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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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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短篇故事·荣誉的真谛 [复制链接]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10 00:09:06 |显示全部楼层
 "泰斯?泰索何夫·柏伏特!"我们严厉的喊道,同时窥视着这条小路。"把我们的魔法时空旅行装置还回来,你这个坎德浑球(doorknob of a
kender该怎么翻呢?)!"
  "我会出来的,"泰斯喊道,"如果你们再给我讲几个故事!"
  "你发誓?"我们问道,目光在矮树丛和山谷的沟壑间寻找着。
  "哦,当然了。我发誓!"泰斯高兴得叫起来。"先让我换个舒服的姿势。"一阵巨大的悉嗦声伴着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过。接着是,"行了,我准备好了。开始吧。我最喜欢故事了,你知道的。我是否给你讲过那次我救了史东的命——"
  泰斯开始给我们讲述着这本有关克莱恩的短篇集中的第一个故事。《雪歌(Snowsong)》,由Nancy Varian
Berberick所著,它记叙了同伴们早期的一次冒险。史东和坦尼斯,被大暴雪所困,而他们获救的唯一希望就是——泰索何夫·柏伏特!
  《巫师的眼镜(The Wizard's Spectacles)》
  由Morris
Simon所作,这是一个"如果——会怎样"式的故事。泰斯总是说他在矮人王国中发现了这副秘术士(Arcanist)的眼镜。但是如果——
  一个说书人不算明智的讲述了他的故事——《说书人(The Storyteller)》,但它确实很棒。由Barbara Siegel 和Scott
Siegel所著。
  "你应该从这故事里学到教训!"我们冲泰斯喊道,但是他根本就不加理睬而是开始讲《一只沙皮狗的尾巴(A Shaggy Dog's
Tail?沙皮狗是这个词吗?)》,由Danny
Peary所作。这是坎德人最喜欢的,也是他们代代相传下来的故事。不过当然了,泰斯发誓说他跟这故事里的每个人都私交甚笃。
  接下来,我们听到的是有关投德大王的死的真实传说《投德大王的悲惨狩猎(Lord Toede's Disastrous Hunt)》,由Harold
Bakst所作。
  牛头人是《荣誉的真谛(Definitions of Honor)》的主题,由Rick
Knaak所著。一个年青的索兰尼亚骑士准备去解救一个村庄,但他发现他所受到的威胁不仅是生命上的。
  《壁炉旁的猫和冬天里的鹧鸪(Hearth Cat and Winter Wren)》,由Nancy Varian
Berberick所著,它讲述了伙伴们早期的另一个冒险。在这里年青的雷斯林用他的机智与一个强大、邪恶的法师战斗。
  "好了,泰斯!"我们叫道。"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吗?我们真的要走了!"
  "这些故事真是太棒了,"坎德人在他的藏身之地尖声的喊着,"但是我想再听些有关帕林和他的兄弟们的故事。你还记得吧。上次你给我讲了雷斯林把他的法杖送给了帕林。那么然后呢?"
  我们在一块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舒适的大石上坐下,开始讲《要打赌吗?(Wanna
Bet)?》,这是年轻的帕林成为法师后的第一次冒险。不过它肯定不是这三兄弟所期望的那种英雄式的任务!
  我们仍坐在那块大石上,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侏儒吓了一跳。他把一叠手稿扔给我们。"这个,给你!看看那些所谓的龙枪英雄的真实故事吧!"侏儒咆哮着跑远了。我们真的很荣幸把这篇有趣的文章介绍给你,《走进传说的核心(Into
the Heart of the Story)》,由Michael Williams所写的"论文"。
  "现在,泰斯!"我们以威胁的口吻喊道。
  "只要再多讲一个?"他恳求着。
  "好吧,但这是最后一个了!"我们认真的补充道。《匕首飞舞(DaggerFlight)》,由Nick
O'Donohoe所作,它从一个诡异而致命的角度重新讲述了《秋暮之巨龙》的开端——从一个有知觉的匕首的角度!
  "泰斯,现在出来!"我们喊着。"你发过誓。"
  一片寂静。
  "泰斯?"
