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 球

混 球
米娜·安达瑞尔


作者：27478231
原帖地址：http://bbs.ngacn.cc/read.php?tid=2943933&fpage=1
转载请注明。


      我发誓，最初我捡到它的时候真的只是想拿回暴风城去卖个好价钱。
      通常，这样的句子之后一定会跟上可是。
      是的，可是。
      可是谁想得到等我再回头时他们已经锯下了黑龙公主的脑袋跨进了传送门？
      可是谁想得到这小东西那么沉，以至于那道门在我赶到的前一秒消失了？
      可是谁想得到我竟然没胆量去央求吉安娜女士送我到暴风城？
      可是谁想得到塞拉摩会大雾封港，停航半个月？
      ……
      总之，在这一连串的可是下，黑龙公主都倒下一个月了，我还在船上欣赏无尽之海的风景。
      放他狗屁的风景！一样的日出日落浪翻浪涌，每天看到的都是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表情，一想到那些扔下我的混蛋们肯定正拿着国王的赏钱风流快活我就气的牙痒痒。
      圣光啊，还有比这更悲剧的吗？


      有的。
      我的右边眉毛没了——但这不是重点。
      我包裹里那个巨重的蛋没了。
      哦不，是它孵出来了。
      啊哈，一只活的黑龙幼崽。
      它趁我还没睡醒时踩上了我的下巴，在我睁眼时作出了一个纯良无害的表情。
      然后，它打了个嗝。
      一股热浪卷过我的眉毛和头发，把他们变成了灰烬。


      我跳下床，捏着它的脖子把它提起来，任由它那对小翅膀无助地扑棱着，另一只手把食盆里的鱼片干倒掉，倒了小半瓶牛奶进去——那可是我的早饭。
      小东西伸出粉紫色的舌头舔了舔，随后别过头去嗅摊在桌上的鱼片干。
      我靠，还挑食！

      我皱着眉头喝掉了那半盆牛奶——幼龙的口水应该没毒吧？这破船上的牛奶可是喝一滴少一滴的，不能就这么浪费了——然后得意地看着那个自作自受的小东西被一大片鱼干哽住了喉咙，“呃，呃”直叫。
      我看你再挑！
      拇指和中指捏住它的腮帮，还没长牙的嘴就张开了，鱼片卡得不深，轻轻一拽就出来了。
      只不过，它刚好又打了个大嗝。
      我手背上性感的黑毛英勇就义了。


      混球让我在船上的日子成了彻底的灾难。是的，混球，这个名字太适合它了。为了给它弄到吃的，我不得不潜伏在桅杆旁的阴影里摸走水手们新抓来的鱼，噢，师父，先别生气，我还得用您送我的匕首给那个挑嘴又没牙的小东西剔鱼骨剁鱼蓉。把它单独留在舱室同样是危险的事情，幸好我找到了防止它打嗝的方法，两片薄荷叶加上特制的石棉口罩，小东西就能被团成肉球塞进包裹里了。


      第四天的时候，新的麻烦出现了，我潜回舱室的时候发现包裹掉在了地上，瘪瘪的，散发着独特的味道。混球没丢，只不过在吊床上冲我摇尾巴，好像在炫耀它那记把包裹抽飞的本垒打。
      我捡起包裹，找到了气味的源头——一小坨深棕色的龙粪，随手倒出了窗外。吃完东西想把它塞回去的时候它却死活不肯，摇头摆尾地发出被口罩捂住的“唔唔”声，最后竟然从我手上挣脱出来，飞快地拱进了另一个背囊。
      我用了三分钟才反应过来，靠！这小东西竟然还嫌臭！


      万幸的是，船在混球出生的第六天抵达了米奈希尔港。虽然租用的狮鹫一脸怀疑地啄了我的背包两口，不过还是尽职地把我们送到了暴风城。奥妮克希亚的大头就挂在城门口，不知用的什么防腐技术，它看上去跟在尘泥沼泽的时候一样新鲜而狰狞。城门口的卫兵看到我盯着龙头，主动来跟我搭讪：这是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她曾经冒充女伯爵潜伏在暴风城，不过已经在两个月前被一队勇敢的冒险者杀死啦！现在全城都在筹备物资，准备杀进黑石山的黑龙老巢，把他哥哥奈法利安一起正法呢！邪恶的黑龙们就要被消灭光啦，哈哈！


      呃……好像，这不是个卖黑龙幼崽的好时机？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泰坦要让龙来做艾泽拉斯的守护神，这东西还真是聪明。混球三岁的时候认识的字已经比我多了，现在每天晚上我跟那个幽灵老鬼都会坐在灯塔的火光下听五岁的混球讲故事。
      五年了，我也没能把这该死的黑龙崽子卖出去。
      哦对，我搬到了西部荒野的长滩，就在灯塔附近，原先是迪菲亚兄弟会的地盘，范克里夫垮台之后这里根本无人问津，更不会有人提着刀子来大吼“杀光黑龙”。
      局势动荡，奈法利安那老小子实在是有些手段，暴风城好像被他整死了很多精英分子，当年那些抛弃我的王八蛋们更是渣都没剩一个，那些阵亡英雄的爹爹妈妈叔叔舅舅以及期待英雄归来的大小姐们无一不对黑龙恨之入骨。
      其实我想长滩上的鱼人也会对黑龙恨之入骨，因为混球很喜欢用它们的鱼鳞拌蟹子酱吃。


