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位面而来的旅人,
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不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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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短篇故事·长枪之役 [复制链接]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8:11 |显示全部楼层
高尚的愚蠢

  {龙枪短篇故事·长枪之役}
  我来到红石寻求权力,至少,我这样告诉自己。我想,事实上我是来找死的。生活就是这样,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在红石该死的峭壁上,我既没有找到权力也没有送死。但是现在我明白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解释。好吧,我来说我的故事。甚至在开端它就有些奇怪,因为故事不是由一个开始处开始,而是始于一个结尾。
  克莱恩死了
  火焰,雷鸣,黑暗。然后,似乎不可能的,一个血色的黎明。在第二次大灾变之后最初的日子,那些幸存者在冒烟的废墟边徘徊,看着曾经是家,是城市,曾经生活的地方,他们寻找答案。是谁?他们大声呼喊,是谁给世界带来毁灭?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透过烟尘,透过鲜血,我嘲笑他们。答案很简单,因为根本没有答案。谁带来了第二次大灾变?我们都有责任,我们又都没有责任,这没有区别。一切都改变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世界死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二次大灾变之前,我曾是一个强大势力的一份子。就象其他许多人,与其说我选择他们,不如说他们选择了我。他们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地,一个目标,一把剑,一个饭碗。我相信和他们在一起,可以安全地飞黄腾达。他们显得如此强大,显赫,坚强不屈。可是在混沌战争结束时,他们却作猢狲散。
  现在我只属于我自己。旧的一切准则,法则都随着记载它们的羊皮纸一起灰飞湮灭了。将会有新的秩序,制订新秩序的人将拥有一切。我要成为其中之一。所以有了这次旅程。
  抵达那里时我才第一次看见它。
  炙热的风不停地变换方向,在漫天的尘土中撕裂出一条裂缝。它矗立在那里,在贫瘠的艾斯特威尔德平原上,足有五千英尺高。山上怪石嶙峋,有干涸的血的颜色。
  红石
  我用发烫的舌头舔了舔起泡的嘴唇。"让我入地狱吧,"我说道,如果我没有早已入地狱的话。我伸长了脖子,向上仰视试图看到山顶,可是一切都消失于云雾中,消失在似乎被无数火焰映成血红的天空中。一时间,我有些头晕目眩,几乎跪倒下来。我怎么可能爬到这……这上面去?我怎么竟然想去尝试?
  可是我已走了这么远,无法轻易回头。当最初的软弱过去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迈步穿过破裂的平原,走向乱石林立的山脚。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是在一个小酒馆里,离卡拉曼不远。那真是一个肮脏的地方,猪赖在地板上搜寻残羹剩饭,结果不时招来踢打。一个从南方来的旅行者,他自称是商人,我看倒象是小偷和杀人犯。用一杯酸啤酒的代价,他告诉我有关那座大山,在第二次大灾变后在克莱恩大陆上隆隆升起,有关他是如何在朦胧的月光照耀下,瞥见山峰上的一个侧影:一个长着翅膀的,蜥蜴状的东西举着楔型的头颅昂首向天。
  我喝下自己的啤酒,感到不可思议。
  在北卡尔基思脚下的一个村庄中,从一群寻找真神痕迹的朝圣者那里,我又听到这个故事。又后来,在一群逃犯的营地内,又是同样的故事,那些逃犯还假装以为我和他们是一路的,然后趁我熟睡时切开我的喉咙——如果我没有先下手为强的话。后来在小棚屋里,在村子里,在市镇中我又多次听到同样的故事。一次我可能一笑了之,两次会将信将疑,但是数十次听到一样的故事,我相信了。所以我来了。
  太阳炙烤着我的铠甲。汗水顺着眉毛流下来,滴到眼睛里,刺痛不堪。在旅途中,有无数次我真想把身上裹着的钢铁丢弃掉,扔到某个臭坑里或悬崖峭壁下,再也不必去忍受它的炽热与恶臭。可是我去过太多危险的地方,我留着我的铠甲,也留住了自己小命。
  正当我试图在山脚下杂乱的巨石中找到向上的道路时,忽然间我看到了烟。
  从一块马刺状巨石后面,一股细细的黑烟袅袅升起。我感到浑身凝固了。我曾以为那家伙会只呆在山顶上,可是因为有雾没看见山顶,也许它下来了,在乱石中搜寻猎物。真的,它会在我张嘴说出精心准备好的话之前,一口把我吞了,还感觉味道不错——不过这样也省了我去爬山了。小心翼翼地,我爬向烟柱升起的地方。
  在下面的溪谷中我没有看到龙。
  开始我本想借着岩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接着犹豫了。难道不该看看是谁跟在我后面爬山?我的内心还没完全忘记以前的我,以及曾许下的荣誉之誓。它们现在看上去空洞之极。可是如果在这个新世界并不是这样呢?踌躇再三,我终于站起来,走下陡峭的斜坡。
  尘土在我身边飞舞,这一定挡住了他的视线,也可能他是在酷热中打盹,因为他一直没有注意到我,直到离他和那堆小篝火不过十几步之遥。如条件反射般,他猛地抬起头,跳起来,拔出长剑。他将剑刃朝向身前,又转向左面,又转向右面,又转回左面,搜寻着。我皱了皱眉。我就站在他面前,难道没看见?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双眼包裹着肮脏的布片,上面是陈旧的血渍。
  是的,他的确看不见。
  我走上前去,故意用靴子的后跟在沙砾上踩得嘎吱做响。他转过身,面对着我,长剑横在身前。透过饱经风霜的铠甲上薄薄的尘土,可以看见上面的玫瑰图案。
  "你是朋友还是敌人?"他大声说道。
  "都不是,"我说。
  他皱眉,也许这时我可以转身离去,就让这个瞎眼的骑士自己呆着吧,但就在这时我他身旁物品中有一样东西:一个大羊皮水袋。我活动一下口腔内干燥的舌头。爬到山顶可是一段很长的路,而我带的水又太少。他似乎做了一项决定,放下剑。"如果你不是心怀邪恶,那我将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视你为友。"
  我没有回答。他怎么想与我无关。
  "我是布里农,"他说,"玫瑰骑士。"
  "我叫卡尔,"我说。
  他僵直地鞠了一躬。"我无法胜宴款待你,卡尔,但是我还有一些食物,愿你可以分享。"他示意我坐下,我照办了。他用手在衣服中摸索着,我在一旁看着。我和他看上去如此不同,不仅仅是我们穿着的铠甲。他皮肤白皙,个子不高,但很结实,而我外表黝黑,高个,而且微驼。虽然脸上有伤,他看上去仍很英俊,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而我的长相从来没给人称赞过,脸上布满了童年时长出的痘子。
  他的背包里只有一些又粗又硬的食物和干肉条,但我并不介意。用完餐后,我问他是否介意用他羊皮袋里的水灌满我的水壶,他说非常荣幸。
  荣幸,有时我觉得那个词和死亡差不多同义。我几乎笑出来,但是想到羊皮袋里的水,我只是低头把水壶灌了半满。
  "你要走了,是吗,卡尔?"
  "是的,"我说。
  他点点头。"我不责怪你。这也是我来此的原因——对抗红石怪兽,消灭它。"
  "为什么?"我问道,虽然早已料到。
  一时间,他包着渗有血渍的破布的脸上发出光芒。"在我完成这样一件光荣的业绩后,帕拉丁和其他善神怎会拒绝回到这个世界?"
  看来他是一个蠢货,一个高贵的傻瓜。不过他们是最危险的一类人。
  "即使受过祝福,与一条龙战斗也是极危险的。"
  布里农耸了耸肩。"世上不怕有心人。我设法让一个商人用货车把我带到这。我升起这堆火,迟早那家伙会发现烟,下来看个究竟。"他握紧剑柄。"我曾受过训练在黑暗中战斗,所以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这并不碍事。无论如何我都会成功。"
  我嗤之以鼻。他失去了双眼,可依然傲慢不堪。
  "你可以等着龙来找你,"我说,"可我得先爬上去找它了。"
  "你会试图杀掉它吗?"
  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不,我得和它谈谈,结个盟之类的。"
  他脸上的傲慢自大变成震惊。"帕拉丁作证,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只说了一个词。"权力"
  布里农摇摇头。"不,卡尔。那条龙是邪恶的,我不能让你把自己出卖给它。"他向我伸出手,可是脚上拌到一块石头,一个趔趄。我急忙扶住他,他的双手扶到我的肩膀,摸到晒得滚烫的铠甲。他惊讶地张开嘴。"你也是一名骑士!那你为何这么说,兄弟?你尊何人所命?"
  我无言以对。他双手摸着我的铠甲,愣住了,然后顺着其上的花纹摸下去。我咧嘴笑着,就象胸甲上的死人头颅。是的,让他好好摸摸吧,让他知道我是谁。
  最终他缩回手。
  "我明白了,塔克西丝的骑士。你有你的路要走。"
  他似乎并不愤怒,但语气里流露出厌恶与怜悯。这更让我不安。
  "谢谢你的水,"我说。
  他一言不发。
  然后我离开了,没有回头。
  我顺着陡峭的斜坡向上爬。用尽可能的速度挪动身体,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松动的岩石。从下面平原升上来的阵阵热流炙烤着我的肺,可是我全不在意。布里农说得对,我们有各自的路要走,只是他的路通向死亡,而我的——如果我是对的,如果我够幸运——将通向荣耀。我一定要让那个龙相信我是有用的,至少我知道哪里可以给它找到更多的肉可吃,而不是我身上这四两肉。如果身边有这样一个强大的伙伴,我飞黄腾达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
  我继续向上爬着。
  然后一件事情发生了,快得让我来不及反应过来。我用手扒住一块石头,用力向上移动身体,可是没想到石头是松的,在我的体重下,崩落滑下来了。随着石头的摩擦声,一块巨石滑落。根本来不及躲避,那快巨石砸到我的左腿,压在上面。我腿上的护胫甲象纸一样皱起来。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腿骨断裂的声音。
  我脑子里一阵刺麻的清醒。受伤了。你这傻瓜,卡尔!竟然会为那个愚蠢的骑士分心,现在你得付出代价了!
  这就是代价。巨痛开始袭来。
  我努力不让自己晕厥过去,拔出剑,插入大石下,楔进腿和石头之间,然后压动剑柄。岩石发出嘎吱声,移动了一点,我可以感觉到断腿内碎骨相互摩擦着。我停下来,大口呕吐着,然后又压动剑柄。石头抬起了有一指宽,然后两指宽,再后有三个指头宽了。我咬紧牙关顶着巨痛,试图抽出伤腿,就在这时,剑身啪一声折断了。
  我向后仰倒。大石歪向一旁,沿着斜坡滚了下去。我用手指试图抓住什么保持平衡,可触及之处只有松动的石块。大石使得我周围的岩石都滚动起来。我大声诅咒所有黑暗诸神。随着雷鸣般的巨响,整个一片山坡裹挟着我滑落下去。我可能会尖叫,但一块石头击中我的头部,一切陷入黑暗。
  我睁开双眼,看见夜空中陌生的星辰。
  有一会,我感到很迷惑。一片阴影笼罩过来。孤零零的月亮挂在天空——那里以前曾有两个月亮的——月光反射出钢铁上玫瑰的图案。我眨眨眼,明白过来。一双有力的手把我轻轻放到地面。
  "我就知道帕拉丁一定会让你回来的,"布里农说道。
  我用一阵痛苦的笑声显示对他话的轻蔑。"你的神经常打断别人的腿以达到目的?他对我跟其他暴徒没两样。"
  现在愤怒使他面孔扭曲。"那你的黑暗之后呢?她从不利用别人达到目的?"
  "她是的,但她不虚伪,从不伪装。谈这些干什么?真神都离去了。"
  "他们会回来的,我知道。"
  我只是哼了哼。我不敢肯定自己真想他们这么做。
  我呲牙咧嘴地坐起来,试图回想起发生的事情。他一定是听到石头滚下的声音,然后顺着我的呻吟找到我,把我拖回他的营地。我用手摸索着。他给我的腿打上夹板,把我折断的剑柄叉回剑鞘。他为什么不杀了我,这很容易。
  "我得走了,"我说。
  我挣扎地站起来。上了夹板使疼痛减轻不少。我试着走了一步。很快,我又倒在了地上,吐着吐沫,诅咒着。
  他在我身边跪下。"你还不太能走,卡尔。"
  "我能的。"我在撒谎,不过无所谓。此时此刻我恨他。
  "不,这是一个征兆。"自信又一次使他的面孔发出光芒。"你能看见路,卡尔。我很强壮,能帮你爬山。分开来,我们一无是处,可是如果互相帮助,我们就能爬到山顶。"
  我不吱声了,注视着他。"我们到了以后怎么办,布里农?你忘了我们目标不同?"
  他摇头。"到时自有结果。也许那个龙愿意听从你的话结盟,也许不会,那时我再杀了它。到时再说吧。"
  那简直疯了,我知道的。索兰尼亚骑士只会惹麻烦。他以为一路上能说服我加入他那边,见他的鬼吧,这让我恶心。不过有时在一个疯狂的世界里,只有疯狂才能生存下去。
  "好吧,"我最后说道。"走着瞧吧。"
  黎明时我们开始上山。
  地平线上太阳冉冉升起,如同一只恶意的眼睛注视着大地。不时地,一阵热风不知从何处升起,刮过平原,刺痛我们的双手,面孔。我仰望红石,却找不到山峰究竟在何处,目力所及只看到血红色的陡坡向上延伸。
  "你准备好了吗?"我问。
  布里农正了正蒙眼布,点点头。"好了。"
  "我们出发吧。希望可以在日落前到达山顶。无论是与它和谈还是战斗,最好还是在白天面对龙。"
  我用手支撑从地上站起,用那条好腿站着,因为疼痛嘴里发出嘶嘶声。
  布里农一定是听到了声音,伸出双手,扶住我的胳膊,把它们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我来帮你,卡尔。"
  我犹豫不决。我从来就不喜欢依赖别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我这么做。布里农显得太热情了,太急着想帮我了,似乎他乐于看到我比他弱。但是不论我怎么想,他是对的——我自己根本不可能独自爬到山顶。我咬紧牙关,胳膊搂着布里农的颈子,让他代替那条断腿支撑体重。
  "现在你看着路,"他说。
  虽然脸上包着绷带,他看上去依然如此镇定,充满自豪。他是否在掩饰内心的懦弱?他是否感到愤怒因为要象一个儿童那样需要人带路?但我只是哼哼着,一瘸一拐地扶着布里农向前走。
  我们两个看上去一定很荒诞——两个衣衫不整的骑士,本应势如水火,现在一个瘸了,一个瞎了,相互搀扶着沿着山脊向上爬着。可是旁边没有观众,只有炽热的,一眨不眨的太阳。在这个被诅咒的山上,寸草不生,只有岩石,沙土,和风。
  我们的速度慢得难以忍受。每一块巨石,每一处石头的突起都是一场战斗。我向布里农描述路的情况,用语言指导他找到何处可以落脚,他攀爬上去。然后他再回身,用结实的臂膀把我拉上去。不止一次布里农的手错过了地方,他跌倒在山坡上,把手和脸擦伤。而每次他拉我上去时,伤腿震动,带来揪心的疼痛。
  我们的铠甲成了炽热,沉重的负担,可是却不能将其抛弃,因为到了山顶我们还需要它。而且盔甲还免于我们受到刮伤,擦伤。中午时分,我们已精疲力尽,身上鲜血淋漓。我们坐在一块大石边上。棕色的平原,平坦犹如鼓面,在我们下方延伸开去,让人有些头晕目眩。我依然无法看见躲在薄雾后面的顶峰,但我猜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
  我们吃了一点食物,然后我把瓶子从布里农的背包里摘下来。水滚烫的,喝起来就象皮革店里的泔水。我们喝着,强忍不吐出来。我小心地塞上塞子。前面还有一大段路要走。我们又休息了几分钟。我注视着前方的空气,布里农则陷入沉思。
  "告诉我,是不是那种幻象带你到这儿的?"金发骑士突然问道。
  我尖利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我明白他看不见。"关于幻象你了解多少,索兰尼亚骑士?"
  "只是知道每个塔克西丝骑士都有的,引导他们到达黑暗的彼岸。"
  "不,现在不是了。以前曾是的,但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幻象了。它死了,消失了。"话有些刺耳,可我不在乎。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我被带到艾瑞俄坎,黑暗之后部队的统帅面前,那一天他伸手放在我身上。有人说他的母亲是一个海神,我深信不疑。对于我,他看上去正如一位神祉:强大,黝黑英俊,目光逼人,声音让人无法抗拒。
  他的人把我从帕兰塔斯的大街上带来,那里自从战争毁了我的家以后一直是我的栖身之所。艾瑞俄坎给了我一个选择:回到大街上继续与窃贼杀人犯为伍直到自己也成为其中一员,然后在绞刑架上结束一生;或是加入他的部队,成为骑士,了解光荣与荣耀。我记得他的话让我愤怒。他是谁,竟然赐与我选择,竟然告诉我,我的生活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可是我无法抗拒他的目光。我握住他的手,他亲吻了我,欢迎我,然后赠与我一把剑。我在他面前跪下,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上,开始对黑暗之后,塔克西丝祈祷。就在那时,我有了那种幻象。那就象一个梦,在每个黑色的夜晚,在思维的间隙,每当我闭上双眼,它就浮现出来。那种幻象的真正魔力在于对于每个骑士,它都是不同的,揭示每个人的命运,每个人通往光荣或死亡的道路。
  奇怪的是,我再也记不起我的幻象是什么样的。
  当艾瑞俄坎死后,塔克西丝逃离这个世界,幻象也一起消失了,因为它和他们是一体的。现在我脑子里留下了一个空洞,一个一直令人烦心的裂隙,就象一个人去了理发店,嘴里舌头添着牙齿掉了以后留下的空槽。我知道那个幻象既给我带来恐惧也带来惊奇。即便它的记忆已经消失了,我明白再也不会拥有了。
  "我很难过,"布里农最后说道。
  他的话激怒了我。他为他说的话感到难过?或为我难过?即便他说这些谦卑的话语,其中也带有某种优越感。不过他的声音里确实带有自责,我明白我对他不公。
  "没什么值得难过的,"我说。"我不需要那个幻象。我知道如何获得荣耀。我很快就能得到,只要那个龙和我达成协议。它的力量加上我的头脑,没什么能阻挡我们。"
  布里农摇头。"换个地方我们可能是敌人,卡尔,而且我们依然会是敌人,但是此时此地,你是我的伙伴,所以我并不想冒犯。但我还是要说,你走错了方向。你可以为龙提供什么?什么使得你认为可以说服它与你结盟?"
  "那什么又使你的榆木脑袋认为某种英雄行为就能让帕拉丁回到这个世界?"
  我的话使他退缩。我明白这击中了他内心的痛处。够了,我们没时间在这浪费了。我抬头看天。太阳已经越过了天顶,开始西斜。
  "我们走吧,"我说,"如果你真想杀了那条龙。"
  他扶我站起来,我们又开始向上爬去。
  自从昨天跌过以后,我本应对斜坡更小心些。但是攀爬的疲倦使我们丧失了警觉。我们犯下错误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是布里农首先犯了错。
  我们站在一处山脊上,脚下是五百英尺的深渊。也许他是太疲倦了,或变得过于自信,在我给他找出最合适的落脚点之前,他就往上爬了。他抓住的石缝太浅,手指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他向后跌倒,脚后跟踩在悬崖边上,双手挥舞试图保持平衡,可是什么也没抓住。他翻下去。
  不!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尖叫,那无所谓。虽然不愿承认,可是我需要布里农。我猛冲过去,断腿剧烈疼痛,但也顾不上了。我极力伸展,浑身关节发出咯咯声,我的手指刚好拂过他滚烫的胸甲,然后抓住瘪凹的钢板的边缘。我全力向后仰去。
  索兰尼亚骑士向前扑倒,摔在我们曾站立的地方。我也一个趔趄,感觉到腿令人作呕地扭曲起来,倒在一旁。没等稳住自己,我已滚过悬崖边。我挣扎着,试图抓住什么,任何东西,可是只有光滑的石头。我摔下去了。然而一只手卡在了一处岩缝中,我立刻抓住。身体突然止住下滑,使得肩膀犹如火烧般疼痛。我在挣扎着,仅靠一只手悬在半空中。在我摇摆的靴子下,是五百英尺的深渊与犬牙交错的岩石。疼痛使得手掌有如刀割,鲜血使得手变得湿滑。我不可能悬挂很久。一个影子在我上方出现。
  "布里农!"
  我尖声叫着。管他什么自尊心。
  年轻的骑士在悬崖边摸索着寻找我。他跌倒时划伤了前额,血流下来又一次浸湿了眼上已结浆绷带。
  "左边!"我喊道。"远一点!"
  火一样的疼痛使肌肉变得无力。沾满血的手指松开了。只能几秒钟了,不行了。他的手离我只有一英寸了,又移开了,然后似乎是本能的指引,又伸了过来。
  抓住了。
  就在我的手即将滑出石缝时,他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后全力将我拉上悬崖。
  有好几分钟,我们躺在那里,气喘吁吁。最后,他开口说话。
  "你没事吧,卡尔?"
  我支起伤痕累累的手。"我还活着。"
  他的脸上表现出欣慰。不知怎的,这减轻了我的痛苦。
  我还为刚才的经历而发抖,但我喝了一点水,布里农给我上紧了夹板。这之后,我感到又可以信心十足向前走了。
  我们继续向顶峰攀登。很快这变得象一场游戏,一场致命的游戏,每次我们避过一块摇摇欲坠的岩石,从一处满是鹅卵石的斜坡滑到又死里求生,或躲过飞落而下的巨石,这都象是一场个人的胜利,证明我们比这该死的石山要更厉害,更强。我们开始大笑起来,一面向上爬,虽然满身伤痕却没有被击垮。
  突然间,布里农停止了笑声。山顶看上去近在眼前,我们就要到了。
  "我以为你去了,你知道,"他说。"在那里,你救了我之后。"
  我沉默下来。然后,让我自己也有些惊讶,我裂嘴笑了。"你不会这么容易摆脱我的,索兰尼亚骑士,"我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已习惯了腿上了疼痛,我把手从他肩膀上移开,向下,握住他的手。我们就这样并肩地走过这最后的艰难路程。
  就在太阳即将消失在一片血色云彩之后时,我们到达了山顶。起先我什么也看不见。飞舞的沙砾在我们周围盘旋。后来风向变了,在尘埃间隙中,我第一次瞥见了红石之龙。
  它极其巨大。我曾见过蓝龙,在混沌战争时,塔克西丝的精英骑士们骑着它们冲锋陷阵,那时我心中充满了敬畏。但是这只龙要比它们最大的还要大五倍。它巨大的身躯横贯整个山顶,浑身血红,与大山浑然一色。它背上蜿蜒的背棘如同一把把铁锈色的匕首。翅膀紧紧地收在倾斜长角的身体两侧。它巨大的头颅倚靠在一堆乱石上,血盆大口半张着,足以吞下整个一个人。
  我们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巨龙离我们不过三十步之遥。我松开握着布里农的手。
  "是什么?"骑士问到。
  我一言不发。
  他深吸一口气,紧握剑柄。"你看见它了,是不是?"
  "是,"我悄声说。
  恐惧涌上咽喉,我感到恶心,不停地吞咽。我想,我内心深处并不真的相信我们能够找到它。但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我经历千辛万苦,并不想就这样转身离去。而且,这个家伙任何时候都可能转过它那楔型的脑袋,可能发现我们站在这里。然后一切都会结束,无论何种方式。我向前一步。
  布里农急伸出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抓住我的肩膀,拉住我。"你要干什么,卡尔?"他嘶哑的嗓音说道。
  "让我去。"
  "不,你不能真的这么做。"
  "我说让我去,布里农。我必须和它谈。"
  "你想和它说什么?"他更紧地抓住我的肩膀。"你有什么可以说服它不要把你撕成碎片?告诉我,塔克西丝骑士。"
  我张开嘴,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很长时间我们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风嘶嘶刮过。慢慢地,他摇摇头。
  "你不会和它做交易,是吗?"他低声说。"那根本不是你来这儿的原因。你希望它杀了你,是不是?"我还能说些什么?奇怪,我已记不清那个幻觉,可是我却清楚记得每一个我以黑暗之后名义杀死的人的面孔,当我把剑从他们身体里拔出时,他们脸上凝结的恐惧,痛苦或难以置信。幻觉已经消失了,可是那些,那些我却永远也忘不掉。
  我想,最后,我笑了。一种苦涩的笑声。
  "艾瑞俄坎告诉我他将拯救我,布里农。但是我想,他其实诅咒了我。"
  有一会儿,他什么也没说。如果他有眼睛的话,我想他会哭的。忽然他的表情变了,变成愤怒,正义的愤怒。
  "不,"他说。他的声音变成喊叫,在周围乱石间回响。"不,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他把我推到一旁。在我能阻止他以前,他拔出剑,跌跌爬爬地走过斜坡。我向他喊叫,可他并没有停下。他拌了一下,跌倒,爬起来,又跌倒。手上流着血,他又设法站起来,蹒跚向前走。我想那条龙一定看见他,然后会象猫扑老鼠一样扑上去。但也许它睡着了,一动没动。我向他走去,可是断腿无用地拖在后面。布里农撞上龙的肩膀。他大叫一声,声音里包含狂怒,仇恨,悲哀。他挥舞着剑冲向巨龙。
  伴随着清脆的金属声,剑在龙的身体上弹开。布里农大口喘气,疑惑不解。然后他一遍,又一遍,又一遍挥舞着剑。可每一次剑都"铛"的一声弹开。自始至终,龙一动不动。
  我想我们同时明白了事实真相。
  布里农跪倒在地。低着头,手拄着剑。剑身已经砍出了缺口。终于我一瘸一拐走到他身边。我伸出手,抚摩着龙的颈部。
  石头:坚硬,温暖,坚实。
  红石之龙,红色之石。人们所说的故事中总有真实的一面,但只是部分而已。我应该知道的。这里没有龙,只有一堆岩石,轮廓上有一些象龙,但足以吓坏任性的旅行者,让他们编造出故事,说给那些傻呼呼,急切的骑士们。
  我在布里农身边坐下。"我猜我们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我说。"是吗?"
  他没有回答。他靠在剑上,看上去似乎在祈祷。
  忽然间我变得愤怒。"我们的龙不过是一堆石头罢了。那又怎样?让别人去担心诸神吧,让别人去做所谓的英雄行为吧。"
  他象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气喘吁吁的说道。"不,你不明白。我一定要做。"
  我注视着他的面孔。"为什么,布里农?为什么一定是你?"
  他摇头。不,那不够。我双手握拳,不断捶击他肩上的铁甲,喊着。
  "为什么是你,布里农?"
  他沉默了很久,我想他也许永远不会回答我。终于,他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他包着沾血绷带的面孔似乎变得遥远,脸上一直有的正直的表情消失了。
  "当那开始时,我们正在打仗,"他说。"就在莱米士东面。我和同伴们——大部分是玫瑰骑士,还有一些皇冠骑士——我们发现一队塔克西丝骑士。黑暗骑士数量远超过我们——四比一。我们明白正面冲突的话,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而地形又崎岖不平,所以我们是有机会悄悄溜走的。但那么做是懦夫。指挥官命令我们迎战。不求胜利,但求光荣。"
  不,我想,不应是这样。但我没有说,让他继续讲下去。
  他脸上的表情变成某种恐惧。"是那些尖叫,我从没料想过。我知道会有喊叫,长剑相交声。可是到处都是垂死之人的惨叫声。我从没想过人可以有那样的叫声。"
  "那是你的第一次战斗,是吗?"我问。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需要。
  "就象是海水,"他说。"人们冲过来,又冲过去。突然我周围一切旋转起来。指挥官来到我旁边,他正和两个骑士战斗。虽然他肋部受伤,流血不止,他依然不断击退他们,可是情况危急。那时他看见我,呼唤我前去帮助。可是我只是站在那儿,无法移动,好象成了雕像,石头雕像。只有眼睛能动。我的眼睛转来转去,看见一切。指挥官大吼一声,冲向一个黑暗骑士,杀了他。可是他也拌倒了,跪倒在地。另一个黑暗骑士站到他身边,举起剑。"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布里农。他的双肩不停颤抖。
  "其实应该很容易的,"他低声说。"那个黑暗骑士的侧翼完全暴露出来,我只需一剑刺过去。可是我做不到……恐惧……我浑身僵硬,只有眼睛会动,该死的眼睛。黑暗骑士裂嘴朝我笑。我想他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他挥舞剑,砍下指挥官的脑袋。然后,就在那时,我又能动了。我转过身,开始奔跑。黑暗骑士追我。我知道他的剑随时可能砍上我。"
  他焦躁地吸一口气。"就在那时,它发生了。天空变暗,大地摇晃。一时间,我们所有人,所有索兰尼亚骑士都感到神的力量,帕拉丁的力量离开了我们。战斗变成混乱,人们四散奔逃,我也没命地跑。我不停地跑,直到大地停止颤动。周围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再也没见到我的同伴们。"
  我摇头,他的故事让我恶心。我太了解战斗的恐怖。我亲眼看见年轻人,那些第一次经历战斗的孩子们是如何魂飞魄散。那些人和布里农一样。可是他的故事有什么地方让我不安,什么地方不对劲。然后,我忽然找到了。
  "可是你的眼睛,布里农,"我说。"第二次大灾变发生在黑暗骑士追上你之前。战斗结束了,你逃走。可是你是怎样受伤的?"
  他垂着头。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我的脑子转过来了。
  我就象一个雕像,石头雕像。只有眼睛能动,转来转去,该死的眼睛,它们看见一切。
  我恐怖地看着他。"是你自己弄的,是不是,布里农?你的眼睛。诸神在上,是你自己弄的!"
