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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索者

未知 发表于 2007-5-7 08:37:33 |显示全部楼层
貌似好久没有人发新文,我只好再接再厉……

圣女依莎贝尔


    依莎贝尔总是在微笑。
  她是王城里最漂亮的女人。她的长发如同黑夜织成的锦缎,她的红唇如同鲜花娇嫩的蕊芯,她的腰肢比春风更轻柔,她的双眸比星辰更闪亮。
  但是没有谁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依莎贝尔是一位圣女。
  每当依莎贝尔走出神殿,人们就会纷纷探头观望。他们看着她身穿白袍,手持银杖,面带微笑走上长街。
  她总是在微笑。就算被污水溅上袍角,被乞丐摸脏衣襟,她也不会皱一下眉。
  于是人们就会说:“看呀,圣女又去给人治病了。”或者是:“依莎贝尔又去为人祈祷啦,不知哪个家伙这么有福。”
  依莎贝尔不是祭司,不是神官。她是圣女,是神的选民。她的工作就是给人带去爱、安宁和幸福。如果说祭司们代表了神的威严,依莎贝尔就代表了神的爱心。
  人们都说,依莎贝尔的手触到病人,病人就会立刻痊愈;她为谁祈福,谁就会在一年之中平安康乐。
  许多人为了当面和依莎贝尔说话,就算只是感冒头疼,也要故意卧床不起,而且坚持说医师的治疗没有用(其实他们是把医师的药偷偷倒掉了)。然后他们就会叫人把自己抬到神殿门口,请依莎贝尔医治。还有些人,故意穿得破破烂烂,哭泣着跑去神殿,要请依莎贝尔祈福。
  这些人有男有女,当然,男人居多。也有一些小孩子。
  神殿守卫知道这些鬼花样。他们会说:“起来起来!走吧走吧!别装啦!圣女哪是说见就见的!”
  祭司们会客气一些:“啊,依莎贝尔真的很忙。”然后祭司就会拿出一本厚厚的会客单,慢悠悠地翻来翻去。“你看哪,她的日程已经安排到下个月了呢。”
  但是这种事如果叫依莎贝尔知道,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她会温柔地拉着病人的手,向神祈祷,为这个人赶走病魔,带来福运。这个时候,依莎贝尔往往会微闭双眼,黑发一直垂到腰间,就像是白袍上的一袭流水。她的表情是那么圣洁,那么虔诚,简直要发出光来。
  有时候依莎贝尔察觉了对方并没有病,只是借机来和她见面,那她也不会生气,还会微笑一下。如果对方是小孩子,她往往会在那顽童额上轻吻,然后微笑着说:“乖,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哦。神说,我们要讲真话。”
  这时人们就会很嫉妒地看看那孩子,再看看依莎贝尔美丽温柔的笑容。
  依莎贝尔总是在微笑。
  二王子梅尔什有一次出城围猎,坐在豪华的马车里,经过神殿门口。那时候依莎贝尔正从神殿出来。王子掀起帘幕,看到了依莎贝尔,立刻呆住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你在干什么?”他的哥哥,大王子查尔斯很奇怪地问。
  “那个美女是谁啊?”
  查尔斯往外瞥了一眼,说:“你不知道吗?那是圣女依莎贝尔,全城最美丽的女人。”
  “全城?说是全国也不过分呢!”梅尔什很神往地说,“要是能得到她的爱,那该有多幸运!”
