不及躲开。
“完美的一击。”她嘲笑着,一口火焰喷向戴蒙。他险险闪开,身后的岩石已化成灰烬!但紧接着,帕拉斯的尾巴击中了目标。他倒在地上,呼吸微薄。听见龙渐渐地逼近,他本能地滚向旁边。身边的石头紧跟着被抓成粉末。
戴蒙重新站起身来,在龙爪下划出一道道弧光。帕拉斯也受了伤。她怒吼“贱人!我保证你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爪子重重地击在戴蒙背上。
戴蒙尽力地保持住平衡,后腿几步,看准她的破绽,宝剑做长枪用,冲刺向前。
戴蒙很快,但龙更快。她轻巧地闪过,龙爪向他扫去。戴蒙笨拙地用剑格挡。在一阵铿锵声中,宝剑在年代同样久远的龙爪的威力下‘啪’的一声折断了。龙爪的余势击中戴蒙,他五脏六腑像要撕裂一般,重重地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龙慢慢地走近,“最后,”她笑道“我们的事该了结了!”她翻过戴蒙,在他胸前划出一道血痕“四”她数道。
  “现在,第五条!”帕拉斯说着又划了一道血痕,穿过另外四道,而且,这一条格外地深。
  戴蒙感到胸前一阵灼烧。 然后,黑暗吞噬了他 … …!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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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3:40 |显示全部楼层

白银与钢铁

 {龙枪短篇故事·战争与爱情}
  "白银和钢铁"是短篇故事集《爱情和战争》的第九个故事,讲述了修玛和黑暗之后的最后战斗。曾经有许多关于修玛英勇事迹的传说,但是Kevin
Randle写的这一个,是一场坚韧不拔、感人的战斗,它不应该被遗忘。
  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整个夏天的战争见证了对黑暗之后的攻势,直到她残存的军队聚集在她周围,在一座厚重的黑曜石方尖塔下。数千名衣衫褴褛的战士和他们疲倦、脏乱的家人等待着吾后在最后的攻击之前能做些什么。
  修玛的军队在俯瞰黑塔的山坡上展开,他骑在银龙背上研究身下的战场,寻找那个他认为应该存在的圈套。黑暗之后撤退的路线太直了,好像是有意的这样做的。
  他扫了一眼右翼,看见他的部队在移动,马背上的骑士,前面是枪兵,中间是弓箭手,在坡顶稍下一些的地方列队。又长又直的战线被各色旗帜标志出来。脚步和马蹄的移动激起尘土,产生令人窒息的烟尘,像厚重的晨雾把他们吞没。慢慢地,在铁器互相碰撞的声音中,他们排成了完整的阵形。他们是一个沉默的集体,兴奋而紧张,等待着修玛发出进攻的命令。
  战场的左翼看起来和右边一样。战士们在向前移动。他们手中的武器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妇女和孩子留在战线后面,正在扎营,准备绷带和夹板——他们将在战斗过后打扫战场。
  补给车辆,牛车和马车,还有支持人员——那些制造武器的工匠、盼望成为骑士的侍从、男仆和车夫们——站在后面,在太阳下淌着汗看着这一切,希望他们能帮得上忙。
  他们旁边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乐队。号角、战鼓和长笛用声音鼓舞战士,让他们发挥更大的力量。他们被嗓子眼里的灰尘呛到了。他们在等待着,不时擦去脸上的汗水。他们等着修玛的前进命令。
  修玛骑的银龙突然消失了,一位高大苗条的少女出现在他身旁,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她穿着合身的绿色胸甲,短皮裙,以及和绿色胸甲相衬的胫甲。她的右手——纤细的手掌,手指修长——握着镶嵌宝石的阔剑,剑尖插在脚边的地上。她的脸上的表情显示她做出了残酷的决定(这句话很拗口,意思是她的决定对她和修玛来说是很残酷的),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刻的意义。她知道战斗的结果会是怎样,知道她和修玛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转身看着修玛,那个有着火红胡须的巨人,他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身上穿着银质的盔甲,头上带着插了根深红色羽毛的头盔,手上拿着近十二尺长的屠龙枪。枪头由纯银制成,枪杆是打磨过的木杆。这是一件特殊的武器,由来自卡拉斯(Kharas)的矮人制造。这是能够消灭黑暗之后和她的军队的武器,可能也是世界上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武器。