  当他又一次开口说话时,声音几乎变成了耳语。"你不明白吗,卡尔?是我的错。是我的胆怯惹怒了帕拉丁,使他离开这个世界。这就是我来这的原因,做一件光荣的事情证明自己。我知道,如果我能杀死那个龙,帕拉丁会高兴的,就会回到克莱恩。"他抽泣着。"可是没有龙,没有光荣。我失败了。"
  他的头又一次垂在剑上。我设法站起来,立在他旁边。我内心涌过一阵厌恶。我擦掉面颊上了眼泪,一阵大笑,就象一个人给踢中脸部,吐出牙齿。
  "可怜的布里农。你想要一只龙来拯救你,可是你却只得到我。"
  他沉默着,一动不动。我开始转身离去。他猛地抬起头,安静地说了一句话。
  "是的……"他站起身,紧握剑,朝我转过来。
  我眯起眼睛。"你要干什么,布里农?"
  他顺着我的声音跌跌撞撞走来。"你不明白吗,卡尔?帕拉丁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证明我自己。我曾是一个懦夫,在和黑暗骑士战斗时我逃匿了。可是你来了,另一个塔克西丝骑士。为什么我一开始不明白?我并不需要和一只龙战斗。"他举起剑,向前一步。"是你。"
  我咒骂一声,拔出剑。剑是断的,但足够了。
  "别傻了,布里农,"我大声说。"你瞎了,如果你和我打,不要一秒钟我就能割开你的喉咙。"
  他又向前一步。血迹斑斑的脸上全神贯注。他有一股疯狂的神态。"做你必须做的,卡尔。"
  我终于明白他所要的。只有一种方法他可以拯救自己,可以补救他所做的。
  "不,"我憎恶地说。"我不会帮你的,布里农。"我把剑"铛"一声摔在地上。"如果你愿意就上吧,可是我不会成全你那病态的小把戏。"
  布里农站在我身前,如同一座雕塑。然后他用虔诚的语调低声说。
  "宽恕他,帕拉丁。"
  当我明白他要做什么时,已经太晚了。他调转剑,抓住剑刃,然后将剑柄向我刺来。出于本能,剑柄击中我的胸甲时,我抓住它。就在那时,布里农身体向前一冲,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紧咬牙关,将身体紧紧和我贴在一起,如同拥抱一般。我们就这样站在那儿,如同一体。终于他笑了。
  "谢谢你,卡尔,"他低声说。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星辰渐渐消失在兰灰色的天空中。我注视着远方的地平线。黎明正在到来。
  我给布里农的石冢堆上最后一块石头。他终于得到他想要的。我只希望他能从中得到些许平静,也许在死亡中他可以和他的神在一起。我现在又独自一人了。塔克西丝抛弃了我,还有那个幻象。不过这些已经不再让我困扰了。我不再需要黑暗之后来拯救我,不需要艾瑞俄坎,甚至不再需要布里农。
  只有我能拯救我自己。
  黎明到来了,将光芒洒向下面破碎的大地。还需要很长时间克莱恩才能从愚蠢的众神和人们带来的伤害中恢复过来。但是诸神已经离去了,可是我们留下来的依然有力量选择未来。这个世界已经不是第一次死去。也许,只是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我把腿上的夹板扎紧,开始向山下走去。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48:53 |显示全部楼层

药剂师

  在仲夏节刚过的一个美好、金色的早晨,药剂师来到了法克斯费尔(Faxfail)镇。
  他不太稳当地坐在一辆外观独特的马车的高凳上,驶过镇子上狭窄、扭曲的街道。那辆由一对极其相配的小型斑点马拉着的马车,是一个高高的,箱子般的车厢,整个都漆成了黑色,包裹在大量的木刻金色藤蔓的装饰里。在马车的一侧嵌板上,有一个用奇特而灿烂的紫色画就的瓶子;图画的下面,用石绿色的流畅字体写就的,是一行奇怪的字:摩斯温的奇迹万能药。这可实在是一个神秘的消息,并且的确震住了那些从早晨的工作和家务上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马车嘎嘎驶过的市民。
药剂师自己看上去很年轻,有着新收麦秆一样颜色的头发和夏日晴空般的蓝眼睛。他穿着整洁的贵族服饰——虽然比大多数贵族的服饰还要鲜艳——他的黑色、红衬里的披风在清晨的和风中向后飘扬着。他向一路上经过的市民们挥着手,在他开朗、明亮的笑容前,连太阳都黯然失色了。
  一个矮小黝黑的人也坐在长木凳上,就在药剂师的旁边。他看上去不象他的伙伴那样兴高采烈,但这并不出奇。他是个矮人,人们常说矮人是非常坚强固执的,就和他们所喜爱的那些在大山深处锻造出来的金属一样。这个特别的矮人板着脸,眉头在铁灰色的眼睛上面紧皱着,显出一副愁容。他长长的粗糙黑色胡须挤在他宽大的皮带里,蓬松的头发编了条辫子,用皮带系在脑后。
"我说,你这副坏脾气的样子会把这些镇民们吓坏的,"药剂师迅速的从紧闭的牙齿里对矮人说,同时一直微笑着挥手。"如果他们都朝你看上一眼,然后跑回家里拴上门的话,我们是不会捞到什么好处的。至少,在赚够他们的钱之前就是如此。我不指望你会笑一笑改变气氛的,行吗?"
  "我正在笑,"矮人用粗哑的声音回答道。他暴躁的面庞并不完全像一大块风沙磨砺的花岗岩那样温暖友好,但也差不太多。
药剂师批评的看着矮人。"你也许不必如此卖力的去笑的,"他轻松的建议道,但这个笑话在阴着脸的矮人面前完全失效了。药剂师叹息着摇了摇头。他的名字叫贾斯通(Jastom),他已经和这个特别的矮人一起旅行了很久,知道有时争论和揶揄是没用的。矮人的名字叫阿格瑞姆拜尔德巴(Algrimmbeldebar),但这些年来贾斯通已经习惯于简单的叫他格瑞姆(Grimm)。这不但更好读,而且也更适合矮人的脾气。
  流言比麻雀还快的在镇子上狭窄的街道里传播着,当马车到达法克斯费尔的中心广场时,一大群好奇的镇民已经期待的聚集过来。这并不是贾斯通曾兜售过药剂的最大的场面,但也绝不是最小的。法克斯费尔是一个在索兰尼亚(Solamnia)南部,加奈(Garnet)山脉深处的市镇。最近的城镇——应该是考林(Kaolyn)——在西北方,三天的美好旅程。这边都是乡下人。所有的乡下人都要比城市人更容易信任别人。或者说更容易受骗,就看你怎么说了。
  "我想这意味着我将要配更多的药剂了,"格瑞姆喃喃抱怨着,看着不断增加的人群。矮人打开长凳后面的一块小嵌板,敏捷的消失在马车的里面。
  调和药水是格瑞姆的工作,贾斯通负责售卖。在他们从安塞隆(Ansalon)的一端到另一端的旅行过程中,这个组合已经被证明是十分赚钱的。几年前,在卡拉曼(Kalaman)的集市里,他们第一次相遇了。那时,他们都还没能让自己过上非常美好的日子。即使是贾斯通的明朗的笑容和正直的面貌也不够让人们对他那些试图和幸运护符混在一起的粗糙的小玩意感兴趣。而对矮人来说,他那阴郁、不悦的脸色往往会让可能的顾客从他售卖药水的货摊前退避三舍。一天晚上,他们两人在一家酒馆里共用一张桌子,并且在一大杯淡啤酒上哀悼着各自的不幸。两者都意识到对方具有自己所缺少的天分,于是,这个不太靠得住但获利良多的伙伴关系诞生了。
  马车在城镇广场的中心停住了,贾斯通表演杂技般的跳到广场的园石上。他深深的鞠了个躬,像一个宫廷术士般的挥舞着他巨大的披风,并且张大了双臂。
"到这里来,法克斯费尔的好朋友们啊,到这里来!"他高声说道。他的声音象号角般明亮,在多年叫卖的磨练下象最好的乐器一样的准确。"今天,奇迹在等待着你们,来吧,看吧!"
  不知从何而来的(或者,实际上,从他的袖中而来的)一个小小的紫色瓶子出现在贾斯通向上翻起的掌心。当无论年轻人还是老人都向前倾身凝视着这个古怪的小瓶子时,一阵惊讶的喘息在人群中掠过。清晨的阳光在紫色的玻璃上跳动着,照亮了里面粘稠的、不可思议的液体。
"真正的奇迹,"贾斯通继续说道,将声音降低成戏剧般的耳语,但是就连最远的旁观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只要小小一口,你所有的躁动与不安,所有的病痛与沉疴,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未有过一样!这一切仅仅要十个钢币(coins
of steel)!"——他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使得这一细节看起来有着最为明显的意义——"这瓶摩斯温的奇迹万能药包治百病!"
  当然,最后一句并不完全正确,贾斯通知道这一点。他和格瑞姆是牛皮大王。冒牌货。骗子。紫色瓶子里的药剂连一只打喷嚏的兔子都治不好,更别提他提到的种种可怕疾病了。摩斯温甚至不是贾斯通的真名。他的真名是贾斯通·莫斯沃尔(Jastom
Mosswallow)。不管怎样,在任何地方的居民意识到真相之前,贾斯通和格瑞姆早就跑掉,到下一个村镇或城市去从事他们的买卖去了。
  这买卖并不像Jatsom所估计的那样坏。他和格瑞姆努力赚到了整包的钱币,作为回报,被他们欺骗的居民们得到了精神上的寄托,虽然只是一小会。在如今的时代连一个短暂的希望都是很稀有珍贵的。
  六个月以前,在冬天快结束时,整个克莱恩(Krynn)都在巨龙冰冷锋锐的利爪下呻吟。随着春天的来临,长枪之战(The War of the
Lance)结束了,但是战争留给大地——和人民——的创伤并不像冬天的雪一般容易消逝。安塞隆的人民渴望任何能令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将那些黑暗的战乱之日抛诸脑后的东西,以便他们能抚平自己的创伤,重新过上完整的生活。这正是贾斯通和格瑞姆所给予他们的。
当然,自从战争以后,现在大陆上有真的牧师出现了。有些是女神米莎凯(Mishakal)的信徒——叫作光之使徒(Light
Bringer)——他们能通过以手碰触来治疗。但就贾斯通所知的,真的牧师还是极为稀少的。不管怎样,他和格瑞姆尽量避开了那些传说有牧师存在的市镇。当身边有人拥有真正的治疗之力时,人们是不会愿意去买假的治疗药剂的。
  突然的,一个巨大、惊人的金属声响了起来!马车的一侧嵌板向下弹开,露出了一个磨光了的柜台,还有后面一排排满了闪耀的紫色瓶子的货架。格瑞姆怒气冲冲的眼睛刚好露出台面,但人群几乎没有看到沉默的矮人。所有人都盯着那些陈列出来的闪亮药剂。
  贾斯通向马车作了个夸张的手势。"实际上,我的挚友们啊,只要一瓶药剂,就可以解除你所有的病痛。这一切仅仅花掉你十个钢币。花一点点钱买一个奇迹,怎么样?"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一致的向前涌去,兴奋的叫喊着,手里是叮当作响的钱包。
  一整个上午和一整个下午,镇民们都挤在黑漆的马车旁边,一边听着贾斯通对这药剂所具有的神奇性能的热情赞美,一边将他们冰冷的钱币掷在柜台上去换取那一个小小的紫色玻璃瓶。
其间只有一次小小的危机,那是在中午,药剂已经卖光的时候。格瑞姆忙碌的在狭窄的马车里穿梭着,称称这个,搅搅那个,匆忙的准备再做一批新的药剂。可是,一群粗壮的红脖子的农夫等的不耐烦了,开始摇晃马车。大大小小的瓶罐在马车里飞来飞去,东西全撒了出来,格瑞姆身上沾满了粘稠而且药味浓重的混合物。幸运的是,那时格瑞姆已经做好了一些药剂,贾斯通将这些药剂半价卖给了农夫们,以平息他们的怒气。 贾斯通并不在乎少赚些钱,但如果失去了马车——还有格瑞姆——那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在此之后,格瑞姆终于把空瓶里都装上了粘稠的,刺激性的药水,生意也格外顺利了。可是,矮人的眼睛依然象烧热的铁块一样炙热。
  "多好的谋生方式啊,"他一边向自己抱怨着,一边试图捏起粘在他浓密的黑胡子上的一块粘粘的药草。"我打赌总有一天我们会连自己的脑袋都骗掉的。"
  "那个阴沉的小家伙在说什么?"一个铁匠问道,迟疑着把他的十个钢币放到木头柜台上。"什么骗什么的?"
  贾斯通向格瑞姆投去杀人般一眼,然后对铁匠作出了他最为明亮的笑容。"请务必原谅我朋友的呓语吧,"他以一种阴谋般的耳语说道。"自从他被一匹小马踢中了头部后,他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铁匠带着理解的表情同情地点了点头。他离开马车时,手里攥着紫色的小玻璃瓶。贾斯通鼓鼓的钱包又添加了十枚钱币的重量。格瑞姆保持着沉默。
  下午过去一半时,贾斯通卖出了最后一瓶药剂。买走它的那个肥胖的商人将紫色的小瓶子紧紧的握在他圆滚滚的手指里,匆忙的穿过街道,眼睛闪耀着光芒。他看起来并不想谈论他疾病的确切症状,但贾斯通怀疑这疾病和他人有关。也许是一个同样肥胖的年轻女孩,一边微笑着垂下眼睑,可怕地模仿着端庄,一边在附近的旅店里等着他的归来。贾斯通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突然,一声大叫传来!贾斯通转过身,看见一个老妇人丢下她弯曲的拐杖并且伴着笛手的欢快曲调跳起了活泼的快步舞。其他人也很快加入了舞蹈的行列,将刚刚还在困扰着他们的病痛忧郁全都抛到了一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发现自己没有舞伴,于是就用一头不幸恰好在城镇广场上游荡的猪来代替了。当那人开始打着旋子时,那头猪发出了吃惊的尖叫。贾斯通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实在是值得一看。
  毫无疑问,这都是药水的功效。贾斯通并不完全清楚格瑞姆在那紫色的小瓶子里都放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一个很重要的成分是一种叫做矮人烈酒(Dwarf
Spirit)的东西。尽管矮人烈酒并不具备任何已知的治疗之力,但它确实有着强大的使人陶醉的功效。
  对矮人们是怎样酿造这东西的贾斯通一无所知。从他千方百计在格瑞姆那里探听出来的只言片语来看,这是极度机密的。秘方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下来,并为古老的仪式和庄重的誓言所守护着。但是不管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东西的确有效。工人们扔下了铁铲,主妇们丢下了扫把,全都加入了这场迅速扩大的狂欢之中。受人尊敬的镇子长老在广场周围翻着斤斗,父母们和高声欢笑的孩子们手牵着手在稻草堆上跳跃玩耍。现在,所有对战争的思虑,所有对疾病的担忧,都在法克斯费尔镇完全消失了。
  但这并不会持久。
  "一旦明天矮人烈酒的效用过去,他们可不会觉得很舒服的。"格瑞姆阴沉的评论道。
  "但是今天他们感觉很好,等到明天我们就在别的地方了。"贾斯通说道,轻轻的拍着腰带上快要爆炸了的钱包。
  他砰地一声关上马车侧面的隔板,爬到了高凳上。格瑞姆跟在后面爬了上来。随着缰绳的一下轻抖,小马开始出发,马车慢慢的驶出了欢闹中的城镇广场。
  贾斯通并没有注意到有三个人——一个挎着一把剑,另外两个不顾暖和的天气而裹在密不透风的黑袍里——从一个阴暗的小巷里走出来,并且穿过自发庆祝的人群,开始跟踪在马车的后面。
  贾斯通吹着欢快但却走了调的口哨,驾着马车在红土路上颠簸行进着,法克斯费尔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了。
  道路蜿蜒穿过一条宽阔的溪谷。南方和北方矗立着两座灰白色的尖峰,仿佛是由消失已久的巨人们修建的远古城堡一般。天空如同蓝宝石般的清澈,和风带着山顶的气息拂过草原,荡起了绿色和金色的涟漪。向日葵象好脾气的老妇人一样互相点着头,云雀轻快的飞翔着,唱着她们婉转欢乐的曲子。
  "你看上去心情实在很好啊,考虑到……"格瑞姆以他隆隆的声音说道。 "考虑到什么,格瑞姆?"贾斯通快乐的问道,继续吹着他的口哨。
  "考虑到跟在我们后面路上的那团灰尘。"矮人回答说。
  贾斯通的口哨声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
  他匆匆的扭回头看去。没错,一团厚厚的红色尘烟在后面半里的路上升起。贾斯通甚至能看见三个黑色的骑影在那团血色的烟云中显现出来。不…………是一个骑手和两个在两侧奔跑的身影。模糊而连续不断的蹄声隆隆传来,象远处的暴风雨一般。
  贾斯通大声诅咒着。"这不可能!"他不敢相信的说道。"镇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他们不可能揭穿我们的骗局,至少现在不能。"
"是吗?"格瑞姆咕哝道。"喔,他们速度很快,不太可能是喝醉的人。"
  "也许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贾斯通厉声说道。但是一幅令人不快的他的脖子上吊着绞索的想象在他心头闪过。他重新咒骂着,抽打着缰绳,驱策小马开始慢跑。箱子般的马车很笨重,而且他们又正要驶上一座小山丘,这对小马没法更快。贾斯通粗野的回头看去,骑手已经追上刚才的距离的一半了。现在他看见了那两个人——在两侧奔跑的那两个——穿着厚重的黑袍。阳光在第三个骑手拔出的剑上模糊的闪耀着。
  贾斯通迅速否定了从马车上跳下来逃跑的想法。就算他们能毫发无伤的跳下来,追来的陌生人也能轻易的把他和矮人象一对不相配的杂草般砍翻在地。另外,马车里有着贾斯通和格瑞姆的全部家当。他们全部的生计都指望着这些东西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贾斯通都无法丢弃它。他更加用力的抽打着缰绳。小马们喷着粗气,更加努力的向前奔跑。
但这并不够。
  伴随着如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般的声音,那个骑手驶到了马车的一侧。一个黑袍人飞奔到小马的旁边。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牢牢的扯住了身边的缰绳,双脚深深陷进了满是沙砾的路面里。人立而起的马匹发出了恐惧的嘶鸣,嘎然而止的马车微微晃动着。
"滚开,狗崽子!"格瑞姆狂怒的咆哮,手伸到座位下,摸索着他一直放在那里的巨斧。矮人从未好好练习过武器。轻易的近乎于喜剧一般,第二个黑袍人抓住了矮人短上衣的领子,将他从长凳上提了起来。吊在半空的矮人徒劳地手舞足蹈,脸因为愤怒和喘不过气而胀的通红。
  贾斯通没空去为忙乱的矮人担心了,他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直指向他的心脏。
  不管这三个人是谁,贾斯通确信他们不会是法克斯费尔的镇民,但这并不能使他感到安慰。他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是个战士。他身穿镶着青铜甲片的黑色皮甲,一袭浅蓝色的斗篷搭在坚实宽阔的肩上。
突然,贾斯通痛苦的意识到了他腰带上丰满的钱包。他小声的骂着自己。他本来就应该注意到这一点而不是大摇大摆的炫耀他新到手的财富。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段时间路上到处都是强盗和歹徒。他们大部分是索兰尼亚军队的逃兵,饥不择食的四处寻找象他这样愚蠢的旅行者下手。
  贾斯通拼命挤出了一个最完美的笑容。"日安,朋友,"他对用剑指着他前胸的人说道。
  那是个高大严肃的人。他的金色短发和鹰勾鼻都使得他的面貌更加的古板顽固。但是,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那双眼睛。和他的头发一样,那双眼睛呈现出一种无色的苍白,但是却象岩石一般坚强。无论如何,这是一双曾毫不在意的看着人们死去的眼睛。
他礼貌的点了下头,仿佛手里并没有持着剑一般。"我是多姆(Durm),蓝龙军的中尉,"他的声音犹如钢铁一般——精练、流畅、但无比冷酷。"我的上司,龙骑将沙扎克(Shaahzak),需要一个会治疗的人。"他用剑指了一下画在马车一侧的药瓶。"我注意到你是一个医师。"剑尖重新转回了贾斯通的方向。"你要跟我去照顾我的指挥官。"
  蓝龙军?贾斯通怀疑的想着。但是战争已经结束了!巨龙联军已经被白石议会所击败。至少,大家都是这么传说的。贾斯通迅速的瞟了一眼格瑞姆,矮人依旧悬挂在黑袍人的手上,正困难的尖声叫骂着。贾斯通随即将注意力挪回到面前这个自称为多姆的人。
"恐怕我要去赶下一个约定了,"贾斯通和蔼的说,嘴笑得更开了。他递出他沉重的皮革钱袋。"我相信,中尉,你一定能轻松找到另一个不这么忙的医——"贾斯通正想把话说完,但在此之前,多姆做了一个流畅的,几乎是漫不经心的手势,然后发动了攻击。
  一团白热的火焰在贾斯通的头部爆发开来。他重重的从马车长凳上摔落坚硬的地面,耳朵里满是涌现出的杂音。在那晕眩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呕吐起来。过了一会,那种跳动的疼痛慢慢减轻了。他眨着眼睛抬头看去。多姆已经下马站到身前,他的脸上和方才一样毫无表情。
"我奉劝你不要再对我说谎了,"多姆以一种礼貌而寒冷的音调说着,语气就好象一个主人正在劝告客人不要把酒洒在昂贵的地毯上一般。"知道了吗,医师?"
  贾斯通忙不迭的点头。这家伙能眼都不眨的空手杀掉我。贾斯通战栗的想。
  "好极了,"多姆说道。他伸出手——就是刚刚发动攻击的那只——帮贾斯通站立起来。多姆迅速作了一个手势,抓着格瑞姆的黑袍人松开了手。矮人重重掉回马车的长椅上,大口的喘着气。
  "如果你再跟我说谎,医师,"多姆平静的说道,"我会让我的手下去对付你。恐怕你会发现他们可不象我这么仁慈。"
多姆的黑袍随从们向后揭开了他们长袍上厚重的兜帽。
  他们不是人类。
  那两个人看起来更象是蜥蜴而非人类,但也并非全是蜥蜴。他们用一眨不眨的黄眼睛凝视着贾斯通和格瑞姆。暗淡的黑绿色鳞片——不是皮肤或毛发——覆盖在怪物的面部。他们有着象狗一样的鼻子。参差不平的短刺生长在他们扁平的额上,而他们的耳朵看起来只是鳞片上的小小凹痕。离贾斯通最近的那个怪物邪恶的笑了,露出一排排交错的黄牙,好象正在打着将贾斯通派上应有用场的主意。细长分岔的的舌头在那怪物的嘴里进进出出的舞动着。
龙人。贾斯通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一个生物,但是他听过的许多关于长枪之战的故事里都描述了这种东西。龙人是龙骑将的部下,当邪恶巨龙从天而降时,龙人也踏遍了这块大地,将灾难和苦痛散布在整个克莱恩。
  "你干脆把我们交给蜥蜴好了,这样大家都省些事,"格瑞姆怒气冲冲的叫道。"我们只是——"
  贾斯通用胳膊肘重重的在矮人肋骨上捣了一下。
  "——医师学徒。我们是新手。才开始。"格瑞姆咕哝着,说着"脖子"之类的,但幸运的是只有贾斯通听见了他。
  贾斯通发挥了他所有的戏剧天分来扮回他的外表。"很好,我的中尉啊,我们会和你一起走的。"他说着,掀了一下帽子。好象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在心里偷偷补充道。
"好。"多姆简洁的说。
  中尉翻身上马并恶狠狠的鞭策着坐骑,马开始小跑起来。贾斯通知道他们除了跟上外别无选择。他爬上马车,驱策着小马。马车开始移动了。两个龙人分别跑在两侧,手充满恶意的放在马刀柄上。贾斯通瞅了格瑞姆一眼。矮人也在看着他的朋友,然后阴郁的摇了摇头。
  生平第一次的,贾斯通发现自己希望他们的药剂真的象他所宣称的一样神奇。
  黎明在地平线上舒展开来,就像一朵暗淡的玫瑰张开花瓣一般。此时,马车也嘎嘎的驶入了龙军的营地。
  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夜,仅靠着深红之月努林塔瑞(Lunitari)的微光指引,在危险的山路上穿行。贾斯通不止一次的认为马车,小马,所有的一切都要直落到悬崖下的黑暗深渊里了。但是当车厢在弯曲的山路上左右倾斜时,贾斯通也不敢暂缓疾驰的马车。恐怕从悬崖上翻下去都要比面对多姆的怒火要好。
  现在,在黎明暗淡的银光里,他们终于将连绵的山峰抛在身后的黑暗里了。龙军的营地就坐落在一片丘陵边缘的山谷里。东面的远处是一片辽阔的暗绿色的平原,平滑的地平线上三三两两地点缀着白杨树的剪影。为了吸收水分,这些树的根扎得格外深。
  营地并不大——大约总共五十个帐篷,簇拥在一条小河的岸边。但是贾斯通并没想过在距离索兰尼亚这么近的这里,或是在其他地方,还有着任何龙军的存在。从那些故事里,他以为他们已经被彻底从克莱恩大陆上清除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营地里的大部分士兵都是人类,个个都双唇紧闭,眼神刚强。营地里也有不少龙人,穿着和人类战士类似的皮甲。龙人的背后长着短粗的有如蝙蝠一样的皮质翅膀,但从他们用赤着的脚爪大步走过来看,这翅膀并不能飞翔。
  "他们看上去可不象那些以前买过药剂的友好顾客,"当马车驶入营地的中心时,格瑞姆提醒道。
  贾斯通以前也遇到过危险的顾客。与神奇药水相比,那些毫无纪律的暴徒对敲断他人的骨头更感兴趣。但到最后还是他占了上风。
  贾斯通的蓝眼睛亮了起来。"可是他们还是顾客,对不对?"他轻声说道,对矮人的提醒很高兴。"我们不要忘记这一点,格瑞姆。他们以为我们是医师。只要他们还这么想,我们的脑袋就能在脖子上待的好好的。"向可怕的顾客们兜售只需紧记一条规则:
  永远不要显露惧意。
  贾斯通抚平了披风上的褶皱,并把帽子上的羽饰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你好啊,"他对战士里的一个说道,并且易如反掌的作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这里——"
  中尉迅速的拨转马头驶到马车的一侧。"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医师,问我好了。"多姆用如同裹在丝绸下的利剑一般的声音说道。
  "你——你的手下真不少嘛,"贾斯通吞了口口水,努力的使自己听起来就象是随口问问一样。"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模糊的微笑在多姆的嘴角浮现,但这决不是什么高兴的表情。贾斯通拚命抑制着颤抖。"那些索兰尼亚骑士们是怎样说的?"多姆问道。"他们英勇的将巨龙军从克莱恩一扫而光?好吧,现在你们看到了,并非如此。我承认白石的军队——他们赢得了一场很重要的战争。但如果索兰尼亚骑士们以为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他们一定象故事里说的一样蠢。"多姆骑在马上,指点着整个营地。一列编队行进,长剑出鞘的士兵当他们经过时向多姆敬着礼。
  "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哨而已,"多姆继续道。"我们的大部分兵力都部署在东边。从这里到卡尔基斯特(Khalkist)山脉的所有土地都属于蓝龙军的龙骑将。另外一支龙军有着更大的地盘,就在东北方。黑暗女皇——我的首领和主人——已经制定了对骑士们的反击。这将是一场光荣的战斗。"第一次的,贾斯通觉得自己在多姆暗淡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所以不要害怕,贾斯通·摩斯温, 你现在是属于龙骑将的,"多姆恢复了礼貌而冰冷的语气。"马上,整个安塞隆都会属于她。"
  贾斯通开始问另一个问题,但是多姆扬起头,保持着沉默。他们在一个极其巨大的帐篷前停了下来。一面旗帜在帐篷的顶端飘扬着,黑色的底色上绘着一只飞舞的蓝龙。两个士兵站在入口,手放在他们的剑柄上。
  一棵古老的白杨树在帐篷上伸展开巨大、粗糙的枝干。大约半打奇怪的东西悬挂在枝条上摇摆着。有些看上去和一个褴褛的大背包没什么两样,有些的形状还让贾斯通有着模糊的熟悉感。微风在绿叶间掠过,那些悬着的包裹也开始转动起来。几张苍白、浮肿的圆形跃入了眼帘。
  人的面庞。
  贾斯通飞快的转过眼,一手捂在嘴上制止翻肠倒肚的恶心。挂在树上的不是什么包裹。那是人。他们被乌鸦吃剩的黑洞洞的眼眶向下盯着贾斯通,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该死的!"矮人嘟囔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在你们之前的医师,"中尉平淡的说道。"第一个是我们自己的牧师,安卜瑞克(Umbreck)。似乎他对黑暗之后的信仰还不够坚定。她对他的祈祷充耳不闻。这些人都没能治好沙扎克指挥官。"
  贾斯通困难的咽下口水,恐惧的味道在他喉咙里翻腾着。但他还是努力的作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好怕的,中尉。"他大胆的说道,"我们不会失败的。记住,摩斯温的奇迹万能药能包治百病。"
  矮人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但谢天谢地,他什么也没说。
  贾斯通和矮人从马车的高凳上爬下来,多姆领着他们进入了微暗的帐篷里。一种腐败的、令人作呕的浓厚气味在空气里凝滞着,几乎令贾斯通窒息。药草在铜火盆里噼噼啪啪的燃烧着,但也没法冲淡这腐朽的气息。
  帐篷里空荡荡的。一张散布着地图和羊皮纸卷的桌子,一个摆满各种武器——马刀、钉锤、长矛——看起来都漆黑而邪恶——的武器架。一张轻便小床摆在帐篷一角,上面躺着的并非人类,而是一个龙人。指挥官沙扎克。
  就算贾斯通不是真的医师,他也能看出指挥官正频临死亡。他身上的鳞片黯淡干瘪,紧紧贴在他的骨头上。他黄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模糊而狂热的光,爪子无力的扯着皱巴巴的床单。他的左肩包裹在厚厚的绷带里,但是渗出的黑色浓水还是浸湿了衣服。
  "沙扎克指挥官是两星期前受伤的,在和索兰尼亚骑士巡逻队的一场小冲突里。"多姆解释道。"开始伤口看起来并不可怕,但很快就化脓了。你要治好他,医师。否则你就会加入外面那些家伙了。"
  "我们……啊……我们必须准备好一份药剂,"贾斯通说道,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颤抖。
  多姆古板的点了点头。"很好。你要是需要什么的话,只要说一声就行了。"中尉毫无暖意的笑了一笑,然后离开了他们。
  当贾斯通和格瑞姆单独挤在马车狭小的车厢里时,矮人摇了摇头。
  "你已经疯透了吗,贾斯通?"他小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们在法克斯费尔卖掉了最后一瓶药剂,现在你以为我们可以凭空变出一瓶来给他们吗?"
