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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短篇故事·法师的眼镜 [复制链接]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10 00:10:52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Morris Simon
  翻译:pigeondog
  努高德·矿石在少年施虐人面前摇晃着他多节的拳头。
  “滚!缠着其他人去!让我安静些!”
  老隐士用手臂遮住头脸,抵挡着街头顽童掷出的又一阵石子雨,而抵挡不住的则是他们和那些旁观者一阵阵恶意的嘲笑。他并不想到笛戈菲尔来,熔石河岸边的那个岩洞才是他宁静的家。
  “笛戈菲尔不欢迎你,老守财奴。回海拉尔去吧,带上你那些破金子!”
  老矮人眯眼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的视力非常之差,甚至配不上他那四百岁的年纪。一个宽大模糊的身影浮动在他前方,挡住了通向米劳·马丁商店的路。情况很清楚,如果他还想要冬天的供给,就必须从这个侮辱他的人和他的党羽中闯进去。
  “挪开你的狗腿,再把你刚才放的屁收回去!”矿石喝道。几个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那张模糊的大脸压了过来,在老矮人已经退色的双眸中映出了酒红色的面颊和渍满烟垢的板齿。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渣子!滚出笛戈菲尔,省得我用你身上那几根老卢柴棒喂狗!”接着响起了胖子“呼呼”的喘气声。
  矿石在看到那块抖动的红色肥肉前就闻到了走味的烈酒和人类皮肤上的污泥所发出的臭气。他咧咧嘴,指着旁边乞丐打扮的小孩说:“如果那些是你的杂种,你就应该在撒种时小心点儿。别让他们的血比你的还脏!”在一连串嘘声中,矿石冷笑着冲那张气黑的油脸挥了挥铁头杖。
  “你就让他那样跟你讲话?卓斯?”有人在旁边刺激着胖醉汉。
  “踢烂那个疯矮人的牙,要是他还有的话。”一个小流氓吆喝着。
  醉汉虚张声势地咒骂,举起一只多肉的大手。同一瞬间,矿石把自己长满胡子的嘴紧压在手杖光滑的柄上,默念了一个词。用罕见的铜木做成的手杖立刻射出一片光芒,并在老隐士的手里振荡起来。老矮人看起来跟在场的其它人一样惊诧于这件魔法武器的力量,差点儿丢掉了它。他急忙用力抓紧它,感受到它内部能量的悸动,直到手杖高高升起,停在醉汉的头上。
  手杖突然连续重复起下坠的动作,速度快得无法看清,人们只能看见手杖末端不停地敲在想要攻击努高德·矿石的那个家伙的脑袋上,仿佛一个老练的鼓手正在打冲锋鼓。每一击都极具力量和精确性,在被吓坏的恶汉头脸上留下了一处处瘀伤和破损。
  “快跑,卓斯!那是根魔杖,它会杀了你的!”从脑门上流下来的鲜血糊住了恶汉的眼睛,他转身逃离了矿石那根发光的手杖,双手举在头顶,想挡住连续不断的击打。两眼迷离的老矮人困惑地发觉原先满大街的影子好像都消失了。笛戈菲尔是个迷信的城市,特别是米劳·马丁的商店所在的这一地区。
  “进来,努高德,趁他们还没回来!”马丁圆滚滚的影子出现在店门口,冲老隐士拼命地打手势。手杖已脱离了咒语的控制,但店主一双突出的眼睛仍死死地盯着它。
  老隐士嘟囔了一个矮人俚口,推开兴奋的店主人,走进小店里。蜡味、油味和肥皂味混合在木烟、香料和皮革味中,构成了马丁的小店里那股舒适、熟悉的招牌气味。矿石每年来笛戈菲尔不超过四、五次,这里是他极少的几个愿意作交易的店铺之一。笛戈菲尔是一个位于矮人山脉边界上的粗俗的人类矿业城镇,沉浸在对大灾变无端的恐惧和预测中。米劳·马丁的商店以混乱年代的避风港而著称,这也许是因为马丁本身是个可以容忍一切的人。这个乐观,有魄力的小商人把货物卖给每个有铁币的人,无论他是矮人、人类还是精灵,只有象坎德人那种声名狼藉的小扒手才会被拒之门外。
  “你这个老糊涂!你以为有了根魔杖就能打得过那些混蛋吗?”米劳温和的责备停了下来,他蓝色玻璃般的眼睛中闪动着兴奋的火花——又有新东西能让他在生铁酒吧里逞威风了,商人为此激动得有些发抖,那支似乎有生命的铜木手杖激发了他无比的兴趣。
  “呸!你们人类自以为无所不知。在你们的农夫懂得种菜之前,我们就已经开始在这些山中采矿了。我们的收获比那些从土里钻出来的番茄要精彩多了,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马丁明智地点点头,他知道矮人老隐士的骄傲只是昙花一现。矿石离群索居,族人对他的态度比笛戈菲尔人也好不了多少。商人试图把话题转移到手杖上,他实在是不想听一篇关于矮人过去的荣耀和人类现在的过失的漏气的长篇大论。
  “那是根不错的铁头杖,努高德,”他试探着问:“能不能跟我谈谈它?我也许会为它付给你纯铁锭呢,我太需要这样一根漂亮耐用的手杖了。”
  矿石胡子下面的嘴唇卷成一种狡猾的样子,马丁的脸在他眼中只是一团色块,但他长于算计的人类嗓音中隐藏的一丝颤音出卖了他惯有的贪心。
  “多少?”他冲面前那团影子点点头,迅速地问道。
  “足够还清你欠我的,也许还会有你这次旅行要花的费用——如果这根杖值那么多的话,”马丁精明地加了一句。
  “哦,它比你店里的这些破烂加起来还要贵十倍,”老矮人郑重地说道:“我是从一位精灵魔法师那里得到它的!”
