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位面而来的旅人,
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不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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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迷失心绪三部曲之三 [复制链接]

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8-9-14 21:48:29 |显示全部楼层
西北的秋天来得总是比较早,缠绵数日的丝雨将人们关于夏日的记忆无情地抹去。
经天看着廊下那拥挤的人群,对他们的唉声叹气嗤之以鼻,随即毫不迟疑地空手迈进清晨那一片茫茫雨幕之中。在一片黑色蘑菇中,经天显得是那么的不合时宜。秋雨沿着长发滑落,迷蒙了双眼,经天放慢脚步,将飘散前额的乱发重重的向脑后甩去。
蓦然间,身后伸出一把缀满碎花的紫伞,遮住经天头顶那一片流泪的天空。
 “去中三吗?”在陌生的问候中,经天看到了一张充满笑意、似曾相识的脸。
 “不,我到计算中心。”经天下意识地点点头,并没有将自己的惊讶写在脸上。
在向她的举动表示感谢的同时,脑海中闪过千万个片断,却始终记不起她的故事。
 “你下雨都不带伞?”这话问得好象有些故作写意。
“一贯如此。”话虽淡漠,经天心中却是暖暖的。
“什么时候能再听听你弹弹吉他?”女孩沉默了一会,阳光灿烂地问。
“有机会的。”经天离开紫伞,写出一脸笑容,“到了。”
  女孩扬扬手,微笑着将伞旋成了一朵花。
 经天独自站在台阶上看着那亲切的紫伞渐渐远去,“我算是白痴了一回。”经天
摇摇头,不禁有些感叹忘却是人生的大敌。
  “看谁呢?”老许总是适时出现在别人想一个人静一静的地方。
  “同学。”经天甩开老许的追问,快步走进了机房。对他来说,她是谁并不显得
那么重要。不过不知道她的名字却是对自己长期引以为豪的记忆的一大讽刺。
  我是第一次以巫师的身份上到了游历江湖中,看着一页页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招
呼,感觉总有那么一些不同。
  “导师第一次当巫师是否也和我一样呢?”在导师过世以后,我常常这样想。我
希望自己能做得和导师一样好,并不奢求能开创一个所谓的新纪元——最初我被接纳
为巫师时同学们这样恭维我。
  收到第一个举报的时间是在早上八点。事情很简单,有人在桥上设置了一个关卡,
安排了数个被收服的实力强劲的NPC充当路霸。虽然在二代中人们可以养上一个军队
——如果有足够的银子的话,但干上些违法乱纪的事是要受到审判的。作为巫师,我
的任务就是将他们缉拿归案。
  “聂理,你知道他们是谁的手下么?”比我早到一步的王程看着拥挤的人群,对
着我密语。
  “不太清楚。”我很感激王程在这个时候还在网上,虽然这不是他的值班时间。
  “直接把他们摆平么?”半天还收不到王程的话,我有些意外。
  “等一等。”王程阻止了我的行动,“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但这次是最有影响的,今天是周末,而他们恰好出现在平均流量最大的路口上。”
  “你是指控制NPC么?”我想起由于导师的意外去世,关于NPC-AI的程序主要是
根据导师留下的资料编写的,由于可以想象的原因,并没有经过严格的测试。
  “很难说。”王程显得很忧虑,“前几次,我看是实验,在于观察他们能不能实
现系统控制。很明显,他们成功了。而这一次,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在试探,
看看网管会有什么反应。”
  “那我们所表明的态度决不能暧昧——最短时间,最大限度的打击如何?”
  “同意,同意。”王程有时在网上总免不了要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尽管年龄上
他比我小——而这恰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不过这次我的表现还比较克制,在最短时间内平息了事件后,我在BBS上的几大
版块都粘贴了极为醒目的严正声明。


  “……近来屡屡有人在游历江湖中利用程序的BUG操纵NPC违反相关规定,鉴于此,
网络中心决定若发现有人再次以身试法,将注销其帐号,并……”
  经天仔细地读着屏幕上的文字,到后来甚至念出了声,就好象一头眈眈虎视着猎
物的猛兽在努力地寻找对手的弱点。
  “你认为怎么样?”王程从线路的另一头发来了消息。
  “我不认为我违反了规定。”经天加上了笑脸符号,好使这句话看起来不是那么
的刺目。
  “……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王程很明显地失去了耐心。
  经天停下键盘,摸了摸有些发青的胡须,轻轻地关闭了通话频道。
  “那我们该怎么走?”在游戏中已有些等得不耐烦的角色们的问话差点没把经天
淹死,更有几个家伙跳了出来,叫嚣着更换领路人。
  “如果——你们想离开,可以,但我不保证你们能活着到达目的地。若要留下,
就必须听从我的指挥,不服的话,可以和我过过招……”
  屏幕停止了刷新,冷笑浮上经天的面容。在这个现实感极强的世界里是没有人愚
蠢到与连续五年以绝对优势在华山论剑中名列第一的高手——流星过招的;加上此处
迷宫似的环境,若没有高手的指点,出去?恐怕是一个大大的难题。而这,正是经天
所追求的效果。
  那跳出来的几个人物仿佛一下子被人拔去了喉舌,半天才难得地说:“能不能征
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你是不是网探?”经天心下大怒,在这个游戏中,惹人痛恨的通常并不是恃强
凌弱的PK,也不是多管闲事的巫师,而是那些随时可能出卖自己的网探。
  “不要忘记我们为什么而走到一块儿的。”经天硬邦邦地掷下最后一句话,调头
带着彷徨的人群依照自己预先拟定好的路线继续前进。


  “那种事不会是经天干的。”听完王程的解释,我不容质疑地强调:“如果他要
当面杀你,就决不会在你背后动刀,这种下三滥、偷鸡摸狗的事非他所为也。”
  王程哼哼了两声,不再言语,我看我所说的话,他多半没有放在心上。
  说曹操,曹操到。门开了,经天和他的女友舞眉一先一后,登堂入室。看着他们
手中提着的猕猴桃,我想王程应该不会愚蠢地浪费他的唇舌了吧?我抓起两个,找了
一个借口离开了宿舍。
  当我再次回来时,经天们的四国大战江山已定。
  “刚才你应该出动大军。”听得出,经天对舞眉的作战反应甚为不满。
  “我认为绿军实力更为强大。”舞眉看着经天低沉的脸,静静陈述着自己的理由。
  “怎么可能!王程的师以上的家伙已被我吃的吃,炸的炸,……你难道没看出来?”
  “我认为他是以工兵对掉了你的炸弹。”舞眉犹豫了一下,但仍然针锋相对地提
出经天的失误。
  “不可能。致远有什么我还不清楚么!……咳,总之,跟你下我就没赢过。”经
天将手中的棋子一丢,愤愤不平地离开桌子。
  “不以输赢论英雄——韦爵爷这样说过。”班头停下手中的吉他,笑着上前打着
圆场。
  “这——好象并不关你的事吧?”看着班头,经天的脸色平静得有些可怕。
  “我看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舞眉拉拉经天的手,以免转移了矛盾。暴风眼中
反而是最平静的,她显得多少有些无奈。
  “要走你走——聂理,来,我们联手做掉王程和致远!”出乎我的意料,经天向
我发出了邀请。他仿佛是一个跌倒的小孩,非要从原地爬起来不可。
  在经天身后,舞眉悄悄地皱了一下眉头——这并没有逃过大家的眼睛。要不是班
头在后面暗暗地推了推,我恐怕也会成为经天口诛笔伐的对象。
  当经天和我成为对家时,舞眉无声无息地开门出去了。在她看来,这一局也许并
不重要,对我来说,我可不想让一下午难得的好心情就此告一段落。
  但令我担心的是:舞眉会不会又象上次那样不声不响地回到位于城西的师大了吧。
对于每来一次要跨越大半个城市的她来说,这样一个难得聚上一聚的星期天又是
以吵架收场。


