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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短篇故事·冬季庆典的幽灵 [复制链接]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10 00:06:45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注——这一切发生在龙枪传奇的故事开始之前在帕兰萨斯,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平日里在商店和酒馆间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已经看不到了,街面上显得空荡荡的,盖着厚厚的一层冰。虽然在黄昏的一场大雨之后,雪已经停了下来,但是凄零而冰凉的雨丝依然稀稀拉拉地在夜晚的空气中飘舞着,把寒冷带给那些还在深夜中赶路的人,连偶尔从酒馆区的高墙上飘出来的笑声也都显得有点潮湿起来。冬季庆典就快到了——实际上,就是明天——然而这一切似乎已经被遗忘在今夜这片幽蓝的、包裹着冰霜的薄雾中了。
  整个城市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人们期盼着这场冰冷的雨雪会在明天早晨之前停下来,好让节日里的庆祝活动能够正常地举行。每家每户的壁炉里都点着火,在这样的深夜中,只有少数几家的窗台边还会闪烁着蜡烛的光芒。
  在这些屈指可数的灯光里,其中一盏是冬眠中的帕兰萨斯市民所无法看到的。只有那些在修肯森林中永不得安息的不死亡灵,才能望见那道微弱的烛光,在大法师之塔的窗台前隐隐约约地闪动着——不过它们对此根本毫不在意。
  在这座塔里,至少高塔主人的房间还是相当舒适的,正好和他的实验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危险的魔法器材被严格地摆列在那里,神秘的阴影爬满了整个房间,每个角落都蜷缩着那些黏糊糊的活物们,在重重叠叠的架子上,冰冷的魔法卷轴静静地躺在黑暗中。——而大法师的那些私人房间则显得明亮而且温暖,每个房间都给人一种豪华和舒适的感觉,温暖的黑色木料做成的家具被孜孜不倦的学徒们磨得非常光滑,柔软的地毯厚厚地铺在石质地板上。石墙上则装饰着壁毯和窗帘。火焰在每一个房间的壁炉里跃动着。而且毫不夸张地,几乎在塔里的任何角落都会看到书桌,上面放着纸和羽笔,要不就是一个书架,摆放着那些厚厚的,阴森森的魔法书,不过在火焰的亮光中,即使是这些魔法书,看起来也能让人有种舒服的感觉——一种贵重物品受到珍爱的感觉。
  在大法师的卧室里,正放着从远方运来的水果、面包、奶酪,还有一瓶冰镇过的、暗红色的酒;在书桌上有一本打开的书,不过眼下大法师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些东西上,至少今晚没有。
  法师现在正站在窗前,纤瘦而泛金的手里举着一支蜡烛,他把目光投向这片寒冷的夜色。乌云在夜空中纷乱地翻滚着,索林纳瑞的光偶尔会从薄雾中透出来,让整座城市微微地反射出宁静的白光,再过一会儿,这些就会换成努林塔瑞那血一般的光辉。星星们躲在乌云背后,狡黠地闪烁着。
  一阵寒冷的夜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壁炉里的火花仿佛又得到了新的活力,噼里啪啦地响着。大法师那身黑色天鹅绒做成的长袍被夜风扬了起来,在他身后翻腾着,划出一道弧形,他头上的兜帽也被掀开了。法师心不在焉地把身上的袍子裹紧了些,并没有从窗口离开。他的法袍可以让他安然无恙地站在大雪里,所有的寒冷都会消融在他的魔法中。他抬起那双金色的眼眸——温暖的烛光在这双金眸里孤零零地闪烁着——望向夜空中的群星。