  如果隐士的眼睛能好一些,他就会看到店主正怀疑地皱着眉。
  “海拉尔没有精灵,我也从没见过会跟矮人打交道的精灵!”
  “现在就有一个,他就住在我的洞里!”矿石激烈地回应着。隐士把一个腌鱼桶扣在壁炉边,坐到上面,紧握住魔法手杖,仿佛要防止商人那贪婪的目光把它攫走。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羊皮纸递给马丁。
  “这是他需要的东西,你去拿,我在这里歇歇腿。一会儿我告诉你一个住在这个破镇子里的傻瓜们永远也讲不出来的神奇的故事。”
  当米劳·马丁从隐士粘满泥巴的手里接过那账单子时,眉头皱得更紧了。与粗陋的羊皮纸毫不相称的精美字体却让他吃了一惊,学者专用的花体和古典的拼写构成了整张清单的内容:“三个一套的麻线团;磨碎的黍实,细到可以通过滤茶网;两蜂箱蜂蜜,放在完整的蜂蜡巢中……”
  很明显这不是老矮人的手笔,马丁怀疑他根本不识字,而且以他那多节的手和似有若无的视力恐怕也没有能力这么流畅地控制羽毛笔。
  “这可是张大订单,努高德,我可能凑不齐这么多货。趁我为你和你的客人找东西的时候,跟我说说你那个岩洞里的‘精灵魔法师’。”
  “它的名字叫达拉马,”矮人开口道:“我上个月在河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饿得半死,昏过去了。一看就知道他很不一般,皮肤煞白,头发漆黑,他的法师袍也是黑的。当时我就想‘只有人类才穿这种袍子呀?’我把他拖进洞里,在壁炉边给他搭了个铺。他醒来的时候,我认为他会害怕,但他一点吃惊的样子也没有,好像知道自己在哪里,我是谁,他甚至叫出了我的名字!”
  米劳·马丁拿着蜡烛停了下来,“黑头发,你看准了?不会是暗色的?”
  “不!”矿石暴躁地回答:“我说是黑的,就是说它像煤一样黑,而他的皮肤像新织的白色亚麻布那么白,看起来就像银月那样能发出光来。”
  商人敲着自己的圆下巴,考虑着矮人的话,“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想他一定来自于西瓦那斯提。我听说东边的精灵长得就是这个样子,但我从来没见过。”
  矮人兴奋地点点头,“没错!”他大声说道:“他自己也说来自西瓦那斯提!你胡乱猜一下就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一切,米劳!”
  店主耸耸肩,这可不是猜想,但他还是想让矮人继续相信他的‘猜想能力’,这样矮人就不太会欺骗他了。
  “别停下来,再讲讲那根拐杖,”马丁边要求着,边走回货架,去取更多的东西。
  “他醒来后马上就问我有没有看见他的箱子,我告诉他别操心什么箱子了,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自己都快淹死了。他就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愣愣地盯着炉火,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口。我冲他喊:“等等!你现在还走不了路!’‘带我回河边,’他的嗓音真怪,说出的话好像比我还有力。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正两脚陷在河边的泥里,帮他找这根手杖和那只危险的箱子。”
  “什么样的箱子?”米劳·马丁停下手中的活,上身从柜台后面探出来,他已经不在乎是不是要隐藏自己的好奇心了。
  “一个镶着黄铜边的小木箱,”矿石答道:“他找到手杖以后,我把它扛回了山洞。我们烤干身体之后,他告诉我他的名字,还说他以前给一个国王叫什么罗拉克的当过魔法师。”
  这名字对马丁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店主人只是热切地打着手势让矿石继续下去。
  “达拉马说他因为把白袍子的颜色改成了黑色之类的事而在西瓦那斯提惹出了麻烦,必须在国王杀死他之前赶快离开。我告诉他我不认为一个国王会为一个人衣服的颜色而担心,他只是笑了笑,就躺回到壁炉边的铺上去了。”
  马丁对魔法和魔法师知之甚少,但还是比老矿石要知道得多些。店主的圆脸因为能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见识而发出了红光。
  “白痴!你不知道白袍魔法师与黑袍魔法师的区别吗?你听说过邪恶的精灵吗?更何况还是个邪恶的精灵法师?”
  “邪恶?就像外面的卓斯和他那些满脑袋渣滓的小崽子?”
  “不!”马丁吼道:“这不像扒手或醉鬼那么简单,你要是能从你们的洞里走出来看看,就会知道黑暗的势力正在扫荡克莱恩,在我听来你那个新伙伴就属于他们的一员!”
  店主玻璃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黑云,那股高高兴兴的机灵劲被忧郁的阴霾所代替。“在这种事面前笛戈菲尔实在太小了,”他难过地嘀咕着:“每个人都要拿着我们提供的钢做的剑和矛离开我们了。”
  “李奥克斯在上,你在叨咕什么?”