  "不过,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话可说了,"贾斯通为自己辩护道。离开法克斯费尔后,他们原打算去考林买原料好让格瑞姆再酿造一批矮人烈酒的。
  "另外,"贾斯通继续道,"我们总可以做些什么。如果我们出去时没能拿着一瓶药剂的话,多姆马上就会拿我们去喂乌鸦的。"他开始翻找着散布在车厢里的瓶瓶罐罐。"等一下!"他激动的说道,"在这个桶底上还沾着些东西。"他将桶里的东西向一个紫色瓶子倒去。一股黑褐色的还混杂着沙粒的粘稠液体流了出来。
  "不能给指挥官喝这东西!"格瑞姆嘶哑的喊道,并试着把那个紫色瓶子夺走。
  "为什么?"贾斯通一边问,一边把瓶子举到矮人够不着的地方。
  格瑞姆双手掐腰,生气的瞪着他。"那纯粹是烂泥——我的祖父总是叫它妖怪稀粥(Goblin's
Gruel)。那是蒸馏完矮人烈酒后所余下的渣滓。这东西和其他残渣混成了液体。啊,这东西会让他快乐——或者说会无比快乐一会儿——但是最后……"格瑞姆摇了摇头。
  "一会儿!我们正好用这时间逃走,"贾斯通孤注一掷的说道,塞上了瓶口。
  格瑞姆怀疑的摇着头。"我们会成为乌鸦的一顿大餐的。"
  龙人指挥官沙扎克在发着高热的昏迷中痛苦呻吟着。贾斯通手里攥着装满妖怪稀粥的小瓶子,格瑞姆站在他身后。多姆来回看着他们俩和指挥官的床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贾斯通华丽的舞动着披风,高高举起那个紫色的瓶子。没必要减少这些戏剧化的表演。
  贾斯通向格瑞姆点了点头。矮人抓住龙人扭曲的头部并扶正,他有力的手扳开了怪物的嘴巴。贾斯通倒过瓶子,将那些粘稠的东西沿着龙人分叉的舌头倒进他的咽喉。格瑞姆放开了手,沙扎克的嘴巴迅即合上了。贾斯通挥舞着手,空了的瓶子看起来就像在空气里消失了一般。多姆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眼睛一眨不眨。
  贾斯通深深的吸了口气,准备找些什么话来说。但在他开口之前,一声令血液都为之凝结的尖叫搅碎了帐篷里恶臭的气息。
  那是沙扎克。
  龙人又发出了一声尖叫,在床上痛苦的翻滚。贾斯通和格瑞姆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一瞬间,多姆已经拔出了剑,直指向贾斯通的胸前。
  "看起来你已经失败了,"多姆轻声说道,就像一个父亲斥责儿子一般,但是他的语气却是死一般的寒冷。
  突然的,龙人指挥官从床上坐起身来,拍开了多姆的剑。妖精稀粥在他的血液里奔驰着,燃起了他的生命。苍白在沙扎克的肉体上消失了,看上去伤口也不再让他痛苦。他的黄眼睛重又明亮了起来。
  "别发傻,多姆。"沙扎克说道。"如果你敢动一下这两位技艺高超的医师,我就揪下你的脑袋。"
  贾斯通觉得一阵眩晕。但是他可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他摘下帽子,深深的鞠了一躬。"能看到大人如此健康,我等由衷欢喜,"他以一种被深深感动的语气说道。他偷偷的踢了格瑞姆一脚,矮人连忙笨拙的模仿着贾斯通优雅的姿势鞠下躬去。
  "你服侍的很好,医师,"沙扎克一边用他那干巴巴的爬虫嗓音回答,一边披上旁边的手下递上的深红长袍。
  "能为一位如此卓越超群的长官治疗,我真是欣喜若狂,"贾斯通说道。格瑞姆在胡子下面嘟囔着什么。
  "很好,"沙扎克嚷道。他突然疯狂的转过身,脸上露出凶残的笑容。"我还从来没觉得这么好过!"他令人头晕眼花的打着转,在快要摔倒时,多姆强壮的手臂扶住了他。
  毫无疑问,龙人指挥官一定是酩酊大醉了。
  "把你那恶心的爪子拿开!"沙扎克拍开中尉的搀扶。"你给我带来了一个接一个的医生,一个接一个的牧师,那些家伙扎我,刺我,在我上面祈祷着他们邪恶的神灵,但全都失败了。你让我忍受了这么久的痛苦,我应该好好打你一顿的。"沙扎克的表情在兴奋的狂喜和焦躁的暴怒之间摇摆着。这两种情绪在他身上合为一体了。
  多姆静静的看着,没有一丝表情。
  "不管怎样,你还是为我带来了这些最优秀的医师,"沙扎克说道,他开始哼唱起来。"因而我将大发慈悲。我甚至会给你奖赏,好让你看看我无尽的仁慈。"他伸出了他的左手。"准许你亲吻你主人的戒指,多姆中尉。"
  一颗镶嵌着拇指指甲那么大的红宝石的戒指戴在龙人爪子的中指上。贾斯通怀疑沙扎克有很多年没除下过这个戒指了。实际上,他觉得龙人根本没法拿下它。龙人那覆满鳞片的肉体在戒指的两边膨胀着。多姆毫不犹豫的在沙扎克伸出的手前跪了下来。
  他向前倾着身子,嘴唇碰上发着微光的红宝石。正当他亲吻时,沙扎克开始了殴打。多姆没表现出一丝畏缩。他慢慢站直身体。红宝石在他的面颊上划过,一道和宝石一样艳红的细细血流向他的下颌淌去。龙人笑了。
  "那么,中尉,"沙扎克用他爬虫类的混浊模糊的嗓音说道,"你的奖赏到此为止了。"
  多姆僵硬的鞠了一躬,同时施给贾斯通一个简短而难以理解的眼色。
  贾斯通拼命的想平静下来,可是心老是在嗓子眼跳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格瑞姆一眼。是时候离开这地方了。矮人用力的点头赞同。
  "唔,我想现在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贾斯通高兴地说,戴回了他的帽子。"那么我们也可以——"
  沙扎克打断了他。
  "我要宣布一件事!"龙人喊道。他胡乱在一个银杯里倒了一些酒,同时把更多的酒洒在长袍上。他在帐篷里醉醺醺的来回晃荡着,在箱子和家具上跌跌碰碰。一个部下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羽毛笔和羊皮纸,记录着他说的每一个字。"特此通告,因为他们无比出色的服务,这两位医师将成为我的个人医师,从现在直到永远!"他以胜利的姿势大大的伸开双手。他手里攥着的银酒杯重重的敲在部下的头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个战士像石头一般倒在地上,纸笔在手里滑落。沙扎克什么都没注意。
  贾斯通和格瑞姆惊慌的对视着。"厄,非常抱歉,大人,"加斯通犹豫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沙扎克疾步走到贾斯通面前,妖怪稀粥使他的眼睛熊熊燃烧着。"我是说多姆中尉会带你们去你们的新住处,"龙人说道,可怕的微笑着,露出满口参差的利齿。"你们要一直给我留在营地里。永远如此!现在,你们是我的医师了。"
  贾斯通觉得自己就象突然掉进冰水一样,他只有无声的点着头。不可思议的,这次的药水看起来是好过头了。
  "外面有多少守卫?"贾斯通耳语道。
  "两个。"格瑞姆一边悄声回答,一边透过帐篷口间的隙缝朝外窥视。"两个都是龙人。"
  贾斯通在狭窄单调的帐篷里踱来踱去,烦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地面上散布着腐烂的干草,空气里有股酸臭的霉味。唯一的光线来自于从帐篷顶的小洞里漏进的一缕阳光。
  "肯定有方法逃过他们,"贾斯通激动的说道,攥紧了双拳。
  "可惜没法让他们喝醉,"格瑞姆干巴巴的附和道。
  贾斯通生气的瞪了矮人一眼。"办法总是有的,格瑞姆。事情的余地肯定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我们只是需要时间来找出答案而已。"
  格瑞姆摇着头,他浓密的眉毛也随着愁容耷拉着。"从现在起,妖怪稀粥会在沙扎克体内从里到外燃烧出来,就象他喝下了一团火焰一样。他明早就会死去。"矮人不祥的停了一下。"因此,我们也会。"
  贾斯通呻吟着,几乎忍不住要把阴着脸的矮人掐死的冲动。最好还是把力气省下来逃跑,他提醒着自己。等到他们逃出去,他有的是时间找矮人算账。
  贾斯通挫败的叹息了一声,重重跌坐在腐烂的麦秆上,双手托着下巴。格瑞姆的阴沉悲观也传染给了他。
  帐篷的入口打开了。两个龙人卫兵背向着午后明亮的阳光站在那里,他们分叉的舌头在参差不齐的黄牙后忽隐忽现。
  "进餐时间到了,"一个龙人说道,烦乱的黄色眼睛直盯着贾斯通。
  贾斯通震惊了一会儿,不知道龙人说的进餐时间是谁的:贾斯通还是它自己。使他感到安慰的是,他看到了龙人捧在爪子里的碗。龙人将两个陶碗放在地上,里面腐臭的东西从边上洒了出来。另一个龙人将一个油腻的酒袋丢在旁边。
  "指挥官命令要给你们营地里最好的食物,"另一个龙人发着牢骚,语气里满是羡慕。"沙扎克一定很尊敬你们,真的。你们真走运。"
  等两个龙人离开后,贾斯通警惕的看着盛满食物的碗。其中一个碗里结块的苍白液体开始晃动起来。一个大大的黑甲虫从灰白的糊糊里爬出来,越过碗沿。贾斯通发出了一声仿佛被人掐住脖子般的叫喊。甲虫迅速的飞进了稻草里。
  "呸!"格瑞姆挥着手,将腐臭的酒袋丢在一边。"这些家伙的酒是拿什么做的?烂洋葱吗?"
  贾斯通觉得自己的胃慢慢缩成一团,堵在他的喉咙里。"如果这是营地里能提供的最好食物,那真难以想象普通士兵们吃的是什么。"他小心的用脚尖把陶碗拨到一边,但中途停住了。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迅速的搜索着身上的披风,在一个秘密的口袋里,他找到了刚才给沙扎克服药后藏起来的空瓶。他拔掉瓶塞跪在碗旁。他将碗倾斜过来,小心翼翼的避免溅到任何腐坏的汤汁,把瓶子装了半满。然后他拿过酒袋,将里面酸臭的酒倒进瓶子。他想了想,又在地面上刮起一撮污泥加了进去。他紧紧塞住瓶子,并且拼命摇动着,好把里面那前所未闻的混合物搅匀。
  "以李奥克斯(Reorx)之名,你在干什么,贾斯通?"格瑞姆问道,灰眼睛里闪耀着光彩。"你完全疯掉了吗?我早该想到这一切对你来说是太过刺激了。"
  "住嘴,格瑞姆,我可没疯,"贾斯通恼怒的说,自己却忍不住笑了,他把瓶子高高抛起又灵巧的接住。"让他们喝醉,就像你说的那样。"
"但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格瑞姆抗议说。"而且我也不认为现在是时候开始!"
  "走着瞧吧。"贾斯通说。
  黄昏的时候,两个龙人重又掀起帐篷,近来收走餐具。
  "多谢啊,朋友,"当两个龙人收拾起空碗和酒袋时,贾斯通快活的说道。"这可真是非凡的一餐啊。"实际上,他和格瑞姆在帐篷一角挖了个洞,把那些令人厌恶的食物全都埋在了里面,龙人并不知道这些。两个龙人瞪着贾斯通,爬虫类的眼睛里满是恶狠狠的嫉妒。
  "你说得对,贾斯通,"矮人盯着两个龙人,沉思着说道。"他们看上去的确有点不妙。" 第一个龙人怀疑的眯起了眼。"这个肮脏的矮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斯通点着头,他正直的面庞上满是严肃。"我也看到了,贾斯通。"他沉重的说道。"这只有一个可能。鳞腐病。"
  "'鳞腐病'?"第二个龙人重复道。"你们在扯什么傻话?"
  贾斯通叹息着,好像很难以启齿一般。"我以前见过的,"他悲伤的摇着头,说道。"在遥远的南方,阿班尼西亚(Abanasinia),这种灾祸导致龙人大批大批的死亡。我本来以为它不可能越过新海传播的,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是啊,我曾经见过一次得了鳞腐病的龙人,"格瑞姆沮丧的说道。"我们埋葬了一堆黑色海绵般的躯体。那个龙人甚至到最后还没咽气。我真不敢想象一个活人能发出那样痛苦的尖叫。"
"我从没听说过这些!"第一个龙人吸了口气。
  贾斯通做出了最诚实的表情。就算是神祗也想不到他是在说谎。"你不必听我的,"他耸了耸肩,继续道。"自己判断吧。第一个症状非常轻微,要不是有心去找的话是很难发现的:眼睛周围灰色的水泡,牙根和爪子的轻微疼痛,还有……"贾斯通将最后一句话压低成模糊的低语。
  "你说什么?"第二个龙人咆哮道。
  "我是说,还有听力也会时好时坏,"贾斯通愉快的说道。龙人的眼睛猛然瞪大了,两个龙人恐惧的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应该怎么办?"第一个问道。
  "你们是医生,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第二个匆忙补充道。
  贾斯通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当然,当然。别害怕,朋友。我这里就有一瓶药剂。"他挥着手,那瓶装满可怕的混合物的紫色小瓶跳到他的掌心。龙人们贪婪的看着它。"摩斯温的灵药无所不能。包治鳞腐病。""你忘了吗?"格瑞姆抱怨道。贾斯通的脸沉了下来。"我的天啊,"他担心的说道。"怎么了?"第一个龙人忍不住尖叫道,他紧紧握着爪子,双翅激动的拍打着。
  "恐怕这是我们的最后一瓶药剂了,"贾斯通说道,一副绝望的神情。"这些根本不够你们两个的。"他将瓶子放在地上,向后退去,以一种追悔莫及的姿态摊开了双手。"我万分的抱歉,但你们必须自己决定谁能得到它。"
两个龙人彼此怒视着,吞吐着长舌,眼睛发着恶狠狠的光。
  他们同时向瓶子猛扑过去。
  "哈,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这种困境下唯一的公平解决方法了。"贾斯通冷冷的评论道。
  两个龙人倒在帐篷的地上,僵硬的纠缠在一起。他们旁边是已经粉碎的紫色瓶子的碎片。激烈而迅速的战斗结束了。两个龙人在药剂前争斗着,互相残忍的将匕首刺入对方的心脏。他们随即化成了暗灰色,重重的倒在地上。一旦死亡,就化为石头,这是魔法生物们的天性。
"李奥克斯的胡子!这真是值得一看!"格瑞姆小声道。就在他们俩的眼前,龙人的身体开始崩溃了。片刻间,地上就只剩下两副盔甲,一双匕首,还有一小堆灰尘。
  贾斯通蹲下身,将一把锋锐的匕首上的灰烬抹掉。他紧张的笑了。"我想我们找到逃走的方法了,格瑞姆。"
  片刻之后,贾斯通从帐篷后面的裂缝下爬了出来,小心的窥视着外面越来越深的暮色。他示意格瑞姆跟上他。矮人在穿过出口时笨拙的绊倒了,他咒骂着摔到了地上。贾斯通提着矮人的腰带把他拉了起来,用眼神警告矮人保持沉默。
他们俩小心的穿过黑暗的营地。每当听到靴子的声音,贾斯通都会僵立不动,不过他们还是逃出了卫兵的视线。东面的地平线上现出了一丝银色。索林那瑞(Solinari)就要升起了,明亮的轻纱般的光辉即将洒遍大地。他们必须要抓紧了。当明月当空时,他们在卫兵前面将无所遁形。
  他们刚转过一个大帐篷的拐角,却又猛然后退藏在帐篷后面。贾斯通谨慎的探出头望去。十多只插在地上的火把围成一圈,照亮了一大片空地。当贾斯通看清眼前的奇观时,他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我会飞了!我会飞了!"一个模糊,嘶哑的嗓音兴奋的尖叫着。那是指挥官沙扎克。
沙扎克在半空中疯狂的摇摆着,一根绳索系在他的腋下,另一头绕过高处的树枝。两个龙人嘟囔着拉着绳子,好让指挥官升的更高。沙扎克高兴的大叫着,无力的拍打着他那无用的小小翅膀。他的眼睛里满是疯狂的光。
  "那是妖怪稀粥的原因,"格瑞姆轻声说道,"他的大脑被烧坏了。但他不会笑太久的,他的血液就要着火了。"
  一大群战士看着沙扎克在绳子末端疯狂的旋转着,但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个奇景笑出声来。突然的,贾斯通看到了多姆中尉站在火光的边缘,和别人隔开了一段距离。他的眼睛像坚硬而纯净的宝石般闪耀着。再一次的,他的唇边出现了一个模糊而忧郁的微笑,但贾斯通完全不知道这个笑容到底预示着什么。
贾斯通迅速的把头缩回到帐篷后面。"多姆在那里,"他嘶哑的低语道,"我想他没看见我。"
  "那我们就别再给他机会了,"格瑞姆埋怨道。贾斯通真心的点了点头。他们想另一个方向爬去,隐没在黑暗里。
  清晨的阳光里,高高的马车嘎嘎作响的行驶在狭窄的山路上。小斑点马快活的小跑着,优雅的白杨和挺拔的枞树组成的小树林在两侧不停闪过。
  贾斯通和格瑞姆已经赶了一夜的路。他们沿着危险的小路直驶向加奈山脉的深处,只有索林那瑞苍白的微光在指引着他们。现在,黎明已经照亮了远处迷蒙的绿色山峰,贾斯通放慢了马车的速度。龙人营地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十个里格远了。
  "啊,生存和自由的感觉真好,格瑞姆,"贾斯通说道,深深的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
  "是吗,我可觉得不太习惯,"矮人满面愁容地说。"看看后面吧。"
  贾斯通照矮人的话作了,他的心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他们身后一里远的路上,一团烟尘正在升起。
  "多姆中尉,"贾斯通喃喃道,感到口干舌燥。"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格瑞姆点着头。贾斯通打了个尖锐的呼哨,狠命的打着缰绳。小马跑了起来。
  崎岖狭窄的山路开始了一段陡峭的斜坡。风把贾斯通的披风向后打的笔直。格瑞姆紧紧吊在扶手上。他们差点就没能拐过一个急转弯,马车的速度太快了。他紧紧压着刹车。火花开始飞溅出来。突然,一声尖锐的碎裂声传了出来——刹车杆从贾斯通的手里飞了出去。
  "马车失控了!"贾斯通大喊道。
  "我自己能看得见!"格瑞姆吼了回去。
  马车磕在一条深深的车辙里,倾向了一边。驾车的小马恐惧的嘶鸣着,向前窜出。随着撕裂的声音,缰绳断开了,它们受惊的向一边的山坡上跑去。马车倒向了另外一边,悬崖的边缘。
  贾斯通只来得及尖叫一声,"跳啊!"
  马车在悬崖边翻倒了,贾斯通和矮人疯狂的跳下车来。贾斯通重重地摔在泥土上。他连忙爬起,正好看见马车消失在悬崖的边缘。好一会死寂后,一声巨响传了上来,随即一切重又归于了寂静。马车——还有贾斯通和格瑞姆的所有财产——消失了。他绝望的从悬崖边转过身来……
  多姆稳稳的骑在马上,立在他的面前。在他身后,六名战士骑在他们的坐骑上,阳光在他们的剑柄上闪耀着。贾斯通难以置信的摇晃着头。头晕眼花的他只能勉强站立着,保持着失败的沉默。格瑞姆站到了他的身边。
  "沙扎克指挥官死了,"多姆以冰冷的语调说道。"今天黎明时,他只剩下了一堆灰烬。"一丝奇特的光芒在他的眼里闪过。"很不幸的,作为他的个人医师,你们并没有安慰着他度过他的最后时刻。我费了好大劲才追上你们。在把你们应得的东西给你们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走掉的,摩斯温。"
  贾斯通跌跪了下来。当所有伎俩都失败时,他知道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投降。他拉着矮人一并跪下。"求求您,大人,可怜可怜我们吧,"贾斯通乞求道,尽力装出一副令人同情的表情。在这个情况下,这并不困难。"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了。求求您,求求您,饶过我们吧。您看,我们不是医——"
  "住嘴!"多姆尖锐的命令道。贾斯通的呓语停止了。他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多姆的容貌就像他脚下花岗岩的大山一样冷漠。
  "没能治好沙扎克的惩罚是死亡,"多姆继续道。他停了片刻,这一刻却像没有尽头般漫长。"但是现在,怎样惩罚你们是指挥官的权利。"多姆举起手,凸显出他戴在左手上的一枚指环——沙扎克的指环。那枚拇指指甲般大的红宝石在阳光里闪耀着,发出血一般的光辉。"摩斯温,因为你和你的药剂,我现在成了指挥官了。"多姆心不在焉的抚着被沙扎克殴打过的面颊。"那么,我会选择给你们怎样的惩罚。"
  多姆戴着黑手套的手摸上了腰带,滑向他的剑柄。贾斯通轻声抽噎着,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他发觉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
  多姆从腰带里拉出一件东西,把它丢在贾斯通面前。仿佛被咬了一口似的,贾斯通向后畏缩着。但那只是一个皮钱袋而已。
  "我记得你的药剂一份是十个钢币吧,"多姆说道。
  贾斯通震惊的看着中尉。贾斯通第一次觉得自己懂得了多姆的意思。这只是一场消遣吗?
  "干得不错,医师。"多姆说道,难以捉摸的微笑又一次出现在他嘴角。然后,新的指挥官骑上了他那匹黑马,向来时的路飞驰而去。他的战士们紧跟在他后面。转眼间,他们就在拐弯处消失了。贾斯通和格瑞姆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他什么都知道,"贾斯通惊叹道。"他早知道我们是骗子。"
  "所以他才找上了我们,"格瑞姆说道,责备地摇动着胡须。"直接干掉自己的指挥官会被视为叛徒。但这么一来他却显得为沙扎克尽了力。谁也没法因此而怪罪他。"
  "我想我们正是他所要的高超的骗子,"贾斯通挖苦的说。他渴望的从马车消失的悬崖边向下望去。
  "那,至少我们还有这个,"格瑞姆捡起那只钱袋,粗声说道。
  贾斯通盯着矮人看了半晌,一抹微笑在他脸上绽了开来。他从格瑞姆手上接过钱袋,若有所思的掂量着。
  "格瑞姆,你可以拿十个钢币酿多少矮人烈酒?"
  一丝顽皮的光彩在矮人铁灰色的眼睛里亮了起来。"哦,十个钢币足够了,"当他们两个沿着弯曲的山路向有人烟的地方走去时,格瑞姆说道。"足够我们开始了,然后……"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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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50:33 |显示全部楼层

长枪之役·泰斯发誓永远永远都不会说的故事

 原著 /Margaret Weis AND Tracy Hickman
  翻译 /Dhew
  第一章
  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我会讲这个应该永远永远都不会讲的故事呢。但坦尼斯应该不会介意你听这个故事吧。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听过所有那些关于长枪之战和龙枪英雄们(当然,我也是英雄之一)的故事,知道了我们是如何击败了黑暗之后和她的龙。那么你也应该听听这个故事,至于它为什么从未被讲过,我讲到费资本的部分时,你就会知道了。
  大概是一个月以前,我正沿着维加(Vingaard)河一路上行,前往达加堡(dargardkeep)要塞。你应该听过关于达加堡的故事吧,索斯爵士就是在那里被诅咒成为黑玫瑰骑士的。我有一阵子没见过索斯爵士了。当然,我们并不是朋友,只能算是有那么一点个人关系。他曾经差那么一点点就把我杀了。(我并不恨他,你知道,死灵骑士总是要做这种事情的。)我偶尔会想起他,并以为他会觉得无聊,毕竟,我们击败黑暗之后已经十年了,他除了装神弄鬼吓吓
  人外可能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不管怎样,我打算去找找索斯爵士,跟他讲讲最近碰到的那些有趣的事情。或者他会愿意 用他冒火的眼睛瞪我两眼,让我感受到那种奇妙的冰冷和战栗。
  在前往达加堡的途中,我在某个小镇停了下来。尽管我忘了它的名字,可我能在地图上指
出它来。镇上有一个很不错的监狱。你瞧,我连这都知道,为了跟镇里的屠夫解释他的腊肠为什么会恰巧从他的商店里蹦出来跟在我后面,我在那里面呆了一晚上。
  我试着向那屠夫指出他的腊肠一定拥有某种魔力。因为我怎么都想不到它们为什么会那样跟着我跑。你看,知道自己能做出魔力腊肠,屠夫应该高兴才对。虽然我吃了两个,但那也只是想看看那些腊肠在肚子里是否也会发挥魔力。(它们的确起到了一点作用,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魔术。我一定要问问达拉马。)嗯,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好了,那个屠夫并没有像我想得那么高兴。所以,我被送进了监狱。
  就想我的祖父帕伏特(burrfoot)说的那样,事情总有办法解决。在那个监狱里面还有一大堆坎德人。(简直是一个奇迹,你不觉得吗?)我们在一起过了非常惬意的一段时间。我得知了一切关于坎德摩尔的消息。
  于是,我发现居然有人在找我!
  他是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并且给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给我。想一想!一个重要消息!整个大陆上的坎德人都得知要把这个消息带给我。因为这个是一个重要消息。
  “这个庆典在银龙山脉见我。签名:FB”
  在得到传言时我有一点困惑。消息在经过无数人的传递后好像变得有点残缺不全。但我的
朋友肯定这是他们听到的版本,或者,至少是不会有任何歧义的版本。我当然知道FB是谁,当然,你也肯定知道。(坦尼斯也知道,因为每次我提到FB的时候,他都会呻吟)我也知道银龙山脉在什么地方。我和佛林特,罗拉娜,吉尔塞那斯,泰洛斯和西悠瓦拉一起去过那里。当然,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西悠瓦拉是银龙。你记起那个故事了吗?阿斯特纳斯把它们都写下来了,还把这个故事称作冬夜之巨龙。
  但我不知道庆典是什么,这让我摸不着头脑。而告诉我消息的坎德人则说消息还有一小部分。
  “重复费资本这个名字三次,然后拍手。”
  那听起来像是什么法术。而我最喜欢的就是法术了。但是,这可能是费资本的法术,我想最好还是预作警戒。我告诉房间里的其他坎德人,传言来自一个糊涂的老法师。法术可能很有趣,但我们或许应该等到早上出狱后再实验。
  但其他的坎德人说,既然把这么漂亮的监狱炸掉很对不起人,那么,当我把它炸掉的时候,他们才不想错过呢。所以,他们都围在旁边,而我开始念咒语。
  “本资费,本资费,本资费!”我说好像呼吸那么快,然后拍了拍手。
  砰!
  我把烟挥散时,发现自己正拿着一个卷轴。我马上打开卷轴,以为它可能是另一个咒语。但它不是。其他的坎德人显然很失望,甚至有点恼羞成怒。因为我既没有炸掉监狱也没有把自己炸掉。他们回去讨论这座监狱和索兰尼亚其他的监狱有什么区别。而我则看着我手上的卷轴。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邀请。至少我觉得它是的。卷轴上到处都是烧穿的小洞,烟熏的痕迹,和像是果子冻的污渍。
  卷轴上的字迹很漂亮,看得出是精心修饰过。上面是这样写的,(我把洞眼和污渍也补上。)
  (洞眼)枪战争十周年纪(污渍)银龙山脉圣诞期间在此诚挚的邀请您长枪英雄为了表达对索兰尼亚骑士:欧瓦(污渍)的敬意为他第一个与(洞)作战的伟大事迹
  下面的签名是刚萨爵士,我想这解释了一切(当然,不包括洞眼)。骑士们为了庆祝什么而举行庆典。嗯,可能是长枪战争。当然,既然我是长枪英雄之一,也收到了邀请。这真是太棒了。我把拜访索斯爵士的事情延后(他应该会理解的,如果他看到这个故事的话)。用一把在我口袋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监狱的门并直奔银龙山脉去了。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人们很难找到银龙山脉。但在战后,骑士们把它变成了纪念馆,并修缮了道路。他们让荒废城堡保持原样。(Ruined
Keepruined)我穿过了城堡,并在宁静森林晃了一阵子。在那里,我停下来那些像提卡的茶壶一样沸腾的泉水。然后我穿过桥,看到那些像我的朋友一样的雕像。他们现在看上去只是雕像了。可能跟纪念馆有什么关系吧。然后,我到了迷雾谷(Foghaven
Vale)。
  浓雾谷和我接下来的故事有很大关系。所以我要提一下这个地方。因为上一次来这里是很久以前了,而你可能忘记了。
  沸腾温泉的热气和冷湖的水混在一起,让这里的雾浓的让人看不清自己的鼻尖。过去,没有人知道这个山谷在什么地方。除了西悠瓦拉和其他的银龙。她们守护着这里的修玛陵墓,那名伟大骑士的埋骨之地。他的坟墓在这里,而他没有。
  雾谷的北边顶端就是银龙山脉。你可以通过修玛陵墓里的一个隧道到达山脉里面。我曾经不小心掉到那个隧道里,并卡在了那个银龙雕像的气管里。我就是在那里找到费资本的,那时我以为他死了,而他没有。
  就是在这山脉里,泰罗斯铸造了龙枪。这是它为什么成了纪念地。
  每年的圣诞期间,骑士们都会到银龙山脉的修玛陵墓来。他们唱修玛之歌,和史东之歌。史东——我的非常要好的朋友。坦尼斯说他们会花整天的时间讲述那些辉煌的故事,并花整晚的时间跪在修玛的石制棺架前祈祷。
  尽管我知道这些,可是我从未被邀请过。可能因为我不是骑士吧。(尽管我很希望能成为骑士。我知道关于一个半坎德人的故事,他差点成了骑士,你听过吗?啊,不讲这个。)而一定是因为今年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才会被邀请。因为这是什么什么事情的十周年纪念!(都是那些洞)但我并不关心那到底是什么。尽管会有一个很盛大的庆典来庆祝。
  我在雾谷的浓雾里晃了很久。因为我在游荡中离开了小路。当我听到声音时,我自然而然的听了下来想听清楚一点。但我停下来时,我自然而然的躲到了树后面。这不是窥听!这是警觉,要活的长的话,警觉是很重要的!坦尼斯就知道警觉的重要性,我会解释这一点
  的)
  那个声音这样说道:
  “对所有克莱恩的居民来说,这个十周年纪念应该是一次庄严、肃穆而神圣的奉献。”那是坦尼斯!我肯定那是他的声音,只是他在用一种刚萨爵士的腔调说话。然后坦尼斯用他自己的强调说,“废话,全是废话!”