  修玛朝右边走了几步,碰到那个少女的肩膀,好像想确定她不时敌人制造的幻像,而是有血有肉的存在着。她伸出手握住修玛的手,转过脸来,对着他微笑。
  "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少女说,声音平静。
  "是的,"修玛说。"现在黑暗之后无处可躲,但是……"他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方尖塔好像散发出邪恶的气息……好像黑暗之后把他们带到了死亡之地。
  "很快就会结束的,"她说,声音低得像对自己说。"一切的结束。"她看着修玛,心脏激烈地跳动。然后伸出手用指尖抚摸着修玛的脸颊。
  "不会太快,"他大声地回答。然而,他心中感到一丝空虚,因为他知道战争结束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几年的快乐时光,然后是永久的分离,可是这是他们消灭黑暗之后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你还没有忘记我们的决定吧?"她轻声地问。
  "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刻,我一想到我们的决定,就感到伤心。但有比我们自己更重要的事,我们也没办法。"他把脸转过来向着她,陶醉在她的美丽之中,那是一种健康善良的美,从幻想中产生,值得永远保存的幻想——只要他们付得起代价。但是他们不能。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害怕声音会带出悲伤。她转过身看着疲惫的军队,这些人已经感觉到很接近终点了。这些疲劳的人从来没有怀疑过修玛能够带领他们取得胜利。他们知道修玛不会背叛他们,坚信这一点(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的人今天将看到这场可怕战争的结束。
  "我希望……"她开口,发现无法表达出她的想法。她能说什么呢?最开始她就知道规则。她知道她带给修玛的是什么,也知道她的最终代价是什么。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个代价是多么的巨大,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修玛拿起她的手,握在手中;紧紧地握着,让她不能离开他。他有千百件事想对她说,但不知如何开口。在他心里,他知道他们的决定是对的,可这并不会让他更轻松。他没有告诉她,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多么短暂,但是已经他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因为他知道她了解他,这就足够了。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
  山谷和周围的山头一片寂静。随风而动的灰尘丝毫没有降低午后的热度。可怕的宁静扩散开来,好像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等待着命令。修玛把少女拉近,但隔着厚重的盔甲,感觉不到她身体的接触。热汗从他脸上流下,滴到地上,这一瞬间他有一丝不安;他不喜欢黑暗之后逃到方尖塔的方式,好像她是想在它的阴影中寻求保护。这里面有陷阱的味道,让他担心,他可不希望是这样。
