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法理斯 于 2014-4-15 09:5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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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 O! d: p" ]* [8 t/ T0 y“我的史丹终将胜利。”席尔维斯特·马蒂亚斯坚持说。他肥胖的双颊涨得通红。“史丹已经连续五年蝉联角斗冠军。他的黑狼众更是百战百胜。没有人能战胜他们,从来没有。”
6 N3 W7 Q) w# i8 |“从前没有。”朱利尔斯·克拉苏吐出吃剩的蜜枣核,用丝绸手帕擦了擦嘴,“但今天不然。因为他所面对的,是我的珍宝。”
6 {# d! `! ]8 R. O0 o& g在宏伟的圆形角斗场中央,寒光一闪。从贵宾席往下望去,两个战奴正在快速拉开距离。戴着黑狼头盔的战奴踉跄数步,右手腕随即喷出鲜血。沾满了血和汗的长矛从他的手中颓然滑落,在红色的砖石上耻辱地滚动,叮当作响。 9 E& |0 n0 v' X0 R! F" A; m
斗兽场观众席上发出了巨大的嘘声。这些观众是大陆商会最负盛名的富商,是多里尔城的“黄金之民”。商会之内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早就已经渗透到多里尔城的每一个角落。角斗场自然也不能幸免。这次盛大的角斗大赛中,超过一半的黄金之民都将赌注压在了史丹身上。
: v6 p/ Q0 G4 w1 _6 f$ v史丹年方四十,正值盛年。他身高七尺六寸,精壮的肌肉油光闪亮,戴上黑狼头形状的头盔,手握钢铁长矛,俨然一座巍然巨塔。十年来,他参加过数百次角斗,黑狼冠军的名号不胫而走。按照正常的情况,在一分钟之内,史丹就应该将面前名不见经传的对手分解完毕。 4 [; j' `! c2 F6 X
然而现实却完全相反。
# P( c. ~/ X, A @; o毒辣的骄阳烘烤着整个角斗场。阵阵热浪自红砖上升腾而起,就像是暗红色的、透明的火焰。另外一个战奴缓缓转身。站在滚滚热浪之中,纹丝不动的身影,象在水中一样抖动着。 4 y. k8 S/ Q% ^' N v
那只是一个孩子。年轻、瘦削,却能够杀人。他全身赤裸,只有一张单薄的亚麻胡乱缠在腰上,露出周身惨白的皮肤。他剃着光头,紧抿的嘴唇薄而锋利。不带任何情绪的红色眼眸,笔直凝视着前方。 " E1 \; c$ ]7 @, ^1 X; L. ^. a, L
少年的手中握着一把晶铁软剑。半透明的剑身,就像是极薄的水晶碎片。薄如蚕翼、柔软修长的剑刃映着强烈的阳光,在炽烈的热风中轻轻摇曳。少年昂首向贵宾席上望来。朱利尔斯露出慵懒的笑容,对着自己的战奴竖起了大拇指。见血即止。席尔维斯特明白那个手势的意思。他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他的战奴,身为五届角斗冠军的黑狼史丹,全身已经受伤七处,每一处都足以致残甚至丧命。相对的,朱利尔斯的战奴崽子,却连一点擦伤都没有留下。
& U" {( }9 v7 U' h冷冽的寒光,再度亮起。这一次是下盘。少年用穿花舞蝶般的华丽脚步晃过史丹的盾牌。晶铁软剑的剑尖划过了黑狼冠军粗壮的脚踝。史丹滚倒在火烫的红色砖面上,横流的鲜血渗入砖块的缝隙。少年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盯着倒卧在地的对手背部。见血即止。若非如此,那柄比剃刀还要锋利的晶铁软剑,早就已将黑狼冠军的脚踝彻底切断。
3 M9 K- ` |) o; V8 L% n在一阵又一阵嘘声中,史丹再度站起,而站直的时候身体有些晃荡。他已经非常疲乏,失去大部分斗志了。但是,他的伟主还没有认输。角斗比赛中,只要有一方伟主不愿停止,比赛就必须进行下去。 + l0 g6 f2 J% q- F% S
“单挑战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我的朋友。”朱利尔斯对席尔维斯特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还需要继续比下去吗?”
