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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努塔瑞 于 2018-10-6 22:3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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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e3 p5 c, i9 C# w. f8 _9 V1. 思香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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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一时间觉得记忆有点空白。我花了几秒钟时间回想陷入浅睡之前在做什么,以及鼻腔里面怎么会突然向外冒着生疼——然后发现疼的不止是鼻子。一侧的眼眶也有点发胀,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多半晚上要裹着毯子,咬牙骂着头疼苟活过去。引发一系列灾难的元凶站在酒馆门口,半拄着门板一步一步蹭进屋子,染黑掉色的旅行长袍兜着风,怎么看都是在发抖。抖到最后,那人僵硬地弓起身子,沙地一声把背压在门板上;门不情不愿地关起来——大概因为担心头疼的缘故,我没怎么看清门栓到底怎么重新插好。总算不灌风了,这样侥幸想着的我掏出水袋,最后也没再喝另一口。头疼的时候还想喝冷水,这兆头也不怎么让人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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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看起来早就黑了,外面风比早些时候还要大很多,不过没有下雪。我有点毛骨悚然;原因想不明白,但就是害怕。鬼知道自己在怕什么。难道这个裹在破布里的流浪汉会把混合了怜悯、后悔和嘲弄的眼神撇给我,然后开始坐在椅子上发抖,滚摔到地下继续发抖,跪倒在地板上不断发抖,然后爆发出失控的魔力、召唤出只有不幸经过地狱提点的噩梦里才能见到的邪异怪物,把整间酒馆蹂躏成地狱前哨站的样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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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有点犹豫。身处活生生的地狱绘卷里,或是一个人半夜被锥子打进眼睛般的剧痛折磨得不能自已,孰优孰劣的分界线越来越模糊了。不过既然酒馆没有炸掉,我就还可以多趴着迷糊一会儿。楼上箱子的钥匙大概给了谁来着……管他呢,总之即使有扒手进来,也不会当着十几个佣兵的面,从活人身上解下一柄匕首,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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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s' X& O# u( e8 T) g8 W0 p4 f况且现在真的有点累了。背着行囊徒步翻山越岭,只为了找到一处最近的居所——一天一天地走下来,肌肉僵硬酸疼已经变成了不需要感觉到的常态。从诸神消失的时候起,我们一直漂泊各地,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这里住几天那里再住几天,下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就像吊在眼前的胡萝卜:如果舌头够长,总归能舔到那个扎人的尖儿。此时此刻、此身此地,哪怕是一顿饭的时间给我休息,我也会忘掉后面照例不断的劳顿,抛开烦恼把自己麻醉掉。好困,眼睛要睁不开了。听起来不远处黑袍里的落魄家伙碰翻了自己的酒杯,但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剩一点足够撑开眼皮的好奇心留给他和他捅的娄子。希望下次睁开眼的时候,是随便哪个伙计把我捅起来,说“要睡回房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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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克莱乌微笑地把客人送回门外扎莱克的落日余晖里。近来糕点店的生意仍然没显得不正常,醉心于幻术师手艺的路过少女,抑或垂涎于糕点师美貌的常客主顾,都堆着不得不跟店里气氛应景的笑容来来去去;背后的出资人——近些年来在扎莱克掌握了不少实质性权利的普希金匪帮——尽管总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些不愿为人知的动作,至少还没把背在身后的脏手伸到台面上。总体来说,今天也是总算能归于平静的一天。6 |7 G4 ~" h) E% P*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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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和晚风,两样诸神随手为之的造物和衍生物。不经意间放置在凡人身边,却自然变成了赐予寻求宁静者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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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p% @, ^5 ]6 N+ T: ~提起门口的扫把顺手一掂,阿尔法决定在关店之前清扫下门前。木柄加榛树枝的手感粗糙但不沉重,里面显然没有钢铁——至于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组合,大概要追溯到不久前一脸落魄从天而降的学徒法师伊恩·奥斯华德。这位人小鬼大的少女拄着据称是法杖、看起来完全是扫帚,但帚条里暗藏了铁片的凶器,顶着比说话声音还响的腹内轰鸣路过糕点店,不幸把凶器忘在了门口,跟阿尔法的扫帚混在一起。头一次用起来的手感并不坏,只不过发出了一点奇怪的刮擦声。在扎莱克生活又不愿放弃一技之长的人们,多少对刀剑声音有点熟悉了,也不会去多追究什么;于是看上去波澜不惊的幻术师给帚杆扎了条墨绿色的丝带,把它支在房沿下面。第二天下午再看的时候,丝带被拴到窗边,打成简单的蝴蝶结样式;大概物主业已顺着回想一路跑来把扫帚收走,因为后面偶尔也听说过匪帮打手被奇特法杖划伤头脸的笑话。: A- F) s2 \2 F* _
