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旅店就在广场街的尽头,挨着秀美的都伦河畔。镇长带着活蹦乱跳的男孩们和闷闷不乐跟在后面的坎迪丝从大街的另一头向这走来。旅店的高吊水槽边聚集了许多人,将旅店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惠灵森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他甩开那令人难以置信的轻快步子超过伊姆他们率先朝人群走去。1 E5 o, c0 N; C1 X
人群沸沸扬扬地讨论着什么,镇长还有没有来得及听清楚,最先发现镇长到来的几个人已经恭敬地向他问好。镇长点点头,伊姆他们也赶上来了,人群在那几个人的招呼下停了下来。
) H4 e) [6 R; A" ~9 J“出了什么事,老帕克?”镇长一面问着旅店老板帕克·森布里一面朝人群里挤去,虽然人群尽量自觉地向两边退让,但镇长那庞大的腰围仍排挤开了来不及退让的人。2 [) E6 O5 a7 Y- g+ g* N
“很不幸,镇长先生。”老帕克那被皱纹爬满的脸上露出了难看而近乎恐惧的样子,另一面他跟在镇长后面极力解释着事情。伊姆他们则跟在后面,利用镇长的身材开路,他们也免去了挤进人群的烦恼,人群在坎迪丝走过后自动合拢来,他们急切地希望镇长先生能为此事做出正确的评判。* F* a2 B! H/ P
“呀!”坎迪丝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下意识地朝伊姆靠了靠,伊姆理解她的举动并用他强健有力的大手把坎迪丝搂得更紧些。也许所有的妇女到这来的第一个反应都会和坎迪丝一样,而她和伊姆的动作若是换了平常镇长和村民会立即指责他们,但现在不会。
3 s6 M5 x% V$ v3 K. I# ~9 w地上躺着一具后半身被撕得粉碎的四湖猎狗尸体。那是种四湖流域最大最凶猛的猎犬,如今它的血却溅满了周围半平方米内的范围,水槽和水槽中的水里也有。两只断掉的后腿整齐地摆在尸体的旁边,除了血之外则是些内脏和撕碎的皮毛肌肉残骸。一名年轻人蹲在地上检查着狗被撕开的伤口,“是昨天晚上发生的,” 帕克老板凑到前面来说道,“我只听到艾德拉(狗的名字)叫唤了一声便没有动静了。当时我只是想有人经过什么的,但不曾想……”老帕克说得有些煽情了,他自己偷偷地抹去一把眼泪,然后继续说道:“尸体是早上发现的。”/ x- a( a+ j6 T3 h' f2 o4 v& T
镇长点了点头,他向那名年轻人询问道:“本,你的看法呢?”那名叫本的人是本镇唯一的医师传人,他的父亲不久前去世了,他现在是这的主治医师。
+ z( c5 m) E3 L) N1 f% C( Q( M3 _“不好说,镇长先生。”本头也不抬地说道,他一贯有些傲慢,但这也是正常的;本的年龄其实和伊姆他们差不多大小,可小小的他已经游历了许多地方甚至比伊姆去的地方还要多,而且他还学得一手好医术,这样的人生当然会让年轻的本有些优越感,也正因为如此,本从来不喜欢和马特一群人来往,他会觉得他们太幼稚了。“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半夜里,这点老帕克倒说对了。至于死因……”本的眉头皱得非常厉害,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从伤口上看,是狼干的。”
|( c& g$ R, \; m( A* Y& ?“噢!狼!”“是狼!”“怎么可能呢?”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9 |+ p' P# B: i" j% |! i惠灵森镇长此时发挥了他的权威:“大家静一静!”人群没有立即安静了下来,镇长把啤酒肚向上一挺,似乎在告诉人们看看那上面挂的盾徽,然后人群安静了下来,“听本说完。”镇长扫过众人一眼,最后几个窃窃私语的人停下来了,然后他示意本继续。
( { [9 ~) A: w“首先四湖流域的狼群活动极少,就算是有,它们也不敢跑到镇子最热闹的广场附近来骚扰啊。其次,”本顿了顿以突出下一条看法的重要性,“我还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狼……”本说完陷入了沉默。
9 _% C% L0 h* G$ {4 |) A" s! u 真是长久的沉默……人群在几秒钟后开始耳语般讨论起来。马特拱了拱伊姆的肩膀,伊姆看了他一眼将搂着坎迪丝的手放下了。
/ d- a/ g8 H# ]. j' O! U ?/ k6 S( q“是狼干的,”马特的声音听起来极为严肃认真,这种情况表现在马特身上让伊姆觉得非常奇怪,“我看到过,真的。就在前几天,我看到过有狼的身影在镇子里活动。”& U& E$ @! s0 }: _ I
伊姆吃了一惊,虽然他不敢相信这种事,但马特的神情让他又不得不动摇了,“那你为什么不给镇长说呢?”伊姆副在马特耳边责备道。: N) J/ u# n- N( `