# v4 ~- \/ ^' @# x( I# H席尔维斯特松垮下垂的面部肌肉开始抽搐。最后,他还是从桌案上拿起银质的铃铛,重重摇晃几下。
0 l9 J- s; w: Y6 L0 J4 S皮肤黝黑的老奴隶快速出现在席尔维斯特身旁,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 ?4 Z5 e4 V7 z9 l2 f, m
“准备团体战。”席尔维斯特将铃铛砸在老奴隶毛发稀疏的脑门上,“告诉那个不中用的奴才,这次团体战的规矩,不会再是‘见血即止’……”瞟了朱利尔斯一眼,席尔维斯特举起右拳。肥硕的大拇指倒转,向下一比,“而是‘至死方休’。”
5 g) {# ^7 l+ C7 j( Z0 H% t+ C铃铛尖锐的边缘割开了头皮,血流进眼眶,老奴隶的眼睛却仍然一眨不眨。听完主人的命令,老奴隶默不作声地深鞠一躬,迅速退下。
0 t) H) v" N+ r- x/ X“这又是何必呢,我的朋友?”朱利尔斯用双手按住心脏,露出了夸张的表情,“黑狼史丹身价不菲,若是让其白白丧命,未免太过于可惜。”
% y# Z; O3 l4 C, f9 h“把你的可惜留给你的战奴崽子。”席尔维斯特从餐盘中拿起冰镇葡萄,扯下一串,将其余部分丢回餐盘,“史丹和他的黑狼众久经沙场。在个人的剑术上,你的战奴崽子或许略胜一筹。但团体战之中,最重要的获胜因素不是个人的武艺,而是战场的指挥和经验。”
7 a$ j- T7 c5 E( ?几名奴隶架起史丹,退出了角斗广场。瘦弱的奴工们扛着成袋的红砂走进广场,将沙子倾倒在红色的砖面上吸干血渍。激动人心的团体战开始之前,将会有一场娱乐观众的斗兽表演。奴工们要为即将到来的表演尽快清理场地。
9 u- g* a8 X. z; I6 l: Y% g* ^! G, p少年战奴独自站立在广场中央,一动不动。烈日照耀下,晶铁软剑的剑刃,寒光凛冽。 0 k/ o* m' K$ e$ W+ W; a6 Q. P
“从四岁起,他就开始接受战术学和领袖学的教育。相信我,他指挥战奴们冲锋陷阵,就像指挥自己的手臂那样随心所欲。”朱利尔斯用双臂撑着贵宾席的玉石围栏,“除此之外,我聘请了最好的教师,教他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例如艺术、历史和逻辑……” 6 [8 q1 Z3 ?7 _& }2 k+ I. b
“他只是一个低贱的战奴,一头会说话的牲畜。”席尔维斯特轻蔑地说,“牲畜不需要知识。你这是在白白浪费金钱。”
# O+ Z- g- I/ n“不是浪费,而是投资。”朱利尔斯纠正道,“通过艺术,他会知道如何在杀戮中注入美感;学习历史,他就能从前人愚蠢的失败中学到教训;至于逻辑,能帮助他在战斗中保持绝对的理性和冷静。他是我的珍宝,他是我的奴隶。在这座鲜血染红的角斗场上,他将势不可挡,他将所向披靡。” 9 _: g3 ?' D, [3 _% V! k
朱利尔斯举起右手。少年战奴收起软剑,沉默地向朱利尔斯鞠了一躬,又向观众鞠了几个躬,接着就穿过通拱房的门,在重新爆发的嘘声和欢呼声中离开了角斗场。 ) D6 c% H7 k* m& a2 u3 G; f
“我相信那把晶铁软剑也是你的投资。这把剑的价格,足以购买两百个精壮的战奴。”席尔维斯特看着朱利尔斯,“在我的印象里,朱利尔斯·克拉苏对于角斗比赛一向敬而远之,对于角斗赌局更是毫无兴趣。”
3 c6 v- e5 `, Z8 R% F“人是会变的,我的朋友。” n8 t- g( z- C% d5 B