  晚上七时,狂词纷飞的聊天室一下子安静下来,经天一如往常般踩着钟点进来,
安然接过主持人的ID,他进一步确定了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
  “我——流星,谨以我的名义宣布:网国‘莫名’成立了!自江湖历四二七年十
月一日起开始接管莫名镇,全面负责莫名镇的经济、行政、法治,致力于‘网国’的
繁荣与昌盛,‘网际’的平等与互利……”
  在莫名这样的一个荒漠小镇里,除了NPC外,剩下的恐怕只有经天和他的追随者
了。不过这样也好,少了很多琐事。
  “你对此怎么看?”看完经天的宣言后,我回头看着王程那发呆的脸,心头不禁
暗笑,想不到经天居然也学会了说这些话。
  “我只后悔当年未在江湖宪章中加上一条不允许建立‘网国’的条款。”王程拍
拍头,“我看麻烦很快就要来了——这种新鲜玩意儿,会有许多人效仿的,管理上又
有得忙的了。”
  “网国成立了,希望以后不会爆发网界大战才好。”旁边的云朵插了过来。
  “听天由命吧。”在引起云朵的注意后,王程故作潇洒的一耸肩,拿起键盘开始
拟定对策。
  我悄悄走到旁边,打开一个频道与经天通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我干的是我认为我该干的。”这是一个毫无新意的回答。
  “现在网上象什么——要么是万里网络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要么是人人自
危的杀戮战场,个个拍着巫师的马屁;而那些作为巫师的家伙,将手中的权力当作小
孩的玩具把玩……这个世界,与垃圾场又有什么分别?”在我回话之前,经天又敲下
了这样的文字。也许是觉察到我也是巫师中的一员吧,他适时掐断了话头。但在通话
中他并没有把我看成那些巫师,对于这一点我感到很欣慰。
  “你不会和中心对着干吧?”出于一条船上的人,我还是探了探经天的语气。
  “其实我很想收拾网上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作为网络社会的管理者,不论
他在技术领域有多出色,道德上的修养其实是更重要的。我不认为一个私生活放荡,
藐视法律,道德败坏的家伙能够治理好一个国家。现实如是,网络亦如是。”
  “其实你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来一点独立千帆过,横江数峰青不更好吗?”
  “你倒是很有点消极避世的思想哩,可惜呀,我要对得起我的名字——经天之石,
我是一颗流星,燃烧一生,孤独一生,流浪一生……”
  “得……得了。”我知道经天这家伙,酸起来没人比得上。这一次,我仿佛看到
经天和看不见的敌人在努力地较着劲儿。在切断联系前,我很庸俗地恭喜了一下他,
他也很俗庸地“拥抱”了一下我,这一反常行为令我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郑重警告——别理我。”老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夺回我拿走的啤酒瓶,咕咚
咕咚喝下一大口。
  “纵然失恋了,又何必借酒浇愁自伤身呢。”
  “谁说我失恋了,她只是想静一静,我也只是表示同意而已。”老许站了起来,
大头却重重撞在上铺的床沿上,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老许捂着头,倒在了床上。
  经天从上铺坐起,敲敲床板:“老许,你知道你差在哪儿么?……在乎自身修养。
人家喜欢柔情似水,你却偏偏带她去看足球;人家爱好饭后一点话梅,你又一本正经
地告诉她节俭为美德之本……”
  宿舍里一阵大笑,看来老许自认的那点小秘密早被公开了。
  班头故作不经意地接过老许手中的啤酒,“所以说,你要少喝点酒,多攒点银子,
买点巧克力去赔罪。”
  老许苦笑了一下,“经天,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舞眉仍然那么喜欢你?”
  室内的空气在瞬间仿佛固化了,好在经天迅速以笑声打破了坚壁:“这没办法…
…我反应迟钝,她认为我老练沉稳;我冲撞鲁莽,她认为我潇洒勇敢——概而言之,
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你的懒惰她又作如何看待呢?”
  “……学习上的懒惰对她来说是我不追名逐利,生活中的懒惰则是我不拘小结。”
  又是一阵大笑,但经天并没有笑出来,只是将嘴角向上弯成了一钩残月。
  老许如同戏法般在我们面面相觑的目光中从床底拖出一打啤酒,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高的魅力,所以我早先一步将买巧克力的银子变成了啤酒。”
  我一看见这么多的啤酒瓶,头已经开始发晕了,“我最近胃不舒服,走一步先。”
在丢下一个南方同学的口头禅后,我迅速闪出了宿舍。


  “问你一个问题——那天给你打伞的女孩是谁?”老许努力控制着被酒精泡得发
硬的舌头,艰难地表达自己的言辞。
  经天端起酒杯,缓缓品了一口。烛光下,班头的红红的脸仿佛在燃烧。
  “你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以一曲‘你的样子’轰动新生的场景?第一排,左数第十
三个就是她。”
  “去!”大家哄然,对经天面不改色的杜撰已习以为常。
  “呵呵,实际上我也不清楚,但我总不能当面问一个对我好象很熟络的女孩:“
小姐,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耶!’这不是找死吗?”
  “唉,看来呆在家里,也有美女送上门来的情形只有经天才有……”老许用尽全
身的气力站了起来,扶着床沿摇摇晃晃地放声高歌《把悲伤留给自己》。
  “我有时觉得你对朋友比对舞眉好多了。”致远将酒杯与经天一撞,“有时我都
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她——开个玩笑……”
  “……我们早在高中就认识了,她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经天不自然地笑了一笑,“来,干!”
  “你有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亦或是她说过?”致远一醉什么话都出来
了。
  班头一口酒呛了出来,半天咳嗽不止。经天抚摩着他的后背,“咳,这还用得着
说么?”
  “那就是说没有说过了。”致远一拍桌子,“经天,这句话你一定说出来,墙,
推倒了就是桥了。我就是后悔呀,当年我应该早一步说出口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经天,现在才十点半,我陪你到师大去……你一定要当面对他说出来。”致远
看来醉得不轻,他架起差不多也是半梦半醒的经天,“车费我请。前车之覆,后车之
鉴呀!”
  “得,深更半夜过去扰人清梦是不是!真是喝二两酒发八两疯……”还算清醒的
班头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人,免得两人一个不小心就睡在了地上。
  “别拦我们,这件事很重要,你知不知道?”致远声色俱厉地喝止班头将两人送
上床的企图。
  “好好好,但是你们这样过去也只会将舞眉找来麻烦,何不打个电话呢?”
  “就这句象人话。”致远和经天将死猪般的老许放倒在床上,不理班头的苦笑,
高唱着扬长而去。


