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众生》

一
6 E+ j* T/ `0 `' }5 s2 T1 W 一个小时前，叶阑珊行走在新耶鲁镇漆黑的街道上。他把自己包裹在一件旧斗篷里，这件该死的斗篷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更别提上面曾经鲜艳过的花纹。他习惯性的把双手塞进另一边的袖筒里，尽可能收紧身体，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在经过的街道非常危险，很可能是全堰洲最危险的街道之一。
/ i6 I- X8 ?% j% \, H9 J 在这里，到处是阴谋诡计，每个角落都流淌着牺牲者鲜血，无时无刻不在酝酿下一场谋杀。一个赤裸裸的血腥世界，一个为了利益不断角逐的地下斗技场。
/ h$ n9 m, k* j4 i4 k7 S 胜利者会赢得权力、财富和名誉。
而失败者只需要付出一样东西即可。
所以他不喜欢这，因此加快了脚步，像幽灵一样从一片阴影中滑到另一片里去。而叶阑珊冒险跋涉其中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觉得脑袋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为此，他必须去取一枚水晶。
十分钟前，叶阑珊又独自行走在新耶鲁镇郊外的公共墓地中。他还披着刚才的斗篷，只不过现在的他比刚才轻松的多。
; W% M) K' v, M& ?- r 对，墓地通常比集市安静。这没有恼人的小贩、没有市侩的主妇，也没有让人厌恶的拥挤。放眼望去，我们只能看见一个接一个的坟头，一块接一块的墓碑。
9 |5 J+ ~" W2 M+ o 尘归尘，土归土，有什么不好？难道人死了，被埋在地下不是回家吗？
叶阑珊想到。
2 n$ A0 h& p8 ?7 ~7 n; @/ m 此时他正站在一块墓碑前，饶有兴趣的阅读着上面的墓志铭。
“我一辈子都花在为人填补蛀牙上头，那么现在，这个墓穴得由我自己填进去啦！”对，这小子生前是个牙医。
+ F( {! }1 B5 p% j4 Y 然后他转向另一块。
“骄傲而又矜持的玛莎•劳伦总是神圣不可侵犯。但现在，她拒绝给予男人的，已经都给了蛆虫。”对，这位姑娘恐怕是死于一位粗鲁的求婚被拒者。
人生何处无幽默？他满意的哼了一声，再次认定墓地要比集市好的多，于是继续向这块死地的深处走去。
而现在。这位中等身材的男人正猫着腰，努力钻进一个简陋的洞口。这个洞口开在一个坟墓的侧后方，被一丛即将枯萎的、散发着古怪味道的灌木遮挡着。见鬼，只有疯子和终身为太阳神献身的牧师才会留意这种地方。
: Z0 k$ H# F7 X& j& r8 D1 b+ | 嗯。
这该死的地方……
. |4 G! g* }- T) L) D 叶阑珊提起放在边角的马灯，也不知用了什么把戏，“嗖”的一下就点着了这个古老的照明容器。昏暗的黄光立刻充斥了整条甬道，把这个肮脏又满是臭气的地方映衬的格外诧异。
他静静的前进，只留下一片细碎的沙沙声证明他曾经来过这。叶阑珊无意打搅这的住客，包括坟墓的主人，他身上的蛆虫（如果还有……），甚至是到处结网的蜘蛛。安安静静才是他先要的……
' Z, O) f3 }/ l/ \( m0 F 可又有谁会在别人的墓穴里修建密室呢？然后栖息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呢？这里到底有什么勾当发生？
恐怕，放眼五大洲只有聚灵城巫妖王的手下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喜欢把坟墓当做家，喜欢把墓地当成花园，害怕见到阳光和美丽鲜艳的颜色。整天与发臭的尸体和骨头棒子为伍，哦，天呐……发着酸臭味儿的药水和整打儿人皮意味着什么？
食尸鬼……对，除了那些没脑子，只会咿咿呀呀的不死生物外，还能有什么？
' _( T& O; J" j5 R 但是。
1 X0 t1 |* e' `& @ 叶阑珊绝对有理由反驳这些谬论！因为他就是巫妖王的信徒，一个终日和死亡打交道的人，即使他并不太忠诚……
关于他的身份，外人的说法层出不穷。
有人管他叫祭祀。错了，天灾祭祀是最狂热的信徒，他们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坟墓和地宫中，尤其是聚灵城覆灭后的今天。
: \" ]. |) Q% K还有人称呼他为侍僧。这也不对，他可不是巫妖王的贴身内侍，他甚至从没见过早已成神的萨瑟兰（巫妖王的名讳）本人。
“诽谤……我的生活中充满了诽谤！”他愤怒的在心中低吼道。“难道一个枯萎武士只能享受这种待遇吗？”
1 D) A$ ]: N! X, A' ^5 M9 P 枯萎武士就是他的身份，或者说，职业。

二
叶阑珊。他从不在人前这么称呼自己，而是以欧西里斯•万•提斯爵士自居——这是个早就死了十几年的暴徒的名字。
他在得到这个新称呼之前，曾经是另一个位面的居民，那是个依靠科技和知识生活的庞大社会。没有生命的钢铁怪物代替马匹作为人们的交通工具，天上飞翔着钢铁的巨大鸟类，以及闪烁着各种景象的魔法晶板，全都那么美妙。但由于一次小意外，他被卷进了可怕的时空逆流中，于是被命运踢到了这，一个险恶蛮荒的鬼地方。
% {$ Z8 k" M5 ]3 k 不过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一切，从他阴差阳错的成为巫妖王“最光荣、最稀有”的战士开始，到现在每天只能躲在这憋屈的坟墓里为止，他忍受着所有的事。
此时，叶阑珊推开甬道尽头的石板，重新回到他唯一的私人领地里。然后挂起马灯，脱掉长袍，将这恶臭的袍子搭在一套由木头架子支撑的盔甲上。这套盔甲全身都是黑的，看起来还很崭新，似乎从没参加过战斗。甲片上镶嵌着鲜红的条纹装饰，像一道道幽灵从四方汇集到胸口正中的图案上，那是一颗正在枯萎的人头。