      这样的日子其实过得挺悠闲，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每半个月到哨兵岭去弄些日用品，每两个月去次暴风图书馆给混球借书，兴起的时候去帮幽灵老鬼整点灯油，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哦，每年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日子。初夏的时候这里会忽然来很多人，冒险者的装束，身边跟着个瘦骨伶仃的小孩。听他们跟幽灵老鬼的谈话，好像是暴风孤儿院搞的活动，每年五月让冒险者领着这些没爹没妈的小孩出来见见世面，不知哪个小鬼传的灯塔幽灵故事，搞得每个小孤儿都想来这看一看。幽灵老鬼每次都乐滋滋地打发他们去给他弄灯油，或者帮混球剥点新鲜的鱼鳞。我跟混球则躲在灯塔的楼上偷窥那些冒险者的装备和神态。


      “喂，我说，我也算是孤儿吧？”一天清晨，混球看着那个法师留下的传送门，忽然说道。
      “呃……你也想过节？”
      “是啊，一直呆在这儿，憋都憋坏了。”
      “说吧，想去哪儿？”
      “尘泥沼泽。”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随后一把拎起它的脖子，钻进了那个传送门。
      我可不想再错过一次。
      传送门：塞拉摩。


      黑龙谷比五年前荒凉了许多。
      从一个废弃的龙人营地中穿过时，我忽然听到了一声不大的嘶叫声。
      两只游荡的黑龙崽子冲了过来。
      “什么声音？”背囊里的混球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风。”
      我踢起一阵灰尘，趁机潜进了阴影里。
      野生的黑龙幼崽不可能成为宠物。
      但是从蛋开始养的话也许可以。
      也许。


      奥妮克希亚的巢穴很容易找，兽骨搭建的龙口一如既往的气派，只是门口巡逻的龙人不见了。
      我把混球放了出来，他发出一长串没有意义的惊叹声。
      “要进去看看吗？”
      “当然了。”
      一进洞穴，我就被浓烈的硫磺气味呛得咳嗽了起来。真他娘的热……脚上的草鞋都在冒烟了，汗从每一个毛孔里冒出来，汇成涓涓的细流，沿着我的背脊往下淌。大概野兽也受不了这里的高温，这么多年了这个洞竟然一直荒弃着。
      混球很兴奋。
      它从洞的这头飞到那头，又从那头飞回来，在没有石壁遮掩的岩浆上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片扇形的火焰。
      深呼吸。
      我把手放在背后的小包裹上，感觉着里面水晶瓶的形状。那是当年我偷偷扣下的火焰防护药剂。


      “走啦，下一站。”混球在我面前八码的位置停下了，呼扇着翅膀。
      “去哪里？”
      “黑石山吧。”它转身往洞口飞去。
      我悄悄把匕首别到右边的位置，跟了上去。


      托儿童周的福，塞拉摩有不少带着孤儿来找吉安娜签名的法师，我成功地蹭到了一次免费的铁炉堡传送。
      黑石山很大，山里是黑铁矮人的堡垒，山顶是黑龙王子的巢穴。
      可是我迷路了。
      混球试图直接飞上去，可是才飞上第一个山头它就放弃了。
      “累死了！真大！”它坐在我肩上呼呼地喘气，我看到自己的几根头发开始卷曲变灰。
      “我可以回去找一个向导。”我掂了掂从铁炉堡银行取出来的钱袋。
      “算了，就这样看看可以了！去下一站吧！”
      “哪？”
      “暴风城。”
      “咦？”


      我忽然发现，虽然已经饱读了暴风图书馆的许多馆藏，混球却从没来过暴风城。
      只是它的目的地并不是图书馆。
      “那么……这个是我妈，这个是我舅舅。”混球从我的衣襟里探出一个小头，望着英雄谷巨大的雕像后两颗黑色的头颅。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好的防腐剂也没能阻止黑龙公主的变形。她的眼睑瘪了下去，让她金黄色的眼睛整个凸了出来。被硫磺熏黑的牙齿在暴风城的雨水冲洗下倒是白了不少，只是因为嘴唇瘪了，看上去就像个龅牙妹。
      奈法利安跟他妹妹长得差不多，不过他头上的角刺是金色的，下巴上还有两撇的胡须。这颗才挂上不久的头颅依然保持着新鲜和狰狞，就像多年前的奥妮克希亚。
      我不敢说，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把手按在匕首上，感觉着混球贴在我胸口的心跳声，估算着最近的卫兵到我的距离。


      “真难看。”它安静了很久，最后说。然后它缩了回去。
      “接下来？”
      “我想吃秘制美味小鱼，书上说在英雄谷钓鱼的乔贞会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