  “我说你快一点哩!”经天和致远同时直起身子,大声斥责班头的拨号效率。
  “老兄,女生宿舍这个时候的电话是最难打的了,留点同情心好不好。”班头重
重地按下了重拨键,但又是一阵表示占线的声音过后,三人只得面面相觑。
  “……还是明天吧。”经天第一个敲响了退堂鼓。
  “拨她的传呼好了。”班头迅速以行动制止了致远想扁人的冲动。
  “说吧,说你爱她吧。”看着经天拿着话筒却半天不上路,班头禁不住也想冲上
去给他几脚。
  “我爱你!”经天硬邦邦的说出了口,好象炸得焦黄的薯干——令人口干舌燥的
甘甜。
  “你说什么?”很明显,惊诧的传呼小姐半天才回过神来,“……你留言是么?”
  “是的。”经天感觉到酒醒了一大半,额头的汗水沿着眉毛流进了眼睛,使得自
己难受得睁不开眼——这难道就是承诺的代价?经天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在心灵深处
嘲笑着目前的自己。
  “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热心得过分的致远还在添油加醋。班头一笑,回头
看向手握话筒的经天,却感觉到一片模糊,仿佛是因为镜头的景深渐渐拉长而不再清
晰的蒙太奇。
  “不必了。”经天干净利落地挂上了电话,脸上恢复了沉静,在班头和致远那有
些吃惊的目光中,他的身躯挺直得就象一杆标枪。


  我没有见过所谓雨后春笋的情景,但光看网国的建立,也就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了。势力较大的网国四面出击,扩张土地;更多的组成攻防同盟,虽沆瀣一气却是各
怀鬼胎。
  作为第一个网国的创始人——经天,却在此刻以雷霆万均之势,将曾带着数百个
强力NPC席卷莫名镇、耀然自诩为“独夫”的游民击毙于莫名镇外,令其号称“天下
第一骑”的军队于瞬间土崩瓦解,而在其归途中,闻讯而来的游侠们使得这支血洗过
数十座城镇的部队遭受了百倍于旧日规模的惨剧。
  “经天干了一件好事,我老早就怀疑那个独夫就是控制NPC的家伙了。”王程俨
然自喜,仿佛是自己击溃了天下第一骑。
  “那你怎么不早先一步收禁他?”
  “自导师以来,巫师的权力便一步步的削弱,早不能似以前那样呼风唤雨了。再
说,现在控制NPC已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了。”
  “国家的积弱,第一步就是管理机构能力的下降。”我暗暗地刺着王程。
  “呵呵,不过,就象第一次变革前一样,将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王程拉开门,
唱着仿佛是“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的经文离去。
  我只有耸耸肩,打开网史看一看那一段使经天名震网络的莫名镇外之役的战史。
  “江湖历四二八年五月三日,独夫领军出于巢北。
  十日,独夫军到达武原,三日落城,武原军退至秋河。
  十五日,独夫军到达秋河,五日落城,武原军全灭,释风战死,武原国灭。
  二十三日,独夫军到达风鸣丘。”
  我看了看地图,发现风鸣丘已是莫名镇的北方屏蔽,此处一落,地处平原的莫名
镇不灭才怪。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独夫也许是第一个统领忏河以北江湖的人了,然
而世事往往出人意表。
  “二十四日,莫名军弃城而逃,独夫军进驻风鸣丘。
  二十四日,独夫军哗变,被****。
  二十五日,莫名军破独夫军于莫名原,独夫战死。部下‘专杀御卫’领军退却。
  二十六日,莫名军到达风鸣丘,一日落城,专杀御卫军大败,降者数十众。……”
  这一场战役在网史中的地位具体而言目前还很难说,不过经天格毙独夫这一事实
使得其骎骎然有战国一雄之势,但就我看来,这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而关于军队的命名,经天曾经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半天,“在江湖中,人名远
远没有地名存活久远。”也许在他看来,个人的东西,尤其是作为标识符的名字,是
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这一点上,他与专杀御卫那颇为夸张的字号截然相反。
  我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机房,着手准备今天晚上的例会。
“目前网上象什么样子,大家一定也看见了,而巫师的权力近年来不断的下放,
也没有多大能耐来好好管一管……”我看着说话变得有些“官”样的主席,不禁对一
份权力一份腐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以前的巫师是网络中的贵族,呼风唤雨;现在是摆在旧日繁华中的教堂,能办
的也只有给菜鸟予以精神上的麻痹,还不能政教合一——中世纪的黑暗一去不返啰!”
王程在我耳边幸灾乐祸,对他而言,没有火上加油已经算是太有良心了。
  “我们将以科协的名义建立一个网国,统一游历江湖,达到重置网络秩序的目的。”
听到这里,我心中不禁冷笑,看来今天的会议的中心议题就是这个了,至于已经内定
了的事还要拿出来故作民主地讨论一下的原因,已是非我等所能了解的事了。 
  “看来科协想成为江湖一帝,不过真正打开了,胜负倒很难说。你看呢?”散会
后在林荫道上,王程和我边走边聊。
  “……以暴易暴,未见其可也。”我反而有些忧心忡忡,“你能够说秩序化后一
定就比眼前状况好么?我不认为中心有这样的魄力和魅力。”
  “你认为目前的状况就好么?”王程并不同意我的观点,“虽说是一管就死,一
放就乱,但我宁可用自己的方法来组建世界……与其乱中求死,不如死中求生。”
  我茫然地看着明灭不定的路灯,超越现实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偶然回头,才发现
经天在道路对面向我们招手。
  “我看这次的行动多半由你指挥。”听完我们的叙述,经天拍拍王程的肩膀,“
是一个好消息。”
  “你现在怎么办?作为骚乱的发起者,你多少会负起一点责任的哟。”王程的口
气分明是在试探。
  经天无声的笑了笑,“那样的话,我宁愿与你交手……不然多少会有点后顾之忧。”
  “听说上次留下了传呼……眉大姐态度怎么样?”我撇开话题,不想他们在这问
题上纠缠。
  经天的态度变得极为暧昧,“她的传呼还给她姐了,还好没有造成误会。”
  “真是不幸啊!”王程耸耸肩,“都到冬天了,你还没想好怎么办么?”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晶城的事……”
  “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丈夫匈奴未灭,何以家有!”王程狡辩。
  “当心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我不禁插言讽刺。
  “身虽老,心未死。”王程有的是词。
  我说不出来了,只有抛个眼神向冲经天求救。
  经天并没有注意到,他扬起头,将目光加注于那一片飞舞风中的红叶,“她的生
日到了……这周末,我去师大。”语调缓缓的,但是我听得出,经天明显抑制着自己
的思念。