然后，他又从腰带上的口袋里取出几枚闪亮的金币和一落银币，这是他唯一能在市面上流通的财产。接着叶阑珊转过一个小隔墙，来到密室的偏厅。
+ [' c' X! q" S5 A% \( q, `1 x这里陈列着许多市面上很难见到的摆设，在墙角摆着的木匣里放着万物本源教在举行议事时使用的权仗；在权仗旁边放着精神永大教在执行献祭时使用的挖心尖刀——上面还沾着牺牲品的鲜血——那些该死的邪教徒认为这把刀是最具魔力的物品；另外还有德兰人制作的精巧手弩，这种弩能提供给弩箭出人意料的弹射力，足以射穿骑士的盔甲。
除了这些杂七杂八的陈列品外，一些尸体的器官也不可避免的摆在了显而易见的位置上。但大多都被灰尘和蜘蛛网所掩盖，看起来叶阑珊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些怪东西。
: V7 U: t# d7 _# k9 ~) o( k+ L在所有这些东西的正中，挂着一副古怪的图画。画面反映了一场波澜壮阔的战役，发生在生者和死者间昏天黑地的搏杀。
( |/ R  s( G1 q9 F# D" p6 V) T3 I 到处是尸体、到处都是残骸，挥砍、戳刺、挣扎、咆哮、垂死，一切都是生动的。死亡已经笼罩于天际，抬头只能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天空。
在画面的远端，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展现着狰狞的笑脸——那就是巫妖王嘲笑一切生灵的笑容。
叶阑珊只将目光停留在画上一秒钟，随即就挪开了，然后从腰带上悬挂的小囊中掏出一枚椭圆型的水晶。这枚看起来并不值钱，既没有被精美切割过也没有诱人的光泽，不会引起盗贼们的注意。
8 A/ E8 V6 b" D8 [" n# K 而且它确实没有多大用处。确切的讲，只对巫妖王的仆众们意义非凡……
他握着水晶走向一颗被固定在三脚铜架上的骷髅头。在这个密室里所有的尸骸中，只有这颗头像是被人经常触摸，因为头盖骨已经被摸的产生了油亮的光泽，而且头顶还有一个不规则的窟窿。
叶阑珊把水晶对准骷髅头顶的窟窿，严丝合缝的插了下去。
- s6 j6 X$ t& B/ s 然后低声念诵起一段咒语。咒语念毕，一阵微光从骷髅的原本漆黑的眼眶中射出来，接着，水晶感受到了魔力涌动而逐渐亮起，泛着红色的光芒。
: O: W" C" y; A6 b 接着，他消失了。

三
几秒钟后，叶阑珊出现在一个干净、但同样死气沉沉的地方。
. U5 ~- z6 U% B! t这是一间偌大的神殿，蓝色的火焰在神殿的穹顶上诡异的跳动着。随着这诡异光线的跳动，使得穹顶壁画上的亡灵和妖魔也跟着跳动了起来。那些亡灵和妖魔从壁画上飘下来，嚎叫着，在穹顶下快乐的打着转儿。
叶阑珊从墙壁上取下一件新斗篷，重新披在身上，他喜欢兜帽的阴影罩住脸的感觉。
此时一团火来到他跟前，引领他走过十根镶着镏金的、雕刻着龙的骸骨的巨大立柱，来到一尊十尺高的穿着袍服的纯金骷髅神像跟前。神像展开双臂，怀中燃烧着象征死亡的黑色火焰。它的身后是一扇描绘着死神形象的彩色玻璃窗，鲜红的光线从玻璃窗无色的部分照进来，为神像镶了一层红边。
3 }9 h8 y+ P& `# r0 ~9 R神像前摆放的流淌着腐烂血水的供品正在散发出恶臭，而一些埋葬虫和成堆的蛆正在这些腐肉上大块朵颐。
9 O4 r4 [4 R# |屋中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诡异。
# d/ A4 ]3 E% C& U; Q7 Y巫妖王的枯萎武士缓步走向骷髅神像，在台阶前停下脚步，仰望着这尊栩栩如生的塑像，眼中既没有敬畏，也没有恐惧。
2 N$ o  Y9 Y# m2 x“欧西里斯•万•提斯爵士。”一个人在叫他现在的名讳。
# O& F5 Z; H6 W" P: Q# X这个声音来自他身后的阴影，深邃的犹如深渊里的回音，同时也刺耳的像在锯木。
2 g5 {3 G/ `' d3 p' u叶阑珊缓慢的扭过身，让他苍白的脸对准对方，他看见一张同样面无血色，而且无比精瘦的面孔从黑暗中探出来，那表情似笑非笑，无数阴谋诡计都是在这种表情下诞生于世的。
& G5 a% C1 k) h“我有至少一百年没涉足这个圣洁的地方了……”对方说道。
4 `  K+ {5 P$ `: g“索拉斯……本地区最后的天灾祭祀，我该向你致敬。”说着，枯萎武士深深鞠了一躬。
) a9 ^# H) j4 { 天灾祭祀从阴影中走出来，彩色玻璃窗外由魔法制造的绚丽光芒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分割成一块一块。索拉斯朝他慢慢走来，他的脸时而浸在艳如鲜血般的红光中，时而又归于黑暗。
他来到骷髅神像跟前，虔诚的跪拜在台阶之前，痛苦的膜拜着。叶阑珊就站在他身后，安静的等待着这个神职人员完成他最由衷的祈祷。
/ B& v& i7 h$ w" _& L+ s 不久后，天灾祭祀摇晃着身体站起来，犹如脱力般虚弱。他的脸变的比之前更加精瘦，甚至有些枯萎——他把自己的一些生命力献给了他的神。
“巫妖王最珍贵的战士，枯萎武士。应该是我向您致敬……很高兴您能回到这来。”索拉斯郑重的行着贵族礼。
叶阑珊阴郁的绷着脸，经管不是谁都能在自负的天灾祭祀面前得到这种礼遇，但他确实高兴不起来。
" {0 q+ c! L0 i% L" S. K 他挥手让对方别在意，然后低声问道：“是你在召唤我？”
  T* n5 {9 k; C, Q 索拉斯摇摇头。“不，我也是接受召唤才从制造食尸鬼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的……”他顿了顿。“但是，又有谁熟知聚灵城的水晶传心术呢？”
% ^1 S! m5 ~) @9 u1 l/ {" M 这时，从骷髅神像的后面挪出了一团阴影，带着让人厌恶的寂静降临到他们面前。
“一个夺魂怪。”天灾祭祀说道。
& C* H  ^! y5 _ 叶阑珊不自在的点点头，他东方人的性格让他很难在看到这种东西时还能保持平常心（经管他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异类）。