“不!”马特有些惊慌,“别,求你了,伊姆。那是种不祥的预兆。我……我不想卷进去。”马特紧紧握着伊姆的手,但他们之间的谈话就连离得最近的艾贝纳特都没听见。
* N+ F, b3 r& l2 a" T2 z伊姆为难地点点头,但他知道这件事迟早会被所有人知道,也许……仅仅是也许,他这么做会害了大家。, Z3 @ }, n) W& G& i% M& S E, M' r7 g
“本!”惠灵顿镇长那雄厚的声音打断了伊姆的思绪,所有人将目光再次集中到镇长身上,希望镇长能带给大家一个圆满的解答,“能确定是狼干的吗?”5 {0 S; g# o7 ]7 P4 {. v* V
“不敢肯定,虽然有许多证据证明是狼干的,但……同样也有许多证据证明不是狼干的。”本如实地答道,他说完站了起来,伊姆这时才发现本的身高几乎和他一样,这在镇子里算得仅有的了。
$ a+ A, W6 _9 w# _/ J0 z e本用袖子擦去棱角分明但面色如铁的脸颊上挂着的汗珠,他的剑眉紧锁着,从他赶到这一直皱到现在。伊姆想和他打个招呼,但他克制住了,那样做无疑于承认自己是个傻瓜。' A+ S9 D9 |( @4 w2 B/ u
大胖子镇长围着狗的尸体转了两圈,眉头依然紧锁,看起来他的猜测没有任何进展。“好了!”惠灵顿突然提高音量说道,人群立即安静下来,“既然没有任何结论,那么大家就当它是被狼杀死了。大家以后出门小心点就是,现在没什么可看的了,回去吧!”人群骚动起来,但没有人显出会立即离开的样子。“快走!快回去了!”镇长扯高了嗓子再次高喊,但这次他的威信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人群仍然留在原地,并且开始为了各自认为正确的猜测而闹得沸沸扬扬。
( U" T+ O6 ~6 g$ l; c" |2 }面对这种情况,镇长再次发挥了他的体形优势。大胖子惠灵森开始驱散人群,本和伊姆一行人退到一边。
# @$ O( ?1 o5 g1 U: x( ^/ F虽然有些人依依不舍,但镇长的体形还是会让他们就此作罢,那些被赶开又重新回来的人见到无缝可钻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而大多数人则三五成群的继续商量着这事,看起来没有后二天焰火节,他们是不会消停下来的。 J8 G. H! q! M3 P
“帕克,”镇长最后气喘吁吁地向旅店老板说道,“叫你的伙计赶快……赶快……”由于实在是撑不住了,他只好掌着老帕克的肩膀继续说道,“赶快把尸体清理掉。”然后胖子惠灵森虚弱地摆摆手,他似乎是真得好休息下了。& M9 [, c1 u( v; p' O Y
老帕克赶紧叫跟他出来的伙计从他肩上接过镇长,然后让他扶镇长进旅店休息下,他自己则哭丧着脸去料理爱狗的后事去了。年轻力壮的伙计半扶半扛似的将镇长往旅店门里拖,惠灵森好不容易回过头说道:“伊姆!嘿!你们几个一起来吧,还有本。”刚刚说完就被伙计强拉进了店里。
7 N3 u6 P# ?0 z+ k4 T其他人还没有动作的时候,本已经应惠灵森的邀请向旅店里走去,艾贝纳特和亨利互视一眼,然后他俩也跟着进去了。考特恩显得有些踌躇,但伊姆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先去,和坎迪丝一起去,他得和马特谈谈。- Y( ?( M# v9 R3 w
尽管坎迪丝一万个不情愿,但考特恩在得到伊姆的首肯后,不容分说地将坎迪丝往旅店里拽,现在只剩下马特和伊姆了。/ p; E1 V$ w- i& I3 U' ^
“说吧,伊姆,说吧……”马特一脸忧郁得看着伊姆,“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但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 A1 h& n$ Q4 I! g“这不是理由,马特!”伊姆当即打断他。“很多事情我们都知道,就像这事,你或许会害了大家。”
4 W2 I- c0 K4 T* g8 y) K3 W! p; r马特低下了头,他想过把他看到的说出来,但另一方面,他同样担心这样做会害了所有人。“伊姆……”马特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事情的严重性。”马特停下了,他恍惚地凝望着焦急而又迫切想知道事情真相的伊姆,看着伊姆的嘴有节奏地张合,声音仿佛从水中传入自己的耳朵,含糊不清。但他的目光却穿过了伊姆的脸,他看到的是街道对面房子之间隐约显露的黑影。
, X: K! [: S# E, Z) a# i2 e马特打了个冷战,他再次清醒,伊姆强而有力的双手让他摆脱了黑影敏锐的双眼,“在那!”马特大呼,同时指着黑影待过的墙角。
4 [, x$ {5 G/ {1 Y" r伊姆,猛得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连个一个过路的都没有,“什么?马特,什么?”
