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技长之子

杜垩登家的王子见习生跪在大厅的地面，贴近那些保护性的阴影。这只是以防万一布里莎会回来。她不回来的话，他会好过很多──就是她在刚才训人时毁了一尊蜡融妖雕像。崔斯特清楚，既然大理石都受不了他姊姊，那么又小又瘦，还没满11岁的他，怎么承受得起她又一轮惩罚？ 　　崔斯特从没走近过那尊雕像，甚至从没想过要靠近它。但这事还是他的错。他的不驯服激得布里莎拿出了鞭子。那条该死的鞭子。崔斯特从未像恨布里莎的鞭子一样恨别的东西。 　　其实，崔斯特甚至看都没看过那丑陋的雕像一眼，但他看了布里莎。这就是他错的地方。一个王子见习生是不准将目光从地板上抬起来的。 　　他的右臂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握着雕像碎片的手仍然毫无知觉。崔斯特努力地将对布里莎的恨意搁置一旁。如果他能快点清扫完这些七零八落的大理石碎片，他还有时间溜出阳台去看纳邦德尔时柱的光芒，要么就躲进沁凉的废谷仓，要么…… 　　突然的一声响动让精灵男孩停手旋身回望。声音是从上面来的，于是崔斯特同时用热感视力和光照视力搜寻着声音的来源。一个影子扑下来，崔斯特立即认出那是只蝙蝠。不是那种硕大无比、恶狠狠的地深蝙蝠，而是个头更小、胆子也更小的种类。这只长翅膀的生灵不知怎的闯入了杜垩登家的庭院，正趁此良机大肆享用院中无数的蜘蛛。 　　“亵渎！”崔斯特不自觉嚷道。他起先想要跑去嘘走它，要不就去叫人来。但他看得越久，就越不希望它死在布里莎鞭下。它看起来真的很美，飘掠而下，翻飞直上。但是，终究它被困在这里了。就像他一样。淡淡的笑意浮现在了崔斯特的唇角。然而因为他太着迷于蝙蝠的飞翔，没能注意到有另一个人出现在了大厅之中。 　　札克纳梵·杜垩登看着男孩的目光追随着蝙蝠，泛出了笑容。这位王子见习生可没有好好地把目光垂到地面。11年了，札克纳梵从来没有特别注意过崔斯特。武技长一直以为这孩子是那个意志薄弱的锐森的贱种之一。但是从上个月起，札克注意到崔斯特的外形已经摆脱了幼童的柔和，越来越像他自己。眼睛，札克纳梵在那里看到了两人最想像的地方。即便眼眸的颜色并不相同──崔斯特是紫水晶色，而他是红宝石色──但外形是一样的，里面的情感也是一样的。 　　“奇怪的生灵，不是吗？”声音自身后传来。崔斯特急忙回身，很庆幸看到的是武技长。年长的男性在很多方面对崔斯特而言是个谜，但他知道札克纳梵不是布里莎那边的，也不是玛烈丝那边的。进一步说，他不是罗丝的信徒。 　　“它是从哪里来的呢？”崔斯特大胆地向札克提问，准确说，是向札克的靴子提问。 　　武技长发出一声厌恶的轻叹，更多的是针对他们整个种族，而非针对崔斯特。他不知道卓尔精灵从何时起规定孩子们不但不该看不该听，而且连活力也完全不该有。 　　“可能是从阳台进来的。”札克纳梵回答，“这是只小个头的种类，一只食虫蝙蝠。也许因为这满是美味的蜘蛛，才会被诱进来。” 　　札克纳梵话音未落，崔斯特就格格地低声笑起来。他抬头瞥一眼武技长，知道他的笑声是渎神的表现。但是在札克脸上的，只是好奇的表情而已。 　　“为什么笑呢？”他静静地问。崔斯特说不出那种音调意味着什么。 　　“我，我不知道，阁下。我只是在想那些蜘蛛脚……全都放到身上时该有多痒啊。” 　　札克逼自己忍着别笑，不然他俩都会被布里莎的鞭子抽中。他的目的并不是给崔斯特带来更多的苦难，而是恰恰相反。