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3548|回复: 5

名称待定（试作） [复制链接]

摩亘.梅历茨少校

塞勒 发表于 2008-3-25 18:20:43 |显示全部楼层

男孩躺倒在雪地上，白雪从天上不断地飘落下来，覆盖在他的脸上、衣服上。他的呼吸微弱，视线也模模糊糊。他身边的雪带着红色，腹部的伤口已经没了感觉，不仅如此，男孩感觉到移动一下自己的手指都很困难，就好像那不再是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他没办法移动他的头查看自己的伤势，不过他也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就要死了，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死后我会变得怎么样？他的脑子里飘过这股思绪，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它了。快让死亡降临吧，快让这些都结束吧！他心里默默祈祷着。
  过不多时男孩就完全失去了知觉，他的身体渐渐与雪地融成一片，他的灵魂开始向天空伸出了手。突然有了动静，男孩依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但他睁不开眼睛，甚至大脑已经无法完全领悟这点感觉了，但他开始觉得格外的放松，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自己的命运即将发生变化。温暖，一股奇特的温暖的水被轻轻地灌进自己的嘴里，滋润着他那快变成冰块的喉咙。这股热心的、活泼的暖流慢慢流遍他的全身，腹部的疼痛又开始席卷而来，男孩不禁呻吟了一声。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发现了他的伤口，他似乎往那里洒了点什么东西。男孩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伤口的疼痛开始减弱，他下意识地领会到自己不会死去了，至少是在今天不会。
  耳边有人说了句什么，之后男孩就感觉到自己离开了地面，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物体包裹住了，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男孩挣扎着将眼睛眯开一条缝，继而瞥见一枚树叶状的胸针……
  苏醒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当男孩再度张开眼睛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了。当视线变得稳定下来之后，男孩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房间里，墙边摆着火盆驱散了寒气，床上温暖的被子让男孩感觉格外舒适。他转过头去，看见窗外依然飘着大雪。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雪地里等待着死亡的迫近，而现在，他又感觉到可怕的死亡离他是那么的遥远，就像隔了一片无法跨越的海洋。
  男孩小心地探出手抚摸着自己的伤口，上面已经用洁白的布仔细地包扎过了，当他用手指轻轻抚过伤口时，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于是他便不再理它，专心地躺在床上，脑子里思索着是谁救了他。
  窗外的雪不停下着，天气很沉，男孩没了时间感，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躺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躺在床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后，男孩终于决定要起来。很可惜自己的衣服都被拿走了，自己身上只剩一条短裤，但即使这样他也决定要出去看个究竟。走到门边花了比他预想到的更多的时间，当他吃力地将门打开的时候，男孩已经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了。门对面是另外一扇门，门前有条几米长的走廊，走廊一头有条往下的楼梯。男孩用手倚靠着墙努力走向楼梯。他的脚步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很大的响声，惊动了下边的人。“你在干什么呀？”一个女人叫道。男孩没理会她，他打量着这间房子，客厅小巧别致，木制地板上铺着地毯，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壁炉前方摆着三张沙发，而在客厅中央则摆着一条长长的餐桌，显然已经过了吃饭时间，桌子上空空如也。一名二十多岁的女人正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望着他。“天啊，小家伙，你怎么下来了？伤没好之前就不要乱动。”说着她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把男孩领回原先的房间里。不知为什么，男孩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他任女人把他推回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如果你想上厕所的话，走廊另一头进小门就是。”女人说。男孩摇了摇头。“你不是救我的人吧？”他问。
  “呵，你是怎么发现的？”女人很感兴趣地问道。
  “树叶胸针。”男孩解释说，“救我的那个人到哪里去了呢？”
  “已经离开了。”女人说，“那个人拜托我照顾你，从此以后你就住这好了。不过你是怎么被她发现的呢？”
  “她？”
  “哦，是的，救你的人可是个女人哦。”女人呵呵笑着说，“哦，对了，我叫洁西卡，你叫什么名字呢，小家伙？”
  “李。”
  “你好，李，初次见面。”洁西卡将右手伸向男孩，李愣了一下，迟疑着将右手伸了出来。洁西卡快速地抓住男孩的手用力摇了摇。“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她快活地说，“感觉怎么样？”
  “不好。”男孩抽回手说，“伤口依然有点疼。”
  “哦。”洁西卡露出关切的表情，“让我看看。恩，没有再出血，应该很快就会好的，多亏了神奇的治疗药水。你知道吗，只要再晚那么一会会，你就会去见诸神了。”
  “我已经见到过了。”李神秘莫测地说。洁西卡吃惊地看着这个死里逃生的男孩，表情变得悲伤起来。她叹了口气说：“李，你为什么会躺倒在雪地里呢？”
  “有人试图杀我。”男孩说，“有人给了我一剑，我逃跑了，那人一定以为我死定了，于是就没再追我。”
  “天啊，谁会下这样的毒手。”洁西卡吃惊地说，“那你的父母呢？”
  “父母早就没有了。”男孩冷淡地回答，但他的语气立刻变得悲哀起来，“我跟着卡罗里爵士一起旅行到今天，他待我是那么的好，可是……可是……”男孩变得哽咽起来，洁西卡疼爱地抱住了他的头，轻轻地说：“好了，李，一切都过去了。”
  “我看着凶手慢慢地将剑从爵士的胸膛拔了出来，我看着他，看着他那藏在面具之后的闪着凶光的双眼。我想救爵士，但我身体动不了，我怕极了，他就像蛇一样盯着我，嘴里吹着口哨，慢慢地、慢慢地将剑尖指向我的胸膛。”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洁西卡制止他说，“不要再提起这件伤心事了，你需要睡觉，现在，马上！”她的语气不容质疑，她让男孩躺好，然后转身离开，但李看见了她脸上的泪光。
  又剩下李一个人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窗外的风呼啸着，伴随着阵阵狼嚎。“一切都会好的。”他嘴里喃喃地说着，一遍又一遍……