  “什么?”另一个声音说。我听出那是卡拉蒙的声音。这声音还和那个亲爱的,总是糊里糊涂的卡拉蒙的声音一模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
  “坦尼斯,亲爱的。”一个女人的声音想了起来。那是罗拉娜!!因为她是唯一会叫坦尼斯“亲爱的”的人。“不要这么大声。”
  “但是,你在说什么啊。”卡拉蒙还在问。
  “没人听得到我在说什么。”坦尼斯打断了他的话。听起来他的确很不高兴,“这该死的雾消去了一切声音。骑士们在自己家里碰上了政治问题。袭击索尔特(throtl)的龙人给帕兰萨斯带来很大的骚乱。居民们认为骑士应该进入山脉并扫清那些龙人、地精,或者其他的什么。都是那群叫着要回到教皇治下的黄金时代的笨蛋的错!”
  “但克拉尼亚女士不是……”卡拉蒙又试着开口。
  “是的,她告诉他们事实。”坦尼斯对他说,“大多数人都理解她的意思。可是那些狂热者正在占上风。尤其是流亡的难民讲那些地精们如何将索尔特付之一炬并残杀婴儿的故事时。没人想到骑士们根本无法组成一只足够大的部队攻入克拉克斯特(Khalkists),哪怕他们和矮人组成同盟。索兰尼亚剩下的地区仍将失去抵抗力。或许这正是那些地精们想要造成的状况。但那些混蛋根本就不想听解释。”
  “那么我们为什么……”
  “这里?那就是为什么!”坦尼斯回答道,“骑士们把这庆典变成一个公开的展览,就是为了证明我们曾经是多么的伟大、了不起!你肯定我们走的是正确的方向?”
  我现在可以从藏的地方看到他们了。(警觉,不是窥视!)坦尼斯和卡拉蒙还有罗拉娜骑着马,随行的骑士们跟在后面,非常非常后面。坦尼斯拉住了缰绳,向四下看着,或许觉得自己已经迷路了。卡拉蒙也那样看着四周。
  “我想……”卡拉蒙开始说话。
  “是的,亲爱的,”罗拉娜耐心的说,“就是这条路。我以前来过这里,记得吗?”
  “十年前!”坦尼斯提醒她。微笑着转向她。
  “是的,十年。”她说,“但我并不会那么轻易的忘掉。我和西悠瓦拉,吉尔塞纳斯还有……还有佛林特。老佛林特。”她叹息了一声,举起手擦拭脸颊。
  我觉得鼻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所以我呆在树后面直到觉得好受点。我听到坦尼斯清喉咙。他改变了一下在马鞍上的坐姿,凑向卡拉蒙。他们的马靠的很近,而且,跟我也靠的很近。
  “我就怕这个,”坦尼斯轻声说,“我劝她不要来,可她坚持要来。该死的骑士,他们擦亮他们的盔甲,和那些十年前的辉煌记忆。希望人们会记得法王之塔的战斗而忘掉索尔特。
  卡拉蒙眨了眨眼:“索尔特真的……”
  “不要夸大!坦尼斯,”罗拉娜生气勃勃的说道,纵马插入他们中间,“不要担心我,记起那些已经离我们而去的人是一件好事。他们在漫长旅程的另一端等着我们。那些关于好友的记忆并不是苦涩的,它们并不会让我不快,只是哀伤。那是我们的损失,不是他们的。”当她这样说时,她看着卡拉蒙。
  那状汉笑了,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他在想着雷斯林。因为我也在想着雷斯林。一些雾钻进了我的眼睛,弄的湿湿的。我想起了卡拉蒙为了纪念雷斯林而竖起的那个小小的纪念碑。
  “他以牺牲换来平静,并得以长眠于永恒之夜。”
  坦尼斯抓了抓胡子,(他的胡子已经掺进了灰色的条纹。看上去高贵了很多。)看起来有点失落。
  “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骑士们已经在面对那些困难和付出。尽管我不认为那会有什么帮助。人们不能总是活在过去。他们总要活在现在。那是最重要的。那些骑士必须做些什么以支起他们的信念,而不是告诉我们他们十年前是怎样的。已经有人在说那都是法师的功劳了。神和法师的。”他摇了摇头,“我希望我们能忘记过去,继续走下去。”
  “但我们应该记住过去,纪念它!”卡拉蒙说,试着说完他的话。如果不是坦尼斯打了一个喷嚏的话,他可能根本说不完,“如果人们分裂了,那么我们就应该提醒他们,我们是怎么聚到一起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会有用。”坦尼斯唠叨着说。他把手伸到行囊里面找东西,可能是手帕吧。可他已经不小心弄丢了手帕。我帮他整理包裹的时候发现的。
  至于我是怎么拿到他的包裹的呢,嗯,我从树后面悄悄走出来,想吓他一跳来着。然后我碰到了绑在马鞍后面的行囊。然后行囊松了开来,并跳进了我的手里,我应该对他说点什么来着,但他在说话,打断他有点不礼貌。所以我抓着行囊退到了树后面,看看袋子里的东西以确定那是他的东西而不是别人的。
  “但那些骑士们除了沉溺于过去外不想做任何事情。”坦尼斯说,“记住我说的,你听过他们最近为史东作的那首歌吗?一个吟游诗人在我们离开前为我们唱了那首歌。我居然笑了出来。”
  “你大大的冒犯了他。”罗拉娜说,“他甚至根本不愿留下来过夜,而你居然还一路大吼着送他出门。”
  “我只是告诉他下一次要唱那些事实!”史东·步莱特布雷得不是勇气和道德的楷模,他是一个人,他和我们一样也会有恐惧和错误。
  坦尼斯又打了个喷嚏:“这该死的雾。冷气都钻进骨头了。我们还要整夜的跪在那个发烂的坟墓前面。我到底把那该死的手帕放在什么地方了——”
  嗯,当然,他的手帕在行囊里。
  “是这个吗?坦尼斯?你弄掉了它。”我冲出雾说道。
  那一下他们一定很惊奇,他们很高兴见到我。罗拉娜拥抱了我。(她是那么的漂亮!)他们问我去那里而我告诉他们时,他们看上去不那么高兴了。
  “你应该邀请他来的。”罗拉娜说。
  (或者她说的是‘你不应该邀请他来的。’我不清楚,她说话的声音太轻柔了,我必须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我没有!”坦尼斯说,然后他瞪着卡拉蒙。
  “不是我!”大汉用力的说。
  “哦,不用担心。”我说,不想他们为了忘记邀请我而难受。“我得到了我的邀请函。或者说,邀请函找到的我。”我举起了我的邀请函。
  他们都瞪着那个卷轴,看上去那么震惊,让我觉得最好赶快告诉他们是谁给我送来的。正如我想的那样,坦尼斯在我提到费资本的时候又开始呻吟。
  坦尼斯低声得对卡拉蒙说了些什么,听起来象是:“如果我们想办法甩掉它的话,只会让
  事情变得更糟……跟着我们,我们可以看着他。”
  我在想着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人来着。
  “你们在说谁啊?”我问,“谁在跟着你们?看着谁?”
  “你可以猜三次,”坦尼斯抱怨道,把我举起来让我坐在他身后。
  于是,在到银龙山脉的整个旅程我都在猜来着,但坦尼斯说我永远都不会猜到的。
  [下一节]
  第二章
  “我跟你说过不要带坎德人来的!”刚萨爵士说道。
  他以为他的声音够小了。但我还是听到了。我向四周看了看,以为会看到他们在说的那个坎德人。
  我知道那肯定不是我,因为我是长枪英雄之一嘛!
  我们站在银龙山脉里的上层收藏馆。这是一个摆了很多龙枪的大房子。我们都穿上了我们最好的衣服。因为,就像坦尼斯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庄严而隆重的场合。(我系着提卡缝给我的紫色的绑腿,还有我最好的鹿皮背心,上面的各色珠饰是金月的杰作。)那里有一堆穿着闪亮盔甲的骑士。还有卡拉蒙(提卡在家里照顾孩子),罗拉娜和其他一些我不认识的人。克拉尼亚女士据说也要来。和那些人在一起真是棒透了,我一点也不觉得闷,当然,如果我能四处走走和人们说说话就更好了。可是坦尼斯说我最好和他、卡拉
  蒙、罗拉娜呆在一起。
  他们是那么想让我跟他们在一起,我只好答应了。尽管我认为和其他客人混在一起可能更礼貌。
  坦尼斯说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和其他客人混在一起。
  “我没带他来。”坦尼斯对刚萨爵士说,“但他不知怎么得到了邀请函。而且,他也有权到这来。他是一名英雄,和你我一样。”
  我又开始猜测坦尼斯到底是在说谁。他们谈论的家伙听起来很有趣。如果不是半精灵打了个喷嚏的话,他可能会多说一点。他一定在雾谷得了很重的感冒。(我一直奇怪人们为什么总说‘你得了感冒。’我从来没听说有人去找感冒得。在我看来,说‘感冒得了你’更合乎逻辑。)
  “愿神保佑你。” ***注解,西方人在其他人打喷嚏时会说god bless
you,直译过来就是上帝保佑你。在龙枪的世界里没有上帝,所以这样翻译,骑士并没有别的什么含义。***刚萨爵士说,然后他叹息了一声,“是,他是英雄,可是他也是坎德人。你会看着他的,对吗?”
  坦尼斯答应了。我把他的手帕给他,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弄丢它。刚萨爵士转向了我。
  “帕伏特,我的老朋友。”他把手放在背后,很多人都喜欢在我被介绍给他们时这样做,“非常高兴再一次见到你。我希望你来时的旅程愉快而轻松。”(对坎德人来说那是非常礼貌的欢迎词,骑士能这样说让我觉得很高兴。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考虑周到。)
  “谢谢你,刚萨爵士。”我说,伸出了手。
  他叹息了一声并和我握手,我注意到他带着一条非常漂亮的系带和一把一流的匕首。
  “你的妻子还好吗?”为了不失礼节,我试着来点社交谈话。
  “她很好,谢谢。”刚萨爵士说,“她,嗯,很感谢你的圣诞礼物。”
  “真的吗?”听到这个,我不由得激动起来,“我很高兴她喜欢那个。我总想起我和费资本在你的城堡过圣诞节的时候。嗯,就在……嗯……”
  我差点说出那个我不该讲的故事了,幸好我及时的打住了。
  “我,我的意思是就在圣白石会议之后,我打碎了那颗龙珠,还有泰洛斯用龙枪打碎了白石。她用过它么?”
  “长枪?”刚萨看起来有点困惑。
  “不,不,圣诞礼物。”我纠正道。
  “啊,这个,”刚萨看起来有点困窘,“达拉马建议我们最好不要……”
  “这么说它是有魔力的……”我点点头,“我以前就这么觉得来着,本来想自己试试,但我已经有了一堆和魔法戒指有关的经验了,当然,都是些有趣的经验。但我还是不大喜欢被变成一只老鼠,或者被传送到一个邪恶巫师控制着的城堡里。那有点不对劲,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刚萨爵士说,揪着他的胡子说,“我明白。”
  “可我想最好与他人分享一下这样的经验,把这种好事情独占是自私的。当然,我并不是
  希望您的妻子被传送到什么城堡里面去,除非她喜欢这个。但你不觉得籍此改变一下生活方式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吗?举例来说,我有没有跟讲过那一次我……”
  “抱歉,”刚萨爵士说,“我还要欢迎其他的客人。”
  他鞠了一个躬,检查一下自己是否还带着那个系带,然后离开了。
  “嗯,一个有礼貌的人。”我说。
  “把匕首给我。”坦尼斯叹息道。
  “什么匕首?我没带任何匕首!”
  然后我注意到我的确带着一把匕首。那是一把手柄上刻着玫瑰的一流匕首,想想我有多惊讶吧。
  “这是你的吗?”那真是一把好匕首,我有点舍不得。
  “不,那是刚萨爵士的,把它给我。”
  “我想他一定是把它弄丢了。”我把匕首交给坦尼斯。不管怎样,我有自己的匕首,我管它叫屠兔剑。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坦尼斯转向卡拉蒙,对他说了些什么要把某人的手绑住,脑袋塞到麻袋里面的事情。那听起来有趣极了。但我并没听清他们到底是要对付谁,因为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没想到会见到的人。
  我不想见到的人。
  我不应该见到的人。
  那一刻,我觉得很古怪,就像你撞了头,在看到很多小星星和稀奇古怪的光亮前的那一瞬。
  我很仔细的看了看他。然后意识到那不可能是他,他太年轻了。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十年没见过这个骑士了,他应该会变得更老才对。这让我觉得好受了点。然后我看见了另一个骑士。他站在第一个骑士后面。然后我意识到那个年轻人是他的儿子。但我仍希望自己错了,毕竟,已经十年了。
  我拽了拽坦尼斯的袖子。
  “那个是欧文·格兰道尔吗?”我指着那个骑士问道。
  坦尼斯摇了摇头:“不,那是欧文的儿子,格文佛。欧文·格兰道尔站在他后面,就是头上有长枪交叉的那个。”然后他转向我,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认识欧文·格兰道尔的?就连我都是在战后才认识他的。”
  “我不认识他。”我觉得很不好受。
  “但是你说出了他的名字并问我那是不是他!”
  有时候坦尼斯就是会变得这么纠缠不清。
  “谁的名字?”我觉得更不好受了。
  “欧文·格兰道尔!!”
  我告诉坦尼斯我觉得他不应该在这种场合下大声吼叫。然后接着说:“从没听过这个名字。”然后,更糟的是,我看到了泰洛斯朝着边走过来了。
  你记得泰洛斯·艾昂菲尔德是谁吗?你一定知道!但我想还是再介绍一下好了。因为你可能忘了。泰罗斯就是那个银臂的铁匠。他用魔力之井中提炼的金属铸造了龙枪。至于那个魔力之井,有些人认为它就在银龙山脉里。
  “泰洛斯也来……”我有点呼吸困难。
  “是的,当然。”坦尼斯说,“这是庆祝铸就龙枪的十周年纪念。你不知道吗?邀请函上应该写得很清楚才对。我们为了表达对第一位使用龙枪与龙搏斗的骑士欧文·格兰道尔的敬意而来。”
  我的邀请上没有说这些!我从袋子里翻出它,再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只写着为了表达对骑士欧瓦(污渍)的敬意。
  噢,我没有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简直是一个奇迹。(虽然我不知道人事不省是怎么回事,但当时我的确是那样觉得。)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坦尼斯。”我说,把一只手放在前额上,另一只放在肚子上。因为他们都变得很不舒服,“我想我要躺一下。”
  我真正的意思是离开这里。我想离银龙山脉越远越好。可是我不能对坦尼斯这样说。因为他,罗拉娜,卡拉蒙见到我时那么高兴,还坚持要我和他们在一起。我不想伤害他们的感情。
  但坦尼斯抓住我的手臂说:“不,你要和我们在一起。直到仪式结束!”
  他真好。但我还是那么不舒服。我想或许可以等到仪式结束吧,如果欧文·格兰道尔不和我说话。就像我不想和他说话一样,他应该不会想和我说话才对。坦尼斯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刚萨爵士叫我名字的时候跟他一起走上去,作为长枪英雄之一,向人们鞠躬,并接受他们的敬意。
  然后骑士们会吟唱歌谣,到修玛的陵墓去祈祷。我不能去那里,(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已经去过那里好几次了。)所以可以离开,或许去吃晚餐什么的。
  我一点也不饿,并告诉坦尼斯和他在一起很好。然后我藏在了卡拉蒙身后,(他身后可以藏六个坎德人)这样欧文就看不到我了。然后我希望这一切能赶快结束。我紧张到忘了问问刚萨爵士费资本的事情,他应该也来了才对。
  仪式开始了,刚萨爵士和其他高阶骑士在龙枪前站成一列,环绕着通向高阶收藏室的楼梯。我听到刚萨爵士演讲:
  “为了将生命献给那场仍在持续的战争,我们来到这里。”
  “黑暗之后不断的发动战争以图撼动正义,尽管她的龙已经撤退。但他们仍在蹂躏这片大地。她的军队——地精、龙人、食人魔其他的邪恶生物正从黑暗中钻出来破坏我们的生活。”
  他的讲演很有趣,并让我呼吸的轻松了一点。但他接下来提到了龙枪的魔力,它们如何得到帕拉丁的祝福,在击败巨龙的战斗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他说的越多,我的肚子就变得越难受。
  我觉得又冷又热。可能你觉得这很有趣,但我可以告诉你那可不好受。相信我,那很不舒服。
  刚萨爵士向人们介绍了泰洛斯,和他是如何铸造龙枪的,然后他向我们介绍欧文·格兰道尔爵士。
  “第一位在真正的战斗中使用龙枪的骑士。”
  有人发出哽咽般的声音倒在了地上,坦尼斯以为那是什么突然发作的病症,而我觉得那像因为过于紧张而不省人事。开始时,我以为那是我,可随即发现不是的,因为我还好端端的站的。
  那是欧文·格兰道尔爵士。
  这让仪式很快就结束了。
  我可以在那时离开来着,因为坦尼斯松开了我的手并向欧文爵士跑去。好像每个人都向欧文爵士跑去。我想他们可能是对他的突发症感兴趣。我想那一定很有趣。从他发出的声音来判断——咯咯的,还有撞击地面的沉重声音。如果我能亲眼看看一定很有趣。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得同样的突发症。
  “退后!”卡拉蒙喊道,“给他空气。”
  可怜的卡拉蒙,他大概觉得我们吸掉了大厅里的所有空气,而没有给可怜的欧文爵士留下一点。但人们的确照卡拉蒙说的做了。(嗯,当卡拉蒙挥舞他的胳膊时,人们基本都退后了。)只有欧文的儿子还站在前面。他跪在他父亲身旁,看起来无比的焦急。
  克拉尼亚女士!(我有提到那时她已经在了吗。)不管怎样,克拉尼亚女士(她在那儿)跪了下来,她把手放在骑士的头上并开始向帕拉丁祈祷。欧文不再翻滚了,但我并不觉得他好了多少。他躺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他呼吸时发出的声音也很有趣。“他需要休息。”卡拉尼亚女士说,“让他留在那里不动可能会好一点。我们必须让他保暖。给他弄个垫子。”
  他们把斗蓬和皮袍堆了起来。泰洛斯和卡拉蒙非常非常轻的抬起骑士,放在那个垫子上。罗拉娜把她的皮制斗蓬盖在骑士身上。格文佛在他父亲身旁跪下,并握住了他的手。坦尼斯对刚萨爵士低声说了些什么。刚萨爵士点了点头,并向骑士们宣布应该是到陵墓里祈祷并誓愿与邪恶战斗到底的时候了。其他骑士好像也这么觉得。他们离开了,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空旷了。
  刚萨爵士接着说其他的宾客可以去用餐了。然后卡拉蒙把他们送去餐厅,好像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之后房间里就没有其他人了。我不想去陵墓,也不觉的饿,只觉得腿有点发软,所以我留了下来。
  “我的父亲会好吗?”格文佛向克莱尼亚女士问道。泰洛斯站在欧文身旁,低头看着骑士。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
  “是的,先生。”克拉尼亚说道,转向格文佛声音传来的方向,(克拉尼亚女士失明了,那是另一个有趣而悲伤的故事,所以我不会在这里讲了。)“他在帕拉丁的手中。”
  “我们是否该离开呢?”坦尼斯建议道。
  但克拉尼亚女士摇了摇头,“不,我希望你们留下来。这里有点事情不对。”
  我可以告诉她到底是什么不对。
  “我已经尽可能的治疗他了,但是格兰道尔爵士的病症不在肉体上,而是在他心里。帕拉丁告诉我骑士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他隐瞒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秘密。如果我们不能找出这个秘密,解除他的重负,他或许无法复原。”
  “如果帕拉丁让你知道有这样一个秘密。他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你那个该死的秘密是什么?”坦尼斯问道,在提到某些神的时候,他总会有点言语粗暴。
  罗拉娜清了清喉咙,并给了他一个结婚了的人总是会给对方的那种眼神。嗯,这也是我永远都不想结婚的原因之一。
  “帕拉丁已经告诉我们秘密了。”克拉尼亚女士微笑着说。
  你能相信吗?她转向了我的方向。可她应该看不到我的,也不可能知道我在什么地方的啊。因为我从头到尾闭口不言,就跟那次变成老鼠时一模一样。
  “泰索何夫?”坦尼斯说,他听起来并不很高兴,“你知道什么和这有关的事情吗?”
  “我?”我问道,向四周看看,我不觉得他在和其他什么泰索何夫说话。但我这样希望。
  他就是在跟我说。
  “是是是是是是的……”我尽力拉长了那个字眼,不敢抬头看他。我不想面对他那种苛刻的眼神。“但我答应过不说的。”
  坦尼斯叹了口气,“好的,泰斯,你答应过不说。可我肯定你已经把这个故事讲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所以如果你再讲一次,也不会……”
  “不,坦尼斯!”我打断了他,尽管那有些不礼貌,但他完全错了。我抬起头看着他,无比严肃而认真的说,“我从没讲过。从来没有,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承诺过的!”他狠狠的瞪着我,然后他的皱起了眉毛,看起来忧心忡忡。他跪了下来,举起手搭在我肩膀上,“你没有告诉任何人?”
  “没有。”我回答道,一滴眼泪莫名其妙的从眼睛里溜了出来。“我从来没有,我答应他不讲的。”
  “他?他是谁?”
  “费资本!”我说。
  坦尼斯呻吟了一声。(我说过,每次我提到费资本的时候他都会呻吟。)
  “我也知道。”一个未曾预料到的声音说道。
  我们都转向了泰洛斯,我从没见过他露出这么冷峻而严酷的表情。他平常总是很好人。尽管他总是很没品的抓着我的辫子把我揪起来。
  “欧文·格兰道尔爵士曾经和我私下里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都希望籍此发现事实。我找到了我要的事实,并以为他找到了他的。但是,如果他愿意讲的话,我想他可能早就讲了。”
  “但是,”坦尼斯变得无比恼怒,“他现在生命垂危。”
  “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泰罗斯说道,“当时,我不在那儿。”他转过身走上了台阶。
  然后,只剩下我。当时,我在那儿。
  “拜托,泰斯。”卡拉蒙用那种让我恨不得踢他一脚的,哄小孩的口气说道,“你可以告诉我。”
  “我答应过不告诉任何人。”我说,他们现在都站在我身边了。我一辈子没有觉得更可怕过。嗯,或许除了在无底深渊(abyss)的那次,“我答应费资本不说的。”
  坦尼斯的脸变红了,他看上去像是要想我咆哮了,可是两件事情阻止了他——罗拉娜用肘顶了一下他的肋骨和一个喷嚏。我甚至不记得把他的手帕给他了,我太不高兴了。克拉尼亚女士走过来,并举起手轻轻抚摸我。我想扑进她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我没有。因为我是一个英雄。而且对这个年纪的坎德人来说,那太难堪了。但我真的想这样做来着。
  “泰斯。”她说道,“你为什么会恰巧来到这里?”
  我觉得那是一个奇怪的问题。因为我是被邀请的。所以我告诉她所有那些关于腊肠、监狱、传言,和那个来自费资本的邀请。
  坦尼斯呻吟了一声,又开始打喷嚏。
  “你没发现吗?泰索何夫?”克拉尼亚女士问道,“是费资本送你到这里来的。你知道费资本其实是什么人吧?”
  “我知道他认为他是谁。”我说,因为雷斯林曾经跟我说过他不能肯定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巫师是不是在说实话,“费资本认为他是帕拉丁神。”
  “不管他是不是。”克拉尼亚女士又笑了。“他送你到这里来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想他希望你把故事讲给我们听。”
  “是吗?”我兴奋的问道,”我很想讲那个故事,因为它总压在我的脑袋里面”
  我递给坦尼斯他的手帕并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但是你不能肯定。克拉尼亚女士。”我又开始觉得不好受了,“我并不总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这次我不想犯错。”
  然后我又想了想,“但我也不希望欧文爵士死掉。”
  我有了一个主意:“我知道了,我告诉你所有的秘密,然后你可以告诉我是否应该再讲这个故事,如果你觉得不应该的话,我就不讲了。”
  “但是泰斯,如果你告诉我们……”卡拉蒙说。
  但是那一瞬,罗拉娜和坦尼斯同时轻轻撞了他一下。然后卡拉蒙咳嗽了一下,我猜他是被提醒了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没说了。
  “我觉得那很聪明。”克拉尼亚女士说,然后说她想靠欧文·格兰道尔爵士近一点。所以我们跟在她身后。那里没有椅子,我们就团坐在地板上。克拉尼亚女士坐在欧文身边。我坐在她对面,其他人围着我们。
  而它就在那儿,就在欧文爵士身后的地上,从他的盔甲和皮毛斗蓬里伸展出来,然后我讲了那个以马尾辫的名义发誓永远永远不会讲的故事。
  我抓住了我的马尾辫,我觉得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它了。
  第三章
  嗯,我想你一定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到银龙山脉的故事。我,佛林特,泰洛斯·艾昂菲尔德,罗拉娜和她的哥哥吉尔赛那斯,还有银龙西悠瓦拉,当然,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她是一只银龙。
  西悠瓦拉想赐给我们龙枪和铸造龙枪的方法。可当我们到达银龙山脉时,她又因为那个善良巨龙们发的誓而改变了主意。
  嗯,这些乱七八糟的和我要讲的故事没有什么联系。但我想你还是该知道一下。我们进到修玛陵墓后,西悠瓦拉使用了一个法术,所有人都睡着了——除了恰好躲在盾牌后面的我。我想去帮帮那些睡着了的家伙,却不小心掉到了银龙山脉里面。在那里找到了费资本,我以为他死了。可显然他没有。
  我把他带到朋友们那里,他和西悠瓦拉谈了一下。在那之后,西悠瓦拉决定告诉所有人她的真面目。她告诉泰洛斯铸造龙枪的龙银之池的位置(嗯,呆会我们还会提到这个地方)。而我的故事就从费资本和西悠瓦拉交谈之后开始。
  “再见,再见。”费资本对我们说,“很高兴见到你们,我对那些鸡毛有点过敏(我可以解释为什么,不过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可以在阿斯提纽斯的编年史中找到这个故事),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费资本转过头看着我。
  “你要来吗?我可不能等你太久。”
  我可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和一个巫师一起旅行,还是一个死了的巫师(当然,我猜他可能并不是真的死了,可那时没人能确定这一点,最不能确定的可能是费资本自己)!
  “去?和你?”我兴奋的大叫。几乎是立刻就要动身离开那里。可是我突然想到,如果我离开了,谁来照顾我的朋友们呢(如果那时我知道西悠瓦拉是一只银龙的话,我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们离了我会碰上怎样的麻烦。尤其是佛林特,我的好朋友。
  佛林特是一个棒极了的人。他有很多优点,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也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他每次都会碰上麻烦,然后每次都是我把他拽出来的。
  但费资本向我许诺佛林特和其他人都会好好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们。所以我抓着所有那些包包和袋子,跟在费资本身后步入奇遇。
  一个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跟人讲过的奇遇。
  我从没讲过的故事
  当我们把修玛陵墓远远的抛在脑后时,我想到问一下费资本:“我们去哪里?”
  巫师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恶狠狠的跺着地面,挥着手,帽子压在前额上,法杖压进土里。
  “我不知道!!”他恼怒的说,然后走得更快了。
  这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我的意思是,我经常去那些自己不是很熟悉的地方,可是我从没有这样急匆匆的跑着去。我享受旅程中的每一分时间,每一幅景色。如果我们走得太快,就没有多少景色可以欣赏了。那时,我们还没有走出多远,然后,啪的一声,我们走进了浓雾谷。
  你一定奇怪为什么会有呼的一声,或许用刷的一声来形容走进雾气的那一瞬间要好点。或者嗖的一声?但我觉得呼的一声要好点。因为我们就是那样撞进了一道浓灰色的雾墙中。那雾厚的让我不得不捂着脸撞进去。我甚至怀疑这雾气是为了迎接我们而变得这么厚的。
  “该死。”费资本挥着手说道,“从我的路上滚开,什么东西都看不见。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尊敬老人吗?真的一点都不!!”
