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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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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剑

亚尔斯兰战记_第三卷 落日悲歌_田中芳树 [复制链接]

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7:48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地下牢房内部的温度在一整年当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冷冷的湿气紧紧地黏贴在牢房里面人的皮肤上。火把和烛台的亮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阴森的幽暗,死于牢中的人们无声的呻吟仿佛在长着霉菌的大气底部对流着。
  帕尔斯第十八代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自被幽禁在此,到二月底就是四个月了。
  拷问频繁地就像每天的例行公事一样。不是为了探听出什么事情,纯粹只是为了伤害他的身体,污蔑他身为一个王者的尊严。他们用鞭子抽打他,用烤红了的铁串烫他,在他的伤口上浇上盐水,用针刺他。
  安德拉寇拉斯的容貌已经变得像个半兽人了。胡须和头发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当然更别提入浴了。
  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来访者来到国王的面前。悄悄地从黑暗中走来的人恭恭敬敬地对着囚犯低下了头。
  “好久不见了,陛下。”
  声音是那么低沉、痛楚。安德拉寇拉斯睁开了眼睛。尽管经过了漫长的监禁和拷问的日子,他的眼光却仍然那么炯炯有神。
  “沙姆吗……”
  “是的。是陛下颁封万骑长地位的沙姆。”
  “沙姆你来干什么?”
  安德拉寇拉斯之所以没有立刻就断定对方是来救他而雀跃万分,或许就是他自己内心的恐惧吧?沙姆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但是,他却感受于是一股来自安德拉寇拉斯身上的异样压迫感。
  他确实不是来救安德拉寇拉斯的。他甚至没有拿出武器来。事实上他是收买了拷问的狱卒,换来了极短暂的会面时间。以沙姆的武勇来说,他要斩杀狱卒,逃离地下牢房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然而,他要带着身负重伤的国王离开王都却比登天还难。
  再加上沙姆也知道狱卒正搭着弓箭瞄准自己的背部。
  “我来是有事想要请问陛下。”
  “你想问什么?”
  “陛下难道不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
  安德拉寇拉斯佯装不知道似地重覆问道。
  “是十七年前的一件事。”
  帕尔斯历三零四年五月,第十七代国王欧斯洛耶斯因不明原因而猝死。而在弟弟安德拉寇拉斯即位之后,欧斯洛耶斯的王子席尔梅斯被烧死了。长大成人出现在沙姆面前的席尔梅斯却断言安德拉寇拉斯三世弑杀了兄王欧斯洛耶斯,好让自己当国王。同时他还说烧毁他半边脸的那场火灾也不是意外的失火,而是安德拉寇拉斯放的火。
  “陛下,臣下有违本份胆敢请问陛下。十七年前,陛下是不是真的杀了欧斯洛耶斯王?”
  “您杀害了兄王,篡夺了王位吗?而且您也曾经想将席尔梅斯王子烧死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安德拉寇拉斯的声音中没有丝毫动摇,甚至还有一些讥笑的语气在里面。
  “我是一个只会战斗的男人。而王家给了我恩宠,让我有了万骑长的名誉和地位,王家对我有恩。而且我要大言不惭地说,我深深地爱着帕尔斯国。所以我希望陛下能减少我心中的一些迷惑,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沙姆在谈话中停顿了几次,冷笑从安德拉寇拉斯的眼中消失了。
  “沙姆啊!我们兄弟的父王哥达尔塞斯大王是一个最有资格被称为明君的人。可是,他有一个让朝廷的臣子不满的缺点。你大概也知道吧?”
  “嗯……”
  沙姆很了解。哥达尔塞斯大王是一个有判断力、勇敢,对贵族公正,对奴隶慈悲的人。然而,他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过于迷信。到了晚年,这种情况更有日趋严重的趋势。后来继承王位的欧斯洛耶斯五世虽然没有父王那么严重,但是却也很相信预言和占星术。
  “哥达尔塞斯大王在年轻的时候曾接受过一个预言。”
  “……那是?”