  没有回答。
  我们对视一眼,笑了笑,耸耸肩,开始继续我们在克莱恩的旅程。这有这么多坎德人的誓言。
  荣誉的真谛(Definitions of Honor)
  Richard A。 Knaak
  人们把这个村庄叫做"巨龙指尖(Dragon's
Point)"。对于位于奎南(Kornen)东北方一个半岛顶端上的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类聚居地来说,这实在是个夸张的名字。称它为渔村(Fishtown)会更合适些。因为住在"巨龙指尖"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大都以捕鱼为生。
  很少会有外人来到这个地方:几个商人、一些流浪汉、以及一个偶尔来访的见习牧师,仅此而已。所以一个索兰尼亚骑士的出现足以让村民们放下手中的活计并投以惊奇的目光了——至少托宾(Torbin)是这么想的。不过事实是,这些人只是猜忌地看他两眼就消失在各自的家中。与其说是惊奇还不如说恐惧更恰当些。
  那些站在他周围的人——那些还没有跑掉或溜走的人——正用他们那贪婪的小眼睛盯着他。其实托宾身上的财物都加在一起也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对于这些家伙来说这简直就像君王的宝藏一样诱人。他的手开始虚张声势的在佩剑附近游弋以发出警告。这个暗示传播的速度就像迅捷的箭枝一样快。托宾很快就发现他正独自一人呆在这个他实际上是要前来保护的村子中央。
  作为一名年轻的骑士,托宾十分渴望向人们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希望赢得属于自己的名望,希望做些能赢得高阶骑士的尊敬,能让一般人瞪大眼睛钦羡的盯着他的事情。总之——尽管他自己不承认,起码不像别人那么明显——托宾想成为英雄。
  他绝大多数的伙伴都选择去南方那些更为繁华的地区。他们会去剿灭一些小股的强盗,会用目光让那些乡下人低头,最后会回来吹嘘他们这些"恶战"。托宾想做些大事。他想有一场真正的激战和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这就是他选择奎南并到这个半岛上来的原因——牛头人就聚居在这附近——那些有自己荣誉信条的凶残兽人。
  一个平民——他正打算到西南方那些更加友善的土地去——曾提到这个小村子正被一支牛头人大军所带来的恐惧所笼罩。这些兽人在森林中潜行并沿着海岸行军。现在他们随时会摧毁这个小村。
  托宾觉得此人所言过于夸张,通过进一步的询问他证实了这个猜想。那只牛头人大军缩减到了一个牛头人和一些子无虚有的传闻。这个景况看上去倒是相当理想。
  两天后,"巨龙指尖"新的救世主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这个洋溢着浓浓鱼腥味的地方。
  终于有三个穿着稍像点样子的男人来到他面前。通过他们之间关于由谁作代表的争吵——看上去他们没一个当的起这荣誉——托宾猜想他们是这地方的"权贵"。事实上他们分别是这里的村长、渔夫长和税官。托宾最终决定要剥夺他们的选择权,便催马来到村长的面前。这个看上去就快要昏倒的人努力挤出了一句问候。骑士也摘下了头盔并还礼。
  这三个长者似乎对他年轻的外表有点失望。托宾并没有蓄须,而且相貌相当英俊——尽管有点鹰钩鼻。明亮的蓝眼睛似乎正强调着他缺乏经验的事实。而褐色的头发与这个村中大多数人金黄的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税官,这个经常让自己突出的大鼻子占据别人视线,以为这样可以加强自身威严的人,以十分明显的态度对这个来访者表示藐视。另两个人则以嘘声制止了他。
  "我的名字叫托宾。我只是想在继续我的旅途之前找个地方过夜。"骑士决定暂时不透露自己此行的目的,最好是先亲自调查一下那个消息的真实度再说。
  村长是一个肥胖秃顶的男人,却有着哈罗德·波布瑞克(Hallard
Boarbreaker)这种不相称的名字。他看上去很失望。"这么说你不是为了把我们从牛头人手中救出而来的?"
  骑士不禁一怔。"牛头人?我隐约记得曾经听说过这些强大的兽人所居住的岛屿就在这附近,在伊斯塔血海(the Blood Sea of
Istar)的彼岸,是吗?"等他们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我对你们的情况一无所知。有多少?多远?"
  根据这三个人所说的情况,实际上只有一个牛头人。虽然他最初是和另一些牛头人一起乘船而来,不过其他人随即就掉头而去了。当然,毫无疑问他们是为了回去计划更加周密的作战计划。而这个留下的牛头人就呆在海岸某处,根据三个人自相矛盾的情报,具体位置是在距这里不到一个钟点直至一整天的骑程间的任何地点。他们唯一达成一致的事是,这个牛头人必定是一只侵略军的先遣斥候。那些有胆量去侦察这个生物的人说,他每天都坐在同一个地方,把他搜集来的树枝削成尖木棒而且总是以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大海。
  一幅激动人心的画面很快在年轻骑士的脑海中形成了。他看到自己站在这个可怕的牛头人破碎的尸体前,他的剑尖上挑着这只野兽的头颅。他不可能再要求更好的战利品了。这个场面可是无法轻易的被推翻。毕竟,他是一个索兰尼亚骑士。
  他点了点头并让自己看上去尽量的严肃。"很好。等到明天破晓,我会去对付这个牛头人。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会把它的头带回来。我向你发誓。"
  即使最后这句话也没有改变他们疑虑的神情,不过这三个人还是向他表示谢意。如果他成功了,他们都会感到无比的快乐以至于忘记了要设宴向他致敬。而如果他失败了,他们又有什么损失呢。
  根据托宾的要求,他们给他找了个地方过夜。同时他也得到了一顿这里酒馆的厨子所做过的最好的饭食,尽管骑士并不怎么喜欢吃鱼而且他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是多么的懊恼。实际上,他才勉强能吃下这只脏盘子里的食物。托宾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厨子已经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她相信这个年轻人马上就要面对死亡而这是他应得的最后晚餐。
  托宾可不想和在这个旅店里出出进进的人交谈。有几个家伙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直钩钩地盯着他看,眼中都带着相同的饥饿神情。骑士这才发现他是多么渴望明天的到来。
  晚上他铺床睡下——它刚好松散的可以被称为床,实际上这只是在一块木板上加一个充满臭虫的垫子而已——尽管周围有着无数的"小伙伴",最终他还是坠入了梦乡。在梦中他高兴的看到自己把对手刺穿了上千次,每一次都比上次显得更英勇更巧妙。
