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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搜神记前传·蝉娘之卷 正雪 [复制链接]

光之洗礼

马可波罗 发表于 2011-3-26 21:13:51 |显示全部楼层
引子
    昨夜,整晚都听见窗外雪花飘落的响声。
  清早醒来,我冻得全身哆嗦,下床打开门朝外看去,满眼的白色顿时扑面而来。
  虽然雪已经停了,但放眼望去,篱笆上、树梢上、房檐上、庭院里以及外面的街道,全都被白雪所覆盖,我的心神一时被这无边无际的深白所震慑,直到寒风吹得我猛一哆嗦,脱口打了个喷嚏,这才连忙掩上门缩了回去。
  回到床边坐下,我感到又冻又饿,饥寒交迫,然而家里却没有可吃的东西,也没有多余的木炭用来取暖。
  在这四面透风的陋室里忍饥挨冻枯坐,谁还能有心情来做撰写国史的枯燥工作?我叹了口气,决定出门去郭璞府上拜访,至少在他家里应该能烤火喝酒取暖。
  穿上了防雪的靴子,我出门往通称“大航”的朱雀桥走去。在这雪天的早晨,就算是京师建康的大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原本应该已经开门营业的市场,现在只有寥寥无几的摊贩在打扫摊位前的积雪。秦淮河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朝头顶望去,则是如同秦淮河面一样的景象,寂寥的天空中布满了一片片灰暗的云层。
  我在还没被人踩过的雪路上踏出崭新的足迹,一边搓着两手和两耳,一边哈着热气,匆匆走到了朱雀桥旁边的郭璞宅邸门前。
  敲了好几次门环,门总算开了。迎出来的是位拥着色调素雅的裘衣,微施粉黛显得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子。她正是郭璞的婢女蝉娘。
  我连忙问:“景纯在家吗?”
  蝉娘有些抱歉地说:“郭郎一早就被尚书令刁协大人有事请去了。”
  见我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蝉娘轻轻一笑说:“不过,郭郎对我吩咐说干君今日会过来。让我先招待你,等他回来再与干君饮酒谈天。”说着,她就请我进门。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推辞,便跟着蝉娘来到郭璞家客厅内歇息。
  郭璞担任尚书郎,官秩与我担任的佐著作郎差不多。可是他时常用占卜和术法为达官贵人们卜问凶吉、禳除灾祸,每次都能得到为数不菲的赠礼,因此家中也比我那所破房子要阔气舒适不少。蝉娘在客厅的火盆中添了些新木炭,把炭火拨得旺旺的,房间里一会儿就变得温暖如春。接着,蝉娘又泡了热茶,拿出果子和糕点端给我。
  冰冷的双手紧握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冻僵的两腿坐在加了软垫的榻上,我不由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蝉娘在我面前的榻上坐下,一边削梨片放到食盘里,一边微笑着说:“郭郎不在,贱妾先陪干君说话吧。”
  我虽然经常在郭璞家和蝉娘见面,但现在还是头一回和她独自对坐,心情难免有些拘谨。蝉娘便笑吟吟开口说:“干君,郭郎时常对贱妾说,虽然他精于术数命理,钻研古今学问,但也只不过是一时之英;只有干君,才是能够靠一支笔流芳百世的才子。”
  我连忙说:“哪里哪里。”但知道郭璞这么说我,我心里却很高兴。
  蝉娘说:“其实,贱妾也曾拜读过干君的大作《搜神记》。看了之后,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干君,可是觉得有点失礼,所以始终都不敢问。”
  我说:“是什么问题?但问无妨。”
  蝉娘抿嘴一笑,说:“贱妾才疏学浅,但还是知道千百年来,从没有人写过像干君的《搜神记》这样的专门搜集神怪志异的长篇大作。那么,干君是因为什么缘故,从而决定着手创作这部大作的呢?”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我倒是怔了一怔,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苦笑。
  人生是烦琐而枯燥的。在大多时候,有一些深藏在记忆角落的感情仿佛已经在生活中被遗忘了。而偶尔被人提起时,才会像心中忽然多了一根冰刺般清醒地回忆起当时的感受。
  就算过着七品小官吏的枯燥案牍工作,就算有时候连木炭和米都买不起,但在我干宝的内心深处,大概也是有某些为之自傲的事的。尽管那些情感大多时候都在现实生活的掩盖下被遗忘了,但其实那才是我作为一个人在世间生存的真正意义和唯一源泉。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缘故,大概是和我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吧。”
  蝉娘好奇地问:“我很想知道,干君可否说说?”
