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家乡的鼠灾

        迎面吹来了清新的风，完全没有了小镇里的喧闹和繁杂。太阳挂在蓝天上，躲在白色的云中，似乎不想把它的光和热流向大地。汉革雷戴着大草帽，懒洋洋地看了看天空。“好天气！”敛起帽子，他在继续前进。

        草鞋磨擦着地面的碎石，伴随着石头与石头磨擦的声响，“沙沙”地不断。不时有不安分的小石子蹦到脚和鞋之间，让他不得不停下来清理鞋子，在无聊的时候，有时这也是一种乐趣。路边的田地里一片绿色，茂盛的庄稼将淡褐色土壤淹没在充满生机的色彩下。他记得在年初走过这里时，田中还仅仅是一片单一色土色，原本在地里显眼的稻草人现在只剩下半个身子露在绿色以外，似乎像一个被孩子包围的大人。“大概今年会是个好收成。”他笑了笑，脚下的步子忽变得更加轻快。

        他也在变，他觉得。从村子到小镇，他已经成为一个学徒四年多了，再过不久，第五年头也会到来。

        跳舞的瑟瑟鸟酒馆里充满着不安的传闻——关于战争。还有周围那些神秘的山谷、高塔和遗迹，也出现在任务栏的公告上。小镇里可以做的事情似乎在一夜之间多了起来。

        小镇的空气中又多了几分热情，这股热情也毫无疑问地传染到了他的身上，再加上中年人的那张纸条，他觉得一种奇怪的想法正在心里不断的滋长，就像老家门口的那藤蔓，正在一点点抓住他的心。再过几天，他就准备和两个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到更远的地方看看，一个“小小的”商队任务，又是一个新的难题。[谁知道在外面会遇到什么！]他总感觉不是很放心。

        “神奇药剂”里的魔草库存不多了，面包和洋葱也没剩下几个，如果有可能，他还要找一点蒲公英、羽毛、蜡、昆虫的翅膀、刺藤之类的东西。对于炼金术士来说，似乎每一样东西他都是需要的。

        村子的轮廓渐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不，是风车的轮廓，村子里唯一的一座风车。

        村口的房子是哈肯大叔的家，这个比熊还结实的中年人住那里让人感到很放心，当然，他要是不抽烟那就更好。在风车前的是“大鼻子”乔治的家，风车也是他们的，然后再往左就是他的死党杰米，对门是“胆小鬼”托多，后面是长腿的莉莉，还有他自己家的房子，以及村长马克和村子里的“老吝啬鬼”——艾莉莎老爹的家。

        村子本来就不大，小镇的一个街区的规模就和它差不多。但是酒馆里的很多外来人说，这个小镇和外面的大城市比起来根本就是土豆和芝麻。他无法想象，或许几天后的商队任务将是个开眼界的好机会。

        不过汉革雷的胡思乱想也就停在了这个地方，当他接近村口的时候，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一大串死老鼠。

        “可可鼠？”汉革雷当然认识这些小东西，前不久，小镇酒馆的老板瑟兰•卡撒督因还在出告示抓捕这些老鼠，早知道家乡有那么多，他绝对可以弄一点回来交差。但是同样的，这些“很少”出现的小畜生怎么会挂在这种地方。

        汉革雷跨过村子的大门，准备找个人问问。很巧的，村子里也正好有人想把事情告诉他。“哎呀，我们的大法师回来了！”福伯拉的大嗓门传到他耳朵里，这下等于让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来的消息。

        汉革雷被声音振得耳朵直响，还没等他回过神，左耳朵就被一只手抓住，拎了起来。“英雄果然会在最危机的时刻出现，说吧，是不是听到我的召唤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喂喂，艾莉莎，你不会换个其他打招呼的方式啊！”汉革雷不客气地拍掉那只手，视线转向左侧。

        梨型脸，长着雀斑，黑眼睛大而亮，粗大的眉毛，中号的鼻子，小耳朵，还有一头深棕色的卷发，所有这些安在一起，就是他的另一个死党艾莉莎的样子。这女孩长得不怎么好看，也不怎么难看，就是所谓的“普通”。

        “我就喜欢这样！饿死鬼。”艾莉莎做了一个鬼脸，她那外向的性格可是一点都不“普通”。

        “唉……”汉革雷叹了口气，话题又回到了那些可可鼠上。“这些老鼠怎么了，那么多？”

        “还不是这几天闹的，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粮食都快吃完了！”

        “傻丫头，别插嘴！”福伯拉瞪了他的女儿（艾莉莎）一眼，“其实是老鼠多了一点，还有只大的，比一般的老鼠大上好几圈。昨天在北边找到一个他们的老巢，我们正在挖呢。”

        “鼠王？！”汉革雷听这话是首先想到的东西。在瑟瑟鸟酒馆里的通缉令上，他见过这种大家伙的情况。如果福伯拉的描述没错，那可能性很大。

        “鼠王？老鼠也当国王，那我不就是众神了嘛！”福伯拉大笑了几声，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村子里几个人正在想办法把老鼠从洞里赶出来，这不，这傻丫头也要去。”