" o+ s- o4 e" i& t/ n马特甩了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些,当他再次看向那个墙角时,什么也没有,正午的骄阳把影子也拉得很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认错的。此时吹来一阵清爽的河风,淡淡地带着都伦河与众不同的甜味,风拂过马特冷汗直流额头,这让他冷静了许多。
5 d3 c, \0 H% i( I6 ?: y, K“一定在那的,伊姆,我发誓。它一定在那出现过。”马特的喉结滚动着,他想继续说什么,但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了。
( U P3 P' J( `8 i1 g. S1 T伊姆神情复杂地想着马特可能出现幻觉的原因:“是太阳吧,马特。可能你太累了,夏天常常让人紧张对吗?”
# L" M7 @2 M% M“不,不是太阳,”马特依然坚持着,即使他知道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伊姆是不会相信的,“是不祥的征兆,我感觉……我感觉灾难就要降临。”, ?; C. f4 ^- {6 _7 T6 @5 c) V/ U
“是太阳!”伊姆严肃地更正道,“相信我,马特。你需要一杯冰镇贝斯。”伊姆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惠灵森会给你一杯贝斯的。”8 g( A5 s% |, U9 _/ H& ~' g
马特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他现在需要伊姆的“太阳理论”来安慰自己,也许这几天一直跟着他的黑影只是自己的想象,仅仅是也许。他现在还需要一杯冰镇的贝斯。
U( _- L% s, h0 q" t伊姆跟在马特后面,虽然自己向马特解释得很合理,但马特的反常现象告诉他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与马特对话的同时,他猜想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他在马特的瞳孔里看到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窄窄的街道对面,那家木屋墙角下隐现的黑影是狼形的,上面的那两点深色发亮的眼睛——伊姆觉得那是它的眼睛——让他不寒而立。
5 w) [$ R: J. `伊姆决定先不声张,他想到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是父亲,他记得父亲年轻时是一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士兵。
' \$ o. F1 u; M" y伊姆正在考虑该如何跟父亲开口时,惠灵森那沉重的男低音开始萦绕他耳边:“伊姆!小伙子!快来这,你的贝斯已经准备好了,要是你不想喝热的贝斯,那么就快来吧!”伊姆从思绪中患过神来,他转过头时,发现镇长坐在几乎被他庞大的下肢掩盖的椅子上,微笑着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本和坎迪丝就在他旁边。
7 G% Q; v! t4 ^- R" g艾贝纳特和亨利正在那喝得津津有味,而考特恩似乎正伺机夺走亨利的那杯。伊姆知道要喝热的贝斯还不如直接喝马尿呢,他轻轻推着前面的马特走快一点,并且看起来马特心情好了很多。
/ z( ~& ?# y4 U8 e3 _马特拉出正前方的椅子坐下,然后帮伊姆把旁边的空椅子拉了出来,“哈哈哈……”惠灵森大笑道,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继续说道,“虽然今天有些事不是那么愉快,但谁又能保证人生是平坦顺利的呢?”惠灵森微笑着扫过大家一眼,亨利和考特恩在坎迪丝的招呼下停止了争夺,本则表情严肃地看着惠灵森。总之大家开始静静地听镇长先生说话。) W0 e# i4 m2 e0 x
“这就是人生,虽然我们会历尽坎坷,但要相信美好的未来永远不会抛弃我们。只要……噢!你们都还很年轻呢。有谁想过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你们想过自己把握未来吗?” k3 s, f/ W4 s, B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都不知道镇长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伊姆和其他人对视一眼,而考特恩的表情更是复杂得难以形容。惠灵森镇长看出了大家的诧异,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你们看看本。”镇长伸出他肉乎乎的小手按在本的肩膀上,而本的表情却一直没有变化,严肃而死板。) A' P& f) u% e1 X2 ]) j) { u- ]
“你们是这个镇子上最有潜力的年轻人,特别是你,伊姆。”镇长将目光投向伊姆,这多少让伊姆觉得有点难为情,“你们可以像本一样游历世界,开阔你们的视野,想想你们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惠灵森说得陶醉极了,仿佛在回忆自己以前去过的无比美丽的地方,“巨型城堡,白色的琉璃石建造的城市,在夕阳的余辉下闪闪发光;还有那些大理石堆砌的教堂和图书馆,满目琳琅的书籍,什么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