  我陷入了回忆之中,不由自主地开始对蝉娘述说起那些几乎已被我遗忘的往事: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家父做过丹阳县的县丞,他有个宠爱的侍婢,家母一直对她心怀嫉妒。等到家父去世后,家母就把那个婢女活生生关进了家父的墓穴中。”
  蝉娘“啊”地惊呼了一声。我继续说:“那时我和我哥干庆年纪都很小,并不知道侍婢被推入墓穴的事情。十几年后,家母也去世了。我和我哥打开家父的墓穴,打算把父母合葬。然而,在挖开墓穴之后,却发现了令我们吃惊的事情。”
  蝉娘担心地问:“你们看到了侍婢的尸体?”
  我笑了笑说:“不是。”
  当时的情形栩栩如生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略有潮气、带着泥臭的黑暗墓穴,在火把的照耀下看见了那幅怪异的景象。
  我低声追述说:“我们在墓穴里看见的,是一个伏在家父棺木上昏迷不醒的中年女子。我和我哥都感到非常奇怪。合葬了家父家母之后,我们把那女子带到家中。等第二天她苏醒了过来,这才告诉我们她就是家父当年宠爱的侍婢。”
  蝉娘诧异地说:“可是,她不是被关在墓中十几年了吗?怎么还能活着?”
  我说:“那位侍婢说,她被活埋在墓中之后,家父的鬼魂经常给她送来食物,甚至家中发生了什么凶吉大事,也都经常告诉她。我和我哥一五一十向她询问这十来年家中的事情,她回答起来竟然毫无差错。”我顿了顿,说,“这位女子从我家离开之后,后来嫁到别家,还生育了子女。”
  蝉娘感叹说:“这真不可思议。”
  我又说:“此外,我哥干庆在几年前,曾经得过一场重病而气绝身亡。然而,他的身体却始终没有变冷,因此我们也不敢下葬。几天后他居然又苏醒了过来,说自己见到了天地鬼神的各种奥妙之事,但却如同做了一场梦般记忆很模糊,无法详细说明。”
  蝉娘笑着摇摇手说:“哎呀呀,原来干君在年轻时经历过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我叹了口气,说:“可能就是从那时起,我才下决心要把天地间的奇事全都记录下来。”
  我们相对沉默了片刻。接着蝉娘微微一笑说:“多蒙干君不弃,对贱妾说起了往事。作为回报,贱妾也想把我过去的事情对干君说说,或许能对干君的著述有所裨益。只是不知干君是否有兴趣一听?”
  对蝉娘的往事,我当然很有兴趣,连忙说:“若是蝉娘愿意告诉在下,干宝自当洗耳恭听。”
  这时蝉娘已经削好了梨片。她把盛梨的盘子放到我面前的几案上,说:“和干君的过去一样,贱妾也曾有过难以忘怀的神异往事。”
  她顿了顿,面带着神秘的微笑说:“其实那也是和郭郎有关系的事情。”
  下面的内容,就是我记录整理的蝉娘那天所说的奇妙轶事。
  
第一节
    追溯到二十来年前,也就是大晋惠帝元康年间,在司州河东郡闻喜县,中条山脚下的南郭村,有位姓苏的富商。
  苏富商一直从事马匹和毛皮贸易,不要说南郭村里,就算在县里也算是数得上来的富户。他娶了不少妻妾,也有不少儿女。蝉娘就是苏富商的一个爱妾生的女儿。
  蝉娘的母亲身体病弱,年轻时就去世了,但因为苏富商深爱这位爱妾,因此对她的遗孤蝉娘也颇有关照。从小她便衣食无缺,和其他姐妹一样接受音律、诗赋、书画和刺绣方面的教育,就这样自由自在地渐渐成长起来。
  在蝉娘十一岁的那年,苏家大院隔壁的一所破旧小宅院里,搬来了一户人家。
  那天,蝉娘倚着小楼的窗台,手托香腮好奇地望着新来的邻居。邻居只有母子二人。母亲虽然衣着朴素,但却也看得出年轻时应该颇有姿容,儿子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不小的少年。他个子在同龄人里应该算高的了,消瘦的身体就像是撑着布衣的竹竿。正当蝉娘注视少年的时候,他仿佛感应到般抬头侧目望来,那带着稚气但却严肃的清瘦脸庞、冷冷的黑色眸子,令蝉娘吓了一跳,不由做贼心虚般缩回了头。过了一会儿,蝉娘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和那少年都感到有点儿生气,于是又从窗口向外望去,然而少年却已经走进了房子里,看不见了。
  蝉娘向家里的下人打听,才知道那家人姓郭,少年的父亲曾当过某县的县令,但却年纪轻轻就病死了。母亲只得带着儿子回到故乡南郭村居住。
  原来那位少年是个丧父的孤儿。蝉娘知道这件事之后,联想起自己早亡的母亲,心里不由对他产生了几分同情。
  苏富商每年有大半年都出外做生意。他带着商队一直向北走到匈奴五部的地界,用丝绸、铁器和奢侈品从那里换来好马和毛皮,又把马匹和毛皮在京师一带出售。苏家大院里也就只留下妻妾、儿女和仆役们当家,很少有客人来访。这种单调的生活实在是让蝉娘感到厌倦。只要是一点新鲜的事情,都会令这位少女天天惦念。
