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位面而来的旅人,
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不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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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灵魂(转)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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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rco 发表于 2007-2-14 14:35:39 |显示全部楼层
上次那个没发完,这次完整了·····我尽量把错字和格式做了修改,希望大家喜欢

II .镰刀手 - 梅司特
I
普利摩顿比神话或历史上任何一个伟大城邦都要古老。事实上,根据许多史料记载,这是有史以来最造建造的一个城邦。远在特洛伊、罗马、耶路撒冷建立之前,普利摩顿就已经存在了。
长期以来,这个城邦由一个君主王朝统治着,其残暴程度可以与古罗马暴君恺撒相匹敌。就拿国王普菲多十一世来说吧,他在人民大起义爆发前统治了这个国家整整16年,是个极度腐败、灵魂堕落的人。他的生活穷奢极欲,住在一座他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宫殿中,对普利摩顿三百多万民众的死活毫不关心。
最后,他的末日来临了。
等一下我们会说到的,现在先来说点其他的吧。
II .
首先,让我给你讲讲扎尔斯•克里奇的故事吧,他来自这个城市的最低层。童年时,他经常去罗马大竞技场通道里找东西吃,那里到处都是有钱人吃剩下的美味佳肴,因此吃饭对他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克里奇非常幸运地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存活了下来。根据某些自然观点,经历能使绝大多数人重塑自我,扎尔斯的经历就使他强壮起来。13岁时,他就已经比他所有的哥哥们都高大了。并且,在获得了体能上优势之后,他开始对自己所居住的这个堕落城市是如何运作的感到好奇。在尚未看清自己所处境地之前,他就认定自己是无法逃脱这个陷阱的。
14岁那年,克里奇成了东方城邦中一名叫做杜拉夫•卡斯卡利安的黑帮头子的信使,并且很快在这个犯罪团伙里得到了提升,原因很简单:他愿意做吩咐他做的任何事情。作为回报,卡斯卡利安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为了不使他被捕,卡斯卡利安在克里奇每次杀人后都找人帮他清理后事。而克里奇则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杀手,他不喜欢一刀命中要害,而喜欢用长镰刀先把被害者的内脏挖出来,然后再用他们自己的肠子将他们活活勒死。
即便是在普利摩顿这样一个堕落的城市里,克里奇的罪行还是没多久就败露了。尤其是当人们发现被害者大多是卡斯卡利安的政敌时,克里奇这个名字一下子便家喻户晓了。那些对皇帝不满的法官、议员、记者们常常成为克里奇的刀下鬼。对克里奇自己来说,他并不在乎自己杀的人是谁,血就是血,并不因身份不同而有所区别。无论是杀共和党人还是皇亲贵族,他都能从中获得同等的乐趣。
然后,他遇见了一个名叫露辛迪克的女子,一切都改变了……
III.
露辛迪克是一位议员的女儿,她的父亲在最近的一次露天演讲中对城市日渐颓废堕落这一现实表示不满。他指出普菲多王朝把人民的税收用于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这一切必须被制止。
国王立即亲自下了命令:替我把这个议员干掉。卡斯卡利安非但没有对此表示异意,还满心欢喜地建议国王派克里奇去杀掉这个惹麻烦的政客。
克里奇来到议员的住处,在种满玫瑰的花园里抓住了他的目标,轻而易举地挖出了他的肠子然后把他抬进屋子。正当他把议员的尸体安置在餐桌上时,露辛迪克走了进来。她正在沐浴,大概听见不寻常的动静,便拿着两把刀,浑身赤裸着跑来对付入侵者。
她绕着站在她父亲鲜血和内脏中间的克里奇走了一圈。
“你要是敢动一下的话,我就杀了你,”她说。
“就用这两把餐刀?” 克里奇挥舞着他的镰刀问道。“回去洗澡,就当你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你刚杀了我的父亲!”
“是的。你们长得很相象。”
“我真想知道象你这样的人在杀我父亲之前有没有动过脑子想一想。他想推翻国王的统治为的正是让你和所有象你一样的人不再受到他们的剥削。”
“为我和象我一样的人?你对我几乎一无所知。”
“但我可以猜想,” 露辛迪克说,“你出生贫寒,长期生活在阴暗肮脏的角落以至于渐渐无法明辨是非。”
克里奇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这么看你或许知道那么一点点,”他很不自然地说道。这个女子的自信让他感到很不自在。“我要走了,让你好好哀悼你的父亲,”他边说边从餐桌旁退开。
“等等!” 露辛迪克叫道,“别这么着急。”
“‘等等’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掉你。”
“但你不会这么做,否则你早就已经杀了我了。”
“你叫什么名字?”
“露辛迪克。”
“那么好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普利摩顿最阴暗的街道看一看。”
“相信我,我已经看过那些景象了。”
“那么你就让我也看一看。”
IV.
这样的一男一女并肩行走实在是件非常古怪的事情。虽然克里奇已经洗去了身上的血污,他仍旧还是杀害议员的那个刽子手。而现在,他却和受害者的女儿一起在夜幕下同行。
他们就这样一起目睹了普利摩顿最阴暗的一面:疾病,暴力以及从未得到过救济的困苦生活。露辛迪克不时地指着国王冬宫的高墙和城堡,那里任何一个房间里的财宝都足以清除所有这些贫民窟,喂饱那些挨饿的孩子。
多年来第一次,克里奇感受到了埋藏在心灵深处的真情实感,回忆起了他自己成长的环境——每次重病的母亲卖身给国王警卫队的侍卫时,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普利摩顿街道的那些下水道里。走着走着,他的心中燃起怒火,这愤怒的情绪慢慢滋长起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他问道,他被内心的感受和无望的感觉击倒了。“我是永远无法与国王抗衡的。”
“别那么肯定。”
“你什么意思?”
“不错,对于你这样一个被雇来解决不安分议员的小杀手来说,王朝的确坚不可摧。但要是你远比现在强大呢?那么你就完全可以推翻它。”
“要怎么做才行?”
露辛迪克斜睨了克里奇一眼道:“在这儿我没法告诉你。何况,我还得为我的父亲办后事。要是你真想知道更多的话,明天晚上到西城门外来找我。一个人来。”
“要是这是个陷阱……”克里奇说,“……想以此替你父亲报仇的话……在你的人抓住我之前,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露辛迪克笑了,“你的情话真动听,”她说。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还不至于蠢到密谋害你。恰恰相反,我相信我们是命中注定要相识的。我注定会在你杀我父亲的时候走进来,而你则注定收手不杀我。这是我们之间的某种默契。你能感觉到的,不是吗?”
克里奇看着他们之间隔着肮脏街道。这个夜晚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感觉。而现在,他又必须承认自己与这个刚刚被他谋杀的人的女儿之间的亲密感觉。
“是的,”他说。“我感觉到了。”在很长的一阵沉默之后,他问道:“明天晚上什么时候?”
“凌晨一点以后。” 露辛迪克告诉他。
“我会去的。”
V.
第二天,普利摩顿的大街小巷里充满了猜忌和议论:议员的死在引发了各种流言。这次谋杀是否是国王阻止民主化进程的第一步呢?结果,参议院里的许多人匆匆离开普利摩顿,担心自己成为国王谋杀名单上的下一个人。动荡不安的气氛四处漫延开来。
而在克里奇的心里,一种对不可知未来的复杂感受油然而生
他一夜不眠,思索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不仅仅是昨天。他在思考自己的人生:他已经走了多远,以及——如果露辛迪克的诺言是真的——他将走向何方。
他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城堡的高墙(今天在那里巡逻的侍卫是昨天的两倍),想知道她说要想办法让一个人去推翻王朝究竟是什么意思?
VI.
凌晨一点钟,克里奇坐在距离普利摩顿西城门一公里外的一块岩石上守侯。大约在一点零九分的时候,两匹马从远处飞奔而来(与克里奇预想的相反,她不是从普利摩顿城的方向来,而是从城市西南面那片广袤无边的沙漠中来。)
他们越来越近,然后翻身下马。
“克里奇……”
“怎么?”
