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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 _2 c2 S% E1 |: Z- S( g6 [1 _
; S- J$ @9 w: u7 p) W5 W 春季的暖风吹过天空,吹过大地,吹过群山之中的纳德兰。风中慵懒的气息令他不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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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他们这样叫他。他放任视线落向明净无云的天空,一边在脑海中玩味般地品尝这个词,好像一个孩童漫不经心地把玩某件小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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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从昏迷中苏醒已过了一个多月,然而他对身处的这个世界仍感到陌生,甚至对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实感,为此他有些心烦意乱。凯特说这需要时间,只要顺其自然就好。是的,当然,这个他也知道,但有时候他仍忍不住去想那些丢失了的东西——一只灰色的椋鸟从上空飞过,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它牵引,思绪却依然停留在原处——想着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在这样一个春日的下午,当他仰望着那片湛蓝时会想些什么。+ m m' Q* ~. r& S4 }
4 E& g+ m$ R7 f$ X" e- | 椋鸟轻巧的身影掠过新翻的土地,投向山坡旁的一棵黑山毛榉,而树枝轻轻一颤接住了它。当妮娜从山后的小路走来,看到这可爱的动静时不由地微微一笑,仿佛在一瞬间感受到她和那只小鸟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弱却重要的联系,而他们又同属于某个久远而神秘的和谐,在这个和煦的春日里一同分享阳光、微风、还有新鲜的泥土气息。6 D. c4 l# m! J0 C1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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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手挎着柳木编织篮——里面装着上午刚摘的野莓——脚步轻快地拐过最后一个弯,一眼看见乔拄着锄头望着天空,脸上带着迷失般的神情。可怜的乔,她想,那次事故几乎使他记忆全失,这感觉一定不好受。她真心地替乔感到难过,但是——她转而想到——艾伦保证过乔会好起来,只要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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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 b0 n! v. x% m “下午好,乔。”妮娜走近朝他打招呼。乔慢慢地转过头,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下午好,妮娜?他有些腼腆地回应,我有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妮娜摇摇头让他放心。这是给你和凯特的,她说着把篮子递过去,你的头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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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乔说,倒是手臂的伤一直没有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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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妮娜信心满满地说,艾伦会治好你的——是的,没有艾伦不能解决的事,像纳德兰的所有人一样,对此她深信不疑。& @( k% q8 t; p) x4 q+ Z* U- H6 X
# ~" m- O$ S3 y$ t: ~! J& R 妮娜安慰了乔一番,随后他们友好地告别,乔看着妮娜朝着城镇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很轻盈,甚至还带着点可笑的踮脚般的动作,但在这种看似随性的脚步中却透着某种稳健而不容置疑的力量——它来自于对自身存在的确信,以及完全归属于这个世界的自觉——他像一个居高临下的观察者一样想到。但,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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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9 ] d+ ^( ?3 ? 乔琢磨着这个问题,试图去体会妮娜的感受。他低着头,从脚下的一颗石子、一株野花、一丛灌木中寻找某种证据,想象一缕缕虚空中的丝线从他看到、感受到的所有事物中交织而生、互相缠绕,像一张绵密的大网般覆盖着他,使他牢牢地依附于所处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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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成功。丝线如同抓不住的思绪,在眼看将触及到的瞬间却滑了开去,像被阳光照射到的影子般重新缩回了它们物质的躯壳之中。“……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乔轻声说出来,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的空气。+ U% p$ s. J4 {8 o
5 ~# d! L/ {9 p& {- f 天色渐昏,夕阳的余辉笼罩了山谷。回去的路上,乔远远地认出了那座房屋……不,应该说是他的家,他在脑海中纠正自己。窗户里映出一个人影,乔知道那是凯特,虽然这段距离还不足以让他看清她在做什么。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凯特也正透过窗户看着归来的乔,宽慰的心情中混杂着一丝忧虑和困惑。, g& `; G7 S0 }! `'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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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来通知她说乔从马上摔下来时,凯特真的吓坏了。而事故的起因居然是乔和木匠家的兄弟俩比赛骑马跳栅栏——男人,凯特又好气又好笑地想,不管年龄多大,骨子里似乎总还是小孩——幸好,乔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这使她大大地松了口气;然而在其余方面,他几乎完全丧失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因此变得腼腆而少言寡语。这令凯特感到非常不安。有时候,当凯特看到乔一个人静静地待在那,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她不由地在心里问自己:那真的是她哥哥吗……那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最亲爱的哥哥?凯特很清楚,乔现在听她的话只是因为他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至于他执意要帮着干活恐怕则出于某种歉疚感。如果说现在这个白纸般的、洗去了所有记忆的乔才是真正的乔,那她记忆里的那个爱说爱笑的乔又是谁呢?一个人能经历多大的改变而不至成为另一个人?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区别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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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无法作出解答,每当这时,她就转而回忆起他们以前的时光。奇怪的是,她对于以前的印象比她想象的要模糊。虽然如此,有几件事她仍记忆犹新,比如有一年冬天,乔带着她和妮娜他们一起去冰湖上抓鱼,一行人空空的脚步声回荡在雪白的冰面上方,天气冷得要命,然而尽管每个人都冻得牙齿咯咯打颤,但谁都不愿示弱承认;还有一次是秋天,那年森林里栗子结得特别多,他们采了一大堆当场烤着吃——乔生火的本事可真是一绝——结果她到第二天都吃不下饭……这样的事她还能记起好几件,而它们之所以没有让她伤感的唯一原因是,她相信乔还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到时他们还会再去野外探险,而那一天不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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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好了晚饭,”乔推开门的时候她说,“多吃点,然后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去见艾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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