  "冬季庆典……"他耳语般轻柔地低语着,凝视着天空,看着那些乌云从月亮前面掠过,他随后发出了一声几乎觉察不到的轻微叹息,又把目光转向他眼下这座静悄悄的城市,整座帕兰萨斯城就在他脚下沉默着,雪花无声无息地在细雨中盘旋,在家家户户的屋顶上织出一面柔软而洁白的毯子。
  他久久地站着,凝望着这座城市。"庆典前夕,"他终于稍微大声了点,"据说,在这样的庆典前夕,诸神们也会聚到一起,来庆祝又一年已经过去……愚蠢的想法。"他低语着,撇了一下嘴唇,"我肯定那些神有他们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而不是凑在一起交换礼物,然后让冬季庆典的酒灌个烂醉如泥。"无声的笑浮现在他脸上,随后他转身离开了窗口,继续开始他的研究,他自己,同样地,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也许是某个迟迟不睡的家庭——传来了一阵笑声,在夜空中轻轻地回荡着,传到了雷斯林耳中。他停下了脚步,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座熟睡中的城市。街道上一点动静也没有。雪花无声地从空中飘落着,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都已经进入了梦乡——都在默默地等待。家人们温暖地挤在一起,共同度过这漫漫的冬夜,孩子们都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无忧无虑地做着美梦;恋人依偎在彼此的怀里,看着壁炉里的火苗,或者,也许也在看着冬季的夜空中那些凌乱飘零的雪花,就像现在的雷斯林……
  那种嘲讽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又一阵冰冷的风吹进房间,拂灭了微弱的烛光,他眼中的光也随之消逝。雷斯林瘦削的身体颤抖起来,他在袍子里蜷缩着,魔法似乎已经无法再为他带来温暖,那件长袍,那件用最厚的天鹅绒做成的长袍,也似乎无法再为他抵御这种刺骨的严寒。他拉上兜帽,罩在自己头上,然后再一次地发起抖来。雷斯林关上了窗户,把它栓住,将黑夜隔在外面。
  他转身静静地穿过房间,向壁炉走了过去,长袍在他脚边婆娑着。他拿起酒瓶,熟练地把酒斟入一盏水晶做成的高脚杯中,随后把瓶子放回桌面。他用两支纤长的手指夹起杯子,茫然地摇荡着杯中的酒。酒液在火光中闪烁着红宝石般的光芒。这是西瓦纳提斯运来的酒,精灵们以他们特有的耐心将它贮藏了相当长的年份,然后它被冰镇后送到了帕兰萨斯,敬献给大法师之塔的主人——这是最昂贵一种酒。
  雷斯林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嘲弄般地将酒杯举到眼前,作出一个祝酒的动作,"庆典快乐。"他轻轻地说,带着浓浓的讽刺和痛楚。接着他闭上双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心不在焉地随手把酒杯斟满,然后坐了下来。在叹息中,他将杯子连同里面的酒一起推到一边。雷斯林依然闭着眼睛,如果他想要什么,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因为他对身边的一切都太熟悉了:这个豪华的房间是他亲自指定的,满满地堆放着珍贵的魔法书籍和富丽堂皇的家具;但是他的另一个房间,他内心深处的房间,却空荡荡的。
  卧室里忽然卷起一阵冷风。雷斯林的兜帽又被掀开了,他雪白的头发从脑后披洒下来,袍缘不断地在他手脚边扑打。冷风撕扯着桌面上翻开的书页,壁炉里再一次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跃动了几下,随后黯淡下来。
  风停了。
  雷斯林感到有些紧张,他在黑暗中迅速地站起身,双手依然紧紧地抓在座椅的木制扶手上。他在一片漆黑中四下扫视着,目光飞快地滑过床铺和椅子那模糊不清的边缘,落在灰蒙蒙的窗框上,窗户依然紧紧地关闭着。他默颂了几个字,将法杖凭空召到手中,随后顿了一顿,用稍大一点的声音念出了另外一句咒语:"施拉克!"
