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

序之言——执念之心

复仇之执念如火，它所烧毁的不光是你的敌人，同样的还必然将你自己吞噬。

+ Z& `5 A4 A9 Z9 `9 {  宋了了站在渭海的海岸，风轻拂他洁白的长衫，片片浪影击打在礁石上。他就这样静静的立着，任凭腥芳的水珠落在自己的脸上，仿若海天之间除他了然一人之外，便只有空到无边寂寞的蓝天和暗暗涌动的白云。
* x" K0 g. L4 _" Q* X' [. e  那个瞬间，他单薄脆弱的唇，他纤巧细致的眉，他淡如空水的眼，以及他翻飞飘扬的白衫被凝固，被冻结，被完全的释放和溶解到这海天一色之中。
这么样的一个瞬间后来被藏空月不断的提起，他说，了了那就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感觉，那个完美的瞬息，我的心我的念全然被你捕捉，灵台一片空白好象万物皆无，唯有你的影子如同浓烈的香让我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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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了了出生在渭海海岸的陀水，一个繁华富饶的海港之城。每天当阳光轻轻抚摩城市脸的时候，渔人已经开始将新鲜的水产拿到了市集上开始叫卖，带着陀水口音的官腔有点像韵律铿锵的歌在习习的海风里飘来荡去。那些银白的水产绵绵延延，如同密致的网交错编织着。苍白的白裂鱼宛如短而粗钝的小刀，柔黄的石尼鱼细长的近乎丝带，还有敖焦，紫葫芦，那些外貌奇特色彩纷繁的海贝。
  这便是陀水的早晨，这样的清新且浓烈的在了了的记忆重重的留下一笔，以至于在很多年以后，对于一直漂泊在外的了了来说，这记忆依然鲜艳的毫不褪色。
" u  G$ {  {8 ?! `# N  宋了了的娘在每个早晨会拿起一箩筐的青色的梭子鱼叫上那时年仅四岁的他。
  “了了，我们去卖鱼，帮帮娘。我们走，”娘的口音里丝毫没有陀水的那种硬朗的语调，相反她的官话说的软如柔绵。
0 R! l1 L) W3 r) k  “了了，了了”她总是喜欢重复她儿子的名字两遍，像是在重叠里去肯定，反复着她对他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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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u0 k% q3 T; F" p/ W' R  官文335年，苍久年，肃杀之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位法术高强的道术师，其成绝技便是“青影水诀”，没有人见过这“青影水诀”。因为每个见过它的人都已经死去。
5 F6 N& e" F, J7 e7 C0 [& V7 I6 y" Z  官文345年，文逆年，干涸之年，这位道术师消失，伴随他沉寂还有那惊动整个江湖的“青影水诀”。
4 E1 X' R; [6 ?我们的故事就从官文376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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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 j6 V$ F: t# G$ h0 P  “破雷术”在宋了了的手里不断凝结，与其他道术师所施展的拳头大小的“破雷术”不同，宋了了将这法术压缩成一根细小的银针，只听他低喝一声：“破。”手中的银白细针巧妙的插入了对方的心脏，伴随着一声极其痛苦的惨叫，对方已经倒在地上，胸口由内向外爆裂开个碗大的伤口。
3 X. e) v9 q  E5 j9 f+ k4 }宋了了冷漠的看待着这场游戏的结束，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天空一抹残月钩在黑沉的虚空里静静看着这场血腥的序幕。
2 J+ h/ D4 o& H) v5 G2 @* }“王道扬，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宋了了一边自语着，身影一边消失在幽深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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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5 g; o# I3 A9 |4 ~! P& h  y  沉夜似水，在渥水的都城里，卫兵紧张的巡查着，城主赵进在渥水的兵站里眉头微皱，他在看最近的案宗。
/ x* A, g- p- K6 Z  “难道渥水的帮派斗争又开始了？”他淡淡的皱皱眉对他身边幕僚凌卫子说道。