“我想让你见见阿冈尼司帝斯。”
克里奇曾经听说过关于阿冈尼司帝斯的传闻。它在杀手之间流传甚广,但更象是个传说而不是现实。
但是此刻,他确确实实在这儿。和带领他来到的露辛迪克一样真实。
“我听说你想使普利摩顿成为一个共和国,”阿冈尼司帝斯开口说道,“用你一个人的力量。”
“她劝说我相信我可以办到,”克里奇回答说,“但是……我并不相信。”
“你应当自信一点,克里奇。我能让你成为国王们恐惧的目标,只要你自己有足够的愿望这样做。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快点决定吧,要是你不想让我为你服务的话今晚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呢。每时每刻,我都能听见上百个祷告者的倾诉声从普利摩顿城里倾泻出来;人们正在等我去赋予他们力量来改变他们的世界。”
露辛迪克抬起手放在克里奇的脸上。“此时此刻,我发现你并不想要它,”她说,“你害怕了。”
“我并不害怕!”克里奇说。他想起了他那死于瘟疫的母亲,想起了童年时惨死在贵族马蹄下的哥哥们,想起了他那精神失常的妹妹,她被送进疯人院永远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带我走吧,”他说。
“你肯定吗?”阿冈尼司帝斯问他,“记住,这可是一条不归路。”
“我不会回头的。带我走吧,让我变形。”
他瞥了一眼露辛迪克。她正朝他微笑。
“把马带走,”阿冈尼司帝斯对她说。“我们不再需要它们了。”
然后,克里奇和阿冈尼司帝斯一起掉头朝着沙漠走去。
VII.
第二天露辛迪克掩埋了她的父亲。城中的流言渐渐平息了,但潜藏在人们心中的阴影仍无法被磨去,虽然淡薄却深入人心:普利摩顿是一个非常暴力的城邦;整个城市就象个大炸药包,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阿冈尼司帝斯带着克里奇进入沙漠之后的第八个夜晚,露辛迪克被附近皇宫里的尖叫声吵醒了。
她跑上楼,从窗户向外眺望,看到皇宫里每个窗户都亮着灯。大门被冲开了,侍卫们四处逃窜,惊慌失措。
她穿上衣服,乔装打扮,走上街头。喧闹的声音把整个城市的人都吵醒了;尽管国王的侍卫们骑着马横冲直撞,试图强制实施宵禁令,却没有人理睬他们。
露辛迪克走进皇宫。尖叫声已经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断断续续的轻声祈祷。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那个曾经是扎尔斯•克里奇的怪物所做的一切。皇宫里尸横遍地,他不分对象地进行了屠杀:男人、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婴儿,甚至是还没有出生的婴儿全都没有放过。
普菲多王朝在那个夜晚停止了对普利摩顿的统治,因为已经没有人活下来了,克里奇把他们全部杀死了。
当露辛迪克站在血流成河的宫殿大厅里时,她突然感到了什么,于是抬起头。
克里奇就站在她的面前,现在他是被重塑后的镰刀手-梅司特了。从他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扎尔斯•克里奇的影子:阿冈尼司帝斯用他精湛的手艺把这个低微的杀手变成了丑陋的恶魔,他在之后的许多年里一直出没于人们的噩梦以及普利摩顿的大街小巷间。
他慢慢靠近她。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他杀死了,就象他杀死所有其他残余的人一样。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呓语道:
“……你无法想象……”
然后他拂袖而去,消失在夜幕中,只在花园中的一个喷泉旁停了一会儿,洗了洗他那满是血污的刀锋。
III复仇者露辛迪克
I
扎尔兹•克里奇过去曾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作为土匪头子杜拉夫•卡斯卡利安的杀手,克里奇是个为了钱财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有些任务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代价,这就是其中一个:当参议员美丽的女儿露辛迪克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抓住克里奇,告诉他其实他也是个受害者的时候,克里奇竟然被说动了。她说,他们所生活的这个城市——普利摩顿——的统治者才是真正拥有罪恶灵魂的人,他们违背命运的意志,随意践踏生灵,让象克里奇这样的男人成为疯狂的野兽,让象她这样的女子失去亲人和爱人。
这一切都必须停止,而露辛迪克知道该怎么做。她劝说克里奇去找一个叫阿冈尼司帝斯的远古神灵,他能让克里奇改头换面。
克里奇遵照她的话做了,在城外沙漠中度过整整八天八夜后,他以镰刀手-梅司特的身份回到了普利摩顿,成了一架威力无比的杀人机器,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将普菲多王朝从历史的舞台上彻底抹掉了。
在屠杀结束即将回到黑暗沙漠之前,他对露辛迪克说了一句值得玩味的话:
“……你无法想象……”
II

人们将那个王室被屠杀的夜晚看作是“大起义”的开始。这场屠杀唤醒了人们心中压抑已久的仇恨,一系列的起义在各地展开了。大法官、主教、神职人员、商会领导等等这些曾经依附于普菲多王朝横行于世的权贵们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孤立无援起来,他们现在不得不直接面对那些曾被自己欺凌压迫的人民。
即便是那些拥有私人军队,向来为权贵们效力的黑帮头子们也开始感到害怕了。就拿土匪头子杜拉夫•卡斯卡利安来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傻瓜,事实上,自从他的杀手扎尔兹•克里奇在“大起义”那个夜晚失踪之后,卡斯卡利安就开始怀疑王朝的突然颠覆与克里奇有关。而他的一个在皇宫做守卫的探子报告说他曾经在王室大屠杀当夜亲眼见过那个被叫做镰刀手-梅司特的怪物,当时它正在皇宫的喷泉上濯洗它的武器,那个探子说虽然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那个半人半鬼的镰刀手-梅司特虽然机敏过人,但看上去长得确实有点象杀手扎尔兹•克里奇。
这可能吗?卡斯卡利安想,难道失踪了的杀手克里奇和镰刀手-梅司特会是同一个人?难道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作用于克里奇把他变成了威力强大的复仇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和镰刀手-梅司特说话的女子露辛迪克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III
卡斯卡利安从此失眠了。他被噩梦缠身,总是梦到镰刀手-梅司特破门而入,象闯进皇宫一样闯进了他的家,然后象杀掉皇宫侍卫一样杀掉他的副官,最后象来到国王床前一样来到他的床前,将他千刀万剐。
他最后认定,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是利用露辛迪克。他派自己的三个儿子去绑架露辛迪克,嘱咐他们一定要尽量小心不要惹怒她。在他的内心深处(尽管他不会对任何人承认,即便对牧师忏悔时也不会承认),他是有点怕露辛迪克的。因此,他用比以往对待任何女性都恭敬的态度来对待她。
很可惜的是,他的儿孙们没有能继承下他的聪明才智。尽管他们被一再告诫绑架的时候要对露辛迪克有礼貌,他们却把父亲的话当成了耳边风。露辛迪克被他们肆意辱骂奚落了一番,要不是老卡斯卡利安当天提前回家,还不知道他们会对她做什么更过分的事呢。老卡斯卡利安及时制止了他的儿子们,勒令他们不许再辱骂这个人质。露辛迪克立刻质问老卡斯卡利安为什么要绑架她。她告诉老卡斯卡利安说,她见过太多的死亡,对于他和他的儿子们,甚至对于生命本身,她已经厌倦了,要是他们想杀她的话尽管可以动手。
“大屠杀那天晚上你在皇宫里,是吗?”
“是的,我在那儿。”
“那你和那个怪物镰刀手-梅司特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的私事,卡斯卡利安先生。”
“我完全可以把你交给我的儿子们,他们会在半个小时内让你开口的!”
“你的儿子们吓唬不了我,你也一样。”
“我并不想为难你。现在你在我的保护之下,仅此而已。你知道要是现在出去站在大街上会怎么样吗?整个普利摩顿正在变得四分五裂!”
“你觉得把我关在这儿就能让你摆脱厄运?”露辛迪克问道。
老卡斯卡利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我的厄运?”他看着露辛迪克,“难道你能预测未来吗?”