  虽然只是在邻居搬来那天见到那少年一次,可蝉娘却经常想起他那对犹如黑珍珠般明亮又冷漠的眼睛。少女渐渐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要认识那个陌生少年。
  在每天的功课之余,蝉娘经常坐在小楼的窗边眺望邻居家,每次看到那少年出现,蝉娘总会有些莫名的紧张感,然而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一段时间之后,蝉娘发现那少年有一个固定的作息习惯。每天上午他会去村塾念书,中午回来帮助母亲做些手工艺活计。而每天下午接近黄昏时,他都会出门,沿着道路出门往村旁的中条山走去。当蝉娘和家人一起用过晚饭,回到小楼上时,又会看见少年踏着月色独自回家。
  少年每天晚上究竟是去干什么呢?蝉娘胡思乱想觉得他是不是有几个约定时间在一起玩耍的朋友,或者傍晚去帮什么人干活赚取工钱养家。不,蝉娘觉得应该会有更离奇的事情才对。她越想越是好奇。终于有一天,蝉娘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那天傍晚,她坐在窗边一直等到邻居少年又独自出门。蝉娘便也匆匆溜出家门,悄悄地跟踪着少年出了南郭村。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但蝉娘的心里却丝毫没有害怕。相反,她对今晚将会看见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和兴奋,紧盯着前方隐隐约约的少年背影,嘴角时不时地掠过一抹开心的笑容。
  少年离开了村子,一直往中条山走去,走了好长时间。蝉娘以前从来没有独自离开村子这么远过,虽然她也曾经有几次跟着家人同去山里踏青郊游,但黄昏下的中条山,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神秘莫测的陌生地方,令蝉娘感到独自探险般的刺激。
  少年一直走到一座山洞前,停住脚步,忽然朝后面望来,蝉娘连忙藏身在树丛背后,总算没有功亏一篑被少年发现。
  等少年走进了山洞,蝉娘匆匆离开树丛,蹑手蹑脚地来到山洞旁边,偷偷朝里面张望。
  黑黝黝的山洞内被篝火所照亮,借着火光,蝉娘看见少年正恭恭敬敬地对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跪拜行礼。
  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但因为距离太远蝉娘听不清楚。突然,蝉娘睁大了眼睛,她看见少年向着篝火伸出了手,那火焰竟跟随着他的手势而改变形状,时而犹如长蛇吐信般突然朝着洞顶喷去,时而又像是即将熄灭的风中残烛般压低了火苗。少女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蝉娘揉了揉眼再向洞内望去,却发现少年转过头来,用冷漠而带着一抹看不透的神秘的黑眸,朝着她的位置投来了目光。
  蝉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身体顿时僵住了,屏着呼吸就连一声大气也不敢出。但少年最终还是收回了冷冷的目光。少女心叫好险,也不敢再偷窥里面的情形,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山洞,在夜色下匆匆赶回苏家大院。

光之洗礼

马可波罗 发表于 2011-3-26 21:14:2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节
    第二天傍晚,看到郭家少年又像往常一样出门往中条山走去。蝉娘急忙跑出门追赶他。出了村子,蝉娘提高声音对前面的少年叫道:“等一下!”
  随后,她快步走到少年面前问:“喂,你不是又要去山洞找那个老人了?”
  少年皱了皱眉说:“你是谁?”
  蝉娘有些得意地说:“我们是邻居,在你家对面那座宅院的苏蝉娘。”
  少年看了蝉娘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又要往后山方向走去。蝉娘有点着急,连忙拦住他说:“你这人好生不懂礼貌,我告诉你名字,你也该告诉我名字才对。何况我们还是邻居呢。”
  少年看着蝉娘,淡淡一笑,说:“郭璞。”
  蝉娘愣了愣,说:“是你的名字?璞是什么璞?”
  少年说:“璞玉的璞。”他又笑了笑,说:“我还要去见老师,不能耽搁时间,蝉娘,再见了。”
  蝉娘想了想,说:“还有还有,你先别走。你说山洞里的老人是你的老师,你们学的是什么?”