  “预言是说,帕尔斯王家会因哥达尔塞斯二世之子而断绝。”
  沙姆在一瞬间屏住了气息,安德拉寇拉斯以一种近似怜悯的眼光看着他,继续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帕尔斯王家会因哥达尔塞斯二世之子而断绝……”
  对这个可怕的预言深信不疑的哥达尔塞斯极为慌乱、困惑。如果他不相信也就罢了,可是就因为他相信,所以不得不想出对策来。他以那已经失去理性的头脑拼命地思索着。
  结果,他首先做的事便是把和王妃所生的两个儿子命名为欧斯洛耶斯和安德拉寇拉斯。在这之前,名叫安德拉寇拉斯的国王一定在叫欧斯洛耶斯的国王之后即位。所以,就算欧斯洛耶斯早死,弟弟安德拉寇拉斯也可以接替王位。他打的算盘是这样的。结果,事情也就一如他所预料的一样。
  安德拉寇拉斯下面并没有弟弟。那么这样说来,帕尔斯的王统就要因安德拉寇拉斯而断绝了吗?哥达尔塞斯并没有放弃。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预言传进来了。他的长男欧斯洛耶斯的妻子如果生了儿子,将来或许会继安德拉寇拉斯之后继任帕尔斯的王统。可是,那必得是哥达尔塞斯的儿子……
  “那、那么,席尔梅斯殿下是……”
  沙姆说不出话来了。难道席尔梅斯不是欧斯洛耶斯五世的独生子而是他的弟弟?而他真正的父亲是哥达尔塞斯二世?难道为了增加自己继承王位的儿子的数目,哥达尔塞斯王真的私通了自己的儿媳,让她生下了儿子?
  由于过度的震惊和厌恶感,沙姆好一阵子并没有发现到冷汗从鼻翼落了下来。
  “没什么好震惊的吧?原本世界上就没有干净的王家。所有的王家都像古老的王室一样,只不过是一滩污血和污物罢了。”
  安德拉寇拉斯的声音中似乎有一种放弃了的感觉,甚至像是在说着一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沙姆用手背擦拭着冷汗,重整了自己的呼吸,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但是,现在他还想知道一件事。
  “那么,亚尔斯兰殿下又是怎么一回事?”
  “亚尔斯兰吗……”
  安德拉寇拉斯的表情在满脸的胡须和伤痕中微微地变了一下。由于他静默不语,沙姆便说道:
  “亚尔斯兰殿下是陛下和泰巴美奈王妃所生下的王子。他在这个预言中又背负着什么样的命运?”
  安德拉寇拉斯仍然保持沉默。沙姆也沉默了,发问的他自己也感到疲倦了。好不容易安德拉寇拉斯开了口。
  “我和泰巴美奈的确生了一个孩子,但是……”
  “但是?”
  沙姆这样反问的时候,有人匆促地敲着墙壁,这是典狱长回来的信号。这个信号在安德拉寇拉斯的嘴巴上上了一道无形的锁。沙姆站了起来,他觉得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他对国王敬了一个礼。
  “陛下,我一定会把您带离这里。但是,目前请您原谅。”
  安德拉寇拉斯以一种严寒透骨似的声音对着背转过身的沙姆说道:
  “沙姆呀!你最好不要相信我刚才所说的话。或许我是骗你的。也或许是我想说真话,但是我自己也被骗了也不一定。帕尔斯王家的历史已经被涂上鲜血和诺言了。这是身为第十八代国王的我所说的,所以一定错不了。”
  沙姆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踏上了地下牢房的阶梯。在转过了几个弯,穿过门扉,好不容易爬到地面上来的时候,沙姆觉得冬末的阳光好刺眼。同时,他也领悟到自己该走的路似乎被一层更深厚的迷雾所笼罩了。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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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8:01 |显示全部楼层
(三)

  由席尔梅斯所率领的全是由帕尔斯人组成的军队于三月一日离开了王都。