  “我在说你那个客人!”马丁恼怒地回答。“他和他那些邪恶的朋友会给笛戈菲而带来战争!”
  “战争?什么战争?我不明白……”
  “接着讲你的故事吧,”店主人用平静一些的口气打断了矮人慌张的提问。老隐士对外界的无知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马丁也仅能弄明白近几年身边发生的一些险恶事件,对这个不问世事的矮人就更难讲清楚什么了。
  “嗯!”矿石长长地喷了一下鼻息。他太老了,再也不想听到什么有关战争的事。那场战争的记忆仍鲜活地游荡在他历经岁月蹉跎的脑海里,就在那场战争中,高山矮人被赶离了他们的家园。
  “就像我所说的那样,”他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达拉马自从被赶出西瓦那斯提以后就开始在西方流浪。他说他为了成为法师,在威莱斯接受了一种‘试验’,因此他才变得病弱。我问他是不是胃口疼,他说就算是告诉我我也不会明白。他本来要去索拉斯,那里有一个追寻者的牧师要杀死他,于是他就在人们要把他当作巫师烧死前做了个筏子从河上溜走了。”
  “他们追来了吗?”马丁慌忙问道。笛戈菲尔位于追寻者的势力之外,他希望矿石收容的难民不要把那些狂热的巫师猎人引到这个虽然荒蛮,但还算宁静的新兴城镇里来。
  “放心吧,他们应该在那场毁掉达拉马筏子的暴风雨中追丢了。没人能想到他会穿过奎灵那斯提的森林,飘到如此遥远的下游。我告诉他可以在我这里躲开那些疯子,直到他能自己照顾自己。他连声‘谢’都没说,就那么翻了个身,睡着了。”
  “他睡觉的时候你翻他的行李了吗?”米劳·马丁急切地问。商人快速地打着心里投机主义的算盘。
  “我是什么,坎德人吗?”被侮辱的矮人高声喊道:“我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他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给我看了。”
  老隐士停了一下,从皮袍子里拿出一个黑陶烟斗,又指了指货架上的烟草罐。
  “拿点干树叶儿来吧,能不能好心地倒点蜂蜜酒出来?要是再来些淡啤酒和小点心就更好啦,”他心平气和地向正拿烟罐来的马丁一样一样提着要求,老隐士虽然已经看不见什么了,但还是能准确地抓住听众的好奇心。店主人把一杯洋溢着清新香气和雪白泡沫的烈性啤酒蹾在老矮人的面前,后者正悠闲地等着烟斗烧旺,顺便再窃笑一下店主气恼的样子。
  “呵……!”老隐士用袖子抹了抹嘴唇,连声呼爽。
  “说吧!”不耐烦地店主人抱怨道:“箱子里到底有什么?”
  “卷轴和书!”矿石大声地耳语道:“一打一打的,还有一副可笑的金丝眼镜。”
  “卷轴上写了些什么?”马丁问。
  “咒语,大概吧,”矮人不耐烦地说:“我又看不懂,怎么能知道。”
  阴云爬上了店主的胖脸。“那你凭什么知道里面有魔法?”
  “因为我看见达拉马用其中的一个预测未来!”
  马丁沉默了一会儿,他大瞪双眼想像着这宗财宝的价值——如果老矮人的话是真的。
  “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正吃着炖鱼和面包,我抽了一点生烟叶,一切正常,直到达拉马戴上那副眼镜。他打开一个羊皮纸卷,很长一段时间里,从里面不断地冒出一堆堆星星和白光,仿佛很神圣的样子。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好像根本没听见。”
  矿石又长长地吸了一口啤酒,享受了几口上等烟草。
  “达拉马大声地念着里面的咒语,用的是一种我从没听过的语言。那些句子里充满了‘嗞……’和‘呜……’之类的声音,而且总是用‘咿’和‘嗷’结尾。你听过有人这么说话吗?”