1 {8 N. W0 y% `) Y天色微晦,门里已经点起了油灯。幻术师的面孔映在窗户上,她没有多看一眼。虽然自出道以来学习的法术多是幻术,但这张脸却是并无虚假的实物。
( f3 N; |$ t6 G; U半精灵的脸上留不下多少岁月的痕迹,不过也多少会受点影响;即使如此,阿尔法看起来也差不多还在少女年龄的样子。出行的时候往往会戴兜帽,下厨的时候又要挽发髻,不过至少现在稍长的深色卷发可以放下来了。黑色的窗玻璃上面看不出脸颊细节,也看不出眼瞳里琥珀般的金色。初看素雅、回味时候又觉出一点魅惑的笑容一转即逝,掩在了轻轻关闭的门扇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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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还有张写了一半的便笺。没有收信人的姓名,没有寒暄,内容多少已经有一些落到纸上。本来想找个安静的时间写完,早上再送出去就好了。虽说扎莱克的治安——有点讽刺地,在匪帮的渗透和协调下——并不算很成问题,但摸黑出去难免有些波折。收信的朋友肯定能理解的,毕竟其实也只是送到隔了一条街的药水店,不会拖延很久。听说对方最近有几天都不在店里,难怪复信都是用奇怪的使魔送来的。6 K% ~) z& Q9 ]. b; O1 F
不过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慵懒习气。阿尔法抽出一张新的羊皮纸,随手蘸点墨汁草草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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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有空来店里小坐么?
/ u1 [0 b# S! q: ^9 f! E+ |新品试吃,无毒无害。
: i7 G0 y8 b( j4 C若忙,还望复信告知。2 Z. ^9 ?; M$ ^. N# e0 v7 e" Y* x( V&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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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动咒语留下不可见的印记,把便笺卷起扎好,放进腰侧卷轴盒的一个小分隔里。顺手拿出第二张完整的纸,给楼上寄住的少女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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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1 }/ g. {0 |- ~9 w3 e零:
& Y# @; N2 J; L1 t) k7 j稍稍出趟不远的门,就在药水店附近。
+ y" g$ J" i& s糕点也有剩,不过想吃的话,要小心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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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A/ a3 u6 ?) u0 z C阿尔法 9 q: K* H$ {2 a4 {
想了想,大概那女孩子已经躺下睡了。阿尔法没有出声,右手轻点留言纸条后虚蜷四指。纸条仿佛被无形的手拎起来,落进二楼某个单件门边的小信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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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d( r, w% Q: o. A7 C这样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忘掉吧。她提起一件暗色斗篷裹住自己。这件斗篷大概有些时间没穿了,织料稍有发硬;幻术师略微伸开手臂,试图把它抻得柔顺一点,结果斗篷扑窣起来又沉下去,一副拒绝归顺的样子。阿尔法无奈地笑笑,推开门走进夜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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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 c- X B3 z" ?扎莱克的夜晚并不像酒馆吹牛人说的一样,时刻充满杀机和阴谋。打手是人,扒手也是人;而是人的话,总得有休息的时间——多数人希望在饿着肚子东奔西走的一天之后,能够多少睡个安稳觉;即使不能幸福地睡去,也该忘记白天的饥饿和不快。毕竟,吃肉喝酒的奢侈夜晚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娱乐时间,而刀影箭风夹缠不清的巷斗戏码,就更不是街头戏班淌着假鼻血就能演出来的武打桥段了。$ m* Y, r! F3 L+ w: [. N& z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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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城区年前倒是有过一次大规模的械斗,火热到不怎么关注小打小闹的阿尔法也有所耳闻。据说一开始是两波混混因为一点地盘争端打得不可开交,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纵火案。整个街口被火烧得焦黑,甚至有几个目击者信誓旦旦地说里面不光烧起火来,还有噼啪的雷声。很明显,治安官压根没有把这种天打雷劈的昏话当真,只简单登门“拜访”了几位法师,顺便吃了些糕点就离开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得也不能不算不少。7 n3 r. P. [# T+ }6 B7 X- c