  一星期过后，李终于获准下床了。在这天，他穿上了洁西卡给他买的新衣服，李猜想这一定花了她不少钱，因为衣服很漂亮，穿着也很舒服。“谢谢您的衣服。”李找到洁西卡并对她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洁西卡一开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后来她就变得眉笑眼开，特别是当她听到李说“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想帮你干活”之后就更乐不可支了。
  “冬天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工作可做的。”洁西卡说，她经营着一座小农场，有两片田和几头牲畜，因为是冬天的缘故，田里没什么工作，于是李自告奋勇帮助照料牲畜。“因为是跟随爵士的缘故，我一直都做这种照料牲口的工作。”他解释说。李熟练地为它们分配干草、刷洗皮毛、打扫兽栏。而工作之余他就和洁西卡聊着自己以前的生活，讲述着自己跟随爵士四处旅行的故事。“天啊，你居然曾经到过这么多地方。你几岁了，李？”
  “十五，你呢？”
  洁西卡皱了皱眉头说：“小子，你难道没被教导过询问女士的年龄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吗？”
  “啊，我很抱歉，洁西卡。”李连忙道歉说。看着他那可爱的诚惶诚恐的表情洁西卡大笑了起来。
  除了照料牲畜之外，李也帮忙照料家务。他工作如此卖力，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感谢洁西卡，他只能做自己能够做的。在这几天里，他觉得自己活得很充实、很快乐。
  连续下了四天之后，雪终于停了。在这天早饭的时候，洁西卡提议说：“李，想随我去城里看看吗？”
  “是凯达里亚城吗？”
  “是的，虽然不是很大，但风景很不错哟。怎么样，你会随我去的吧？”洁西卡睁大眼睛说。
  “我有不去的借口吗？”李呵呵笑着说。
  于是两人迅速行动起来，两人每人背着一口大篮子就出了门，洁西卡的农场离城市并不远，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因为大雪初停的缘故，通往城市的道路变得拥挤不堪，马车和人流并行在原先就不够宽阔的道路上。这种情形并不会让人感到欢喜，原本被冻得很结实的土地被车轮和鞋子反复碾压变得泥泞不堪，李和洁西卡小心地不让自己的鞋子陷到泥里去，这种情况直到接近城门的时候才有所改观。砖石的路代替了泥土，城墙代替了树木，越过墙头李看到那高耸的一座座尖塔，有如春笋一般矗立在大地上。尖顶上铺着雪，时不时会有松软的雪从上面掉下来。
  两人跟随人群进入城门，李好奇地打量着站立在门两旁的士兵，他们穿着光泽已经黯淡的盔甲，手里的长斧也显得有点古老。在一瞬间，李似乎感觉到那些长斧在闪动着奇特的光泽，就好像有生命的活物一样。他似乎能感觉到它们的思想，渴望再次见到血肉，渴望再次进行杀戮。李害怕地将念头转开，紧紧地靠着洁西卡走着。
  凯达里亚城的街道不像其他城市那样复杂和弯折，这里的街道几乎成一直线。商店整齐地排列在道路的两旁，店前如其他地方一样摆着货物，但一点都不占地方，因为这里的街道要比其他地方阔得多。商店的墙壁被擦得很干净，店里摆着鲜花，货物也是看上去成色很好，有好多李从未见过的、奇异的外国商品，它们的表面亮得简直可以照出人的影子。李抬头看了看价格，不禁吒了吒舌。