  郭璞苦笑了一下说:“你的好奇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蝉娘有点生气地说:“不告诉就算了,我才不稀罕知道呢。”
  郭璞微笑着看着蝉娘,那漆黑深邃的眼眸,竟让蝉娘一时愣了神,有点心慌不知说什么话好。这时郭璞忽然从路边的树上摘下一朵雪白的梨花,说:“你看这朵花。”
  蝉娘好奇地看着郭璞手中那朵梨花,这时郭璞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淡漠笑容,用不集中精神就难以听清的呢喃低语说:“你瞧,天上下起了梨花的雨。”
  话音刚落的那瞬间,蝉娘的眼前突然一亮,无数朵梨花竟然缓缓从周围洒落下来,蝉娘朝天空望去,赫然发现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洁白的花雨中。宛如冬季大雪飘飞的壮观景象,但却又弥漫着浓郁的梨花香气。
  蝉娘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整个身心都被这无法想象的美景吸了进去,进入了完全忘我的状态。
  整个天地都是梨花白色的,花香仿佛有形体般在少女身边环绕飞舞,若有若无的美妙乐声不知从何处飘来,令蝉娘想要翩翩起舞。
  “真美……”少女怔怔地,宛如梦呓般开口。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周遭景物却在一瞬间全都改变了。漫天飘飞的白色花瓣一扫而空,世界又回到了黄昏中的小村街道。
  “郭璞?”蝉娘这才发现,郭璞已经不见了。
  十一岁的少女怔怔地站在傍晚的寂静小路上,咬着嘴唇,用力握着小拳头,生气地瞪着前方,眼泪止不住地从脸颊上流过。
  在这之后,蝉娘有好几天都没有再去理会郭璞。然而,天真少女的好奇心终于还是压倒了矜持,她始终无法忘怀郭璞给她看的那幕幻梦般的美景。甚至当回想起少年淡淡的笑容和漆黑的眼眸的时候,蝉娘都觉得那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莫测的魅力。
  于是,蝉娘晚上又跟着郭璞往中条山走去。少年几度停下脚步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但蝉娘却要么高傲地侧过头去,要么就一点也不害怕地反瞪郭璞。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段路,眼看就要到中条山脚下了。郭璞苦笑一声,只得走到蝉娘面前说:“好了,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还得要去找老师上课,太晚了他可不会高兴。”
  蝉娘哼了一声,说:“我也走这条路,和你有什么干系。我们又不熟,没事别骚扰我。”
  郭璞苦笑了一下,停下脚步,说:“那请你先走吧。”
  蝉娘独自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我走累了,要休息一下。”
  郭璞露出“实在没办法”的表情,说:“蝉娘姑娘,算我赔罪了不行吗。”
  蝉娘板着脸看着一脸无奈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后她立刻又严肃下来说:“好,那你告诉我,你去山洞找那个老人学的是什么?还有上次你让我看到满天梨花飞舞的幻觉,又是怎么回事?”
  郭璞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故作气恼的蝉娘,蝉娘有一瞬间以为他要像那晚一样施展奇异幻术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又哼了一声来弥补气势。
  郭璞开口说:“那位老人,人称河东郭公,是有名的秘术之士。有一日他说和我有缘,因此前来引导我进入术法的世界。我于是拜他为师,每天晚上避人耳目前去学习秘术。”
  蝉娘好奇地问:“秘术?就是你那天让我看到梨花花雨之类的幻术吗?”
  郭璞说:“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把戏而已。秘术博大精深,包括了星占、望气、风角、谶纬、占卜、相术、占梦、风水、堪舆、禳灾、炼丹等等术法,想要精通其中的一样,都非得皓首穷经不可。我现在也只不过学得少许皮毛而已。”
  他顿了顿,说:“好了,我已经全都交代清楚了。蝉娘,你得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否则惹师父生气,也许就不会再教我了。”
  郭璞的镇重口吻,让蝉娘觉得这是自己和他两人共享的秘密。少女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微妙的欣喜,脸色微红地说:“嗯,我是不会让你得罪师父的。不过嘛,要我保守秘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郭璞说:“什么事?”
  蝉娘说:“你要经常表演术法给我看,就还是每天晚上这个时间来这个地点吧。如果刮风下雨或者有事,我也许不会来,但你绝对不可以不来。否则的话,我就会向很多人散布说你在学乱七八糟的方术。怎么样?”
  郭璞无奈地笑了笑,说:“那好吧。”
  蝉娘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之后她觉得不妥,又板起脸来说,“不许食言哦,我可是很会报复的。”
  郭璞只能报以苦笑。
  从这天起,蝉娘每晚都到这条路上等郭璞,看他施展新学会的秘术,或者只是聊聊天说说话而已。有时,蝉娘也向郭璞表演自己学会的吹笛、弹琴等音律或是舞蹈。
  苏富商大半年都不回家,留在苏家大院里的三妻四妾也都没谁有心思去管蝉娘晚上去干些什么。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年多的时间。
  郭璞从十四五岁的少年,变成了仪表堂堂的男儿,蝉娘也渐渐有了少女的风韵。不知不觉中,两人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随便,相处时经常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拘谨场面。夜晚会面的次数渐渐减少了,直到最后蝉娘就渐渐遗忘了这件事。
  就在约会中断半年多之后的一天深夜,蝉娘和家里的姐妹们谈笑学艺、刺绣吟诗后,独自回到小楼上自己的房间。正当她准备吹灯睡觉时,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蝉娘。”
  蝉娘朝窗外的夜色望去,只见在院子中的一株苍天大树上,有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他的身体仿佛全无重量,就像一片羽毛或一只蜻蜓般轻盈地停驻在树杈上。
  借着月光依稀看清了那人的脸,蝉娘吃了一惊,探身到窗前脱口而出:“郭璞!”