. G, ^3 z' |/ `6 N4 n& P% a心里多少有点犹豫的时候,夜晚的雾气多少也会有点沉重,绕在身边令人不快的气氛近乎能滴出水。阿尔法迈出一步,又迈出第二步。动作不大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精神缓和的同时想像五感扩张的体验。维持着放松的警戒状态,幻术师散步般走出三个路口——然后轻巧地一侧身。没仔细看到擦过斗篷的武器是剑还是匕首,也不打算多看;对方的手臂伸展过长,以至于戴着兜帽的头脸都送给了他假想的敌人。怎么都不像通晓剑术的人做出的动作,不过街头毛贼怎么想都不该有多少真懂剑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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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精神并不处于很受控的状态?不想再试探下去的阿尔法悠闲回身,徒手画出的符号无声无光,却直接化为法术印在了受术者的概念中。打手歪头勉强观察阿尔法的方位,踉跄收起武器又刺出自信一击。他感觉到刃尖受阻,手上一抖一扭彻透半精灵的喉管;手感如此真实,给了他足够的自信去确认受害者的面孔。动念的一瞬,毫无理由的眩晕透过脊梁直冲头顶,几近夺走打手的意识——一边后退一边看着打手对空气挥刀的阿尔法认为本应如此,看起来也应该没什么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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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猛地站正,头仍然歪着,手却堪堪复位到幻术师的方向,机械地补出一划。推测这击力道大致会略显不足,幻术师身形向后弓起,险险错开的刀锋在斗篷上又添了一条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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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叹了口气,手背到身后的瞬间摸出一小块桃胶。正准备比出手势的时候,打手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背后是一个同样裹着斗篷的影子,兜帽被猛击后脑的劲风微微掀开,足够半精灵藉着微弱星光看清那人的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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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0 g/ E1 y6 G) o“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种货色的身上浪费第二道法术。”杀手龙·冯德里克说话的声音不大,带着人类少年变声后的低沉音色和一点嘶哑。他努力让自己的言辞显得冷漠,但总觉得自己应该更放松点——不过这点有限的后悔情绪转瞬即逝,被任务、杂务和冷冰冰的情绪淹没掉。他一边说话,一边倒转剑柄;剑尖指地,但没有收进鞘里。# M& i( z5 U6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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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觉得对方很可能没法看清自己的表情,阿尔法仍然闲适地微微一笑。; j& L. W e$ U7 @: e% Z9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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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出来散步可能不是什么好主意。”冯德里克沉默了差不多两三次呼吸的时间,又补上一句。% l3 w' z% h1 v. |% W# c3 s
2 J7 V! j5 V) F; X( _6 ?" P* A带着一点半伪装的好奇情绪,幻术师嗯了一声。杀手明显观察到了她施展第一道法术的大部分过程,并且推测她要施第二道。姑且不论他推论中图景与现实的吻合程度——阿尔法不禁猜想,冯德里克也许在阴影中观察这附近至少一小段时间了。没法立刻确定他是从某种路线途经此地,还是蹲守在附近监视什么,总之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不怎么好的现场。) J( K9 L' B/ V3 M6 H* S2 i% A; Q& H
- ?5 ?: p# a' f, A1 t0 ?0 x“也对呢。”阿尔法垂下眼睛,没有直视冯德里克,“这种时候再请求你护送女士回家,恐怕就显得太不解风情了。”' M7 L5 E/ F9 O0 `. i+ p/ E( p, T1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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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德里克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幻术师微微欠身,随意拐进一条小巷走出几十步;而后黑暗中站定的少女身形顿了一瞬,如同阳炎摇曳般扭曲,随即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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