  他的兵力有骑兵九千二百名,步兵二万五千四百名。除此之外,还有一队运送粮食的人力夫。骑兵以追随查迪的亡父卡兰的人为中心,也有原来沙姆的部下。
  连吉斯卡尔都为银假面能够募集到三万名以上的士兵感到意外,尽管有着些微的不安,他还是目送着银假面出发了。
  在离开王都后的五天,刚好到达萨普鲁城的一半路程的时候,他们从沿途的居民那儿听到了一个传言。
  圣堂骑士团内素行不良的一些人被赶出了萨普鲁城。因为他们袭击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的一团商旅,杀人并掠夺他们的东西。被赶出来的十五个人在距离大陆公路不远的地方集结,完全盗贼化了,从此就以烧杀虏掠为生。
  查迪主张既然他们是在前往萨普鲁城的半路上,干脆就杀了这些盗贼做为血祭。席尔梅斯也点头答应了。
  然而,在他们继续行军两天之后,传闻的内容却变了。那十五个鲁西达尼亚人组成的盗贼集团全被一个在不久之前出现的旅人给杀光了。
  跟沙姆说话的农民显得极为兴奋。
  “啊,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强悍的男人。”
  “有那么强啊?”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强的人哪!因为他一个人杀了十五个人,而且自己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听对方这么耸人听闻的描述,连沙姆都产生兴趣了。
  “是什么样的男人?”
  是一个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筋骨健壮而高大但是左眼已经瞎了的男人。虽然没有穿着甲胄,但是骑着褐色的马,一把插在绿色刀鞘里的大剑就系在腰间。这是农民对那个男人的描述。
  沙姆心中已经有个谱了。他要人多收集一些关于那个独眼男人的正确情报。
  根据农民们的说法,那个独眼的男人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局中总是以悠闲的样子出现在附近的村庄中。他虽然告诉大家他有一个了不起的身份,而且把几百名得力的部下放在北方的一个村子里,然后一个人出来旅行,但是,大家都认为这些话不怎么能信。
  一听说附近的村庄屡次受到鲁西达尼亚盗贼们的骚扰,男人便自告奋勇愿意单枪匹马前往收拾他们,只要村民们愿意给他酒和女人做为谢礼。于是他便一个人前往盗贼所在的地方去了。
  第二天,独眼男人骑着马,手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回到村子来了。那匹马背上吊着三个麻袋,每一个麻袋中各装着五个盗贼的头颅。
  农民蜂拥而至盗贼聚集的地方,把被夺走的东西都拿了回来,同时按照约定给了独眼男人酒和女人。过了三天,男人嫌在狭窄的村子里和人们交际太麻烦了,于是便丢下女人离开了。
  那刚好是昨天的事。在附近有一个洞窟,他把马留在那里,所以可能今天还在洞窟里面。也或许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殿下,我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去会会他。如果能让他为殿下效力,他会是个可靠的人。”
  沙姆对席尔梅斯这样说完,便只带着二十名骑兵朝男人住的洞窟前去。
  洞窟的开口就在一个可以了望大陆公路的山的中麓,附近长满了茂密的金雀枝和野生的橄榄树。越是靠近山洞,从洞窟内传来的歌声越是清楚。歌声不能算是悦耳,但是音量之大却叫人由衷的佩服。
  当沙姆接近洞窟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金雀枝丛中响起。是一家母子野鼠。在草丛中有着干肉和乳酪的碎片。这一家野鼠似乎吃着这些饵食,然后负责洞窟警卫的工作。歌声骤然停止了,传来了人声。
  “是谁这么不懂礼貌地偷听别人唱歌?”
  “克巴多,半年不见了,你还是歌艺没什么进步嘛!不过知道你没事却比什么都令人高兴。”
  “……哦,是沙姆吗?”