仅仅是和这少年单独分享短短的片刻就已唤醒札克纳梵心底的希望。一个当他的第一个孩子，维尔娜出生时他在心中珍藏的希望。然而那希望在他们这个社会已经被打得粉碎。如今，札克不知他是否还敢对崔斯特寄予期许。他也许是不同的，也许他能摆脱那已腐化了所有卓尔精灵血液的毒素。 　　以从未展现过的温柔，札克将手搭到崔斯特的肩上。“来，我们得在布里莎回来前把你长翅膀的朋友救出去。” 　　“要怎么做呢？”王子见习生问，“也许一张网──” 　　札克纳梵挥走了这个提议。“一张网毫无用处。你该做的就是像只蝙蝠一样思考。” 　　崔斯特满脸疑惑地盯着武技长。像只蝙蝠一样思考？这一定是他听过的最荒唐的事了。 　　“可是怎么做呢？”崔斯特又问。 　　“看看这个房间。”札克引导着，“没有突出的岩角，墙壁很光滑。你的朋友累了，需要一个歇脚的地方。”他冲那片在他们头顶上盘旋得越来越慢的黑影微笑着，“也许你能给她帮个忙。” 　　崔斯特差点要第三次问出要怎么做，但突然间他明白了。慢慢的，他向前直直抬起手臂，望向札克纳梵想得到确认。武技长点头，微笑着。 　　缓缓的，非常缓慢的，蝙蝠飘摇而下。崔斯特一动不动地站着，屏气凝神，甚至那对翅膀从他的脸侧仅仅一寸的地方扇过，他也纹风不动。接着，那只小生灵在他的右臂上徘徊，终于降落了。细小的利爪刷过他的肌肤时，崔斯特不禁一缩，紧接着，崔斯特咧出了笑容。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大胆地看过一只生物。他又回身望着札克纳梵，想得到近一步的指导。 　　“轻轻抓住她。”札克说着，无声地贴近。崔斯特看着武技长手一长就非常轻柔地握住了正打瞌睡的蝙蝠。让他吃惊的是，它没有吱吱叫甚至没有反抗，好象它知道他们是打算放了它一样。 　　札克纳梵把它亮出来，让崔斯特好好观察它老鼠一样的脸。 　　“看到它的牙了吗？”他问崔斯特，“看到是又小又钝的牙，你就知道这是只食虫蝙蝠。吸血蝙蝠的是有花纹的獠牙。” 　　崔斯特严肃的点头，谨记着武技长的话。 　　“你非常聪明呢。”崔斯特大着胆子说。他紫罗兰色的眼睛又望向了地面，但是假如札克纳梵能看到的话，他会见到那双眼睛中闪亮着钦佩的眼神。 　　札克干涩地大笑。“我老了，年轻的王子。将近四个世纪的岁月教会一个人比言语更多的东西。千万记住！现在，我们去阳台放了她。” 　　崔斯特跟在札克纳梵后面几步远的地方，很高兴单调的日子能被这小小的冒险打断，也很高兴能有一个既不会鞭打他，也不会责骂他的人作伴。作为一个王子见习生的生活实在单调乏味、孤独无趣。他本来可能一整天都保有这样的笑脸，但是布里莎出现了，拦下了他们。 　　“你在外面这干什么？”她质问道，“你该在门厅清扫雕像！”她伸手去拿鞭子，崔斯特不觉退了几步。“你这愚蠢的男性！要再被教训一次吗？” 　　札克纳梵的手突然又搭在了他的肩头。强而有力，还有些微妙的……保护的感觉？崔斯特偷偷瞟了一眼札克的脸，惊讶地看到了隐隐的杀气。男性可不该那样看着女性！ 　　“他和我在一起，布里莎。”武技长说道，语调中的威胁和他的表情如出一辙。“你走运的王子见习生眼明手快，在厅里捉到一只蝙蝠。我们正打算除掉它。” 　　崔斯特想开口抗议。札克说过他们要放走那只蝙蝠，而不是杀了它。然而接着它就见到武技长仰起脸，在布里莎没看到时冲他眨了眨眼。 　　家中的长女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她一秒钟都不会相信札克纳梵，也从来不理解母亲对这个人的迷恋。