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位面而来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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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短篇故事·收获 [复制链接]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10 00:10:13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南茜·瓦瑞安·勃勃瑞克
  翻译:pigeondog
  佛林特透过纵横的树枝斜视着暗淡的片片的蓝天。秋天的夕阳洒下道道金光。在这阴暗树林中的另一夜丝毫不能改善他的情绪,毕竟两个不眠之夜已经使他全身有些酸痛了。邪恶的低语和充满恐怖的呼啸,是这片森林夜晚的歌声。他有些发抖,握住了战斧的斧柄。树林中总有些不对劲,不过老矮人还是觉得出门旅行总比呆在家里好。他瞥了一眼坦尼斯,又对这个脾气古怪的半精灵生起气来。离开家乡奎灵那斯提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每次冒险都要由他来领导?难道他,佛林特·火炉,一个令人尊敬而且足够成熟的矮人商人,比不上他吗?佛林特不满地扫了一眼,他觉得他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竟然在一个地图上都没有的小小树林里迷了路。“你打算看多长时间,”他抱怨着,“我们要不要找一个宿营的地方?”坦尼斯挪到佛林特脚边,还在仔细检查那些错综复杂的小路,然后向佛林特打了个手势,让他过去。“看见了吗?”——路边的树丛和挂霜的枯草向两边倒去,还夹杂着一些踩折的枯枝。岑树的尖刺把旁边的树皮都挂破了。“曾有人从这里通过,”佛林特说。“而且就在不久以前。”坦尼斯顺着有人走过的方向凝视着树林。潺潺的溪水激荡着岩石,仿佛与寒风中的树叶在进行低沉的合奏。这时,他听到附近有轻微的响动,好像是一个惊惶失措的人伏在草丛里。“佛林特?”他小声问。
  “我听到了。”
  坦尼斯马上摘弓搭箭,对于他这样磨练多年的优秀的射手,完成这些动作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他冲老矮人轻轻点了下头,示意他跟过来。
  坦尼斯穿过小路,如同在湖面上穿行的鬼魅,或是一只潜踪伏行的老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走进阴暗的树林。茂密的橡树和树下密密层层的树丛组成了一道宽阔的屏障,好像还有些可怖的阴影在里面晃动。坦尼斯快速而隐蔽的从一棵树移动到另一棵树,在几棵参天大树后,突然露出一片空地,铺满了青铜色的橡树叶子。
  一个女孩蜷缩在空场边缘,坦尼斯从没见过这么衣衫破烂的人。她的头发象被霜打过的杨树叶子,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还有一些粘在脸上,不过还是能够看出她的面颊上有一道道伤痕,肯定是匆忙穿过树林时留下的。
  她最多不过十七岁,坦尼斯想,即使她是人类,也还只是个孩子。她蜷缩在一棵老橡树的浓荫里,安静地等待着什么。浅蓝色的眼睛让半精灵想起了被猎人追踪的母鹿。佛林特轻声叹了口气。老矮人的响动让女孩吃了一惊,她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别跑,等等!”坦尼斯叫道。但是那女孩一头钻进了树林里,根本不敢回头看上一眼。坦尼斯在她身后紧追不舍,一边跑,一边收起了弓箭。他看见佛林特向小溪那边抄了过去。老橡树上的一只乌鸦被他们惊起,怪叫着飞到溪水那边去了。坦尼斯在岸边追上了姑娘,大声喊道:“小姐,等一下!”
  她跑过了布满青苔的河岸,倒在水边,从水里拿了块石头,徒劳的想要威慑一下两个追她的人。她双手冻得生疼,而且心脏都快被恐惧捏碎了。坦尼斯想和她说话,但这反而吓着了她,她用尽全力把石头向半精灵扔去,不过一点准头也没有。
  坦尼斯急忙闪开,石头落到他身后的草丛中。这时佛林特从靠近上游的树林中穿了出来,正沿着河岸悄悄靠近那个姑娘。坦尼斯蹿几下靠近了水边,女孩吓得喊都喊不出来了,这时佛林特用手臂锁住了她,把她的胳膊拧到身后,然后按倒在地。
  “这下够受的了吧,年轻的女士。”他粗暴地说。
  “其实我们并不想伤害你。”坦尼斯连忙解释。
  她瞪大了眼睛,目光里除了恐惧还有些野性。女孩打量着老矮人和半精灵,扭动着试图挣开老矮人的控制。坦尼斯上前一步,摊开双手,示意他并没有什恶意。
  “他的意思是,小姐。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佛林特,松开她吧。”
  “我很乐意效劳,不过她得答应不用石头打我们的头。”
  坦尼斯笑着对女孩说,“她自然会答应的,是吧?小姐。”
  她的下巴抬了一下,虽然嘴唇还在颤抖,但是她的眼睛挑战地看着坦尼斯。“那么你们能守信用吗?”
  “我可以给你两个证据,”坦尼斯温柔地说。“我们谁都不会伤害你,而且还可以为你提供篝火过夜。怎么样?”
  她轻声说“好吧”,这个词带着希望和害怕一直飞到了坦尼斯心里。夕阳西下,只剩下昏暗朦胧的森林,坦尼斯发现了她眼中的点点泪光。他扶着她从河岸上站起来。回头瞥了佛林特一眼,发现老矮人只是耸了耸肩。
  坦尼斯知道他的朋友正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这个女孩单独在树林中干什么呢?
  在佛林特和女孩点起营火的时候,坦尼斯打来了两只肥肥的野兔。瑞安娜,她说这是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有说。坦尼斯想,如果她远离了饥饿和疲乏,一定会主动说些什么吧。在烤兔子的时候,瑞安娜一直沉默着,不过随着坦尼斯轻松的取笑和佛林特粗鲁的应答,她的恐惧逐渐减轻了。在吃饭时,她仍然没开口,但是看得出她很感激他们的这顿饭,而且最后她主动要求清洗炊具。在她去河边的时候,坦尼斯一直在仔细倾听。希望能听到些自言自语,不过只有一阵冷风卷过空地,吹得树叶沙沙做响,凌乱的枯枝互相碰撞,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冬天来临之前,这恐怕是森林里仅有的声音了。
  接近黄昏时天气有些放晴。但还是有一股浓云从北面压过来了。虽然努林塔瑞暗红色的光芒每天都会照亮这里,今晚她却只露出一条淡淡的蛾眉。在营火摇曳的光芒下,树木们纷乱的枝杈胡乱切割着无情的天空。可怕的薄雾飘荡在昏暗的树丛之间,使地面上所有的生灵都显得模糊不清。
  佛林特的背包里有一个只装木头片的小袋子。坦尼斯微笑着看他的朋友拿出了一片木头。大约有手掌那么大,光滑而洁白,好像是从一棵枫树的树心中取出来的。
  佛林特在火堆前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他的匕首闪烁着微光。他和木头之间好像有一种默契,渐渐的木头变成了一只兔子,一只耳朵耷拉着,另一只警觉的立着。兔子的鼻子仿佛在忽闪,可能她对寒冷的空气还不太适应吧。夜幕已经降临,只要再来几下就刻好了,这时那种缥缈的,好像挽歌一样的呻吟又出现了。
  坦尼斯怀疑地问道:“诸神在上,佛林特,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一个人在这可怕的森林里走路?”在佛林特回答之前,瑞安娜的身影晃过了火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在我出发的时候并不孤单。我与我的兄弟和卡尔在一起。”她把炊具烤干,自己也靠近篝火坐了下来。坦尼斯拨弄着火堆,明亮的火焰越来越高。“那么现在他们在哪里呢,瑞安娜?”女孩发着抖,又裹了裹她的破斗蓬。“我不知道,这是两个晚上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们正在这北边的地方宿营。我们是在从海文返回的途中。我们的村子在这北面。你可能知道——风峡谷。”佛林特正专注于那只兔子,并没有抬头。“知道,”他平静的说。“你的弟兄和卡尔出了什么事?”