  出现在洞窟入口的独眼男子露出了白皙的牙齿笑着,在他那精悍的脸上便展现了少年般的表情。
  他就是自从亚特罗帕提尼会战败战之后就一直行踪不明的帕尔斯万骑长克巴多。
  沙姆让骑兵们在外面等着,一个人进到洞窟里面去。马已经上了鞍,克巴多好像即将要启程了。克巴多摊开了卷收在洞窟一隅的毛毯,拿出了麦酒壶。
  “哪,请坐吧!老实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这么说来,活着的人搞不好还有很多呢!和你一起守着叶克巴达那的加尔夏斯夫怎样了?”
  “加尔夏斯夫勇敢地战死了。和我这个苟且偷生的人是大不相同的。”
  半带着自嘲语气的沙姆说完,克巴多拿着手里的麦酒壶笑着说道:
  “你要轻视自己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可不认为活着是一种耻辱。因为我就是在亚特罗帕提尼会战中残存下来了,所以今天我才能喝美酒、抱美人,有时候还可以杀杀那些让人看不顺眼的鲁西达尼亚人。”
  克巴多把青铜杯子放在沙姆面前,倒进了麦酒,自己则直接就着壶口开始喝了起来。他原本就是一个有酒豪之称的人,对他来说,麦酒就跟水是差不多一样的。沙姆只将酒杯拿到嘴边沾了一下。
  “怎么样,克巴多?现在我正跟随一个主君,愿不愿意跟我共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喜欢吗?”
  “老实说,我已经厌烦了追随别人的那种日子了。”
  克巴多的感情沙姆也不是不能领会。他原本就是众人皆知的“吹牛克巴多”,在战场上他是虎虎生风的战将,然而,在宫廷中,他却总是受到限制。
  曾经在一次宴席上,一个高不可攀的年轻贵族问他“满身是血和汗水、砂尘,饿着肚子在战场上奔波是什么样的滋味”时,克巴多突然就抓起贵公子的身体,把他丢进大厅一角的麦酒桶里,丢下一句话“那,大概就是这样的滋味。一心只想赶快洗个舒服的澡……”
  “所以我说,像你这样的勇者整日无所事事地在荒野中闲逛也未免太可惜了吧?”
  “这样过日子很逍遥啊!对了,沙姆,你现在追随哪个人啊?听说王都叶克那巴达陷落之后,国王和王妃都行踪不明了。”
  被对方这么一问,沙姆带着苦涩的语气回答。
  “我现在追随席尔梅斯殿下。”
  “席尔梅斯……?”
  歪着头思索的克巴多想起了那个名字,他微微地皱起眉头。
  “你说的席尔梅斯就是那个席尔梅斯吗?”
  “是的。现在我追随的就是那个席尔梅斯殿下。”
  “他还活着啊?真是奇妙的变化哪!你成了席尔梅斯王子的部下了。”
  克巴多并不想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复杂的事情或纠结不清的缘由吧?沙姆向克巴多说明了目前帕尔斯的状况,并告诉他亚尔斯兰王子可能在东方国境一带。
  “这么说来,帕尔斯王家四分五裂,以血刃相向罗?如果再卷进这场争斗里面才叫傻哩!你就把我忘了吧!”
  沙姆举起了一只手制止了作势要站起来的克巴多。
  “等一下,克巴多,姑且不论最后由哪一个人成为帕尔斯的支配者,我们都不能放任鲁西达尼亚人继续这么暴虐地支配下去吧?难道就不能借用你的勇武把他们赶出帕尔斯吗?”
  克巴多再度皱起眉头,重新坐了下来。他把已经空了的麦酒壶丢到洞窟的角落去,然后陷入了深思当中。他的气质是那么豪放,有时候看来甚至有些粗野,但是,他毕竟年纪轻轻就当上万骑长,绝对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
  “沙姆啊,席尔梅斯王子有你,那么,另一方的亚尔斯兰王子又有谁呢?”
  “达龙和那尔撒斯。”
  “哦……?”
  克巴多睁着他独眼的眼睛。
  “这是真的吗?”
  “是席尔梅斯殿下说的,可能是真的。”
  “姑且不说达龙,我以为那尔撒斯比我更讨厌宫廷工作的,他的心境是如何变化的?难道他觉得帕尔斯的未来在亚尔斯兰王子的身上吗?”
