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试啼声之后,凯伊并不满足于这样的成就,蛰伏四年后,他发表了《提嘉娜》这部与前作截然不同的小说,开启了写作生涯的第二个阶段。《费奥纳瓦织锦》是典型的“虚构世界奇幻”(High / Secondary World Fantasy),而从《提嘉娜》开始,他转而投入另一种拟设历史类型的奇幻写作。所谓“拟设历史”(Fantistorical),指的是以历史上某个时空地域为基础,建构出原创的虚构世界,但在文化和史地等面向上又反映出该历史时期。这个名称现在已很少看到,多改称为“历史奇幻”(Historical Fantasy),但个人以为拟设历史与添加超自然奇幻要素的历史小说仍有不同,故仍旧以拟设历史称之。在凯伊之前,70年代有历史学者出身的凯莎琳·蔻姿(Katherine Kurtz)的德利尼(Deryni)系列;近年来乔治·马汀(George R. R. Martin)的冰与火之歌也可以算是拟设历史的变体;新锐作家费欧娜·佩顿(Fiona Patton)的布兰尼恩(Branion)系列,也是值得注目的性别/剑与魔法之作。
《提嘉娜》与后来的《亚波娜之歌》(A Sonf for Arbonne)、《阿尔拉桑雄狮》(The Lions of Al-Rassan),均为独立成册的拟设史诗作品,分别以文艺复兴时期的义大利、法国的普罗旺斯和中世纪的伊比利半岛为背景。近作《赛伦廷壁画》(The Sarantine Mosaic)二部曲《航向赛伦廷》(Sailing to Sarantium)与《万王之王》(Lord of Emperors),则是取材纪元六世纪的东罗马帝国。
全书共分成五部,在第一部《锥心之痛》(A Blade in the Soul)中,阿斯提拔公爵桑德列的死引发了一连串的密谋反叛事件,也导出了故事的主角:戴文(Devin),一个身形瘦小,但敏捷机灵的少年。直觉令人想起演员陶比?马奎尔(主演《与魔鬼共骑》与《心尘往事》等电影),幼时父亲举家迁至荒脊的阿索里沼地,后来他离家加入旅行乐团当歌手,才由亚列桑之口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世;瓦伦廷的幼子亚列桑(Alessan),当年戴莎河血战时因年幼未能参战,后来在伊安娜祭司长庇佑下逃亡,十多年来暗中奔走,擘画革命大计;贝尔(Baer)的父亲是瓦伦廷最宠幸的雕刻师,他同样因为未达成年而没有参战,在提嘉娜陷落,受尽侮辱之后,他见到了象徵命运转捩的海姬Riselka,决定离家追随亚列桑;性格刚烈的红发美女卡翠安娜(Catriana);一生运筹帷幄,最后功亏一篑的老公爵桑德列(Sandre);古道热肠的商人罗维戈(Rovigo)和他沈静的长女亚蕾丝(Alais),这一小群人肩负著一整个国家民族失落的记忆,无比沈重的负担。
读者很自然会认同以亚列桑为首的提嘉娜子民,但随著蒂儿娜拉的观点,我们见识到布兰廷的另一面。在总结一切的第五部《燎原星火的回忆》(The Memory of a Flame)中,作者也安排主角亲眼见到布兰廷人性、脆弱、善良的一面。当蒂儿娜拉为了让西掌居民相信布兰廷,自愿参与“投海寻戒”(Ring Dive)的习俗,最后终于安然返回水面,布兰廷整个人几近崩溃地跪倒在地,双手掩面痛哭失声,读者受到的冲击想必不在亚列桑之下。
作为一部转型时期的作品,《提嘉娜》仍免不了有些小瑕疵。本书第三部《烬归烬》(Ember to Ember)较为沈闷,贝尔与夜行者的遭遇,明显是坎伯神话学中“英雄自日常生活的世界外出冒险,进入超自然奇迹的领域;他在那儿遭遇到奇幻的力量,并赢得决定性的胜利;然后英雄从神秘的历险带著给同胞恩赐的力量回来”的体现,作为贝尔的转变与成长,也为后来巫师和夜行者的合作铺路,未免过于突兀(在《航向赛伦廷》一书中也有类似的桥段,但整体的营造手法已更臻成熟)。故事里几次情欲场面,也都太过有所为而为,难以自圆其说。然而与本书深邃的意涵和带给人的冲击力量相比,这些小缺点都不足为奇。在出版十年之后的今天,《提嘉娜》依旧为众多读者传颂不绝,恰是其经典地位的最佳明证。《提嘉娜》不但是少见的单册史诗,更是任何奇幻读者都不应错过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