  托宾尽量小心不让马匹发出声音,希望不会被牛头人察觉。他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足迹表明曾有个巨大的野兽经过这里,这让他心跳加快。在传说中牛头人都是高明的战士,就像索兰尼亚骑士一样对自己的战技十分熟谙。他们也有着自己的荣誉信条——有些老资格的骑士曾以无比的敬意提到这点。
  有那么一会儿,他被迫沿着一条林间小径前进。这条路只能用疯狂来形容,经过一通左拐右绕,有时骑士甚至发现他又回到了刚刚经过的地方。最终这条路突然转向了海岸,把骑士带到了一片开阔的沙砾地。
  就在北面,他的左边,骑士看到一个斜坡;那个可怕的牛头人就坐在那里,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托宾隐蔽在拐角处,整了整剑和盾,又把马向后带了两步,希望在撞上牛头人前能让速度更快。一丝微笑掠过他的面颊。骑士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过了下脑子,见没有忘记什么,便催马疾驰而出。
  战马迅速缩短了托宾和牛头人间的距离。骑士看到他的对手被声音惊起并迅速转过身来。这个牛头人并没有带武器,不过在它旁边有一大堆长木棒。在托宾到达攻击距离前,兽人可以很轻松地拿到它们。
  然而,牛头人并没有去碰这些"武器"。托宾坚定的决心被愤慨而又充满疑惑的心情所代替。他决不会杀死一个赤手空拳的敌人。这有悖于他心中的每一个荣誉信条,即使是像牛头人这样的生物。
  他们就快要撞上了。牛头人仍没有去拿武器,实际上,他看上去更像在等死。年轻的骑士咒骂着猛力拉紧缰绳,拼命想要绕过这个兽人。托宾可不认为一个毫不防备的家伙能够在战马的撞击下幸存,即使他是个牛头人。
  马终于被扭了过来。有几秒钟,当战马试图重建自己的平衡时,他们两个——连人带马都像疯了似的旋转着。在托宾试图抓住缰绳不让它从手中掉落时,他却把剑弄掉了。战马大声的喷着鼻,渐渐慢了下来。骑士也终于能够恢复平衡,并把马勒住。这时他才发现丢了武器。
  他紧盯着牛头人。这个魁伟的生物平静的走向他的宝剑,拣了起来,然后剑柄冲外递还托宾。骑士眨了眨眼,把剑接了下来。牛头人便又走回去继续他的削刻工作,目光注视着血海。
  托宾催马上前挡住了牛头人的视线。这家伙抬起头看着他。托宾用剑指着牛头人说:
  "你难道不想起来战斗吗?我过去一直以为牛头人是勇敢、凶猛的战士,不是懦夫。"
  这个兽人扇了扇鼻翼,并没有要试图攻击的迹象,而只是放下手中的木棒开始削下一根。托宾更加愤怒了。如果他的对手拒绝战斗那他还怎么去证明自己呢?可是对于荣誉的信念又使他无法攻击一个拒绝战斗的人。
  这时牛头人终于开腔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就像隆隆的雷声。"与其战斗我宁愿和你谈谈,索兰尼亚骑士,远离故土之人。来吧,咱们聊聊。"
  托宾花了几秒钟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盯着牛头人。这几个字使这个家伙成为了一个"人",而不是像大多数人,包括托宾,口中的"它"。托宾想也没想就接受了邀请。在他下马、收剑的这个当口足够牛头人把他干掉好几次,不过这并没有发生。
  "坐这儿。"这个与众不同的主人指了指自己身旁。托宾坐了过去。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打扰我?我除了削尖几根木棍外什么也没干。"牛头人很认真的抱怨着,就好像这海滩是他一个人的。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仔细检查了下手中这根尖棒,嘟囔了几句就把它扔到一边。
  托宾可从没想过要和一个成年的牛头人玩问答游戏,他花了些时间来思考如何应答。他到现在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掉进了某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牛头人是有着高度智慧的生物,而且他们也很喜欢通过别的种族来证明自己的优越。
  牛头人重复了他的问题,托宾觉得没有必要隐瞒真相,便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他是怎么来到了"巨龙指尖",哪的人是怎样的恐惧,还有那些老家伙请求他来做的事;牛头人仔细的听着,不时点点头。
  兽人摇了摇头说:"人类!总是甘愿被恐惧的阴影所折磨。你们可是有脑子的,你们应该学会用它。"
  托宾对这点没有异议,只是觉得这样说实在过于夸张。人类,他告诉牛头人,并不都是一个样子。有的勇敢,有的愚蠢,有的充满荣誉感,有的则是盗贼。
  "那就让我们谈谈荣誉吧。"牛头人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他已经完全停下了手中的木活。
  托宾对牛头人的习俗几乎一无所知,所以他同意让兽人先说。牛头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大海。托宾顺着它望去,可那里除了从未停歇的波翻浪涌外,什么也没有。
  "牛头人,就像有些人类一样,相信荣誉是最重要的。"
  骑士点点头说:"如果没有荣誉,那么这个人的生命是毫无意义的,是该被诅咒的。索思爵士的故事一直在索兰尼亚流传着。"
  "我听过这个传说。这个骑士因为一名精灵女子背弃了自己的妻子,他被诅咒要永世游弋在自己的城堡中,替那些被他的罪行所害死的家人和同伴再活一次。"
  "就是这么回事。"
  兽人好像在考虑着什么。"在犯下这罪行之前,他是不是个有荣誉的人呢?"
  "就我所知。他是骑士中的佼佼者。这让他的罪行更加可怕。如此突兀的放弃了荣誉,这实在不可思议。"
  "可索思就这么做了,不是吗?我很想知道他的感受。"
  托宾耸了耸肩。这只有索思自己知道,而且也不会有人想要冒险去问他。
  牛头人眨了眨眼说:"在我们的岛上,荣誉就是一切。它让我们有别于低下的种族。精灵们总是夸耀着自己的荣誉,其实他们是除了坎德人外最擅长吹牛的家伙。更糟的是,他们从不会战斗,而只是逃避和躲藏,总是声称'这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不是我们的错'。说到底,他们只是个老迈、懦弱的种族。"
  托宾对精灵的了解只限于听到过的故事,他从没碰到过精灵,所以他也无从知晓牛头人的话里有多少是正确地。不过他倒是对牛头人骄傲自负的性格有所耳闻。
  "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那些岛屿,征服整个克莱恩。我们的头人就是这么说的。他的前任也说过我们是最伟大的种族。"牛头人继续说着。
  托宾可不想让谈话转到牛头人最著名的"自我优越感"上。他插了一句:"你不是要谈荣誉吗?"