“不。”露辛迪克幽幽地回答道,“我可不是什么预言家。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怎么样也并不关心。我想要是世界末日来临了,你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不过……”她耸了耸肩,“……这又关我什么事呢?反正我也不会在地狱里看到你受苦受难的样子。”
老卡斯卡利安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尽管露辛迪克对自己话里的含义也一知半解,但她对这种结果非常满意并乐在其中。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杀父仇人,看到他恐惧的样子真让人高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他开口问道。
“你是说你现在这样瑟瑟发抖的样子?是的,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笑。”
“我并不需要你的侮辱。”老卡斯卡利安异常诚恳地说,“我的敌人够多了。”


“那就别再让我与你为敌了吧,”露辛迪克说,“放我走,让我看看外面的天空!”
“要是你想的话,我会放你出去的”
“真的?”
“当然,我们可以一起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那好吧,我想去沙漠。远离这座城市。”
“是吗?为什么?”
“我告诉你了,我想看看外面的天空……”
IV

第二天,一支由三辆马车组成的护卫队穿过混乱不堪的普利摩顿街道直奔西城门而去。打头的一辆车上坐着卡斯卡利安最出色的两名手下,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保镖曾好几次救过老卡斯卡利安的命。压阵的车上是卡斯卡利安三兄弟,他们这几天来对父亲的古怪行为越来越感到不理解,甚至怀疑老头是不是疯了。否则他为什么如此纵容这个叫露辛迪克的女人,对她的怪念头言听计从呢?难道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有足够的理由恨他并设计陷害他吗?中间一辆车由为老卡斯卡利安驾车三十年的老车夫马鲁斯驾驶,上面坐着老卡斯卡利安本人和露辛迪克。
“现在你满意了吧?”一出城门老卡斯卡利安就开口对露辛迪克说道,他们眼前的天空看上去无边无际。
“请再走远一点……”她说。
“你这个女人可别自作聪明以为可以耍得了我。或许你在女人里算是聪明的,可要是你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可没那么容易!”老卡斯卡利安狠狠地说道。
接着,他们又在沙漠里默默地行驶了很长一段路。
“我想我们走得够远了,你看了一整天天空也该看够了吧!”
“我能下车散散步吗?”
“你是说现在散步?”
“求你了。难道这会有什么害处吗?四周是一目了然的荒原我能往哪里跑呢?”
老卡斯卡利安想了一会,然后喝令护卫队停车。就在此时,一阵沙尘掠过地平线,慢慢向路这边靠近。
“你最好快点!”老卡斯卡利安嘱咐露辛迪克。
露辛迪克望着远处慢慢靠近的沙尘,回头扫视了一眼正在下车的人们,尤其是那三兄弟,他们对她的注视报以狡诈的微笑,其中一个还伸出舌头舔着嘴唇做出猥琐的表情。这是最后一次了吧,露辛迪克回头背对着他,背对着所有人,开始朝着沙墙走去。众人立刻大声警告她不许再走了。
“要是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三兄弟中的一个叫道。
她掉头看着他,张开双回应道:“那你开枪吧!”
然后她转身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给我回来,你这个女人!”老卡斯卡利安喊道,“那儿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
沙尘暴带来的风吹动了露辛迪克的头发,沙尘遮掩住了她的面庞。
“你听见我的话了么?”老卡斯卡利安在背后叫道。
露辛迪克回头望去。
“跟我来呀。”她对他说。
老人拼命抽了两口雪茄,然后向前跟随她向前走去。
他的儿子们齐声抱怨起来:他在干什么?难道他疯了吗?
然而老卡斯卡利安丝毫不理会儿子们的抱怨,默默地跟随露辛迪克的足迹在沙漠中继续前行。露辛迪克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其后的老人,他满脸都是疑问和好奇。奇怪的是此刻他竟然觉得非常快乐,面对热辣辣的飓风和一个美丽的女子,他感受到了多年来不曾感受到的快乐。看上去他现在非常听从她的旨意,她收回目光继续盯住近在眼前的沙尘暴。沙尘舞动的中心仿佛有什么东西,但露辛迪克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虽然这之前她并没有刻意策划所发生的这一切,但在内心深处她仿佛隐约感觉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自从踏进客厅看到父亲被害的遗体和凶手克里奇的那一刻起,露辛迪克的生活就彻底改变了,一切都变得象梦境般离奇诡异,而梦中的她无须对任何事情表示惊讶,因为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她停下了脚步,老卡斯卡利安乘机追了上来一手抓住她的胳臂,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匕首对着露辛迪克的心口:
“快说,他在哪儿?你的那个镰刀手-梅司特在哪儿?!”老卡斯卡利安瞪着沙尘暴中心处那巨大的阴影质问道。
这时,沙暴突然卷起一股沙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们甩去。“不许再靠近了!”老卡斯卡利安冲着沙暴中的不明物体大叫起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他用匕首刺破了露辛迪克的皮肤,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叫他走远点。”他命令露辛迪克。
“这不是克里奇,这是传说中的阿冈尼司帝斯,他是上帝的儿子。”露辛迪克平静地回答说。
这邪恶的论调让老卡斯卡利安感觉一阵阵胃部痉挛。“胡说八道!”他无法接受这种异教邪说,内心中对上帝的虔诚信仰驱使他冲动地将匕首刺进了露辛迪克的心脏。露辛迪克不可置信地伸手捂住伤口,在摔倒之前用她沾满鲜血的手指在老卡斯卡利安额头上画了一道血印。这是死亡的印记。
老卡斯卡利安丢下露辛迪克的尸体,在沙暴卷到他之前飞一般朝他的车队跑去。他深知自己并没有摆脱最终的厄运,恰恰因为自己杀死了露辛迪克,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老卡斯卡利安回去后立即把家搬进一座坚固的城堡里。他把门窗禁闭,每天用圣水做祈祷。他甚至用砖头把所有烟囱口砌了起来,规定侍卫带着狗日以继夜地在城堡四周巡逻,一刻都不准懈怠。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他开始相信或许那些送给主教教区用来让众教士虔诚为他做祈祷的金银财宝奏效了,或许因此他已经逃脱了厄运。渐渐的,他放松了戒备。
接着,在第八天的下午,城市的西面刮起了一阵大风。大风席卷着沙尘拍打着城堡禁闭的门窗,从门缝和地板缝隙间呼呼地吹进房间。老人服下两副镇定剂,又喝了一杯酒,然后象往常一样去洗澡。每次坐在满满一缸热水里的时候他都觉得非常舒适和放松。正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露辛迪克的声音,不知何时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浴室。她怎么会没有被他的匕首刺死反而穿墙而过站在这里的呢!
“瞧你,”她温柔地说道,“光着身子象个婴儿似的。”
老卡斯卡利安下意识地抓过浴巾遮掩住自己的裸体,露辛迪克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到他的面前,向他展示自己无比美丽光辉的躯体。她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露辛迪克了,一点都不是了。她整个身体都被改造过了,现在,她已经成了一件活杀人武器,全身上下都装备了致命的利器。
“哦,上帝啊,救救我吧……”老卡斯卡利安呓语起来。
她慢慢靠近他,用镰刀轻而易举地割下了他的生殖器。老卡斯卡利安用双手紧紧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地从浴缸里爬出来倒在地上大声呼救。可奇怪的是整幢城堡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丝毫的回应。他叫着儿子们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可谁都没有回答他。只有他的老狗穆勒斯在远处用叫声回答着他的呼号。他从浴室挣扎着跑进了厨房,身后雪白的地毯上留下一长排鲜红的血脚印。
“他们都死了。”露辛迪克静静地说。
接着,她象母猫叼起顽皮的小猫一般轻轻地抓住老卡斯卡利安的后脖子,毫不费力地将他腾空提了起来,鲜血从他空荡荡的两腿间滴落到地毯上,一滴一滴拍打着地面。她用锋利的刀片划开他的胸膛,挖出了他的心脏。老卡斯卡利安的身体蹒跚地向后倒下,一路从台阶滚落下去……
最后,当大风停下,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辨时,露辛迪克走上街道,任凭卡斯卡利安官邸的大门敞开以便让人们尽快发现这场恐怖的屠杀。而她则掉头穿越密密麻麻的大街小巷,直奔西城门而去,隐入那静静守侯着的荒漠之中……

IV. TALISAC : OF THE SACRED HEART  
圣心医生塔利萨克
I.