  洁西卡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她需要的是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必需的物品，譬如香料。这些东西都要在市场的另一端才能买到，这里有一家很大的店，李看到在店的招牌上写着“汤姆.瑞克，奇异香料销售”。从店里飘出了浓重的香料味道，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李曾经到过很多地方，因此对这些香料非常熟悉。他发现店里摆放的一些香料里掺着过期货，于是便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洁西卡。显然他很满意于洁西卡吃惊的表情。“想要骗过我那是不可能的。”男孩装老成地说，“对这些东西我实在太熟悉了，因为卡罗里爵士非常喜欢香料。”
  “哦，是吗？”洁西卡吃惊地说，然后她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喂，汤姆，你这家伙！难道想要卖给我次品吗？”一番争吵过后，店主终于同意将次品下架，并且给了洁西卡很多折扣。“这个可怕的小家伙是谁呐？”汤姆盯着李问。
  “这是我的跟班，你瞧，可有用了。”洁西卡自豪地说，李也顺势做了个鬼脸。
  “一定是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汤姆抱怨说，“快点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了。”
  “哦，那可就要让你失望了呐，下次我们还会来的。”洁西卡带着胜利的微笑与李一起离开了这家店铺。
  李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这座城市，他发现这座城市较其他地方更为整洁，市民也更懂得欣赏艺术的美，他们喜欢用图画和花草来装饰自己的家和店铺。到处都五颜六色，到处都生机勃勃。人们的衣服也充满着艺术的气息，恰到好处的颜色处理和奇思异想的衣服款式，使得这里的人们看上去更有精神、更为潇洒，而不像其他城市的居民那样显得死气沉沉、对未来缺乏希望。除此之外，李还注意到城里有一座巨大的建筑，从远处看去它的尖顶要比其他建筑来得粗和高，尖顶之下的屋顶上雕刻着花纹，屋檐间摆着石像鬼。
  “那是什么？”李问洁西卡。洁西卡看了看李指着的建筑，表情变得有些难看。“那是……领主大人的宅邸。”
  “哦，好漂亮啊，看上去很像皇宫呢！”
  洁西卡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说：“东西都买到了吧？那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说完就拉着一头雾水的李往城外走去。李吃惊地看着眉头紧皱的洁西卡，不明白是什么让她突然变得不高兴，但他又不敢问，因为他不清楚心情不好的洁西卡会做出什么事情，只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这天剩下来的时间里洁西卡的心情很糟糕，李只好躲在自己房间里，以免自己无端成为出气筒。虽然没有确切的把握，但他猜想凯达里亚城的领主和洁西卡之间肯定曾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他又不敢当面去问，于是他暗下决心要自己查处真相。