  长风拂过林梢,不停地用云朵堆砌填充那一点仅存的蓝蓝的天空。满树黄叶在偶
露峥嵘的阳光中翩然唱着自己的歌。
  一个小时的公车下来,经天头晕晕地走进了师大的校园。虽说来得相对比较少,
经天还是很专业地选择了正确的道路。然而在宿舍中居然没有见到舞眉的身影,经天
所预计的话语都没有派上用场。等了近一个小时后,经天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莫名的
阴影从心头袭来。
  “我们班有个男孩……对我挺好。”上次舞眉临走时所说的话,隐隐回荡在耳畔。
经天摇摇头,用力抛开心头的石块,一步一蹭地往回走。
  转过绿墙,就是女生公寓门后的草坪,经天对去年圣诞夜里燃烧其上的红烛还记
忆犹新。
  舞眉正坐在草坪上,对面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经天揉了揉眼睛,仿佛看见了肥
皂剧中的情景——还谈笑甚欢嘛,我怎么没看见她这么爱笑?小伙还拿起书,亲昵地
敲敲舞眉的头——给他一耳光!经天几乎要喊出声来,但舞眉只是开心地大笑,笑得
前仰后俯……
  “情敌嘛,有机会见一见。”经天现在已经见到了,却开始后悔当时自己那轻率
的回答——这或许是大大地伤了舞眉的心。那一刻间或幽怨的表情,经天到现在才深
有体会。
  大脑仿佛喝多了酒似的轻飘飘得令人难受,经天呆呆地站在一棵樱花树下,浑然
忘记了眼前的世界。
  舞眉看见了对面小伙惊愕的脸色,回过头来,给经天一个还不算尴尬的笑容。情
敌知趣地离开,但在枯叶飘落的梧桐树下停住了脚步。
  “他是谁?”经天并没有追上去问对方姓名的冲动,而是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身前
的舞眉。
  在犹豫了一下后,舞眉并没有隐瞒的意图。经天听过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是她们
的班长。
  “我没有想瞒着你……”
  “你现在想怎么办?”经天将怒气埋藏于脸下,表现的冷静得连自己都很佩服自
己。
  舞眉看上去很讶然,于是将站在远处的观望的情敌叫了过来,“我们到宿舍去坐
坐。”


  在舞眉出去打开水的时间里,两个还不算成熟的男人在来回比划:情敌拿起吉他,
来一首《绿袖子》,经天便一首《悲伤的礼拜堂》;情敌来一口雪月风花,经天反一
口金戈铁马……
  下巴下飘起的茶香使得舞眉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我今天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们两个对我都很好,我就从你们两个中选一个……”没有一点迟钝,看来她已打好
了草稿。
  自我讽刺的笑容浮上了经天的脸,“我还有事,没空陪你们玩游戏,你自己争吧!”
几乎是喊出这最后一句后,经天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提起外衣走出了宿舍。好大
的一声巨响!
  不到三秒,经天又敲开了房门,“你的礼物。”将一支深红玫瑰仔细地插在舞眉
的床头后,经天红着眼,走到情敌面前,摔开舞眉的手,双手按住书桌:“告诉你,
舞眉是我的女朋友,我一定要和你争,而且要争赢你,即使以后我跟她分手,也不会
是因你的缘故!”还算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后,经天推开舞眉,走出了房间。
  我原来有如此沉重的两条腿啊!经天还是第一次感觉到。

花园中心的雪松下面,散落着一地的烟头。舞眉模糊的眼光中,经天靠在长凳上,
一口接一口地吐着飞舞的烟圈,然后吹灭。
  “你要不要听我解释?”
  也许是带着哭腔的声音打动了经天,他坐了起来,点燃新的一支。
  “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这我知道。”经天的话语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暖意。
  “他知道我有你,但他仍然不放弃。他说……”
  “打断一下……”经天没有心情听旧日爱情故事,“我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件瞒
着你,你有别的男朋友,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这么多年了,我就从来不知道
是他在追你,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是如此亲密。”
  难堪的沉默在二人之间筑起一道厚厚的墙壁,最后还是被经天那如同冰剑般的语
气所打破,但同时也让舞眉打了一个寒战:“你有你的个性……不过现在我已无权干
涉了……我们完了。”
  经天站起来,将已空的香烟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上
路,仿佛这地方,已没有自己挂念的东西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经天,我告诉你,不论他对我怎么样,我还选你……我
选的是你!”最后的哭声打动了经天,他微微偏过头,看看被乌云掩盖的苍白的太阳,
故作潇洒地笑笑,“你何必哭呢,人生就是这样,相逢,相识,相恋,然后分离……
这是亘古不灭的规律。”
  等了半天的公车终于来了,经天将身上的纸巾全掏了出来,替舞眉抹去脸颊泪水,
“我回去了,你也不必送了。以后我……大概不会再来了吧。”
  舞眉紧紧拉住经天的手,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当经天从开动的车厢中望出去的时候,却看见舞眉掩面奔进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小
酒馆。
  “她的酒量决不逊于我。”经天自己安慰着自己,但莫名的失落感如同无形的恶
魔悄然占据了整个心灵,“难道真的就这样完了?”这个想法沉沉扼住了经天的咽喉,
使得一贯平常的呼吸也停顿下来,久久不散。


  我从来不是一个在周末也努力学习的人。赶齐明天要上交的实验报告后,我在八
点半就回到了宿舍。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居然没有带上房门钥匙!
  无奈之下,我进入了班头他们所住的经久不闭的宿舍。打开灯后,我赫然发现经
天斜倚在床头,浸泡在忧郁中的他,回头给我一张写满沧桑的脸:“聂理,你听我说。”
  无月亦无星,有的只是阴冷的北风。在西操场的篮球架下,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听
到了经天的心底细语。我曾经想过,做事必求主动的经天,为何会在舞眉的再三暗示
下,才主动地牵起她的手?不过好象有这样的话:男人,在面对真正的美的时候,往
往是怯懦的。无论如何,在这件事上,我已得到了印证。
  “我要过去看她。”经天下定了决心。
  我没有班头一般的语言技巧,有的,只是作为倾听者的耐心。不过这一次我说出
了一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那我陪你。”——即使时间的关系足以使任何人却
步。
  我们冒着被校警抓住罚款的危险越过校南围墙的缺口,招了一辆的士风风火火地
闯进师大的女生宿舍。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虽是簌簌北风,经天的额头却急出了汗珠,“我说的
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会有事的。”我虽然说着安慰的话,却也心里没底。
  十一点半了,我们已经翻遍了整个师大周围。“要不要报警?”这并不能算作是
急中生智的话。
  经天没有理我,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道路上并肩行走的一对情侣。
  我弯下腰,揉揉发酸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不用找了。”经天的笑显得有些奇怪,“这么晚了,她早回宿舍
了。”话未说完就拉着我的手往回走,但在那如惊鸿一瞥的视野里,我已明白了那是
舞眉的身影。
  昏黄的路灯下面,我看见细雪渐渐飘下。
  “第一场雪啊。”经天接住一粒飞舞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里慢慢融化。
  “是呀,以后的天气会越来越冷了。”我机械地回答。但在我心中,仍然希望人
们的心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加冰冻。