继国王全家惨死在镰刀手-梅司特刀下之后,普利摩顿的又一个头面人物黑手党头子杜拉夫•卡斯卡利安和他的儿子们也遭到了露辛迪克的屠杀。渐渐的,全城陷入一种惶惶不安的沉寂之中。早先“大起义”之后爆发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争斗打闹突然间平息了下来,因为在这个特殊的暴乱发生后接管这座城市的军事集团由三位将领共同领导,他们分别是:博哥特、乌班诺和蒙特法罗。他们三个都是典型的军人,生性残酷和痴迷权力,正因为这样才得以晋升到今天的位置。然而,在职业性的丧心病狂和暴躁性情背后,三位将军的内心深处还潜藏着另外两种特质,尽管他们本人或许羞于承认:其一,一种近乎病态的多愁善感(集中体现在博哥特将军和乌班诺将军对待各自母亲以及蒙特法罗将军对待自己六、七岁幼女的态度上);其二,极端的迷信。
对于城中近期接连发生的诡异事件,虽然嘴上谁也不说,三位将军却都意识到了各自心中的恐惧,大家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的姿态。从来没有哪座城邦象普利摩顿现在这般被各种鬼怪事件包围,刹那间谣言四起,人人谈鬼说怪。谣言渐渐散布到军队里,士兵们时常围坐在篝火旁讨论各种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这些话不久就传进了将军们的耳朵。到处流传着关于镰刀手-梅司特豢养的怪物、孩童的恶灵、女妖及被她们色诱的牺牲品等等古怪的传说,人们窃窃私语,绘声绘色。
一天夜里,三位将军在喝得迷迷糊糊之后终于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开口讨论起了这个话题。
“我相信,”乌班诺将军说道,“这座该死的城市是真的被鬼魂缠住了。”
另外两位立即严肃地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博哥特将军问道。
蒙特法罗将军抢着回答说:
“首先……要是让我说的话,我会下令烧死这里四分之一的非法移民。正是他们与绝大多数发生的诡异事件有关联。”
“可他们是重要的劳力……”博哥特将军反驳道,“杀了他们之后,谁接替他们来干那些倒屎盆子、埋葬麻风病人的脏活累活呢?”
蒙特法罗勉强同意了这个观点,可他又说:
“但至少我们可以针对一些可能与邪恶势力有勾结的目标,有的放矢地采取行动呀。”
“没错没错,”乌班诺将军表示赞同,“可以实行全城戒严。”
“还有新的惩罚制度,” 蒙特法罗补充道,“我们必须立即采用更迅速和严厉的方法——当众处决。”
“好!”
“用火刑?”
“哦,不,那样太富戏剧性了。枪决,干净利落。还不用忍受焚烧的臭味。”
“你觉得气味很重要吗?”博哥特问。
蒙特法罗将军打了个寒战,回答道:
“我讨厌焚烧尸体的气味。”
II
正当将军们为了各种酷刑争论不休之时,露辛迪克正在睡觉,更确切地说是正打算睡觉。她回到了自己父亲多年前为她母亲建造的老宅中,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这座房子里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还有那么多的遗憾。
很早以前,在没有发生那么多变故之前的日子里,每当失眠的时候,她总会出去散散步。而现在,她当然再也不能在大白天出门了。她那经由阿冈尼司帝斯亲手改造后的身体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强壮、柔韧、威力无比……同时,却也非常的骇人。每次出门,即便是在漆黑的夜晚,她都尽可能地选择城中最僻静的小路来避人耳目。
今晚,她彻底打消了睡觉的的念头,独自漫步在这些羊肠小道上,可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她感觉到了身后紧跟着的步伐,渐渐察觉了跟踪者的身份——杀手扎尔兹•克里奇。当然,他现在已经是耸人听闻的镰刀手-梅司特了。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镰刀手-梅司特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的躯体与她的一样在夜色中发出微微的荧光,那是阿冈尼司帝斯杰作的一部分:一种会发光的细菌。伤口越新,发出的光就越强,而他们身上的这些伤口是变形手术时阿冈尼司帝斯故意留下的,永远无法完全愈合。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这里了。”露辛迪克开口对他说道。
“是的。我是离开了一阵子。我去了沙漠,在我接受变形手术的地方思考了一些问题。”
“那你已经有答案了吗?”
克里奇点了点头。
“所以你回来了?”
“所以我回来了。”
III
三位将军敞开心扉诉说彼此对城中邪恶力量的恐惧之后没过几天,蒙特法罗将军又一次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来进行一次午夜之旅。
“那我们去哪儿?”
“去找一个叫塔利萨克的医生,他以我的名义进行实验许多年了。”
“什么样的实验?”乌班诺急切地想知道。
“我希望他能为我造一个完美的战士。一个不会感到恐惧的打斗机器。”
“那他成功了吗?”
“没有,早呢。至今我也没有对他报很大的期望。他沉迷于他自己的那些药物和……好吧,你会见到他本人的。虽然他上次做了一个次品,现在却或许对我们有用了。”
“一个有用的次品?”博哥特问道,他显然对这前后矛盾的话感到摸不着头脑。
“我们需要一个能够赶走普利摩顿城里鬼怪的家伙。而我相信他哪儿可以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呃……”乌班诺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让我们和你一起去看那个次品怪物?”
“那个医生在哪儿?”
“我把他藏在德利福斯山上的圣心救济院里了。”
“可我一直以为那里没有人。”
“那是我一直以来制造的假象。要是有谁闯入了那片禁地,我就会杀掉他们然后把尸体抛进大运河毁尸灭迹。”
“这么说那几个被抛尸在运河里的修女是你杀的咯?”
蒙特法罗露出了诡秘的微笑:“我哪里会那么仁慈呀,要知道军人的本性可是极端残酷的哟。”
谈话到此为止了,三位将军动身朝德利福斯山进发。
IV
扎尔兹•克里奇全身舒展地躺在露辛迪克的床上,向她展示自己赤裸的身躯。露辛迪克用崇拜的目光细细打量他:伤口上的血痂,阿冈尼司帝斯亲手扭曲交错的肌肉,还有与金、银、铜丝交织在一起的骨头和经络。
露辛迪克轻轻爬上他的身体,水乳交融的那一刹那,蓝色的电弧滑过他们的身体,在夜色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多么销魂的一刻呀!她想道,而此刻与她交欢的竟然是她的杀父仇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其实又是同一个父亲的孩子,他们的父亲名叫:阿冈尼司帝斯。
“我不知道他是否允许我们这样做。”露辛迪克怀疑地说道。
“你是指阿冈尼司帝斯?”
“是的。”
克里奇沉默不语。露辛迪克清楚地知道阿冈尼司帝斯对于她情人的意义。
“你在沙漠里见过他了?”
“是的。”
“那么是他派你回来的?”
“是的。”
“来找我?”