  他站在那里挥着手对雾吼着。我尽力看清他在干什么,你知道,那不容易。但在我看来,他越朝雾吼,那雾就变得越浓。看起来就像那雾在对他说“我让你好看!老家伙!”一样。我的马尾辫湿的可以滴出水来了。我的鞋子也慢慢塞满了烂泥。开始的一会,我觉得这很有趣,但随即发现它没那么有趣了。
  “费资本。”我拽着他的衣袖对他说道。
  我猜我那样突然从雾里面走出来吓了他一跳。
  当然,嗯,事后,他非常非常好人的把我从泥里面拽出来,为用手杖打了我的鼻子而非常非常诚挚的抱歉,还慢慢的拍我的脑袋,直到那些星星都消失。我们开始以为我的鼻子破了,但最后还是认定它没有破。鼻子停止流血后,我们就又上路了。
  我们走啊走啊。最后,费资本说雾已经有点散了。这是他使用了一个非凡咒语的结果。我觉得反驳他有点失礼,而且,如果我弯下腰去看的话,也的确能看见地上的草。所以我宁愿相信他是正确的。而且我们的速度也放慢了很多。尤其是在费资本直直的撞上一棵树之后。
  然后,就在他把那棵树付之一炬之后或者之前,我们到了修玛陵墓。
  天已经亮了。(我们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到这里)雾消散的恰好能让我们弄清自己在什么地方。由此可见它们多么卑鄙。简直就像是特意嘲笑我们一样。
  我有没有跟你讲当发现自己回到修玛陵墓时,我多少有点失望。并不是修玛陵墓有什么不好。毕竟,它是修妈的陵墓。对那些从未朝拜过这里的人来说,它简直是一个神圣的地方……矩形的陵墓全部用黑色的石头铸就,佛林特说那是黑耀石。外壁上雕满了骑士与龙战斗的景象。看上去无比庄严而肃穆。
  在陵墓里面,放置着修玛埋身的棺架。他的盾牌和剑还在原来摆放的位置上。但他的尸体不在。坟墓令人感伤的地方在于他让你想起自己的生命,想起自己还要再努力才能做的更好一点。但好处在于它提醒你还有时间和机会做的更好一点。
  当我第一次看见修玛陵墓时,我就这样觉得。但这雾让它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我只感到那种一点也不好受的悲伤。
  “啊哈!”费资本喊道,“我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了。”
  “修玛陵墓。”我说。
  “不会吧?”他看上去像是被雷劈中了,“我们不是刚刚才离开那里吗?”
  “是的,但我们一定是绕了个圈子。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我想可以去和佛林特说声再见之类的。”我开始爬那些楼梯。
  “不,不!”费资本很快抓住了我,“他们在银龙山脉里,不在这里。西悠瓦拉带他们去龙银之池了。来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嗯,我不得不承认那陵墓看起来有点阴森冷清了。而且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总是令人振奋的。所以,我们又出发了。
  我们没走两步,那雾就回来了。这一次还混着烧焦的树上冒出来的黑烟。我又看不见脚下的草了。我根本连自己的脚都看不到了。
  我们走啊走啊走啊,然后停下来吃晚餐。然后我们又开始走。费资本说认路的本事比河风还棒,和他如何从没有迷过路,因为他总是让风吹在他的右颊上。然后,我们又到了修玛陵墓。第二次了。
  “啊!哈!”费资本喊道,冲出雾气,踢到了通向陵墓的石制台阶。
  当他看清了我们在什么地方时(我有说过吗?第二次了!)他喊道:“又是你!!”然后他用已经撞肿了的脚狠狠的踢了台阶一下。
  费资本抱着一只脚蹦来蹦去的,一边对着台阶大声吼叫着。那看起来很有趣,但过了一会就变得令人厌倦了。因为在那之后,我竟然睡着了。
  我的意思是,当我发现自己醒来时,便确定我只有先睡着了才可能醒过来,不是吗?我想我一定睡了很长时间。骨头因为躺在光滑的黑石台阶上又酸又痛。而且,我觉得又冷,又湿,又饿。
  “费资本?”我问道。
  可他不在那儿。
  我觉得有点恐怖。或者陵墓本身就有点恐怖。一想到费资本可能碰上了麻烦,我的胃就缩成了一团。说实话,雾气让我的皮肤皱的像佛林特那样。然后我听到了费资本的鼾声。他睡在草坪上,受伤的脚放在台阶上,还盖着他的帽子。
  见到他让我非常高兴。可能我发出的那声叫喊吓了他一跳,他为放出火球又一次诚挚的向我道歉。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有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因为费资本又点着了另一棵树。他还说,我的眉毛总有一天会长回来的。
  早餐之后,我们当然是又出发了。费资本用我从袋子里找到的一条餐巾包住了脚。我们在雾里面走啊走啊的,以至于我忘了到底走了多远。唯一能记得的是,我们又吃了一顿饭,并睡了一觉之后,我们来到了修玛陵墓。第三次了!
  我并不是要跟骑士们唱反调。但是,看到陵墓时,我都有点烦了。
  “一定是它!”费资本嘀咕着,一边卷起了袖子,“他一路跟着我们。”
  “我不觉得是它在跟着我们跑。”我说得可能直接了点,“我想是我们在跟着它跑。”
  “什么?”费资本看上去像是被逗乐了,又有点疑惑,“你这样觉得吗?”
  “是的。”我一口咬定,并开始怀疑我的眉毛是不是真的能再长出来。我想看看自己没有眉毛是什么样子。说实在的,我想看看什么东西。除了修玛陵墓,雾和烧着的树以外。
  “你不觉得我应该放一个棒透了的法术把它轰上天吗?”他的语气听上去渴望极了。
  “骑士们可能会不高兴。”我小心的措辞,“你知道他们不高兴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当然,我不是说所有的骑士,我只是说其中一些。)
  “而且,”我继续说,“修玛或许会回来,如果他因为自己不在时坟墓被人轰上了天而且的发疯,我只能说我理解他。”
  “好吧,那就算了吧。”费资本不高兴的说,“或者,我可以只把楼梯炸掉?”
  “如果没有楼梯的话,修玛怎么走到自己的陵墓里去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费资本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费资本,”我坚定的说(我决定一定要坚定)。“我并不是每天都会被人把鼻子打破,把眉毛烧掉。并且两次看到人点着树,三次看到修玛陵墓(对我来说是第四次了)。但我觉得我们已经把所有有趣的事情都做了。该离开这里了。不管去什么地方。”我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希望他能注意到这一点。
  费资本嘀咕了几句,用了几个看起来很有趣的小法术,像变出什么白色和紫色的星星之类的。他问我这个法术怎么样,要不要再来几个?
  我说不。
  然后他变得有点狼狈,取下了帽子,松开了绑伤脚上的餐巾。然后又把帽子戴在脚上,把餐巾放在了头上。
  他突然喊道:“有了,我记起来了,一个咒语……”
  “等等,不要!”我喊道,跳起来用手挡住脸。
  “这个咒语可以把直接我们送到要去得地方。”他骄傲的喊道,“抓住我的袖子,抓紧点,小家伙,把手从我的袋子里拿出来,里面都是法师的魔具。嗯,还有一些不错的蒜泥香肠。好了吗?出发了!”
  嗯,我想,总算,终于……
  我紧紧抓住费资本的袖子。他念了什么咒语,听起来就像是有蜘蛛在我脑袋里面爬一样。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然后我好像听到风吹着耳朵的呼呼声。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们已经不在修玛陵墓外面了。
  我们在陵墓里面。
  第四章
  “费资本!”我尽可能严肃而坚定的问,“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当然!”他把餐巾缠在手上,一边瞥了一眼房间里的一切,“我们直接到了要去的地方。你来猜猜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呢?”他飞快的说道。
  我忍不住喊了出来,“我们在修玛陵墓里。”
  “我的天啊。”他惊叹道。
  我觉得受够了,“费资本,我不喜欢伤害你的感请,但我并不认为你是一个成功的巫师,而且—”
  我没有说完,因为费资本的眉毛猛地皱到了一起,(令我伤心的是,他还有眉毛)他看上去很生气。我想他可能为我的话而生气。但我很快就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
  “巫术!”他喊道。
  “什么?”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巫术!!”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字眼,“我们中了巫术,我们被诅咒了!!”
  “多棒!啊,我的意思是,多不幸。”注意到费资本愤怒的眼神变得更愤怒了,我连忙改变了说词,“谁,谁诅咒了我们呢?”我尽量礼貌的问道。
  “还能是谁?黑暗之后!”他瞪着我,恶狠狠的跺着坟墓的石质地面,“她知道我一直在追寻龙珠,她想阻止我。哼,我会教训她的。我会……”
  嗯,他接下去说了一大堆罗里罗唆让人听不清的话。好像是在说只要他见到黑暗之后就会怎么怎么的……
  “那么,”我兴奋的问道,“既然我们知道这是一个诅咒那么我们就可以重新上路了?”
  费资本对我耸了耸眉毛:“就是这个问题,我们无法离开这里。”
  “无法离开?”我的心沉到了袜子眼里,“你的意思是……我们……”
  “落进陷阱了。”费资本沮丧的说,“我们将不得不永远在浓雾中徘徊,并永远回到我们开始的地方,修玛陵墓。”
  “永远?”
  我的心从袜子里漏了出来,掉到了鞋上。我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了,“我很高兴你没有死,费资本,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我不想永远和你一起呆在这个坟墓里面,哪怕是诅咒也不行。佛林特没了我要怎么办啊,还有坦尼斯,我是他的顾问啊!你必须把我们从这儿弄出去!”
  那时,我可能有点失去理智,嗯,被那些坟墓、雾啊什么的搞得晕头转向。我抓住费资本的袖子并开始呜咽,然后开始号啕大哭。或许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完全失去了控制。
  费资本轻轻拍着我的辫子,让我把眼泪擦在他的袍子上。他一直在拍我的背鼓励我骨气勇气面对悲惨的命运。他想把手帕递给我,但却找不到手帕在那里。幸好,我找到了。所以我擦掉眼泪并觉得好受了点。嗯,真奇怪,把那些呜咽啊,眼泪啊什么的挤出来之后,人就会觉得好受多了。
  然后,我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费资本!”在重新考虑了一下这个状况后,我说道,“如果黑暗之后诅咒了我们,她一定在看着我们,不是吗?”
  “对啊!”他叫道,然后他开始皱着眉毛打量着四周。
  我想我可能不该那么大声说话来着,既然她再看着我们,就也可能在听着我们的对话。所以我凑到费资本身边,找到他的耳朵之后,我耳语道,“如果她从前门注意着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从后门偷偷溜掉呢?”
  他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叫道:“该死的,我有主意了,我们从后门溜出去!”
  “那是我的主意。”我不得不向他指出这一点。
  “别发傻了。”他像是有点恼羞成怒,“你是一个强大的法师吗?”
  “不。”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所以那是我的主意。”他说,“抓紧。”
  他抓住了我的马尾辫,我抓住了他的长袍。然后他又说了些那种听起来像蜘蛛爬的咒语。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风呼呼的吹着耳朵。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空中打滚,并因而头昏脑胀。不管怎么样,那很有趣。然后一切又都平静了下来。我听到费资本用一种我不是很喜欢的方式说:“呃?”不由得自己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并大概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我小心的睁开眼睛,想着如果又看到修玛陵墓,我会失望的。但这一次,我没有看到。我睁大了眼睛,并同时张开嘴想要问费资本我们在哪里,可是一只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不要说话。”费资本说道。
  他的胡子刺在我脸上,痒痒的,然后,在我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把我举了起来,连拖带拽的把我拉到了后面黑一点的地方。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说,但是,我的意思是,“但是,费资本,那是佛林特。”只是他的手一直压在我嘴上,让那听起来有点奇怪。
  “小声点。我们不该在这里的。”他对我嘘了一声。看起来非常生气,我不知道他是在生谁的气,我的?黑暗之后的?还是他自己的?但不管怎么样,我闭上了嘴。
  但我真想大声喊:“佛林特,是我,泰斯!”因为我知道矮人见到我会非常高兴的。
  他总是那样,装作他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样子,因为矮人们总是那样的。
  泰洛斯也在那里。我想泰洛斯也会很高兴见到我的,因为在修玛陵墓里面,我就要从那个洞掉到世界的另一面时,是他拽住了我。
  费资本的时候紧压在我嘴上,胡须也刺的我痒痒的,所以我除了瞪大眼睛看外,什么都不能做。我们好像在一个铁匠铺里面,嗯,我所见过的最大最好的铁匠铺。我猜泰洛斯一定很高兴。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铁匠,应该有一个和他想配的铁匠铺才对。
  那里有一个比我还大的铁砧,和一个带风箱的熔炉,还有整整一大池的冷水。只要把烧红的金属放到里面,就可以听见嘶的一生,看到水蒸气冒出来。把金属拿出来时,它就不红也不热了。
  但最奇妙的是,那里有一池像融化了的银一样的金属。它们放出的放出美丽光芒让我想起了西尔瓦拉在银月照耀下的长发。那光芒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甚至佛林特的胡子也变白了。泰洛斯的黑色肌肤看上去就像笼罩在月光中那样闪闪发亮。他的银臂上闪耀着的光芒是如此美妙动人,我不禁哽咽了。
  “嘘!!”费资本小声说道。
  我当然没有说话,只是他感到了我的哽咽,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嗯,我猜。因为他放开了我。我们静静的站在阴影里面看着他们。费资本一直念叨着我们不应该在那里什么的。
  当费资本喃喃不休着试图记起他的咒语时,我压住那种哽咽的感觉,听着佛林特和泰洛斯的对话。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忙着应付哽咽去了,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很快发现他们看上去不是很高兴。这真奇怪。他们有这么漂亮的铁匠铺,还有这么一池的银子,我不由得的奇怪到底是为什么。
  “这就是我用来熔铸屠龙枪的金属?”泰洛斯看着那个银光闪烁的池子,脸上露出奇怪的严峻表情。
  “就是这个。”佛林特叹息了一声。
  “龙银,魔法之银。”
  泰洛斯弯下腰,并从身旁的一堆东西里面拿起什么。那是一只长枪,它在银池的光芒下闪闪发亮。就我而言,那长枪棒极了。他举起手,那长枪看上去很不错。长矛也似的尖锋闪闪发亮的。突然泰洛斯用全力将那长枪掷了出去。长枪直朝着墙壁飞去,猛地撞在了上面,随即破碎成无数块。
  “你没看到这个。”费资本喘息着说,他把手盖在我眼睛上,可是,太迟了,他肯定也明白到这一点,于是,在我不安的挪动着身子后,他松开了手。
  “这就是屠龙枪。”泰洛斯咆哮着说,看着那堆长枪碎片。
  他在池子边坐下,巨大的身躯蜷成了一团。像是被什么击败了那样无比沮丧。我从没见过泰洛斯那样子,甚至在龙人砍掉他的手臂时都没有。
  “这只是很一般的钢铁,甚至远远算不上最好的。看看它破碎的样子,只不过是普通的钢铁罢了。”他站了起来,捡起了几块碎片。我必须告诉别人这件事。”
  佛林特看着他,一边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和面颊,就像他在很努力很认真的思考什么事情时会做的那样。他向泰洛斯走去,并抓住了这巨人的手。
  “不,不要告诉他们。”矮人说,“不仅如此,你还要造更多这种东西。你用你的银臂去铸造他们,并告诉别人这是用龙银铸造的。不要提钢铁的事情。”
  泰洛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然后皱起了眉毛,“我不能对他们撒谎。”
  “你没有撒谎。”然后他脸上浮现出那种奇妙的表情。
  我人的那种表情,就好像你要走的路恰好因为山崩而毁掉了一样。(我听说在卡塔克里森(cataclysm)的时候的确发生过这种事情)你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山并不会因此而移动。当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它不会移动时,脸上就是那种表情。
  我悄悄对泰洛斯说,当然,他不会听到的:“你最好赶快放弃,你永远都说服不了他的。”
  佛林特继续说道:“我们要把这些长枪带给骑士们,并告诉他们‘嘿,小伙子,这是帕拉丁赐予你们的武器。他没忘了你们,他和你们同在。’然后他们的心中就会充满信念。信念会让他们更加自信而有力,当他们投出这长枪时,信念的力量会让这长枪直直的刺进邪恶巨龙的心脏里。谁又能说那不是魔法呢?难道那不是世上最奇妙的魔法吗?
  “但这不是真的。”泰洛斯咆哮道。
  “你知道什么是真实吗?”佛林特吼了回去,尽管他只有泰洛斯的腰那么高。“你要真实!那么为什么在你应该在地里面腐烂生虫的时候,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呢?你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吗?我们在银龙山脉里面,带我们来的魅力生物放弃了她的一切,甚至爱情!只是为了拯救我们。她打破了那个会毁灭她的誓言,而这时你还要真实!!她根本应该把我们扔下等死。让我告诉你该做什么吧,泰洛斯·艾昂菲尔德,”佛林特脸上的表情变得死硬了,他卷起袖子和裤腿,“我们要开始工作。我们要继续制造这些龙枪。如果是这世上有真实的话,如果人们心中有真实的话,那么就让这真实赋予长枪魔力吧。”
  费资本哽咽了,他用胡子去擦眼睛。我猜我也好不了多少。我们就在那里用一块我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手帕擦着眼泪。泰洛斯和佛林特就在那时离开了。
  “我们现在做什么呢?”我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去帮一下佛林特和泰洛斯?”
  “是,你会帮上大忙的。或许你可以跳进龙银之井里给他们帮点忙!笨蛋,不!”费资本嚼了嚼他的胡子,我想那胡子可能因为沾了泪水而变得味道很好,“我知道要如何打破诅咒了。”
  “你知道了?”我真的非常高兴。
  “我们过去拿两根那种长枪,”他指着池旁的那堆长枪这样说。
  “但他们不起作用啊。”我好心的提醒他,“泰洛斯说他们一点用都没有。”
  “你要拿他们来干什么?”费资本揪着我的耳朵拽了一下,我的眼泪立刻就掉了出来,“用来敲门?你有没有在听?”
  当然,我当然在听,我听到了每一个字。当然,嗯,如果有些不是那么清楚的,那肯定不是我的错。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力的拽我耳朵,好像要把它们拽下来似的。他已经打破了我的鼻子又烧掉了我的眉毛了啊。”
  “如果你去问问的泰洛斯的话,我想他会很慷慨的给你几根长枪的。”我一边揉着我的耳朵,一边努力不发脾气。不管怎么说,因为费资本的关系我才会碰上诅咒的。虽然是这种又无聊又没劲的诅咒。可我总觉得欠他点什么,“更何况它们还没用。”
  “不,不。”费资本喃喃的说,他的眼睛很鬼祟的闪了一下光,“我们还是不要打搅泰洛斯了。他正在那边点燃炉子,我们最好是偷偷溜进去,并借那么一到两根长枪就好了。他不会知道的。”
  嗯,如果说我还有那么一件擅长的事情的话,就是借东西了。你不会找到比我更棒的“小借”了。嗯,当然,除了我的叔叔泰普斯布伦尔。嗯,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费资本和我偷偷的溜出藏身的阴影。像老鼠那样踮着脚小声走到银池旁放着龙枪的地方。当我靠近时,我不得不承认它们是很漂亮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用。我突然发现自己很想要一个,而费资本好像也很想要一个。可令我为难的是,它们是那么长,那么大,又那么重,我可不能把它们放在我的袋子里带出去。
  “我抓住把手的那边,你抓住矛尖的那边。像这样放在肩膀上。”
  我发现那样的确不错,尽管,嗯,我没法把它们放在肩膀上。因为费资本的肩膀要比我的
  高多了。所以我用两只手把它们举在空中,而费资本也抓住了他的那边。我们举着两只长枪,偷偷溜了出去。
  我们一边跑,费资本一边念那些“蜘蛛爬”咒语,然后我们就直接跑进了。
  猜猜我们跑到了哪里?
  修玛陵墓。
  第五章
  “噢,又来了!”那时我可能有点失去控制,但还是在把话说完之前就停了下来。不然的话费资本肯定会很生气,说不定他会把我的马尾辫送去和眉毛作伴。
  我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我们不是唯一呆在陵墓里的了。坟墓里还有一名骑士。他全副武装的跪在棺架旁,银色的月光照耀着他面颊上的泪珠。
  “谢谢你,帕拉丁。”他一遍又一遍的这样说着,那种声音让我觉得最好离开这里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呆一会。
  但那长枪变得越来越重了。我想我可能松开了自己这边。费资本失去平衡,几乎是向后打了个滚。他把他的那边也丢下了。于是,长枪直接落到了石质地板上,发出大的吓人的声
  响。
  那骑士吓的差点从盔甲里钻了出来。他猛地跳起来,拔出剑,转过身瞪着我们。
  他看上去有点老,我猜大概三十岁左右,头发是暗红色,扎成了两个发辫。他有着清澈的绿色瞳孔,让人联想到索拉斯的白杨树叶。嗯,当我没有出去冒险或者呆在监狱里时,就会呆在索拉斯和那些白杨树做伴。但那时,他的眼睛看上去并不想那些绿叶那样可人,它们像冰块那样冰冷。
  我不知道那个其实在期待什么,一只龙或者至少一个龙人之类的,或者,嗯,一两个地精?但可以肯定,他并想到会是我和费资本。
  看到我们之后,那个骑士愣了一下,好像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又变回那种冷冰冰的样子。
  “一个法师,”他说,(我私人觉得,他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在说,“一堆大便。”一样。)“还有一个坎德人,”(嗯,我不会告诉你他说这句话时是什么口气的。)
  “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你们怎么敢玷污这个如此神圣的地方。”
  他现在完全站了起来,并且像是毫不在意的会伤到什么人那样挥舞着他的剑。费资本猛地后退并把我推到了前面。以至于我开始害怕那把剑。
  “等一下,骑士先生。”费资本很大胆的说道,虽然剑会先砍到我。但我应该不算一个很好的盾牌。所以,他这样说时,还是冒了一定风险的。“我们不想玷污任何事情。我们和你一样是来朝拜的。只是,嗯,修玛不在。嗯,你看到了。”费资本指着空空如也的棺架说,“所以,我们,嗯,决定等一等,或许他会回来也说不定。”
  那个骑士瞪了我们很久,我想他是在很用力很用力的思考。如果他有史东那样的胡子的话。他应该会抚摸他的胡子。可他还只有一点胡茬。然后,他把他的剑放下了一点点。“你是一个白袍法师?”他问道。
  费资本伸出他的袖子:“像雪那么白。”嗯,其实他的袖子在那些泥里面蹭来蹭去的,又沾上了我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我们的口水,还有那些烧着的树上飞起的灰,还有在泰洛斯那里沾上的煤灰。所以,你也知道啦。那袖子看上去不像白的。
  所以,那个骑士又把他的剑举了起来。“我不相信穿任何颜色袍子的法师。我也不喜欢坎德人。”
  嗯,就在我想要告诉他我对于骑士的观感以纠正他的世界观时,(坦尼斯总说我们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努力改正)费资本抓住了我的辫子,把我拎了起来。就像对付一只兔子那样把我甩到了一边。
  “您是如何找到这个神圣的地方的呢?骑士先生。”费资本问道,我发现他眼睛闪亮,看起来坏坏的,和那种茫然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两颗烧着的树,还有天空中出现的白色和紫色星星……”那骑士的声音变低了,嗯,就像人们在谈论神迹时那样。
  费资本转过头对我笑,“你还说我不是一个法师。”
  那个骑士像是被弄傻了,他垂下了剑,“那是你干的?你有意指引我到这里来的?”
  “嗯,这个,当然,”费资本说,“我知道你会找到这里的。”
  我本来想让那名骑士看看我烧焦的眉毛的,可是费资本踩住了我的脚。
  你绝对不会知道,一个像费资本这样看起来皮包骨头的家伙会有那么重。而他还不知道踩到了我的脚。他总是转过头来要我闭嘴,并教训我要学会尊重老人,学会闭上嘴。当我努力从他脚下抽出我的脚时,他正在和那名骑士说些别的什么。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费资本说,“以一个法师的角度来说,这很重要。”
  “或者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我建议道。
  “我是格兰道尔家的欧文。”那名骑士这样说。他也只肯说这么一点。他还在紧紧抓着手里的剑,一边打量着费资本。好像在打算着到底是要友善的拍拍他肩膀,还是在他脑袋上狠狠的来一下。
  “我是泰索何夫·帕伏特。”我礼貌的举起手,“我在索拉斯也有一个家,只是那个家没有名字。***注解,骑士说house
ofglendower,意思是说格兰道尔家族。而小坎德人则理解为骑士的家的名字叫做格兰道尔。***嗯,或许,那个家已经不在了。”我想起了上一次见到索拉斯的情景,不由得感到一点悲伤。
  那名骑士抬起了眉毛,并开始看着我。(更令我悲伤的是,他还有眉毛。)
  “但那没什么关系。”我不想欧文格兰道尔为我的家被恶龙烧掉而伤心。“提卡说我可以住到她那里去。嗯,如果我还能再见到提卡的话。”我加了一句,并觉得更加悲伤了。因为我也很久没见到提卡了。
  “你们来自索拉斯?”欧文·格兰道尔问道,他看起来无比惊讶。
  “嗯,我比从那还远的地方来呢。”费资本严肃的说,只是那骑士没有听到,所以我想那没什么关系。
  “是的,我们来自索拉斯。”我解释道,我们以大群人,不过有些人没和我们在一起了。坦尼斯,雷斯林,卡拉蒙,提卡。我们在塔西斯分开了。另外史东,伊利斯坦,德瑞克·克朗加,他们……
  “德瑞克·克朗加!”欧文吐了口气,“你们和德瑞克·克朗加一起旅行?”
  “我没说完呢,”我瞪了他一眼,“坦尼斯说这样打断别人很不礼貌。罗拉娜,佛林特,还有泰罗斯应该还在里面……”
  “但我就是在找德瑞克,”那名骑士完全打断了我。(嗯,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相信打断别人说话应该是违背骑士守则的。嗯,我记起来史东也总是打断我。可是坦尼斯说打断坎德人的话没有关系。)
  “刚萨爵士派我给德雷克爵士送一封信。”
  “那你就错过他了,”我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点替他惋惜,尽管我一点也不惋惜。“他带着龙珠出发了。”
  “什么?”欧文瞪着我。
  “龙草!”费资本狠狠的拽了一下我的辫子,“和狼毒草类似,不过还是有点区别。”嗯,我不知道费资本为什么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欧文没在不耐烦的挥动他手里的剑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他,不过那个德瑞克·克朗加并不是什么值得去找的家伙。”我告诉他。
  “告诉我他什么样。”
  “你不知道吗?”我觉得很有趣。“如果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你怎么找他呢?”
  “告诉我他什么样,坎德人。”欧文说道。
  “泰索何夫·帕伏特,”我又告诉了他一遍。“嗯,如果你要我的意见的话,德瑞克一天到晚都在发疯,一点也不礼貌,嗯,我想他可能真的疯了。”
  但很显然,欧文并不想要我的意见。他想要我告诉他德瑞克长的什么样,不是他为人怎么样。所以我大概描述了一下,嗯,他听过之后好像高兴,我说不好,嗯,他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没错,那是德瑞克·克朗加。”他说的,“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所以,这是事实。”他又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修玛的棺架,大概是想看看它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不管怎么样,那棺架在月光下看起来漂亮极了。(如果你奇怪为什么会有月光,嗯,呆会我会解释的。)
  “我被派去寻找德瑞克·克朗加。”欧文慢慢的说,好像他随时都可能停下来并且收回他所说的话似的。“我……被派去找他,可是我失去了他的行踪,我想帕拉丁祈祷,然后,那个晚上,我在梦中被告知了修玛陵墓的存在。我不知道那是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可是那个梦告诉我,在一个无云的夜晚,仔细观察索林那瑞,就会看到一份地图。第二个晚上,我看到了我家乡的地图,南亚苟斯,我在这些山岭中穿行了三十年,而我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我跟随着索林那瑞的指示来到这里。可是浓雾遮住了月亮。
  “那条引领我走进山谷的小路消失了,我找不到会的路,并在这里呆了好几天。嗯,我不确定到底是多久,时间变得毫无意义。然后我看到远处的火光,我向着那火光一直走,以为终于能找到什么人把我带出去,然后又是一团火,然后是紫色的星星,然后我找到了这神圣的地方,修玛陵墓,还有你们。”
  他一边看着我们一边摇头。我想,他并不是像帕拉丁祈祷我们出现来着。
  “但是,既然克朗加爵士和龙珠一起离开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他问道,在很不礼貌的打量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落在我后面。”
  “我们中了诅咒,”我说,“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嗯,说真的,其实一点也不有趣,烦死了。不说那些冰冷潮湿的雾气,黑暗之后诅咒我们无法离开这里。每次想要走时,都会最后回到这里。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因为,我们有很重要的任务……”
  我停了下来,并发现,嗯,我并不知道我们的重要任务是什么。
  “刚萨爵士,嗯,我们要赶快见到刚萨爵士,这很紧急。”
  “你们中了黑巫术?”欧文后退了两步,举起剑,并把一只手放在修玛棺架上。”
  “嗯,这个,说到这个诅咒。”费资本挠了挠头,“可不是我夸……”
  “没错!”我证明道(我非常喜欢这个词,证明。)“黑暗之后很怕费资本的,他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法师。”
  费资本鞠了个躬,摘下帽子在手里转来转去的,“我尽力而为。”他谨慎的说。
  “那么,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欧文问道,看起来还是有点怀疑。
  费资本看起来有点惊慌失措,“嗯,我,你知道,这个。”
  “我知道,我知道。”我喊道,踮起脚,举着手喊道,嗯,所有当过小孩的人都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骑士好像从没当过小孩,或者,他们的妈妈没跟他们讲过这个故事,“只有真正的骑士才能打破我们中的诅咒。”
  费资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摘下帽子,用袖子擦了擦前额:“没错,就是这个,真正的骑士,拯救陷入困境的淑女。”
  “我们不是淑女!”我想,并发现自己对这件事情最有发言权,“不过我们的确陷入困境了,难道你不觉的吗?”