  牛头人点点头,继续道:"在米萨斯和科萨斯,我们为自己的地位而战。以荣誉之名,我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对方。一个不战斗的牛头人是不名誉的,他什么都不是。"
  "一个残忍的社会。索兰尼亚骑士可不会允许这种无意义流血牺牲。"
  牛头人发出了可怕的喷鼻声。托宾呆住了,他确信这个兽人正准备要向他扑过来。不过最后他发现牛头人是在笑。虽然他的笑声里听不出有任何的幽默感。
  "我听过许多索兰尼亚骑士的故事,你要知道我们是很敬重你们的。我听说许多骑士直到战死也不肯撤出自己的阵地,可他们难道不知道,许多时候暂时的撤退意味着日后更有力的进攻吗。我还听说,有的骑士因为羞于面对自己的伙伴而自杀。"
  托宾的手握住了剑柄,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有这样的故事。但是,你曲解了它们,让它们听上去好像是……"
  "盲目的骄傲和愚蠢,对吗。荣誉和骄傲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年轻的骑士?如果一个朋友因你的疏忽而死,你会不会放弃骑士称号?"
  "一个疏于职责的骑士是配不上这个称号的。"托宾毫不犹豫的引用了他导师所说过的话。
  "难道你就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吗?"
  "即是如此那个朋友也不会复活。这仍是我的责任。"
  牛头人叹了口气,这声音就像是狂风怒吼。"那你要花多少时间来补偿这个过失呢?十年?二十年?如果你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你是否还会为了那一个人的死惩罚自己呢?"
  "你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荒谬了。"
  "是吗?"牛头人继续说,"那你会不会从背后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一个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的人?"
  托宾气愤的说,"一个牛头人可能会这么做。但是索兰尼亚骑士是决不会做这种肮脏的勾当的,我会和他决斗。"
  "真的?如果你知道这个人可以轻易把你击败;如果你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将夺去无数人的生命。"牛头人盯着骑士的眼睛说,"我再问一次,荣誉和骄傲真的永远都是好事吗?我们真的要一成不变的作那些'正确'的事情?"
  托宾并没有回答。他感到困惑。牛头人的话使他产生了些从未有过的感觉。
  牛头人转过脸去,似乎带着悲伤的神情。托宾等待着,但是牛头人再也没有开口,而是又开始削他的木棒。骑士坐在那里看了一会便站起身,来到马旁,骑了上去。
  他催马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看兽人一眼。
  村长、渔夫长和税官都在等着他回来。托宾发现他们都紧盯着自己的长剑,这让他记起了昨天的誓言,骑士定了定神继续向他们骑去。这时村长迎上前来。
  "那畜生已经死了,是吗?哦,我为什么要在这儿傻待着!我们还在担心你——这么想可真蠢!你是不是已经让它脑袋搬家了?卡珀斯!"渔夫长一面剔着他那黄板牙一面走上前来。"让你那帮小崽子去把那家伙的尸体弄回来!我们要把它放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
  "牛头人还没死。"
  托宾盯着村长长子那圆嘟嘟的胖脸,这把他震住了。听到这话,渔夫长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而税官则在一旁讪笑,好像他早就猜到会这样。
  "没死?受伤了?还是跑了?"
  托宾很艰难的说道:"我并没有跟他战斗。只是聊了一会儿。"
  "聊了一会儿!"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许多村民从窗户或是大门探出脑袋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有几个一边互相嘀咕着一边冲着托宾指指点点。还有几个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我想他不会给你们找什么麻烦的。"
  "懦夫!"村长抬起了拳头,不过他和骑士间的距离可并没有缩短一分一毫。"我要把你赶出'巨龙指尖'!"