  耀眼的白光从镶嵌在龙爪里的水晶中流泻而出,照亮了这把雷斯林最珍爱的法宝——玛济斯法杖。突如其来的亮光让雷斯林一时眼花起来,他诅咒着自己的失误,迟了一步抬起手来遮在眼睛前面。片刻之后,他就不耐烦地强迫自己把眼睛睁开,一只手下意识地滑向挂在腰带上的小袋子,那里面装着他的魔法药材。
  眼前的房间依然空荡荡的,几张羊皮卷轴散落在地板上,墙壁上的窗帘还在微微的风中晃动着。雷斯林的目光掠过远处的石壁,望向那个窗口……那些窗扇,依然牢固地关闭着,而且还插上了窗栓。他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抓在法杖上,指节由于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慢慢地,他的脉搏开始加快,呼吸也难受地急促起来,雷斯林转过身,面朝向卧室的大门。
  一名白衣女子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房间的大门依然紧闭着,实际上从来就没有被打开过——乌黑柔顺的秀发披拂在她肩膀上,她静静地站着,双手交握在胸前。在她的银质项链上,漂浮着一枚白金护身符,正温柔地发出白光。她那双眼眸——一种深邃而温暖的棕褐色——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黑暗。雷斯林注意到了,无论是玛济斯法杖发出的那种刺眼的亮光,还是笼罩在亮光周围的黑暗,都无法对她造成影响,恐怕永远也不会,因为她已经瞎了。让雷斯林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她就那样恬静而沉着地站着,丝毫也没有感到害怕。
  雷斯林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对这名在半夜三更忽然出现在他卧室里的女子感到有些意外,还有她那异乎寻常的,闪耀着冷光的美貌也同时震慑着他。在她身上他似乎感觉到有点异常,看上去好象……有什么不太对劲,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感觉先放到一边。
  "神眷之女,"雷斯林沙哑地说,刚才那些心头的痛苦似乎已经消失了——被掩藏在他如镜的金色双眸背后。他对这名牧师的身份所做出的判断只不过是他的猜测;虽然他对塔外那些来来往往和魔法无关的世事从来是不屑一顾,但要作出这样的推断并不太难——从她那身白袍的质地,以及她佩戴的那枚显然价值不菲的护身符,他能看出她多半是一名帕拉丁的牧师,而且是牧师中相当重要的一位。
  她空洞的眼神向他这边转了过来,出乎意料地,雷斯林仿佛觉得这双眼睛深深地洞穿了他的金眸,尽管他自己那种锐利而透彻的眼神曾经让许多人都感到心惊胆寒,但是在她的注视下,雷斯林还是感到自己有些不太自然。这名大法师之塔的主人觉得自己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小男孩,正拘谨地站在最高阶的法师面前,他强压住要低下头来的冲动,控制住自己的双脚没有在内心的慌乱中前后挪动。
  "雷斯林·马哲理,"牧师柔声地说。她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问候,或者只是在确认自己的话。
  也许是她声音里的某种东西,或者是她说出他的名字时那种微微欠身的动作,无论如何,雷斯林的紧张感消失了,他稍稍昂起头来,扬了一下眉毛。随后他优雅地绕过椅子,走到她的跟前,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刚才她的意外出现和那种从容不迫的姿态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但是现在他已经恢复过来了,这种游戏雷斯林以前玩过无数次——从来就没有输过。
  "我们见过面吗,神眷之女?"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容。
  面对他淡淡的不悦,牧师露出了一个微笑作为回应——一种没有任何挑战和嘲讽意味的微笑,但是……这微笑中包含着什么呢?雷斯林疑惑地思索着,难道是期盼……?