  有一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来,双方之间隔着一百码,中间是干燥、平整的开阔地。没有人移动,只能听见骑士矛尖上短旗挂风的声音和金属装备的轻声碰撞声。
  少女忽然消失了——他旁边一阵闪光,好像热气从地上升起,然后少女就不见了。修玛骑上了身旁出现的银龙,左手拿着龙枪,枪柄靠在腿上。他看见他的指挥官、枪兵的队长、弓箭手、骑士们都在看着他,等待他的命令。他看着黑暗之后和她的军队,知道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他的身体向前倾,嘴靠近银龙的耳朵,说:"是时候了。"
  硕大的龙头点了一下,一滴眼泪从左眼中滑落。
  修玛把龙枪举过头顶,然后猛地一挥。在他的命令下,战士发出一阵战斗的叫喊,弓箭手们拉开了弓弦,然后同时射出羽箭,一片死亡的黑云划着抛物线朝黑暗之后的人飞去,猛地冲进他们的队列。弓箭手的第二次齐射之后,枪兵们向敌人缓慢推进,盾牌举在身前,矛尖指着敌人。
  双方的军队发出怒吼,吼声好像从千万个嗓子里发出的。黑暗之后,一个穿着黑色的盔甲,骑着黑马的女子,指挥她的人前进。他们向前,越过无人地带的枯草,带起一片尘土,遮蔽了他们自己和身后的黑曜石方尖塔。
  两军的冲撞好像海浪撞击海岸的声音,夹杂着金属互击的叮当声和双方努力战斗的哼声。修玛的军队在对方沉重的冲击下后退,但最后稳定下来。
  修玛骑着银龙在山上观看战斗。他的部队进入对峙,他们手上的剑挥舞着砍向敌人。有的人受伤倒下,因为痛苦和恐惧而尖叫。另一些人在倒地之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还有人受伤跑开,但是没有人注意他们。即使从他所在的远离战场的地方,还是能看见血在地上流动。在尸体下面积聚,形成河。人们脚下的泥土一下子就被血浸湿了。
  修玛的军队迫使黑暗之后的人后退。当他们的阵线崩溃、人员伤亡时,新的战士就冲到第一线。一些挥舞着钉头锤,想敲碎敌人的脑袋。另外一些人使用短矛和长枪,刺向修玛的战士,杀戮着。
  战斗的景象几乎让修玛忍受不了。在杀人和被杀中,这场战斗成为他见过的最血腥、最残酷的战斗。修玛把目光移开,不看战场,但他还是能听见战斗的声音。他能听见战斗的呼喝声,金属武器互相撞击的叮当声,伤口疼痛发出的尖叫声,临死前痛苦的喊叫声。他认识到战争中没有荣耀,只有战士们血腥残酷的死亡。
  修玛不能放弃领导的责任。他痛恨呆在安全的山坡上,看着他的战士在下面的平原上战斗和死亡。但只有在现在的位置,他才能看清全局,根据黑暗之后的布置做出对策。他能够看清自己的强项和弱点,也能发现黑暗之后的,然后加以利用。他的两翼是骑士,他的中坚力量,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这本来是一场简单而迅速的胜利。黑暗之后的残余力量从军队的角度来说太少了。整个夏天修玛都在追击她,在她失去兵力的时候,修玛不断地集中兵力。他一直保持攻势,越过干燥的平原,直到她背靠黑曜石方尖塔为止。在每一次的交锋中她都损失了人手,比修玛多得多。
  随着失败,她的支持者背弃了她。有时,通过她或者是黑暗法师的魔法产生幻象来吓修玛的人。一度,因为相信他们被一群高大、黑发、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女战士袭击,他们转身逃走,只剩下修玛和他的银龙。
  修玛冲上去,头低着就象在大风中一样,龙枪放下来指向前方。他冲进敌群,毫发不伤地穿过虚幻的箭和长剑。他略过这些,攻击后面黑暗法师的序列,冲散了一些,把其他都杀了。他砍倒那些人,让他们再也不能把力量用在邪恶上。当施法者逃走或死亡后,他们制造的幻象也消失了。
  后来他的军队停止逃跑,转身看着空旷的平原。少数被恐惧或战友的践踏杀死的尸体躺在地上。修玛和一个一头银发的少女孤单地站着,黑暗之后和她的军队已经藉着幻象逃过了进攻。
  现在,修玛站在军队后方,看着他们攻打黑暗之后,大量地杀伤敌人,把他们砍成碎片,把敌人赶向黑曜石方尖塔和黑暗之后。
  空中传来隐隐的雷声。云团在头顶上翻滚,在清澈的蓝天中聚合起来,先是变成黄色和桔色,然后变成深红,深褐,最后是黑色。伴随着雷声的是一道道闪电。闪电的分支打在黑曜石的塔尖上,使塔尖发出明亮的黄光,大量的火花随风飘散,洒落在方尖塔周围,掉在黑暗军团的衣服、盔甲和短旗上。隆隆声越来越大,直到听起来好像巨鼓发出的声音。大地震动,传来开裂的声音。