  托宾气的脸涨得通红。不管怎么说,他可没想过要被这些穷乡僻壤的白痴渔民无缘无故地喊成懦夫。他利落的拔出长剑,剑尖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就停在了这个胖子的喉咙上。村长从嗓子里发出了一阵汩汩的闷响,呆立当场。这时有许多村民跑出了家门,可却没有一个人试图过来帮这个矮胖聒噪的男人一把。
  "我不是来让你们侮辱的。而且你对实际情况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好吧、好吧,如果这能让你满意的话:我会盯着那个牛头人的,如果他想要找什么麻烦,我会去对付他。这样可以了吧?"说真的,托宾才不想管这事会不会发生。这个村子,这个该死的地方根本不值得他关心。这是个臭气熏天的地方,不过这里的人更让人作呕。
  渔夫长对村长耳语了几句。在这种情况下,村长尽其所能的点点头。托宾平静了下来,把剑从村长的喉咙移开。过了一会儿,这个胖子终于可以说话了。
  "我……我们觉……觉得你的意见很有道理……"当他看到托宾仍没有松开剑柄时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非常非常有理。因此,我们决定接受你的提议。如果……"他又犹豫了一下,直到感到自己已经安全后才说道。"如果你可以发誓一旦那个兽人有任何敌意的迹象就把它干掉。"
  托宾厌恶的看着这三个人,把长剑入鞘。
  "我发誓。"
  今天他所吃到的饭菜比昨天差多了,可托宾根本就没察觉到这一点。他非常渴望离开这个村子,他实在受不了这股让人作呕的鱼腥味更受不了这些让人作呕的村民。除去那些让人发疯的问题,牛头人比起这些偷鱼虫的家伙来可算是个好伙伴了。要不是因为他的荣誉感,年青的骑士早就离开这个村子了。不过现在,他只能早早就寝,以此远离这个村庄的居民,企盼着看到明天会怎样。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托宾已经离开村庄,来到了那个牛头人暂居的海岸。兽人果然还在那里。实际上,他似乎就坐在昨天呆的地方,没有移动分毫。同往常一样,他在削着那些木棒。托宾很奇怪为什么这附近没有被牛头人先前所作的"短矛"所堆满。没准他在晚上用它们打猎,骑士猜测着。
  他催马走向牛头人。战马大声的喷着鼻,如此平和的走向这个令人生畏的巨物使它很不安。最后,训练的成果占了上风。托宾是主人,它必须服从的主人。牛头人仍旧专注的盯着大海,以至于年轻的骑士无法确定这个兽人是否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就好像早就约好了似的,牛头人开口了——不过他的目光仍没有离开血海。"欢迎回来,索兰尼亚骑士。你来得倒挺早。"
  托宾不记得有这样的约会,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今天,他想再和牛头人聊聊,多打听点兽人家乡的故事。就他的行为来看,这个牛头人在他的种族中也算是个异类了。不过关于这些嗜血、自负的牛头人的传说实在是太一致了,就好像是在骗人。
  可是在他的潜意识中,掩藏在一大堆借口后面的,是他来这里的真正理由:现在托宾的脑袋里充满了对自己,以及他一直信奉至今的理念的怀疑。
  "我今天得出一个结论。"
  骑士眨了眨眼。"一个结论?"
  牛头人就像没听到托宾的话一样继续说道,"我今天作出了结论。如果缺少合理的原因,那荣誉和骄傲就只是虚言。这不是一个草率的结论;其实这和我很久以前的那个决定是一样的。那是一段战斗的岁月,一段为一个人可以结束另一个人生命的岁月,也是一段逃避的岁月。明天,逃避将就此结束。"
  "逃?"托宾很小心的下了马,生怕打断牛头人的思路。不过兽人似乎根本就已无视他的存在。他专注的神情就好像在观察着每一波海浪翻涌,标记着每一道微风流转。
  "每个牛头人都要为自己的地位而战。一个不敢战斗的牛头人将被视如无物。他会使他的家族蒙羞。人们会叫他'坎德种'或是'精灵崽子'甚至是'人类懦夫'。他会被所有认识他的人所排斥,被不认识他的人所咒骂。力量决定权力;荣誉就是一切。"
  牛头人突然转向托宾,年青的骑士十分专注的听着兽人所说的话,甚至忘了坐下。"明天,荣耀将重回其身。他们再也不需因羞耻而低头。"最后的言语听上去就似诅咒一般。牛头人把手中的木棒猛地掷向大海。它被无拘的海浪裹携而去,最终消失在无垠的远方。
  托宾发现自己对这件事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关注。"明天会出什么事?"
  "是骄傲还是爱?是荣誉还是恐惧?"牛头人站了起来。托宾第一次注意到那一小堆整齐的短矛。每个矛尖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磨削蚀。这是牛头人这些天来最好的活计。"请原谅我这么快就要离开。我有些私事必须要准备。请你不要跟着我。我发誓不会伤害任何人。"托宾对此表示抗议,但牛头人举起一只骇人的巨掌。"我知道哪些渔民想些什么。他们毕竟是人类,有着人类的愚行。就让他们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事吧。明天到这儿来,他们将知道事情的真相。
  牛头人拿了两根尖矛,掂量了一下,把一根扔到一边又取了一支,他的知识和经验最终帮他选出了两根最好的。然后兽人走向树林,松软的沙滩上留下了他巨大的足迹。托宾估计他站起来超过七英尺。七英尺的高度足以使一个好斗的牛头人成为族中的勇士,如果他愿意的话。
  然而,他没有。托宾只能约略猜到他生命中一定有着什么意想不到的转变。
  不久托宾回到了村庄,并没有在意周遭那嘲弄的目光。这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一遍遍的检查自己的装备,进行他的锻练,照顾他的马匹。这些都是在不经意间完成的,就好像是些驾轻就熟的演习。托宾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同时他也禁不住想着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他能够感受到背后的目光,也能听到那些咒骂和低语。
  晚上他又是在酒馆过的夜,这次他刻意避开了任何饭食甚至是远处传来的鱼腥气。他很早以前就学过如何在野外求生。不过这次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要吃些别的东西;村里的食物在他嘴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苦涩滋味。
  他伴着早上第一缕阳光醒来,此时离开这鬼地方的念头就深植与他脑中。可先不说这决心有多大,当日上中天时,他发现自己还没整理好行囊。也就是此时,这个念头被打消了。因为牛头人来到了这个村庄。
  村民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女人们把小孩从街上来回家中。男人则冲去找村中的长者,希望他们能拿出对策。这些老者再次由那个不怎么情愿的村长带领着跑来找托宾。他们要求他实现自己的诺言,不然他就得承担一切后果。托宾懒洋洋的想着,如果这个老头真的认为牛头人是来毁掉这个村庄的话,那在他的脑海里的后果到底是什么?他是不是还在期望牛头人会等待他的回合开始?