  欧文一直站在修玛棺架旁看着我们。他看起来还是有点疑惑又谨慎,可能因为我们不是淑女吧。嗯,我的意思是,我明白那多让人失望。但这不是我们的错啊。”还有这些屠龙枪。”我向还被孤零零的丢在地上的长枪挥挥手,“只是他们……”
  “屠龙枪?”欧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的,就像索林那瑞把他的光芒全部投到了骑士身上那样,他的盔甲看起来闪亮亮的,他看起来是那么英俊而强壮,我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说,“你找到了屠龙枪。”
  他猛地把剑插进剑鞘,冲向那两只长枪。他大声喊了点什么,然后再长枪旁跪了下来。然后他说,嗯,大概是:“赞美帕拉丁,这就是屠龙枪,我看过陵墓外面的浮雕,原来传说是真的,这就是修玛用来击败黑暗之后的屠龙枪。”
  他站了起来,并走向我们,“现在我可以相信你们说的都是事实了。你们计划把这些长枪带给港萨爵士,是吗?法师先生?而黑暗之后则施下诅咒以阻止你们。”
  费资本骄傲的挺起了胸。他还故意看看我有没有注意到骑士的称呼。我当然注意到了,并且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总被人用那些不是很礼貌的称呼……
  “啊,嗯,当然。”费资本得意洋洋的试着理顺他的胡子,“没错,就是这样,把这些长枪带给刚萨爵士,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可是这些长枪不……”我说。
  “不够亮!”费资本马上接道,“他们不够亮,。
  可我的意思是那些长枪不但不够亮,还根本不能用。可是在我能说之前,费资本弄掉了我的一个袋子,那些我穿过整个世界收集的宝贵物品统统掉到了地上。等我把所有东西都捡起来,重新装好,检查过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并为几样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奇怪过后,费资本和欧文已经准备离开了。
  欧文·格兰道尔把那两支长枪都抓在手里。我跟你说过吗?他真的很强壮。我和费资本两个人才能拿动的东西他只用了一只手。
  我奇怪的问了问费资本,他说那是感恩和信仰给了骑士不可思议的力量。
  “感恩和信仰。我们等着瞧。”费资本小声说道,我发现他又露出那种坏坏的眼神了。欧文·格兰道尔对修玛说了再见,并且显然是很不高兴离开那里。
  “不要担心,”我告诉他,如果你没有打破诅咒的话,我们还会回来的。”
  “他已经打破了,不用担心。”费资本说。然后我们走出门,走进了索林那瑞的银色光芒中。
  没错,那是索林那瑞的银色光芒,(我跟你说过我会再提到它们的)雾已经散了,我们可以看到那些守护陵墓的雕像和通过温泉的桥。还有我们后面的银龙纪念碑。欧文为这景象而失神,我们简直拽不动他。直到费资本提醒他屠龙枪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他才能动弹。
  他有一匹马,但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说我们一到有人烟的地方就能找到别的马。然后我们就可以尽快赶到刚萨爵士那里去了。
  我想告诉他,如果费资本又念那种蜘蛛爬咒语的话,我们就会非常非常快的去到刚萨爵士那里。然后我又想到,嗯,那是费资本的魔法。把这个因素加进去考虑了一下(我还考虑了一下我的眉毛),我怀疑我们可能直接落进沸泉里面。可能费资本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因为他自始至终没有提到那些咒语。所以我们就出发了。欧文·格兰道尔拿着长枪,我拿着我的包包,费资本拿着他的帽子。
  谢天谢地,这次我们没回到修玛陵墓。
  第六章
  嗯,提一句,我们最后跑到荒废之地(Wasted
land)可不是我的错。我有地图,并且告诉了费资本和欧文爵士我们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那绝对是一张好地图,当然,如果塔西斯不像呆在海边,而偷偷溜到了大陆上,那可不是我的错)
  当我们走到山口时已经是晚上了。我告诉费资本我们应该向左走,这样就能离开山脉并去到圣据斯特,但费资本嘲笑我说我的地图过时了。欧文·格兰道尔则说要让他接受坎德人的建议除非他先刮掉自己的胡子。(这听起来不错,因为他的胡子不是很长,要刮掉好像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你相信吗,这样的一个家伙,他把自己弄到迷雾山谷还在里面迷了路,却不愿听一个经验丰富的坎德人的建议。
  他说我们应该等太阳升起,然后就可以辨别出方向。可是费资本说,他的骨头告诉他太阳不会升起。可是,天哪,他是对的,太阳没有升起来。当然,嗯,有那些雪花啊什么的,我们可能没有看到他升起来。
  所以,在我们应该往左边走的时候,我们往右边走,并到达了荒废之地,在那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嗯,不过不是这个故事要讲的事情。所以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再讲。
  我也可以跟你讲讲我们穿越被积雪覆盖的山脉的日子,不过,嗯,说实话,那些日子不是很有趣。只是有一个晚上,费资本想要制造一个魔法蜡烛时却把我们的雪屋的屋顶融化了。嗯,我还留着那个蜡烛芯。
  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是有欧文·格兰道尔同行。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骑士了。他说他不会在意我在一旁晃来晃去。(虽然这对你们或许毫无意义,可对我来说却比什么都动听。)
  “或许,”他说,“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
  我不是很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总是弄丢那个他说是最宝贵的东西:一个皮质小袋,里面画着他的妻子和孩子。他把这个小袋子放在左胸前盔甲下面。
  那个晚上,当我们在雪屋里面休息时,他发现自己弄丢了那个小袋。所以我们大家都动身帮他找那个玩艺。就在欧文发誓说要把我肠子翻出来都要找到那个小东西时,费资本在我衬衫的口袋里面找到了它。
  “看到了吗?”我说,把它还给了欧文:“我不想弄湿它们。”
  他一点也没有表示感谢。有那么一分钟我以为他会把我扔出这山脉,而且,那一分钟,他看起来也的确会这么做来着。但过了一会,他就平静了下来。尤其是当我告诉他,画像里面的那位女士试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士之一时,嗯,就排在提卡和罗拉娜,嗯,还有一位我永远都忘不了的坎德女士(如果我记起他的名字,我会告诉你的,但我猜在这个故事里,这并不重要。)
  欧文叹了口气,并说他很抱歉向我吼叫。而且,他也不会把我的肚子和我的袋子一起割开。只是因为,他非常担心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们孤零零的呆在房子里,而他却不得不和我们,还有屠龙枪,一起呆在这雪里。
  嗯,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我没有妻子,孩子和房子什么的。我们达成了一个协议。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如果我“捡”到了他的圣物袋都要立刻交还给他。
  奇妙的是,一路上他总是弄丢他的小袋子,想想吧,它对他是那么重要。可是,为了不伤害他的感情,我并没有告诉他这一点。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开始有点喜欢欧文·格兰道尔了。
  “我没有照顾好她。”另一个晚上,当我们在雪里跋涉了整天后,正坐在火堆旁舒舒服服的“融化”时,他这样说道:“你们告诉了关于布莱特布雷德的故事,我像,你们知道骑士遭到了怎样的迫害和仇视,我的家族被从我们自古便居住在内的家里赶了出来。我们一直等着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去的那一天。可是那一天迟迟没有来到。我们的房子从一个主人到另一个主人的不断转手。村民们被那些他们自己选出来的官员压迫的苦不堪言。
  “我当了商人,只为了养活我的生命和灵魂。并为了合法的买回那些被从我们手上夺走的东西。这样,我便保全了我的荣誉。而那些夺走他的强盗亦就此蒙羞。”
  “最后,我终于积攒了足够的钱。而在那之前,我不得不保密自己骑士的身份。否则,那屋主将会拒绝把房子卖给我们。”
  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欧文一直在抚摸着他的胡子。他的胡子现在已经长的很好了,和他的头发一样呈红黑色。
  “那个屋主占了很大的便宜。他们管理不善,那个庄园已经被他们弄的千疮百孔。我们不得不自己动手修理他们。而我也出不起钱请人来做。村里的人动手帮忙。他们很高兴在这样危险的时代看到一个骑士回到村里。
  “在我忙于生计时,我的妻子和孩子一直跟在我身旁。我妻子的手因为砸石头和混灰泥而不再洁白柔嫩。但对我来说,她的抚触却无比的轻柔甜蜜。而现在我不得不离家在外让她守护着我们的家。邪恶正在附近逡巡不已。我不愿离开,可是她提醒了我身为骑士的职责。我能怎么样?我只有向帕拉丁祈祷,祈祷他在照料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能一并照料我的妻儿。
  “他做到了。”费资本说道,只是声音非常非常的轻,如果我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要流泪了,而在他的口袋里面翻手帕的话。根本就听不到这句话。
  欧文给我们讲了很多他在当商人时的有趣的故事,他说我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就向他的孩子一样,虽然总是问太多的问题。
  我们就这样一路走着,那真是一段快乐时光。让我觉得走错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就那样乱晃了四天,然后,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欧文看了看太阳的方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说太阳的方向不对。
  我试着让他振作起来:“如果塔西斯会自己从海边移到内陆,嗯,或许山脉也会自己掉个头来。”
  但欧文似乎并不赞成我的想法。他看起来又着急又刚毅。他说,我们在荒废之地。眼前的那个海湾是摩迦什(mogrash)湾,黑暗之湾。不管怎么样,我们到了一个糟糕的地方,并且应该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前离开。
  “这都是你的错。”费资本对我大吼着,在雪上跺足叫骂,“你和你的混蛋地图。”
  “不,这不是我的错。”我反驳道,“这也不是什么混账地图。”
  “混账地图,混账地图。”费资本大声喊着,把他的帽子扔到了雪上,然后他跳到帽子上狠狠的踩着,“混账地图,混账地图。”
  然后,事情就变得更糟了。
  费资本掉到了一个洞里面。
  嗯,一个普通的人掉到一个普通的洞穴里面,或许会扭伤脚踝或者鹏破鼻子什么的,可是不,不,那是费资本。费资本掉到了一个洞里面。而且,他把我们也带了进去。我向他可能自有打算,可欧文看起来却不这么想。
  当费资本在他的帽子上蹦来蹦去,并且把我称作门把手坎德人的时候,(他不是第一个那样叫我的,佛林特在生气的时候也是那么叫我的。)他脚下的雪裂了开来。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我。然后,我脚下的雪也裂了开来,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欧文。然后,他脚下的雪也裂了的开来。然后,我们就开始往下落啊落啊落啊。
  嗯,这是我记忆中最值得纪念的一次,那么刺激,那么长。雪花在我们身边和头顶飘舞着。又那么一瞬间我还在想我们会不会被欧文爵士没有来得及丢下的屠龙枪穿成烤肉,幸好没有。
  终于,我们摔倒了底,屠龙枪碰到了底,跟着我们往下落的雪也碰到了底。我们在地上躺了好长一会,才喘过气来。然后欧文从雪堆里面站了起来,瞪着费资本。
  “你们还好吧。”他粗声问道。
  “嗯,没有摔断骨头,如果你觉得这就是好的话。”费资本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说道,“但我不知道把帽子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欧文说了点如果让他见到那帽子会怎么怎么的之类的话,然后他把我从雪里面拽了出来。当我再次摔倒的时候,又一次把我拽起来,(那时,我还没喘过气来。)问我是不是还好。
  我说是的,并且觉得没有那么喘不过气来了。然后转向费资本,问问他我们又没有可能再来一遍。欧文说真正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凭那深渊(abyss)的名义发誓,我们根本出不去了。
  趁着这个时候,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们置身的这个洞穴。并且发现它全是冰啊,雪啊,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构成的。抬起头,则有好长好长的一段距离,才到我们摔下来的地方。
  “我们的行李绳子和食物都在上面,”欧文说道,抬起头看着我们摔下来的那个雪洞。“不用着急,”我高兴的说道,“费资本是一个强大的法师,他只要一瞬间就可以让我们都飞上去的。是吗?费资本?”
  “如果让我找到帽子的话。”他呆呆的回答道,“没有帽子,我什么咒语都念不来。”欧文嘀咕了些什么话,嗯,我就不在这里重复了,因为那对费资本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话。而且,我想欧文也会后悔说了那些话的,他皱起眉头,又瞪了费资本几眼。但事情很清楚,没有魔法,我们不可能从那个洞里面出去。
  我试着顺着洞穴的一边爬上去,却总是摔下来。那非常有趣,我甚至喜欢上这种运动了。可是每次总又大堆的雪跟我一起摔了下来。欧文不让我再往上爬了,说这样下去整个山脉都会崩塌的。
  所以,嗯,我们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只有去找费资本的帽子了。
  欧文从雪里面把屠龙枪挖了出来。他说那帽子可能就在我们身边的什么地方。我们找啊找啊,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我们把费资本摔下来的地方挖了个遍,可是帽子也不在那里。
  费资本非常不高兴,并开始又哭又闹。
  “当它还只是个小帽崽子的时候我就带着它了。”他呜咽着说道,啜泣着用胡子擦拭着眼睛,“它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帽子,嗯,虽然比起软呢帽还差那么一点,可是,我们法师不用那种帽子……”
  我禁不住想要问一下软呢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法师不用那种帽子,可就在这时,欧文用那种能让你的血液瞬间冻结的声音猛地说道:“安静。”
  我们闭上了嘴,看着他。
  “有声音。”他蠕动嘴唇说出这个几字,没有发出声音。
  我耸起耳朵然后也听到了一点声音。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一个声音问道,不是我们的声音,这声音从学墙的另一边传来。
  我以前听过那种声音。那种粘滑的带着嘶嘶声的声音。我知道那是什么了。欧文也知道了,因为他脸上堆满了愤怒和厌恶。
  “龙人。”欧文轻声说道。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雪崩。”另一个声音回答道。那声音洪亮深沉而冷峻。在听到那声音的同时,我觉得一股寒意也随之钻进了皮肤。让我从头到脚的颤抖不已。“在这片山区,雪崩司空见惯。”
  “我觉得那象是人的声音。”那龙人坚持道,“就在墙的另一面,可能是我的手下。”
  “不可能,我命令他们在山脉里等待,直到我出现。他们绝不敢违背我的命令。他们最好不要违背,否则我就把他们变成冰柱,啊,你有点紧张。我不喜欢紧张的龙人。你让我有点心情不快,我心情不快的时候就会杀点什么东西。”
  然后传来一声很大的刮擦的声音,好像整座山都在摇晃一样。雪又开始从我们头顶落下来。但我们没有一个人动一动或者说什么。我们只是互相瞪着。或许每个人都在脑袋勾勒出那声音下的一附图案。嗯,我的图案很有趣。尽管那可能让人短命。(坦尼斯总跟我说,不要去管那些事情是不是有趣,只要去看他们会不会害死人,如果那些事情会害死人的话,那么我就要赶快开溜。不管他们可能会有多有趣。而这件事情,嗯,毫无疑问,会害死人的。)
  “一只龙。”欧文·格兰道尔轻声说道,看上去有点害怕。
  “会害死人的。”我补充道,嗯,害怕他不知道这一点。
  我像他知道,因为他瞪着,象是要扑过来把我的嘴捂上,所以我赶快自己把嘴物晌了。免得他麻烦。
  “可能是一只白龙,”费资本说道,他的眼珠子一直滚来滚去的,象是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了,“噢,我的帽子,我的帽子。”他挥着手。
  嗯,我想应该在这里解释一下我们和那之龙之间的距离。我不是很肯定,但我们可能是在一个小洞穴里面,二龙则在旁边的一个大洞里面。和我们只隔着一道雪墙。而且,这墙还不怎么厚。嗯,如果你和一只白龙呆在一个洞雪里的话,自然会希望挡在你们之间的墙越厚越好。而很不幸的,我们的那道墙不是。
  这就是我们的处境了,呆在雪洞里面上下不得,只能等着被冻死。因为害怕被龙发现,还连一根小手指都不敢动。费资本因为帽子不在手边而无法使用魔法。欧文看上去也不想是知道该怎么做的样子。这不能怪他,我像他这辈子都没有和一只龙这么近过。所以,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有站在那里呼吸。我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继续报告。”那只龙说道。
  “好的,大人。”龙人听起来有点害怕,大概是不想让那只龙不高兴,“我侦察过那村庄,就向您说的那样,很富足,他们储藏了很多过冬的粮食。一个(那个龙人说了个不好的形容词)索兰尼亚骑士的庄园就在那附近。不过,他因为某种原因而外出未归。
  “他留下士兵守卫他的庄园了吗?”
  那个龙人发出了一阵粗陋的笑声:“这个骑士穷的请不起任何保护他的村庄。庄园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欧文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我为他感到伤心,因为他一定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村人们呢?”
  “农民。”龙人吐了口唾沫,“面对我们的突然袭击,他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很好。我们会夺取村庄里的食物储存在这里,以备夺取法王之塔。这附近还有什么村庄吗?”
  “有的,大人。请允许我把地图指给您看,格兰道尔在这里,在这附近的是……”
  我没有再听下去,因为那一瞬间,我害怕欧文会摔倒在地,他的脸变得比雪还白了。而且他颤抖的令盔甲都发出卡嗒卡嗒的声音。
  “我的家人。”他呻吟道。我注意到他的膝盖开始弯曲。
  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悄没声息的移动,而我像现在就是必要的时候了。我蹭到欧文身边,伸出手支撑着他,直到他不再摇晃。
  他象是很感谢我的帮助,我觉得,嗯,因为他紧紧的搂住我。进的让人有点喘不过起来,(我有跟你说过他很强壮吗?)我几乎又要喘不过气来了。幸好这时欧文松开了手。这时,他脸上又有了一点血色。而且看起来也不再那么虚弱了。他神色严峻,象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我立刻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那会害死人的。
  那只龙和龙人正在激烈的讨论着在抢劫并焚烧格兰道尔村后,要继续对付哪个村庄。
  我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悄悄对欧文说:“你见过龙吗?”
  他摇了摇头,并开始检查盔甲上的每一个搭扣,拉紧那些皮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见过史东在战斗前这样做,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非常大,”我说道,觉得有点哽咽,“大的简直不像话。而且残忍嗜杀。他们有尖利的让人害怕的牙齿。还有魔法。比费资本还要强大的魔法。比雷斯林还强。嗯,你不认得雷斯林。这无关紧要,可那白龙只要对你吐气就能干掉你。我在冰墙见过他们,他们可以把你冻得比山脉上的冰块还要硬。”
  我说了这么多,却对他毫无效果,他只是继续检查搭口,拉紧皮带,脸色越来越冷。我觉得,嗯,那只银龙对着他吐点冰霜什么的事情也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因为他已经变得的像冰那么冷了。
  “噢。费资本。”我想我的声音已经变成哭诉了,可我真的不想看见欧文变成山脉上冰块的一部分,“阻止他。”
  但费资本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他脸上有露出那种让我觉得不安的狡猾样子,他用非常非常轻的声音说道:“他可以做到的。他有屠龙枪。”
  欧文精神一振,他站在那里,看起来高大,强壮,挺拔。浅绿色的眼睛闪着光,好像是有一道光从他的身体里面射出来一样。
  “是的。”他虔诚的说道,仿佛是在起到般,“帕拉丁给我送来这些枪,又把我送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拯救我的家人的,这是帕拉丁的旨意。”
  可是,我想我应该告诉他,这不是帕拉丁,这只是一个又老,又烦,还总是犯糊涂的老法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可是我没有,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最重要的问题是屠龙枪。
  我看着半埋在雪中的屠龙枪,仿佛又听到泰洛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着,然后我看着欧文,他站在那里,那么高大,那么英俊,我想起了他的妻子和孩子的画像,如果他死了,他们会多么伤心啊。他们甚至也会因此而死。然后,我又听到了泰洛斯的声音。
  欧文弯腰拾起一只屠龙枪,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喊了出来,
  “不,欧文,你不能用这屠龙枪。”我尖叫着抓住他的胳臂摇晃着,“他们根本不起作用。”
  第七章
  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一大堆事情。我会试着一件一件讲清楚,可是,可能会弄错那么一两个的顺序。
  欧文·格兰道尔瞪着我大声吼道:“什么?”
  费资本瞪着我大声吼道:“你这该死的坎德人,闭上你的嘴。”
  那个龙人也在瞪着我,嗯,当然是隔着雪墙大声吼道:“我听到了。”
  那只龙转动着他庞大的身躯(我们可以听到鳞片在墙壁上刮擦的声音)说道:“我也听到了。而且我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你,去警告部队做好武装,我来对付他们。
  嘭。
  这是那只龙撞击我们之间的雪墙发出的声音。(显然,那雪墙闭我想象的要厚一点。谢天谢地。)又有大量的雪落到了我们脑袋上。头顶的洞穴变得更大了。可我们又爬不上去,所以这毫无意义。
  欧文·格兰道尔正紧握着龙枪瞪着我:“你是什么意思,这屠龙枪不起作用?”
  我无助的看看费资本,他正深深的皱起眉头看着我,眉毛几乎都要掉到鼻子下面了。嘭。那龙又撞了一次。
  “我必须告诉他,费资本。”我哀号道,并且用我最快的速度开始跟欧文说话,我有一大堆细节要叙述呢:“我们听到泰洛斯对佛林特说,这屠龙枪并不特别,没有任何魔力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它们只是普通的钢铁。当泰洛斯把一只屠龙枪掷向墙壁时,它碎了——我亲眼看到的。
  我停了下来喘了口气,那长长的一句话让我停不下嘴来。然后我用我的下一口气喊道:“费资本,你的帽子。”
  龙的撞击敲下来一块雪,费资本的帽子也跟着掉了下来,看起来又脏,又皱,而且一点魔力都没有。我跳过去把它抓在手里,向费资本挥舞着。
  “它在这儿。我们可以走了。快点快点。”我拖着骑士的胳膊。
  嘭,嘭,龙又撞了两下。
  欧文看着那道正在颤抖的墙壁,(我们可以听到龙在另一面高声尖叫着:“间谍。”)然后他看看我,看看屠龙枪,看看费资本。
  “你知道这件事吗?法师?”他问道,脸色灰白,身体微微颤抖着。
  “它可能是由普通金属铸成的,但也可能是受过祝福的,它可能是有瑕疵的,但真正有瑕疵的可能是你。”费资本伸出指头指着欧文。
  骑士的脸猛地变红了,然后他伸出手去抚摸胡须。
  嘭,墙壁的一角破开了一个裂缝,一个像干裂骨骼一样白的龙的鼻子从那裂缝里伸了进来。但龙还不能把整个嘴都从裂缝伸过来,所以它很快退了回去,然后又一次撞击着墙壁。(那冰墙比我想的要厚的多的多的多。再次谢天谢地。)
  欧文瞪着手里的屠龙枪,象是想要在上面找出一条裂纹,嗯,如果他是这个打算的话,我可以告诉泰洛斯可是一个了不起的铁匠,哪怕他只是用普通的铁铸造了这些东西,上面也不会有一条裂纹。但这不是时候,我把费资本的帽子塞到他手里。
  “快点。”我叫道:“我们走,快点,欧文,求求你。”
  “那么,骑士先生。”费资本说道,握住了他的帽子,“你和我们一起来吗?”
  欧文丢下了屠龙枪,拔出了他的剑:“你们走,”他说道,“带着坎德人,我留下来。”
  “你这个笨蛋,”费资本对他的举动嗤之以鼻,“你不可能用剑打败龙的。”
  “快走,法师。”欧文咆哮道,“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他看了看我,眼中有泪光闪动,“你带着那幅画,把它带给他们,告诉他们——”
  嗯,我想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要我告诉他们什么了,因为就在那一瞬间,那只龙的脑袋,钻过了冰墙。
  我们的洞对那只龙来说可能有点小,它只能把头塞进来。下巴刮擦着地面,蛇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我们。他是那么大,那么可怕,而且,那么奇妙。我想那一下我是忘了这会害死人的,嗯,或者,至少会害死我自己,可是那时费资本抓住我衣领把我往后拽直到贴到了另一面的墙上。
  欧文恶狠狠的回瞪着那只龙,握紧了手里的剑,把屠龙枪扔在了脚边的雪里。我想他可能被那只龙带来的巨大恐惧吓的动弹不得,并且意识到费资本是正确的,他不可能用剑杀死龙。“用点魔法,法师!!”欧文喊道,“转移他的注意力。”“转移他的注意力,对!”费资本喃喃的说,然后以无比的勇气,他从我身后绕了出来,(奇怪吧,他又跑到我身后去了。)并向龙的方向挥动着帽子。
  “嘘。嘘。”他说道。
  嗯,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这个动作的含义,但是,那只龙显然没被嘘声吓倒。说实话,我觉得它被那嘘声激怒了。他眼里愤怒的火焰让我觉得鞋子上的雪在融化。然后,他开始吸进很深很深很深的一口气,我想,如果他那口气吐出来的话,我们就会变成冰雕永远永远呆在这儿了。
  我们身边的雪花呼啸着向龙的嘴里飞去。然后,突然的,那只龙打了一个嗝,他显然大大的吃了一惊,眼睛里蹦出一种非常非常有趣的神情。
  它把费资本的帽子吸进去了。
  费资本一直向那只龙挥着他的帽子,而当那只龙开始吸进空气时,那只帽子,从费资本的手里飞了出去,在空中飘啊飘啊的就落到了龙的嘴巴里面,那嗝的一声,就是他堵在龙的喉咙口发出的声音。
  “我的帽子!”费资本惨叫道,他的法师袍开始膨胀,让我觉得他整个人就要炸开了似的。
  那只龙正在拼命的扭着头,咳嗽着,吐着气,想要把那顶帽子吐出来。欧文猛地冲了上去,没有像平常那样敬一个骑士的礼,就直接拔剑捅进了龙的喉咙。
  剑锋颤抖着裂成了碎片,那龙猛烈的反击着,可是他除了扭动脑袋把欧文撞到一边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费资本的帽子还堵在它的嗓子眼。欧文摔倒在一旁的雪堆里面,手落在了屠龙枪上。
  那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了,嗯,当然,除了我的胡帕克杖外。只是那一瞬我都想不起来要把胡帕克杖交到他手里,因为那一切太可怕了。
  “救救我的帽子!”费资本尖叫着跳上跳下,“救救我的帽子。”
  啪呼。
  那只龙吐出了帽子,帽子飞过整个洞穴打到费资本脸上,并让他安静了下来。欧文跳了起来,不停的颤抖着,他的盔甲发出咔咔的声响,他举起了屠龙枪,用尽全身力气向那只龙投了过去。
  屠龙枪撞在龙的鳞片上,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那只龙又开始吸起了。欧文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象是被这失败完全击倒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在我看来,它觉得那并不重要。他的妻子,孩子,还有全部村人都会随之死去的想法像一枚利箭般刺穿了他的心。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佛林特的声音,那声音好近好近,让我禁不住转过头去找他,以为会看到他气的满脸通红的冲向我,大声吼道:“你这个坎德门把手,你没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告诉他我告诉泰洛斯的那些话。”
  我试着记起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然后猛地,那些话就从我的嘴里面飞了出去,“当你掷出长枪时,记住,是你的信仰的力量,你手臂的力量,和你灵魂的力量让屠龙枪射进恶龙的心脏。佛林特这样说来着,欧文,或许我是的错的。”我喊道,“试试另一只屠龙枪。”
  我不知道他听到没有,那只龙的呼吸声大的吓人,而且又有一堆雪从我们头上落下来,打着转掉到我脑袋上。或者欧文听到了我的建议,(嗯,佛林特的)或者他也明白到那只屠龙枪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他捡起长枪,没有直接把它扔出去,而是向恶龙跑去。用他全部的意志和力量把长枪向恶龙的喉咙里扎去。
  血飞溅出来,把雪地染得通红。那只龙发出一阵可怕的叫喊声,拼命的摇晃着脑袋,撞击着洞穴的两边。欧文毫不松懈的紧握住屠龙枪,把它扎的越来越深,屠龙枪没有碎,仍然笔直坚硬。
  血已经溅的到处都是了。欧文的身上也涂满了雪。龙的挣扎渐渐若了下来,然后他又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叫声,倒在了满是鲜血的雪地里,剧烈颤抖着,然后不在动弹。
  我们一动不动。费资本可能已经失去了意识。而欧文则被龙的挣扎狠狠的甩到了墙上,而我,嗯,那一下我不怎么想动来着。那只龙也没有动。然后,我意识到,它已经死了。
  欧文弯下腰,撑住膝盖,深深的喘着气,擦掉脸上和眼睛里的血。费资本在那边忙着呻吟啊,唠叨着什么东西。让我知道他很好,于是我跑过去帮助欧文。
  “你受伤了吗?”我紧张的叫道。
  “没有。”他试着站起身,却靠在了我身上,蹒跚着走了两步,又后退了一步。然后他站直了身,喘着气,瞪着那只龙。
  费资本醒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四下里看着,当他看到那只龙的鼻子就在他的脚边时,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飞快的跳了起来。手脚并用的想要顺着墙壁爬上去。
  “费资本!”我喊道,“那只龙死了。”
  费资本很用力很用力的看着它,然后,注意到那只龙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也没有动过,他才慢慢走过去,在龙的嘴上踢了一脚。
  “吓了我一跳。”
  欧文现在可以自己走了。他走到龙的嘴边,抓住屠龙枪把它拔出来。他费了很大的劲,长枪深深的插进了龙的嘴里几乎没顶。他用雪擦掉上面的血迹。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长枪的尖刃仍然完好无损。欧文看了看在龙的鳞片旁碎成无数片的那柄长枪,又看了看手上的这柄。
  “一个碎了,而另一个却比任何长枪都坚硬锋锐,这就是事实?”欧文全然迷惑不解。
  “你杀死了这只龙。”费资本说道。
  欧文回过头看了看屠龙枪,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明白。”
  “你明白就见鬼了。”费资本嗤之以鼻,他捡起帽子,叹了口气,那帽子看起来不再像帽子了。它粘呼呼的蜷成一团,还带着碎冰。
  “龙涎。”他伤心的说,“谁会给我赴洗衣费呢?”他转过头瞪着我们。
  嗯,我想给他付钱的,不管为什么,虽然我好像并没有多少钱。不过那时我和欧文都没有注意费资本,欧文正在擦拭着那柄完好的屠龙枪。然后把另一只屠龙枪的碎片聚拢在一起,仔细的研究着两者的区别。他又摇了摇头,然后作了见在我看来不那么聪明的事情。他非常小心的把那些碎片聚拢到一起,然后用我在口袋里面找到的一块皮革把它们包了起来。
  我把我的东西都聚拢到一起,在我跳来跳去,跑来跑去,挥舞帽子,并且和恶龙作战的时候他们洒的到处都是。等我,欧文,费资本都做好出发的准备时,我们才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还被卡在洞穴里动弹不得。
  “真该死。”费资本喃喃的说道,走到了洞穴的另一边,他踢了踢那道墙壁,然后,冰墙就倒了下去。
  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的阳光和天空,直到眼睛不再刺痛,才发现那道我们一直认为是冰墙的其实只是一个雪堆。我想如果我们早知道的话,可能早就可以跑出去了。欧文狠狠的瞪了费资本一眼。
  费资本没看到。他把那惨遭虐待的帽子放到法师袍里的一个袋子里。捡起了他的法杖,然后走进了阳光中。欧文和我跟在他身后。欧文带着屠龙枪,而我带着我的宝贝东东。“现在,”费资本说道,“坎德人和我会去冈萨爵士那里,你,欧文·格兰道尔必须回家准备面对龙人的入侵。不,不,不用担心我们,我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法师。你知道的。我会用法术把我们带到冈萨爵士那里的,你没有多少时间了。龙人已经跑去警告他的部队了。他们很快就会开始行动。如果你回到我们刚才出来的洞穴,就会发现里面有通往山脉另一边的道路,你可以少走一半的路。而且,还非常安全。因为,那只龙已经死了。”
  “不,不,我能应付这一切的。我知道冈萨爵士的庄园在哪里,我们在该往右边拐的时候,往左边拐了。”欧文回答道。
  我想告诉他们这就是我一直在说的。可是,欧文看起来很急于上路,所以我就闭上了嘴。
  他对我说再见。并且很友好很正式的握了握我的手。我把他的画还给了他。并且告诉他,如果他真的很珍惜这幅画就应该更加小心的看管才对。他微笑着答应我。然后他和费资本握了握手,并且一只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盯着他看。
  “希望你的胡子能长的长一点。”费资本说道,拍了拍欧文的肩膀,“不要担心我的帽子,嗯,当然,它再也不会像原来那么好看了。”他悲伤的叹了口气。
  欧文退后了一步,向我们敬了一个骑士的礼。我本来想回敬他一个的,却因为鼻子莫名其妙的发酸而打消了这个主意,于是我开始找手帕。当我在费资本的袋子里找到时,欧文已经离开了。我的鼻子变的更酸了,如果不是费资本抓住我狠狠的摇了一下的话,或者那时已经变成了微微的啜泣也说不定。然后他竖起一个指头。
  “泰索何夫·帕伏特。”他看起来非常庄严而神圣,以至于我不得不瞪大眼睛尊敬的看着他:“(恩,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说话时,我没有那么尊敬的在听)你必须答应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跟任何人讲关于龙枪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满怀兴趣的问道。
  他的眉毛看起来像是要飞到天空中去和我的眉毛做伴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起作用?”我补充道。
  “他们起作用!!”他吼道。
  “是的,当然!!”我连忙回答道我知道他有点生气,嗯,因为帽子的关系,“那么泰洛斯呢?如果他说出来了呢?他是一个很诚实的人啊。”
  “那是泰洛斯的决定,”费资本说道,“他会把长枪带到圣白石议会,我们会在那里看到他的决定的。”
  然后,当然,当泰洛斯出现在圣白石议会上时——嗯,如果你不记得了的话,那是一个由索兰尼亚骑士,精灵,还有其他很多我不记得了的人参加的一个盛大会议。他们本来想干掉对方来着,想想看,多可怕,就在他们应该联合一致对抗恶龙的时候,我为了证明这一点,而摔碎了龙珠!(那是龙珠,不是龙涎香!!)然后他们就都转过头来想要干掉我。泰洛斯就在那时出现了,他向圣白石掷出屠龙枪,并把它打了个粉碎——圣白石,不是屠龙枪——所以我猜,他的意思是那只龙枪能起作用。
  费资本从袋子里拿出他蜷成一团的帽子,并小心的套在了帽子上。开始嗡嗡的念着什么咒语,并挥动着他的手。于是,我搂住他的胳膊,捂住脸。
  “那么欧文呢?”我突然想到要问一下,“如果他告诉其他骑士呢?”