阴影在他们面前逐渐漏出形体，一张脸从漆黑中显现出来。
哦……天呐。那是张干尸的脸。皮肤和肌肉皱巴巴的紧贴在骨头上；本来有眼睛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两片干瘪的皮；鼻子不知是自然脱落还是被人削掉，总之已经消失了很久，唯一能够证明它们存在的只有黑漆漆的孔；而嘴巴也只留下了一条呲着牙齿的细缝。
枯萎武士紧皱眉头，这个怪物身上的味儿让他后退了一步，脸上现出了厌恶的神情。
& W: b3 o) C  z& w  K2 G“巫妖王的战士竟然厌恶夺魂怪？太让人意外了……”一个娇柔的女性声音从夺魂怪的怀中挤出来，非常不友善的钻进了叶阑珊的耳朵里。
阴影中的怪物敞开怀抱，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安稳的端坐在它的怀中。夺魂怪伸出干瘪的左手，等待着她去扶。
“你是谁？女人……”天灾祭祀问道。
“你不认识我？”她带着少许惊讶的表情问道。“也难怪……一名长期窝在地宫里的祭祀怎么会认识我？”她的口气颇有些自嘲。
索拉斯不耐烦的敲击着手上的戒指，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当……当”声。
3 L; R' m+ `% Z“好吧，我是蒂塔•塞万提斯。”她只简单的报了姓名，好象她只要报上姓名其他人就肯定会认识她一样。
天灾看了看叶阑珊，后者无助的摇着头。
“蒂塔•塞万提斯……蒂塔•塞万提斯……蒂塔•塞万提斯？”他重复了三遍。“难道你是那个战争骑士的副团长，贝伦艾路德•瑞恩最信赖的助手？”
  V; r: d. r) q9 I蒂塔•塞万提斯满意的点点头，那表情就像在接受赞美一样满足。
“你是个黑武士？”索拉斯吸了口凉气。
“怎么，我不像？”女士张开双手走进他们，一副接受检阅的样子。
“问题是……哪像？”此时，叶阑珊不得不发表看法。
# |' I, x7 @, ^/ O  \# Z“你们没见过活人黑武士？”她不解的问道。“并不是所有黑武士的脸都皱巴巴的像个干橘子。”
( x$ P! S, Z2 N6 O就像她所说的。她的脸光滑富有弹性，脸蛋上甚至透射着健康的红晕，毫不夸张，她比一般人类女性的皮肤还好。
/ v) }/ I: \% g) @. Y$ p这个女人天生长有一张鹅蛋脸，性感又充满肉欲。鼻梁高挺、眼神迷离且急具诱惑力，漂亮的嘴唇上涂抹着血红色的油彩，所有这些精致的部位构成了一张让人百看不厌的脸。
而她的左眼角下面还生有一颗美人痣，这是点睛之笔，一下将这张脸变成了耐人寻味的工艺品。
毫无疑问，这是叶阑珊心中西方美女的标准形象……尤其是她那黑亮的头发，竟然以一个完美的造型盘在一起。
( ]9 q# ~6 l5 ]$ {% J2 r: k2 P看起来……看起来既古典又优雅……枯萎武士耸耸肩，他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天灾换上一副古怪的表情，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对方高耸硕大的胸部上，然后干巴巴的说：“见过，就是没见过女的。”
, e2 A0 I4 w2 U8 M9 L7 C“让这些问题见鬼去吧……我们现在有正事要谈。”蒂塔不耐烦的挥着手。“先生们，你们现在必须和我合作，因为我们要干一件关乎聚灵城复兴的大事。”
“受宠若惊。”索拉斯挑起一条眉毛。
. u7 m( n$ e& X# Q: J2 `4 M$ z叶阑珊不安的挪动了一下，一种不好的感觉的笼罩在他周围。
“我的团长，最强大的黑武士贝伦艾路德•瑞恩团长。”她带着崇敬的语气提到这个名字。“正带领战争骑士团的主力以及大部分天灾祭祀在封洲和敌人战斗。众所周知，那些活人非常狡猾，而且凶残无比。”
叶阑珊哼了一声，严格的讲，他现在仍旧是个“活人”。
/ j- u& N, M/ G. ?“经管团长和尤里乌斯大人非常尽力，但进展却十分缓慢。所以，他命令我回到堰洲，为他寻找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我们在听。”天灾催促道。
这时，由窗框的阴影和地砖花纹拼成的图画像水波纹一样流动起来，形成一个个古怪的笑脸。但很快又被女黑武士的高跟鞋踩的分崩离析，化成一团黑雾。
“你们听说过死神的金魔像吗？”
0 H- d* u6 |! `$ w; x7 x当她说到“金魔像”这个词时，索拉斯的脸皮像是被人拽过一样，非常难看的抽动着；而叶阑珊就像刚刚生吞了一整条大腿骨，脸色惨白的愣住了。
“没错，我说的就是死神的金魔像。”蒂塔•塞万提斯强调着，然后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现在战争的形势已经逼使我们必须启动这台毁灭机器，否则必将一败涂地。
! x8 Z$ w" |# v4 z- T8 g封洲当地的冰原骑士在围剿我们，该死的救赎教及其走狗也在想办法要我们的命，另外，前堕落神祗特尔尼的化身还在不断追杀贝伦艾路德•瑞恩团长。所以我们的处境很危险。”
% {, Y1 y  V/ }“确实，举步为艰，处处遇险……”天灾承认道。“但一旦启动了那金魔像，一切就将被引向毁灭，到时候活人和死人都不会存在……”
! O4 }# J: [) g" i) T7 U  |. b“这值得吗？”叶阑珊抢前问道。
' j8 \! W) x" X; u7 s“欧西里斯•万•提斯爵士……”女黑武士转向他，黑色的眼瞳汇聚着古怪的光芒凝视着叶阑珊。
“是。”他礼貌的回答。
“作为巫妖王最珍贵的战士，我应该向您行礼。”说着她优雅的提起裙角，膝盖稍微弯了一下。
4 Z; ^: q7 E: E+ \- y2 o叶阑珊尴尬的还了一礼，这看起来太蹩脚了！