  “没有!”生气的听众不假思索地回答。“别再提那语言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安静,让我把故事讲完。羊皮纸里发出的白光随着他的念诵越来越亮,就像银月的月光一样。光从纸上射出来,全都覆盖在他身上。当他念完的时候,山洞里亮得都让我睁不开眼睛了。
  “那情形持续了多久?”米劳·马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一直到他念完咒语后两、三分钟吧。白光一消失,他就走出洞口,开始检查洞外的地面,像是在找脚印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我问他:“你在干什么?那白光是怎么回事?’但他却说:“它们还没到。’我问:“谁没到?’他只是走进洞里,重新坐到火边。那时我就看了一下他念的卷轴。”
  “它看起来是什么样子?”马丁催促道。
  “看不出,”矮人答道:“那上面什么也没有。达拉马今天早晨才在它上面写了这些要买的东西。”
  吃惊的店主把羊皮纸丢在柜台上,仿佛那是一块热煤,然后又马上拿起来仔细研究上面的字迹,甚至把它放到烛火旁,看看能不能烤出一些隐字。尽管在隐士的山洞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但这张‘魔法手卷’现的确只是一张购货清单。
  “看见了吧,那些咒语都没了。我知道的就是昨天晚上他看到的东西把他吓坏了。”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当时没有马上去睡觉,而是用灰在门口做了一个符号,又把门拴上了,仿佛有什么东西会破门而入一样。天一亮,他就给了我这张单子,叫我赶快来买货。他还把手杖给了我,告诉我能引发它魔力的那个词,说我会需要它。”
  “哪个词?”马丁眼光一下子钉在了这件魔法武器上。
  “不关你的事,我也不能把它给你。它是那个精灵的,不是我的。现在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山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些东西,还要得这么急。”
  “你答应过我……”
  “我什么也没有答应过你,米劳·马丁!但如果你想让我告诉达拉马你不赊给他想要的东西……”
  “没问题,没问题!”胆小的商人连忙改口。马丁很为就这样又被努高德·矿石骗得赊了一次账而生气,但他也希望能籍此获得一些比那根手杖更好的东西。
  “告诉那个达拉马我想见见他,”店主又恢复了镇静,“有些生意可能他会感兴趣。他的知识很有市场,我知道有几个人会为了看一眼未来付大价钱。”
  “你就是一个吧?”矿石轻蔑地抽抽鼻子,把供给装进一个大麻袋,走向门口。
  “别忘了告诉他我的话!”马丁向着那个始终再也没回过一次头的背影喊道。
  矿石的‘洞府’实际上是一处废弃的矮人金矿。在他出生前好几个世纪,他的族人就开始发掘熔石河边的山脉,用黄金给自己和当地的人类商贩带来富足。当用于打制刀剑的黑铁代替黄金和白银成为克莱恩最抢手的金属时,笛戈菲尔附近富有的海拉尔矮人就沦为了乞丐。只有屈指可数的矮人在矮人山脉山麓处的人类城市中坚持了下来,成为铁匠和武器制造者。人类采矿者代替了他们原先在矿坑中的位置,黑铁矿石代替了柔软的黄金和白银。
  努高德·矿石选择留在海拉尔群山中,以做一些便宜的黄金玩具和小东西卖给当地的孩子们维持生计。他视这种闪闪发光的金属为唯一的挚爱,矮人、人类或其他任何东西在他心中都不曾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把冒泡的生铁铸件锤炼成钢制工具和武器时的枯燥与劳累令他无法承受。渴求矮人锻造精品的人类把拒绝贡献关键技术的矿石视为叛徒。就连在笛戈菲尔的最后几个同族在遇到他的时候也会向地上吐痰,这是海拉尔矮人‘弃绝’的象征。
  “达拉马!来帮帮我!”老隐士在通向河边的小径上叫喊:“我已经受够这些东西了!”
  矿石等待着,望着河岸上矿坑的入口,却看不到一点移动的迹象。慢慢地,他注意到洞门是半开着的。矿石记得在他离开后几秒钟,焦虑的精灵立刻就摔上了门,又上了闩。达拉马为什么门也不关就离开了呢?
  扔下沉重的口袋,老隐士蹒跚地跑向山洞,他感到一些可怕的事情已经落到了精灵法师的身上,洞口泥中的脚印更证明了这一点。那些脚印的足根处都很浅,旁边还有大猎犬的爪印。老矮人凑到门旁边,拼命集中起模糊的视力,看见门板上用碳灰写着四个巨大的符号,但一字不识的老隐士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达拉马!”他小声地喊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推门进去。在他的噩梦中,看不见的恶灵总是潜伏在这种寂静、黑暗的门洞里。“你在里面吗?”
  只有河水拍岸的声音在不祥的沉寂中回荡。矿石最终鼓起勇气,挥去种种奇思怪想,用脚尖点开门,向老矿坑改成的居室里望了望。
  里面空空如也,炉火还没熄灭,小桌子上的油灯是黑的。出乎他意料的是没有死人或尸骸,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通向错综复杂的矿坑的门也还是在居室的另一边好好地闩着。只有达拉马和他的箱子不见了,也许是还没等他反抗就被制服了。矿石手中的魔杖看来是奇怪的客人留下的唯一纪念了。
  老隐士在阴沉的暮色中爬下陡峭的河岸,找到装着供给的麻袋,然后再次回到矿坑里。他把门重重地合上,落下沉重的木门闩,害怕那些搜捕精灵法师的人中途转回来。一切稳妥之后,他把一根圆木扔进火中,在桌子旁的一篮金块里摸索着,想找一块合适的熔炼成玩具。他拿起一块金子,发现下面露出一小截圆棍状的东西,那是达拉马的一个卷轴!