  “不要打断我,这个咒语很麻烦。”他喃喃的说道。
  于是,我闭上了嘴。至少,嗯,我不想打断他来着,可是,另一个问题自然而然的从我嘴里跳了出来。
  “欧文·格兰道尔是一个骑士。”我说,“你知道,骑士必须说实话的啊。他受到那些什么束约着骑士的东东的束约啊。他必须告诉别的骑士事实的啊。不是吗?”
  “如果他要说的话,他会说的。那是他的决定。”费资本说道,手里突然出现了只还在挥舞翅膀的黑色蝙蝠,“蝙蝠翅,”他好像在对着我看不到的什么人吼叫着,“该死的。”他喃喃的说道,放开手让那只蝙蝠飞走了,瞪着我,叹息着说,“我又要重新开始了。”
  “那对我来说有点不公平。”我不得不发表我的意见,一边看着那只蝙蝠在洞里面飞来飞去的,“如果泰洛斯和欧文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那么,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决定呢?我的意思是,决定告诉别人关于龙枪的是,他们起作用。”我加了一句。
  费资本停下咒语,看着我。神色慢慢平静下来:“是的,你是对的,泰索何夫·帕伏特。这是你的事情,你应当决定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你会怎么说呢?”
  嗯,我想啊,想啊,想啊。
  “或许那长枪并没有什么魔力,”我想到连头发尖都疼了,然后说道“或许那魔力是在我们自己心里。但是,如果那是事实的话,有些人可能还没有发现他们自己的力量。所以他们就使用龙枪,并且相信那力量是在龙枪里面。然后,他们身体里的力量就会发挥作用,然后,他们就会慢慢的明白过来——就像欧文那样,虽然他好像还是不明白——然后他们就会寻找自己心里的力量,而不是借助于外力。”
  费资本的表情,就象是坐在秋千上,然后被人推着转了好多个圈,一松手,就猛地向反方向打转那种表情。
  “我想我最好坐下来。”他说道,坐在了雪地里。
  我也坐在了雪里,我们说了很多很多话,他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跟任何人说那龙抢不起作用。然后,嗯,为了我保证那些话不会偷偷的从我嘴里溜出来,我用坎德人最庄严而神圣的方法发了一个誓。
  我以我的马尾辫的名义发誓。
  阿斯特纳斯和历史见证,我守住了我的誓言。
  因为没有马尾辫,我就不是我了。
  第八章
  我的故事说完了。他们还一动不动的坐在可怜的欧文爵士身边。我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听众。
  坦尼斯,克拉尼亚女士,罗拉娜,卡拉蒙,欧文爵士的儿子,冈萨爵士,都象是被那只白龙的气息冻成了冰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但这不是最让我害怕的。我害怕我的马尾辫会突然从我的脑袋上面掉下来。但就算这真的发生了,我也问心无愧。我只是不能让欧文爵士就这样死掉,虽然我看不出讲这个故事能帮上什么忙。
  “你的意思是,”欧文爵士的胡子有点打颤,“在整场战斗里面,我们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使用着那些我们以为魔力无穷,其实却只是,普通钢铁的龙枪?”
  “这是你说的,”我连忙讲道,紧握着我的马尾辫,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没有它的想法。“我没有说。”
  “银臂泰洛斯知道这一点,”冈萨爵士继续说了下去,我想他是完全被这个想法吓到了,“他知道那只是普通的钢铁。泰洛斯应该告诉什么人的——”
  “是的,泰洛斯知道这一点,可也是泰洛斯用龙枪粉碎了圣白石。”克拉尼亚女士沉着的说道,“而龙枪并没有碎。”
  “是的。”冈萨爵士说道,好像还没从这打击中缓过劲来,他想了又想,然后看起来又生气了,“可是坎德人告诉我们,欧文·格兰道尔知道,而依据骑士规章的规定,他应该把这一切告诉高阶骑士议会。”
  “我知道什么?”一个声音问道。我们全部都跳了起来。
  欧文·格兰道尔在那堆斗蓬上面站了起来,尽管看起来和他跟那只龙搏斗时一样糟,可是,嗯,至少没再犯病了。
  “你知道事实。爵士。”冈萨爵士闷闷不乐的说道。
  “我只是才开始知道这事实。没错,对我来说是这样子,可是别人呢?我这样对自己说,并且也这样相信。直到……直到……”他看着他的儿子。
  “直到我成为骑士。”格文佛说道。
  “是的,我的儿子。”欧文爵士叹息道,抚摸着自己的胡子。他的胡子现在已经很长了,尽管大多数已经变成了灰色,“我看到你握着屠龙枪,便又看到了那只——我掷出的第一只屠龙枪——他们在我眼前裂成碎片,我怎么能让你就这样出发与邪恶作战,全然不知维系你全部生命的武器,只是由普通的钢铁铸成。可我又怎么能告诉你呢?我怎么能就这样毁灭你的信心?”
  “你害怕毁灭的不是您儿子对屠龙枪的信心,而是您自己的。不是吗?骑士阁下?”克珊尼亚女士说道。
  “是的,神佑之女。”欧文回答道,“现在我知道了。听过了坎德人的故事之后,”他的胡子颤抖着,“虽然和事实有那么一点不同。”
  坦尼斯的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说的是事实!!”我偷偷的说道。我的马尾辫还没有消失到什么地方去。我想它可能不会消失了。
  “第一次,是我的信仰破碎了。”欧文说道,“而第二次,我的心灵和信仰保全了我。”
  “我讲坚信不疑,父亲,我将坚信不疑。”格文佛·格兰道尔说道,“就像您教导的那样。”
  格文佛向他的父亲伸出手去。欧文紧紧的拥抱了他的儿子。嗯,穿着那么多盔甲,还要拥抱什么人一定很困难。可他们还是尽力拥抱了对方。冈萨爵士可能还觉得这一切不可理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好像逐渐相信了那一切。他走向欧文,和他握手,并且相互拥抱。
  罗拉娜去找泰洛斯,记得吗?他从一开始就离开了来着。泰洛斯走进大厅时脸色很坏,大概是以为所有人都要向他大吼大叫来着,但看到欧文脸带笑容的走来走去,就松弛了下来。甚至冈萨爵士,他也在笑。尽管看上去只是胡子在微微颤抖而已。
  他们决定继续这个龙枪铸就的庆典,但那不会是坦尼斯提出的“公开的展示”之类的东西。骑士们将籍此重新认识它们的荣誉,勇气,信仰和自我牺牲精神。
  “你会告诉他们关于屠龙枪的真相吗?”罗拉娜问道。
  “什么真相?”冈萨爵士问道,又那么一瞬间,他脸上露出了费资本常挂在脸上的那种又狡猾又坏的的神情。然后,他笑了,“不,我不会的,但我会请求欧文·格兰道尔讲述他的故事。”
  于是,他,欧文,格文佛就这样离开前往修玛陵墓。所有的骑士都在那里准备进行斋戒祈祷,并重新誓约来着。
  “他的故事?”我转向坦尼斯,有点愤怒的问道,“为什么不是我的故事或者费资本的故事,而是欧文的故事?”
  “是的,你是对的。泰斯。”坦尼斯认真的回答道,这个人的好处就在于会认真的回答你的问题,“这是你的故事。你可以进入修玛陵墓并告诉他们你的故事。你得到了我的允许。我想,冈萨爵士也会允许的。”
  “他一定会的。”我傲慢的回答道,并且准备到修玛陵墓去,因为欧文一定会忘掉很多很多有趣的部分。只是那时候,卡拉蒙走了上来。
  “我不懂。”他说道,脸上满是深思不解留下的皱纹,“那些龙枪,他们到底起不起作用呢?”
  我看了看坦尼斯,坦尼斯看了看我。然后坦尼斯伸手揽住了卡拉蒙的肩膀。
  “卡拉蒙。”他说道,“我向我们最好谈一谈,我们使用了那些龙枪,而且,靠着他们,我们才赢了这场战斗,所以,你看……”
  他们两个满满的走了开去。嗯,我希望卡拉蒙能明白坦尼斯的意思。可是,我觉得他传染上坦尼斯的感冒的可能性比较大。
  现在,只剩下我了。就在我准备进入修玛陵墓的时候,脑袋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又是修玛陵墓。
  啊,不要误解,如果您是骑士,而且,您也看到了这里的话,修玛陵墓是很神圣,很庄严,也很让人感伤的地方,或者说,是那种让开始时你觉得很伤感,然后慢慢慢慢的让你觉得好受点的地方。
  但我这辈子已经看了它太多次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坦尼斯打喷嚏的声音。我向他可能需要他的手帕。嗯,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把手帕落在我的包包里了。所以我决定亲自去送还给他。
  嗯,我想欧文格兰道尔可能又在找那个他珍若拱璧的画像了。我会还给他的……嗯,当他离开修玛陵墓的时候。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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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50:47 |显示全部楼层

长枪之役·规章至上

  规章至上
  Richard A Knaak
  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敲打着他的头。自从亲手火化了斯坦德尔,他在一整日的哀悼之后已有两天尚未进食或是休息过。斯坦德尔,他的一个同僚,唯一一个在他远离腐朽的骑士团的路途上陪伴他的骑士。勇敢的,强壮的斯坦德尔,他永远不会明白他自己的死因。
  盖瑞克尽可能地用模糊的双眼观察着附近的地形。到处看起来都没有分别。一些村民从南方迁徙而来,逃离龙骑将日益逼近的的大军。他们前来寻求铁石堡(Ironrock)驻军的保护。骑士干裂的嘴角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们认为一支一百人的部队能够在百倍于他们的军队面前支持多久?更不用说同时还要养活数以百计的难民。
  他驾着亚隆远离那支队伍。可能是嗅到谷物的香味,战马很不情愿的转过身。在这种荒凉的地方,马儿只能靠着微薄的草料维持生计。盖瑞克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他的上一餐包括几个浆果,一些乳酪与干面包。这些都是从旅店的老板那里得到的,正是那个旅店老板间接导致了斯坦德尔的死亡。盖瑞克走过的这片土地无法再给予他们任何食物,当地的居民早已将一切能吃的东西搜刮一空。
  他无法相信骑士团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年长的骑士对他的怨诉总是摆出一副屈尊俯就的笑容。而一些年轻的骑士对此只是报以嘲笑。尽管也有一些骑士理解他,了解即便索兰尼亚骑士也偏离了帕拉丁的指引太多,远已超出了他们容许的极限。骑士团不再是一个扶助弱者的组织,它活在已逝的荣耀当中,极力回避着他们曾经信仰与依靠的诸神。他们毫不介意骑士团拥有许多诸如索斯爵士一样的污点,而这些污点需要以他们的努力进行修正。
  疲惫的骑士并没有注意到另一群村民,直到他们几乎撞在了一起。如同之前的许多人,他们因他骑士的身份而诅咒他,向他吐口水。一个健壮的男子驾着牛车拦住了他的去路。立刻就有几个村民站到了他的身后。
  “你来这儿做什么?伟大而高贵的骑士?”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地憎恶。
  盖瑞克叹息道:“我曾经以骑士规章发誓要保护我身边的人不受暗黑之后的侵害。我想要继续履行这项誓言。”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刺耳的笑声。这笑声在盖瑞克的头脑中被放大了千倍,尽管他知道会是这样。总是这样。喧闹,讽刺的笑声。
  那个矮壮的领头人走近几步,他来回地打量着骑士与战马。很明显,他并不相信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他开始研究起盖瑞克身上破裂的铠甲,残破的武器,还有那张布满汗渍的苍白的面孔。
  “是啊,你看起来的确像一个能把暗黑军团吓跑的家伙,你吓得他们去占领整个世界!我说!”
  这句话引起了更多的笑声,也带来了更多的沉默。这些村民留给盖瑞克一种丑陋,满怀恨意的印象。他们怀恨一个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不见踪影的骑士。那个带头的人又靠近了一些,他的意图很明显,把骑士拉倒到泥坑当中,他认为那儿才是属于他的地方。骑士迅速地抽出那柄残破的剑,这个利落的动作足以掩饰他的疲态。他以手中的武器阻止人们进一步靠近,将每个人都拒于一臂之外。
  “去做你们自己的事,走开。”
  随着一阵低沉的嘀咕,人们满意地散去了。这远比盖瑞克所期望的来得要快。他开始意识到为何在失去斯坦德尔的悲痛之余,自己会在迷惘中越陷越深。他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如同其他的骑士一样被人们所憎恶。
  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来怀恨骑士,这种想法深深地刺伤了盖瑞克。
  *****************
  他路过的几座民宅当中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带走的东西了。仅仅剩下一个外壳,一个骨架。那景象仿佛战争蔓延到了这里。在某种意义上,他突然意识到,或者战争已经在这里了。斯坦德尔更坚强,更能应付那些叫骂,那些诅咒,那些眼神。盖瑞克不明白为何自己活了下来,而一个更出色的骑士却只得到一个不光彩的死法。自从他同伴死亡之后,这并非是他第一次对规章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地面突然向他迎来,盖瑞克猛地稳住身体,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留下他尚未完成的任务就这样死去,帕拉丁一定会惩罚自己。他等着疲惫最终压倒自己,但是有什么推迟了他的死期。这时他的胸前燃起了一股温暖,一种被指引与被关怀的感觉。这感觉同样绕在他的脖子上。
  他用颤抖的手指扯出缠在脖子上的项链。下面坠着的这枚勋章是盖瑞克在许久之前得到的,无论四周多么黑暗,它总会带着一抹闪光。它的两面都雕刻着出自规章的词句。更重要的是,上面还带有帕拉丁被索兰尼亚骑士所熟知的那张面容。
  他的头痛似乎减轻了。帕拉丁完全没有谴责他的意思。盖瑞克的生命中还有某些使命,某些使帕拉丁依然监护着他的理由。他一面对他的神表示感激一面放开手,勋章再一次撞在他的胸膛之上。盖瑞克的体格天生过人,他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他将会等到一个履行誓言的机会。
  他的目标是位于南方的某个地方。或者需要四天,或者只要两天就会遇到推进中的龙骑将大军-由一名龙骑将麾下最具有危险性的指挥官所带领的部队。他们唯一的妨碍就是盖瑞克现在所处的位置北方四天路程之外的一小队驻军。
  盖瑞克突然意识到,他们途中必须穿过森林。在森林中他们更容易受到攻击,在森林中他将会有一个机会。
  经过一条溪流之后,盖瑞克见到许多尸体被随意地堆在一旁。瘟疫的受害者。恶臭几乎将他淹没,骑士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死在战场上总是好过日益消瘦,郁郁而终。他用那件破旧的外套掩住口鼻,催促坐骑加快步伐。他们的亲人将这些可怜的人留在这里腐烂,这并没使盖瑞克感到不安。毕竟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来照顾活人,去帮助那些还有一丝生气的人。而死人不会急于这一时。
  太阳被阴云所遮盖,它留下的光辉也渐渐消褪,它正一步步迈向自己的死亡。盖瑞克注视着这片地区的房屋。与他片刻之前经过的地方不同,这里的建筑多少还是完整的。尽管知道它们很快就会被侵占,他不能在里面休息,他甚至不敢做任何休息。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如同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一样珍贵。
  没过一个小时,一座树林突然闯入视野,两条明显的山脊之间形成了一条小径。盖瑞克眨眨眼睛,对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而感到吃惊。那根本就是一个奇迹。他开始向帕拉丁感恩,接着浑身感到一阵温暖。
  最外层的树木几乎只剩下树桩,这部分被不顾一切的村民所掠去。恐慌占领了这里。路边堆着一小堆木柴,不远之处有一颗树依靠那带着砍痕的躯干站立着。空限之余,盖瑞克开始猜测使林中的居民逃跑的原因是瘟疫还是正在逼近的大军。
  亚隆在树林前踌躇着,盖瑞克花了不少力气才驱使它走进树林。骑士皱起眉头,这匹马并不总是迟疑。他一只手按在剑柄之上,但没有将它抽出。在更多的催促之下,马儿终于肯迈着正常的步伐前进。
  树林中一片死寂,没有飞禽,没有走兽,甚至连微风的痕迹都没有。亚隆喷着鼻息。盖瑞克握紧了手中的剑。他仔细的搜索着,但是没有发现任何龙人经过的踪迹。看起来这儿的生物已经抛弃了这片土地,将它留给黑暗之后。甚至树木也放弃了这里,许多树木已经枯死——另一个黑暗势力将会成功的征兆。
  他继续前行,夜风冷却了他炙热的额头,这多少使他忘却了些许疼痛。另一方面,山脊似乎变得越来越高。盖瑞克拉住坐骑,在视线中挑选着适合的观察地点。亚隆喷着鼻息不肯再移动半步。这匹马已经竭尽全力,达到了它的极限。即使它所受到的训练也不能使它克服如此的疲惫。
  盖瑞克轻柔地拍拍他的坐骑。他将马留在原地休息,独自向山顶走去。这条路异常陡峭,但并非无法通行。骑士丢下一些沉重的装备继续前进。幸亏这不是一趟漫长的旅途,他在心中暗自感谢着帕拉丁。越过山顶的树木,营火更清晰的展现在他眼前。而远过于他的期望,那条深邃的小径也为他提供了更广阔的视野。看到如此众多的火光,盖瑞克知道自己已经位于暗黑之后的军队附近。他们竟然敢直接进驻这个地方,如果有一支足够强大的部队就可以轻易的包围它们。当然,北方的驻军不足以如此,它太渺小了。而所有其他的抵抗都已经被摧毁。这里的指挥官的确有权如此地自信。
  明天他们将通过这条山谷进入那片毫无防护的土地。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能到达驻军所在,战斗持续的时间可能会更短。
  再一次地,盖瑞克期望活下来的是斯坦德尔,而不是自己。斯坦德尔一定可以应付众多的压力与嘲讽。他一定会有主见,有计划。而盖瑞克只有一些不成熟的主意,以及帕拉丁会赐予他机会的念头。
  他的头还在胀痛,盖瑞克回到坐骑旁边。这匹马正在悠闲地啃着草,他不愿再去打扰它。对他的主人来说,亚隆已经完成了一个奇迹,骑士的确无法再对他要求更多了。从现在开始,盖瑞克只能依靠自己。
  盖瑞克再次用颤抖的手指拿出那枚勋章。它在他的触碰之下依然温暖,在黑暗之中仍然闪亮。他爱抚着它,跪在地上陷入了祈祷。
  *****************
  他们在破晓之前就出发了。
  盖瑞克刚刚燃起最后一堆篝火,他抽出剑,架好盾,正靠着树干休息。他已经放走了亚隆,不愿如此一只忠诚的动物仅仅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就走向死亡。
  篝火很容易点燃。这片濒死地树林中布满了枯枝。这些良好的引燃品使火势愈发猛烈。尽管迅速地被燃尽,但它们的存在已经超出了盖瑞克的期望。
  军队的移动慢了下来,盖瑞克知道侦察兵已经发现了其它的篝火。他已经细心地在每个火的周围留下了一些痕迹,所有那些痕迹都聚集到这里。这足以让他的敌人误认为暗黑之后的对手正在森林中等候她的军队。
  嘶嘶的呼吸声传入盖瑞克的耳朵,接着一只畸形多鳞的脚闯入了他的视野。
  骑士的剑化为一道闪光,精确地嵌入龙人的脖子,并在在它死掉之前抽了出来。尸体变成一块石头向前倒去。盖瑞克瞟了一眼四周,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他一直跑到离这些爬虫相当远的地方才停下来,再一次紧紧的贴着树干等待着。这一次等待并不漫长,但他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两个侦察兵都是人类。盖瑞克的第一击干掉了较近的那个。这个斥侯很快没有了气息,当他的躯体倒下的时候,骑士已经开始着手对付另外一个了。那个人抽出了武器,但是他的技巧与受过严格训练的索兰尼亚骑士简直是天壤之别。盖瑞克很快击飞了他的剑,并在狠狠的一记敲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试图要逃跑的时候,骑士打倒了他。骑士将剑收入剑鞘,随后将这两个人拖到树后。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必要的动作之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他在树后等了一会儿,一旦觉得安全,他立刻向第三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目标走去。他不敢多做片刻延误。他的头越来越痛。
  盖瑞克紧紧贴在一棵树上,竭力控制住急促的呼吸。他们已经在这儿等他了。倒在地上的尸体提醒着他们附近的威胁。他们不再试图在树丛中隐藏身形。盖瑞克估计这儿至少有五个人,两个已经进入攻击距离。他尽力握紧手中的武器,徒劳地眨着眼睛想让眼前变得清晰。他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些嘶声,仿佛那就在他的耳边。
  第一个经过他的人错误地看向了另外一边,盖瑞克几乎将它的头整个砍下。可惜的是,他的速度降低了太多。龙人化作石头,倒下的同时也将剑从骑士并不牢固的双手中带走。
  尽管失去了武器,幸运依然眷顾着盖瑞克。第二个龙人被着突如其来的袭击震慑住了。等它有所反应,盖瑞克已经压在了它身上,他们激烈的扭打在一起。龙人笨拙的身体结构使它在徒手的战斗中相当不利,但骑士疲惫的身躯使这场打斗显得势均力敌。
  四周响起人类与龙人混杂的呼喝声。另一队巡逻队赶来。盖瑞克迅速抛开地上气若游丝的龙人,一拳打中一个人类的胃部。他才将那人击退,就被反剪住双手按倒。一个龙人重重地掴了他一掌,接着传来武器出鞘的声音,一阵盖瑞克听不懂的嘀咕声之后,武器再次入鞘。他猜得没错,那人命令他们将他带回监狱去。
  两个愤怒地挥舞着双翼的龙人紧紧抓住盖瑞克,另外一个人类将他的双手绑在身后。有人用锁链套住他的双脚将他绊倒。他的头盔被夺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皮项圈,这几乎使盖瑞克喘不过气来。超凡的决心使他再次站了起来,卫兵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人类带着整个队伍向营地走去。他们很明显地深信这里有一队骑士潜伏在森林中。无论样貌如何,一个骑士的身后很可能会有半打的敌人,这些人绝对不会急着面对一只强大的部队。人们轮流拖着骑士前进。如果不是确信他身上可能有重要的情报,他们会很乐意在这里干掉这个拖累,然后更快地回到营地。
  艰苦的旅行使盖瑞克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他的头仿佛要炸开一般。树林中的温度难以忍受。他无法继续移动脚步,甚至不能分辨周围发生了什么。
  整个世界仁慈地陷入一片黑暗。
  *****************
  冰冷的水击在盖瑞克脸上,沿着他的脖子淌下。他打着寒颤睁开眼睛,试着找到目光的焦点。正午的日光灼伤了他脆弱的神经,使他不得不再次闭上双眼。他尝试站起来,但却发现自己被困在某种椅子上。有些什么人在他的身边。
  “要我再往他脸上扔一个桶吗?将军?”
  一个冷峻的命令声响起:“我想不必。如果我们的骑士先生还算是个男人的话,他会睁开眼睛看着我们的。当然,如果他是个懦夫,也许另外一桶水会……”
  盖瑞克紧咬着牙关强迫自己看向亮处,尽管每刻都会带来极大的痛楚。最初的几秒他的视野中只有眩目的光芒,接着他分辨出了两个身影。一个身形佝偻的龙人,另一个可以说是一个人类,盖瑞克只看出这个人的身材极为高大。他们现在身处一个巨大的帐篷当中。
  巨人轻轻地笑着,“非常好,我看索兰尼亚骑士多少还配得上他们的名声,我原来以为那只是个谣传。”
  “放开我。”骑士双唇吐出的声音与喘息声无异,但那个巨人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的耳语。
  “喔,我不能冒这个险。你可能会打倒我们,如果让你先跑上六七个小时,说不定还能爬到安全的地方——”
  龙人因这个笑话嘶嘶地叫着。盖瑞克逐渐可以看清他们,那个爬虫面孔的副官与它的同类非常相似,只是与骑士之前见过的龙人相比,它身上的颜色更加的混杂。除此之外还有那恶毒的眼神,如果说给它一个机会,它会很乐意将骑士的胳膊与手指一节节地拆下来。
  那个将军的确是一个巨人,不仅仅是身高,他在体重上也至少比盖瑞克多出三分之一,而且没有赘肉。单凭力量是无法统领这样一支大军并取得成功的。骑士毫不怀疑这个魁伟的躯体中配上了一个相当出色的头脑。
  “我是库塔来(Culthairai)的克莱诺斯(Krynos),那个地方你不会没听说过,它也确实不值一提。当我得知暗黑之后归来并建立了一支大军,我抓住了这个证明我能力的机会。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遇到合适的对手。”
  事实上,即使是索兰尼亚骑士也因克莱诺斯的战绩而对他充满敬意。他所击溃的部队曾经让许多龙骑将止步不前,更不用说他们手下的将领了。传闻下一个龙骑将的头衔将会落在克莱诺斯头上。
  挡在他的道路上只有一小堆驻军,还有盖瑞克。
  克莱诺斯抚摸着他那浓密的黑胡子。他英俊的脸上刻着骄傲与固执。
  “你叫什么名字,索兰尼亚骑士?”