  凌卫子恭谨的回答：“江湖上已经放出消息，重阳帮和青魂幽影门已经开始相互撕杀了。”
7 s5 l8 v/ C: x# E3 d  “恩，”赵进轻轻的摇摇头，“血腥必然会给我们渥水城蒙上阴影。”
  “话虽如此，但我看以稳妥之计，还是……”
4 |; y, G0 Y. x- S5 t6 Z5 [0 [7 W  凌卫子忽然停了下来，他看向窗外喝道：“什么人居然胆敢越进城主之宅！” 凌卫子低低的念动了一段咒文，一股神秘的力量轻轻的在周围铺展开来，将他和赵进保护了起来，这时候，窗外变飘来一句柔软的低语。
: r: F$ h8 S# x% {6 y  “城主大人少安毋躁，贱妾并无恶意。”
一抹粉色的烟尘顺着窗户的缝隙里慢慢渗透进来，烟尘在空气中缓缓散去，一位妙龄少女悄然出现。
  她先是向对方盈盈一拜，接着她抬起头来，柔软的眼波里摇曳着另人心醉的神色，羊脂般的肌肤外面只是裹了层薄薄的羽织纱衣。
  “小女子柳烟烟见过二位大人，贱妾乃是青魂幽影门的一位使者，今天特为重阳帮之事而来。”
  凌卫子的脸色微变，冷冷的说道：“烟遁之术，什么时候开始青魂幽影门开始招募妖族了。”
  柳烟烟灿然一笑，“凌大人果然好眼力，小女子的确是妖族，不过这又甚关系，这万千世界，诸法无常，而芸芸众生不都有自己的价值吗？”
赵进轻轻将手放在凌卫子的肩上拍拍他，自己向前略迈了一步。
  “不知道柳姑娘今日所来想赵某传达何等事情，赵某愿闻其详。”
  “关于本门和重阳帮的争斗，我们希望城卫可以保持中立，本门可以保证不伤害到任何无辜的百姓，而且，”柳烟烟略为停顿，灿然一笑，“只要赵大人可以答应本门的要求，自然奉上丰厚的报酬。”
  “只是如此？”赵进眉稍轻轻扬起眉稍，略微沉吟。
  “只是如此。”柳烟烟认真的点点头。
+ Y! X7 P: j3 J2 D/ r  “我身为一城之主，无视于你们在我的城市血斗而置之不顾？不，绝不可能”赵进摇摇头。
  柳烟烟皱皱眉道：“次话当真，赵大人这么快已经摆明了立场？”
2 e* V% b& F# C% {9 J  “你我都知道血斗所带来的后果，所谓的不伤及百姓不过是虚晃的借口罢了。”赵进言语坚定的回绝了对方的要求。
6 E2 ]# v; n$ u, D1 {8 I+ J  “很好，很好。”
  她脸色逐渐的冷了下来，手已经微微扬起像是施放法术的准备姿势。
* Y  k+ h3 ~+ ]5 C& m但凌卫子没有给她机会，口中咒文已经开始汇集力量，最后强烈的法术能量汹涌的从他的手中释放出去，而意外的是柳烟烟并没有遭到攻击，但是赵进却被他的法术狠狠的击中，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摔在背后的墙上。
9 ]- W1 p9 }3 g  柳烟烟此刻也动了，她的身法快如幻影，向赵进低飞过去，双袖里闪出两道红炼对准了他的盖头灵。
  如果这一击得手，那么赵进无疑是个死人了，但是很多时候，事情也仅仅是个如果罢了，它并不会发生，只见一双有力的手已经将柳烟烟的手腕扣住然后将她摔了出去。
' v4 L  ~1 v% M  柳烟烟在空中轻巧的翻飞将摔她的力量卸去了七七八八，最后落在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她抬头这才看见那双手的主人，一位齿白唇红，眼眸璨亮恍如星辰的少年。
  那少年此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疾如闪电的向凌卫子刺去。剑锋在对方三寸不到的地方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而凌卫子已经抓住了这个时机默念口决隐身起来。
  柳烟烟趁机做法，咒语在空中被咏唱，被释放，最后纠结成一条碧绿的毒鞭横扫向对方，而少年甚至没有回看，身法好似蛟龙出水躲过了毒鞭之击，只见他翻飞于空中左手掐了一个口诀高喝一声“破！”
" e" s  w4 Z& [% a% z空气像是被狠狠的震动了下，接着凌卫子本已经隐去的身形突然出现了，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上了，脸胀得通红，法术的反噬之痛顿时爬满全身。
8 h. d5 Z% Z6 J  但紧接而至的，便是他所有感觉的突然消失，喉咙不知不觉中已然被少年的剑刺穿，在他显身的那一瞬间，剑就被少年投出，以白虹破空之势结果了他的生命。
# }* Z! U& {. `* c  现在少年招式用老正轻飘飘的向下落去，而且手中的剑也插在了凌卫子的喉咙上，这是一个机会，当然柳烟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她双手极其快速的划了一个法咒一团阴寒之力已经冲向了少年。
: @0 a7 S& n3 c- w  W( p! j就在少年快被法术攻击到的时候，他突然不可思议的再次向上移动了五寸刚刚避过了攻击，他右手灵巧的施放了个剑诀，本插在凌卫子喉咙上的剑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的飞回到他的手里。
  剑，当剑被他握住的时候，仿佛那么一瞬间他已然握住了胜利本身，他的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身体在空中略略的停顿了一下仿若为了场盛大的宴会而做准备，接着一道绚丽的剑华如同陨落的流星一般划向了少女。