  “她可是圣女啊。神的选民,比王子还要高贵哪。她不会看上你的。”
  “那可不一定。”
  查尔斯拍拍梅尔什的肩膀说:“要不要打个赌?你说能得到她的爱,我说你不能。拿什么做赌注呢?我想想……这样吧,输的人就不再竞争王位。”
  梅尔什笑了,笑得很勉强。“哥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如这样,三个月时间,用你的勒德城和我的培尔城做赌注。”
  “随你了。反正你是必输无疑的。”
  梅尔什撇撇嘴,再往车窗外面看。依莎贝尔在街上慢慢地走着。她步履轻盈,眼神明亮。她迎着朝阳,阳光照亮她容光焕发的微笑。
  依莎贝尔总是在微笑。
  下一个月正是圣祭月。祭司们忙得团团转,为了安排盛大的典礼。王宫里面也忙起来,因为王室贵族们都要去神殿观礼,并且接受祈福。当然,大额捐赠也是必不可少的。
  祭典举行那天,梅尔什穿戴整齐,和王族们一起出了门。到了神殿,梅尔什无心聆听冗长的祷词,只顾在祭坛上寻找依莎贝尔。
  很快,圣女就出场了。
  “神说,我们要爱世上的人;在所有的感情中,唯有爱最为强大。而那无私之爱,又是各种爱之中最接近神的。谁能领悟,便会一生幸福。”
  这就是依莎贝尔那天的发言。风在她的白袍上飘来飘去,倏忽间拂过全场;她的眼神一闪一闪,瞬息间照亮神堂。
  梅尔什目不转睛,盯着依莎贝尔,舍不得离开。
  身边许多人在抱怨,依莎贝尔的发言太短,他们其实是想多看看她呀;又有许多人抱怨,圣女应该走下高台,像平时一样走进大众之中,他们其实是想能离她近一些呀。
  这些话,梅尔什都没听见。他的眼睛、头脑、心灵都被依莎贝尔占据了。
  祭典一结束,梅尔什就对大祭司说,自己有个心愿,希望得到圣女祈福。他没注意到,查尔斯在旁边用很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依莎贝尔答应了。于是梅尔什跟着她去祈祷室。梅尔什跪在神像前,依莎贝尔跪在他身边。整整半个小时,依莎贝尔都在低头祷告,专心致志。但是梅尔什闻到依莎贝尔身上的香气,偷眼看着她美丽的面容,心里根本不曾安静过。
  梅尔什膝盖酸痛,终于耐不住了,于是他说:“圣女,我想时间已经够了。”
  依莎贝尔轻柔地说:“诚心祷告,再多也不嫌多。王子,你要专心祈祷,神才会降福于你的愿望呢。”
  “其实我的愿望是……”
  “不用说。神会知道。”
  梅尔什只好又跪了半个小时,这才结束了仪式。回去的时候,他几乎走不动路,脑子直发晕。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他懊恼的是,他这天特意穿得非常华丽高贵,整个人英俊挺拔,任何一个少女都会动心——可是依莎贝尔只不过多看了他一眼而已。
  上了马车之后,查尔斯说:“你刚才许的什么愿?”
  梅尔什说:“求神让她爱上我啊。”
  查尔斯看看他,忽然很开心地笑了,说:“看来神没答应哪。你的培尔城要输给我了。”
  “急什么,赌约还没到期呢。”
  话是这么说,梅尔什也不能不着急。以王子之尊,也不能经常和依莎贝尔见面。依莎贝尔实在是太忙了。总去神殿求见圣女也不像话。
  于是梅尔什想了个办法。
  这一天,依莎贝尔出城去为附近村里几户贫民治病,一直忙到下午。她匆匆忙忙往回走,想在晚祷前赶回神殿。
  但是几个壮汉在路上把她拦住了。
  “我们是强盗!”
  “把钱交出来!”
  一开始,依莎贝尔有点慌乱,不过很快就平静地笑起来。
  “我是圣徒啊,哪里有钱呢。”
  “圣徒怎么会没钱?高级祭司都有钱!”
  “那是替神保管,要用在传教上的啊。再说我不是祭司,是圣女啊。”
  “那,我们就劫人!”
  几个壮汉气势汹汹,就要动手。
  这个时候,远处跑来一匹马。马上的骑士挥着长剑,远远地就喊:“住手!你们这群恶棍,竟敢打劫圣女!”
  “圣女又怎么样?连你也一起劫了!”
  骑士威风凛凛,冲到面前。原来是王子梅尔什。他跳下马就和强盗动手。梅尔什的武艺久经训练,确实不凡。他出剑快如闪电,一剑砍伤一个,再一剑又砍伤一个,然后又砍伤了一个。
  砍到第四个,依莎贝尔把他拦住了。依莎贝尔说:“不要再伤害他们了,放他们走吧。”
  梅尔什说:“不行!不能放过这些坏家伙!”