朱利尔斯悠然回答。他站在贵宾席的露台上,向着全场观众挥手致意。迎合着朱利尔斯的动作,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压倒了嘘声——那些追随朱利尔斯下注的黄金之民,将会赢得巨额的赌金。作为回报,他们也会对朱利尔斯奉上赞誉和信赖。 ' _" J* t' s( D7 d
在萨鲁大陆上,权力产生的方式各有不同。阿兰尼斯的合议制依赖演说和辩论,萨鲁瑞安的世袭制依靠血统和军队。而在多里尔城,只要在黄金之民中获得半数以上选票,就可以当选大陆商会会长。 ) D y1 I( e8 f3 \4 D
谁能成为大陆商会会长,谁就是这座城市真正的帝王。 ) [, u) a! k0 o3 k+ Q; l
“你利用那个小崽子赢下角斗赌注,借以取悦那些下注的黄金之民……”席尔维斯特眯起眼睛,“……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已经宣布参加明年的会长竞选。”
. P! _# T D& P% B0 |朱利尔斯双手一摊。 & K: H k L. L
“啊,我亲爱的朋友,在多里尔城,除了席尔维斯特·马蒂亚斯,还有能有什么人有资格登上大陆商会会长的宝座呢?” A( c0 O) U* h7 N5 H' V' `
“如果你不蓄意捣乱的话。”席尔维斯特拿起了盛着冰块和葡萄酒的酒杯。朱利尔斯虚情假意,朱利尔斯诡计多端。要对付他,就必须单刀直入。“朱利尔斯·克拉苏,你到底想要什么?”
' T2 {$ O: }$ o4 l/ F, y朱利尔斯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1 W- g& f9 W; h$ F8 g
“你想要会长宝座……”他离开露台,走到席尔维斯特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俯下身体,轻声低语。
& ?0 k( c3 Z3 v. h“……而我想要‘晶铁之约’。”
% c# l1 j/ q! B4 _水晶酒杯在席尔维斯特肥厚的嘴唇边停住,几滴深色的酒从扭曲的嘴角边流下,殷红似血。
2 H6 z5 z/ Z- @2 {“……这不可能。”席尔维斯特喃喃道,“‘晶铁之约’不能用来交易。” 1 N8 E; Z7 U$ ]- S) c' |
“亲爱的席尔维斯特,我们是黄金之民。对于黄金之民来说,任何东西都能交易。”朱利尔斯压低声音,“阿兰尼斯评议会已经向我许诺,愿意以高于‘晶铁之约’五成的价格,购买大陆商会的晶铁矿砂。”
8 n3 Q# J( K! B: V- b“阿兰尼斯、金雀花城、圣穆拉丁格勒、甚至是长歌平原上的蛮子部落……为了能打造晶铁武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要购买晶铁矿砂,甚至不惜一掷千金。如果我全部答应,我将比现在还富有十倍。”席尔维斯特把水晶酒杯放回桌案上,“但是,萨鲁瑞安与大陆商会签有‘晶铁之约’。大陆商会破坏契约,势必激起真龙子孙的愤怒……” & f" q) q) R, l& E8 i
角斗场内敲起了铜钟。斗兽表演开始了。铁栅打开,漆黑的门洞里闪动着绿油油的荧光。五只狮子昂首阔步进入广场。阵阵低沉的吼叫随着大地的震颤传入耳中,狮子几百公斤的体重击打在角斗场红色的砖面上,扬起残留的沙砾,就像一圈圈红尘的涟漪。风吹来,夹带着食肉猛兽特有的腐臭味刺激着观众们的嗅觉。
; p+ j3 {8 ^ g& Y“我亲爱的朋友,你只害怕萨鲁瑞安的巨龙咆哮,难道就不畏惧阿兰尼斯的雄狮怒吼?若是粗暴拒绝阿兰尼斯的友善姿态……多里尔城必然会招致北方雄狮的失望和不满。”
/ B4 J7 f; n* q. J, g2 N“五百多年前,黄金之民的先祖与萨鲁瑞安的马伦·龙之裔就签下了‘晶铁之约’。我们是黄金之民。黄金之民需信守契约。”