“来和你在一起。他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令我快乐的东西。”
V
座落在德利福斯山上的圣心救济院是幢巨大的建筑物,里面一片漆黑。房子的主人没有让三位将军久等,几分钟后,一个女侏儒举着蜡烛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她自我介绍说她叫卡米尔。在卡米尔的指引和陪同下,三位将军穿行过堆满垃圾的修道院回廊,又向下走了两层陡峭的台阶方才到达塔利萨克医生的实验室。
医生的工作间实际上是一间巨大的地下室,这样既可以装下所有的实验装备又能避人耳目。地面没有铺设瓷砖,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土地,墙壁也同样是用泥土砌成的。冰冷的土腥味掩盖住了其他气味,多亏了这些能够吸附臭气的泥土,否则将军们早就被眼前这个坟场里的臭气熏晕过去了。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塔利萨克医生实验用的原材料就是尸体,整间房子堆满了尸体和各色残肢断臂。很明显,医生是个浪费物资的高手,许多尸体只被割下一条胳膊甚至一根手指,还有的尸体上单单被取走了一只眼睛或是嘴唇。
“医生在哪儿?”乌班诺用命令的口气问道。
卡米儿伸手指了指尸体堆后面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塔利萨克医生正在那里恭候他们的到来。
将军们惊讶地发现,塔利萨克医生看上去就和他那些尸体没什么两样,他仿佛是上帝的一个恶作剧:恐怖、怪异……超乎想象。他用一个奇怪的装置把自己从嘴巴的位置吊了起来,就好象他是一条鱼一样。他用自己怪异的头脑(或者说天才的头脑,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外置的子宫——他的小腹外挂着一个半透明的袋子,垂直悬挂在他的两条长腿之间。那袋子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一个生化怪物……”卡米尔小声解释道。
蒙特法罗将贪婪邪恶的目光从子宫中抽搐的东西上转向它的主人。
“塔利萨克?”他叫着医生的名字,“我们想从你这儿要点东西。”
塔利萨克忽闪着眼皮望向蒙特法罗。他开口说话了,可被吊起来的嘴巴让他说话含糊不清,最后卡米尔不得不充当翻译的角色来向将军们解释他说的内容。
“他说:什么?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一个能让魔鬼都觉得害怕的魔鬼,”蒙特法罗告诉他,“一个怪物中的怪物,一个能让城中妖魔抱头鼠窜的厉害角色。”
塔利萨克突然发出古怪的声响,过了半天大家才发现他可能是在笑,直笑得他浑身颤动吊在空中晃来晃去。而他“腹中”的“胎儿”也用剧烈的痉挛回应着“母亲”的反应。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弄出这个怪物的?”博哥特轻声问身后的乌班诺。
“不要窃窃私语,”卡米尔打断了他的话,“医生不喜欢别人这样。”
“他只不过奇怪塔利萨克是怎么让自己怀孕的而已。”乌班诺大声说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这次塔利萨克用手把嘴唇尽量按回原形以便亲自回答这个问题,答案非常简短:
“用科学。”他说。
“真的吗?”乌班诺疑惑不解地说,为了进一步确认他跨过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走近塔利萨克细细查看。“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要是这是某种乱伦行为的结果我会很沮丧的。”
塔利萨克又大笑起来,可将军们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好不容易笑完了,他又开口说话了。这次依旧需要卡米尔来翻译给大家听。
“他说他有一个假人或许能满足你们的要求,”女侏儒说,“他只有一个要求作为交换……”
“他要什么?”蒙特法罗问。
“他要你们保证不会去伤害任何一个他的孩子。”
“你是指这个吗?”蒙特法罗冲着子宫中那抽动着的怪物点了点头。
“恩。”塔利萨克回答说,“这……我的……孩……”
“他说什么?”乌班诺问卡米尔
“他说这是他的孩子。”卡米尔回答
蒙特法罗耸耸肩。
“只要你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给我们,没有人会伤害这个‘小家伙’的,”蒙特法罗说,“我以我个人名义向你保证。”
“很好。”卡米尔说。接着,在塔利萨克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她补充道:“他希望下次你们不要一起到这里来,就让蒙特法罗将军一个人来。”
“我个人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博哥特边说边挥手往回走,“只要他把我们的怪物给我们,他愿意生多少个小鬼就生多少个,我才不管呢,只要别让它们靠近我就成。”
VI
露辛迪克躺在沾满血液和汗液的床上,身边躺着她的情人。她看着窗外的月亮说道:
“我们不可能长久,你知道的。”
“为什么不可能?”
“两个象我们这样的人在一起能得到快乐吗?”她说,“这是天理不容的。你杀了我的父亲,我应该恨你。”
“而你则把我送到了阿冈尼司帝斯手里,我也应该恨你。”
“我们是怎么样的一对呀。”
“也许我们应该回到沙漠里去,”克里奇提议,“那里对我们来说安全一些。”
露辛迪克笑了。
“听你说的,更安全!难道不应该是别人怕我们吗?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希望情况一直能这样继续下去……希望我的感觉是错误的。”
露辛迪克翻过身用她的长刀紧贴住克里奇的手臂。
“我们不能离开普利摩顿。”她说。
“为什么不能,这里迟早会天下大乱的。让它去吧。”
“可亲爱的,是我们挑起了争端,你和我,我们应该留下把戏看完。”
克里奇点头表示同意:“如果你想的话。”
“这是世间万物走向末日的规律。”
“末日?为什么这样说?”
“嘘,亲爱的,别激动。这样更好,你会明白的。”她转头吻了他一下,“为我留下吧。”
“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理由。”克里奇对她说道。
“这么说你同意留下了?”
“是的,我留下。”
V 普利摩顿的猎杀者――维诺 埃纳托米卡  
I  
在与塔利萨克达成协议,为他们提供一个怪物之后,三位将军-博哥特、乌班诺和蒙特法罗-回到了军队总部继续等待。博哥特是三人中最为担忧的一个。他清楚地记得战场的情景;肢体被撕成碎片,毛发和骨骼燃烧后残留在空气中的腐臭气味;然而塔利萨克实验室中的怪物让他觉得恶心和紧张。
他决定做点什么,就像以往在遇到困境时候经常做的一样,在夜色中穿过城市,去寻找一个女人的安慰,这个女人叫葛莱塔 萨巴蒂尔,一个命运的解读者。
虽然他不想让其他两位将军了解这其中的内情,然而事实上,在博哥特过去几年所作的诸多决定中,都考虑了萨巴蒂尔的建议:在下属中最宠信谁,应该给谁降职处分,甚至于,有时在做军事行动的部署时,也会如此。
随着普利摩顿的局势变得日益疯狂,博哥特越来越依赖于萨巴蒂尔的智慧。他渐渐相信,她手中的纸牌预示着他宿命的重要线索。在一个疯狂气氛持续弥漫的世界中,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可以信任,在一个从一沓肮脏的纸牌中解读未来的女人那里获得启示,有一种很荒谬的意味。
“你看到了某个具有强大能力的人”葛莱塔在那个晚上,轻轻拍打着刚刚翻过来的一张纸牌,对他说。“我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
博哥特描绘出了塔里萨克的样子,他悬挂在钩子上面,还有那挂在他两腿之间的可憎的子宫。
萨巴蒂尔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你认识我所说的这个人么?”
“那么你不需要我的任何警告。他或是她,到底是哪个?”
“他有一些朋友,但是很难准确说清楚到底是谁,纸牌的含义非常模棱两可。但是这里面肯定会有一些伤害发生,无论具体的伤害是什么。”
“给世界造成伤害。”“哼哼。”
“这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是不是?”
“当然,你认为我应当考虑离开这个城市么?”
“嗯,你是一个军人。对我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你的纸牌中看到死亡,将军。”
这是葛莱塔第一次提及将军的职业。她到底是从纸牌中,或是从对将军歌功颂德的大幅印刷品中得知此事的,没有人能够知道。
“但是我认为,我从来没有看到死亡与您如此接近”她看着纸牌,继续说道。
“我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我认为您应当考虑离开。至少在星相显示这个动荡的时期过去之后,再回来。”
“这么说,不仅仅是纸牌,星相也有同样的预示?”
“它们是彼此反映的:纸牌、星象、手相。不管你观察和解读哪一个,都将预示着相同的故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纸牌进行分类,然后抽出一张扔在博哥特将军面前的桌子上。这张纸牌被称为城堡,以一种简单的,甚至是粗糙的方式,描绘着一个被闪电击中的城堡。城堡的上半部分已经猛烈地爆发,碎石和肢体倾泻而下;而下半部分正在出现裂缝,随时会发生爆炸。
“这就是普利摩顿么?”博哥特问道。
“这就是这个城市的未来,”葛莱塔点头回答。“或者至少是所有未来中的一个。”
“那么,你也会离开么?”博哥特问道,琢磨着把这个女人带走。葛莱塔几乎和她解读纸牌使用的古董桌子一样老,而且她的腿脚也不再象以前那么灵光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普利摩顿,至少博哥特这么认为。
“是的,我将会离开。这是您最后一次在这里看到我,将军,除非您会去卡利科斯。”
“你要搬到卡利科斯去?”