“您拥有强大的力量，这力量赐予您更敏捷的思维，甚至背离了我们一直向往的……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您的顾虑没错，启动金魔像确实会造成灾难，这一点瑞恩团长已经想到了。他想到了解决这一难题的办法，而这也正是我回到堰洲来的目的。”
: Q- [: z7 f' t0 L9 _8 M“你是说，你们找到了如何控制金魔像的办法？”枯萎武士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正是。”女黑武士郑重的点头。“金魔像是死神和借助末日神恩丁的力量铸造而成，拥有最邪恶的混沌力量。为了制约这种力量，就必须以一个圣洁灵魂的血液和一个邪恶灵魂的血液作为引源，再将之和一个意志力极高的载体相结合。这样，我们就能控制金魔像了。”
“这听起来酷似灵魂石的炼制过程。而且还需要经过一个必须绝对缜密的仪式才能答成……”叶阑珊思考道。
“您很博学，枯萎武士大人。”女黑武士又行了一礼。
“这是枯萎武士的必修课……”他轻轻嘟哝了一句。
“封洲有的是最邪恶的灵魂，你们大可不必拔山涉水回到堰洲来找……”此时，天灾接过话头，他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 t4 f7 G. N: v, H5 G+ @“不！”蒂塔伸出右手阻止他的话。“活人的灵魂确实非常邪恶，但同时也非常脆弱。真正邪恶且强大的灵魂，只属于魔鬼或者恶魔，而最邪恶的则是其中那几个根本不受任何力量约束的怪物。”
' Q" ~  {' u2 H4 ^" E7 A“有这样的魔鬼么？”索拉斯不屑的哼着，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 n5 n- I7 j! N! C) y, p“当然有。堰洲有我们想要的一切，圣洁的灵魂和血液、邪恶的灵魂和血液以及必要的容器载体，所以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我们？”天灾迷起眼睛。
7 v* J- N7 P! D/ Z“当然，我说过。这件事关乎聚灵城能否复兴，当然是每个巫妖王的奴仆应该竭尽全力做的事。”
0 o; ]" S* Y( s) |( I9 h# v“可巫妖王已经封神了……他早该不再关心这些事了。”叶阑珊反驳道。
“不！”蒂塔再次强硬的打断别人，同时黑色眼眸放射着危险的光芒。“巫妖王仍然很关心他的奴仆，还有他曾经覆灭过的国度，这点我比谁都清楚。而你们……恐怕已经习惯了没有战争的日子，身体快要烂掉了。你们不愿意再打仗，这我也了解，所以……为了让你们重新兴奋起来，我带来了这个。”她慢条斯理的说着，然后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样东西。
叶阑珊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巫妖王的一根骨头。他相信，这恐怕是聚灵城中最有威力的信物，谁拿着这根骨头说话，谁就代表了巫妖王本人，而且任何人都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先生们，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女黑武士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疑问道。
天灾祭祀铁青着脸点着头，经管他的脸原本就已经非常青了。索拉斯可以在心里咒骂这女人一万遍，但现在也不得不点头接受命令。而叶阑珊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 s2 M8 N, p1 v7 Z6 K“安逸的日子过到头了……”他对自己这么说道。

四
/ N, F' j: y7 A3 v% n- ?5 `' E“就你和我们两个么？”索拉斯看了看四周，不安的问道。
“什么？”蒂塔似乎在为别的事浪费脑筋，于是很不耐烦的问道，但随即又改变了态度，非常有礼貌的重新补充道：“我是说，您想了解什么？”
“我想问，这次任务就我们三个去执行么？”天灾聚拢了他的耐心，安抚了他的脾气。
7 t3 n6 c+ B% s" i- f% V( m“不，肯定不会是这个数字。”女黑武士欢笑的摆了摆手。
“难道还要算上它？”他指着一直漂浮在阴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闷头闲逛的夺魂怪问道。
, L) K" a; y, }! [& {" G1 T1 {' K在索拉斯所讲的亡灵秘语里，一共有十几个词被用来表示“他”这个意思。男性用的他、女性用的她、牲畜用的、活人用的、死人用的、不同语境下的，虽然复杂烦琐，但却能准确的表达与话者的意思。
而现在他所使用的“它”，是最低微、最卑贱的一种。
“当然不是。那个人是战争骑士团的新鲜血液，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说着，蒂塔打了个响指，夺魂怪立刻贴在墙上。它的身体逐渐变的透明，转而形成了一个漆黑的结界。
6 d$ P" n0 F. ^+ L9 x“魔法门？”叶阑珊低语着走近那扇由能量构成的入口，隐约能看到对面的景物——啊……竟然是新耶鲁镇颓废、肮脏的街道。
“两位，请随我来。”蒂塔礼貌的邀请道，然后第一个跨进了魔法门制造的漪涟之中。
6 H2 f( Q1 F3 l* S; O天灾祭祀看了看他，叶阑珊摇了摇：“我们别无选择……”然后，步着前者的后尘融入了纯能量的怀抱。
& D+ T; ~# {* F( l索拉斯厌恶的吐着口水，但最终，他还是跟了上去。
  p" Y- U7 h& z) c' f当魔力的波动恢复自然后，叶阑珊重新审视四周。对，没错，这就是那个不招人喜欢的鬼地方，因为这有太多丑陋的东西急着向新到的访客表明自己的身份。
8 }0 Q) \& M5 ]* @枯萎武士下意识的拉紧斗篷，将面孔深深罩在阴影中，然后跟着女黑武士的脚步向街道深处走去。