  “我们的营地,受到了袭击!”风在林中默默的飘荡着,瑞安娜紧紧蜷着膝盖,这样她可能觉得暖和些。“我们被一些东西,一些幻影,一些鬼魂袭击了,我不知道它们是些什么东西,他们很恐怖。当卡尔把剑插进那个东西的时候,它并不死。它的笑声使我的心都凝固了。我从没见过卡尔这么害怕过,我一直很了解他。他看着我,好像恳求我帮助,或者是向我诀别。”她哽咽着停了下来,眼中满是悲痛和绝望。“它们拉住了他的手,另一个拉住了达因,我的弟兄,然后他们就走了。”她把头低垂到膝盖上,痛苦的呆在那里。坦尼斯被她的不幸感动了。他抱着她,让她斜靠在怀里。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火焰跳动的声音显得太大了。“那么你在这两天里一直没找到路,四处徘徊?”
  “不!”她的声音从肩膀下传出来。坦尼斯感觉到她有些发怒了。“我没有迷路,我正在找它们!”
  “我也是这样,”佛林特嘀咕着,他的眼睛没有离开他的作品,“这是一回事。”
  “这不是一回事。”瑞安娜从坦尼斯怀里挣出来,泪流满面,胡乱理了一下纷乱的头发。
  “我知道,那么,你知道那些鬼魂或幻影把你的弟兄和朋友带到哪里去了?”
  “如果我知道,我就会去的。”
  “还是迷路和徘徊。”
  在瑞安娜打断他之前,坦尼斯握住了她的手,瞪了佛林特一眼,让他少说两句。“瑞安娜,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不能一个人在这片树林里,我们要去东北的索拉斯。我们很愿意你和我们同路而行。”
  “不,谢谢,还是不了,我必须找到我的弟兄和卡尔。你明白我说的吗?”他看了看坦尼斯,又看了看佛林特,忽然她明白了佛林特为什么摆出这种态度。“你们不相信我,是吗?”
  坦尼斯摇了摇头,“不是,瑞安娜,不是……”
  “你不相信。那你怎么想?你认为是我自己离开了他们?我亲生的兄弟,我最好的朋友?或者你认为我发疯了,在这些可怜的木头之间漫游觉得很快活?”她的声音高起来了,在寒冷的夜里显得很刺耳。“我的弟兄和卡尔不见了!”
  “瑞安娜,我们可以帮助你,我们去索拉斯吧。”
  “我必须要找到他们,他们没在索拉斯。”她的声音痛苦而冷漠,现在又加上了失望。“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们的火和食物。天一亮我就要走了。”坦尼斯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忽然佛林特明白了朋友的想法,就好像他感觉到夜里寒冷的空气一样清楚。
  他要和这个傻姑娘一起去寻找!
  他马上向前坐了坐,想表示反对,但在他说话之前,坦尼斯说道:“你不会孤单的,瑞安娜。”
  姑娘眼睛里放着光,露出了真诚的微笑,这是充满惊喜和希望的笑。“你能帮助我?”
  “是的。”
  佛林特眯缝着眼又注视了一会瑞安娜和坦尼斯。他没有打算加入,只是闷头坐着在火堆前。最后瑞安娜累了,和他说了声晚安,他只是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
  姑娘裹着坦尼斯的毯子,安稳的睡下了,佛林特往前坐了一下,冷冷的没说话。
  坦尼斯也没有说什么。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抵挡佛林特不满的最好方法就是保持沉默。如果没有争论来发泄他的不满,佛林特迟早会找个方法来向坦尼斯的沉默挑战的。坦尼斯故意小心拨弄着火堆,收拾他用来捕捉野兔的弓箭。他的箭装饰有独特的绿色和金色羽毛。坦尼斯静静的修理着它们,直到最后佛林特开口了。
  “怎么样?”
  坦尼斯打量着他的作品。“还不错?”
  “现在再来玩文字游戏已经晚了,坦尼斯,”佛林特喊道。“是什么让你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那我们怎么办,把她一个人留在这?”
  “我们可以护送她到索拉斯。”
  “她不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你并没有坚持。”
  坦尼斯理顺了一只箭上的羽毛。“我想她说的够明白了。”
  “唯一明白的是你已经答应一个毫无希望的任务。坦尼斯,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的故事是不是真的。鬼魂?强盗,我可能会相信。但是对着冰冷的钢剑哈哈大笑的幻影?”老矮人摇了摇头,“这女孩要不是在撒谎,要不就是个傻瓜。”
  “不,佛林特。她都不是。”
  “你这么肯定?”
  坦尼斯也不完全有把握,但是他已经下决心要帮她找回她的弟兄和朋友。一想到这些,他的眼睛就发出了光。她的言语有着不可抗拒的热情,而且,虽然没什么证据支持他的感觉,坦尼斯还是相信那女孩说的是真的。他摇了摇头,那姑娘说的毕竟是实话。
  “我相信,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佛林特,那个姑娘被吓着了,这森林里确实有什么不对劲。我们都感觉到了,而且不管有没有人帮助,她都会继续下去的。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走。”
  “我不能否定这地方有些邪气,我几乎能闻到它,而且越向北走它就越重,年轻人,你还没到做事之前会想一想后果的时候,但是我到了。”
  坦尼斯看了看老朋友,又看了看瑞安娜,她正睡得香呢,一只手作枕头,另一只手攥着拳头,好像在梦里还抓着她的勇气。不管她的心里有多么恐惧,她都要继续下去,即使没有他的帮助,她也会的。如果那样的话,这姑娘可能转眼就会有危险,他不会让她一个人走的。“佛林特,我没要求你也这么做,我也不想单独去,但是如果必须的话,我也会的。”
  火焰上升起了一些烟,好像在两人之间挂了一道薄纱。即使这样,佛林特也能从朋友的眼睛里看出歉意,他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坦尼斯的主意了。“不会,我知道你也不想这么做,虽然我估计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走。”他捡起一枝坦尼斯丢弃的箭。“你要是对我的意见满不在乎的话,你就不要问了。”
  “那么,你同意和我们一起走?”