“明天,在形势变得更糟之前离开。”  
II  
迪亚曼达大街上的这座房子,曾经是被谋杀的议员名下的财产,具有非同寻常的死亡名声。有谣传说,在那个屋子里面住着一对情侣。无论白天还是夜晚,路过那里的行人都会听到做爱的声音:喘息、呻吟、还有那令人无法抗拒的欲望。
周围的房子全都已经被遗弃,变成了不毛之地,这些房子的主人都离开了普利摩顿,逃到别的更加安全的城市去了。猪圈中的生活可能会枯燥无味,但是至少有活下去的机会。然而人们还是来到死亡笼罩的迪亚曼达大街,只是为了在灯光温馨的家外面,倾听那欢乐的声音。
不,不仅仅只是倾听。关于那里,有一种感觉,深入人们的皮肤之下。从敞开的窗口渗出的能量,使得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在每天黄昏的时候聚集在一起,它们互相追逐着,描绘出一幅精美绝伦的神秘图案,空气因为它们的激情而凝滞,它们的亮光持久不衰,以至于这所房子被它们的飞行轨迹装饰得张灯结彩,即便在萤火虫们结束飞翔,精疲力竭地落下,并消失在高高的草丛中,这种景象也会长时间的持续漂浮。
有时候,这些逗留在周围房子的阴影之中,盼望着能够有机会看到情侣真实面目的人类偷窥者们, 真的能够如愿以偿。情人们的喧闹所产生的奇异的力量显示,从任何角度来看,它们都不是自然所创造的生物。它们看起来是一种混合体;三分之一是人类,三分之一是金属物,另外还有三分之一是介乎于肉体和这些剥离、砍切、冲刷肉体的器具之间的真空。
当它们从婚礼用的床单起身的时候,依然鲜血淋漓;但是它们微笑着,彼此亲吻着对方的伤口,仿佛这些伤口并不重要,仿佛这些切割下来的组织、这些剧痛、这些割伤,都是它们彼此热爱的佐证。
谣言传播的很快,没过多久,蒙特法罗将军就听说了位于迪亚曼达大街上的这所房子,也听说了这所房子具有的名声。在一天晚上,他来到了这里。一切都在热烈地进行:空气中到处充满着摇曳的灯光,整座房子都在呻吟和摇摆。然后令人恐怖的欢乐尖叫声从火光闪烁的房子里面和百叶窗的阴影中传出来,从一个房间传到另外一个房间,好像是情人们的激情产生的动力使得尖叫声充满整座房子。
蒙特法罗以前从来没有见识、听说或者是亲历过类似的事情。一种类似于迷信的冲动传过他的身体,削弱了他的铁石心肠,让他那从额头到脖子大约四分之一英寸长的头发直立起来。
他开始从房子里面向外退却,手中都是冷汗。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他转过身,看到了乌班诺。他看上去好像一个刚刚在自己身上发现了非常恐怖事情的人,也好像一个刚刚看到上帝的人,或者两者皆而有之。
“这些都是我们杀死的人。”,蒙特法罗非常平静地说。
乌班诺将军开始点头,但是这个动作对于他极度恶心的肌体来说幅度太大了。他吐出了一堆淡黄色的呕吐物,有些还溅到了他完美无暇的、经过精心擦拭的长靴上。他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然后说道:“是的。”
“是的?”
“是的,这些都是我们杀死的人。”
那天夜里的晚些时候,蒙特法罗回去见塔里萨克。他是一个人去的,后来证明这是一个明智的举动。无论是乌班诺还是博哥特,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在那里等待蒙特法罗的事情。
自从他上次踏上这个门槛,这里的情况在四十八小时内发生了显著的恶化。肢体依然到处都是,但是它们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看起来好像所有的水分、所有的能量,都被吸收和榨干了,只留下了干瘪枯萎的肢体。眼珠从眼眶中脱落,嘴唇被从牙床上拉起,它们看起来都像是尖叫着的瞎猴子。躯体上的皮肉已经萎缩到了骨骼;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也是如此。皮肤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层薄薄的脱水组织,覆盖在骨骼结构上面。当侏儒卡米尔出现,并向蒙特法罗致敬的时候,她用脚踢开了周围的一些尸体,这些被踢开的尸体滚动起来就像一大堆纸做的人体模型。
“完成了没有?”蒙特法罗问她。
“哦,是的,已经完成了,”卡米尔闪烁着微笑,回答到,“我想,您将会非常高兴的。”
这时从阴影中发出了一个声音,说着蒙特法罗无法理解的一些话。
“他在请求我揭开他的身份。”卡米尔说。
将军环顾了一下这个墙壁肮脏的房间,试图了解‘它’到底是什么;在房间的尽头,他看到了非常特别的东西,被一块显然是从楼上拿下来的破旧的挂毯覆盖着。
“是那个么?”他问道,没等得到确定的回答,他就走了过去。在他大步穿过尸体的时候,这些尸体在他的脚下劈劈啪啪的裂开,变成了尘埃和碎片。很快,整个屋子就充满了螺旋形的,苍白的人体碎块。蒙特法罗一下子抓住了挂毯的边缘。这时,卡米尔说出了这东西的名字-“维诺 埃纳托米卡。”将军掀起了挂毯,他一下子暴露出来。
就像当覆盖在毯子下面,对于它体积的猜测一样,它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有九英尺或者更高。它长着一张死亡的面孔,而且身上装备着大量中世纪的杀人武器。有一些钉子被残暴地钉入它的肩膀和大腿。血迹凝固在钉子周围,然而当埃纳托米卡开始移动它的身躯(就像它正在做的一样),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沿着身体淌落下来。
“它认识我么?”将军问道。
“是的,”卡米尔说,“它随时准备听候您的命令。”塔里萨克说道,卡米尔进行着翻译。“他说他不对他的创造者保持忠诚,只对您,蒙特法罗将军。”
“听起来很不错。”
蒙特法罗挥手召唤它。“过来。”那个生物犹豫着迈出了一步,然后又犹豫着迈出了第二步。
“我能跟您一起去么?”卡米尔说。蒙特法罗低头看看她的裸体。“那你必须给自己穿上衣服,”他说。
她笑了,然后走开,去取回一件被跳蚤啃咬的破破烂烂的毛皮大衣。
他们一起走入了夜色之中,一共有三个人,将军本人、侏儒、还有维诺 埃纳托米卡。
黎明马上就要来临。然而黎明不是任何一个特定事件的终结。虽然葛莱塔 萨巴蒂尔在去往卡利科斯的路上,被一群强盗所杀――这是她没能预见到的宿命――她的预言在很大程度上还都是正确的。一个时代正在走向终结:情人的时代。  
VI.孟格里德——基督再临
I
塔利萨克医生独自一人躺在他的尸体堆里,静静地等待着神圣时刻的到来。他的身体从来没有象现在一样剧烈地颤抖过。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他所怀着的孩子:克隆婴儿孟格里德(MONGROID)。 回顾自己这一生中的成功与失败,塔利萨克开始深信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造一个卡米尔那样的侏儒,而是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孩子:一个与他有着相同基因,流着相同的血液的孩子。对他而言,这即将来临的分娩是件神圣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将是另一个圣母玛利亚。
再过几个小时,他的孩子就将躺在他的怀抱中了。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这成功的喜悦,他要独享着一刻,要知道在这一刻到来之前他忍受了多少的孤独啊。他常常会在午夜时分被一个奇怪的梦惊醒,在梦中他的孩子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世界即将灭亡,不过没关系,因为他们在一起。于是,男人和孩子一起面对世界末日。
他开始感觉到分娩前的阵痛了,体内的孩子正挣扎着要出来,他能听到它挣扎时发出的微弱而尖细的声音。随着阵痛的加剧,塔利萨克开始哭叫起来,废弃的修道院里回荡着他恶毒的诅咒……最终,“圣婴”用他那小小的手指和柔软的指甲撕破了子宫的束缚,和带着血腥气的羊水一起滑落到地上,降生在了尸体丛中。
II
“克里奇?”