1 z- W) Y2 v" ]7 A1 M/ \! e很快，他就庆幸这条街只是一个聚集着落魄者和流浪汉的避难所。所以每座建筑的阴暗角落里都蜷缩着几个饥饿的可怜人，但都是无害的。偶尔几个手持棍棒、打算洗劫那些误入此地者的流氓也不值得他去费心。
不过，即使有成群的活人攻击他，作为强大的枯萎武士，他也不该畏惧那些飞蛾扑火般的烦恼。这其中的矛盾，恐怕只有叶阑珊自己才明白，或许他自己也不明白……
5 ]3 v% y4 A7 \* P他们轻轻的、袅无声息的穿过几条街道，直到靠近一栋废弃的阁楼前才停下脚步。
$ T& H2 [. L. c! }“我们到了，先生们。”
“这是哪？”天灾一边闻着周遭的气味儿一边问，这里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尸气，足以让任何一个活人的胃袋不停翻滚一整天。
- C6 O7 x( D. {  T“无关紧要的地方……”蒂塔伸手推开了阁楼潮湿破败、长满青苔的木门，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
枯萎武士就跟在她后面。作为强大的不死战士，叶阑珊从不畏惧黑暗的环境。他的眼睛早就能穿破世界上任何厚重的黑暗，反倒是别人在同等环境中，会因为先看到他眼中放射出的紫红色妖火而被吓的惊声高叫。
* D0 k$ `1 A1 o7 _. o" d 他们并没有故意减少噪音，鞋跟踩在腐朽的木地板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呦”声，虽然低沉但却能传的很远。如果这该死的阁楼里真有主客，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来客人了。
没过多久，叶阑珊就听到了液体流动的“哗啦”声。接着飘来一阵早已远离他的生活很多年的香味儿，他欣喜的判断到，有人在泡一壶很香浓的咖啡。
" N! F2 y% F* Y6 i: ] 然后，在阁楼走廊的最远端，一团微亮的火光成了三个人视觉的焦点。在火光后面，一个身影正笔直的站在那，等待他们的到来。
“奥兹，是你吗？”蒂塔只是象征性问道。除了他们同伴外，还能有谁会在这种地方用这种方式消磨时间？
“随时听候差遣，我的女士。”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
黑武士那些老古董中居然会有新鲜血液？或许是一具刚刚复活的新鲜尸体……叶阑珊带着好奇心越走越近，直到他能借助火光看清对方的脸为止。
( k2 s4 m' d. b/ ^; i: V* { 几秒后。他理智的发誓，眼前这个年轻人毫无疑问是个活人。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充满活力和年轻的光泽。身高虽然中等但体格却很魁梧，黑武士的盔甲穿在他身上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
在简单介绍过后，年轻人就带着一种羞涩且善意的笑容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如果不是他身上肆意着死亡的气息，恐怕谁都不会把他和黑武士联系在一起。
“又是个活人黑武士……”索拉斯喃喃说道。“而且还只是个孩子……你们确实遇到困境了。”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起头。
. g1 W; G6 `: G& Z “不，祭祀大人。千万别小看他，奥兹是战争骑士团中最亮的一颗新星。这个年轻人从小就接受最严酷的训练，有三个老师轮番调教他的剑术，尤里乌斯大人曾向他亲传过黑武士能够驾御的最好的法术。另外，他还掌握着最完整的上层贵族礼仪……”蒂塔骄傲的介绍道，好象这位年轻的黑武士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骄傲。
年轻的黑武士谦卑的低下头，并躲避着枯萎武士和天灾好奇的凝视。
# ]! D5 k  L: H( x3 I, _叶阑珊点点头，然后低头看到了年轻人摆在桌上的器皿。那是一套很讲究的银器，装饰着精巧的卷草纹，杯壁上还雕刻有精美的浮雕图案。
他拿起其中一杯，平端到鼻子的前方。咖啡的香味儿很棒……然后再仔细看看这支咖啡杯——使用的银纯度很高，而且做工非常细致。唔……浮雕造型非常眼熟，好象在哪见过。
“你找到了吗？”这时，蒂塔的声音打断了叶阑珊的专注。
“找到了，位置很准确。”奥兹轻声答道，显得很有教养。“而且保存的很完整。”
“这么说就是有机会了？”她故作神秘，精心保养过的手轻捂着鲜红小巧的嘴说道。
6 W3 H, G5 P4 }3 `9 h  l* b“你们在说什么？”天灾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被人排斥在交谈话题之外。
“我们在说我们的下一位盟友……”女黑武士轻挑着眉毛，展现着性感妩媚的笑容。
; @) L- y( f8 F. R( l& s! Z- E“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但愿他不是个新兵。”祭祀闷声笑起来。
“肯定不是，相信我，肯定不是。我们马上会起程去找他，用不了多久您就能亲自见证我的话是否属实。”蒂塔笑眯眯的注视着他。
2 ^5 L1 P  v$ I7 @% u“现在就走？”听到这，叶阑珊拦了一句。
“越快越好，时间对亡者来说也是公平的，我们无法奢求更多。除非您有什么还需要准备的。”
“有，当然有。我至少应该去拿我的剑……”枯萎武士低声说道。
- h; b& o% }+ _; k0 j' L“看看……您是一位从不把武器带在身上的武技大师。”索拉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用一个古怪的腔调说道。

五
& c& h; ^; `5 |叶阑珊和年轻的奥兹一同走在大街上，他已经习惯了穿梭于这些混乱不堪的街道中，即使闭上眼睛也能躲开某些障碍和陷阱。经管如此，他们还是像两个害怕阳光的异教徒般低头快步的行走，但是，这么做仍然没能躲过角落一些恶毒的注视。