  李来到这个家中三个星期之后，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天是星期四，没有下雪，洁西卡正好外出了。午后，李在兽栏里工作着，突然意识到来了一个客人。那是一个老人，他有着长长的灰色的胡子，浑身包裹在厚重的衣服里，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悲伤和悔恨。李意识到这双眼睛和洁西卡的很像，特别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于是他走出门去，向老人问道：“您好，老先生，您是谁？来找洁西卡的吗？”
  老人吃惊地停住了脚步，他那双眼睛紧盯着男孩。李被盯得实在不自在，于是说：“如果您是来找洁西卡的话，那就得等好一会了，她正好出门了，估计要好久才回来呢！所以，您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是请回吧。”
  “洁西卡，她出去了吗？”老人用沉重而缓慢的语气说道。
  “哦，是的，也没说她要去哪里。”男孩答复说。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一直在躲避我呢，都这么长时间了。”
  “先生，您在说什么？”
  老人摇了摇头：“话说起来，你是洁西卡新请来的帮工吗？”
  “哦，那个，勉强算是吧。”李回答说。
  “那，请你稍微照看一下洁西卡，有很多事情其实她一直在硬撑着干，希望你能多帮帮她。”
  “哦，”男孩有些吃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帮助她的，毕竟她也帮过我好多次了。”老人理解地点了点头。“那，再会。”他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什么，那个人来过了？”当李把这件事情告诉洁西卡的时候，她的反映出乎意料的大。
  “是啊，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我没事的。”洁西卡试着装出一副轻松的神态，但她略显阴沉的脸色表明了她的心情，李皱着眉头，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必有蹊跷，但既然洁西卡不愿说，他也不好提问。
  “洁西卡，我要谢谢你。”男孩突然说。洁西卡吃了一惊，转过头来问：“怎么了，李？”
  “你瞧，虽然不是你直接救了我的命，但你一直在照顾我的生活，就像家人一样贴心，我很感激。所以，我想，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的话，我会尽力而为的。”
  洁西卡愣了好一会。“哈，啥？”她最终大笑出声，“哎呀，你这小家伙，真是的，什么时候变成你关心我了？”洁西卡满怀感情地将李抱入怀中，“谢谢你。”李敏锐地察觉到洁西卡脸上流淌下来的泪水，滴在他的肩膀上，滚烫滚烫，他的心里一阵悸动。“洁西卡，我会一直在你旁边守护你的。”男孩大声说出了他的愿望，不过这句话却引发了洁西卡更大的笑声。“哎呀，真是要谢谢你了，这个小英雄，哦，天啊，我受不了了。”洁西卡最终恢复了原先快乐的心情，两人坐在地板上如疯子似的开怀大笑。
  自从那个老人来过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一直有事情沉重地压在李的心里。那个老人到底是谁？他与洁西卡有什么关系？他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那天，在老人到来的那天，洁西卡又去哪做什么去了呢？李知道如果自己直接去问的话，洁西卡肯定什么都不会说，于是他只好偷着机会拐弯抹角地向她询问。但不知是否洁西卡戳穿了他的想法，他什么明确的答案都没有得到，没过多久他只好放弃了。但不安的感觉开始在他的心底滋长。每天早晨，当李走下楼去和洁西卡共进早餐的时候，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这种生活即将离他远去，一去不回。每当他看着洁西卡的笑脸，看着她那灿烂的金发和蓝色的充满生机的双眼，他总会突然感觉到这些东西正在离他远去。尽管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两边，但李还是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拉大。不是纯粹的物理现象，而是，而是，某种从心底萌发的虚无缥缈的，但又在某种意识上来说是确实存在的，不断扩大的沟壑。自从被救之后逐渐消失的恐惧感突如其来地杀了回来，李感觉自己的指尖变得冰凉，尽管屋内的壁炉里火燃得正旺，但他还是感觉空气就像屋外那样冰寒。
  “洁西卡。”他突然说。
  “什么事，李？”洁西卡从餐桌上抬起头来说。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对吧？”男孩一脸严肃地问。
  洁西卡吃了一惊，她看着李沉重的表情说：“怎么了，李？”
  “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吧？”男孩用坚定的语气追问说。
  “哦，是的，我们不会分开的。”洁西卡展开了笑脸，但李并没有松一口气，那种距离感依然在不断扩大，他很害怕，却无能为力，他害怕再度失去自己所爱的人。这种恐惧，开始渐渐地将男孩的心吞噬。
（未完）