露辛迪克走到窗前向花园望去,口中呼唤着她的爱人——镰刀手-梅司特变形前的名字。克里奇刚才下楼去花园为她摘花,很久都没有回来。卧室里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气味,那是一种做爱后从他们变形身体上分泌出来的特殊物质,闻起来又苦又臭,与正常人分泌物咸咸的味道截然不同。
楼下的花园里开满了馥郁芬芳的玫瑰,那香甜的气味足以掩盖房间里的怪味,而那些午夜后绽放的花蕊香气最为浓烈。现在已近凌晨两点,正是一天中花香最浓郁的时候,阵阵花香从漆黑一片的花园里随风飘进卧室。露辛迪克又叫了一声,克里奇依旧没有回答,可她明明看见一个黑影在灌木丛中闪过,要是那是克里奇的话,为什么他不回答呢?或者那根本就不是克里奇,而是有人挟持了他使他无法回答。一想到这儿,露辛迪克立刻飞奔下楼冲进了花园。
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柔和的晚风轻轻吹拂过灌木和花丛发出沙沙的响声。虽然花园很大,曲径通幽,但露辛迪克从小在这里玩耍对每条小路都了若指掌,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毫不费力地穿梭于错综复杂的小径之间,每片树林每个花丛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很快,她就到达了刚才看见人影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金银花和茉莉的香气,可除了花香,另一种气味引起了露辛迪克的注意,那是一种陌生动物或人身上的味道,而气味的源头就在附近。
这气味与她和克里奇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涩涩的味道不同,那是一种让她联想到疾病、腐烂和死亡的气味。露辛迪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有什么东西在她周围的灌木丛中移动着,在漆黑的夜色下她只能看见那家伙的轮廓:畸形的巨大脑袋,批着盔甲的肩膀,结实的胸膛。不管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走动的时候明显一跛一跛,右腿艰难地拖着左腿。随着它越来越近,那种腐败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起来。毫无疑问,这气味就是从这个不速之客身上传来的。接着,附近响起她情人克里奇的声音:
“露辛迪克!快离开这儿!快跑!”
接着,有什么东西打断了他的叫声。
“你怎么了?” 露辛迪克焦急地问道,心中充满了不安。
那个不速之客循着声音向她所在的地方转过头来,隐约可见这个家伙额头部分的头皮连着肉翻起来露出森森白骨。和他们一样,这是一个形容可怖的怪物,但又有一点不同:它肯定不是阿冈尼司帝斯的作品,至少,它肯定不是出自上帝本人之手。
这个不速之客看上去象是刚从停尸房出来,它的身体是用腐烂的死人肉、神经和骨头堆砌出来的,浑身散发着死尸的恶臭。它大步朝露辛迪克走来,露辛迪克向后退去,并非因为不知该如何应战,而是这个家伙的样子实在让她觉得不寒而栗。这家伙一定力大无穷,并且非比寻常,露辛迪克暗自思量,不知道它的致命处在哪里。
“快跑!”克里奇朝她大叫起来。
她顺着声音望去,借着卧室里倾泻下来的微弱灯光看到自己的情人躺倒在地,浑身是血。
“天哪!”
露辛迪克朝克里奇跑过去,但那可恶的大怪物拦住了她的去路,伸出巨大的双手想要掐死她。但露辛迪克并没有退却,她不愿抛下她的爱人独自逃跑。相反,她凭借自己对地形的了解穿梭在黑暗的花园里,试图引诱这个跛子怪物远离克里奇。
与她预料中一样,怪物紧追不放,带着庞大的身躯穿越错综复杂的荆棘丛,喉咙里发出一种恐怖的声音,听起来象是动物垂死挣扎是发出的喘息声被放大了许多倍。
终于,露辛迪克跑到了她的目的地——一棵她儿时爬过无数次的大树下,她开始迅速地攀爬起来,试图借此摆脱追踪她的家伙。她的身手如此敏捷,以至于等她安全地藏在巨大的树冠中时怪物才刚刚赶到。现在,她想,要是那家伙能在树下徘徊一会的话,她就有机会趁其不备从树上跳下来割断它的喉咙了。露辛迪克想,即便它真的是用死人造出来的,整个地切断它的喉咙还是应该能将它杀死的。可是,就在离树还有六步远的地方,这个怪物停下了脚步,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难道它已经察觉到了这是个陷阱?露辛迪克简直不敢相信它竟然有如此智能,可它的的确确是在犹豫徘徊。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怪物转身离开了露辛迪克藏身的大树,哼哼唧唧、一拐一瘸地没入黑暗的树丛里。
露辛迪克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枝观望周围情况,她听见从她刚才跑来的地方有什么动静,隐约间好象还有克里奇痛苦的呻吟声。上帝啊,不!她痛苦地想道:别让这个怪物拿克里奇当成诱饵吧……然而,几分钟后,她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应验了,那怪物重新出现在荆棘丛中,手里拖着一样很重的东西。与露辛迪克预料中一样,那个看上去象个大麻袋一样的东西是昏迷了的克里奇,她的情人,短短一会儿工夫里,他们竟然就被眼前这个不知名的魔鬼弄到如此被动的境地。
在克里奇还是个杀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凭借自己非凡的武艺穿梭于普利摩顿城中的各个角落,令人闻风丧胆了。后来,他接受了阿冈尼司帝斯的变形手术,成为了镰刀手-梅司特,让这座城市的统治阶层一夜间命丧他的镰刀下。可现在,看看他成了什么样子!他脸上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就好象是这个怪物用手指从嘴唇(那是露辛迪克一个小时前还亲吻过的双唇啊)里撕开的一样。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同样受过了酷刑折磨:肌肉被生生撕扯下来,露出森森白骨。大面积的创口造成了大量失血,很难相信克里奇还活着。很显然,他是在刚才下楼为自己的爱人采摘玫瑰花时遭到了突袭,克里奇一定曾全力反击直到精疲力竭,而偷袭者则很有耐性地在花园里等待另一个目标的出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被打败的猎物流血致死。而情况正如它预期那般,露辛迪克没多久就出现了。毫无疑问,那怪物原本是想给予她致命一击的,但露辛迪克没有让它得逞,于是现在它不得不用克里奇这个血淋淋的人质来骗她现身了。
怪物紧紧掐住克里奇的脖子,单手将他提到空中,用力将他的脸象大树撞去。克里奇的头无力地垂在脖子上,双目深陷,看上去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而凶手此刻却举起了他的另一只手,朝着露辛迪克躲藏着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同时用手指把克里奇的脑袋前后摇晃起来,就好象他是一个木偶。看到这样的场面,露辛迪克心中的痛苦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眼前这个被人想木偶一样玩弄摆布着的男人曾经推翻过一代王朝,改写了历史,他是她的挚爱,她的情人……这一切使她丧失了理智,尽管她清楚的知道树下的偷袭者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杀掉她,她还是无法看着克里奇在临死的时候被人如此羞辱。于是,露辛迪克狂怒地尖叫着跳下枝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瞎了怪物的双眼。瞎眼了的怪物不得不丢下手中的人质,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露辛迪克敏捷地穿过怪物扑腾着的双臂来到克里奇身边。他已经死了。
露辛迪克回头看着杀害她情人的凶手,此刻那个怪物就象是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一般,已经从怒吼转为嚎啕大哭,哭了一会儿以后慢慢开始低声呜咽起来。她原本可以再给予它致命一击的,或许,在数次进攻之后她甚至可以取它的性命为克里奇报仇。但她却无暇顾及这个瞎眼怪物了。她必须立即将克里奇转移到什么地方去,或许还有机会能让他死而复生。
就这样,露辛迪克带着她情人的尸体走进沙漠去寻找他们的主人阿冈尼司帝斯(克里奇的身体比她预计的要轻,仿佛这躯体里某些蕴涵生命的物质已经一去不返了,即便是魔法也无力回天)。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有这样悲观的念头,丢下玫瑰花丛中愤怒发狂的瞎眼怪物,扛着爱人的尸体走到前院,温柔地将他放进马车厢里,驾车朝着郊外飞奔而去……
III
塔利萨克医生低头看着这个从他体内分娩出来的小家伙,他的小孟格里德。他看到自己儿子身上比他漂亮的地方,但随后,他也看到了丑陋的地方。这个小家伙比任何其他出生才五分钟的生物都要来得独立,它开始行走起来,更确切地说是用它四条纤细的胳膊爬了起来,同时,它的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仿佛是在自我介绍。