  “或许那尔撒斯是这样认为的吧?”
  沙姆对王太子亚尔斯兰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在参加亚特罗帕提尼会战时,王子才不过十四岁。容貌长得不好,气质也不差,可是,毕竟还是个未成熟的少年。
  难道是亚尔斯兰有着足以刺激像达龙和那尔撒斯那样的人们的资质吗?而亚尔斯兰是不是真的就是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新生儿子?那个少年的体内是不是没有流着安德拉寇拉斯王所说的“王家不纯的血缘”?
  克巴多用他的独眼兴味盎然地凝视着陷入深思的沙姆。
  “沙姆啊!你在想些什么?”
  “什么意思?”
  “你是打从心底宣誓对席尔梅斯王子效忠吗?”
  “看不出来吗?”
  “哼哼……”
  克巴多抚摸着长着漂亮胡须的下巴。虽然他过着远离女人的洞窟生活,不会再回宫廷任职,但是,他会做这样的事就是这个男人奇妙的地方。
  “好吧!沙姆,反正我现在也无事可做,就助你一臂之力吧!可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看不顺眼的话,我立刻掉头就走,怎么样?”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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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8:13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三月十日,席尔梅斯率领的帕尔斯军和圣堂骑士团开始了第一次的交战。
  萨普鲁城位于距大陆公路半法尔桑(约二点五公里)远的岩山上。这座岩山为几乎是从平地上直立起来的断崖所包围,要攀登上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穿过岩山的内部,有一段长长的阶梯和便斜路而呈螺旋状延伸,连接着面向平地的出入口。出入口设有两道厚重的铁门。
  因此,盘踞在城里的军队如果不出兵,攻击的一方也只有耐心地包围了。然而,席尔梅斯一开始就无意做持久战。他打算运用计策,把圣堂骑士团引诱出来。
  那一天,守在萨普鲁城内的圣堂骑士团看见在平地上摆开阵势的帕尔斯军在阵地之前插上了一根旗子,那是黑底上着银色徽章的依亚尔达波特教的神旗。帕尔斯军在惊异不已地遥望着他们的圣堂骑士团面前放火烧了神旗,眼看着神旗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面旗子当然是特地做成和神旗一样的普通旗子,然而,对鲁西达尼亚人却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可恶!这些焚烧神旗天杀的异教徒们!把他们大卸八块!”
  狂信者一旦生起气来,用兵或战术等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重点所有了。把渎神的异教徒打下地狱去!大主教波坦下了命令之后,将兵们立刻穿上了甲胄,骑士们跳上了马往倾斜路急奔,而步兵则快速地从阶梯上冲下来。打开了两道铁门,也在平地上摆起了阵势。
  当然,席尔梅斯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
  他把军队分成三队,左翼交给沙姆,中央部队交给查迪,自己则率领着右翼。独眼的克巴多被配属在左翼。以他和沙姆的关系来看,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很快就会轮到你了。现在你就暂且做马上观吧!克巴多。”
  “做马上观时我想喝杯麦酒哩!”
  独眼男人回答。他的甲胄是借来的,尽管如此,他的威容仍然大大地压过了一般的骑兵们。
  喇叭声响起,战斗开始了。
  圣堂骑士团举起了长枪往前突进。
  重装骑兵的突击往往是打击力胜过机动力,相当有重量感。
  帕尔斯军则先以弓箭队加以对抗。然而,圣堂骑士团的先头部队连马都披上了甲胄。飞射而来的箭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的损伤,圣堂骑士团冲进了帕尔斯军的阵地。
  杀界大开。
  巨大的声响支配了整个战场。半空中交织着一片你来我往的箭雨,地上则布满了尸体和鲜血。帕尔斯人和鲁西达尼亚人就在当中相互砍杀、突刺、斗殴。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战场。
  帕尔斯的步兵队招架不住圣堂骑士团的压力,后退了十步、二十步之后,半像是崩溃似地往后方溃散了。圣堂骑士团乘势追击。他们口中念着依亚尔达波特神的名字,骑着马展开追杀行动。砂尘漫天,遮蔽了天空。
  这个时候,席尔梅斯自己所率领的右翼部队杀进了正突进中的圣堂骑士团的侧面,看来就像一条铁河冲进了另一条铁流当中。
  一名圣堂骑士倏地抬起头来看时,席尔梅斯的银面具和长枪同时闪起了光芒。圣堂骑士的身体被席尔梅斯的长枪完全贯穿,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夺走他生命的那枝长枪的穗尖再继续向前刺进了另一个骑士的腹部。
  这时候,席尔梅斯丢下了枪,抽出了剑,砍进了迎面袭来的圣堂骑士的侧面。骑士从鞍上滚了下来,满是鲜血的脸埋进了砂土当中。
  “就是现在,克巴多,看你的了!”