  "我们见过面吗?"她重复着,她的声音温柔而平静,但在每一个字里,都透着一种深深的幽伤。"哦,是的,雷斯林,我们见过面,我们见过一百次,一千次面——每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的声音喃喃地低了下去,似乎变成了耳语。在她失去光明的眼眸中,写满了内心的痛楚。
  听着她的话,雷斯林的心忽然间抽痛了起来,好象被什么紧紧地抓住了一样,她那种苦苦地压抑着自己的样子,那种用无神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样子——不,这种目光不仅仅注视着他,也穿透了他,在他的灵魂深处,那些他自以为早已经死去的情感,又仿佛重新被激活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雷斯林顿了一下,然后温柔地问,那种嘲讽的味道已经从他声音里消失了,现在他的声音显得非常平静,甚至带了点好奇。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他从她内心深处读到的情感仿佛也同时撕开了他灵魂上的伤口,就像今夜,以及所有的夜晚,他对煎熬着她的这种情感体会太深了——孤独。
她摇着头,秀发垂落在脸上,她那双雪白柔润的手颤抖着,就像她的声音一样,强烈的感情让她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见面我已经在心里反复预演了无数次,"她喃喃地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一样,"想象着我该怎么说,我肯定——"她的声音忽然停住,犹豫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我……深信,只要我能用这些话说服你,就能改变你的想法,就能改变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在一切都太迟以前,在你被……"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无法再继续下去。如同浮在池面上的冰块,她的冷静粉碎了。她又一次地发起抖来,战栗着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她的双手——颤抖着——掩在脸上,整个身体在啜泣中崩溃了。
  雷斯林不由自主地走到她的身边,他的法杖静静地竖立在房间中央,发着白光——暂时被主人遗忘了。雷斯林伸手搂住这名牧师的肩膀,温柔地将她脸上的发丝拂开,把她的小手紧紧握在他那瘦削,但却出奇有力的手中。就像一道机关被打开了一样,他心中多年以来的苦闷似乎融化了。在这里,雷斯林是强者,只有这么一次,有人需要依靠着他。他轻轻地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嘴里温柔地呢喃着一些安慰的话语,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孩子。他紧紧地搂着她,一直到她的呜咽慢慢地平息下来,当他的手轻拂过她的脸颊,雷斯林惊讶地发现她的肌肤是多么的光滑……秀发是多么的柔软……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轻轻地将他推开,重新抬起了头,用她那双奇异而透澈的眼眸注视着雷斯林,眼中依然闪动着泪光。在一瞬间,雷斯林敏锐地意识到了自己那身柔软的天鹅绒黑袍,在玫瑰花瓣的香味中,夹杂着那种甜腻、腐败的味道。他轻轻地将一只手放到她背上,再一次把她搂近,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埋入她乌黑柔长的秀发中。她轻轻地靠在他怀里,一种短暂而炽热的念头在雷斯林脑海中一掠而过,她是这么的美……
  就好像触到了他的想法,她再一次地颤抖起来,同时默默地低下头,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
  雷斯林的身体忽然间僵住了,他随即把她推开。他的手——被自己体内的魔法燃烧起来——这一定吓到她了,雷斯林想,——或许,只不过是因为他抱了她……在所有人中偏偏是他,一个披着黑袍的大法师,居然抱了一名帕拉丁的牧师! 他心头忽然间涌起了一阵怒意,对自己刚才失去理性而恼怒不已,随后,他回身抓起他的法杖。"杜拉克。"他怒气冲冲地低语道。法杖上的光熄灭了,随后被放到一边,整个房间又陷入了黑暗。雷斯林坐回到他那张昂贵的座椅里,背对着她,抓在座椅上的手还在微微地抖动。片刻之后,他又重新掌握住自己,他的声音也不再颤抖了。
  "我肯定你不会介意这片黑暗,"他讽刺地说,"而且我同样肯定,如果你要从这个房间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困难。"他凝望着眼前的黑暗,等着开门的声音传过来,还有那名女子从走廊离开的脚步声。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在他的胸腔里轻微地嘎嘎作响,就像往常一样。在他重新控制住自己以后,他的呼吸也慢慢地在痛苦中平息下来。他强压住怒气,紧紧地握着拳头,怒火在他体内沸腾着,他的指甲深深地嵌到了肉里。但疼痛反而让他感到安心,甚至有些亲切。这种痛苦至少还是熟悉的,而那名牧师从他灵魂深处发掘出来的痛苦却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让人更加无法忍受的痛楚。当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了,那时候他的哥哥还……