  依莎贝尔说:“他们以后会改过的。”
  梅尔什说:“你太善良了。”
  依莎贝尔说:“神说,要相信善良之心不灭;纵是极恶之人,也要给他机会自新。”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几个壮汉早就跑得不见踪影。梅尔什只好收起剑。
  “请上马,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马也是生命,生命都一样高贵。我不累,可以走。”
  “强盗要放走,马也不肯骑。依莎贝尔,你真是……”
  依莎贝尔微笑了:“你想说我迂腐?”
  梅尔什也笑了:“难道不是吗?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难道神力能够保护你……”
  “殿下,你可以批评我,但请不要批评我们的信仰。神灵不容亵渎,神力超乎人的想象。”
  她的神态圣洁庄严,梅尔什不禁一怔。
  “你的信仰真坚定。”
  依莎贝尔轻轻地说:“信仰是灵魂的支柱。如果你没有信仰,为什么要活着呢?”
  梅尔什一时无法接口。他牵着马,依莎贝尔走在旁边。两个人一起走回王城。这段路程中,依莎贝尔始终没有说话。
  到了神殿门口,依莎贝尔忽然微笑起来。这一次,她的笑容不再像是一位圣女,而是透着可爱的狡黠。她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递给梅尔什。
  “梅尔什王子,谢谢你为我这么费心。请你收下这个,愿神恩佑你!”
  梅尔什是多么激动啊!他目送依莎贝尔的身影在神殿门后消失,之后立刻打马飞奔,跑去找查尔斯。
  谁曾想,看到这块绣着神像和“依莎贝尔敬献”字样的手帕,查尔斯不但没有认输,反而大笑不止。
  “你以为这就算爱的信物?这种东西,城里好多人都有!”
  梅尔什气愤不已,但是,当查尔斯手下一名侍卫也拿出同样的手帕,他才渐渐弄清原委。
  原来依莎贝尔经常织这种手帕用来布置神案,偶尔也会拿一块手帕送给贫民或是病人,为他们祈福。这本是珍贵的礼物,但是被某个织工仿制之后,这样的手帕就大量流传起来;凡是仰慕依莎贝尔的人,几乎人手一件。
  梅尔什非常懊恼,闷闷不乐,回到居所之后一夜无眠。
  第三个月,梅尔什成了虔诚的信徒。每天天不亮,他就跑到神殿去参加晨祷,之后再回皇宫去进行王子的必修课,包括治国方略、宫廷礼仪和武艺训练。黄昏时,他又会再次去神殿参加晚祷。如果这一天的白天也有空闲,他就会在神殿中消磨光阴:在藏书室中翻阅典籍,或是聆听大祭司传教。
  当然,还有圣女的讲道课。
  依莎贝尔看到梅尔什每天来报到,像是丝毫不觉奇怪。她对梅尔什很亲切,也很温柔,经常陪着他一起在冥思室中祈祷。不过,她的言行始终不超出圣女的身份,而梅尔什的举止也不曾有丝毫越矩。
  每隔三天,梅尔什就会向神殿献上一大堆礼品,包括许多鲜花,用来装点庭园。这些鲜花中总会有十捧百合,专门敬献给圣女。
  祭司们经常邀请梅尔什一同进餐。出于礼貌,如果大祭司恰巧不在,就会安排依莎贝尔作陪。这种场合向来是索然无味,菜肴也十分清淡,但是在梅尔什看来,这是他一天中吃得最高兴的一顿饭。
  老国王有一次问起梅尔什,为什么总去神殿。梅尔什回答说,圣徒在民间的势力很广,如果得到他们支持,王室会更稳固。老国王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但也很睿智地警告说,不要做得太过分,因为王权和神职是两回事。
  在第三个月的月末,梅尔什的身影忽然从神殿里消失了。
  祭司们都觉得奇怪。但是梅尔什王子并不是正式圣徒。王子的事,他们没必要也不应该知道得太多。
  三天之后,皇宫送来了消息:梅尔什王子患了重病,要请圣女救治。
  依莎贝尔立刻应邀来到皇宫。她的脚步急促,她的神情严肃。她没有多说什么,就赶去梅尔什的居所。
  来到梅尔什床前,依莎贝尔伸出手,放上梅尔什的额头,低声祷告。
  然后她怔住了。
  “你没有病。”
  梅尔什装作很虚弱地说:“我觉得快要死了。”
  “不会的。”
  “会的,如果你再不出现。”
  “你简直就像个孩子一样。”
  “随你怎么说吧。”
  依莎贝尔缩回手说:“您的病现在已经好了。容我告辞。”
  梅尔什的表情很绝望,说:“依莎贝尔,我真的爱上你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自己不是会创造机会吗?就像上次救我那样。”
  梅尔什尴尬地说:“你知道?”