  半年多不见,郭璞的脸更加成熟而轮廓分明了,但他那若有若无的神秘笑容却依然未变。在皎洁的月光下,年轻人淡淡地对蝉娘说:“我要走了。”
  蝉娘吃惊地问:“去哪里?你要离开南郭村?”
  郭璞在黑夜中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黔黎将湮于异类,桑梓其翦为龙荒。”
  蝉娘愈发惊诧地问:“等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郭璞清朗的声音顺着夜风传来:“数年之内,天下将会迎来大劫,无人能够得以自保。我必须寻找出避乱和尽可能多救人的方法。”
  蝉娘心情焦灼地说:“郭璞,你到底在说什么?”
  郭璞袍袖飘飘地举起了右手,摊开的掌心上放着一枚迎着月光发亮的翠绿古玉。他朝蝉娘伸手过去,蝉娘下意识地也伸手去接,虽然两人之间相距十多丈,但那枚古玉竟然就这样从郭璞翻转的手中落入了蝉娘的手心。
  郭璞淡淡说:“大劫将会到来,但只要你带着这枚玉作为信物,你我总有一天将会重逢。”
  蝉娘怔怔地看了看手上的镌刻着貔貅花纹的翠绿古玉,抬起头来,正要询问郭璞。却只看到大树的树杈在夜色中静静晃动,上面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只有蝉娘一人,怅然若失地伫立窗前。
  
第三节
    “黔黎将湮于异类,桑梓其翦为龙荒。”
  郭璞说的这句谶语,果然在一两年后就应验了。原先只在京都洛阳展开的晋朝皇室权力斗争,最后发展成了波及全国的“八王之乱”。手握重兵的皇家诸王彼此血战屠杀,继而各地又陆续爆发了胡人和流民的大规模叛乱。这场持续数十年的血腥大混战,将全天下都笼罩在内,中原最终沦陷于胡人之手,残存的晋朝皇室和士族仓皇南渡,在江东建立新朝廷苟延残喘。
  像其他人一样,蝉娘毫无心理准备地被卷入了这场前所未有的大劫之中。
  苏富商在前往胡地做生意的途中,遭到匈奴人的袭击,整个商队都被杀戮。南郭村的人们只是零零星星听到一些兵乱的消息,就在毫无戒备的状况下遭到了大军的攻击和洗劫。房屋被烧毁,钱财被掠走,男人被抓去当兵,妇孺则被贩卖。蝉娘在恍惚之中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乱世狂风卷起,抛入了残酷炽热的人间地狱,转眼间就和不知生死的家人们分离,成了一个大商人从军队买走的成群少女中的一员。
  因为蝉娘还未成年的缘故,她的身子总算没有被糟蹋。但大商人买下这些含苞待放的少女,也只是为了将她们转手卖个好价钱而已。
  蝉娘这时才清晰地回忆起郭璞当时的警告,然而,郭璞给她的那枚翠绿古玉,却在军队袭击南郭村的时候,就被乱兵抢走了。
  在这失去一切希望的黑暗之中,蝉娘无数次在心中呼唤郭璞的帮助,但郭璞始终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若是没有丢失那枚古玉,或许事情会不一样吧。蝉娘一次又一次感到深切的悔恨。
  大商人和他的手下们挟带着买下的少女,离开了纷乱的中原战场,向着目前还算安宁的南方前进。每到一个郡府,商队就驻留一段时间,向当地的达官贵人卖掉一些奴婢;同时,也做一些情报和商品方面的交换。
  不过,蝉娘却始终没有被成功卖出。刚烈的少女已经下了决心,与其让陌生的买主将她买去作为玩物,她宁可一死明志。奴婢商人想用断水断粮或是趁她夜晚睡觉时胁迫,但蝉娘始终没有露出破绽让他有机可乘。就这样,商队一连走过了好几个郡府,直到来到了庐江郡。
  在客栈里落脚的当天晚上,商人吩咐女佣把蝉娘和其他少女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领到楼下的大厅里。不久之后,有位身穿华服的中年人在几名家丁的簇拥下,出现在少女们面前。
  按这样的接待排场,蝉娘心想中年人应该是本地的一位大人物。虽然有不少同行女孩都已经对未来放弃了希望,觉得如果能成为有钱人家的妾室总比流离失所被掠卖好得多。但蝉娘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就算是身处在再悲惨的环境里,她也决不愿意仅仅为了生存下去就放弃自己的骄傲。对蝉娘来说,那样活下去,或许还比不上死亡。
  当中年人走到蝉娘身前时,他的脚步停住了。商人连忙用蝉娘十分厌恶的充满铜臭味的殷勤声音说:“苏蝉娘,你的福分可总算来了,胡太守看上你了。”
  蝉娘仿佛条件反射般抬起了头,带着激烈的神情瞪着面前被称为“胡太守”的陌生人。他是个因为酒色而虚胖,两眼无神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用好色的目光品头论足地上下打量着蝉娘的身体。蝉娘感到强烈的羞辱和愤怒,正当她要张口说出痛斥的话语时,胡太守腰间挂着的某个东西忽然犹如银针一刺般攫走了蝉娘的心神。
  那是一枚悬挂在腰带上作为装饰和辟邪的古玉。那枚古玉的翠绿色彩和上面的貔貅花纹,在蝉娘的回忆中曾经多次出现过。这正是一年前郭璞离开南郭村时,交给蝉娘的信物!