  今晚是我值班,自那次会议后,我就从一线中退出,唯一所干的,就是监察网络
的安全。一如既往,我打开“游历江湖”的网史自动书写器,冷眼旁观网事烟飞云灭。
  王程就是王程,对于程序他仿佛有猎犬般极为敏锐的嗅觉,能够探察出它的后门
或BUG。在短短江湖历一个月的时间里,便使得自己所领的无讳军横扫江南,科协创
建的网国顿时威震江湖,网上大大小小的组织几近乎闻风而降——不过我想这不单单
是王程实力的反映吧?如今的江湖,已是王程,经天,以及专杀御卫的三分天下了。
  经天的呼叫器传来了讯息:专杀御卫想和自己谈谈。
  “我们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仇敌,只有永恒的利益……”经天的脑海
中浮现出前大不列颠外长的关于人性的丑恶名言。
  “我希望我们能冰释前嫌,联手抵抗无讳军。”
  “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打败无讳军?”经天对于这个网络上有名的PK没有太多的好
感,在话语中并没有将自己加上。
  “无讳目前虽然强大,但并非无懈可击……”专杀御卫故意顿了顿,也许是觉察
到经天的冷漠吧,悻悻然又说了下去,“他手下多是降军,不足为凭。今天他并没有
亲自上网,杀奔大风坡而来的是他手下大将初七。其人……”
  红色的警报在经天脑海中拉响,这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当年江湖中曾经有一些
流言:独夫之所以兵败莫名原,除了经天的神乎其技的冲击外,专杀御卫不愿独夫个
人一统江湖,因而暗中背叛夺权是很大的原因。而对这一次来说,他是怎么知道这些
情报的?如果不是通过一些卑鄙的工具,那……
  “计算中心和科协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加上由于因经营“江湖”所得利益的
分配不均又使得双方闹得很不愉快……”经天还记得在前些日子里王程对那个斤斤计
较的科协主席嗤之以鼻的态度。
  无讳军后面是科协的支持,作为对立面的计算中心,并不会让对方统一江湖后既
吃肉来又喝汤,自己若不能制定有利的规章制度,那么好歹要保持天下大乱的态势。
为了与无讳军抗衡,作为最强大的第三者——经天,就是其拉拢的对象了……那么几
可确定,中心的前台就是专杀御卫。关于这一点,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王程知道不知道,
已非经天所能了解的了。
  “流星以为若何?”专杀御卫再次传来的消息将经天从沉思拉至网络。
  “不怎么样。”经天冷冷地回答,“我还没有沦落到与君为伍的境界!”在对方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经天重重地在关闭的控件上按下了鼠标左键。
  假如舞眉在的时候,也许会取笑自己心胸不够宽广吧?经天摇摇头,努力地将这
个美丽的幻想逐出脑海。


  “他实在是一个过于纯洁的人啊!”将我拉回现实的是王程的声音。回过头,他
双手环抱,一脸轻松的站在后面斜睨着我。
  “什么意思?”我的脑袋目前还是一团糨糊。
  “其实……告诉你也不明白!”王程非常得意于我的迟钝,那一脸自作成熟的模
样真令我气愤。
  微尘向经天提交作战计划后还不到三分钟,就得到了经天“否决”的回答。显然
经天对此举可能伤及微尘那高傲的自尊没有作充分的准备。
  “根据预计,我们将与初七在大风城相遇,如果我们不能一举落城的话,必然将
在忏河原遭遇他们那平原无敌的铁骑的阻击,这一点因素是不是应该加以考虑?”无
疑,微尘对整个战局有着独到的见解——虽然不一定正确。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损耗大部兵力攻下中立态势的大风城,然后以疲兵之势迎击
初七,并给人家一个在大平原胜利追击的好背景!?”经天的话语中传出丝丝寒意,
“是不是要落城后的屠城才会使你们感到满足、兴奋?”
  参与讨论的人们噤若寒蝉。
  “在忏河原布阵!”经天不容置疑地发布了命令。
  话虽如此,但我怀疑经天的真实意图:他并不想让自己手下的这群家伙为大抢经
验值而重复屠城的现象——虽然目前这种情况在网上很普遍。但他何不自定军法,将
其攻下?不然,屠城还是会出现的,不过是发生在初七领导的无讳军身上。他诚然是
一个过于纯洁的人,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战事我不必多述了,双方的战术布置既已明了,胜负的谜底也就不难猜测了。
  初七在以三成兵力的损耗攻下大风城后,得知经天仅以己军一半的兵力在忏河原
布阵,深知己军平原优势的他迷醉于“击毙江湖第一高手的高手”那眩目的光环中,
领军马不停蹄地杀来——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初七既陷于****的疲惫,又遭遇
左右埋伏的敌军,大败是在所难免的了,就连刚刚攻陷的大风城也几乎是拱手让给了
没有遭受什么损失的经天,无讳军建立北征桥头堡的计划就此告吹。
  在屏幕前,王程静静地和我一起看完了整个战事。
  “我毫不在乎,好比三国,这只是博望,新野之败而已,你难道会指望赤壁之战
再次上演吗?其实经天要抓住打败我的唯一契机,只有和专杀御卫联手。而今,他却
自己将机会拱手相让。”
  “假如你们俩单挑会怎样?”我没有心思了解网络中的争名夺利。
  “我不行,我利用的是程序运行中的BUG,好多赚升级所需的经验值。等级虽高,
战斗力不强。经天的江湖第一决非浪得虚名。再说这种情况我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
  “你真是难得有自知之明啊。”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我一直都是很谦虚的。”王程相机在我生气之前飘然远去。


  在机房管理员的催促声里,经天走出门,慢慢地溶入自习完毕后归舍的人流。
  残月在冷冷的夜空中默然审视着繁华的尘世,经天对其扬起手中的啤酒瓶。最近,
下机后伴随而来的空虚与无聊总是会令自己感到心身俱疲。
  “经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刚回到宿舍,班头便迎上来接过经天手中的酒瓶。
  “舞眉今晚打电话过来了。”致远对视着经天狐疑的眼光。
  “哦,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你会讲的。”班头扫描着经天,想从他的肢势中揣测到一些端倪。
  “原来如此……”经天仰天打了个哈哈,侧身靠在窗沿,开始讲述自己的心情。
  “那你以后的打算是什么?就此分手,还是……”致远第一个提出了问题。
  “我难道还有选择么?”经天将空瓶扔向窗外,发出一声脆响。
  “……经天,我的看法是,一段爱情,可以有遗憾,但最好不要有误会。”
  “班头,你认为我与她之间还有误会?!”
  “爱情是盲目的,更何况感觉更会骗人。……从她的口气中我看出你们之间不是
没有挽回的余地。”
  “那我可真谢谢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讽刺,经天拖着沉重的身体爬上床,不
一会,便散发出充满酒气的鼻息。
  班头和致远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今夜难眠。