  忽然,一队士兵在方尖塔底部出现。每个人都穿着和黑暗之后同一式样的黑色盔甲,手里拿着银剑。他们杀进修玛的军队,无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杀死一队队士兵,强迫他们后退。
  在他们周围,早先被杀死的黑暗之后的士兵好像重新获得了生命。那些淌着血的,缺胳膊少腿的,都爬起来,举起武器,再次战斗。他们的脚下是血淋淋的恐怖杀场,嘴里发出野蛮的叫声,手中的武器在头上挥舞。他们攻击着,挥砍着,杀戮着。
  修玛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喊,放低了手中的龙枪,他骑的银龙跃起展开双翼,向前俯冲。骑士们发出愤怒的吼声,催马向前冲。骑士的队列有一百码宽,冲过自己的战友,进攻从方尖塔和塔周围的地面下出来的生力军。
  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修玛跳下地面,落在他的部下中间。他把枪柄插到地上,决心不从这一点退后半步。他拔出长剑,剑尖指向前方,剑身在云团缝隙中透出的阳光中闪光;他等着黑暗战士的到来。
  在他身边,银龙在一阵闪光中消失。那个银发的少女出现在他右边,头转了一下,银发在肩上飘动。她也拔出武器指向天空,右脚向前踏了一步,等着敌人。她的嘴边带着一丝微笑,好像她知道一些其他人忘记的事情。
  修玛涌现出一阵突如奇来的爱意。她一直站在他身边——经历过敌人看起来马上就要赢的糟糕时刻,也经历了他好像能轻松获胜的时刻。黑暗的夜晚她总在身边,在他为给千百个家庭带去悲哀而自责时鼓励他。和他一起分享庆祝战斗胜利和黑暗之后被赶走的盛会。
  他想把这些都告诉她,因为对他们来说时间太短暂了。黑暗之后剩余的力量太强大了,众多的士兵和强大的魔法,而他拥有的力量太少了。在这个恐怖的时刻他意识到再也没有机会告诉银发少女任何事。
  有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移动。在天色变化时战斗放慢并最终停止。双方都重新编队。现在,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暗黑战士向前推进,起先很慢,他们的武器举在身前,形成致命的钢铁丛林。修玛把对爱人的思念赶出脑袋,轻蔑地看着敌人,他的部下围着他展开,等待着。
  有个人跳起来落到修玛的正前方,长剑划出一道弧线,想砍下修玛的头。修玛转换重心,挥剑格挡。挡住这一剑后,修玛翻手把敌人的剑刃压向地面,当剑尖着地后,伸脚重重踩在上面,长剑象玻璃一样裂成碎片。然后他长剑向上挥,轻易插入敌人的胸甲,在一阵撕裂的声音中砍到下面柔软的身体。
  那人丢掉长剑捂住胃部,痛苦地尖叫,试图不让他的内脏滑到地上。他跪下来,眼睛看着修玛,手上捧着内脏,徒劳地试图把它们放回伤口内。然后惨呼一声,两眼一翻,倒在冒热气的内脏上。(Then
his eyes rolledup into his head and he collapsed on the steaming mass with a
whimper。)
  这个战士的惨死标志着新的战斗的开始,黑暗战士们奋勇向前,挑战修玛的军队。钢铁碰撞的叮当声再次响起,当然还有战士们的呼喝声、喊叫声和咒骂声。这些声音不断升高,直到淹没了所有其他的声音。
  修玛向前进攻,挥舞着武器攻击敌人。他横砍竖劈,不断前进,银发少女跟在他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的战士,他的黑色胸甲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举剑刺向修玛。修玛挥剑挡住了这一击,然后向后跳了一步,等着。战士上前一步,用力地挥动长剑。修玛蹲下,躲过了横扫,双手握剑向上挑。
  对手跳到右边闪过挑击,回了修玛一下。同样的,修玛也避过了剑锋,接着跟进一步,挥肘打碎了战士的下颌,牙齿也打掉了。血溅到那人盔甲上,不过他并不在乎,挣扎着保持平衡。修玛接下来的一剑齐肩砍断了他一只手,手上的武器掉到地上。大量的血淌到地上。疼痛、恐惧和愤怒让他大吼,不过他的另一只手还抓着武器。