  忽然,他感觉到一双冰冷而纤秀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上。
  "求求你,别这样,"她柔声地呢喃着。
  雷斯林诧异地倒抽一口冷气;他根本没有听到她的移动,她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穿过房间,出现在他面前。这次意外的猛烈吸气让他的喉咙噎住了,他的肺部徒劳无力地起伏着。大法师知道那该死的咳嗽又要开始发作了,他绝望地吸进一口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胃酸和鲜血从他的咽喉里涌上来,他的身体弯倒在座椅上,每一声咳嗽都让他全身发出猛烈的抖动。耀眼的白光随即流泻而出,舞动着划破了在他眼前的黑暗。
  他感觉到牧师的手顺着他的手臂滑向了肩膀,她试图帮助自己,他能看出来,同时这种想法也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不行……你帮不了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吐出这些话,瘦削的身体在咳嗽中不停地颤抖着。他的手紧紧抠在座椅上,指节在发作中一阵阵的泛白。血沫从他的嘴角边冒了出来,他眼前的光变得越来越强,几乎要刺瞎了他。自从他披上红袍以来,就再也没有这么厉害地发作过,雷斯林回忆着,开始觉得有些恐慌起来。他听到了牧师的声音:是那些祈祷的圣辞——他痛苦地意识到。脚下的地面开始旋转,他感到自己的神智渐渐地沉了下去……
  就在雷斯林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纯白的光芒包围了他。咳嗽停止了。他试探性的吸进一口气,然后谢天谢地的深深吸入另外一口。雷斯林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强光中闭上了双眼,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将嘴角的血丝抹掉,然后赶紧把手帕藏了回去,以免……以免什么?他恼怒地问自己,以免那个失明的牧师看到这些血迹?
  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然后睁开眼睛。那名牧师正屈身跪在他的面前,她的护身符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白光,这些光芒似乎只照亮了他们两个,把雷斯林的那些书,他的卷轴,还有那些华贵的家具统统都留在黑暗中。她的双手在祈祷的同时紧紧地交握在胸前。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把头抬了起来,看着他。
  "雷斯林……"她耳语着,几乎显得有些虔诚。泪水在今夜又一次地充满她的眼眸。她优雅地站了起来,目光始终停留在雷斯林身上。慢慢地,她有些奇怪地伸出一只手,指尖轻柔地抚过了雷斯林的脸颊。
  "雷斯林,"她又叫了一声。
  忽然间,雷斯林意识到了是什么从她出现以来就一直让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很美,是那种真正的、彻底的美! 在他万物飞逝的眼中,她居然没有衰老下去,更没有最终化成飞灰!她不像那些精灵——美丽,但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随后就和他眼中的其他事物一样,灰飞湮灭——虽然要慢得多。而她的美丽,这名黑发牧师的美丽却没有和她周围的事物一起老化衰败下去。她不存在死亡! 雷斯林无言地注视着她,在惊鄂中瞪大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在雷斯林的一生中只有那么几次,会让他像现在这样说不出话来。
  在她起身退开之前,雷斯林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到她的眼眸里。"我已经把你的眼睛治好了,"他用一种低沉的,似乎带着威胁的语气宣布,"就像你刚才治好了我的咳嗽一样!" 随后他突然把她推开。在她面前,雷斯林挫折地甩着头,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我多少年以来第一次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地呼吸——多少年了,神眷之女! 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有你——你根本不会死亡!"他抬手召来了法杖,几乎有点防御性的紧紧抓在手里,"这一切都不可能!"