  “哈!他们丢东西了!”他惊呼道。熟悉的回声在房间里响起,给人安心的感觉。矿石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些,又慢慢地兴奋起来。老隐士笨拙地抽动着卷轴,终于把洁白的金滚边羊皮纸卷握在自己肮脏的手掌中。
  微微颤抖着,他点着油灯,把卷轴放在桌上,在灯下慢慢地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匆忙绘就的图画,底下是一些出自达拉马繁复笔体的无法辨识的文字。
  “嘿,那是我!”矿石凝视着图画,嗓音嘶哑地说。达拉马粗糙地画了一个矿石的侧面像,没有第二个人会有那种球根一样的鼻子和浓密的眉毛。旁边是法师的眼镜,从奇怪的六角形镜片和金属丝的边框上一下子就能认出来。一个虚线箭头从眼镜出发,一直指到矿石的鼻梁上。另一个实线箭头又从他的眼睛一直指向下面的文字。就连小孩子都能明白画里的意思。
  “他想让我戴上他的眼镜,那眼镜又在哪儿?”老矮人嘀咕道。
  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在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地翻完了有数的几件东西之后,他由兴致勃勃变成了怒气勃勃,大搜查的唯一结果就是他发现自己最旧的一件斗篷不见了,那是一件穿起来会有好大一截拖在地面上的破烂粗羊毛外衣。他跌回到椅子里,开始盯着达拉马的画发愣。
  突然,老隐士想出了藏眼镜的地方。他急忙跑道装金子的篮子边,把金子一块块扔在地板上,最后,他在篮底两块巨大原金的夹缝中找到了包在厚羊皮里的金丝眼镜。矿石连忙戴上眼镜,重新趴到羊皮纸上。
  神秘的符号在他眼前扭曲浮动起来,杂乱无章的变化使矿石感到有点头昏眼花,没过多久,符号就在老隐士的头脑中凝固成坚实的图像。
  “我读不懂,”他困惑地嘀咕道:“但我知道它说的是什么!”法师潦草的字迹中传达出的信息简洁而清楚。
  奎灵那斯提的法师找到了我。
  用你的生命为我守护卷轴和书籍。
  一个月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必须把这些东西带给拉多娜,她是威莱斯的大法师之塔中黑袍法师的首领。
  你会在通向坑道的门后找到它们,走进坑道,在第四个路口向左转,走十二步后向上看。
  我的法杖和矮人真知眼镜就留给你作为报答。
  不要试图阅读其他的文件!
  它们的力量会摧毁你并引来我的敌人。
  达拉马
  矿石摘下魔法眼镜,然后再戴上,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感觉着魔法信息流入自己的意识,消失,再流入,再消失……,他还注意到在戴上眼镜的时候他能清晰地看见周围的景物。
  “‘真知眼镜’,哈?神奇的东西!”他惊奇地高喊着:“治好了一个老矮人的眼睛,还教他看懂了秘密咒语!”矿石不知道‘治愈’他眼睛的效果纯粹是个意外。被不知名的矮人法师用来制作真知眼镜的镜片恰好有能改进老矮人视力的折光效果。
  喜气洋洋的老矮人打开内侧的门,按照达拉马信中的指示跑进坑道里。在第四条过道里走了十二步之后,他向上望去,利用油灯和奇妙的新眼镜检查阴影中的洞顶。小箱子被嵌在坑道顶部和一根松松垮垮的梁木之间,就像羊皮纸上所说的那样。他很快就拿下箱子,赶回小屋,开始检查他新找到的财宝。
  矿石打开没有上锁的箱子盖,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灯光下的桌子上。达拉马的黑袍子最先滚到了桌面上,为后面倒出的几十卷羊皮纸文件和几本薄薄的紫绸封面、缚皮带的魔法书做了一个柔软的黑垫子。
  “他用这么好的黑袍子就只换了我的破斗篷,哈?法师们可能很有头脑,但一定非常缺乏常识。”老矮人拣起每一个卷轴,先掂掂它们的份量,然后再戴上眼镜看一看,但他还是没发现任何与以前不同的东西。
  “为什么他不贴上标签?”老矮人埋怨道:“如果没东西可读,要一副魔法眼镜又有什么用?连个名字都没有,弄得我都不知道要用生命保护什么。”
  为眼前的诱惑苦恼了几分钟之后,矿石瞅了瞅那堆卷轴,又看了看达拉马留下的条子。最后,他愤愤地吐了口气,开始把文件一份一份地装回箱子。最后一个卷轴久久地停在他的手里——他的理智终于被好奇心战胜了。自暴自弃地哼了一声,他半闭着眼睛,打开了卷轴。
  魔法的符箓又一次在他眼前翻腾为具象的表达,神秘的语言从矮人的喉咙中挤了出来。
  “DRISH FETTS, DRISH FETTS, LORGON TRITS,”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矿石发现自己很难记起当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回荡在空气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卷轴爆发出黄色的光芒,在他的掌中变为齑粉。仿佛就在同一时刻,黄光中幻化出一团巨大的桔红色火焰,射向前方。随着眩目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爆响,火球撞到石壁上,冲击波把矿石一下子掀倒在地。
  “李奥克斯在上!”他蹒跚地站起来,慌张地祷告着。整个居室,再加上里面的瓶瓶罐罐和大袋的食物,全被摧毁了!放东西的木头架子变成了一堆灰烬,只有他旁边的一些东西幸存了下来,也被熏黑了。矿石死盯着那些安静地躺在箱子里的书卷,重重地砸上了箱盖。
  “我决不会再碰这些该死的东西了!”他庄重地起誓,好象达拉马就站在他面前,“还是由你和那个‘拉多娜’去处理这些鬼东西吧。”这一夜,老矮人的梦里尽是黑袍法师用各种致命的魔法攻击他的景象。他根本想不出来达拉马的敌人——‘奎灵那斯提法师’该是什么样子,只是在脑子里描绘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白袍形像,白袍人的脸完全被遮在头巾里,只有一双可怕的红眼睛在阴影中烁烁放光。矿石在噩梦中惊醒,浑身发抖,就那么清醒地躺着,凝视着壁炉中的余烬。
  “那些奎灵那斯提的魔法师要是来拿你的卷轴和书,我该怎么办?”他悄悄地喊道,仿佛达拉马能听见,并给他建议似的。“我对魔法一无所知,连自己念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对抗你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敌人?”