/ T# f. P$ v, ~+ \' \当一个穿着斗篷的强壮身影从墙角跳出来，并将一柄锋利却很易于隐藏的匕首拦在他们面前时，叶阑珊摇头叹息着，并没有感到惊讶。
“要去哪，伙计？”那个人问道，带有浓重的堰洲北方口音。
叶阑珊既没有回答、也没有行动，而他确定奥兹也跟他一样。强盗从不单独行动——他们都在警惕拦路者潜藏于阴影中的帮手——这是毫无疑问的。
“听着伙计，不管你去哪，只要经过这条街道就必须得付买路钱。”那名结实的男子继续说道。“如果你们够听话，我将为你们颁发通行证。”他鞠了一躬，露出一抹油腻的笑容。
叶阑珊当然知道，新耶鲁镇漆黑的街道是拦路抢劫者的天堂。这种暴行他也风闻过很多起，但却从没真正遇见过抢劫他的人。在这里，只有弱者才容易受到伤害。没错，他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太普通、随和了。
' w2 ?1 e5 D. k- o他仍然没有回答，而结实的男子走过来，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来扔在地上，把玩着手中锋利的凶器。露出一副恐吓的表情。
“那么，你们打算付多少？”他问道。
6 ], @, S2 o7 u+ x; x, y枯萎武士叹息了一声，在那一瞬间，他隐约感到自己留在这个小镇上美好的平凡记录马上要被打破了。此时身后的年轻黑武士朝他迈了一步，像在征求他的意见。
* S* A. ~( [% b1 k- b" m$ D“你聋了吗？”那人说道，又往前进。“如果我是你就把钱乖乖拿出来，否则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人把它们从你的尸体上取走。”
终于，叶阑珊把他的手从宽大的袖筒中伸出来，捶在身体两侧。既没有移动，更没有拿出武器——因为他确实手无寸铁。
他就在那站着，而这个行为显然激怒了对方。
; E4 o& C* x1 L/ r那人向一边——叶阑珊的左边——悄悄地使了个眼色。枯萎武士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向那边瞥了一眼，看到强盗的同伙在藏一捆杂物之间的影子里，手里握着弓。
“现在……”结实的男子说道。“赶快跪地求饶吧。”
在同一时间，至少四名刺客从阴影中扑杀出来，他们手里都拿着比匕首更具杀伤力的武器。
奥兹一手折断了一根趁手的木棍，另一手指向隐藏在暗处准备射出冷箭的弓箭手，一团黑雾立刻将那个活人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中，让他失去准头。
接着，街道中传来了阵阵惨叫声。年轻的黑武士只需用棍棒就能击倒那些普通人，让他们足足睡上一个星期。
等他回头转向枯萎武士时，看见叶阑珊的手已经重新缩会袖筒里。而他唯一的敌人——已经由精壮的男子变成一具皮包骨头的死尸，正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他的血液完全被抽干，肌肉萎缩干瘪，生命逝去，甚至灵魂都已经枯萎待尽。
然后，角落里传来一阵尖叫，那个弓箭手已经落荒而逃了。
# M1 ~9 M" [, L! N奥兹走到尸体旁，他确信即使是腐烂程度最高的食尸鬼也会比面前这具躯体顺眼的多，这显然是枯萎武士的力量所至。
+ t- e( M2 h& W5 x4 l年轻的黑武士带着敬意向他点头，而叶阑珊却摇摇头。事实上，他并没想把对方杀死……
他们快速离开现场，一刻不停的走出新耶鲁镇的范围，直扎进墓穴里。
' Y. t4 K  }  n; i: |“您拥有自己的领地？”当马灯的黄光照亮他的陈列品时，年轻人忍不住好奇问道。
“确切的说，是没人阻止我拥有领地……”叶阑珊纠正道。
“爵士，看来您是个非常有眼光的人，这些东西中有不少非常有价值。”他拿起一支银制的高脚杯，这支器皿被雕琢成了一个头盖骨外翻的骷髅，而且在骷髅的左眼眶上还镶嵌了一颗绿宝石。
“那是古代暴君提斯塔门特的随葬品……”物品的主人提到一句，此时他正在收拾一些旅行必备的东西。
/ p1 ^1 C* P7 o+ |“确实，而且应该是一对的，它的兄弟现在正躺在封洲的大巫妖地宫里。”
叶阑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唔……看来您也是个喜欢收藏的人。”
“只是受了某些人的熏陶罢了。”年轻人含糊的答道。
这时，枯萎武士径自绕过所有陈设，包括那套崭新的盔甲，来到一堵山墙面前。然后用手指在墙面上划了下，一阵震动后墙上竟然开了个长方形的夹层。
. Q6 @8 D8 \+ l. A% E他伸手从里面取出一支狭长的木匣，转而放在旁边锈迹斑斑的长桌上。
8 ~0 t4 ~5 d4 D4 b“这是什么？”好奇心已经被调动起来的年轻人轻声问道。这个匣子看起来平凡无奇，既没有显著的特征，也没有华丽繁琐的装饰。
7 g$ i/ t  B8 ?! q  b# Z: s叶阑珊并没急着回答，而是抚摩着木匣上的封条。他的动作很平缓，看起来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似乎只要他打开这个木匣后，一切美好就将离他远去一样。
' }; a9 ]" }- [7 `' y# x: Q“一个死人还能有什么美好？”他嘟哝了一声，然后猛的揭掉了那张早已翻黄的纸条。
+ J6 R, F2 q6 C2 r 在封条粉碎的同时，墓室中爆发出一阵如同铁锈摩擦般刺耳的尖叫声。接着，几个骷髅头的虚影从木匣的缝隙中挤出来，带着死亡的气息盘旋在他们头上，许久后才消散于空气中。
很显然，这个匣子里封印着保护里面秘密的亡灵魂魄。凡是私自开启封条的活人，都会被这些亡魂吞噬掉灵魂，最后只剩下毫无思想的烂肉。
; p2 d% L$ F3 |2 I$ b! w) h# d 能够被这种力量保护，说明里面存放着聚灵城非常重要的秘密。年轻的奥兹下意识舔着鲜红的嘴唇，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点点开启的木盖。