, ^/ ]. @; Z) P! p2 b9 U' s“黄金之民需要信守契约,但前提是契约本身值得信守。晶铁矿砂是我们的财富,是诸神赐予黄金之民的礼物。马伦·龙之裔觊觎我们的矿砂。他率领着龙骑士们兵临城下,要黄金之民躬身称臣。他右手持剑,左手持笔。萨鲁瑞安的开国皇帝用这种方式威逼着我们的先祖,签下了‘晶铁之约’。”
9 k% d4 ]" b* c; J% d“‘晶铁之约’并非一无是处。马伦·龙之裔训令真龙子孙,自此对多里尔城永不征伐。黄金之民精于商贾经营,但不擅征战攻杀。周边诸国慑于巨龙之威,不敢对多里尔城妄动刀兵,黄金之民方能享受五百年繁盛和平。”
4 e# h7 h/ O0 Y) T$ d$ ^6 t: U6 N“带着镣铐的和平。”朱利尔斯冷笑道。只见角斗场甬道打开,五个贱奴拖着黄铜锁链进入广场。他们因反抗自己的伟主而获罪,依照多里尔的律法,为了惩治叛逆的奴隶,伟主们可以在剥皮和斗兽中二者选一。 6 T3 @8 }5 D# |: n0 v6 \# T
沉重的黄铜锁链在地上拖行,哗哗作响。打手们拿着削尖的木棍,不断戳着那些贱奴的脊梁。烈日当头,贱奴们步履蹒跚。他们不是去斗兽,而是要去做猛兽的食粮。观众席上的黄金之民对着这些会呼吸的食粮大声欢呼,为即将到来的流血盛宴如痴如狂。
6 u6 S, q) @) H7 _我们锦衣玉食,我们执掌生杀,我们自命伟主。 * U4 g6 \) q) I0 J5 d0 ]$ y4 g Y
他右手持剑,左手持笔。朱利尔斯扶着玉石围栏,抬头仰望角斗场上方的天空。马伦·龙之裔锐利而野心勃勃的目光,仿佛穿透五百年的时空,疾射而来。
$ T; @( m- a) ^1 {5 Q7 J {我们披枷带锁,我们命如草芥,我们永世为奴。 : y6 ^# ]8 p; d- e1 o9 ]% [& E
“龙之裔将黄金之民变成奴隶。‘晶铁之约’就是套在我们脖子上的锁链。”朱利尔斯转过身来。“三倍,席尔维斯特。只要你肯废除‘晶铁之约’,阿兰尼斯评议会愿意将晶铁矿砂的收购价格提高三倍,另外……”朱利尔斯露出微笑,“大陆商会会长的宝座,将作为给你的礼物,一并相赠。”
4 N2 C% a0 z9 |' _$ _“……当选会长需要选票。”席尔维斯特眨眨眼睛。“只有黄金之民才有选票。”
, C8 S6 }5 h6 u+ m7 \% ?( \“阿兰尼斯也有选票。”朱利尔斯说,“但他们的选票不是纸张,而是骑士和战马,而是弓弩和长枪。阿拉尼斯评议会已经派出九位余晖骑士,率领着雄狮军团火速南下。他们的前锋已经越过了竖琴森林,距离多里尔城只有两天的路程。”
& z9 `" s0 d% l. m0 P5 F- {角斗场内的狮子,仰天怒吼。饥饿的猛兽之王纷纷跃起,扑向用锁链绑住的活食。一只狮子跳起来,咬住了一颗头颅,撕开。扯出的脊椎和骨骼碎裂,鲜血飞溅。贱奴们的悲鸣在骇人的咀嚼声中淹没。然后,其余的狮子也跳了起来,争抢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1 I8 G7 X# B6 v% t/ @6 Q
观众席上爆发出兴高采烈的呐喊。黄金之民们一边舔舐着嘴唇,一边为角斗场内的进食者而鼓掌欢呼。 & [1 ]) j$ }2 d- [/ A, R
“……你要让阿兰尼斯的军队进入多里尔城?”席尔维斯特油光呈亮的额头汗如雨下,濡湿了颈间沉重的黄金项链。不是炎热,而是恐惧。“你这是在向萨鲁瑞安帝国宣战,在向龙之裔宣战!‘晶铁之约’不可背叛,真龙之怒不可触犯!四百年前,撒丁人曾经对龙之裔举起叛旗。以贤明著称的比维斯·龙之裔亲自领兵击破叛军,随即下令在撒丁屠城三天,借以向整个萨鲁大陆宣示真龙之怒!更何况,如今苍龙宝座之上的早已不是‘贤明帝’比维斯,而是‘钢铁帝’伊利亚德!”