  班头的能力在解决这场冲突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个周末,他将舞眉和情敌请了
过来,并且还是在我们平常都以为是高山仰止的“谐苑”。
  班头、致远和舞眉坐在一边,看着那一对情敌在角落里嘀咕。
  “你说他们会说些什么?”致远压抑不住心中暗笑。
  “象你这么经验丰富的老鸟没道理不明白。”班头的话语中饱含志得意满的骄傲。
  坐在中间,身为当事人的舞眉略显忧郁地看着那两个半大的问题男人,真不知道
她心里是什么味道。
  情敌当着经天的面,将眼镜,手表一一摘下,“你动手吧。”
  “干吗打你,要是真的,我宁愿杀了你。”经天面不改色地用调羹搅动饮料。
  一切都如所班头希望的那样发展,半醉的情敌最后大叹自己平生又多了一个妹妹,
但伤心的却是哥哥。出门后看着前面那两个摇摇晃晃,搂搂抱抱的家伙,舞眉不禁向
班头嫣然一笑:“你看我俩象不象是一对?”
  班头回头看看走在后面,东张西望的致远,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是不是
还嫌我不够烦?小心我扁你。”

细雪纷纷扬扬,静谧了整个时空。
  “大概又会是一个白色圣诞。”班头搓搓手,将厚厚的一沓贺卡从邮箱中取出,
“这次不知道谁是最受欢迎的人。”
  “我相信决不会是我就是了。”我草草扫了一遍,“看来今年我可以角逐最不受
欢迎的大奖了。”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所谓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做一次就够了。”
  “穷人的圣诞。”我耸耸肩,装着不放在心上。
  经天好似旧时占山为王的强盗,斜刺里杀出:“有没有我的?”
  “自己看吧。”我将近乎小半厚度的贺卡交给经天。
  “怎么没见到舞眉的?你们看到了吗?”走过一段路后,经天急急地问。
  “我刚才好象见到了,说不定掉路上了,咱们回去找找。”班头用眼色将我的话
堵在嗓子眼里,我只得将疑问咽在心底。
  来回走了几趟,经天拍下头顶的积雪,“不用了,说不定已经有人拾走了……或
者,她今年忘了。”
  “不是已经好了么?”这也许将是我一生最冒失的时候吧?
  “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和她,好象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默契,就如同那悠远的曲线
与其渐进线一样,虽然是无限接近,却永远地失去了交*点。”我很难得地从经天眼
里看到些许疑惑、感伤甚或迷茫。
  “我以为我可以,但人力终因时而穷。”班头看着经天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
头,难道自己以前所做的,竟然都成为了无用功?!
  “他们若分手了,你岂不有机会了?”静静地走了一段路后,为了打破感伤那沉
默而厚重的坚壁,我开了一个有生以来最不成功的玩笑。
  “别傻了!”班头向我低声怒吼,在我的记忆中,他的脸从未如此难看。


  服务器的故障在圣诞节之前终于修好了,但对于前一段时间的空缺,计算中心和
科协都没有向用户解释的意图,哪怕就那么一点点。
  “我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没有在圣诞夜参加狂欢的义务。”当我推开门的时候,
王程正咬着火腿肠呆在空荡荡的科协值班室里。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道路上欢喜热闹的人群。我无话可说,唯有继续我的历史生涯。
今晚上到江湖中的人出奇的完整,网络的速度显得比平时要慢。看来王程与经天所约
定的决战之期毕竟吸引了众多的江湖高手,不过我大撒“英雄贴”的功劳也应该描上
一笔吧?
  我面前的屏幕上,王程含忏河而结营,与囤兵大风城的经天南北相互对恃。更多
地摆出坐山观虎斗姿态的专杀御卫军在莫名军之东,对无讳军隐隐然有犄角之胁。
  “那个PK到底是想来个坐收渔人之利?”王程掉头向我,对于这明显有违公平竞
争的原则的问话,我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
  “他们联军我也不怕。”王程察觉到自己所干的傻事,掩饰尴尬地咧了咧嘴。
  我从屏幕上发现经天的某些布置也有针对性地对准了专杀御卫。这一点,他和王
程一样对这个难测的对手深具戒心。
  在双方出兵之前,我作了最后一次努力:“你们难道没有一点和谈的意思?数千
年的历史不会白学了吧?!”
  “和平统一的结局是人民的心愿。”专杀御卫的回答令我不禁大皱眉头,对这种
炎炎大言的人我有着根深蒂固的厌恶。
  “这只不过是一段计算机所运行的程序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关心。”身边的王程
推开键盘,笑着对我说,“平时你经常提醒我们,今个你怎么倒反陷进去了?”
  经天的话最后才传来,看来他是思考了好一会儿:“现实也好,VR也好,人性的
体现总是真实的,虽然我们会有着不同的面具。也许在网络中学了乖,现实中会好一
些吧?……其实人力还是因势而穷的。”我不知道这话说的是他自己,还是他所鄙视
的那些人。
  战争与爱情,分别是人类社会中群体与个体的永恒的主题。对其而言,就如常春
藤与树的关系一样,若是树有够挺拔,或许会成为“光彩照人”的外衣;反之,被绞
杀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经天的爱情已趋于悬崖的边缘,而这次的决战,会不会是他
在江湖中的最后绝唱呢?王程是见所见而言,而阴暗中的专杀御卫,不见得是那样的
一棵大树。
  上帝会成全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同时也会造就一个毫不软弱的对手。瑜亮如是,
我想经天与王程也是如此吧,幸好在现实中,他们还算是情投意合的朋友。


  晚上八点整,江湖历四二九年一月九日,号称为终结之战的忏河一役拉开了序幕。
  短暂的沉默后,无讳军右翼首先采取行动——大规模地向专杀御卫军移动,同时
在中军暴露出明显的破绽。出人意料的是,莫名军好象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相反还
心有戚戚焉地采取了相同的手法。两支并无联系的军队在配合行动上惊人的默契。看
来两人心中所想的都是:与其让那个隔岸观火的PK最后坐收渔人之利,不如在开始就
把他扯入战团,利用他来更多地消耗第三方的实力。从王程那得意的眼光中,我看到
了我推理的正确性。
  两军如铁钳般将专杀御卫军夹在了中间,战斗在其腹背同时展开,专杀御卫军也
因此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等待复生的人数顷刻间填满了大雁塔的堆栈,害得我不得不
冒江湖之大不韪,暂时关闭此功能。
  但事态的发展并不象我们预期的那样。好象是就要溃败了一般,专杀御卫军自动
地滚进了包围圈中。
  这一行动改变了整个战役,作为钳头的两军因前进的惯性而相互接触,并且在包
围圈的结合部发生了骚乱,迷茫的通话在网络中回荡:“接触敌军,请问采取何种行
动?”很明显,这里的敌军指的是非专杀御卫军。
  更多的人采取了更直接的行动,在没有得到回答之前,鲜血就已经流开了。这一
变故使得经天和王程都为之哑然,不过战斗一旦打开,亦非仅仅一道命令就可以停下
来的。
  这也是终结之战显得极为混乱的原因。“我们没有朋友,只有敌人!”王程这句
看似无奈的回答,最后成为江湖的一大流行语。在拥有最强实力的他看来,目前的以
乱制乱是最好的方法。
  尽管如此,充满了血肉绞杀的暴风眼里并不平静,专杀御卫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
渐减少。
  变故再次出现了,不过这次主动的是经天。因为如果继续这样消耗下去的话,人
数上少于对方的莫名军必败无疑。作为江湖第一高手的他,亲率精兵,如利箭一般破
开中心的专杀御卫军,并以强劲的战意直指无讳军的中军大麾。
  被玩弄了的感觉在王程心头升起,坐在他身边的我还好象听到了他的叹息。  
  将帅的死亡意味着全军的溃败,这种想象如魔鬼的阴影笼罩在无讳军头上。虽然
以前有人采取过这种策略,但一直没有采用过这种奇谋的经天,成功地给众人造成诸
葛一生唯谨慎的假印象。
  随着死亡后下机的人数的增加,网络速度恢复了许多。我几乎是感觉到就那么倒
一杯开水的时间,经天已杀到了王程面前,这恰是王程所不愿面对的。
  “你还是输了。”纵然因杀透敌军已经损失了一半的生命,经天完全有能力干掉
王程。
  “未到最后不甘言输。”王程努力抵挡经天的攻势,“那个PK怎么样了?”
  “你问聂理更方便。看到我所掉的一半血了吗,你不会没有一点想象力吧?我还
应该感谢你大大地牵制了他的部队耶。”经天停下来调息了一下。
  “专杀御卫还在战场中。”看着回头的王程,我尽量以充满同情的声音回答。
  “真想不到我还要比他先掉线。”王程心有不甘。
  “不对!”经天的语气突然令我意识到潜在的威胁,恍然生出的被谋杀的寒意让
我和王程感到整条脊骨都凉飕飕的,“经天,请你确认一下专杀御卫的情况!”
  呼叫没有回答,屏幕上的流星也一动不动了。在转过头的王程眼中,我看到了自
己心底的恐惧。