  兽人并不想悄悄摸进村子。他径直走了进来,尽管村民人多势众,但他们实在没法找到自己的脊梁骨。村中最高的男人也不及他的肩膀高。牛头人的眼中充满了鄙夷:巨龙指尖的男人可不是以孔武有力而著称的。这是个臭烘烘的地方。这里的人即肮脏又懦弱。在他们之中,只有索兰尼亚骑士-一个外来者,还值得尊敬。其他的人什么都不配,那怕是让他看上一眼。牛头人在村子中央见到了骑士。托宾骑在马上,这使他在心理上有些优势。虽然牛头人看上去并没有要惹麻烦的意思,可托宾必须要这么做。
  兽人摊开空着的双手向骑士致意,托宾还了礼。这时大多数村民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家伙还躲在阴影中窥视着。村长和他的同僚们,担心自己的地位更甚于生命,还站在离托宾几码远的街上。可牛头人根本瞟都不瞟他们。
  "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是这里唯一值得注意的人。"牛头人边说边喘着粗气,仿佛刚刚奔跑过或是在期盼着什么。托宾仔细看了看兽人。除了一条腰带外,牛头人可谓是一丝不挂。虽然他周身的绒毛泛着些微的闪光,但却看不到任何剧烈运动后留下的汗珠。骑士的好奇心更加膨胀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托宾根本不用压低声音。没人近得足以听到他说话。
  牛头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我请你跟我到海滩去。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个满意的结局。这里的村民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骑士想知道详情,但他训练有素的眼睛看得出牛头人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且急于离开这些他眼中的低等种族,尽管他已经竭力表现出友善。"我得去牵我的马。"
  "一个小时。不能再迟了。"话音未落,兽人就似乎有些后悔的补充道,"请快点。时间紧迫。"
  牛头人转身准备离去,他发现无论自己目光转向何处,村民都避之唯恐不及。兽人转过身看着托宾,目光中含着怒意;这显然不是针对他,而是因为那些愚民和他们的愚行。"他们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却又不愿离开这里。一群蠢货。你可以告诉他们:如果今天他们敢接近海滩,至上之族的怒火将降在他们身上。这个地方也将化作齑粉。这不是想吓唬谁,我只是据实相告而已。"
  托宾站在那里看着牛头人渐渐远去,思考着他话语中带来的冲击。骑士怀疑根本没有必要警告这些人。他们之所以会住在这半岛之端,多是因为僵化的脑瓜而不是想逞威风。他们的祖先如何,托宾不得而知。不过现在巨龙指尖的居民可不是充满冒险精神的类型。
  他向村长和那些刚壮起胆子走出家门的村民转达了牛头人的口信。他们的回答令他还算满意。托宾和牛头人一样厌恶这些人;但不论他们怎么样,保护他们是他的职责。单就这个原因——这当然不是主要原因——他也会准时去找那个牛头人。
  他走向自己那匹不安的战马,骑了上去。虽然驾着战马冲锋是他的喜好,但此时他只能尽力控制住战马,让它沿着村中的小路缓缓前行。村长仍然失神的站在路上,不过还记得要祝他好运——在巨龙指尖的居民眼里,他将面临的是异常艰苦的鏖战。托宾目视前方,缄口不言。等着一切都结束时他会告诉他们真像。
  当托宾到达海滩时,牛头人已在那里等他。这巨大的兽人动作惊人的迅捷。他看来大汗淋漓而且呼吸急促,不过他还远未疲惫。他点了一下那巨大、长角的头颅向骑士致意。托宾下了马坐到他旁边。牛头人匀了下气才说道:
  "那个村子不会受到我们的威胁,也许永远不会。巨龙指尖是个一钱不值的地方——那些人是你们种族中的渣滓,一群臭烘烘的可怜虫。实际上它的存在对我们还很重要。它让我们有机会指着人类说'看看他们——看看他们是多么的弱小、可怜。'"
  深棕色的眼睛转向那熟悉的海平面。托宾不由得也转过头去,他似乎看到远方有什么东西。起初是一个小点,渐渐的大了起来。牛头人像兽类一样喷了个鼻,说道:"我的族人。尽管他们英勇善战,对其他'低等'种族不屑一顾,可在某些方面,他们还不如溪谷矮人。"
  兽人的话使托宾大吃一惊。以他对这个种族的了解,这样的言语无疑是一种背叛。牛头人向他的同伴笑了笑,这笑中所包含的嘲讽远超过它诙谐的成分。
  "我们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劣等种族根本就不用怕我们。我们会继续通过自相残杀来证明自己的优越也以此获得自己的地位。从记忆存在的那天起直到末日的到来,这永不会变。这就是我们的方式;它已经变成了……习惯。"
  牛头人始终没有把眼睛从血海移开。此时,它们仍没变化多少。托宾曾受到过观察细小物体的训练,他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了海面。那个小点还在那里,不过这样的距离足以辨认出……
  那是一艘船。
  他听到了牛头人轻轻的叹气声,便转头看着他。这个庞然大物站直身。他那兽类的特征被一个皱眉的动作所扭曲。"终于又要开始了。因为他们的理由。"
  这话似乎并不是说给托宾听的。它更像是一种潜意识的表露。牛头人凝神注视着渐近的快船,好像是在确认它的存在。接着他弯下腰,挑选着他最好的成果。