        汉革雷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真的遇到可可鼠王，那可不是他和村民能应付的。“为什么不到镇里去招募人手？多一个耙子多耕块地啊！（人多力量大）”

        “有什么好找的，浪费钱，来的都是些骗吃骗喝不顶用的家伙！”福伯拉一脸的不满，汉革雷相信那话是真的，要是在附近比赛谁最抠门，艾莉莎的老爹永远是第一。让他出钱请冒险者，汉革雷宁可相信他家猪圈里的那只大花猪下鸡蛋。

         “而且，这不，我们的大法师来了，这下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说着，福伯拉结实的大手在汉革雷肩膀上拍了一下，汉革雷身体虽然有点胖，但是在这种突然袭击下还是一个跌趔，差点摔倒。

        “这不行，肯定不行！至少还得……”这么要命的事情汉革雷当然不干，对手又是鼠王，他到现在可是连一个小可可鼠都没打过，怎么对付得了。

        但问题是，他现在说的话福伯拉根本听不进去。“装什么装，怎么当了个法师胆量比青蛙还小，当年拉着我女儿跑到山里掏鸟窝的胆量哪里去了？那么猫（胆小），她将来怎么办？”

        “爸爸！说什么呐！”一旁的艾莉莎听不下去了，她不由分说地拽住汉革雷，拖着他向村子北边走。

        “喂，喂，我说，我们先得回镇里叫点帮手……这样不行！”汉革雷被一路拖着，别看艾莉莎是女的，她的力气可是一点也不小。

        可惜还没等汉革雷让他的死党停来下，前面跑过来的几个村民让他想脱身都难。

        “大老鼠出来了！！”

        几个村民在前面飞奔，后面是大约二十多只可可鼠，还有一只比它们大一倍的大家伙。落在最后的几个村民身上的衣服被咬破了好几个洞，有些身上还沾了血迹，看上去非常狼狈。

        “大老板，交给你了！”飞奔而来的杰米高声喊道。

        背后传来一阵推力，他不得不向前冲了几步防止自己跌倒。

        “大英雄，去打倒他们成为神话吧！”艾莉莎的声音渐渐远去，她也跑了。

        [不会吧，你们……你们……天呐！早知道不回来了！]

        抱怨也没用，敌人都找上门了。汉革雷看着那些可可鼠直发怵，情急之下从背包里抓了一把东西就往外抛。

        空气里顿时充满了一股辛辣的味道。

        “啊欠！”那股刺激的味道让他打了大喷嚏，眼泪都被熏出来了。[迷眼沙？！]他唯一想到能符合这个特点的东西，当时给合伙人定做的时候他多做了几个。视线一片模糊，他看不清楚太多东西，好在可可鼠也一起倒了霉，不少被呛得在地上直打滚。

        [想想，想想怎么办！]

        办法没想出来，从迷眼沙的攻击中恢复过来的可可鼠就直接找上了汉革雷。裤子、鞋，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啃他的长裤和草鞋，还有一些东西正在沿着他的身体往上爬。

        “滚开！滚开……”使劲地甩着身体，汉革雷手脚并用的将那些老鼠扔出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听到的是一阵犀利的尖叫——可可鼠在尖叫。

        听惯了艾莉莎老爹的大嗓门，一个可可鼠尖叫对汉革雷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问题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二十只多只一起尖叫。那刺耳的声音让他停下了所有的事情，捂住耳朵，飞快地向外跑。

        他也加入了村民逃跑的行列，而且很不巧的是，他跑错的方向，离村子越来越远了。

        “死白鼠，一把火烧掉算了！”他愤愤地咒骂了一句。

        “火？！对啊，火！”

        又扔出一包迷眼沙，这次风向计算的不错，他总算没有伤到自己。穷追不舍的可可鼠暂时停了下来。

        “快！快！”他催促着自己，从背包里迅速找出一瓶油。“但愿足够！光明保佑！”瓶子被掷了出去，砸在老鼠中间，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油四散在地面上。

        “巫师之火！”汉革雷能用的少数法术之一，效果也仅仅是在地上打出几个火星子而已，不过引燃油料，这点火星子足够了。

        地面上迅速升腾起一团火焰，几个不幸的可可鼠在第一时刻就被点着了。剩下了老鼠因为惧怕火焰，纷纷四处逃窜，万分庆幸的是，那只大一号的可可鼠也在逃跑之列。

        看着白鼠逃跑，汉革雷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是他的鞋子和裤子破了几个洞，背包也损失不小——仅仅为了对付最弱的可可鼠。当然，让他感到安慰的是，他至少还是面对过一个“大家伙”的，问题是，那是鼠王？还是鼠军官？汉革雷希望那是前者，        不过，他总觉得那家伙连后者都算不上。

        “这件事情算解决了？”他也同样希望是“是”，而不是“否”。

        “下次得多准备点东西……”这是汉革雷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