里面竟然是一把剑……一把周身雕刻着符文魔咒的长剑静静躺在它的“棺材”里。剑刃造型异常古怪，就像一只胳膊的构造，靠近剑柄的位置很粗，逐渐变细，在中间突然形成一个骨节的形状，然后迅速收缩成剑尖。而一条血槽贯穿了整个剑刃，看起来就像是这条胳膊的经脉。
从剑刃反射的光芒看，这肯定是一柄附带了强大魔力的凶器。而且最奇特的是，这把剑的剑柄看起来就像一只五指张开的手，手上刻满了符文魔咒，似乎是整把剑的魔力源泉。
叶阑珊抓起长剑，将之平举到眼前，双眼陷入弥留。毫无疑问，这就是枯萎武士的灵魂……
3 U$ W8 G4 _/ c, x  E* P: f 奥兹很明智的后退两步，等待万•提斯爵士自己从冥想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无须多问怎么回事，一切早就有了答案。最后，他将目光转向旁边悬挂盔甲的架子，现在那已经空空如也了。
* ~' ?1 F: V' i5 T+ a' l0 Q$ W 枯萎武士活动着他的手指，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盔甲自动契合在穿着者的身上，就像是生长好一样。此时，白雾从叶阑珊的周身升腾而起，立刻笼罩住整间墓室。
4 J8 o4 M2 W) I( U7 J: _9 c 一切都变的模糊了。
' _8 y' |! n) I$ s& U1 D% l “让我们出发吧……”最后，年轻的黑武士只听到这句话。

六
武士们从灌木丛中显出身型，全副武装的枯萎武士看上去和平时判若两人，随和且与世无争的气质被严肃和冷酷所代替。他罩在外面的斗篷也不再是臭气熏天的破布，而是一件血红色镶嵌着暗金花边的长袍。
与之相比，年轻的黑武士显得普通了许多。
( {, y1 y; x- b9 U* a* @" V% ? 此时，月亮想将它的光辉铺洒于大地，让万物沐浴在耀眼的银色中。而乌云却想将这个圆球永远罩于它的漆黑之下，双方悄然无息的较量着。大地时而银光遍地、时而乌云遮天，陷入了忽明忽暗的诧异氛围中。
9 z2 t7 Z* v/ V/ W5 j- J# j 在他们不远处的山冈上停着三辆四轮马车，两个黑影安静矗立在乌云之下，而漏出的一道月光却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 L: J( ]; L6 o* A1 N3 A9 X “很准时。”女黑武士肯定道。
8 Y7 d1 \- k0 n$ f9 i/ B4 h 天灾祭祀打量着枯萎武士的新形象：“很适合你，伙计。”
# p; _  k' r. u5 o 叶阑珊摘掉兜帽，他原本的黑色眼瞳混入了鲜血的颜色，就像现在天空一样，时而漆黑时而鲜红。他没有回答，而是注意身后那些马车。
这些马车的后斗被改大了不少，看尺寸足够在上面横竖摆下四副棺材。实际上，它们确实起到了这个作用，而且祭祀在每辆马车上堆了八副棺材，然后用最结实的麻绳固定好。
“里面是什么？”他一边抚摸着拉车的牲口——这些马的眼神中失去了往昔的灵气，变的浑浊不堪。显然是被天灾用法术控制住了，否则不对他们身上的死亡气息如此无动于衷——一边问。
“我的实验成果。”索拉斯理所应当的说道。
/ K7 i5 r, z" i" c1 f7 a 没必要再多说什么，叶阑珊登上马车，用长袍裹紧身体。三辆马车的“车夫”无一例外的由夺魂怪担当，而高贵的聚灵城战士只需要休息就行。
马车的车轮很快运转起来，周围的寂静很快被车轴运转的声音打破，但如果忽视这些噪音的话，四下还可以用死寂沉沉来形容。
; F* h; O, w% B 枯萎武士不打算去问目的地是何处，他根本没必要问，只需要到地方完成他份内的事即可。不过，恐怕这些人中只有他对一切无从察知。
1 D; @" E) S6 v% H! w 夺魂怪不是驾御马车的能手，它们只会驱赶牲口向目的地走下去，不像活人车夫那样躲避糟糕的路面。因此他们的旅途一直伴随着颠簸起伏，好在死人从不吃饭，否则那些食物都会在被消化之前重见天日。
他们向南走了一整夜，当太阳重新从远山深不见底的深渊中爬出来时，死人们必须选择一条偏僻荒凉的道路前进。他们的装束古怪到让所有人都侧目注视，不过倒没有哪个蠢货敢于上去找他们的麻烦。
5 X. q0 h* T, \& s 死人不在乎寂寞……
8 w6 _! f3 j7 Z0 ]% e 当太阳落下去又再升起来一次后，马车停止在了一块公墓的边上。这块墓地看起来荒废了很久，四处杂草丛生，各种地衣类植物在潮湿的环境中肆意生长着。满目的荒凉伴随着腐臭的气息刺激着他们冷漠的神经。
; _5 H0 z0 H0 s. z' P0 }8 q5 U “我们到了，先生们。”蒂塔说出了这几天的第一句话。
枯萎武士和天灾祭祀一同跳下了马车，他们将罩在头上的兜帽再次裹紧，阳光虽然不会伤害他们的身体，但却让这些侍奉死亡的人们倍感火辣的折磨。
8 j) r) \5 o( w) w# \% H “欢迎来到堪比斯大墓地。”女黑武士微笑着做出一个迎接的手势。
叶阑珊从坑洼的大路上跨进了泥泞的杂草丛中，从离他最近的墓碑样式上判断，这块墓地至少又二百年的历史。由于缺少必要的保养和维护，这里已经基本找不到一块像样的墓碑了，满眼都是狼藉。
$ E* @1 a+ c# J1 X( e7 o3 N 他们钻进墓地深处，扒开一人多高的蒿草，砍掉拦在面前的树枝，看似漫无目的的寻找着某样东西。
当叶阑珊穿过一堵爬满蕨类植物的山墙时，一副与墓地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场面映进了他缺乏感情的双眼中。
# c$ b0 \5 R' v9 U' i& c 这里看起来似乎是个简陋的圆形祭坛。祭坛四周都被这种山墙包裹着，里面像个漏斗一样分成台阶凹陷下去。
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儿提醒着他向下看，几十具死尸趴在铺设地面的白崭石材上，经过许多年的风雨侵蚀，这些尸体要么风干、要么化成一堆白骨，只有生前所穿的盔甲和袍服还忠实的贴近着尸体表面。