1 z9 J( n T# ]- R3 {% Y0 ^“‘钢铁帝’年轻时确实人如其名。但岁月无情,最坚硬的钢铁也会朽坏,最伟大的帝皇也会衰亡。伊利亚德·龙之裔已经卧病在床,而第一皇子安斯艾尔·龙之裔尚不满十九岁,其余三个皇子更是乳臭未干,根本不足为惧。”
! y: o- X$ z) V" }“但是钢铁帝已经任命‘刺刀皇后’玛蒂尔德总揽朝政。”席尔维斯特敲击着桌案,“阿兰尼斯进兵多里尔城,刺刀皇后绝不会坐视不理。” 2 b9 {$ U" w, |
“玛蒂尔德是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卑贱女奴。她可以窃取皇后的尊号,却不能掩盖自己卑贱的血统。老龙已衰,新龙未立。萨鲁瑞安各地的领主封臣素以血统自傲,绝不肯屈居一介女奴之下。萨鲁瑞安的内乱,指日可待。”朱利尔斯露出邪恶的笑容,举起水晶酒杯,“何况这位女奴皇后刚刚产下第五皇女,当下最重要的朝政就是给公主喂奶。据传这位公主食量惊人,累及女奴皇后数月不朝。我看不如让我们一起举杯,遥祝萨鲁瑞安的女奴皇后奶水丰沛。” % A# q# k* P2 E( L+ t P
“……若是巨龙陨落,雄狮将再无顾忌。”席尔维斯特声音嘶哑,试图做最后的抵抗,“阿兰尼斯亦非善类,而黄金之民没有一兵一卒。要是雄狮掉头反噬,多里尔城将有灭亡之虞。” 3 G) h# k9 L! C. @: G0 ~
“北方雄狮会乖乖爬回他们的巢穴。”朱利尔斯将水晶杯内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罗斯·珐裴。”他念出这个名字,随即将酒杯掷落地板。无数的光亮碎片在地扳上华丽地乱舞着。 7 ]( s% P7 t; W: W
贵宾席后的白纱帷幕拉开。朱利尔斯的少年战奴赤着脚走出。他毫不犹豫地踩过锐利的酒杯碎片,在身后留下血色的脚印。他在朱利尔斯的面前单膝跪下。白色大理石地板上,血迹斑斑。 1 J$ [& t: k* W7 |& V1 i
“罗斯·珐裴。”朱利尔斯看着脚下的战奴,高声问道,“汝之鲜血,为何而流?” ( v; G2 \4 q7 U& e; u" B" l
“战斗,战斗。”少年战奴回答。“别无他求。” 1 S. a+ u6 J( d. f' |) q% _
“你的剑。”朱利尔斯说。少年战奴立即解下缠绕在腰间的晶铁软剑,双手呈上。朱利尔斯单手握剑,在少年战奴的左右两肩各自轻轻一点。炽烈的阳光照耀着软剑的锋刃,席尔维斯特双手掩面,不敢直视。日光从朱利尔斯的身后射来,他雄伟的背影投在庭院中。就在那一瞬间,朱利尔斯·克拉苏昂首挺立的身影,宛如帝王。
$ S7 y, x5 B7 U/ w/ j“我的玫瑰,我的蝰蛇。我的珍宝,我的奴隶。”朱利尔斯将晶铁软剑交到少年战奴的手中,“罗斯·珐裴,在我的脚下,你是奴隶。我养育你,教导你。现在,我命令你。你必须在随后的团体战中杀死黑狼史丹,成为多里尔角斗场新的冠军。踏着黑狼的尸体,你将为我统帅战奴大军。你将势不可挡,你将所向披靡。你会将黄金之民的敌人斩尽杀绝。萨鲁瑞安、阿兰尼斯、金雀花城、圣穆拉丁格勒……终有一日,整个萨鲁世界,都将在你的脚下卑躬屈膝。”
! g6 Q" `% M! l4 a C: \- W0 f8 M咀嚼的声音停止了。贱奴们尸骨无存。红色砖石上只剩下一滩滩挂着锁链的碎肉。观众席上响起了意犹未尽的欢呼和鼓掌。吃了肉的狮子在角斗场内来回走动。人类的鲜血,从它们的口鼻和鬃毛上不断滴落。
, U6 ?- h; R' V4 F7 L9 T! \“你疯了,朱利尔斯。”席尔维斯特的牙齿在打颤。 , ^* P' o( a# l3 H6 R