8 R9 b+ q* `' F$ o柳烟烟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身体被撕裂开来，却没有血液四溅，相反却如雾气般消失了。
  “哼，原来只是分影之身。”少年自语。
远处一个巨大法阵中央，本盘坐在中央的柳烟烟在自己的分身被击碎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昏迷之际她自语道：“好个御剑术。”
) g+ ]' K/ |8 q# a4 A  让我们回到渥水城主的房间，那少年已经将被法术打的昏迷的赵进扶起，向他的嘴里喂了颗奇药，赵进那本已经苍白的脸色缓缓的恢复了些血色，他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空月。”当他辨认出少年的身份时，吃力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 `4 a7 _1 I' o- f2 u  次日在渥水城主之宅，赵进的身体略有点好转，他坐在长榻上。
6 r- r, y! Q5 N8 N( x' ?1 d  “幽影门渗透的如此之快真当另人齿寒，连凌卫子也……”藏空月临窗而立，面色清冷。
2 ]  V% l  I  ~8 h  赵进拿起榻案上的浮兰茶轻酩一口，缓缓道来：“这便是他的手段么，我们所认识的宋了了已经不再如从前。”
  “不，这不是他的所为，他当日投入幽影门不过是为了复仇，这必然其他门众的计策。”
& E: ^7 M! `& b. S% p% Q2 d  “复仇之执念如火，它所烧毁的不光是你的敌人，同样的还必然将你自己吞噬。空月，宋了了已然踏上了条不归之路。”
; R$ w0 u+ v$ f' h  “即便纵身跃入最深的黑暗，我也要将他带回来。”藏空月转过身子面对着赵进说道。
  赵进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在藏空月的双眼里看见了决然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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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月（相当于春末夏初的季节），零碎的芳菲依然不忘记对世间的痴痴的纠结缠绵，而新绿已经在大地上步步蔓延开来。
鸾石谷，纵溪泉，泉上有一竹居，潜于幽翠之中，居室有一少女怡静淑雅，如幽兰临水般高洁。此刻，琴声正从她的手下的古筝里流泻而出，弦瑟之音丝丝缕缕，绵密而悦耳，足可绕梁。宋了了正在她对面半靠于长榻之上，闭目聆听，左手支头，右手轻摇羽扇。少倾，曲罢，他缓缓睁开双眼。
  “夕梅姑娘的琴艺可谓既悦耳又悦心，曲调中那几抹凄清之色被姑娘演绎的愁而无伤，悲而非痛，妙哉妙哉。”
  “公子到是见笑了，夕梅能有公子这般知音到也是福份。”
  “能做夕梅姑娘的知音我到是倍感荣幸。”
" Z" Q5 L. P# v0 \' z  夕梅面展笑容，起身，走向宋了了，优雅的端起他面前的茶说道:“到是公子忘记了这样上好的莲叶红，都凉了。”
  “茶凉可以换杯暖的，若是心凉又有要如何。”
  “公子何出此言？”夕梅问道。
- f; r" ^) `& G4 p& U  宋了了淡淡一笑，“只是有感于姑娘的弦瑟之音。”
  “言必出于心。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呢。”
3 ^6 N$ g0 F6 n5 \  宋了了起身缓缓走到竹居的落脚窗前，窗外片片翠竹在风中低吟着，那碎碎的沙沙声与他记忆里的琴声交织契合，竹海如同一条幽深的隧道把他一点点带到儿时的年华。沱水的密拢山也有这样的竹，但惟独缺失的是，发源于血脉里的亲切感，灵魂里那份对故土无法磨灭的共鸣。
  关于沱水的密拢山宋了了应该先回想起那个部分呢，不这太难说了，仿佛那些纷扰的记忆接踵而至，瞬间充满了他脑海。
4 P. k. x+ a9 x/ _  w' F( }2 N1 a. ~  优美的竹林，清嫩的新笋，沽沽跳动的山泉，林中柔和的风，低唱浅吟的鸟，还有母亲，是的，还有母亲挽着柳条蓝带着他去采些山药野菌。他们在被雾气包裹的早晨进山，在月亮刚刚挂上西山之时离开，每次在下山的路上宋了了总会在娘的怀里睡着，当他醒来时，已经到回到家中的长榻上，而厨房里正飘荡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这时候夕梅走了过来，立于宋了了的左侧问道：“公子何缘观竹而忘我呢？”
  “只是，勾起了下在的一点童年逸事。”宋了了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竹林之上回答道。
  夕梅微笑不语，她实在想不到这样整天纠葛于江湖的纷争中的人也有如此至纯之境。
  n1 x6 @/ m: p5 }" l$ a  宋了了扭头向夕梅笑了笑，却不想，见到的却是对方呼啸而来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