  这块古玉,为何会出现在胡太守的身上?蝉娘的心中涌起不知如何述说的迷惘困惑、无法形容的空廓寂寥以及悲欣交集的复杂情绪。在那一瞬间,蝉娘仿佛亲眼看见了自己的肉身在无边无际的命运之手中飘动起伏,渺小如同沙尘芥子。两行泪水止不住地从蝉娘的眼眶中流出,划破了脸颊上的胭脂,轻轻滴落在素淡的衣裙上。
  见到蝉娘哭泣起来,胡太守有点意外地结结巴巴说:“怎……怎么回事?喂,这女子是不是不愿意卖身?”
  商人刚要对胡太守解释,蝉娘已经脱口而出:“请您买下贱妾!”
  胡太守和商人都被蝉娘的话吓了一跳。蝉娘用衣袖轻轻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平静地注视着胡太守问道:“但求君告诉贱妾,您的这枚玉佩,是从何处得来?”
  胡太守摸了摸腰间的古玉,有些尴尬地说:“是……是前不久我刚从过路商人手中买到的。难不成姑娘以前见过这块玉?”
  蝉娘咬着嘴唇,在心中感慨着天意的作弄,低声说:“是的。”
  随后,她紧紧地盯着胡太守,说:“能够遇到太守大人,是奴婢的福分。请太守大人将奴婢买下。”
  旁边的商人发出了诧异的声音,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旅途以来始终贞烈顽固的少女,此刻却会柔声恳求别人买下自己。而胡太守也对这位奇特的少女产生了深刻的印象,他再度上下打量了蝉娘一番,随后便和商人谈妥了价钱,把蝉娘买下,从客栈带走了。
  从这一天起,那位固执、纯洁、活泼的南郭村苏家闺秀少女从世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接受了冥冥中的命运安排的胡太守婢妾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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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马可波罗 发表于 2011-3-26 21:14:46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节
    蝉娘在胡太守的家里,度过了两年多的青春年华。
  她并不像有些婢妾一样刻意逢迎主人,但也不故作清高摆臭架子,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反而使得胡太守对蝉娘另眼相待,在不少方面都给蝉娘施予优待和方便。因为蝉娘一直很在意那枚玉佩,胡太守甚至在一次心情好的时候把玉佩赏赐给了蝉娘。
  随着时光的流逝,蝉娘渐渐习惯了作为一个婢妾的生活,偶尔也觉得就此度过一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在她心中仍然有一种强烈的希望与信心。蝉娘永远都无法忘却那天夜晚郭璞把古玉留给她时说的话:“只要你带着这枚玉作为信物,你我总有一天将会重逢。”
  蝉娘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会再度见到郭璞。当她两年前从胡太守身上看见那枚丢失的古玉的那一刻,蝉娘就已经看见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虽然时间缓慢地从她的记忆中抹去了郭璞的形体,令蝉娘难以再清晰回忆起他的音容笑貌,可蝉娘觉得,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等到再度重逢之时,她也能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出郭璞。
  就在蝉娘成为胡家婢妾的第三年春天,庐江郡境内发生了一件恐怖奇闻。
  在这激烈动荡的战乱时代,胡人也好,官军也好,叛军也好,再加上各地的山贼土匪,全都在四处掠夺杀戮,城镇村落被一夜之间屠灭的事情屡见不鲜。这个月,庐江郡的一座小村,就遭到了这样可怕的杀戮。
  然而,做出如此残酷暴行的,却只有一个人而已。
  当时,有个在乡下到处贩卖杂货的商贩,正巧来到了那座位于山谷中的小村。商贩背着装满了波浪鼓、糖果、火石、小刀、油、盐之类杂货的箱子,沿着熟悉的山间小路,一边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一边在充满绿意的春山中大步走着。当他从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俯视山谷中的小村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往常鸡犬相闻、炊烟缈缈的景象。小贩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被阳光晃花了,但当他揉了揉眼睛,再度朝村中望去的时候,一股令他的血液为之冻结的恐惧感瞬间从他体内涌出。
  小村内,四处倒卧着男女村民的尸体,甚至连鸡、狗、猪之类的家畜也全都被杀死。鲜红的血流犹如小溪般在村中纵横交错地流动着,仿佛被什么吸引般流成了一个犹如符文阵的奇怪图案。