“不,我只是醒了。黄金之民有财富,也有晶铁。用不了多久,所有的黄金之民都会苏醒,在巨龙和雄狮的尸体上苏醒。”朱利尔斯注视着席尔维斯特,“席尔维斯特,我的朋友。失去‘晶铁之约’,得到会长宝座——或者失去‘晶铁之约’,也失去会长宝座。这是一场角斗,也是一场赌局。你可以选择。不过,我相信你别无选择。因为一旦骰子掷下,‘至死方休’。” ( B5 P- ]( u' A" R6 ^0 ~) w6 b
说完,他放声大笑,背对席尔维斯特,扬长而去。少年战奴跟在他身后离开,就像是一条忠实的獒犬。
/ ? D8 i8 }. A3 ` k4 t n' D“别无选择……”整个角斗场笼罩在炽热的阳光下,席尔维斯特却感到冷汗从背脊上滑落,“……不,我还有一个选择。这是你逼我的,朱利尔斯·克拉苏。” 1 }% _ o5 Q4 J' R: Q
他离开贵宾席的露台,肥胖的身子颤颤巍巍。随后他摇动银铃叫来两个女奴,命她们为自己沐浴更衣。女奴们为他洗净身体,涂抹香油,换上白色丝绸质地的长袍。他不断地照着墙壁上的水银镜子,确保自己仪容端正。然后,他遣退了房间内所有的奴仆。
# n7 a) Q0 M0 O# }: h7 I% M最终确认房间内只剩下自己后,他贴着镜子,蹲了下来。肥厚的手掌在镜子的背面摸索。不知是紧张还是肥胖,他努力摸索了五次之后,才摸到了暗格。按下机关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如牛,大汗淋漓。
: D# ]: ]: r V, _镜子向右侧无声无息地挪开,露出了一扇青铜小门。他在门前跪下,战战兢兢地举手敲门。两声快,两声慢。青铜小门慢慢打开。席尔维斯特手脚并用,像是一条狗一样爬进门内,随后,他听到了青铜门在身后合拢的声音。 - }- r' m" `9 _, ?
这间隐秘的房间与贵宾席仅有一墙之隔,同样拥有可以俯瞰整个角斗场的露台。然而其装饰和家具,却比贵宾席奢华百倍。外表华丽、以深红琉璃装饰的镀金灯笼悬挂在天花板上。灯笼里用的不是蜡烛,而是产自金雀花城的夜明珠。一张花纹豪奢的鎏金屏风挡在席尔维斯特的面前,散发着异国香料的气味。屏风两侧,站着两个高大魁梧、全身重甲的护卫。他们戴着只露出眼窝和嘴巴的铁盔,双手拄着重剑,纹丝不动,看上去就像两座暗红色的、长着眼珠的铁塔。 ( x+ I/ g- i% R/ ^& d( `
席尔维斯特趴伏在地上,额头顶着地砖,冷汗直冒。这两个护卫被称为“钢魔像”。它们不会恐惧,不会说话,不会思想,唯一的信念就是服从命令。萨鲁瑞安的炼金术士们制造了这些人形兵器,并将它们献给萨鲁瑞安的“钢铁帝”伊利亚德。伊利亚德·龙之裔对钢魔像大加赞赏,随后下令将炼金术士们全部斩首,以保证其制造方法的绝对保密。 - [7 `) H$ G; g
“啊,你来了。”屏风后的声音,慵懒、年轻,充满了一种魔性的魅力。“在朱利尔斯的面前,你的戏演得很好。我很满意。”
( Y- [; q, [# n' O“小人不配得到真龙的夸奖。”席尔维斯特浑身颤抖。这个多里尔的黄金之民,富可敌国的伟主,对着屏风后的神秘人连连叩首。“小人只是您脚下忠实的奴隶,我的伟主。” ; G% r8 r7 p1 i" p Y) W
“奴隶。”屏风后的声音重复着这个词眼,“不错,你是奴隶,我的好奴隶。不过,在这座充满铜臭味的城市里,还有很多不自量力的坏奴隶。那些妄自尊大的猿猴自称黄金之民,甚至还想背叛‘晶铁之约’。你要记住,全身贴满金箔的猿猴仍然只是猿猴。身为卑贱的猿猴,永远不要妄想对抗萨鲁瑞安的真龙。”
6 v- h& l8 g$ P3 D5 ^+ |钢魔像拄剑而立。席尔维斯特肥胖的身体蜷缩战栗。钢魔像看着他的颤抖,沉默无声。