  修玛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眼中看到了恐惧的阴云。他想背叛但做不到。相反,他用最大的声音发誓,带着新生的愤怒攻击。不过这次进攻是短暂的,因为大量失血变得虚弱,他几乎被自己绊倒了。
  修玛向右躲,几乎撞上身边的少女。敌人滑倒,摔在他身边,痛苦地惨叫。战士松开了剑柄。用他仅有的手抓着泥泞的血土。翻滚中头盔掉到一边。修玛被这张年轻的脸惊呆了。他的对手年轻得甚至连胡子都没长出来;而且现在看来也活不到长出胡子的那天了。他的皮肤苍白,脸色很差,剩下的血不停地流到地面。血红的嘴唇吐出最后一声惨叫,这个年轻人死了。
  修玛身边战斗还在激烈进行。人们被打倒在地,敲碎了脑袋或砍断了手脚。叫喊、惨叫、战斗。即使黑暗之后从方尖塔召唤的援军也不够挽救她的失败,她的军队动摇了。
  但是,天空又一次暗下来,云翻滚着,天空释放着愤怒。新的军队从原来的尸体中出现,他们和筋疲力尽的修玛的战士战斗。一打,两打,一百甚至更多的士兵从满是死尸的地上爬起来。黑暗之后能够不停地召唤这支军队,直到修玛的人死光。
  新的战士以不可阻挡的狂暴前进。他们的头无力地挂在身体上…(lopping heads from bodies and crushing skulls
with the detachment of men clearing vines from a forest
trail),冲开了枪兵的队列。地上淌满了血和脑浆。
  修玛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士兵被分割包围。他的盔甲上粘呼呼的都是敌人的鲜血。夹杂着灰色的脑浆。汗水浸湿了盔甲下的衣服。脚也在死者流出的齐踝深的鲜血中湿透了。
  但是不能后退。如果黑暗之后获胜,she won for good because too much had
happened。死了这么多人,他们的尸体都倒在修玛身边。那些是信任他的人。
  黑暗之后的士兵带着新生的仇恨攻击他们,修玛和他们战斗,坚守阵地。但慢慢地随着他的战士的伤亡,被迫后退,在黑暗之后的士兵付出高昂的代价后让出了阵地。
  这之后他就退到了龙枪那边,背靠着它。他无路可走了,也没有地方撤退。是时候做最后的反击了,因为再退就是对支持他的人的背叛。他无力地挥舞着长剑,在绝境中抵抗敌人的进攻。
  两个敌人上来攻击他,一个假装向左,实际移动到了他的右边,进攻正忙着和别的敌人格斗的少女。修玛察觉到了这一点,冲到他们中间。敌人的刀锋砍在修玛肩膀的盔甲上,轻松劈开。修玛感到半边身体一阵剧痛,血涌了出来。
  修玛以超人的毅力握着长剑,挥剑砍中了那人的侧面。敌人的盔甲裂开发出嘎吱的声音。修玛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剑拔出来,这股力量使他踉跄了一下,膝盖一软,向前倒去。他伸手撑住自己,从眼角的余光中看见他的对手举起了剑,正对着他的头。修玛不能等利刃落下;他朝右边滚动,正好撞到受伤的肩膀,疼的大叫。在滚动的同时,他举剑刺入了敌人的腹部。
  那人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一步,松手把剑掉在身后。他双手抓住刺入腹部的长剑,血慢慢地从嘴角滴下来。他张开嘴,牙齿都被血染红了,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倒了下去。
  修玛感到一双手抱着他翻过身。少女挨着他蹲着,穿着盔甲,银发上沾满了血迹。头盔已经脱下,修玛能够看清她的脸。她没说什么,把修玛扶了起来。修玛摇晃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抓住龙枪稳住脚步。他靠在上面,靠它支撑着。
  他周围是部下残缺的尸体。他们相信他的判断,而他却把他们带向死亡。他们盲目地跟随他,而他带领他们走向灭亡。面对眼前的惨烈景象,他感到很难过,但他无力改变这些。也没有能力制止屠杀。他靠在龙枪上看着战场。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和依旧战斗着的士兵。太阳快要接近地平线了,血红的夕阳照在平原上,看起来和平原的颜色很相称。