历史，在我脑海中流转。枪，在我手中怒吼。

使用道具举报

摩亘.梅历茨少校

求索者

塞勒 发表于 2008-3-25 21:35:05 |显示全部楼层

又一个星期二，阳光明媚，屋外白雪皑皑，在阳光照射下雪照得人眼发花。洁西卡在屋子里整理家务，而李则躲在兽栏里。他这几天总是想尽办法与洁西卡保持关系，对她的慰问也不理不睬。他那茶饭不思的模样让洁西卡不知如何是好，问他缘由又不肯说，烦躁不安的情绪也开始在洁西卡心里蔓延开来。
  李躺在干草堆上望着天空，太阳悬得很低，只能照射到云层的下端，冬日的带着黄光的阳光在云层表面铺上了一层奇异的颜色。云朵就像被扯成一条条的发黄的棉絮一般飘在空中，随着风迅速远去。渐行渐远，不再回来。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李的心莫名其妙地纠结了起来。“洁西卡！”他飞快地从干草堆里跑了出来向房子跑去。“洁西卡，快跑，快跑啊！”他大喊道，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
  “出了什么事，李？”洁西卡从屋里走了出来，李将一根干草叉拿在手上向农庄外面跑去。“快跑，洁西卡，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洁西卡转头向地平线望去，看到了盔甲的闪光。“哦，老天。李！”
  “你快走，你一定得走！”男孩勇敢地向骑士们冲去，片刻之后他就看见了骑士们的脸，总共有四个，全副武装，他们骑着高大的马，飞快地向农庄跑来。看到前来的男孩，领头的骑士拿起了剑鞘。
  “李，住手！”跟在后面的洁西卡大声喊道。
  “不，快走，洁西卡，他们是冲你来的。啊——”领头的骑士从剑鞘狠狠地打落了李手里拿着的干草叉，然后用马将他踢到了一边。
  “李！”洁西卡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他没事。”骑士堵在她的身前，“只不过是晕过去了而已。那么，席勒小姐，请和我们走一趟，艾尔伯特伯爵正恭候大驾。”
  “艾尔伯特伯爵？”洁西卡紧咬下唇，眼神里带着鄙夷和愤怒。“那么，你们就是他派来的狗了？你们想拿我怎么样？”
  “我们只不过是遵照伯爵大人的吩咐带您前去用餐而已。”骑士队长说。
  “如果我不去又怎么样？”洁西卡问。
  “如果是那样的话，”骑士队长说，“那个男孩就比较有危险了。”
  洁西卡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卑鄙，无耻！”她从嘴角里蹦出这两个词语来。
  “抱歉，我们实在是职责在身。”骑士队长假惺惺地行礼说。
  “难道你们忘了什么叫骑士美德了吗？”洁西卡大声斥责说。
  骑士队长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你是想和我们走，还是想要这位可怜的男孩死在这里？”
  洁西卡脸上血色全无。“我和你们走。”
  “不，不要。”在一边呻吟的李挣扎着说，“不要离开我，洁西卡。啊——”一名骑士狠狠地踢在他的腹部，原先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变得疼痛起来。
  “住手，住手啊！”两行清泪从洁西卡的脸上飘落下来，她用手捂着脸。“我和你们走，请不要伤害他。”
  “很好，小姐。”骑士队长对着自己的坐骑伸出了手，“请。”洁西卡在他的帮助下跨上了马背，然后骑士队长坐到了她的背后。“我们走。”他命令说。
  “洁西卡！”男孩忍着疼痛向洁西卡伸出了手，但她没有回头。透着泪幕，李看到了她脸上掉落的泪花。
  “驾！”骑士们迅速远去，带着李的快乐，带着李的希望，带着李的爱，终于远去了。
  “不！洁西卡！”男孩躺在雪地里哭嚎着，雪突然又下了起来，太阳复又被阴沉的云笼罩起来。冰冷的寒意透过衣服渗入了他的皮肤，进入了他的心。原本绞痛的心因为冰冷变得麻木起来，男孩没有意识地站了起来，不自觉地向洁西卡离开的方向远去。