  依莎贝尔笑了:“我又不是傻子。不过就算是真的,结果也是一样。”
  “但是……”
  “再见。愿神佑护你。”依莎贝尔说。
  几天之后,查尔斯到神殿求见圣女,依莎贝尔微笑着迎接他,带他到自己的会客室。
  “我是个直爽的人,所以开门见山。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请您尽管说明。”
  “我和我的弟弟,梅尔什,赌了一座城。现在期限快到了,他要输掉了。”
  依莎贝尔微笑着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赌约就是,三个月之内,他要得到您的爱。”
  “他早就得到了,但不是您和梅尔什所说的那种。”
  “真遗憾。我不想要他的城。我宁愿输给他。”
  依莎贝尔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我建议两位取消赌约。神殿不想看到这种事出现,尤其是涉及王室。”
  查尔斯显得很痛心:“我确实希望他能赢。这几天,梅尔什已经瘦了一圈。我希望能帮他一把,所以才前来相求。”
  “那么请转告他,保持饮食,注意休息。”
  查尔斯沉默片刻,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他听到依莎贝尔在身后低声祷诵:
  “神说,帮助别人不可包藏私心;神说,要行事光明,不可滥用计谋。神说,多行善事,福运方长。”
  查尔斯猛然回头。依莎贝尔美丽的脸庞上绽开一个微笑,捉摸不定的微笑。
  而查尔斯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夏日将尽。皇宫举行了一次祈福庆典,神殿祭司受邀参加,包括圣女依莎贝尔。
  在皇家花园的草场上,梅尔什见到了依莎贝尔。
  这是两个月来,他们头一次相见。过去的几十天中,依莎贝尔一直在神殿后面的小房子里隐居,不见外人。按照祭司们的说法,圣女是在潜心修行。
  梅尔什确实瘦了。一看到依莎贝尔,他的眼睛就亮起来。整个宴会中,他都食不知味。舞乐才开,他就借口说要向圣女请教些问题,把依莎贝尔拉到一边。
  “我们散散步吧,边走边聊。”
  依莎贝尔很无奈地说:“好吧。我知道你是不肯甘心的。”
  于是两个人沿着草地石径,一直走到花园深处。梅尔什在一棵树边坐下,依莎贝尔则是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欢宴的音乐阵阵飘来,阳光照在草坪上,泛起温热的香气。几只蝴蝶飞来飞去,树梢上偶尔响起几声鸟鸣。
  依莎贝尔等着梅尔什开口,但是梅尔什好久都不作声。依莎贝尔很奇怪地转过头。梅尔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在做什么啊?”
  “在看你。”
  依莎贝尔微笑着说:“你看到了什么?”
  王子回答说:“我看到了我的爱人。”
  “你看到外表,却看不透内心。你的爱是人间的爱,我的爱却在天上。”
  “不要那么说。”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久,梅尔什忽然拔下几片草叶,扭成一个小环。
  “这个戴在你手上一定很美。”
  依莎贝尔伸出手——却不是接过草环,而是把它轻轻推开。在她的手指上,一枚戒指映着阳光,纹饰古朴,雕琢精致,白金翼瓣拥合着神的符印。
  “梅尔什。我早已戴上神赐的戒指,不能再接受凡人馈赠。王子啊,真正圣徒的爱,遍及凡尘,却不会落入凡尘。”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我。唉!如果能够每天这样看着你,我愿意终身不娶。”
  依莎贝尔抬头去望天上的白云。或许是阳光太强,她闭上了眼睛。
  “那是不可能的。梅尔什,你早晚要结婚的。”
  梅尔什忽然起身,单膝跪倒,把草叶指环放到依莎贝尔脚边。他的表情透着忧伤,慢慢坐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我的第一次求婚,是要给你的。”
  依莎贝尔不言不动。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父王刚刚在考虑为我安排一门亲事,是邻国的公主。婚约达成后,我们两国可以和平结盟。”
  “那很好呀。人间又少了许多争斗了。”依莎贝尔淡淡地说。
  “但我现在还可以拒绝。父王还没有决定是否派使者去。”
  沉默了一会儿,依莎贝尔说:“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我马上要出去修行了。”
  “修行?”