塔利萨克医生轻轻地呼唤它的名字,就好象在叫条小狗一样,但那孩子并没有回答。此刻它被眼前到处都是的尸体深深吸引了,正用它那翻转过来的脑袋仔细研究着,闻着这些发臭的样品。就塔利萨克医生的技术而言,孟格里德的头脑看上去发育健全。这里面多少有点家族遗传的因素,医生想。他已经放弃去吸引它的注意了,可突然,那小婴儿的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它迈着笨拙可笑的步伐慢慢靠近他,一路上不时打量房间里的其他地方,看起来它的思路非常清晰。这是它出生后做出的第一个判断:活的和死的。
“非常正确……” 塔利萨克用一种鼓励的语气对它说,“……他们都死了,他们对你已经没什么用了。而我是唯一一个你必须帮助的人。我是你的父亲。”
孟格里德究竟听明白了多少,又或许它一句都没有听明白,塔利萨克对此也一无所知。应该是听懂了一点点吧,他猜想无论如何他们得从头开始。教育和抚养这个小家伙必定是件漫长而琐碎的事情。他曾希望自己能生下一个更完美的后代,一个能够直接呈献给蒙特法罗将军的作品,那样的话他就能够得到更多的资助来完成更宏大的研究计划了。现在,他必须先让将军见见他的这件作品。虽然这个从充满精子和海水的人造子宫中降生的小家伙远远没有达到他心目中完美邪恶的要求,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只是一个开始,接着还会有其他孩子降生的。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去抓住它,然后解剖一下,查看失败的原因以便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在离他几码远的地方,这个小怪物突然停了下来,低头开始研究那个孕育了自己十七个星期之久的人造子宫。血依旧从里面汩汩地涌出,淌落到肮脏的地面,只见孟格里德将它翻转过来,深出舌头开始吮吸流出的液体。
“不,”塔利萨克厌恶地对它说道:“别这样。”
他可不希望这个怪物有对血或者人肉之类奇怪的嗜好,至少不喜欢它象现在这样吮吸从他身体里分泌的体液,更何况他自己还没有从挂钩上被放下来呢,这样的姿势让他觉得不太安全。
可是孟格里德看上去好象对禁令之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它这么做完全是出自本能,而它的本能告诉它这些是可以吃的食物。它顺着血水的源头象上望去看到了悬挂着的塔利萨克医生,这个曾经孕育它的身躯。它的目光让医生感到非常恐惧,更让他不安的是怪物那渐渐隆起的腹部,就好象是它正胃口大开准备好好吃上一顿的样子。孟格里德顺着医生那沾满血污的袍子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身体,而他腹部的皮肤依旧在不断的膨胀。
“卡米尔!” 塔利萨克医生大叫起来,恐惧让他忘记了女侏儒卡米尔已经跟随蒙特法罗将军走了,现在他是孤单一人了。此时此刻,他就这样被孤伶伶一个人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无助地看着他亲生子的腹部胀裂成一张血盆大口,口中是两排完整而锋利的牙齿。
“哦,天啊!我的天啊!”
这句话成了塔利萨克医生的遗言。
孟格里德用它的四条手臂支撑起身体向滑落在地上的子宫爬去,它腹部的那张大嘴吞没了自己的“母亲”后正慢慢合拢,锋利的牙齿用力地咀嚼着塔利萨克医生的身体。医生临终前的祈祷化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孟格里德将满口的肠子、内脏重新吐到地上,再从中挑选出那些可以吃的部分。
塔利萨克医生的内脏从被咬断了的下身流了出来,五脏六肺洒了一地。这个圣心救济院里的天才医生最终没有了声息……
IV
一夜之间,普利摩顿少了两个怪物,却又多了两个新的。卫奈尔•阿纳托米卡——或者叫它瞎眼怪更恰当一些,这家伙实际上不值一提。除了身型庞大和浑身蛮力外,它和一个莽撞的瞎子没有任何区别。它瞎了之后一直无法适应这种变化,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它还是和那天晚上一样时常发狂、跌跌冲冲、猛摔猛打。
出自一种奇怪的忠心,蒙特法罗将军接手了这个瞎眼怪物的一切,照料它的生活。他下令所有人都不许嘲笑“伟大的卫奈尔•阿纳托米卡”,一旦有人违反命令将就地枪决。几次杀鸡敬猴之后,再没有人敢嘲笑卫奈尔了。这个瞎眼怪被独自放逐到城中的目的里,时常挖开新坟啃食那些新鲜的尸体。
V
露辛迪克驾着马车在沙漠中转悠了好几天却始终没有能找到阿冈尼司帝斯,整个沙漠象被施了魔法一样安静,没有丝毫沙尘暴的迹象。平静的沙丘看上去象是一个谷仓,密不透风。一个星期之后,镰刀手-梅司特的尸体开始发出臭味了,露辛迪克用她美丽的双手一点一点挖出了一个墓穴,亲手为自己的爱人举行葬礼。正当她坐在墓穴边轻声哭泣时,恍惚间听到风中传来了阿冈尼司帝斯的呼唤,她猛地站了起来,准备向这位伊甸园的天才乞求帮助,希望他能用神奇的法力将生命重新灌入克里奇干枯的身躯。
可是,这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呼啸而过的大风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事实上,就在短短四十一年后,就在露辛迪克在离开克里奇墓穴仅仅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游荡的时候,阿冈尼司帝斯确实曾出现过……
VI

一天清晨,露辛迪克象过去四十年一样在灿烂的朝阳下醒来,突然,她很想回去看看普利摩顿城。于是她离开了守侯多年的克里奇回到了城中。她很惊讶地发现父亲的老房子竟然还在,人们慑于迷信不敢摧毁这座当年声名显赫的房子。于是,露辛迪克重新住了进去,可仅仅在冰冷的地板上睡了几个晚上之后,种种对往昔的回忆几乎将她窒息,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她决定重新睡到那张快要坍塌的老床上,许多年前,她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和克里奇疯狂地做爱。睡在这里露辛迪克没有做噩梦,恰恰相反,她觉得克里奇和她在一起,这种感觉远比她在沙漠中守侯他墓穴的时候来得强烈,在梦中,他轻轻拥着她,在她耳边诉说着对她的相思之情。露辛迪克开始自残,因为流血让她觉得痛快,现在的她成了一个极端危险的人,无论是谁看她的目光令她觉得不舒服,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杀掉他。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露辛迪克出手杀掉了那三位将军:博哥特、乌班诺和蒙特法罗,过了这许多年,他们都已经成了又老又胖的糟老头子,成天聚在一起发牢骚。又一个夜晚,她在目的找到了当年杀害克里奇的那个瞎眼怪物,瞎眼怪夜夜以泪洗面,它的眼睛除了流泪外没有任何其他用处。露辛迪克站在一旁,看着它边哭边吃死人肉,她决定不杀它,让它的痛苦继续折磨它自己。
露辛迪克清楚地知道此刻对于瞎眼怪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她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到它的性命结束这种痛苦的,但为什么她要这么仁慈?为什么没有人对她这么仁慈?更何况她很高兴这座城市里有三个怪物同时存在:下水管道里的孟格里德(她已经它的腐烂王国里见过这个肮脏的怪物了),墓地里的卫奈尔•阿纳托米卡,以及参议院别墅里的她。这其中有某种必然的联系。有时候,露辛迪克也会觉得孤单,她曾考虑重新回到沙漠中,回去躺在已经变成干尸的克里奇身边,让风沙将他们一起掩埋。可总有什么事情阻挠着她,或许她想亲眼看到普利摩顿的毁灭,又或者她早已走火入魔了。
从那之后,露辛迪克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终生与泪水、鲜血和孤独为伍。无数虔诚的信徒夜夜向上帝祈祷,企求自己不要成为露辛迪克的目标。从某种意义上,露辛迪克获得了永生。
全文完
marrco 该用户已被删除
marrco 发表于 2007-2-14 14:37:13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易啊·····自己顶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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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2-16 08:36:23 |显示全部楼层
下次注意同一主题续传请跟贴方式不要另开贴,感谢你的发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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