  杀戮！痛苦！战斗的快感！敌人临死的绝望！
  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些声音不是来自人的内心，而是来自他们的武器。剑、斧子、匕首……这些经历过战斗的武器不断地向男孩述说着自己战斗的记忆和战斗的渴望，但男孩毫不理会，只是不断地向前走着。
  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男孩突然感觉到，那是一种温馨的、快乐的感觉，与其他武器发散出的单纯的杀戮渴望不同，这是一种对战斗的艺术般的美的诠释，一种对于战斗意义的思考，是破坏，还是保护？男孩被那感觉吸引了过去，他挤过人群，穿过小巷，然后看到了那吸引他的东西。那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两件，或者应该说是一对。那是一对长剑，被摆在一座小铁匠铺的深处，外面被其中众多武器遮掩着，很难让人发现。但男孩径直走了过去，然后把那两把剑拿在手里。剑开始变得雀跃起来，它们快乐的感觉洋溢着他的全身，逐渐温暖了他那冻结的心。他感受着它们，与它们进行思想上的交流，渐渐地，他感觉到这两把剑就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的一部分，是自己的家人。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李转过头去，一个干瘦的老人正坐在一边，他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和他手里的两把剑。“这两把剑已经等你很久了。”那老人说，“在你出生好多年前这两把剑就诞生了，铸造这两把剑的人是我的高祖，他曾经说过，这两把剑只为能够听到剑之魂的人所铸，也只为能够感悟剑术精华的人所用。因此我们世代都把这两把剑藏在店的深处，外面再加上其他的武器来掩盖，以等待能真正发现它们存在的人的到来。”
  “而现在我到来了？”男孩问。
  “是的，你就是它们的主人。”
  “这两把剑有名字吗？”
  “剑的名字只有主人才可以取。”
  “那好，这两把剑我要了。”男孩说，眼里泛着火花，“一把叫寒霜，因为它的意志如冰一般坚定；另一把叫熔岩，因为它既有火的热情和力量，也有大地的智慧。”他把两把剑抽出剑鞘，在一瞬间，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从剑身上流传而来，如冰般坚定冰冷的与敌人战斗到底的决心，如火焰般对生活的热情、对未来的希望。两种情感再加上李内心深处蕴涵着的保护他人的决心，三种情感在李的身体里如气浪一般穿梭，男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充斥着巨大的能量，两把剑挥舞起来就好像不过是在挥动自己的手一般，他能感觉到剑刃的每一寸，感觉到掠过剑刃表面的空气。
  “透过剑而不是用你的眼睛来了解敌人。”一旁的店主教导说，“剑是你身体的延伸，你要对它就像对自己一样，但要记住，使用剑的人是你，而不是剑在使用你。这两把剑不同的力量能够平衡你的力量，以免你失控，但你要信任它们，待它们如你的朋友，如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是的，它们是我的家人，我要用它们来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人，而它们同时也可以保护我。”李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股气在上下穿梭，从发尖蔓延到自己的脚趾，浑身舒畅极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灵活无比，心里突然有了能够做成任何事情的感觉。
  “这是你与你的剑心灵相通的结果，恰当使用这股力量，你可以战胜任何敌人。”
  “这种感觉，太好了。”李兴奋地说，他挥舞着两把剑，剑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奇怪的能量，就好像蒸汽在不断地绕着剑刃旋转。
  “倾听剑的声音，参透你的灵魂。知道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我现在要做什么？”男孩停止了舞剑，思想开始集中起来。“洁西卡！”说着他就往外奔去。
  “不要让杀戮的欲望控制你，打倒敌人只是为了保护！”老人在身后呼喊道。“还有，你还没给钱呐！”