  “就是出外旅行传教。圣女每隔几年就要这样历练一次。”
  “要多久?”
  “不一定。也许几个月,也许一两年。但我每个月都应该回来参加祭礼。”
  “那么我至少可以每月见你一次。”
  “也可能见不到。如果我走得远,或许赶不回来。”
  梅尔什呆呆地看着她。
  “那么,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请注意你的言语,梅尔什!”
  “就像对那些孩子一样。”梅尔什乞求地说,“我见过你在神殿门口亲吻孩子们的额头。就像那样。就当是祝福我。”
  依莎贝尔叹了口气,俯身面对梅尔什。她美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乌黑的长发洒落下来,盖住梅尔什的肩膀。她的红唇微微张开,在梅尔什额上轻柔地一触。
  “好了,回去吧,梅尔什。”她低声说。
  她坐回石头上,不再说话,也不再移动。她就像一座玉雕,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那光芒四射而去,遍布空中。那光芒无处不在,从不停驻。
  过了好半天,梅尔什才起身离去。在转身的瞬间,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微的叹息。但是当他回过头,只看到依莎贝尔在向着天空微笑。
  一年之后,梅尔什和邻国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典。那一天,整个王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梅尔什和新婚妻子先到神殿举行婚礼仪式,然后回到宫中大摆宴席。众多王族贵胄齐聚一堂,共同举杯,为这对新人祝福。
  盛筵未央,守卫禀报说,圣女依莎贝尔亲自来祝贺。宾客们全都兴奋不已。自从依莎贝尔开始修行,大家都有很久没见过她了。只有两个人神色异样,一个是梅尔什,一个是查尔斯。
  依莎贝尔出现在厅门口。她的面容似乎有些清瘦,白袍也稍嫌宽大。但她的脸上仍带着人们所熟悉的微笑。她微笑着向大家点头,微笑着穿过人群,一直走向梅尔什。
  “神殿教化广播,王室颇多助力。所以我想应该来道贺。且允许我为新人祈福。”
  于是她双手交握,低头祈祷。所有的人都静下来,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她。依莎贝尔的表情是多么纯洁,神态是多么虔诚!就好像有一片光辉自她身上涌出,洒向每一个人。
  然后依莎贝尔取出一个金盒子,递给梅尔什。
  “这部圣言书,是我身边两件最珍贵的物品之一。我把它送给你们,祝愿你们永远幸福平安。”
  梅尔什吃惊地说:“但是圣言书是圣徒蒙神庇佑的证物啊!”
  依莎贝尔笑了:“神说,只要心中有神,神灵自会庇佑。收下它吧。愿神恩永远照耀在你们身上。”
  她微笑着离开了,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
  几天之后,依莎贝尔再次出外修行。这次她去了很久。下一个月的祭礼日,她没有回来;再下一个月,她还是没有回来。一连几个月,依莎贝尔始终没有消息。
  在第二年的圣祭礼前夕,王城神殿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依莎贝尔写的。信上说,她在外旅行,修行之余,深感民间教化不足。她决定此生就在民间传教,不再回归神殿,请神殿再推举新的圣女。
  祭司们无奈之下,只得另觅新人。虽然圣祭礼不一定非要有圣女出场,但是没有圣女,总是显得缺了些什么。幸好,神殿中一向都会安排几位德行兼备的女神官作为圣女候选人,随时准备填补空缺。于是祭司们就在这几位女神官中推选出一位,升任为新的圣女。
  没有人知道依莎贝尔去了哪里。
  从那以后,又过了三年。
  老国王的身体不太好,他想在自己去世之前,一定要确立继承人。反复斟酌之后,梅尔什被立为王储。
  这中间经过许多次明争暗斗。不过,从国王的态度来看,他对梅尔什比较满意。许多大臣跟风而上,也纷纷对梅尔什表示好感。
  查尔斯很不高兴。这样下去,他很难争得王位了。
  幸好他还有一着棋,就是梅尔什的妻子。
  没有人知道,查尔斯和这位邻国公主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有天下午,在皇家花园散步的时候,查尔斯遇到了梅尔什的妻子。查尔斯说:“你难道不想做王后吗?”