  风正在轻诉着夜晚邪恶的秘密,在严寒的威压下,树木不时发出轻微的响声,好像迷路幽灵的哀叹。佛林特有些发抖,他想起了姑娘说的幻影和鬼魂。“我现在还不太相信那女孩说的鬼魂的事。但是很明显,在这个愚蠢的差事中,你们需要一位有判断力的人。”
  坦尼斯平淡地道了谢,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
  在城堡的黑色围墙前,老魔法师高达抬头看了看阴冷的天空。努林塔瑞的红光从昏暗的浓云中透了出来,云影扫过地面,不祥的气息缠绕着了无生气的灰色树干,荡漾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一只苍鹰从窝中俯冲下来,刷出一道迅捷的箭影,直射猎物。闪着寒光的利爪一下子插进了兔子的咽喉。兔子尖叫发出了最后一声尖叫,它的痛苦随着叫声泯灭在从林中,它的生命也随之消散了。在魔法师身后,火把和壁炉照亮的整个房间一片暗红,一只乌鸦正“呱呱”叫着,好像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高达对着山坡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屋里。那乌鸦又叫了一声,神气活现地仰起头看看,接着开始梳理羽毛。
  “我知道,”高达疲倦的嘀咕了一声:“他们有麻烦了,不过他们会对付的。”梳理完了羽毛。乌鸦飞回到壁炉前的长桌上,偏头看着那只放在桌子中间的木制小箱子,眼睛里满是怀疑。箱子是用上好的红木做的,打磨地非常光滑,银质的包边和铰链也闪闪发光。不过中间有一个毫不反光的神秘物件。
  “是的,够了,在你能离开的时候最好离开。”那鸟并没有迟疑,它笨拙的跳了一下,从窗口里飞出去了,消失在寒风刺骨的夜空中。
  只剩下他自己了,高达拿起箱子,小心地打开制作精美的银锁,闭上了双眼,嘴唇微微地动了起来。召唤魔法的咒语很快就念完了。现在,他身上充满了他所需要的魔力,可以驾驭他要召唤的力量了。
  要知道是谁呼唤你:
  他掌握了你的放弃。
  他打开了箱子的盖子,手根本没有感觉到绸子般的红木,也没有觉察到银铰链的滑动。他睁开了双眼,低头凝视着放在琥珀色天鹅绒垫子上的珍宝。冷咧而明亮,金银雕镂,剑柄上镶着宝石,四把剑互相交叉着组成了一个十字架。
  要知道是谁指引你:
  他保有着你的失去。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了一下,随着流转的气息,舞蹈和号叫。一阵风卷过屋子,它冷得好象是从冰河上吹来的。
  要知道是谁派遣你:
  他拥有你的卖身契。
  夜一样黑暗,葬礼上的青烟一样缥缈,四个幻影在魔法师面前出现了。他们只是尸体的影子。他们的眼睛像壁炉中的火一样红,心像冬天里的风一样阴冷空洞。“在哪里?”那个最黑暗的,也是死去最久的问道。
  “有一天的路程,你要在天亮之前追上他们。一个姑娘,一个矮人,和一个半精灵。”
  “带他们来?”
  高达有些犹豫了。
  幻影笑了,它们的头发在魔法师的手臂上颤抖。虽然这些幽灵在他的控制之下,但是他还是有些怕他们。而且,他更害怕他的计划中有什么失误。但是他现在已经不能停下来了。明晚魔法一定要开始;今天晚上他必须从地牢中的两个年轻人里挑选一个。他必须要再让这四个幽灵巡视一遍,以确保没有任何东西妨碍他的魔法。
  “结束它们。”
  “没问题,”领头的低声说。
  高达一边看着幽灵们空虚暗淡的身影一边想,确实没问题,这些幽灵办事从没失过手,这一次也不会的。老魔法师的心里有些后悔,不过这种感觉从没有强烈到能把他从这条阴暗的小道上召回来。他的懊悔被一条锁链锁住了,这条锁链的每一环都是由他所造成的死亡铸成的。这些锁链非常沉重,被他的欲望之火染得通红。
  瑞安娜的睡眠很短,醒来的时候佛林特正在叫坦尼斯让他换班守夜。她移到离火很近的地方,不断的加柴火,把火烧的很旺。她不是一个健谈的旅伴,坦尼斯一边看她烧火一边想。不过她一直看着跳动的火焰。
  他站起来从她手里轻轻拿走了那只被烟熏黑的柴禾。
  “够了,”他把柴火扔到一边。“你要把我们烤死了。”他看到她畏缩了一下,有点后悔。他应该说的委婉一点。下半夜,黑色幽灵一般的浓雾更加厚重了,虽然离天亮只有一个小时,但是树林里还是一片阴冷的黑暗。
  “什么?”她低声说。她把斗蓬裹紧了一些,抓住斗蓬的手还是有些抖。不过她没有从火堆上移开视线。
  坦尼斯能感觉到她正饱受恐惧的痛苦。“你很有勇气,瑞安娜,如果你现在考虑放弃的话,没有什么可羞愧的。”
  “不!”
  佛林特又裹了裹他的毯子,以抵御寒冷和地面的湿气。
  “安静,”坦尼斯轻声说。“他因为守夜,已经很累了。让他睡吧。”当瑞安娜再开口时,声音很低,而且有些颤抖。“不能丢下卡尔和达因。”她咬住下唇,想着心事,坦尼斯认为她再这样咬下去,嘴唇就要出血了。“我恨这片森林。我不像你的朋友想象的那么傻。我其实很想和你们一起去索拉斯。但是我不能。你们难道不理解,我至少要努力寻找他们一下吗?他们是我仅有的亲人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就好像没有她弟兄或朋友她就活不下去了。
  一片寂静,风忽然变大了,坦尼斯打了个冷战。火焰猛地跳了一下,又落了回去,只剩下灰烬。刺眼的浓烟从营火上升了起来,呛得他直想留泪。在他头顶上传来阴沉的咆哮,风声从树梢上奔驰而过。一时间他好像看不见瑞安娜了,不过他知道她还站在那里。他可以听见她在咳嗽,急促的呼吸伴随着要窒息的声音。在他身后,佛林特已经起来了,不停的抱怨这些人连防止营火烧了整个树林都不会。风越吹越猛,余烬散落到他们脚边,黑色的烟柱被卷了起来,一直升到他们头顶上的树枝处才消失。坦尼斯感到背上传来一股凉意。
  “瑞安娜?”他叫到。
  她的声音很小而且压抑,只是呜咽着回答了一声。不久她的声音大了起来,风也停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吹起过一样。坦尼斯环视了一下寂静的四周,看见瑞安娜站在火堆对面,快冻僵了,佛林特在他身后,精神振奋,手里拿着斧子。他从老矮人的眼睛里看出了危险的信号,他转过身,握住了插在腰带上的匕首。
  它们像是烟的幽灵,如此的阴暗和虚无。但是他们的眼睛仿佛是四对暗红色的木炭,表明了他们邪恶的本性。有一个幽灵站了出来,他比其它的更高,更黑暗,朝着原来是篝火的灰烬迈了一步。
  瑞安娜颤抖的喘息中满是恐惧,坦尼斯刚好够不到他的剑,他的心沉了下去,这时他意识到就是这些幽灵三天前袭击了瑞安娜的营地。如果她说的是实话,那么没有任何刀剑可以战胜这些袭击者。那个领头的好象明白了坦尼斯的心思,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尖锐的嚎叫使每个听到它的人都全身冰冷。“不要后悔拿不到剑,”它说,声音空洞可怕。“它不会给你任何好处。”
  “谁——”坦尼斯的话被他的恐惧堵在了喉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是谁?”