4 h J1 M# k+ d! m- a. Z m“真龙子孙一向恩怨分明。对于恭顺的好奴隶,我自有奖赏——大陆商会会长的位置归你了。毕竟,真龙不会屈尊降贵,亲自来管理这座猿猴的城市。”屏风后的声音在微笑。笑声变得残忍和冷酷,“至于那只狂妄自大的猿猴,我将给予他另一种奖赏:他将惨呼,他将嚎叫。他将求生不得,他将求死不能。他将会亲身体验到何为恐怖,何为真龙之怒。”
; O$ r: ?+ w; d \" |席尔维斯特感到自己的喉咙干涩。这是你自找的,朱利尔斯·克拉苏。我是奴隶,你也是奴隶。我恭顺,而你背叛。真龙之怒不可触犯。我会活下去,而你会沦为贱奴,拖着锁链,葬身巨龙之腹。 + m0 i0 o9 e. r: `# f# G
“你可以退下了。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在猿猴的面前,你还需要演一场好戏。”
0 @" \ X7 v. J- p“是,遵命,我的伟主。”席尔维斯特斗胆抬了抬头。他看到华丽的屏风上,映着颀长的影子。“不,不过……我的伟主……您的好奴隶,有一个卑微的请求。” ! W3 J5 H3 R. n2 k$ u7 A
“说吧,如果你配,我自会回答。”
, ^# O r5 Q# k9 d' C钢魔像拄剑而立。席尔维斯特吞咽着口水,在心中斟酌语句。 + R k9 H9 T6 Z! j& R0 W$ Z
“……初次见到您的护卫,小人曾误认您是当今圣上。但是,但是……”但是钢铁帝伊利亚德日渐衰老,而这位伟主青春年少。席尔维斯特心中想,口中却不敢如此直言不讳。他定了定神,勉力开口。“伟主,您……您能否对小人……告知您的名讳?”
U- i# y/ E/ |& [钢魔像拄剑而立。沉默,沉默,沉默。席尔维斯特感到皮肤上爬过的寒意。
+ r; v2 p' u4 O* s4 ~/ m5 H4 V屏风后一声轻笑。席尔维斯特心惊胆战,不知祸福。 & F9 }$ s' p9 L$ ^8 K; H* ~
“呵,那只猿猴曾口出狂言——萨鲁瑞安第一皇子,尚不满十九;其余三个皇子,乳臭未干……”
! }+ l2 _5 A1 f% a6 [$ F, h两个钢魔像忽然动了。它们举起重剑时,席尔维斯特不禁尖叫。然而两把重剑只是划过屏风,将名贵的檀木和宣纸劈成三段。
6 _. d( s1 P1 e9 m1 ?( O一个年轻人立在瘫软的席尔维斯特面前。他身姿高挑,容貌俊美。金黄色的长发披肩,宛如华丽的黄金瀑布。他的手中拿着一根用翡翠和玉石打造的权杖。一头用纯金铸造的巨龙盘踞权杖的顶端,自上而下瞠视着席尔维斯特的脸,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咆哮。
" R {; a! A+ D& `" F/ W) [' `“我是伊利亚德之子。我是真龙子孙。”
/ w# C$ G }8 [. H- _% x年轻人金色的瞳孔,熠熠闪光。
j" Y: H6 j v2 w! B3 U$ ~% h“我是萨鲁瑞安的第一皇子。我是安斯艾尔·龙之裔。” ( p7 J% b3 W8 M( n- p)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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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罗斯·珐裴,法语Rose Vipère,意为玫瑰与蝰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