  “我这样继续等,也可以做到王后呀。”
  “但是那也许要很久哦。而且王后的权力有多大,也是由国王决定的。选一个好国王可是很重要呢。”
  于是梅尔什的妻子接过查尔斯手中的小纸包。
  时间一天天过去。梅尔什渐渐觉得身体欠佳。他的饭量越来越少,精神也日渐消沉。几个月之后,梅尔什病倒了。
  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这种病很奇怪,完全找不到根源,各种药剂都没有效果。
  老国王发布诏书,召集国内名医,但是仍然没有人能治好梅尔什的病。其实,国内最好的几位名医都没有来。很奇怪,他们不是失踪,就是突然死亡。
  梅尔什病势加重,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喘气。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睛像两个不会转动的木球。他的脸变成灰黑色,手指比鸡爪还要干枯。就算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他的样子。他的妻子整日哀哭,毫无办法。
  这样熬了一段时间,梅尔什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国王大哭失声,王族和大臣们也都陪着掉泪。但是人已死去,又能如何?
  于是王室开始准备为梅尔什筹办葬礼。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来到皇宫,想求见梅尔什。在卫兵的要求下,她解下面纱,人们立刻认出了她。是依莎贝尔,她仍然那么美丽,那么温柔,带着恬静的微笑。
  “我听说梅尔什病了。我是来探望他的。”
  老国王悲伤地说:“您来晚了一步。我的儿子,梅尔什,今天早上已经……”
  “那么请让我为他做最后的祈祷。”
  于是依莎贝尔来到梅尔什的居所。她要求人们退避,因为她要专心祈祷,祈求神为梅尔什的灵魂指引归宿。
  这次祈祷很长。整整三个小时,梅尔什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很低很轻的祷告声。
  依莎贝尔出来的时候,又蒙上了面纱。她的脚步有些蹒跚,腰背也略微弯了下来。看来这次祈祷很费精神。
  “我已经尽力了。愿神看顾他。”
  说完这句话,依莎贝尔就离开了皇宫。人们顾不上理睬她,因为内廷里出了件惊人的大事。
  梅尔什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面色红润,双眼有神。谁都看得出,除了非常消瘦之外,他已经完全康复。
  “神迹!神迹!”
  “神灵眷顾!”
  王宫内外,人们个个这样喊着。老国王惊喜之下,捐了很一大笔金子到神殿去。
  大祭司得知原委,颇为惊叹。让死者复生!他当然很清楚,这种神迹需要什么样的法术,更重要的是,需要什么样的力量。
  整个神殿之中,没人愿意这么做。
  或者说,没有人能够。
  大祭司把这笔钱分出一半,设立“依莎贝尔基金”,用来资助圣徒们在民间传教。
  梅尔什身体完全恢复之后,经常出外游猎。起初他只在王城周围打转,渐渐地,范围越来越大。他带着侍卫团,穿越一片片荒野,经过一座座城镇,整天乐此不疲。
  有一天,梅尔什经过一个小山坡。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他勒转马头,来到山坡前。在那里,在树林的阴影下,破旧的草棚前,坐着一个很老很老的女人。
  这位老女人的皱纹真多,几乎打成了结;她的皮肤青筋盘曲,骨节从皮肤下突出来。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长长地垂下来,一直到腰间,和白色的袍子混在一起。
  梅尔什很恭敬地说:“您一定是位圣徒。请问您知道圣女依莎贝尔吗?”