  “这和你没关系。我们是被派来结束你的。”他又笑了起来,眼里闪着炽热的红光。“而且你们已经结束了。”
  瑞安娜的恐惧的呻吟好像耳语一样。他用手捂住脸。“不,”他呜咽着,“不,不要……”
  那幽灵注意到了她,从燃烧的眼中认出了她。“是的,小姑娘,又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接近她,动作好像风中的烟一样。坦尼斯冲向他的剑,把炽热的灰烬都踢散了,他拔出剑,转过身正好看见另一个幽灵向他飘了过来。第三个,虽然向后打了个旋,但是燃烧着的灰烬还是落在了它脚边,把它吓得退了一退。它怕火!
  “佛林特!火!火!”
  但是佛林特正面对第四个幽灵的进攻,根本不能向正在熄灭的火堆前进一步。他只是本能的向这些敌人进行攻击。他忘记了瑞安娜说的,一般的钢铁是不能伤害这些幽灵的。他挥动斧子向敌人劈去,斧子上狂风般的力量可以把凡人的头从肩膀上砍下来。但是当斧子穿过幽灵的脖子,对它却毫无伤害。只是在黎明前的空气中留下了一阵风声。诅咒着心中的烦恼和害怕,老矮人闪开了一击,躲向旁边,可以感觉到这个幽灵杀手透明的身上发散出死的寒意。他匆忙闪避,不想脚绊上了火堆边的一块乱石,跌倒在地。他想要起身继续抵抗的时候,一块火炭刺入了他的手掌。
  “佛林特,火!”
  “火,”矮人吼叫着,“我知道是火-”
  坦尼斯在瑞安娜和幽灵杀手的首领之间,他的剑对于防守毫无用处。忽然,佛林特明白了他的意思,想道了如何才能击退这些可怕的武士。
  佛林特迅速抓起一块还在燃烧着的木头,这时他根本不敢回头看看那个幽灵是不是又发起了另一次攻击。他也不顾烫手,把柴火堆到一起。然后收集起四散的火种,再把它们放到还有点热气的灰烬和柴禾上,他的呼吸因为害怕而短促,但是他还是逼着自己吹出更多的气来,以便使小火星能变成火焰。
  “佛林特!”
  “我正在努力,我正在干!”两个幽灵杀手从左右两边同时向矮人进攻,冰冷的手就在他背后晃动,风在他头上呼啸着,带来狂怒的呼吓与恐怖的死亡。一只令血液凝固的手正伸向坦尼斯的脖子。
  瑞安娜尖叫一声,这好像是光明的信号。火焰升起来了,脆弱地跳动旋转,在夜晚的空气中发出明快的声音。佛林特从火堆中抓起一根柴火向他的朋友掷去。他来不及看他的朋友拿到了没有,就拿起了另一根向攻击他的家伙兜了过去。但是没有任何战斗了,它们都走了,在明亮的火焰升起之前消失了。只有它们尖锐,痛苦的声音还在,萦绕在灰色的天空中。佛林特颤抖着找回了他的斧子,尽可能靠近火堆。这并不是为了取暖,只为了光明。他把烧伤的手指放到嘴里,看了看坦尼斯和瑞安娜。
  坦尼斯把女孩拉到自己怀里,放下剑,带她到火堆边上。他默默的帮她坐下,收拾好他们散乱的毯子,给女孩披上。他和女孩耳语了几句,那女孩点头答应了。然后他离开明亮的火圈,向佛林特打了个手势让他过来。老矮人很不情愿离开火堆,还在关心他那刺痛的手掌。
  “你还好吗?”坦尼斯问道,把佛林特的手掌翻了过来。
  “没关系,”佛林特咬着牙说,“我没事!我有点烧伤,还有些可笑的害怕!”
  “烧的严重吗?”
  佛林特皱着眉抽回了他的手。“足够了,”他发怒道。但是当他从朋友的眼睛里看到真切的关心时,他又耸了耸肩。“不会影响我必要时挥斧子的,不过那对我们打退幽灵有什么好处,我倒想知道。”
  “那么你改变了对瑞安娜的看法了?”
  “她是一个说谎者?嗯,她不是。”
  “那是一个傻瓜?”
  佛林特哼了一声,摇摇头。“我还这么认为。而且我要声明,如果我们要继续穿过这该死的森林,我们就都是白痴。”
  “我会继续的。”
  “我知道你会的。好,那我也是。”他皱着眉瞪了一下正在起水泡的手掌。“我欠你这个,不过我不喜欢不用还钱的债。”
  暗淡的晨辉照亮了东方的天空,高达有些怀疑他的计划会不会被打扰了。他的幽灵杀手没有完成任务,这使得他失去了羽翼。只有当黑暗再次吞没阳光时,他们才能再次为他服务。在这一段时间里,那些外来人可能会找到他,或者找不到他。他必须做好准备。
  现在正是施魔法的时间,牺牲品也选好了。等到晚上好像太迟了。
  忽然,一阵强烈或者是痛苦的悔意涌上了高达的心头。每当他要面对他的计划时总是这样。这个年轻人充满了火热的激情。血液在他体内迅速流淌,青春在他眼中跳动,在他的血管里唱歌,金色的希望照亮了他的脸。从黎明就开始的呻吟不断的变大,说明一个人正在意识不清地和黑暗的地狱搏斗,正在用虚弱的体力但是强有力的心灵冲击着牢门。退回去休息一会可能更舒服些,但是这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年轻人。这就是那个生命将要被取走的人。
  “小伙子,”高达低声说,“如果有另一条路——”但是当他在这条阴暗的小路上踏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别的路了。这条生命到底以什么东西为代价?我以前夺取的那些吗?甚至是我必须要保护的我的灵魂?这没有任何利润,只有一种危险的干扰——后悔。
  高打穿过了屋子,在一个大桌子前停了下来,检查他今晚施魔法的应用物品。都准备好了:苦艾,蓝宝石粉末,迷迭香小枝,一只家养母鹿的暗色心血。
  高达并不想他的牺牲品禁锢在任何监狱中,这也是这个魔法困难的地方。如果他简单的将这个年轻人推进牢狱里,他就不可能实现他的意图。他要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来利用他的牺牲品。所以他选中了这个身材粗壮,深栗子色头发的青年。达因,他的名字,他好像健壮得足够满足这个魔法所需要的所有生命精华。至少在找到更强壮的人之前是这样了。
  魔法师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光亮的天空。他想能不能试试别的主意呢?幽灵助手们的失败,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如果让闯入者找到他,他有可能得到更好的回报。那个顽固的女孩和老矮人没什么用处。不过那个半精灵,一样的年轻强壮,比起我现在一直用的这些可怜的人类,他可以使用多得多的年头。
  “是的,”他小声说,手指头在桌子上动了动。“可以平静一阵子,从这个令人厌烦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休息一下。”他现在不能派他的幽灵到半精灵那。他们不能出现在太阳的光辉下面。不过那个半精灵自己会来的。高达冷酷的笑了。那个顽固的女孩会寻找他的,那时他会让它们找到。他会在路上设置合适的障碍,使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魔法。达因的年轻生命可以为他带来他所需要的时间。毕竟,时间是他交易的对象。