  绝望的呼救结束后,四周一片沉寂,愈发令人感到不安。矿石摸索着拿起眼镜和手杖,慢慢向门边挪动。现在看起来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躲开达拉马和那个奎灵那斯提法师的纷争了。他记起孩提时代听过的两个精灵部落之间发生鬩墙之战的故事,猜想那会不会就是米劳·马丁所说的马上就要爆发的战争。
  “不管怎么样,这都与我无关!”他滑开木头门闩,走进洞外的黑暗中。在银月的光芒中,他看见了门上那用灰写成的奇怪文字,字母在真知眼镜的后面流动起来,吓坏了老隐士:背叛者必死!
  藏匿背叛者亦必死!
  矿石读到对自己的判决,感到恐惧一阵阵刺痛着皮肤。他慌张地戴着真知眼镜四下张望,想从悬崖边灌木丛的阴影里找到达拉马的敌人。
  “你也必死!”他挥舞着手杖,向黑暗中叫喊:“这里是我的家!滚开!不要拿你们精灵间的事来烦我!”
  老矮人绷紧了身体,准备与任何一个接受他挑战的生灵对决,但四周仍是一片静瑟,只有他脚下的熔石河水在汩汩地留着。
  “好吧,如果你们要玩魔法,那就接招吧!”老隐士冲着黑影里大喊道。趁着余音未绝,他飞快地窜回矿坑中,紧紧地把门拴住。他打开小木箱,凝视了一会儿箱中沉默的卷轴。最后,他闭上眼镜,把手探入了箱子。
  这次他要小心得多,哆嗦的手指刚启开一、两寸羊皮纸,他就用戴着魔法眼镜的双眼仔细端详起来。一行符号从纸上跃入脑海,舞动出一段信息:“提斯诺劳神奇的暗示咒语”
  没发生任何危险,矿石受到鼓舞,又打开几寸,继续阅读。
  “为了获得控制目标的思想及肉体之能力,施术者必须集中自己玄冥之力于……”
  哈!要是我吧这个用在米劳身上!他愉快地想。好奇心无形中被孩子气的兴奋所取代,矿石把卷轴从新卷起来,放回箱子,又用小碳棒在外面作了一个记号。他不会写字,但他至少可以用记号把看来安全一些的卷轴和危险的分开。他随后又拿出一个样子很强力的卷轴。
  日出的时候,我们的速成魔法师已经把卷轴分成了四类:“小把戏’意思是(至少他这么想)可以用在熟人身上的无害魔术,米劳·马丁就是候选人之一;‘守卫’
指的是似乎能保护施术者的法术;‘攻击’——法术的题目很具破坏性;‘未知’——这位未经训练的法师即使读了前面的几行,意思也全都明白,还是不知道会产生什么结果的魔法。
  法师就需要法师袍,憧憬着新获得的非凡力量所带来的美好前景,矿石从桌子上拎起达拉马的黑袍子,套头穿上。袍子里几百个存放各种药剂的口袋里传出的一股甜腻的香气立刻冲进了他的鼻孔,那些药剂都是法师施法时必需的,现在他们已经不在口袋里了,香气只来自于一些沾在袍子上的残渣。
  老隐士想把长长的下摆系在腰上,但袍子好像能感知他的身高。无缝的衣服开始收缩,铺满地板黑天鹅绒最终仅仅盖住了他的脚面。从轻而坚韧的袍子落到肩膀那一刻开始,矿石感到奔腾在袍子里的达拉马的力量融入了他的身体。
  突然间,黯精灵遗留下的信息涌进了矿石的脑海,其中蕴涵的是背道而驰的想法和刺激,老矮人一下子就困惑于火焰、痛苦和黑暗的幻像之中。当精神的骚动变得无法忍受时,忽然停了下来。强大的记忆消融在矿石苍老的大脑中,与原先那些模糊的回忆交叠在一起。能量的波动扫过发炎的关节,减缓了它们的痛苦,把矮人带向门口。黑袍的身影走下悬崖,平稳地移向笛戈菲尔,和那个给孩子们作黄金玩具的隐居老矮人没有一点相像。
  四天后,生铁酒吧里充满了关于矿石和他的来自西瓦那斯提的客人的流言蜚语。
  “他一定是个邪恶法师,北方的祸乱之源。”有人耳语道。
  “没人见过他,除了老矿石,看看老矿石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看见矿石从一个卷轴里召唤魔法!”一个目击者声称:“他唤出一道闪电,把铁匠铺给烧了,仅仅因为铁匠在他走过的时候吐了口痰!老矿石是爱吵架,但从不会干这种事。那个精灵一定是在他身上施了诅咒。”
  “矮人不会用魔法,”一个不太迷信的城里人嘲笑道:“我听说那属于家族矛盾,事关那个老金矿的争端。老矮人大概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精灵放的火。”
  “那是我亲眼看见的!”目击者反驳道:“他戴上一副可笑的眼镜,看着一张羊皮纸念出了一段咒语,一道闪电就从他的手上发射了出来,那张羊皮纸也烧成了灰烬!”
  “提得波尔·乌莫告诉我矿石跟他说他的羊要死了,结果它们真的死了,一只都没剩下!提得波尔说那个老白痴自己讲他是从一个魔法卷轴里读到的未来。”
  “那个老金子狂不识字!”
  “阅读?帕拉丁在上,他连看都看不见!”