  托宾马上反应过来。如果那船上的人想找麻烦,他会很乐于帮这个牛头人一把——托宾已经把他看作是自己的伙伴。使他吃惊的是,牛头人按住了他拔剑的手。骑士转过头注视着兽人深邃的黑眸。"这种感觉真的很棒,人类,但是我不能让你拿生命冒险。这是我的战斗。我请你不要插手。"牛头人直到骑士发了誓才把手移开。
  那艘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驶向海岸.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但是托宾看到船员的相貌时还是不禁吃了一惊.他们全都是牛头人,在他眼中他们的长相只有些微的不同.他们披挂着铠甲,手持长剑或是三叉戟。托宾看出这是一个团队。
  当船靠岸后,有四个牛头人跳下船,开始把它拉向岸边。托宾看着他们,不禁为其力量所折服。他在脑海中想象着一个身形高大,也有着与体型相符的力量的牛头人,不禁战栗。他们最好是继续自相残杀下去,而不要把注意力转向整个大陆。要不是这残忍的习俗,恐怕大陆的东部早就是他们的地盘了。
  托宾的同伴嘟囔着,"我曾试着告诉他们这样斗下去是多么的愚蠢,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是什麽。幸好,他们都耻于听我说话。"
  他们一共来了六个,全不及托宾的同伴高大。他们郑重的向他行礼,这个牛头人也同样还礼。然后这支队伍的头领瞥了骑士一眼。
  托宾的伙伴开口了。"一个索兰尼亚骑士,在这里作为见证。族规允许——不,是要求——这样的见证人。"
  那头领喷了下鼻。他的声音比原来的牛头人更加低沉。"我们向你致意,索兰尼亚骑士。愿荣誉指引你前行。"他顿了顿,参考着其它牛头人的意见,然后继续道,"我同意你作见证人,虽然我确信这肯定是第一次一个异族人为罪人见证。"
  托宾强迫自己行了个正式却不带任何感情的礼。不管那到底是不是鱼,村里的食物在他嘴里留下了恶心的味道。
  头领转向托宾的同伴。"你改变主意了吗?"
  "和原来一样。我的想法没有改变。"
  此刻,这个新来的牛头人表情近乎哀伤。他握紧手中的长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有了。你可以随时开始。"
  头领回身对自己的伙伴说道:"圆形站位,交替攻击。"
  这里一共有三个牛头人持三叉戟。另三个,包括头领,手持巨剑。每个牛头人,除了托宾的同伴,都戴着胸甲以及手臂和脚踝的护具。这六个人站成一个圆圈,将武器持在身前,保持着仪礼。
  原先的牛头人,从自己做的尖棒中挑了两支拿在手中,走进圈中。他向其它人行礼,他们也都回了礼。那个头领喊了两句托宾无法理解的话。随即这六个牛头人摆出了战斗姿态。被包围的牛头人马上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一杆三叉戟如电光火石般刺向圈中的牛头人。
  手中只有两支木棒的被围者一矮身躲过了戳刺。攻击者退了回去,另两个马上补了上来。一道骇人的伤口出现在这个被定罪的兽人的右臂。但他似乎毫不知痛的把所有兵刃格挡开来。
  这场战斗一开始就相当激烈。
  他们轮换着戳、刺、反击,配合紧密的就像一人。鲜血肆意横流。一个攻击者倒了下去。他的巨剑就掉在被定罪者附近。但他没向那里移动一步。一杆三叉戟刺进了他的胸膛。他咕哝着用一条腿支撑住身体。那个过于急躁的行刑者冲进圈中,希望就此结束这场战斗。一只钉在他喉咙上的木棒,向他表示了敬意。这是被围者以惊人的力道掷出的。
  但是失掉武器是这个牛头人的败因。他没时间去拣掉在地上的兵器,单靠左手的尖矛也无法做到完美的防御。一柄长剑切进了他完好的手臂。紧接着一杆三叉戟深深地没入他的胸膛。这个牛头人倒了下去,手中仍紧握着那只简陋的武器。
  有三个牛头人退出圈子。一个手持三叉戟行刑者,走向那鲜血四溢的跌落的身形。倒在地上的牛头人闭上了眼。
  托宾记得那时他喊了些什么,但确切的言辞已再难想起。一个牛头人转过身,确认了他并没有插手这件事。他的感情在狂啸着让他去干涉-去阻止这最后一击-但是训练和誓约阻止了他。就在这一刻那无声的言语阻止了他。
  三叉戟以风雷之势刺下。
  一切都结束了,结果已毋庸置疑。戟已刺出,剑已落下。不过起码自始至终,那两支简陋的尖棒都没有放弃格挡,也没有放弃任何刺中目标的机会。
  这被判有罪之人蜷曲着倒在那里,一个断裂的戟尖从他胸口探出。戟的主人根本不在意失去自己的武器;他就仰躺在一英尺外,鲜血自那曾经是他脖子的地方流淌着。离这两人不远,第三具柔软的身形就瘫在地上,腹部的大洞是他的致命伤。
  而剩下的四个牛头人,也都少不了或大或小的伤口。头领的右臂有个锯齿状的刺伤,这是他最后那下劈刺的酬劳。另有两人浑身布满了细小的伤口,他们正试图拔出第三个人腿上断裂的尖棒。托宾的伙伴并没做亏本的生意。
  在搀扶腿上受伤的牛头人上船后,三个人开始搬运死者。他们把所有倒下的伙伴都抬到了船上,但却对剩下的那具尸体置之不理。
  托宾再也忍不住了,他曾发誓不会插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兽人的冷漠使他彻底的动摇。骑士拔出剑走上前去,大声的咒骂着,这样的音量他们绝不能再假装没听到。
  起初他以为兽人们会一拥而上。但是他们的头领抬起他那尚且完好的胳膊,拦住了手下的战士。他独自一人平静的走向骑士。
  "我们不想和你吵架,索兰尼亚骑士。你在这里只是作为见证人。别给自己找麻烦。"牛头人看着托宾的武器就好像那是一件玩具。相对于他自己的巨剑来说,它确实是。
  "你不能把他留在这!他打了一场没有胜算的仗,而且打得令人敬佩!"