  “盖瑞克。”
  “就叫盖瑞克?不是大师盖瑞克?冠军盖瑞克?或者是龙人屠杀者?”
  龙人期望地拍动着翅膀,它咧开爬虫一样的嘴,表示很乐意与盖瑞克玩玩。但是骑士很明显地忽略了它。
  “就叫盖瑞克。”
  “那么,‘就叫盖瑞克’,你有多少同伙藏在树林里?斥候向我报告说至少有三打篝火。这些索兰尼亚骑士的缺点就是不知道逃跑,即使是毫无胜算。”
  “我是唯一的一个。你可以去树林中搜查,但你不可能找到其他人。我是一个人来的。”
  克莱诺斯大笑着,龙人也附和地嘶着。尖利的爪子狠狠地抽在盖瑞克的嘴巴上,他可以感觉到血顺着嘴角淌下。将军伸手阻止了它的下一击。
  “现在不要,而且不要打嘴。我们需要能听清他所说的话,而且你会说的,骑士。撒哈斯(Ssaras)很擅长它的工作,尤其是对付人类。你将会很乐意放弃这个愚蠢的年头,告诉我你的同伙藏在什么地方。我可以跟他们耗上几天。除了他们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的了。只有一片破败的土地与一小撮微不足道的驻军。最近的一支军队要两周才能赶到这里,而且他们恐怕正忙着应付自己的麻烦而无暇顾及我。”
  将军对局势的了如指掌并没有使盖瑞克感到吃惊。这也许会对骑士更有利。克莱诺斯过于依赖他的情报网,而无法接受盖瑞克独自的出现。篝火可能真实的,也可能是伪造的。但如果一个骑士可以躲在暗处等待时机,其他就不能?谁都知道索兰尼亚骑士在战争的各个方面都很有技巧?谁知道他们会布下一个怎样的骗局?克莱诺斯在这个时候不敢犯错,甚至一个微小的错误都会使他颜面扫地。
  盖瑞克依然保持沉默,这使克莱诺斯蹙起了眉头。将军向撒哈斯点了点头,龙人迫不及待的走向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刑具,盖瑞克认识的,不认识的。它挑了一件并急切地展示给他的上司看。将军毫无兴趣地看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龙人失望地放下邢具,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而克莱诺斯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他的囚犯身上。
  “你的同伙在哪儿,盖瑞克?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在平原进行一次冲锋?听起来太蠢了。但是我了解你的骑士团,我在投靠暗黑之后之前曾经想要成为你们那种人。”
  也许这样一个声明在早些时候会刺痛盖瑞克,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乎这细微的伤痛。他正竭力保持着清醒,那些模糊而又没有意义的音节并不能烦扰他。
  将军打了个响指。撒哈斯急忙跑去在那堆装备中拿起了什么,盖瑞克渐渐辨认出那是他的盾牌。将军从龙人手中接过它,思量着能用它找些什么乐子。
  “我也许过高的估计了高贵的索兰尼亚骑士。也许他们只会躲在树林中像精灵一样在远处放箭,或者与溪谷矮人一样在背后偷袭——毫无荣誉可言。”他说着将盾牌扔在面前,往盾牌上啐了一口痰,接着一脚踏在上面。克莱诺斯没用多少力气就在盾牌上留下了深深的凹陷。
  盖瑞克的愤怒几乎立刻就会爆发出来,然而他胸前的一股暖意阻止了他。他们除去了他的盔甲,却没有拿走那枚勋章。他们本不应该会漏掉它。
  撒哈斯期待地望着将军,而后者正盘算着他的计划。
  “叫泰刚(Thaygan)来。”
  打手不满地嘶着:“泰刚是骗子,所有的牧师都是骗子,将军。”
  “你是不是想去对暗黑之后本人说,撒哈斯?她恐怕不会太赞同。”
  龙人立刻安静下来,匆匆去寻找牧师。盖瑞克低声向帕拉丁祈祷着。泰刚一定是一个强大的牧师,骑士很难抵抗他精神上的冲击。与他的同僚不同,盖瑞克对牧师的力量充满敬畏。
  一只带着铁手套的手抓住他的头发,强硬地扯起他的头。克莱诺斯离他如此之近,以至于盖瑞克可以感觉到对方温暖的呼吸。
  “现在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就会让你免受泰刚那温柔的触摸。他拷问过的犯人要比撒哈斯的还要惨的多。”
  “只有我自己。”
  将军瞪大双眼,“你发誓?”
  盖瑞克识破了这个反复提问中的陷阱。如他所期望地一样,他拒绝发誓使克莱诺斯更加确信还有其它的骑士潜伏在树林之中。
  将军放开盖瑞克的头,在帐篷中不停地踱着步子。直到黑暗牧师的突然出现才使他略显震惊地停下。牧师凝视着将军与正无力地挣扎着的俘虏。他全身都覆盖在黑色的袍子当中,除了他的双手。
  “您需要我为您效劳,克莱诺斯将军?”
  “恐怕是这样。我需要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一些消息,你知道一个索兰尼亚骑士会多么的顽固。”
  “一个骑士?在这儿?”
  “你的耳朵被祷词与咒语塞住了么?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一个索兰尼亚骑士——一旦有一个,就会有更多。我要他说实话。还有,小心点,他的状况不太妙。我想我的人对付他的时候恐怕有那么一点过火。”
  牧师去掉兜帽,露出一张极为消瘦的脸。这张脸使盖瑞克一度认为拜访他的就是死亡本身。在骑士看来,泰刚苍老的面孔仿佛随时都会在他说话时裂成碎片。
  当牧师步向骑士,盖瑞克惊讶地发现克莱诺斯的脸色竟然显得有些苍白,他不知道是什么会使一个将军感到惊恐。但当牧师的手从两侧按住他的头,这个念头以及其他的想法立刻消散了。
  骑士尖叫着坠入了深渊。在某处有一个声音命令他做什么事情,但是语言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只是不停地坠落。
  一只强健的手臂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出现在黑暗之中。它接住坠落中的盖瑞克,紧紧地握住了他。这股力量并没有给盖瑞克带来压迫感,相反却除去了他的不安。盖瑞克沉浸于那股平静与温暖之中,渐渐地滑入梦乡。
  他醒来的间隙看到有两个人正在争执。其中一个看起来难以置信的苍老,简直就是一具古尸。而另一个巨人身材魁梧,看起来可以轻易地将对方撕作两半。两个人争吵着,不时地指向盖瑞克。骑士耐心地等待着,希望谁能问他个问题。但是并没有人理会他。等待之中,睡意再一次地侵没了他。
  金甲的男子以尊重与关爱的目光俯视着盖瑞克。盖瑞克发觉自己几乎无法正视他的眼睛。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有被对方接见的荣幸。
  对方露出了笑容:“是时候了,盖瑞克。你将加入我们的行列。你将光荣地站在修玛与其他骑士的身边。”
  年轻的骑士着才注意到帕拉丁身后整齐的站着许多骑士。他们之中有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孔。斯坦德尔对他点头致意,露出了一个粗狂的笑容。
  帕拉丁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个声音,“就是现在,盖瑞克。”
  *****************
  “该醒醒了,骑士!”一只手粗暴地摇着他的头。盖瑞克的眼前一片血红,他缓缓地意识到那是从额头淌下的血。麻木的右脚不再有任何感觉,而左臂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啐出口中的血沫。
  一个龙人站在将军的身边。很容易可以看出,那张爬虫一般的脸上正表露出难以言表的愤怒。它的呼吸声十分沉重,仿佛经过了繁重的工作。还应该有一个牧师,盖瑞克依稀地记起,但是他并不在这儿。
  克莱诺斯将军怒视着他。“你究竟是什么做的,骑士?三天来你忍受了那些足以使人发疯的折磨!你只是坐在那儿,喃喃地对你的神祈祷,甚至连泰刚也不能从你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盖瑞克没有回答,也没有必要回答。他的头伤得太重,以至于不能思考。随它去罢。
  “你已经对我没用了,骑士。无论你的同伙会不会出现——我承认你在一开始就告诉我实情,并以此戏弄了我——我明天都会带领我的军队出发。我们将在天黑之前穿过那条山谷。黑暗之后会看到谁才是她众多追随者中最有价值的一个。”
  撒哈斯不安地摇晃着。将军见状拧起了眉头。龙人花了些力气才站直。它那张斑驳的外皮似乎比以前多了更多的斑点。
  克莱诺斯揩去额头上的汗水。“公平地讲,你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挑战。在我叫撒哈斯结果你之前,你还有什么最Ⅲ的要求吗?”
  盖瑞克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坐直了身板。他的双眼失去了神彩。“我要求在战斗中死去。”
  将军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战斗?你几乎连站都站不直,更别提打斗了。我会让撒哈斯在你在喉咙上开个口子,给你一个痛快的了断。没错,我认为那会更合适,也更有效。”
  盖瑞克从牙缝中吐出几个破碎的词,“我要求死在战斗之中——与你的战斗,除非你怕。”
  将军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披着锁甲的拳头紧紧抓住他的武器。随后他缓缓地放开握着剑柄的手。
  “非常好,我准予你这样一个死法。”
  刽子手震惊地看着他,“大人!请再考虑一下,这是一个诡计!”
  “这是一个人临终前的请求,撒哈斯!如果他的愿望是与我战斗,那么他就应该得到满足。况且在我们为出发做最后的准备之前,这能让我消遣消遣。放开他,撒哈斯。”
  “克莱诺斯大人,伟大的将军,我请您——”
  “放开他——除非你认为我无能到会败给这样一个人。”
  撒哈斯走向盖瑞克,抽出一柄小刀。龙人的目光在骑士裸露的喉咙上停留了片刻,爬虫一般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类似皱眉的神情,仿佛在徒劳地辨认什么。
  “我正在等,撒哈斯。”
  龙人匆忙地完成它的工作。镣铐铿锵落地。盖瑞克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从那张至少束缚了他四天的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肌肉在抽搐,但他并没有感到多少痛楚。
  他迈出一步,接着发现了使他几乎感觉不到痛楚的原因。大部分的肢体已经失去了知觉,而且可能是永久性的。一些伤口还在淌着血。
  “撒哈斯,给他一件称手的家伙。”
  龙人急忙在那堆原本属于盖瑞克的装备翻出了一柄布满缺口,沾满尘埃的剑。那个生物嘲弄般地学着骑士的样子挥舞着它,口中不停地发出嘶声。克莱诺斯笑着催促龙人完成它的工作。
  撒哈斯拖着那柄剑走向盖瑞克,将它扔在骑士的脚下。盖瑞克缓缓地屈身重拾他的剑,每一个动作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如果不是那枚挂在外衣下的勋章,他大概早就向疼痛屈服了。它带给盖瑞克的信心与力量是唯一支撑他的动力。
  克莱诺斯将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抽出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把巨大的阔剑,一般的人需要用双手才能握住,然而将军轻松地用一只手挥舞着它。他一面向盖瑞克致敬一面问道:“准备好了?”
  作为回答,骑士将剑立于面前,同时试着找到平衡感。就像在与一个老朋友并肩作战。帐篷的另一侧,站在入口处的撒哈斯发出了不愉快的嘶声。
  “准备好了。”
  那种消遣的神情从克莱诺斯将军的脸上消失了,那柄剑飞快地袭来,他只能勉强地挡开它。他一边暗暗诅咒,一边后退着想要站稳脚跟。盖瑞克紧随而至,迫使他高大的对手除了防御之外没有时间做任何事。龙人坐立不安地嘶着。尖利的爪子不停地敲击刀把——那把随身携带的小刀是用来对付脱逃的犯人的。龙人最担心的是不知道他的大人对它自作主张的援助会感到满意还是会因此砍掉它的脑袋。
  克莱诺斯的身体上出现了三个微小的伤口,但是盖瑞克的攻击也慢了下来。将军有机会喘气与思考。局势立刻发生了逆转。
  盖瑞克持剑的手臂突然失去了力量,这使两个人都吃了一惊。骑士的剑飞向帐篷的入口处,插入龙人一刻前所站的土地之上。盖瑞克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无力地垂下。而克莱诺斯冲上前去打算以一记猛刺来结束这场打斗。
  盖瑞克倒在地上,而将军的剑还未碰到他。
  克莱诺斯站住脚,盯着这具躯体。龙人急忙跑去翻过骑士的脸,爬虫般的面孔几乎贴到了盖瑞克脸上。片刻之后,龙人抬起头看着他的长官。
  “他死了。他的伤势超过了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将军收剑入鞘,“他被卫兵带来的时候就已经半死不活了。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怎么处理他,大人?”
  “埋了他。这是他这样的笨蛋应得的。”
  “遵从您的命令。”龙人领命离开了帐篷。
  克莱诺斯将军以不解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尸体,随后叹了口气。他本希望骑士能表现得更好,但是战斗已经结束了。
  奉命埋葬索兰尼亚骑士盖瑞克的四个士兵都感到头昏脑热,尽管这个时节寒风瑟瑟,他们却出了一身的汗。其中一个几乎掉到了坑里,他不得不请假去寻求牧师的帮助。而另外三个继续着他们的工作,想要尽快完成这项工作然后回去干些更重要的事情,例如牌局。匆忙之中,没人注意到那枚勋章从尸体上滑落。即使他们将它与尸体一同埋葬,那枚勋章的光辉似乎变得越来越耀眼,尽管,并没有任何光线落在那上面。
  *****************
  第二天早晨军队并没有行进。许多士兵抱怨着酷热与难以忍受的干渴。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渐渐卧床不起。病员的数量迅速的增长着。
  牧师们的祈祷没有效果。古怪的是,这些牧师一旦被感染,立刻就会陷入极糟的状态。大多数的牧师都没能撑过一天。
  克莱诺斯将军试图控制局面。他将生病的人与健康的士兵分开,但是依然有更多的人倒下。整个部队在短短一天之内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
  混乱到来,一部分士兵试图逃跑,他们中的大多数被当场捉住处死,逃走的人也很快就会被找到。他们的尸体距离营地从未超过数小时的路程。
  第一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是克莱诺斯将军。他被一个诱饵引入了圈套,使自己陷入一场无法胜利的战斗当中。甚至他本人也成了瘟疫的受害者。但是这太迟了,他的军队已经损失过半。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与其他人,甚至已故的牧师泰刚会忽略一个如此明显的迹象。
  四天之后,盖瑞克曾经与之抗衡了一周之久的瘟疫消退了。但那只曾经一度强大的军队只留下了一些残兵游勇。他们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其他的军队。没人愿意走向这条路,甚至暗黑之后的牧师也拒绝靠近这里。他们隐约中可以感到帕拉丁的力量是他们无法对抗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居民们会回到他们的土地之上,驻军将会得到增援,准备迎接永远不会到来的敌人。没人会记得一个孤独的骑士恪守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誓言。
我要用这把锤子打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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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贡·瓦达密尔

先知

群星的庇护-天蝎座 光之洗礼

天色已晚 发表于 2007-9-9 23:50:58 |显示全部楼层

长枪之役·锁定了的死亡

 锁定了的死亡(Dead on target)
  原著 /Roger E。 Moore
  翻译 /evileye 第一章
  "它们不在了!"一个醉醺醺的大地精在透露出最后一线红光的黄昏喊着。"它们不在了!太阳下山了!"
  黑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冷风包围着我的全身,低沉的咆哮几乎淹没了在我背后四十码外陡峭的山腰上大地精哨兵们的大笑声。其中的两个大叫着打破了一个酒桶,那是他们从克里克族近郊的一个村庄抢来的。大地精们享受着满足感——杀死没有丝毫武装的农夫——其中有我的堂兄弟,格拉因和克拉克。
  我舔了舔嘴唇,摸了一下我腰带上的水袋,准备解开它,却发现水位早已降低了。我解开它,然后靠在岩石上,我的手臂紧贴在我的身旁,这样上面的大地精就不能在微弱光线下发觉我的移动。我的手指紧贴在剑柄上并保持着放松。平原西面的光线早已消失了;新月努林塔瑞出现在地平线上,是唯一可见的月亮。在遥远的头顶上方,神殿在明亮的星空中闪现。真美,但是我知道明晚前会下雨。斥候都知道这种事。
  "阳光都消失了!"那个大地精再次的喊道。"再没有阳光了!"
  几个远方的大地精喊叫着跑了回来,从他们粗鲁的嘴里滚出一堆诅咒的话。"狗娘养的!我是哨兵,我正在看着!"这个大地精愤怒的咆哮着,然后又大笑起来。他听起来就像有着一个被打破的鼻子。"他们在找星星!他们就是去找它的!"
  我只是一个小时前刚抵达这里,却听够了他们的废话。大约一打的大地精宿营在这个小山丘,靠近索蓝萨司的边缘。克里克族是在西南方大约两天的路。在东面山的另一侧,越过加而特玛河,是充斥着盗贼,游牧民族,和大地精的无人区。
  一个大地精窃笑着,喝醉后咕哝着走远。不久,两个哨兵将会悄无声息的被杀死,它们会在根本还没察觉到恐惧的时候就被解决掉。虽然它们曾经足够聪明去侵略和数次避免克里克族军队的进攻。迅速的攻击,迅速的掠夺,然后迅速的跑掉——人人都知道的大地精的掠夺方式。大地精们点着几处火,杀掉几匹马,在急匆匆跑走前偷点剩余的东西。他们不愿意来一场打斗。他们只是会抢些他们周围的东西。
  我是艾夫拉德。坎恩:黑头发,黑眼睛,健壮的体魄,一个曾经的斥候。我一直呆在军队直到奈卡拉毁灭并且我所在的部队被解散。自那以后,我想回到故乡索蓝萨司城却发觉它被摧毁了。于是我和一群工人一起呆了一年,铲灰土,碎石,和尸体,一些时候和偷着生存下去的穷人们一起作为一名兼职军人在一个被彻底击败的城市。最后,我退出,然后笔直向东到达克里克族,在我疯狂的找到他们前,他们在那里住了近一年。我在叔叔的农场干活,帮他搬运他所交易的商品,农场周围都是些另人讨厌的大地精四处出没。
  三个夜晚前,那些大地精第一次杀死了人类。爱笑的格拉因和冲动的克拉克,正从镇上摸黑赶回来,被十字弓射死在了路上。其中一个身上发现了一把大地精的短剑。我看着邻居们为我的堂兄弟举行了葬礼,然后我走到叔叔面前说我会离开几天。
  "家务事,"我说。
  "不要做任何傻事,我的孩子。"叔叔劝说我。他是个有着松垂的脸,鹰钩鼻,半秃的大个子男人。克里克族在两年前郎斯之战中非常幸运的没有被劫掠和烧毁的地方,所以我叔叔的生意生存了下来。但是现在两个儿子都从他身边被带走了,如果那些邪恶的家伙还在这块大陆上徘徊,那他的生命中将永远留下伤疤。"你是我剩下的全部了,艾夫拉德。"
  "我所做的。"我简洁的说,"不会是蠢事。"他的目光呆滞的望着。抚摩着他的书桌,用力的抚摩着,眼泪从他的眼中滴下。
  "有了太多的杀戮,就让它去吧。"叔叔辩解着说。
  不用再说,我没有听他的。我的叔叔以前专注于他的生意,一个人锁在他的书房伴着他的帐本,并且诅咒着大地精对生意的影响,但是现在。他看上去像一个被摧毁了的男人。
  我在黄昏的时候离开了小镇,带着食物,我的剑和别的一些离开了。我知道那些是大地精常走的小径,于是我跟着这些痕迹直到出现了一条平常的道路,离小镇六英里远。纷乱的足迹显示它们是一支小型的军队而不是突击小队。两天后,我到达了这里。
  在我上面的其中一个打噎的声音像巨人的哇哇声,它扔了一个金属杯子,然后诅咒到"我的酒,哦,都洒掉了,厄!"另一个哨兵清了清嗓子然后争辩。"那是你喝的,"他说,窃笑着"把它放回你的倒霉的杯子里去!"
  "我会给你点颜色看就为了'倒霉的杯子'"第一个家伙咕哝着。然后一块岩石从山顶上掉了下来,从我的头顶上落下,落在六十码旁。我保持安静因为其中一个从悬崖边上往外看。大地精是一个带来可笑的种族对于人类来说,他们给我带来了许多的可笑的事,大地精的可笑,带着鞭子,小刀,热铁——工作。
  另一块石头从头顶落下,掉在边上的草丛中。
  "再扔啊,ol garith会把你的蠢屁股放在火上烤!"一个大地精粗鲁的说。"你最好先找到火,"
  另一个反击"他没回来,去像一个人~人类一样活着,哈哈,想想看那样多么美妙。"
  "他正在回来。"第一个家伙打断它的同伴"难道我没有告诉他我们不愿意等到我们开始拔东西?他知道我们会制造麻烦。我们要行动他也知道。我们得继续前进,不是用那被烧焦的屁股坐着。你最好把那块石头放下,不然我会给你一巴掌,把一个瞎矮人吓坏的巴掌。"
  在几分钟的争论后,大地精们在安静下来。当大地精们打瞌睡或者喝醉缺少警觉后我决定再移出去点。然后我将解决它们,一个接着一个,这是我在战争中学会的方法。只有蟋蟀的声音回响在黑暗中。我轻轻的呼着气,等待着,手指紧握着剑柄。
  有什么东西猛的击中了我的胸口。疼痛传遍了整个左胸,这样的疼痛在离开奈卡拉后再没出现过。我向下看,我的手不自觉的移到痛苦的所在,看到一支羽毛短箭尾露在我的皮甲外,就在心脏旁边。我可以说箭几乎射穿了我的身体。我一生中从来没比现在所经历的更诧异。
  狗娘养的,我想,拼命的想不呼吸或大叫。他们发现我了;大地精发现我了。但是他们怎么能在黑暗中做到的?我绝对没有听到他们靠近。我像个傻子一样站着,低头看着箭尾,惊异的想大地精怎么为什么还没有报警。打击和疼痛对我来说来的太快,以至于我不能再思考。
  刺痛和寒冷沿着血液的循环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疼痛停止变成了一种不存在的感觉,就好象我的胸口消失了。我几乎忍不住喊叫出来,但是我不能呼吸。就像有很重的东西压住了我的肋骨,挤光了空气。我猛的跌倒在岩石上,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手紧紧的捂住伤口。
  死亡离我越来越近。我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什么都不能做。我不想死,从没想过这样的死去。我想回家。我想呼吸。我想活下去。一段时间我想到了格拉因和克拉克。我几乎看到他们的脸就在我面前。
  麻木到达了我的头部。任何事都变的轻飘飘。我感觉到一股急流,就好象我在坠落。
  不是这样的,来至一个疯狂的念头。大地精杀了我。它们杀死了我的堂兄弟,现在又杀死了我。不能这样,我要他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是我最后的一个念头。
  我正做着最可怕的恶梦,甚至比我曾经在奈卡拉所经历的红色的梦更可怕。我梦倒我已经死了,被埋在了地底。冰一般的雨点无休止的落下,滴在我毫无生气的身体上。我感觉倒无尽的空虚,整个身体就好象是地上的一具空壳。我竭力的想醒来,哪怕是稍微动一下我的肌肉。向克莱恩最伟大的神乞求让我醒过来。
  没人听得到我的声音。
  我乞求着他们的怜悯,为公正做着辩护。
  黑暗中没有丝毫的回声。
  于是,我开始诅咒,诅咒神,为了报仇而哭泣。
  我忽然注意到一丝没有颜色的光线。没有任何思索,我张开了眼睛,我的嘴唇仍然开合着。
  灰色的云立刻包围了我的身体,不协调的慢慢移动着。冰冷的雨滴在我的脸上,然后流进我一眨也不眨的眼睛里。我不能移动我的四肢。感觉不到任何东西,除了寒冷和雨滴在我身上的声音。
  灰色的云在我身边翻滚了无数年,雨下着。然后我觉得重量消失了,我知道我可以站起来了。
  缓慢的,我摇晃着站起来,竭力的想使自己保持向上。每一刻都是没有平衡的,我头昏眼花的摇晃着直到我用手臂撑住了我的身体。倾斜的环境进入了我的视线,我迷惑的向四处看去。
  四周的景色简单的浮现在我眼前,我发现我仍然在小山脚边。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不知道日子。平原上长长的杂草在什么时候以前被雨水打的倒下了一大片。微风吹过平原,草被吹的起了波浪。
  我傻傻的坐在那里很长时间,然后我低下头打量我自己。
  箭尾从我的皮甲里伸出一截。过了一会,我终于想起是怎么回事,并且很庆幸我没有死掉。
  然后,当然的,我明白了真相。
  我盯着箭看了很长时间。雨终于变小了。周围一片寂静,除了远处的几只乌鸦在叫。我没有感到害怕,只是迟钝的觉得讶异。身体里没有一丝心跳,伤口没有血流出。我只是觉得奇怪,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恨恨的看着那枝插在我身体上的箭,这样不好,我想,应该拔出来。很小心的,我够到它,然后动了动。没有痛楚,只有一点那里有枝箭的感觉。我小心的握住箭尾,想把它拔出来。但是没有丝毫的移动。然后我双手用力握住折断了它,我只是不想再让它使我的伤口加重。我觉得需要一些必需品来使我看上去尽可能的好。自尊,我想可能是这样。
  完成了这些后,我伸到背后发现箭头射穿了我的身体,在两根肋骨间,大约一到两英寸。费了点劲,我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慢慢的把它拔了出来,然后握着两截断箭在面前。
  箭要比我想象的还要短;箭头很小并且是开了槽的。这确实是十字弓的箭,不是长弓的箭——制作精良的箭,——矮人做的。毫无疑问,大地精在他们的掠夺中抢到了好的武器。我扭动了一下我的膝盖,摇了摇脚,仔细的审视我的状态。身上到处是泥浆。我的剑鞘是空的,靴子也不翼而飞,食物袋被解开了,水袋被割破。我知道这是我被杀死后,凶手干的。他肯定把我掠夺一空。我也曾经这样做过,在奈卡拉,搜查死掉的大地精,当战斗结束后。现在我身上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些残余。我打开我的袋子,里面什么都没剩下。我看着在泥浆中站着的脚,看到食物都腐烂掉了,并没有被吃掉。靴子和水袋的一部分躺在很远的地上,但是我的剑不在周围,肯定被凶手拿走了,可能后来才丢掉。因为是便宜货。凶手很彻底。
  我用力的把箭丢掉。我看了看我的手臂就象我以前那样,然后意识到,作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状态还不错。我的皮肤很白,几乎是苍白。我的手和手臂看上去比我记忆中要瘦一些,骨节分明。我的裤子,靴子和外套又脏又湿。并且外套被血弄的很脏。我肯定没有死掉很长时间,可能一天或者两天。
  我看不到我自己的脸,当然。为了那小小的祝福,我还是感到很感激。我摸着脸上短短的胡子,象擦脏东西一样擦着,然后调整一下我的皮甲,仔细的掸掉前面的脏东西。我瘦长的手指觉得象冰条,但是这种寒冷我觉得还是很舒服的。
  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传来,来自我头顶上方的悬崖边。我抬头看,没有发现任何人,除了云和雨。
  可恨的大地精可能已经完全忘掉了我的存在,把我留给野兽当食物。可能他们仍然在喝酒。
  或许我应该找出真相。
  我检查了一下悬崖的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裂痕和植物的根茎。值得一试。我把手插入一条裂缝,找到一处落脚点,开始向上爬。
  这花了我相当多的时间,但是我不介意这个。我自始自终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楚。我怀疑大地精看到我后会怎么办。我不能等着去找到真相。我没有剑,但是我有我的手,而且我已经死了。
  离顶不远,我停了下来,仔细听上面的声音。有人在上面到处走动;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可能是锁链甲。我现在不再害怕他们的武器,但是我需要的是诧异。我轻轻的向上爬,然后迅速安静的翻上边缘。在我落脚的前面草丛里,躺着一个沉重的躯体,他脸朝下的躺在褐色的泥浆水里。厚厚的狼皮披在他的肩上和后背。一只灰绿色的手朝前伸着,手指插进了地里。这个大地精就好象在朝前走的时候被什么穿过了身体,再也没爬起来。他是再也没爬起来,十字弓箭从他背后射穿了他粗壮的脖子。他身边飞舞着一圈饥饿的黑色苍蝇。
  他显然不是那个弄断树枝的家伙。然后,我看到了是谁。大约离我二十五码外,是一个穿着防水外套的矮人。他后背对着我。他正蹲着在检查另一个倒下的大地精,他的锁链甲下端露在外套外。矮人站了起来。他带着一把明亮的带钉的战斧,用带着皮手套的手握着。然后,朝四周留心的看了看,朝我的方向转了过来。他有一把纠缠在一起的褐色大胡子,厚厚的黑色眉毛,黑色的小眼睛在见到我后猛的睁大了。
  “李奥克斯!”矮人大叫。他用右手挥舞着那把明亮的战斧,他的左手准备格挡一旦朝他冲过去的我。半蹲着,脚保持着一个姿势,可以让它转向任何一个方向的姿势。另一个战场上的老手。
  我举起我的手——掌心向外,五指张开——并且慢慢摇了摇头。但是矮人没有理解这个暗示,仍然做着进攻的准备。他紧握磨的光亮的斧子让我觉得有趣,但是我没有笑。
  我慢慢移动,离开悬崖边的一面,没有以前感觉到的不安。矮人始终保持正面对着我。
  我动了动我的嘴唇,想说写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发出。我花了些时间考虑为什么;然后我深呼吸了一下。我的一部分胸腔涨大了,但是一阵另人不愉快的丝丝声从我的胸骨出传了出来,并且我感觉到左胸部没有充满空气。我迅速的用我的右手捂住左胸口的伤口。然后我再试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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