  森林在太阳下山前就暗了下来。前一夜林中的低语声变成了不祥的哀号和毛骨悚然的悲叹。风狂野地舞蹈着。三个人艰难地向前走着,在巨松之间寻找着几乎看不清的小径。严寒包围着他们,使坦尼斯觉得有点象进入了冬天。
  早晨,佛林特开玩笑说,如果他们跟着林中的邪恶感觉走,他们肯定会遇到那些幽灵杀手的。
  坦尼斯开始并没有理会他,他们别无选择,只有一直向北走,后来他们都感到了一种无名的恐怖,这时才想起了佛林特的话。“就好像腐败的臭气,有一种恶心的感觉,”瑞安娜轻轻的说。她攥着拳头,指关节都握白了。在她说话的时候拳头还有些颤抖。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他们的视野边缘盘旋,它们在树林间起起落落。坦尼斯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风,它痛苦的呻吟着,随着冬天中万物的死亡而哭泣。
  坦尼斯在刺骨的风中抖了一下,他冲佛林特点点头。“这种感觉真是一个好向导。”
  “是啊,我们就跟着吧。”佛林特说着摸了摸他的斧柄。“但是我们能找到什么呢?我想,肯定不是我们喜欢的。”那些幽灵比冷风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有一段小路变宽了,不过好象比刚才更加难走。现在,风的声音好像就是一些亡灵为失去生命而悲叹。那些树木,光秃而矮小,如同被一只疯狂的手扭曲过了,它们只是在残酷的压抑中勉强长了出来。后来,什么东西都不长了,他们已经走出了森林,在稀薄的空气中,他们的呼吸变的急促和困难。这时路又变窄了,渐渐伸向了山谷的深处。忽然路在一道悬崖边上消失了。现在,他们身后是阴暗的森林,面前是一道深深的峡谷。瑞安娜已经筋疲力尽,在坦尼斯的帮助下才走完最后几步路。但是她眼中还闪动着一种钢铁般的意志,正是这种意志力把她带到了这里。她的心灵比身体强壮的多,坦尼斯想。
  “我们在这休息一下,瑞安娜,要注意恢复体力。”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一下瘫坐在冰川漂砾上。坦尼斯怀疑地看了她一阵子,走到悬崖边上和佛林特坐在一起。
  “她已经快走不动了,坦尼斯,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知道,她不是唯一的一个。你一直没说话,佛林特,你还好吗?”
  佛林特暖和了一下冻得钻心的手指。“我的骨头都快冻僵了。我想这就是传说中漂亮女士在森林里迷失了她的弟兄和情人的故事吧?”
  “情人?谁,卡尔?你怎么这么想?”
  佛林特哼了一声,摇着头说:“任何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这么想。虽然她可能不太喜欢。无疑,她很爱他的弟兄,但是这个卡尔我们也听说了好几次了,是吧?年轻的姑娘在谈论家族世交的时候不会这么羞涩吧。”
  “佛林特,你可真令我吃惊。”
  “为什么?就是因为我的眼睛好使?我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年轻人。但是现在我并不太关心这个。我想知道我们到底在哪。”
  坦尼斯向山谷下望了望,山涧里浓雾缭绕。“我想我们正在危险的边缘,看。”他指着山下,远处的雾中有一条清晰的小路。
  一座巨大的黑色堡垒,尖塔好像一只嶙峋的骷髅手指,刺向天空。夕阳留给脆弱的蓝天留下一道喷火的伤口。在这些可怕的黑色岩石间洒下几缕光辉。风在空中盘旋着,发出恐怖的声音。
  “你感觉到了吗,佛林特?”
  邪恶的气息在他们脚下的山谷中汹涌沸腾,好像这就是恐怖和恶风的源头。
  “嗯,我感觉到了。不过我不喜欢。”矮人看了一眼瑞安娜,她正蜷缩着发抖,眼睛望着脚下冰冷的岩石。
  “坦尼斯,我敢肯定那些幽灵是从这里出来的。”他又向峡谷中望了一眼,好像感觉到有什么比那风更冷的东西向他袭来。“而且,他们知道我们在这。”
  如果不是太过疲惫,坦尼斯会笑一下。这么多年的一同打熬,让他太了解这个老矮人的怪脑筋了,不过他的离奇想法还是让他有些惊讶。他靠近了老友,从佛林特的眼睛里看到一些使他颤抖的东西。佛林特说的是真的。不过他脸上有些迷茫的表情告诉坦尼斯,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只是一种感觉,”矮人咕哝着。
  “我想你是对的。而且不管是什么东西知道我们在这,它是不会让我们回去的。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不能晚上赶路,最好现在就去那个城堡。”
  “啊,想想这个,坦尼斯:在他们袭击她的营地时,那些幽灵对瑞安娜没什么兴趣。他们只卷走了达因和卡尔。而且有些什么东西告诉我,他们对老矮人也不感兴趣。”
  坦尼斯还是笑了。“你看见了吗,佛林特?”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她的故事。”
  他在去峡谷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佛林特,一个丘陵矮人,在卡若理山脉生活了多年。他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找到那些细细的泥岩路,这里道路的痕迹太容易找到了,他不能说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这次有些不大对劲。
  “好像它没出现多久,”他对坦尼斯咕哝说:“但是它看起来挺有年头的。”
  “总比没有好,”坦尼斯说,他扶起了滑倒的瑞安娜。“越快离开,我们就越安全。”
  佛林特有他自己的怀疑。从瑞安娜眼中的恐惧里,他觉得瑞安娜也有相同的想法。当然,她眼睛里还有那种支撑她走到这里的坚定。佛林特对他产生了一种崭新而又模糊的尊敬。他从后面赶上并握住了她的手。
  “这边走,瑞安娜。小心,这些泥岩又滑又碎,我可不希望你再滑倒了。”
  “瑞安娜?”瑞安娜……瑞安娜……瑞安娜……卡尔的低语在他心中以雷霆一般的力量回响,在他脸颊下的石头地面好像冬天的坚冰。他身上的皮坎肩在寒风肆虐的地板上根本没有御寒作用。他连一个手指都不能动了,而且瑞安娜和达因都不见了。
  孤独!我在哪?无论怎样努力回忆,卡尔也想不起被冰冷飘荡的袭击者抓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过了多久了?一天?两天?然后就是这冰冷的石头。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看见努林塔瑞驾着黑云从窗外飘过他的头顶。在他上一次见到这暗红色的月亮时,她还是细细的,现在她已经接近满月了。
  他在哪?