  在血流图案的中央,站着一个浅白色的人影。那是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然而不知为何商贩却觉得他的身体仿佛并非实物,令人产生一种朦朦胧胧、犹如随时都会被风吹散般的奇妙感觉。
  注视着这幅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非现实场景,商贩全身肌肉都战栗了起来。他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土地上,想要惨叫却又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山谷小村中央的那位神秘的白袍年轻人,忽然朝商贩的方向抬起了头,在他的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诡异微笑。
  犹如突然解除了禁制般,商贩被巨大的恐惧感驱赶着一跃而起,丢掉背上的杂货箱,没命地朝来路逃跑。商贩觉得那白袍年轻人仿佛始终都紧紧贴在他的背后,他就连头也不敢回,竟然一口气从山中往外奔跑了五里地,直到冲进附近的一座乡邑,这才精疲力竭地瘫软倒地。
  乡邑里的人们感到很是吃惊,纷纷向商贩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商贩这才心有余悸地把自己在那座山村里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众人。
  这一奇闻,顿时在庐江郡境内到处流传开来。虽然北方的大战乱暂时还没有波及庐江,但独自杀死一村人畜做法的白袍妖人的恐怖传闻,却使得庐江士民们个个人心惶惶。
  为了安定民心,胡太守不得不派遣一队士兵前往调查那个村子。然而,就在士兵出发后的第二天夜里,在胡太守身边,也发生了一件离奇可怕的事情。
  那天晚上,有人来吩咐蝉娘去胡太守卧房侍寢。蝉娘匆忙但却依然很仔细地化上了淡妆,捧着灯台出门,沿着寂静的回廊走向主人的卧房。
  夜晚的春风吹过庭院,把花树的香气混合着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长廊。蝉娘沿着早已习惯的路线,朝前方亮着微光的主人卧房走去。这时,一声失态的惊呼突然从卧房中传来。
  蝉娘微微吃了一惊。是什么东西惊吓了胡太守呢?她捧着灯台快步走到卧房门前,发现房间里除了躺在榻上露出惊恐表情的胡太守之外,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那人穿着白袍,倨傲无礼而又兴致勃勃地坐在胡太守床前的一张几案上,就像是蟒蛇威慑老鼠般仅仅用姿势就压制住了惊惶的胡太守。
  由于白袍人背对着门,蝉娘看不到他的脸,只看见整洁飘逸的长发在他背上结束垂下。
  白袍人好整以暇地对着胡太守说:“不必费劲挣扎了,难道你以为你能摆脱我的咒缚,去叫唤你的手下们来擒拿我这个不速之客吗?太守大人,请你放轻松一点,我也许并不会在今夜就取走你的小命。”
  胡太守的脸色涨红,在床榻上保持着一副似乎正要叫喊或是逃走,但却在瞬间被法术束缚住的诡异姿势。动弹不得的屈辱和恐惧,令胡太守的脸上涕泪横流。
  白袍人仿佛戏弄老鼠的恶猫般继续语带嘲弄地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是那个在庐江郡屠村做法的妖人。太守大人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那些派去讨伐我的士兵没有一点音讯。还是让我来为您解惑吧。”
  他顿了一顿,轻笑着说:“那群无能的士兵,已经全都被我杀掉了。”
  胡太守的眼神变得更加恐惧。白袍人继续笑着说:“你居然以为用那点杂碎就能对付我。如此小看我,还是蛮让我生气的。我在民间调查过你,虽然没有太多劣迹,但也是个中饱私囊的小贪官。所谓的仙人,就应该为百姓除暴安良才对。既然你胆敢惹上本仙人,那我也只得为民除害了。”
  虽然口中在说着为民除害的大义,然而白袍人却像是在开着一个只有本人觉得好笑的黑色玩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戏谑口吻。
  蝉娘站在门后看着这一幕,全身忍不住地战栗着。然而,这强烈的恐惧感却并没有让她发出惊叫逃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使得蝉娘一边颤抖着一边举起灯台,朝那个背对着她的白袍人后脑击去。
  白袍人仿佛背后生了眼睛能看到了蝉娘的举动,只是优雅地叹了口气,朝身后轻挥了一下袍袖,顿时有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把蝉娘抓起朝房间里掷去。蝉娘撞在墙上呻吟一声,全身仿佛都散架了般,疼痛而又动弹不得。
  但是,当她抬头看到那白袍妖人的正脸时,蝉娘突然睁大了眼睛。那是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一张挂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容的脸,第一眼望去仿佛极为熟悉。一个曾经多次默念过的名字顿时涌现在蝉娘的唇边,她几乎惊叫出来。
  郭璞!