  “臭婊子。”艾尔伯特伯爵捂着自己的肩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血液从他的指间滴落到地板上。
  “天啊，伯爵大人，你没事吧？”侍从说。
  “没事，只不过是小伤而已。”伯爵将他推开说，“等会找人清理下她的尸体，居然敢行刺我！哼，不就是个婚约吗？出了这种事，我看那该死的达达里老头该怎么办！”
  一个黑影悄悄地溜过他的背后潜入到伯爵刚刚出来的房间里，在这间卧室里的床边，洁西卡的尸体正倒在血泊中，她的胸口有个很深的伤口，血液从那里流了出来。黑影走到尸体旁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结晶体。咒语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约翰.达达里瘫倒在椅子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女人竟敢对我行刺，处于防卫，我把她杀掉了。”
  “不！不！”老人凄惨地叫着，他挣扎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抓住艾尔伯特伯爵的领口。“你还我的女儿，你这该死的混帐，你这该天杀的！”
  “给我滚一边去！”伯爵将老人推到一边，刚才达达里的推攘让他肩膀上的伤口再度疼痛起来，“这是你自找的，这是你女儿自找的，如果乖乖顺从我岂不是好？”
  “算我有眼无珠，相信了你这个贱人！”达达里喘着粗气说。
  “哈哈，太可笑了，也怪你不吸取教训，你知道凯莉是怎么死的吗？被马车撞死的？开什么玩笑！”伯爵居高临上地说，“啊，我还记得她死前的呻吟声呢，被我老爸干得多快活，哈哈！”
  “你，你们，你们早就谋划好了的！”达达里的脸因为剧烈的愤怒而扭曲了，他的眼睛暴了出来，血管突现在脸的表面。“畜生，我们跟你们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无冤无仇？开什么玩笑？”伯爵大笑出声，“自从你当上这里的城主那天起，你们家族就是我们的眼中钉了！谁叫你们抢了我们的位置！我们现在抢回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达达里怎么也想不到以前与自己家族关系甚好的艾尔伯特家居然是这样的打算，他真恨自己瞎了眼，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现在又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如果你要怪罪的话，就怪自己好了，如果不是你抢了城主的宝座，怎么会有今天呢？谁不定你还和自己的妻女好好地过着日子呢，哈哈哈哈！”伯爵的话就像毒蛇的牙一样咬在他的心口，达达里绝望地大吼了一声转身从墙上取下宝剑向艾尔伯特冲了过去。“纳命来，你这畜生！”
  伯爵不慌不忙地笑着，身边冲出一个手上拿着弩的侍卫，弦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达达里俯面倒在地上。
  “射得不错。”伯爵夸奖说。
  “过奖了，城主大人。”侍卫奉承说。
  “哈哈，说得好，等会去帮我把城主位置的转移手续办好了，对上面就说达达里伯爵遭到不明刺客攻击，而我——艾尔伯特伯爵大人奋勇而出，挺身于歹徒搏斗，终将对方击退。将我受伤的事情也告上去，这样显得更真实一些。别忘了加上达达里临终前将凯达里亚城的城主职位让给我的事情。”
  “一切都按照您所想的办理，大人。”侍卫答了一声，退了出去。艾尔伯特伯爵开心地在达达里的座位上坐下来，不停地傻笑着，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压抑了许久的不快今朝终于得以完全解脱，自然是不禁手舞足蹈起来，其神态像极了一条刚打完胜仗的狗。
  突然，警钟响了起来，从窗外传来一阵呐喊声。伯爵疑惑地向外张望，发现要塞门前正发生着战斗，一个用双剑的少年正和他的士兵们战斗着，士兵的金属盔甲在少年的剑下就如纸一般脆弱。血光四溅，血肉横飞，少年的眼中带着杀意，如同疯子一般在士兵当中行云流水地前进。
  “阻止他，阻止他！”伯爵向下面的士兵喊道。“卫兵，所有的卫兵都给我去阻止那个少年！”