枯萎武士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确定这些尸体的死因。
致命的外伤，每具尸体的脊椎骨上都有一处伤痕，显然是被锋利的武器一刀割断脊椎而死。这种死法虽然无声，但受害者却非常痛苦，他们要经历绝望和伤痛的折磨后才会死去。
而只有人被当成祭品时才会死于这种方法。
在圆形祭坛的正中，突出了一个小平台，上面矗立着一尊造型古怪的塑像。他们从四个方向围上去，仔细辨认着这尊看起来风化很严重的人像。
; P8 o8 m( J3 O  Y5 O “我们找到他了。”几分钟后，女黑武士带着兴奋的语调说道。
“他是谁？”天灾后退了几步，然后摇摇头。
叶阑珊也无法确认塑像的身份，只是觉得看穿着他肯定属于聚灵城，而且是个地位很高的人。
“您很快就能知道他的身份。”说着，她向后伸出手，奥兹将一个小瓶子稳妥的交给她，然后也远远的站开了。
蒂塔打开瓶子，里面立刻飘出一缕猩红的烟雾。然后她缓步走向雕像，边走边轻念着一段由亡灵秘语组成的咒文。
0 L& }/ @& h$ ]2 ~% I8 b5 K “Kyorljal bauth, kyone, lueth lit Quarvalshams xal belbau dos lit belbol del elendar dro. Ulu z'hin maglust dal QUellaT lueth Valsharess zhah ulu z'hin wund lit phalar. Nindyn vel'uss kyorl nind ratha thalTa elghinn dal lit alust.”
等她用没有语调的声音将这些咒语念诵完毕后，她已经站在了塑像的跟前。蒂塔轻轻抬起头，带着虔诚敬仰的目光望向塑像模糊不堪的头脸，然后将手中的瓶子高举到塑像头顶。
瓶子随着她的手慢慢倾斜，里面的液体一点点滑像瓶口。最终，有一两滴鲜红的液体滴在了塑像的头顶，随后水滴逐渐变大变密，形成了一条水流。
# D" M; D0 A6 g) K1 `, j 鲜血般的液体顺着塑像的头一直流下来，沿着肌肉、骨骼和衣服走遍全身。很快在石头上形成了一个血红的网络，如同人体的经脉。
0 S1 @  ~$ \) v4 [9 { 然后蒂塔猛然挥起双臂，精神似乎陷入了极度的亢奋中。
- u/ W0 H& s/ x* ?7 h  c3 n “你是巫妖王最忠诚的护卫……遵从先主的召唤，带着你无比的力量和威能重新降临在这注定腐朽的世界上。用你的手改变终将被改变的，毁灭注定被毁灭的。对，让聚灵城再次屹立在不朽的埋骨大地上……”
8 W- I! X9 Z, p" t; c( c( e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几个词几乎是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此时，血红的液体在魔咒的最后阶段闪现处阵阵微光，然后透过石头肮脏的表面直透到里层。
“卡啦！”突然，石头爆出了一个微小的开裂声，但很快就由缓至急连成了一片。
整尊塑像都跟着晃动起来，石头表面被这共鸣震出了层层龟裂纹，已经有细小的石块从整体上脱落了。
& [# L9 X0 ^" }7 {8 K# K  D8 c8 E 枯萎武士安静的注释着塑像的不断改变，随着表面的石头大量脱落，这原本该没有生命的石头竟然动了起来。
3 q# Q: I4 B; s# [ 它向前迈出一步，整块整块石皮砸在地上，露出了里面强壮的肉体。直到最后，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强壮男人站在了他们面前，用冷漠无情的目光环视着那些拥有同样眼神的男人们。
在这个时刻，叶阑珊终于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一个力量强大的疫病武僧。
* K2 r+ a+ s8 ~% x$ Q9 O$ f# o: ` 这个疫病武僧的本名已经无处知晓，但这不重要，因为成为疫病武僧的人都必须抛弃他的本名。以前的生活、习惯、信仰都必须颠覆掉，甚至要恶意诅咒这些曾经束缚过他思想的糟箔。
他们只以法号作为彼此间的称呼。
“血轮”是这个僧人的法号，一个曾经震撼过活人灵魂的名字。
这个拥有神州血统（东方人）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脸色阴沉，暴虐的神色在他青铜色的脸上时隐时现。
“我们是来接您的，大人。”蒂塔轻巧的行着礼，但显然没有打动对方。她并不气馁，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原谅我们的唐突，现在唤醒您是因为巫妖王的旨意。”
疫病武僧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倾听。可身上却聚集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是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
) D& k: V3 x8 v+ ]1 ^1 ~ 叶阑珊意识到危险将至。他把手搭在长剑——枯萎与凋零——的剑柄上，只要他愿意，这把附带魔法的武器立刻就能跃入手中。在他身侧的天灾也沉下脸，祭祀并非不善于肉搏战斗，只是他们从不使用武器。
“尤里乌斯大人告诉我们您在这，现在我们积蓄您的力量，我们不会重蹈几百年前的覆辙。”蒂塔仍旧耐心的解释着。
# y$ E6 _, _9 T' x' F0 |' r “尤里乌斯？”这时，血轮猛然睁开眼。“那个祭祀想要干什么？”
“对于您的力量来说，是很简单的三件事。”气氛缓和后，女黑武士如释重负的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