  在屏幕上失去王程控制的无讳的身影的那一刹那,经天于第一时间感到有人搞鬼。
早该死去的专杀御卫如幽灵般从角落闪现,带着满满的一管血向经天砍来。
  也许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经天一直在全力防守。
  “拖时间也没有用,血掉得再慢也会杀死你!”没有外人的决斗场上,专杀御卫
露出了狰狞面目。
  江湖中曾流行着这样的戏言:“没人能抵挡牙神的嫣然一骂,没人能抵挡流星的
愤然反击,没人能抵挡独夫的天下铁骑,没人能抵挡无讳的阴谋诡计……”
  这当然都是游戏中的角色,牙神淡出江湖的历史已经久远,独夫被流星格毙于莫
名原,无讳走程序后门的诡计也挡不住流星的轻轻一剑,如今,体会到流星的愤然反
击的将是专杀御卫。
  在角色状态转为怒的那一刹那,经天反击了,一剑将专杀御卫劈成两半,尽管在
血降为0的瞬间,又一个专杀御卫出现了,但适时动用了宏操作的经天没有给他任何
机会,又是一剑将他劈成两半。
  到了怒值才会发挥出最大威力,经天聪明的选择给自己提供了更多的生存时间。
专杀御卫那家伙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
  “希望那两个家伙快点发现吧……”经天努力地与王程和聂理联系,专杀御卫留
给自己的时间不会很多。就在此刻,经天终于深切渴望王程的技术高于自己。


  游历江湖的硬件部分是计算中心提供的,软件部分是由科协负责。如果有人中途
截取并更改通过服务器传送到客户机的网络数据,造成某人死亡的假象并不难。更令
人充满可怕想象的是这背后藏的是谁?为了打一只小老鼠,结果闹出一条眼镜蛇的场
面,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
  “通知到经天了吗?”我有意地降低江湖中心处理器的运行速度,压缩出时间让
王程破解专杀御卫设下的层层迷墙,毕竟让局势的发展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最重要
的。
  “专杀御卫在作弊!”经天的消息仿佛是通过敌人的封锁线一般,这样的几个字
在我的屏幕上艰难地蹦达了出来。恰好在这一刻,王程成功地建立起和经天通话的系
统频道。
  “他修改数据复活了,我现在一直杀他不死。”
  “真是有负第一高手的称号。”王程故作轻松,“看来那个家伙是有备而战。”
  我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失职,但计算机拒不执行杀死专杀御卫的管理员命令,理由
是我不能杀死同级管理员的角色。
  “没用的,我们的屏幕上只能看见他活着,却看不到他的动作。”王程端起一杯
凉水从自己头顶浇下,好降降心头的火气,“经天,你能将他的生命砍到0吗?”
  “我的宏操作是一剑一次。”经天的语气轻松畅快一如往昔。
  “我不会让那个PK*计得逞的。拍打睡狮头上的苍蝇,这号把戏我最拿手。”王
程冷笑着开始数秒,开启了攻击程序操作。
  在通过经天的通讯了解到专杀御卫的生命被砍为0的那一刹那,我和王程将那个
违背游戏规则的PK永远地赶出了江湖。然而当看到屏幕熟悉地一黑,然后闪现自检画
面的时候,我和王程只有目瞪口呆地看到这一切,在这时,我才意识到程序也许产生
了无法掩盖的漏子。年轻的我们明白了世事总不是那么如意的。
  “游历江湖程序启动,初始化开始……”当我看到往常再熟悉不过的语句的时候,
心中泛起只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人们陆续地重新登录了进来,系统的时间停留在江湖历四二九年一月九日,一切
都白忙活了?看着载入的画面,我将头深深埋入键盘中。
  “你看这!”王程的声音将我唤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浮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尸横遍野的一片场景,只有无讳军的旗帜在孤独地闪动。经
天的莫名军,专杀御卫的军队皆已烟消云散。
  恍然大悟的神色从王程脸上泛起,也许是作为管理员拥有的报复程序,加上王程
的攻击,经天宏操作的共同作用才造成了这样的戏剧效果。
  在退出江湖的茶馆里,我和王程等来了经天,“我们准备将你的数据恢复……”
  “如果没有那个家伙的捣乱的话,最后的胜利是属于你的。”王程使话语尽量表
现得很诚恳。
  “不用了。”经天的话语让我好一阵琢磨,“如果真的想那样,何不将那个专杀
御卫揪出来?你们还不是害怕引出更大的麻烦?为弥补错误而故作施舍,不过是伪善
而已。”
  “这个家伙!”王程敲敲面前的屏幕,笑了出来,“不过我的确是很怕麻烦。”
  “……其实我还应多谢你们呢,在这个VR世界里,我曾梦想建立一种真实可行的
制度。在现实中,由于人的本性,往往使得应该很圣洁的政治成为社会中最为黑暗,
卑鄙,无耻的东西。到如今,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个江湖中体验下去了,因为到了那
样的一个顶点后,人的心态会发生很多变化,我害怕变化……王程,你能保证你不会
变么?”
  “不会变!……因为我计划在修改部分游戏规则后,我就会永远退出,对我来说,
它不过是一段程序。”
  “……聂理的看法呢?”
  “我可能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愿意用生命捍卫你的表达观点的权利!”切断通
话前我引用了一个法国启蒙人物的话。
  江湖历四二九年一月十日,无讳军怀着难以言表的心情终于控制了大局。到最后
我清点江湖人数时,存活比率仅为十之一二。
  “那些家伙也许会明白一些道理了吧?”王程面容愀然。
  “他们若是还没有所领悟的话,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Mrs.Gump说过傻
人总是干傻事,何况在现在这个世界,毋用说网络和现实……”
  如流星一闪的终结之战,在圣诞之夜终于画上了一个极具戏剧性的句号。江湖的
历史,自此又翻过了一页。