  战斗对李来说显得有些过于简单，士兵们的破绽太多，武艺也很平常，挥舞着双剑的李可以感觉到士兵们武器的挥动，他可以感觉到它们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位置。李轻易地挡开所有的攻击，而自身的威力使得士兵们根本无法阻挡他的进攻。能量不停地在他的身体里波动着，透过他的手流进剑刃里，使它们蕴涵着强大的杀伤力。在一开始，李很享受砍开士兵盔甲的快感，但他很快发现这种作战方式非常消耗自己的能量，而且士兵们的凄惨死样也让他感到不舒服，于是他转而攻击士兵们的手。熔岩快速窜出，在士兵即将格挡的一瞬间立刻将剑锋往上偏，迫使士兵低下头，然后左手的寒霜迅速劈下，击中了士兵持剑的手。李故意留了力道，只在士兵的手上留了一条口子，让他把剑丢在地上，然后他用力将对方踢出老远，在这一瞬间，寒霜划了一个大圆，割开了周围士兵们固定头盔的金属条。这些怕死的士兵心下大骇，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李面前他们终于向后退却，给要塞大门方向让出一条路来。李也不管他们，径自冲进门里，迎面而来的几支弩矢被他轻松地拨到一旁。李早已预料到了它们的行动轨迹，再加上他能量爆发所带来的快速反射能力，使得他能做到常人无法企及的事情。弩兵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迟疑了几秒种，但就在这几秒钟里李贴了上去，给每人一个后脑击打倒在地。
  李沿着楼梯一路上行，在又打倒几批士兵之后终于得以畅通无阻，再也没有人敢阻挡他。李感觉到了杀死洁西卡的那把匕首的存在，那刺进洁西卡身体的感觉，那将她的生命释放到空气中的感觉，就像一口在李耳边敲响的钟一样，将他震在原地。
  “不，不！”李大声叫了出来，绝望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心中蔓延，渐渐压过了双剑对他心理的维持，打破了平衡。痛苦、失落、绝望，这些可怕的负面情绪控制住了李，让他走向匕首所在之处，伯爵藏身的所在。
  衣柜的门被粗暴地砍开，伯爵蜷缩在里面。“饶命啊，饶命啊！”他可怜巴巴地求饶着，但李根本听不进去。
  “你杀了洁西卡。”李的脸色阴沉得像恶魔，他棕色的瞳孔散发出疯狂的神色，他的脑中现在除了恐怖的报复之外别无他想。“你杀了洁西卡！”李咆哮道，他将伯爵从衣柜里拖出来丢在地板上，刚才神气活现的伯爵现在就像一只可怜虫一样抽搐着、啜泣着。
  一剑挥下，伯爵的左手掉落在地上，又一下，右手被砍了下来，在伯爵还没痛苦地喊出声之前他的双腿又被连根截下。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人性已经被淹没，他只是任凭自己的兽性发挥着作用。他用剑一遍又一遍切割着艾尔伯特伯爵的身体，对伯爵的惨叫置若恍闻。红色的血液湿透了地毯，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很大的洼。李麻木地看着伯爵死命挣扎着，既感觉不到快乐，也感觉不到忧伤。他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必须要这么做。当伯爵最终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将伯爵的身体扔出了窗外，任那血肉四散，鸟兽竞食。
  李慢慢地走下楼，要塞里已经空无一人，仆人和士兵全跑得踪影全无。当李走到街道上时，街上的人纷纷躲入店中将门窗紧闭，躲避着这个可怕的瘟神。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李的路，之前抓走洁西卡的骑士队长，他对着李说了些什么，但李无法理解，然后骑士队长向他冲了过来。战斗一瞬间就结束了，李甚至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疑惑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尸体，然后默默地踏了过去。
  当雪再度降下的时候，李终于回过神来。他走到了一条冰封的河边，望着厚厚的冰层下依然流淌着的河水，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受伤了，身体上如此，心灵上更甚。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罪，为什么自己的亲人总是要被无情地夺走。“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碰到他们呢？为什么要让他们关爱我呢？如果他们不爱我的话，是不是就会这么伤心了呢？”泪水随着思绪随着雪花落下，与白色的大地混为一体。封锁起来的心终于将表面的冰层融化而浮现在了表面，痛苦再度复苏了过来，万箭穿心的感觉，李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尝过这滋味了，父母的死去，朋友的离散，卡罗里爵士的死亡，以及现在洁西卡的归天。在李的一生中，痛苦要远多于快乐，他的心一遍又一遍地遭受创伤，慢慢变得易碎起来。“冰霜，封住我的心，熔岩，以后只允许将你的热情附加到我的身体上。”李对着两把剑说，“但在此之前，请让我最后痛哭一次，为了洁西卡哭一次。”

历史，在我脑海中流转。枪，在我手中怒吼。

使用道具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