  沙姆一喝,穿着已经有好一阵子不曾穿过甲胄的独眼骑士无言地点了点头。
  突破帕尔斯军中央阵地的鲁西达尼亚骑士们让马蹄掀起漫天红灰色的砂,朝山的斜面奔驰而来。跑在阵前的两个骑兵跃上山峰,大叫着“依亚尔达波特神荣光”。
  就在这瞬间,克巴多的大剑挥向空中。
  高亢的声音夹杂着血沫,两名圣堂骑士的头部就连着甲盔飞离了身体。两颗头颅溅起了鲜血,滚落在砂土里。鲁西达尼亚人发出了恐惧和愤怒的叫声。
  克巴多踢了踢马腹,冲进了敌阵当中,左右砍杀着鲁西达尼亚人。那把厚重的大剑在他手里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不断地挥舞着,骑在马上的克巴多就像从手掌中发射出雷电的迪休特略神的化身一般。
  在战场上辟开一条血路之后,克巴多回过马头,再度跳进敌阵当中。每次大剑一挥就又出现一条新的血路。克巴多钢铁般的力气击碎了鲁西达尼亚人的盾牌,砍裂了他们的甲胄。撒在砂上的鲜血立刻就被吸进去化为大地的一部分。
  沙姆指挥的帕尔斯军朝着开始动摇的鲁西达尼亚人展开突击。
  马儿嘶鸣着,金属碰撞发出了尖锐的响声。胜利者的怒吼和败北者的悲鸣不断地响起,鲁西达尼亚人终于给帕尔斯人打败了。
  圣堂骑士团留下了两千具以上的尸体,逃进了萨普鲁城。牢牢地关上了两道铁门,藏在耸立的岩山内部。
  “看样子,他们暂时不会出击了。原本我们并不打算做持久战的,不过,我们有我们的计策。干得好,克巴多。”
  全身甲胄被敌人溅出的鲜血染红了的沙姆对克巴多赞赏有加。克巴多把大剑收回剑鞘,正待要回话时,席尔梅斯带着查迪骑着马靠了过来。锐利的眼光从银色面具内射向克巴多的脸上。
  “你就是克巴多?”
  “是的……”
  听到克巴多不太郑重的回话,查迪怒眼以对。
  “不懂礼节吗?这位是帕尔斯的正统国王席尔梅斯殿下!”
  “如果是国王,就不该称呼为殿下,应该是陛下吧?”
  一阵嘲讽让查迪闭上了嘴巴之后,克巴多凝视着席尔梅斯的银色面具。他的右眼中浮起了猜疑的表情。
  “席尔梅斯殿下,如果你是真的席尔梅斯殿下,为什么要将脸遮起来不让人看到呢?”
  这是一个极为无礼的问题,发问的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看穿了银色面具表面燃着怒火,遂微微地笑道:
  “我只有一只眼睛,可是我并没有羞于见人,所以殿下不妨也跟我一样吧?一个好国王的资格并不在于脸孔的美丑啊!”
  “克巴多……!”