  “经天拒绝保送研究生了。”这个从系里透出来的消息,半天不到就传遍了宿舍。
  “舞眉怎么办?今年她一直在为考过来而努力耶。”班头于第一时间找到了经天。
  经天看着窗外那一片在北风中飞舞的叶子:“我答应我的导师下个学期随他做平
面光波导材料。”
  班头象额头上挨了一闷棍似的身子猛然向后一仰,“是到那个长江出海口的城市
吗?”
  “下个月就要走了……寒假估计没得过。”经天的声音了无生气。
  “时间很长啊……可能我们走了以后,你也不见得能回来吧。”
  “反正那个研究所也想要我。就算先分配出去了。”
  “告诉舞眉了吗?”念念不忘是舞眉。
  “和她商量过了……”
  “怎么样?!”班头耐不住经天的沉默,声音提高了一些。
  “还能怎么样?……分手了!拜拜了!你高兴了?!”经天拍案而起,声音同样
提高了八度。
  “……对不起。”经天看着班头同样沉痛的眼,感觉眼睛有些模糊,“真的对不
起,我心情不好。”
  班头木然地看着经天缓缓提起床头的吉他,走出门外。

广场上点燃了五堆熊熊的篝火,欢乐的人群在围着它跳舞。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
是新年了,致远才在东门那没有修好的天桥上找到了经天。夜风中,他坐在桥面上,
弹着那悲伤的E小调。
  “一朵花,采了很久,枯萎了,也舍不得丢……
  一把伞,撑了很久,雨停了,也想不起收……
  一条路,走了很久,天黑了,也走不到头……
  一句话,想了很久,分手了,也说不出口……”
  多年前舞眉找来的这首词,到现在致远终于听到经天谱上曲子后唱起这首歌。
  偶然过往的汽车从脚下飞驰而过,千万盏的街灯沿着笔直的道路整齐地排列成行,
照亮了节日夜空下的大街。在这个晚上,平凡的人们并不寂寞。
  新年的钟声在图书馆顶轰然敲响,经天收起吉他,“又是新的一年啊。”
  “大家在找你。”致远递给经天一支烟。
  烟雾笼罩了经天的脸,“对不起。”
  “有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致远笑笑,但多少有些无奈,“班头去师大了……
你放心,没别的意思,这种情况下,你尚且如此,何况眉大姐!”
  “我相信他。”经天闷闷的。
  “其实作为男人,都会有些劣根性,看着那些优秀的女孩,如果发现已被朋友捷
足先登,虽然不会说些什么,但多少会表现出一点爱慕,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下个
绊子也是存在的……当年导师对莫言,何尝不是如此,一点小玩笑,造成大故障。何
况班头并没有这么做。”
  “我……早知当初应该听你的话。如果把那句话说了,我也就无悔了。”
  “……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不过呀,已过去的不可再也。”致远坐在桥边,
摇晃着头,哼唱着那一段E小调。
  “可以告诉我你的故事吗?”经天拨动琴弦,强装笑颜地乘虚而入。
  “……不行!”致远坚决地拒绝,脸上却洋溢着微笑。或许此去经年的回忆正如
一首老歌,虽然细节往往被遗忘,但隽永的旋律却会带来永远的美好。


  班头难得清闲地在宿舍楼中的值班室里煮面。电话响了,舞眉先一步听出了班头
的声音,“经天在吗?”
  “在收拾行李,我替你叫他下来。”经过这么多的事以后,班头已能从容面对。
  “……谢谢……你知道是那一班车么?”
  “13号,140次,下午六点。”
  经天下来接过了话筒,“你好,舞眉。”
  “听说你要走了,打个电话祝贺你。”
  “谢谢。”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要客气。”
  “……你也一样。”
  “……少喝点酒,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
  “……还有,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好的。”
  “我去车站送你,好吗?”
  “……车站人太杂了,车次太晚了,还是不要了。”经天直起身子,长吸一口气,
尽量避免发出抽泣的声音,但眼泪终于无声的淌落了下来。
  “一路顺风……”经天终于听到了舞眉强忍不住的哭声。
  电话被轻轻地挂上,仿佛为了不要再惊动受伤的灵魂。


  经天将出发时间延后了半个小时,然后又借口公车可能已经停开,嘻嘻哈哈地将
和大家分别的场面改在了北校门。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感情脆弱,就不远送了。”致远拍拍经天的肩,沉默了
半天,却憋出这样不伦不类的话来。
  纵然如此,当我从的士后窗看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人靠在花台上哭泣。
  “到了来个电话。”
  “此去江湖,河汉虽同,道路恐绝……有空还是多写写信,我会回的。”我们有
一句没一句地搭拉着话。
  “最后祝你一路顺风!”我、班头、王程努力地挥挥手,将悲伤挥走,毕竟这不
是一个伤感的季节,如果是我们最后的歌,那就让我们大声地唱吧!
  经天微笑着,看得出,他那有些湿润的眼睛在人群中寻找。
  火车开动了,在这一刹那,经天猛然站了起来,慢慢地举起张开的右手,然后屈
起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地挥舞。
  蓦然惊觉的我在回过头的那一眼,看到了在送别的人群中,飞舞着那么一双有着
相同姿势,如同夏日习风中摇摆的雪莲般的手。
  就在这一刻,落落余晖刺进我的眼睛,我并没有看清楚下面那一张脸的表情。但
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那飞舞的双手。

故事好象应该结束了,但就在经天走后的第二天,当我们在寝室里感叹的时候,
有人敲门。进来两个看起来好象是大二左右的小姑娘。
  “啊,你不就是那次那个伴唱吗?还有你……,你……,想不到你们都在这儿!”
她们仿佛是刚刚归巢的乳燕,嘈杂得我们不行了。
  “你们是……”
  班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爱笑的小姑娘打断了,“我们当年在迎新晚会上看
到过你们的演出,那首歌你们唱得太棒了!——不过歌名我忘了。”看着她那甜甜的
笑颜,我们的心灵不禁也歌唱了起来。
  这时候老许在耳边悄悄告诉我,“我看多半是来找经天的。”他看着我疑惑的眼
神,笑了笑,“几月前,我看见她和经天共用一把伞。”
  那女孩果然问到了经天,理由很简单,好象经天是她中学时期的校友。不过当知
道经天已经远去的消息后,那女孩的表情也许是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是离愁,少
了些哀伤;是遗憾,多了份伤感。
  “我也会经过那个城市的,大雨中带着伞却不用的人,我想这世界上欣赏的人不
多。”女孩走的时候笑着如是说。我真切地希望她的笑颜一生不变。
  “那女孩是鼓足勇气才上来的吧?”老许坐在桌上来回地晃动小腿,“不过决心
下得太迟了。爱情就是这样,你错过了那一刻,就错过了那一生……王程,你刚才说
什么?”
  “我也想恋爱了耶……”王程梦呓般的声音如风般在耳畔飘过。我抚摸着自己那
渐渐变得硬朗的胡须,虽然我对他们的话不以为然,但我仍然微笑着,没有回答。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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