  当年在南郭村认识的奇特少年郭璞的模样,一瞬间仿佛和眼前这白袍妖人重叠了起来。不过,当蝉娘再度仔细端详,却才醒悟过来这白袍年轻人根本不是郭璞。
  他那张俊美懒散的脸,要比郭璞更漂亮而优雅。脸上有一个唯一的瑕疵:右眼中缺少了瞳孔,眼白就像是一块无生命的白玉般镶在眼眶里。
  虽然看见这人坐在灯火照耀的室内,但蝉娘却有一种难以说出的奇特感觉,仿佛白袍美青年的修长身躯并非存在于此世的实物,而是雾气暂时凝聚成型,随时都有可能融化在烛光与夜色之间。
  只是,蝉娘出于直觉地感到,这白袍年轻人身上带有和郭璞几乎完全相同的气息。
  那年轻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朝着蝉娘投来了目光。他的视线先落在了蝉娘腰间佩戴的那枚貔貅花纹古玉上,又落在了蝉娘的脸上。白袍年轻人的嘴角向上一撇,露出了很有兴趣的会心笑容,低声说:“原来如此。”
  蝉娘被白袍年轻人的奇妙表情所慑,不由自主地身体向后缩了缩,问:“什么原来如此?”
  白袍年轻人吟吟一笑:“原来你就是那个人。我之所以来到庐江,就是为了你啊。”
  蝉娘无法抑制心中的惊愕,这个白袍妖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被法术束缚的胡太守,也朝蝉娘投来了疑惑和恐惧的视线。
  白袍年轻人的身形一飘,就出现在了蝉娘的身前,他向前伸出手,握住了蝉娘腰间的那块玉佩,露出了仿佛在怀念的表情,随即抬头用一黑一白的眼睛注视着蝉娘,说:“真是难得,亏你这么多年一直保存着它。”
  一个惊恐和无法置信的念头犹如银针刺进了蝉娘的心,她脱口而出:“你是郭璞?”
  回应着蝉娘的质问,白袍年轻人的嘴角浮现出难以捉摸的笑容,他淡淡地说:“是啊。我,到底是不是郭璞呢?”
  蝉娘完全被他的表情和声音迷惑了,一股巨大的恐惧在她胸中慢慢涌现。这个人到底是谁?!就算他不是郭璞,也一定与郭璞有很大的关系;倘若他真是郭璞,那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阵阵挤迫而来的疑惑和恐惧,使得蝉娘几乎无法呼吸。
  忽然,白袍年轻人轻轻放开了玉佩,恢复了那种冷漠和嘲弄的表情。他站起身,朝向胡太守说:“太守大人,看在这个婢妾的分上,我今夜不会杀你。三天之后才是施法的吉时。三日后我会重新来到这里。到时候,就拿庐江城中的所有人畜来血祭吧。”
  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后,白袍年轻人从袖中抖落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纸,符纸的边沿画着奇特的花纹,中央则是一个篆体的“元”字。他优雅地把符纸放在空中,符纸一边飘落一边渐渐在空气中融化,还没等到落地,符纸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蝉娘和胡太守都惊愕地看着这离奇的一幕,白袍年轻人这时阴森地开口说:“别想要逃走。这座庐江城中的所有男人女人、鸡鸭狗马,现在已经全都中了我的咒。在这三天之内逃走的,将会接受更严酷的刑罚。到那时就不只是协助我血祭炼魂而已了。我将会让你们魂飞魄散!”
  留下这句残酷的死亡宣告,白袍年轻人站起身来,又向蝉娘冷冷地看了一眼,随即向门口迈出两步,踏入黑暗的虚空中,消失无踪。
  蝉娘瘫坐在墙边,怔怔地望着白袍年轻人消失的虚空,难道这就是郭璞当年所说的重逢吗?难道这就是她与郭璞的重逢吗?
  两行泪水,止不住地从蝉娘的脸上流出,她以手掩面,像个孩子般无法停止地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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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凤翔万里 发表于 2011-7-6 16:11:19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就完了?钓人胃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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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w534150617 发表于 2011-9-2 19:07:52 |显示全部楼层
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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