  沙姆低声喝道。他知道克巴多是有意挑衅。打从以前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他不高兴,哪怕是国王,他照样嗤之以鼻。他招惹安德拉寇拉斯王的不悦也不只一两次了,但是,每次他都因为建立了功勋而回到宫廷任职。
  “你身为沙姆的朋友却不知礼数。你想惹王者不悦吗?”
  克巴多似乎故意地叹了一口气。他把视线投向老朋友,以再清楚不过的语气说道:
  “沙姆呀!实在对不起你了。不过,看来我跟这个人性情是合不来了。我好不容易才因亚特罗帕提尼会战而获得了自由之身,还想再保有这样的自由。现在就此告别了。”
  “克巴多,别这么性急!”
  沙姆的声音却被席尔梅斯的怒喝给盖过去了。
  “让他走,沙姆。对国王无礼本来就该处以车裂之刑的。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他。不要再让我看到他那张令人不愉快的脸!”
  “多谢你的宽宏大量,席尔梅斯殿下。和帕尔斯同胞一起流血流汗实在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
  说完,克巴多便下了马,开始脱下甲胄。他旁若无人似地把甲胄和胸衣一件一件丢在地上。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着靠上来的沙姆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本身于席尔梅斯殿下的幕营里吗?”
  “亚尔斯兰殿下有达龙和那尔撒斯在身旁。如果我没有跟在席尔梅斯殿下身旁,似乎是不太公平吧?倒是我的力量太微薄……”
  把甲胄完全脱掉之后,克巴多把大剑吊在腰间,再度跳上了马。
  “你也辛苦了。姑且不说席尔梅斯殿下,我会为你祈求武运的。但是,我并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或许我的祈祷反而会造成反效果也不一定。”
  克巴多微微一笑,在马上对着席尔梅斯点了点头,便调转了马头。他知道在此地久留是没什么用处的。
  在走了约一法尔桑(约五公里)之后,克巴多回头张望。后面并没有追兵,或许是沙姆制止了吧?
  “……是我太性急了吗?说起来也没有任何事实可以保证我跟亚尔斯兰王子能合得来啊!”
  他拿出了装满麦酒的皮革水壶凑到嘴边,对着风微微地笑了起来。
  “算了,如果不合意,顶多也只是离开而已。这么短暂的人生,再也没有比追随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君主委屈自己活下去更无聊的事情了。”
  独眼的男子一只手拿着麦酒水壶,一边策马前进,一边开始大声地唱起歌来了。朗朗的歌声和马蹄的响声慢慢地在无人的荒野上向着东方移动。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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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8:25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帕尔斯国的东部一带在三月二十八日半夜发生了二十年来最大的地震。
  震动越过了卡威利河的水面,扩及辛德拉国的西部。多处的山崖崩蹋了,地上也出现了裂缝,贫穷人家的房子都倾斜了。
  培沙华尔城塞也摇晃不已。既然是地上的建筑物,有这样的情况产生是理所当然的事。
  震动情况非常剧烈,亚尔斯兰也从床上跳了起来,马厩中受到惊吓的马儿们引发了暴动,被马蹄踢到的士兵断了肋骨。有几座烛台倒了下来,引起了火灾,不过,很快就都被控制下来了。城壁和城馆并没有什么损害。有一个人受了重伤,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被从架子上掉落的瓶子打到了头,或是因为脚步不稳而从阶梯上滚下来而受了轻伤。城内的损伤情形就只有这样,然而,出去侦察的骑兵们却带回了令人心悸的报告。
  “迪马邦特山的周边因为此地的地震而造成很大的损失。连整个山容都变了。原本靠上去看个究竟的,但是,路被落石和崩落的山崖挡住了过不去,再加上风雨强劲,根本无法接近。”
  “迪马邦特山?是这样吗……”