还有崔斯特！崔斯特自己就是整一个大麻烦！她从腰带上一点点抽出鞭子，咆哮道： “你们这些蠢男人。杜垩登家的厅里没有什么蝙蝠。没东西进得来，也没东西能出得去。你撒谎，白痴！” 　　“你才是白痴布里莎！”札克纳梵吼回去。他一步冲上前，装作被绊了一跤，扬手放出了蝙蝠。它直撞上布里莎的丑脸，因得到自由而尖叫着。布里莎顿时厉声惨叫，胡乱挥舞鞭子，什么也没打中。崔斯特和札克则张大了嘴呆看着眼前的光景。 　　他们谁都没听过布里莎叫得那么大声！ 　　最后，她还是把那个缠在她头发上扭来扭去、又啃又咬的东西扯了下来。蝙蝠从阳台飞走，消失在魔索布莱城的空中。布里莎恶狠狠地瞪着两个男性，眼睛红亮得就像炼狱的烈焰。 　　“我早告诉过你这有只蝙蝠。”札克纳梵柔声轻语。 　　布里莎怔了一怔，颤着手指指着崔斯特。“你小心盯着这小子，武技长，”她吼道，“玛烈丝主母一定会知道这事的！” 　　札克平静地对着祭司的目光。“当然，”他回答，“我肯定她会很高兴听说她高看一眼的祭司，她的宝贝女儿，让一只有翅膀的老鼠吓得那么厉害。” 　　布里莎抿紧嘴，露出凶恶的恐吓之色。崔斯特真担心她会冲上前来撕掉札克纳梵不动声色的脸，揭了他的皮。可她做的只是说了一句：“你会被顶替的，札克纳梵。”之后，她平静下来，沿着走廊离去，打算找别的人泄忿。 　　札克纳梵低头看向崔斯特，打了个手势──我从没听过她叫得那个样！──崔斯特怎么也掩饰不了在脸上绽开的笑容，知道布里莎以后会让他笑不出来的。──我们去瞧瞧我们的朋友是不是真的逃走了。──札克继续打着手势。 　　崔斯特跟着札克纳梵走出到空空的阳台，向外看着黑暗在四处蔓延的魔索布莱城。纳邦德尔时柱渐弱的光亮表明如今已是黄昏之后的时刻。崔斯特倾身靠着围栏，完全为下面的城市而着迷。在他年轻的眼中，这看来像是整个世界。 　　札克纳梵对他们邪恶之城的风景兴趣少得多。他注视着崔斯特，思量着他在这孩子身上所见的幽默及温和的天性；而在之后的岁月中，这品性可能会怎样燃烧殆尽。崔斯特会是札克纳梵最后一个孩子，武技长清楚这一点，而他想要保护他。包容他，庇护他，给他玛烈丝、布里莎或任何哪个他们的黑暗同族都不能冲破的保护层。极少有黑暗精灵能明白这样的理念，但札克纳梵了解他们世界的真相。他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黄昏时刻，他能做到的，或者说允许他做到的极限，就是教导崔斯特如何生存和保护自己。那就够了。 　　“你想她去哪了？”崔斯特突然问。 　　“那只蝙蝠？可能是回到野外的幽暗中她觉得自由自在的地方。” 　　小男孩点了点头，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渴望。“我真希望能有翅膀。”他悄声低喃。 　　“我也是。”札克赞同。 　　然而你的生活会不同。札克继续在心中默语。我起誓，即便我因这样的生活而死，终有一天，你会自由。 　　（完）

恩 崔斯特呀

顶，札克。。。我敬佩你！

崔斯特也是一可爱的孩子啊~~（特指黑暗精灵三部曲）

想到父子两人以后的不幸，唉，社会造成的悲剧啊。有时候在想如果他们都逃到地面就好了。

俩人都来的话以后就不好写了

一个好的父亲培育出优秀的英雄

这是同人小说吧？

扎克纳梵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