  牧师的眼神中再度流露出痛苦,这一次又交织了一丝遗憾。她摇着头,"对,这一切都不可能——无论在哪一个时空,都不可能。"她似乎有些抱歉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重新来到雷斯林面前,用她那乌黑的,充满了忧伤的双眼迎向他的目光。
  "我得到了一份礼物,雷斯林,"她轻轻地说,"一份帕拉丁的礼物。"她伸手握向那枚挂在项链上,正发着柔光的护身符,"我知道它不会持续太久,它不会的,当然不会的,但是……在它还没有消失以前……"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她注视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心照不宣的回答。
  雷斯林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这些话毫无意义!"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有你究竟是谁?"
  牧师伸出一支手指轻轻地贴在雷斯林唇前,她摇着头,"不是现在,雷斯林,还……不到时候。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你将会来到我的身边……不顾一切地来到我的身边。"她微微地叹息着,似乎透着一丝怀念,"不顾一切地。"她轻柔地重复道。
  "这解释不了什么。"雷斯林恼怒地挥了挥手,将身体从她面前转开,然后把双手交叠着放进长袍的袖子里。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牧师重新走到大法师面前,她拉起他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两人的手指交织在一起。他们无言地站着,一个痛惜着自己炽热的情意无所附依,另一个默默守着自己冷冷的痛,从来就没有付出过真情,也不奢望得到回报。
  "我终于知道了,"牧师低语着,"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改变你选定的路。"她合上双眼,低下了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从她头上垂了下来,遮到她的脸上。她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在沉默中心灰意冷地瘫了下去;雷斯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一条手臂环绕着她,把她扶住,他的另一只手依然紧紧握在她的手中。
  她颤抖着,过了一阵才又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很抱歉,雷斯林,"她喃喃地说,一滴眼泪从她眼中滑落下来。
  雷斯林慢慢地抬起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去。"你究竟为了什么道歉,神眷之女?"他温柔地问。
  她笑了,一个充满着痛苦和渴求的笑容。她忽然踮起脚尖,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雷斯林,随后她抬起头,在他的嘴唇上深深的一吻,全身都融化在他的怀里。雷斯林发现自己也在回吻着她,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背,深深地没入她的秀发中,一种陌生的激情逐渐地在他心头凝聚,然后忽然淹没了他,他的迷惑和孤独全都融化在这一吻的温暖之中。
  过了许久,她才从他身边退开。"我得走了,"她苦涩地低声说,"我的时间到了。"她向后退去,当她逐渐远离的时候,在护身符的白光中,雷斯林发现那种失明的乳白色阴霾又回到了她的眼中。
  雷斯林向前走出一步,向她伸出手。"等等,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匆匆地说,强忍住要咳嗽的冲动,他感觉到鲜血和那些蜘蛛网一样的东西又逐渐回到他的肺里,"还有我去哪里找你?"
  "我从来没离开过你,雷斯林,"她喃喃地说,护身符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
  雷斯林绝望地摇着头,"别走,"他苦涩地低语着,"不要,别离开我!"
  她再一次地笑了,一样心碎、一样充满痛楚地笑了,"我曾经说过和你同样的话,在许多年以前……"她的形体逐渐地消逝下去,"庆典快乐,雷斯林,"她最后柔声地说,护身符的光芒完全熄灭下来,随后消失了。
  雷斯林孤独地站在一片沉寂之中。虽然卧室的大门没有打开,但是这一次,他知道她真的走了。片刻之后,他闭上了双眼,似乎依然能感觉到她幽幽的芳唇亲吻着自己,他能感觉到她的温暖,能感觉到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和寂寞都暂时离他远去……
  过了很久以后,雷斯林才重新把黑袍上的兜帽拉回头上,他坐回到那张舒适而昂贵的座椅里,举起了那盏水晶杯——依然满满的,和刚才把它放下来的时候一样。雷斯林慢慢地啜饮着杯中深红色的酒,许多年以来第一次开始品味酒里的味道,他的目光融化在眼前的黑暗中。
  "庆典快乐,神眷之女,"他默默地说。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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