  方尖塔周围还有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不过很明显黑暗之后占了上风。修玛的周围只剩下阵亡的战士,残肢断臂的,头被砍掉的,还有被砍成两段的,尸体的下面是厚厚一层浸满鲜血的泥土。
  随着修玛的士兵不断死亡,战斗的喧闹声渐渐停止。他能听见骑士们的叫喊声,一个接一个个高呼骑士的荣誉被敌人砍成碎片。在这场快要失败的战争中,他们英勇作战直到死去;除非全部战死,否则决不放弃;他们一直坚信修玛会带领他们获胜。他们相信他们的失败都是因为自己的过错——没有为赢得战斗或战争奉献出足够多的东西。他们相信献出的还不够多,所以他们注定失败。
  挫折和愤怒围绕着修玛。他失败了。如果他够聪明够强壮的话,他们本来能够胜利。如果他们失败了,那全是他的错,他的部下已经付出了所有的努力。他直挺挺地站着,几乎忘记了肩膀和胸部的伤痛。他怒视着方尖塔,那个四十尺高的黑色邪恶建筑,它的顶部发出金黄邪恶的光芒。在底部,黑暗之后,那个他见过的第二美丽的女人,骑在马上看着修玛的灭亡。她脱下的头盔夹在肋下,正在研究战役的进展。她看着修玛掉入圈套,开心地笑着。
  修玛再也不能忍受失败的痛苦。愤怒象着火的森林在他心中燃烧,他不能再做什么了。这场战役失败了,整个战争也失败了。他的手下死得毫无价值。绝望中他从地上拔出屠龙枪,对准了方尖塔,向黑暗做出最后的挑战。他再也不能打败黑暗之后了,她把他引入战斗,摧毁了他的军队,赢得了这场战役,接下来,是整个战争。
  用尽剩下的所有力气,修玛把龙枪投向方尖塔。这个动作的反冲使他跪下来,一阵疼痛穿过全身。当他抬起头时,看见龙枪插在黑暗之后头上的黑曜石中。龙枪,从矮人的炉火中炼出来,经过卡拉斯神锤的锤炼,它不是一件普通的武器。它有自己的力量——用来杀死巨龙的内在力量,现在这股力量直接对着方尖塔。那是能够杀死最强大生物的力量,比黑暗之后的力量还要强大。
  修玛看到塔顶的光芒暗淡下去。地面传来一阵震动,好像塔想把龙枪抖下来,如同动物对扎在腰上的箭一样。在一片冰凉的蓝光中,黑曜石从龙枪插入的那点开始出现了裂缝,并沿着方尖塔的表面扩散开来。象风吹过树林一样的霹雳声中裂缝一直延伸到方尖塔的顶部和底部。
  黑暗之后转过身,看着方尖塔损坏,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力量之源,她那意外胜利的起点(source,翻译成原因会不会更好),正在被摧毁。她大叫,"不,太迟了!"(什么意思?)
  就在她大叫的同时,裂缝变得更宽,大块的黑曜石松动,慢慢地掉下来。当更大的石块掉到地上时,一阵雷鸣般的隆隆声穿过双方的军队。随着一声巨响,方尖塔从顶端向内崩塌了。
  修玛简直不敢相信他所做的事情。他努力站起来,头有点晕,胃很难过,想着自己就要昏倒了。他全身的伤口很痛,血从身体里涌出来,滴在地上。但是这些都可以不顾,他要看着方尖塔在面前死去。
  黑暗之后踢着马的腹部,让马从塔下跳出来,接着掉过头,挥手指挥军队,大声喊叫。她的声音被方尖塔毁坏的轰鸣声掩盖了。塔里传出耀眼的闪光,刺入上空翻滚的云层。
  一个炽热的火球出现在她面前,往外溅着火花。然后火球朝龙枪飞去,在它旁边炸开。有一段时间她以为已经催毁了龙枪,她的力量回来了。但火光散去后,龙枪还在那儿,深深地插在黑曜石中,象插在战士心窝的羽箭。插在她力量的心脏上的一只箭。
  黑暗之后拨马来到方尖塔脚下,试图抓住龙枪,但她的手够不着。她小心的抬起脚,站在马背上,但这样还是够不到。她满怀挫折和愤怒地跳了起来。有一刹那,她的手指握住了枪柄。突然,她痛苦地尖叫,摔在摇晃的地面上。
  她掉下来的时候,她的马从她身边跑开,踏着尸体逃离了战场。黑暗之后站起来,握着手,好像手灼伤得很厉害。她转身看着逐渐低沉的夜色,敌意象海上灯塔的灯光直射修玛。她退后直到背靠着黑曜石光滑的表面,想从上面获得力量。
  风围绕着方尖塔旋转,塔内的轰鸣引起大地的共振(the internal rumbling of it built until the ground
vibrated)。一段时间内,什么也没发生,好像塔已经治愈了自己。一些裂缝消失了,笼罩塔的冰冷蓝光淡了下去。