  牛头人冷淡的看了一眼剩下的尸体。"这是他所期望的……为了弥补他的懦弱。他给他的家族所带来的耻辱,是那么的沉重深远……直到今日。"那冰冷的目光移向托宾,"你不会明白的。你毕竟只是一个'人',即使是一个索兰尼亚骑士。"
  托宾仍紧握着剑柄。"那么就请解释给我听。"
  兽人叹了口气。"他的家族尊贵而强大。整整十代,他们每代都会有一个勇士,一个我们优越性的活生生的象征。而他,就是这一代的象征。"声音渐低,冷淡的表情也毫无预兆的消失了,痛苦的样子默默显露出来。"有人说他一定是在大陆旅行时碰到了一个牧师。众所周知,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着我们的族人,企图让我们像人类和其他种族那样皈依那些软弱的神灵。可没人想到他会变成这样。也没人想听那些和平的论调,说什么矮人和坎德人和我们平等——哈!——说什么让我们放弃竞赛!那我们还怎么确定自己的地位?我们要选谁作为头人呢?一头杂种母牛吗?"
  牛头人顿了一下,再次戴上了冷漠的"面具"。"因此他必须作出选择。他的家族已被玷污。战斗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如果他的懦弱是那么根深蒂固,他的家族将被贬黜。如此的软弱只可能是家族血脉的问题。"
  托宾插剑回鞘,但是并没有走开。"这个?这是战斗?"
  "他可以逃跑。我们给了他时间去准备或是逃跑。这是他的选择。"
  "这根本就无从选择。"
  牛头人又叹了口气。"就象我所说的,你不会明白我们保持荣誉的方式。这不是你的错。忘掉他吧,回到你的同伴中去。现在天平已然平衡;荣耀重归他的家族。"
  "他应该被埋葬。"
  "他的荣誉已得到辩白。可是他的罪行没有。一个罪人不能埋葬在家乡。"一个牛头人走到头领身后,向他耳语了几句。头领想了一下,便点点头道:"他想和你单独谈谈。他是这罪者的族亲。"
  头领回到了船上.新来的牛头人冲托宾喷着鼻,他显然发现托宾身上散发出极富攻击性的气息。他指着那具尸体。"我得到允许,来请你帮个忙。"
  骑士迷惑不解,他让牛头人继续说下去。
  "尽管他如此懦弱,我仍然希望我的族亲可以被安葬。在疯狂的念头将他击溃之前,他是那么优秀。"
  托宾心中暗想着到底谁才是疯子。他大声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似乎是他的朋——同伴或是熟人。我请你将他下葬。你所花的时间将得到报偿。我知道人类值多少——"
  托宾被这暗讽所激怒,奋然打断他的话。"我会把他埋葬。可我不会要钱。"牛头人疑惑的眨眨眼,接着慢慢的点了点头。"谢谢你。现在我必须回到船上去了。"
  托宾看着这些牛头人把船推回大海。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请他安葬死者的牛头人也是就最后的那个行刑者。他猜想这大概也是牛头人习俗的一部分。
  那个头领看了他几眼,并没有再说什么。托宾看着这船开始返航。直到它变成海平线上的一个小点他才走开。
  骑士在斜坡附近选了个地方,这里足以避开此地居民那到处窥视的目光。这是一个很浅的墓穴;这的土壤上面太松而四英尺以下又太硬。另外,他不得不用他的牛头人朋友留下的木棒作工具。祷告直到太阳落山才结束。托宾的身体已麻木僵硬。他站起来走向斜坡,拣起了兽人做木活用的粗糙的短匕首。仔细看了几眼后,他把它放进行囊。
  他的战马"精力充沛"的向他致意,嗅到牛头人的气息却又无所作为让它产生了挫败感。托宾安抚着马匹,骑了上去。
  他,再也没有回头。
  尽管已然入夜,他的再次出现仍在村中造成很大骚动。村民把他团团围住,询问着兽人是否死了。村长和他的亲信在五分钟后找到了他,此时托宾正把自己的行囊放上马匹。"这是真的吗?你已经把那畜生打发了?"村长的呼吸夹带着浓烈的鱼腥和啤酒味。
  "牛头人已经死了。"托宾继续收拾着他的装备。
  人群发出一阵欢呼。村长宣布次日放假,以举行一场宴会,每个人都必须拿出自家的食物和饮品。胜利的索兰尼亚骑士将作为宴会的主宾。马上,村议会中的各色人等开始为主餐席的座位而争吵。而其他人组成委员会和附属委员会也开始筹备宴会。有几个人提议去把牛头人的尸体运回村子。不过大部分人都热衷于计划明天的事宜。
  他的装备已收拾停当,托宾稳住战马骑了上去,向村外跑去。在他所经之处,村民们冲他微笑、鞠躬;另一些人则迷惑的看着他。但骑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的道路上。
  在村口处,村长气喘吁吁的拦住他。"尊贵的骑士!您要去哪啊?您难道不参加明天的宴会了吗?我们还打算好好的款待您呢。"
  托宾勒紧缰绳,让这训练有素的战马猛的停住。他拨转马匹看着这个圆滚滚的男人。村长在他的盯视下变得好像是个羞涩的小孩。接着,就像他停下时一样突然,托宾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他,再也没有回头。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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