  老女人点点头。
  “那您能不能指点我,在哪儿才能找到她呢?”
  老女人摇摇头。
  梅尔什连着问了三遍,老女人都不说话,甚至连动都不动。
  梅尔什只好失望地走了。
  在梅尔什的随从中有一位侍女,曾经在神殿服役。她认出老女人手上的戒指,那是高级神职人员才能拥有的圣祈之戒。她再仔细看,发现眼前这枚戒指的形制,只有圣女才有资格佩戴。但是,这枚圣祈之戒的颜色十分灰暗,毫不起眼。
  这位侍女故意落在队伍最后。等到人们走远,她又回头来到老女人面前。
  “您从前是一位圣女?”
  老女人点点头。
  “如果可以,请您帮助梅尔什找到依莎贝尔吧。他总在外面跑,国王已经很不高兴了。”
  老女人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低哑而柔和。
  “你的主人为什么要找一位圣女呢?”
  “因为那位圣女救过他的命,他要报答她。”
  老女人抬头望望远处。梅尔什骑着马走在队伍前面,气宇轩昂,神态高贵,非常显眼。
  “请转告你的主人,不必再找依莎贝尔了。神告诉我们,要付出,不要企望回报。我想,如果有机会,依莎贝尔自己也会这么对他讲的。愿神保佑你们。”
  她微笑起来。笑容是那么温和,和她的眼神一样。
  时光飞逝。十年的岁月过去了。
  神殿早就找到了新的圣女。梅尔什也早就当上了国王。
  尽管查尔斯仍然心有诡计,但是众多大臣都支持梅尔什。国王的根基难以动摇。
  至于梅尔什的妻子,那位邻国公主,早就被梅尔什冷落。因为,当年梅尔什病愈之时,在枕边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明了他的病因。
  梅尔什把国家治理得很好。国家的外事内务,他都做得井井有条。大臣们对他很忠心。有人说,梅尔什是被神宠爱的人,所以没有人敢违抗他。
  在繁忙的公务之余,梅尔什也会抽出时间去神殿参拜。有几次,他想要重修“依莎贝尔故居”,也就是神殿后面那座小房子。但是,这样似乎对现任圣女有些不敬,而且他的事务也确实太多。所以这件事也就放下了。
  不过梅尔什倒是时常向神殿捐赠。至少半数的捐款,都指明要转入“依莎贝尔基金”。有了王室的大力资助,又有许多新的圣徒行走在民间,传播教义。
  这十年之中,国泰民安,一片祥和,人们过着富足的生活。
  某一天,一位吟游诗人旅经荒野,在山林间遇到一位女圣徒。她生活非常简朴,日子过得很清苦,但她的脸上总带着满足的微笑。吟游诗人大为感动,为此写了好几首歌,四处传唱,于是人们对圣徒们更为敬佩。
  吟游诗人并不知道,这位女圣徒看起来很老很老,其实比他大不了几岁;他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名字。
  女圣徒当然也不知道,这位吟游诗人写了歌来赞诵她。她并不在乎这些。俗世的烟尘早已无法占据她的心。
  每天清晨,她就会向着朝阳晨祷。祷告过后,她会走进简陋的木屋,看看那个小木盒。盒子里有一小束头发,早就褪色枯黄了。那是十几年前,她从一个人头上剪下的。为了换回那个人的生命,她耗尽了圣祈之戒的法力,还有自己的青春和美丽。
  她会静静地看一会儿。她的目光无比平静,就好像安静的水望着凝结的风。
  然后她就会开始一天的工作。劈柴,割草,把湿衣服搭在木杆上晾晒,再去摘些野果,回来做午餐。下午的时间,她要照顾自己的小菜园,有时也会到附近的镇子去,拿自己的织物换些粮食。
  到了晚上,她就坐在门槛上,很悠闲地看星星。她那长长的白发垂下来,跟着夜风轻轻地飘;她的眼睛闪着温柔的光,就像星辰一样明亮。
  这时候,她就会露出微笑。笑容从她的皱纹里溢出来,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从她的灵魂里涌出来。
  她的笑容是那么安详,那么幸福。
  是的,她在微笑。
  依莎贝尔总是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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