  “他现在可以了!我听说那个精灵是医疗者,不是个巫师,他给老矮人作了一副眼镜,治好了他的视力。”
  随着治疗眼镜的消息在桌边传开,人群中发出一阵紧张的窃笑。
  “如果这是真的,索拉斯的追寻者就要跑到我们面来磕头了。克莱恩会有一个医疗者?别傻了!”
  “对我来说,最奇怪的是一个矮人怎么会和一个精灵攀交情。他们应该是相互仇恨的。”
  “这对努高德·矿石来说并不是一个特殊的问题。他恨所有的人和事,除了黄金!”
  “如果那个精灵穿着黑袍,这一点就不难解释了。一定跟北方的混乱有关系。”
  “也许他和那个达拉马想的是对方的那个,明白我的意思吗?”
  醉话中的暗示结束了酒馆里的窃窃私语,带来一阵哄笑。在那个沙哑的嗓音讲着矿石和达拉马的下流笑话时,一个身穿粗羊毛斗蓬的人晃动了一下遮脸的头巾。他迅速地弹出一枚铁币,离开了酒馆。
  当生铁酒吧的顾客们争论着他与达拉马的真实关系时,努高德·矿石正在笛戈菲尔的另一边,冲着米劳·马丁的红脸摇动着手杖。他的嗓音在过去的几天里也改变了,透出一种急躁的尖锐,发出的重音即古怪又清晰。
  “听清我们要什么了吗?我们现在就要,和往常一样,日落前交货!”
  “我作不到,努高德,”马丁坚持道:“我的大车经过铁匠铺时,你……呃,那里正好起火了。一个星期之后我才能再把货办齐,告诉达拉马,那不是我的错!”
  马丁不敢面对矮人透过古怪的六角眼镜射来的怒视,他虽然没见过那个精灵,但已经开始惧怕他了。他赋予矮人‘朋友’的力量超出了店主人的想像。他怎么能把暴躁却无害的老隐士变成性情危险的可怕巫师呢?他又是如何用架在矿石大鼻子上的魔法眼镜治好了他几乎消失的视力?
  “好吧,你的大车一修好就要把它们运来,”矮人在离开马丁的商店时咆哮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如果你还不想死!”
  “我知道,我知道!”马丁嗫嚅着:“你和精灵已经在那上面下了诅咒。思维正常的贼决不会去偷你和你的新‘朋友’的东西。”
  矿石干笑了两声,走到大街上,古怪的小眼镜在他的大鼻子上映着夕阳的余辉,闪闪发光。
  恶汉卓斯打断了一对小扒手阴险的对话,悄声叮嘱了几句。黑心三人组溜进了远离矿石的阴影。隐士黑着脸望向他们的背影,希望能有一个合适的魔法用在他们身上。
  我已经用尽了我明白的卷轴,他在回家的路上沉思着。看来得用一个陌生的卷轴了,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搬起的石头只能砸自己的脚。
  一回到矿坑,矿石便一头扎进箱子中。他早已用光了所有的‘把戏’和‘进攻’,为了加强自己在笛戈菲尔的危险法师的形像,他只有冒险去尝试一、两个‘未知’的咒语了。隐士打开第一个带有四道黑色印记的卷轴,开始阅读。
  “海普噶米同的异界门控模式
  为了召唤异实界的智慧生物,施术者在发出咒语前一定要作连续五夜的准备,无法净化自身会使咒语失效或带来不可预知的结果。
  呸!我就知道它是不可预知的!最坏的结果估计也就是法术无效,那时我还可以用其它的卷轴。勇敢的业余法师跳过羊皮纸上说明的部分,直接开始诵读起写在最低部的古文字。
  他对这种失传的精灵语的发音和理解通过不断诵读达拉马的卷轴已经相当精确了,这一次,他的矮人口音更是如同他的本性一般渺不可闻。矿石完美的吟诵着远古的文字,让卷轴中的咒语和他身心中达拉马力量的痕迹融合在一起。
  MARGASH JORAS NOLLENGRATH GRISSIT DORSI, GRISSITBLUDE;ITEL FOMA DRILID
SHUDE;MARGASH NEPPS U HALLEM GRATH!
  遵从咒语的力量开端的守护者,大门的守护者开启封闭的门遵从力量之仆的指挥!
  矮人念出最后一个词时,坚固的岩石地板也震颤起来。一注实体般的细光割穿了地面和洞顶,也完全打碎了矿石未经训练的心智。害怕的隐士张口结舌地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把脸捂住。
  光柱从中裂开,为一个黑暗的维度打开了一道门。透过颤抖的指缝,矿石窥见门里有形体在移动,那是无数巨大而恐怖的形体,长着鳞甲的肢体和翻腾的触须,他们正徘徊着向达拉马的卷轴造成的开口走过来。
  矮人开始呻吟着向门边爬去。他刚抓住门闩,结实的木门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从外面崩碎了。爆炸激起的碎片砸在矮人身上,一直把他推到墙边,晕眩地蜷缩在地板上。真知眼镜掉在膝旁,失去视力的感觉使老隐士更趋昏迷。但借着从门口射入的日光,他还是可以看见一个披着斗蓬的身影。
  “白痴!你都干了什么?”
  达拉马与众不同的声音回荡在小屋里。
  “达拉马!”老矮人尽量把声音发得足够大,“救命……”
  “安静,无知的傻瓜!我必须设法在门彻底打开之前消解你施的法术!”