  “你在哪?”
  一阵恐怖穿过卡尔,他被束缚得很牢固,根本没法动弹。这声音很苍老,但是有一种镇人心魄的力量。就好像幽灵的低唱,他听到一声痛苦的回答。
  “这,你能碰到。”
  “你叫什么名字。”
  “达因,提奥斯的儿子。”
  虽然回答这些问题的是他朋友的声音,但是卡尔几乎分辨不出来了。迟钝,失去意志,根本没有达因那种固有的信心。他内心有些颤抖,感到那不是她朋友的回答,是别的什么人。
  在他视线之外,卡尔听到了火焰的噼啪声。燃烧苦艾发出的气味污染了冰凉的空气。
  “听着,达因,提奥斯的儿子。”
  那个居高临下的声音慢慢变成了轻柔的圣歌,卡尔艰难地闭上眼睛。他感到石板在震动,嗡嗡作响。魔法!
  屋子里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张力,他好像能伸手摸到这种紧张的气氛。跳动的火焰在屋中投下深黑的阴影和血红的光亮。魔法的力量在屋中爆发,屋子里到处是闪烁的彩虹光芒。达因呻吟着,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呻吟缠绕着卡尔的灵魂,他拼命想挣脱那些看不见的束缚。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头疼的要爆炸。汗水流到了眼睛里,使魔法的虹光崩裂成了碎片,在他眼前飞舞。
  “达因!”他气喘吁吁的说,但是达因没有回答。他已做不到了。
  达因发现自己在一个鲜血圆环里,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他看见高达抓住了他的灵魂,他尖叫了起来。
  虽然在他们穿过碎石滩进入到这个小峡谷中之后,坦尼斯一直在小心地四处侦察,但他还是没发现那个黑色城堡有什么警戒的迹象。当他回到同伴那里时,黑暗就象忏悔者的斗蓬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降临下来。瑞安娜惊呆了,但佛林特只是摇了摇头,好像他对此早有预料。“夜晚的黑暗没有这么浓重。”他低声说。在黑暗中,同伴的身影只剩下淡红色的边缘了。他知道,夜间人类的视力要比精灵和矮人差一点,瑞安娜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了。“坦尼斯,给她点时间,”他低声说,然后又对瑞安娜说,“闭一会眼睛,看看你能不能适应这里的黑暗。”
  她照做了,低头集中精力。但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摇了摇头,
  “我好像失明了一样!”
  “唉,”佛林特说道,“这就是人类的视觉。”他拉着她的手,把她背到自己的肩膀上。“找好你的姿势,姑娘。坦尼斯,你在那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在北面有一个小门,我们可以到那去。正门也没人守护,但是我想我们进去的时候越安静越好。我们去那个后门吧。”
  “我没意见,走吧。”
  坦尼斯领的这条路又窄又崎岖,从峡谷的北面绕过来,经过一个小下坡,来到要塞旁一个又高又细的尖塔下。坦尼斯在黑色的塔墙边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向那个斑驳不堪的木门爬去,他在那里等着佛林特和伏在老矮人肩上的瑞安娜过来。
  一开门就是一道长长的的楼梯,阴暗而光滑,因为年久失修已经长满了青苔,而且狭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走。
  “小心,”他低声说,他等瑞安娜走到他和佛林特之间,然后小心地迈出了第一步。塔里太黑了,他们每一步都非常小心,安静得象一群鬼魂。爬了很久,佛林特觉得楼梯已经到了山顶。在黑暗中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楼梯,每一步都要扶着破碎的石墙以保持平衡。终于佛林特听到坦尼斯说楼梯在一道走廊前终止了。西边几百英尺的地方,一道光线从缝隙中漏进了高大的走廊。坦尼斯帮助瑞安娜走完了最后几级台阶。佛林特调整了一下斧子的平衡,深吸了一口气,他为能走完这可恶的楼梯感到很高兴,然后他们进入了走廊。墙壁很潮湿,地板也被很多绿色的泡沫弄得很滑。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在不应该有风的地方有风的声音。而且在风的呻吟声中,他还听到了一种冷漠而混浊的声音。
  “坦尼斯,我不喜欢这里。”
  瑞安娜转过身,眼里满是恐惧。她的手从坦尼斯握紧的手中滑脱了。他们身边有很多影子在跃动,好象是从一个疯狂舞者手中的火把上投射出的倒影。空洞无情的声音扫过高高的拱顶。走廊中散发着一种坟墓的寒气。黑影忽然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模模糊糊好像人形的东西。
  佛林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甚至没发出警告,一个阴暗的鬼影就冲向了他的朋友,一下就把他冻僵了。佛林特惊呆了,他看见坦尼斯的双眼一下凝固了,脸上好像被覆盖了死亡的面具。
  佛林特跳起来冲向坦尼斯,想把它从那个黑色幽灵的魔爪中拉出来。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点。他只碰了一下坦尼斯僵硬但还有点热气的胳膊,就什么也抓不到了。
  “不!”他嚎叫着,又气又恨地捶打着阴湿的墙壁。“坦尼斯!”但是坦尼斯已经消失了,就好像他从没来过这里似的。“不!”佛林特再次敲打着墙壁,忘记了尖锐的石头会撕开他的皮肉。“坦尼斯!天哪!你在哪里!”
  他想再捶打墙壁,因为愤怒,也盲目地想感觉到一些可靠真实的东西。但是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拳头拉了下来。
  “别这样,停下!”瑞安娜叫道,“佛林特,停下。”
  佛林特打量着姑娘,眼睛闪着危险的光。
  “他在哪?”
  “他走了,他们抓走了他,就好像它们抓走了卡尔和达因,我不知道他在哪!”
  痛苦的尖叫和呻吟充满了空气。消失了,佛林特狂怒地想着,他的愤怒去融化了他血液里恐惧的寒冰。
  走了,只留下了我,混蛋!