  奇怪而突然地,隆隆声又响起了。裂缝重新出现并且更宽了。黑曜石向里收缩,好像很害怕地抖动着。在一阵突然爆发的耀眼蓝色闪光中,方尖塔爆炸了,裂成碎片。
  冲击波传到修玛和他的战友的脚上。小块的黑曜石雨点般打在他们身上,远处的山脉激起的灰尘象干旱的夏日里的第一场雨。修玛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站在那里看着头上的云慢慢散去,天空逐渐清晰,直到黑色的空中突然出现千亿星辰。
  黑暗之后,就象方尖塔一样,消失了。平原上到处散落着方尖塔的碎片,而黑暗之后什么都没剩下。当方尖塔在火光中爆炸的时候她也被驱逐了。
  在银发少女的帮助下修玛坐起来。他前面原来是方尖塔的地方现在只有一个冒烟的深坑。周围是他手下战士的尸体,但是黑暗之后的士兵,无论死的活的,都消失了,在消灭方尖塔和黑暗之后的邪恶力量的光与火中被净化(超度)了。
  那些还活着的修玛士兵慢慢站起来。这些疲惫不堪、浑身血污的战士都看着深坑。其中一两个开始缓慢前进,好像不能相信看到的事实,他们不能相信方尖塔为了躲避龙枪而摧毁了自己。
  修玛发现他不能移动。他的手脚冰凉,好像在冬天的户外过了一整天。呼吸的动作也会刺痛他,他的肺疼痛的时候就屏住呼吸,只有疼痛难以忍受时才吸气。
  少女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眼中噙满泪水。
  "我们胜利了。"他对她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高兴。
  "是的,"她回答,声音很安静。"最后是你挽救了我们(it was you who saved the
day)。"她想微笑但失败了。"你就象你的人一直知道的那样挽救了战役。"
  他试着点头,发现这个动作让他很难受,使他晕眩。他的目光垂下去,不再肯定周围发生的一切。他尽力微笑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龙枪,"她说,眨了一下眼。她抬头,视线离开了他苍白的脸颊,补充道,"是龙枪刺中了黑暗之后力量的核心并摧毁了它。同时她和她的军队也被消灭了。"
  "我不知道,"修玛说。
  "你没有办法,"她告诉他。
  "我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她看着周围的战场。妇女们已经在周围的山上点起了火堆。她们在寻找自己的丈夫、兄弟、儿子,从死者中寻找。
  "你的人都很好,"她骗他。"多数活了下来。"——多数的士兵都牺牲了,在方尖塔被毁掉之前就死了,但她没有告诉他。
  这些话使他安心了,他放松下来。"很好,"他对她说。"太好了。现在结束了,我要睡一觉,我累极了。"
  她想要对他大喊,告诉他不要这么轻易地向死亡屈服,但是,她知道这没有用。在昏暗的火光里,他看起来很安宁。自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显得这么安逸,战争结束了,黑暗之后被打败了。
  她感觉到怀中的身体一震,知道他已经走了。她把他轻轻地放下,走到深坑边缘寻找龙枪。她需要它作为他的墓碑。很长一段时间她站在那里看着他,默默地回忆着他们所做的牺牲。
  他们本来可以象普通夫妻一样过上几年快乐的生活,但整个世界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他们商量的结果是放弃这些快乐,让其他人能够得到幸福。
  泪水又一次充满了她的眼睛,她意识到他们被欺骗了。她本来希望胜利后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他在一起,但这些时间被残酷的夺走了。
  她不再回想这些事情,身体开始发光。
  当修玛幸存的士兵找到他时,他躺在一只银龙脚下。这个生物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遗体直到他被隆重地埋葬。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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