  从头部几个伤口中流出的血液进一步模糊了矮人的视线,他越来越虚弱,拼命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他朦胧地看见达拉马用一根白垩笔在地上画着什么,还有在达拉马头顶舞动的触须和肢体,紧接着就听见达拉马在匆忙绘就的隔离法阵里开始重复的吟唱一段旋律。
  有一段时间,矿石从神秘的世界召来的怪物仿佛马上就要蜂拥而出,吞没精灵法师了。但他仍然毫不动摇地面对着那些怪物,忘我地吟唱咒语,直至空间裂隙开始合拢。达拉马举起双手,提高声音,用嗓音的极限将咒文念出,汹涌的能量驱散了稀薄的光线。平静和灰暗开始进入隐士逐渐失去的知觉。
  达拉马瞥了一眼矮人,就把视线转到桌上开盖的箱子里,黯精灵开始逐一检查魔法书和卷轴。
  “救……救救我,达……达拉马,”矿石虚弱地恳求道。他带着满身流血的伤口,向前挪动,直到抓住精灵的脚踝,“给……给……给我点水。”
  达拉马从隐士的手指中用力地拽出脚跟。
  “你现在不需要什么了,老矮人。你会没事的,但你要为你的抗命付出代价。你那些似是而非的咒语已经引起了北方奎灵那斯提的注意,甚至连更远的地方可能也知道了。这个安静的乡村马上就要卷入黑暗之后的战争,这全得感谢你和你的多管闲事。不过你马上就会没事的。”
  达拉马冷酷地看着脚边的矿石慢慢松开了手指。然后,他扔掉了隐士破烂的斗蓬,又从矮人身上脱下了自己的黑袍。
  米劳·马丁在到达通向矿石金矿的小路上时,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把货物放在路上,自己沿着灌木丛悄悄地溜到了洞口前。
  沉重木门的残片凭着仅剩的一个铰链悬挂在门框上,一看就知道是被一种恐怖的力量从外边击碎的,就如同打碎蛋壳那样轻松。紧张的店主爬得更近些,检查了一下地上的脚印。沙质的土壤中布满了几百个足根部很浅的脚印,应该都是精灵的。他也注意到了大狗的爪印,很可能是那种用于追踪罪犯的大猎犬。一边庆幸着矿石的来访者好像并不在附近,马丁一边小心地靠近洞口。他以一种犹豫的口气轻声呼唤着,既害怕有人回答,又害怕没人应声。
  “努高德!努高德·矿石!我是米劳·马丁,我把货带来了!”
  不知为何,店主觉得这种安静的气氛比无论什么人回答一声都要来的阴险。他走进小屋,迈过曾是一扇大门的碎木片。屋子里像是被洗劫过,腐肉的味道使他觉得窒息。从他的店里买来的食品被扔得到处都是。面粉在地板上洒了一层,给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染上了一层怪诞的白色。
  马丁点燃一盏留在小桌上的油灯。灯光穿透了他进屋时扬起的面粉烟尘。在屋子后方,他发现了另一扇被击碎的门,门里是漆黑的坑道。就连攻城槌都无法造成这样的伤害。实际上,通向坑道的门看起来像是被完全粉碎,消失了。
  商人刚向坑道迈出一步,就差一点被桌边一件柔软的东西绊倒。他把油灯拿近,认出那是老矮人的破羊毛斗蓬。它覆盖着一样沉重得多的东西,很明显那是屋里恶臭的源头。马丁揭开肮脏织物的一角以确定自己的怀疑,他看见老隐士腐烂的尸体躺在一个神秘的图形中,圆睁的双眼茫然地凝视着洞顶。头部和胸口插满了尖利的木屑,后脑还有严重的割伤和淤伤。
  “他们对你干了什么?老朋友。你的法师袍又到哪儿去了?”马丁感到鼻子发酸,几滴眼泪润湿了他的蓝眼睛。尽管矿石非常古怪,马丁知道自己还是会思念起他在笛戈菲尔的日子的。
  “你让那个精灵法师教你魔法,简直就是在玩火!”他责备着无言的尸体。
  马丁摇摇头,从矿石的尸体前走开。作为一个很实际的人,他找到一个空的面粉袋,开始在废墟中翻寻能再次摆到商店货架上的东西。他在一个烧焦的架子上找到一只金属杯和一把调羹,几件金像的半成品,一些下等烟草,只要用酒泡一泡就能当好货卖。在灯光下,他可以看见奎灵那斯提的搜寻者们趟过面粉,走进坑道的脚印。在坑道边上,还有一只空箱子被扔在那里。
  无论那箱子里曾经装过什么,魔法或是别的东西,它只属于黯精灵或他的朋友,马丁觉得不应该去碰它。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桌下的一点闪烁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金属或玻璃的闪光。
  “哈!我打赌是那副著名的医疗眼镜。”马丁拾起它,擦去上面的面粉和血迹,把它戴在了鼻梁上。厚镜片严重地扭曲了他的视力,他的头立刻便开始疼起来。
  哼!笛戈菲尔可没有人的眼睛坏到要用这种眼镜,这么精致的手工真是浪费了,不过可能会有旅行者买它吧。马丁皱着眉摘下眼镜,把它掖进自己的裤子口袋。然后,他便穿过破碎的木门,走进落日的余晖里。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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