  走廊中,不只哪里来的灰色灯光斑驳不清。他看见一盏灯中有一个熄灭的火把。佛林特跑过去,又找到了另一个。很快,两个火把都点着了,他塞给了瑞安娜一个。
  “举着它,”他喊道,“别让它灭了,不管这些魔鬼是什么,它们都得在黑暗中干它们的勾当。啊,它不喜欢我们的营火:它们会避开我们的火把的。我们去找坦尼斯。我肯定,我们会发现他和你的弟兄朋友在一起。”
  在倾斜的阴影里,佛林特的眼睛坚定而令人恐惧。
  “我——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佛林特把火把换到左手,右手举着战斧。“我们会找到它的,”他叫道。“毫无疑问,姑娘,我们会找到他的。”但是当我找到他,他想了想,他的怒气让他忘了先前的恐惧,我不把他从这里踢到索拉斯就算他的运气。忘了这个噩梦吧。
  当他们找到第一个尸体时,佛林特的怒气又变成了恐惧。瑞安娜已经开始哭了,她在走廊里一步也走不动了,死盯着那个曾经属于一个强壮的年轻人的,但是现在已毫无生气的躯壳。这有很多尸体,有的还有些皮肉,有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只剩下了白骨。但是没有一个尸体有打斗的痕迹:没有破碎的肢体,没有头颅碎片。没有人在死的时候战斗过。他们被丢弃在走廊里,好像旧玩具,旧了、脏了就扔在一边。
  佛林特在尸体中间小心的探查着,强迫自己去翻寻那些无法忍受的东西。他感到头部血液痛苦的流动,呼吸粗糙急促,断断续续的祈祷也没有人回应。慢慢地,他越过一个接一个的尸体,手里死死地攥住斧子。但是没有一个是坦尼斯。而且即使是最近死的尸体,仍然很久远,不可能是卡尔或达因。
  他放松地深吸了一口气,回到瑞安娜身边,领着她穿过了这些死人。
  “不,挣扎是没有用的。你动不了。”尽管有高达的警告,卡尔还是本能地想碰一下这个陌生人。他苦笑了一下,轻声说,“不要动了,你只是在浪费体力。而且你将来还会需要它。”
  这声音也在坦尼斯的头脑中响起,断断续续的,使他几乎听不清楚。他在哪?他回想起来了,非常清晰,那些抓在他手腕上的坚硬而冰冷的手指,骷髅般的手掌,还有一个虚弱而诱人的声音吸引着他。他不可抗拒地跟去了,然后就是黑暗和近乎死亡的痛苦笼罩了他,他觉得地狱般的恐怖。
  佛林特?瑞安娜?在黑暗和绝望中他想起了佛林特在悬崖上说的话:那些幽灵好像对瑞安娜没什么兴趣……他们也对一个老矮人不在意。瑞安娜和佛林特在哪?死了?死了。他听见自己害怕的呻吟,感觉到他还能说话。
  “那是谁?你在哪儿?”
  “这里,在你边上。”卡尔低声的苦笑了一下。“如果你能转一下头,你就能看见我了。就是这样,你可能只能望着天花板了,朋友,等到他再一次深陷在魔法中的时候再想动吧。”
  彩虹似的光芒在坦尼斯的眼前飞舞跳跃,在他的视野里流转变化。他闭上了眼睛,试着忘掉针扎一般的痛苦。“你是谁?”
  “卡尔·胡斯!”
  “达音,”魔法师的声音象雷鸣,在屋子里轰响,空气里充满了危险。“站起来!”
  坦尼斯听见卡尔在他身边喘着气。他摇着牙想要移动一下。他使的力量足可以站起来,但只是转了个身。这已足够他看清整个房间。而他看见的也足以让他发抖。
  命令是一个矮小的人发出的,那人非常老。他并不注意掩饰他的年岁,年龄在他身上象一个邪恶的负担。他的眼睛在魔法的作用下发着光,在他举起手的时候,红色的长袍在他身后飞舞。
  暗红色的血环绕着一个正在虚弱挣扎的年轻人。达因,坦尼斯想,这是瑞安娜的弟兄!魔法师在轻声地念诵着圣歌,声音一阵甜蜜,一阵强硬。这时,一股急速而无情的力量把达因拉到了他的脚边。他的手在痉挛着,两腿因恐惧而弯曲,忽然,他的双脚好像被固定在地上一样僵住了。干迷迭香的叶子在魔法师手里沙沙做响。火焰在火盆中叹息。随着一个熟练的挥动,蓝宝石粉末飞撒了出去,它们闪着秋日天空般蓝色的光,从魔法师手里飞到了血色的圆环上,在半空中停住了。达因头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环,然后渐渐下降,非常精确的落在了血环里,又形成了一道圆环。达因在高达的魔法圈里站着,脸上毫无血色。这时,他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上刻满了恐怖。与此同时,屋子对面,坦尼斯几乎看不清楚的一扇门突然爆裂了,木片四下飞溅。一道眩目的光辉在佛林特锋利的战斧上跳动。当卡尔见到瑞安娜站在佛林特身后时发出了一些刺耳的喊声,可能这声音是达因的,但是他正无声地站在两个魔法圈子里。或者这应是坦尼斯恐怖的声音。高达迅速转过身,愤怒的眼睛里满是怨恨。一道白光从他手指上射出,是致命的火箭。
  “佛林特,趴下!”
  坦尼斯的叫喊有些晚了,老矮人拉着瑞安娜,一下爬在了地下。卡尔使劲跺着脚,大喊道:“起来,朋友,我们能动了!”
  魔法师尖叫一声,转向了坦尼斯和卡尔。整座山的猫都跟着愤怒的嚎叫。刚站起一半的坦尼斯又倒在地上,炽热的魔箭从他脸上掠过,刺痛而灼热,空气中充满了难闻的硫磺味道。坦尼斯用眼角看见卡尔正穿过屋子,向被血环困住的达因跑去。达因呻吟着,向他的朋友伸出了手。达因痛苦的喊出了声,回应他的是高达逼人的魔法。瑞安娜尖叫了一声,吸引了高达的注意力,这时坦尼斯冲向魔法师,抱住他的膝盖和他一起摔倒在地板上。高达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斜插向坦尼斯的手背。
  坦尼斯几乎没感觉到痛,他把魔法师翻了过去,把他拿刀的手摁在了地上。刀刃和石头撞击出了刺耳的声音。然后坦尼斯把魔法师的双手都拧到背后,并用一只膝盖把他死死压在地下。
  瑞安娜吓呆了,这时矮人骂了一句,说明佛林特没什么事。“让达因离开,魔法师,”坦尼斯严厉的命令。“全都结束了,让他走。”
  高达颤抖着喘了口气,转过脸来怒视着抓住他的人。他的声音强硬的好像坚冰和钢铁,简直是刺耳的嚎叫。“施魔法的人不说完就没有完,不要想把他从魔环里解救出来。不论谁只要越过了它的边界就会立即死掉。”
  “现在没有什么理由再控制他了,让他走。”
  “对于你没什么理由了,但是对于我有足够的理由。”高达一边咳嗽一边发抖。一会儿,坦尼斯感到这老头的眼睛黯淡下去了,他眼睛里愤怒的黑光被悲伤冲淡了。
  “现在可以走了,不管我做了些什么,最后还是消失了。”魔法师喃喃地说,但是只过了一会,严酷的决心就又一次出现在魔法师的脸上,“不!我要战斗到底!就好像我一直在战斗的那样!”