  亚尔斯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据说迪马邦特山是三百年以前,英雄凯·霍斯洛把蛇王撒哈克封印于地底的地方。在朝着培沙华尔城回来的半路上,遥望着迪马邦特山的亚尔斯兰曾经被一种莫名的巨大妖气所笼罩。亚尔斯兰想起了这件事,他再也无法平静了。
  “殿下,反正我们就要往西方进军了。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在半路上做个详细的调查。”
  亚尔斯兰同意达龙的说法。
  他没有办法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在远离培沙华尔城的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地下,穿着暗灰色衣服的男子正愉快地对着弟子们说道:“……亚尔斯兰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果像土龙一样蜷缩在培沙华尔城内的话,或许可以活久一点。蛇王撒哈克大王的再生比我们想象中的还快哪!大家不要偷懒,赶快做好迎接大王的准备……”
  然而,就算亚尔斯兰听到这些话,他也不会就此撒手不管的。
  现在,他身边有达龙、那尔撒斯、奇夫、法兰吉斯、奇斯瓦特、耶拉姆、亚尔佛莉德、加斯旺德,以及二十名千骑长。在他们的支持和协助之下,亚尔斯兰将要展开一场解放帕尔斯国和人民的圣战。
  帕尔斯历三二一年三月底。
  以在培沙华尔城的王太子亚尔斯兰的名义公布了两项历史上重大的布告。这两项公告都出自戴拉姆的旧领主那尔撒斯之手。
  第一个公告是“鲁西达尼亚追讨令”,檄文散发到帕尔斯全国各地。大意是说,为了赶走入侵故国的鲁西达尼亚人,所有的帕尔斯人都该集结到王太子亚尔斯兰麾下。
  第二个公告是“奴隶制度盲目废止令”。公告中明文约定,将来等亚尔斯兰即位为国王之后便解放帕尔斯国内的所有奴隶,禁止贩卖人口。
  总而言之,因为这两个公告,亚尔斯兰清晰地宣告了自己的立场,不管是政治上、军事上或者历史上的立场。他将成为自英雄王凯·霍斯洛建国以来,帕尔斯历史上第一个将人民和土地自异国的侵略支配和本国的旧制度中解放出来的统治者。
  亚尔斯兰只有十四岁六个月,在他的眼前存在着他所知道的几个谜和他所不知道的几十个谜。当他解答了这些谜题的时候,或许他就可以以“解放者亚尔斯兰”之名流传后世了。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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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8:44 |显示全部楼层
后 记

  第二册的后序(按:中文版第二期并没有作者后记)中一开始笔者就向读者道歉。
  至于第三册,很抱歉,笔者还是要先向读者说声对不起。
  这种情形好像是一种奇妙的传统似的。照这样看来,在第四册时发生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只希望在写第四册的后记时,不要再有「这一次还是要以道歉的方式做开头」的情形发生。
  老实说,今年笔者的工作实在太多了(渐渐要改变态度了)。由于笔者才疏学浅,要写一本书出来实在需要相当多的时间(真希望能轻轻松松地写)。八月上旬参加金泽的日本SF大会的前后大概是最疲劳的时候。大会活动是很令人愉快,但是,因为过度的疲劳,以致于注意力无法集中,一天之内就有两次忘了拿重要物品,最后在离开会场时甚至穿错了别人的鞋子。接著又忘了工作的事,不过,出版社却不让笔者忘记。顺便一提,笔者也忘了结婚大事。
  在大略做过《亚尔斯兰战记》整体的结构之后发现,这个故事可能会在十册到十五册之间做个完结,不会有更长的情形出现。
  这一回,亚尔斯兰远征了辛德拉国,这个国名的由来是以前印度次大陆的西部地方被称为「辛德」之故。本册的故事是远征辛德拉,所以在下一册就应该开始进行夺回王都叶克巴达那的情节了。
  当然,在亚尔斯兰的前头一定有一些阻碍困扰著他。最大的障碍就是笔者工作不顺,以达龙的武勇、那尔撒斯的智略也没有办法克服这项难题。最有效的方法还是要读者们温馨的激励。尽管读者没有任何不满,但是,笔者希望大家不要光挑缺点,尽量多看看那微不足道的优点吧。
  这是笔者厚颜的请求,话说到这里,纸张也用完了。我们来年的春天再见吧!

笔者 惶恐敬上
一九八七年八月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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