  坦尼斯知道他必须在高达施魔法之前挫败他,他举起了拳头。但这是一个老人!而且看起来很疲倦。老而虚弱,一个干枯而嘶哑的声音在他心中回响,只要一击,年轻人,如果你真的要对付一个如此脆弱的对手,只要一击。我年轻有力的拳头面对的是什么对手呢?疲倦的,充满伤心的声音,过去那些模糊的景象在半精灵的心中变得清晰了,就好像活在他的记忆中一样。在摇曳的火把下,拳头的阴影好像黑暗而邪恶的东西。他是一个老人!坦尼斯松开了它的手,让他起来。他转过头去,羞愧的想到自己居然要打一个如此无助的对手。这时他看见高达的嘴唇正在慢慢的翕动,默默的念着致命的魔法咒语。他的眼睛闪着黑光,如同盘曲起来准备展开攻击的老蛇。
  只一拳就阻止了魔法师,但是魔法彩虹又一次汹涌起来,在空气中翻滚。坦尼斯知道他下手太晚了。
  卡尔耸起肩,弯着头,好像在高达的魔力下要撞向墙壁。
  “不!”瑞安娜叫道。
  “卡尔!”这不是瑞安娜在叫,而是达因。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睛里闪烁。他从蜷缩的地方伸出手想要阻止卡尔,他已经准备跳出血环了。达因的眼睛因为恐惧而发黑,最后,他挣脱了魔法师的束缚魔法,从魔法师的意志中挣脱了出来,恢复了清晰。终于他自己的意志支配了他的肢体,他蹒跚的走向卡尔,在魔力的包围中倒了下去,但是他的手伸到了自由的空气中。“不要,卡尔!”他嘶哑的声音中包含着巨大的痛苦。
  屋子在强横的力量下吱吱做响,魔法的束缚出现了一道缝隙。达因抓住了他朋友的肩头,使劲地拽住他,让卡尔跌倒在地。承受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痛苦,达因干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倒下了,疼痛的颤抖起来。这时随着一阵嘶嘶声,彩虹黯淡下去了,毫无目标的飘荡了一会,消失了。现在魔法圈已经没有束缚的力量了。
  在压抑的寂静中,渐渐减弱的魔力和达因的牺牲精神笼罩着坦尼斯,他本能的走向瑞安娜。瑞安娜已经被惊呆了,她蹒跚地向那个已经无害的圈子走了过去,她的弟兄正躺在那。坦尼斯抓住她,小心地把她领到卡尔那里。卡尔跪在地下,头弯曲着,摸索着她的手。
  “为什么?”她问道,声音从她痛苦的心中流出。“为什么,卡尔?”
  卡尔紧紧地抱住她,没有回答,他看着坦尼斯,好像在问同样的问题。但是坦尼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听到魔法师在他身后呻吟,悸动,然后就无声无息了。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了,好像只有他自己粗糙的呼吸声和瑞安娜的抽泣声。老魔法师已经没有呼吸了。这些必有原因,但是老魔法师已经不能告诉他们了。坦尼斯怀疑他是不是能够发现足够的理由,或者这些理由是不是能让他理解。他想,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这样扭曲地使用魔法呢?他想的头都疼了。
  一个皮肤象羊皮纸的老人,双手粗糙,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年龄?难道他想用达因充满生命力的灵魂来冲破年龄的枷锁?他是不是抢了别人的青春来维持他自己的生命?恶心,不值得可怜,坦尼斯都想呕吐了。
  他疲倦的转过身,寻找佛林特。他看见矮人正在最黑暗的角落里,跪在一个装饰华丽的床边。床上有一个瘦弱的男孩盖着厚厚的长袍和毯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坦尼斯觉得这孩子已经死了。他的呼吸太微弱了,和影子的跳动混在了一起,而且没有任何声音。
  “佛林特?”
  老矮人摇了摇头。“他还活着,但是快不行了。”
  那男孩叹息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当坦尼斯看他的时候感到一阵疼痛。这好像是一直被忽视了的疼痛。过了一阵子,男孩的眼睛因为害怕而变暗了,充满了恳求。
  “父亲?”
  “不是,”坦尼斯说着也跪在床边。
  “父亲,别再干了。”
  坦尼斯看了看佛林特,他摇摇头。这男孩太虚弱了,几乎看不见东西,他不知道坦尼斯并不是他的父亲。坦尼斯心中满是爱怜,他把男孩的手放到自己手中。
  “安静些,”他轻声说。
  但是男孩尽力想抬起他的手。“不,别再干了,父亲,求求你,我不行了,别再干了。”
  “安静,小伙子,休息一下。”
  “求求你,父亲,我能活就活,别再干了,我不想要那些偷来的生命了。”
  他听见佛林特颤抖的呼吸声,坦尼斯明白了魔法师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的谋取达因的生命。他是为了这个孩子!这个男孩只有十二、三岁,但是他的目光显得成熟的多。坦尼斯突然明白了,那些不属于他的日子,全都是在冬天里过的。
  “父亲?让我走吧。我太累了……让我走吧,父亲?”
  “坦尼斯,满足他的愿望吧。”佛林特重重的坐在了石板地上,他的后背靠着男孩的床。坦尼斯觉得,他好像不想再看见男孩了。实际上,他自己也想转过身去,只是他不能,但他觉得他还是受不了那男孩的眼神。
  “他想死,佛林特。”
  男孩又颤抖了一下,他在找坦尼斯的手。床单的沙沙声好像死神轻轻靠近的脚步。
  “坦尼斯,帮他一下,”佛林特低声说。“他觉得你是他父亲。”
  坦尼斯把男孩轻轻抱在怀中,仔细的扶着他。他想要抓住孩子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好像他的怜悯可以维持它的燃烧。它可以看见瑞安娜在屋子的对面,她在卡尔的怀中一边哭泣,一边用手抚摸弟兄的脸庞。
  坦尼斯能感到这个垂死男孩的微弱呼吸,虽然还有热气,但是每时每刻都在衰弱下去。他不想死,坦尼斯知道,但这只是愿望。
  “好的。”坦尼斯说出了男孩想听到的字句。这是魔法师从没说过的祝福。男孩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他,笑了。
  “我爱你,父亲。”
  “我知道,”坦尼斯哽咽了,“走吧,带着我的爱走吧。”他马上想收回他的话。这时,男孩叹息了一声,向飞蛾扇动翅膀那样颤抖了几下。坦尼斯抱紧了这虚弱的男孩,但是他的生命已经离开了,他低下了头。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听见佛林特从他身边站了起来。他的朋友从他怀里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半精灵并没有拒绝。
  “你还好吗,小伙子?”
  坦尼斯点了点头。
  “你在想什么?”
  “这些人所做的都是为了爱。瑞安娜和他的弟兄,卡尔,甚至这魔法师和他的儿子。但是看看都有什么收获。”
  “是啊,”佛林特说,同时弯腰拉起了坦尼斯。“有些果实是苦涩的。”
  坦尼斯摸了摸床上孩子那安静的脸,他想,可能只有睡眠能解除这孩子刻骨铭心,求死不能的痛苦。“有些是从没收获过的。”
  佛林特沉默了好久。然后他笑了,好像是笑他自己。他拉着坦尼斯的胳膊,把他从孩子床前轻轻转了过来。“有些是痛苦,另一些从没被收获。有什么收获要看种子种在了什么土壤里,年轻人,还有它得到了什么样的照顾。”他冲瑞安娜点了点头,她现在安静地倒在卡尔的怀里。
  “你不认为他们的收获会很甜蜜吗?”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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