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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说】莫塞的使命 Mercer's Mission, 译者:永不绝望 [复制链接]

belloncc 发表于 2007-5-20 19:50:16 |显示全部楼层
莫塞的使命(Mercer's Mission)

作者:Daniel  
译者:永不绝望


  他仔细检查着眼前这条小路。自从他到此一周来,景色无甚改变。远方除了白色的厚积沙漠和山脉外,什么都没有。天空是清爽靓丽的蔚蓝色,还飘着几朵白云。他脚下的大道谈不上是一条路,只不过是凝结的沙土。这是被未知的某种巨型生物所踏出来的。太阳猛烈地照耀着,把他烤得像锤下的铁砧,就算他一身黑衣也无济于事。

  他是个大个子男人,超过六尺高,长着褐色的头发和眼睛以及宽阔的肩膀,走路时带着战士的风范。他身穿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靴子、黑色的衬衫和黑色的斗篷。甚至他的刀鞘和刀柄都是黑色的。唯一非黑的是他左胸前佩带的徽章。它的外形是紧握金骷髅的红色手掌。这个符号是黑心佣兵团的标志,全身的黑装也是他们的统一制服。金骷髅则是队长莫塞·黑心的标志。

  这里很适合做个了结,他心想。我追踪你这个臭婊子已经两年多,现在该结束了。自从她背叛他以来,已经逃避他的复仇魔爪两年多了。毕里昂是个英雄们会被自认为至死忠诚的人出卖的位面。那为什么这个佣兵队长要花费自己的时间,追踪一个背叛他的女人呢?

  两年前,琳达向一个塔纳里出卖了他。当奇袭发生时,他的团正在印记城落脚。塔纳里的部下潮水般涌进旅馆,而他和黑心们正在黎明中沉睡。格里姆、希姆、鸦和老鼠逃掉了,但是莫塞和简纳斯被逮了起来。琳达已与那个塔纳里达成协议。她确保莫塞和简纳斯被捕,但他们不能杀莫塞。她爱他,虽然反过来不是这样。她对他扭曲的爱逐渐有了点变态。她以为如果能让他从身为佣兵队长的烦恼中解脱出来,他就会爱上她。她大错特错了。当只剩下莫塞和简纳斯还活着,她的叛行曝光后,他充满了狂暴的杀意。他杀掉了那个塔纳里,还有那晚袭击旅馆的手下,但是琳达逃掉了。从此他开始追踪她。

  “决不能相信魔族,”他对着沙漠说,“甚至一个杂种魔族。除了简纳斯。简纳斯决不会像那个婊子一样背叛我。简纳斯是个真朋友。”他在阳光下晒得有点久了。

  “喔,喔,喔,那个莫塞小孩。你还没疯啊,”他自言自语道。至少他希望自己还没疯。脑中那种挥之不去的疯狂两年前已然失控,如今又想冒出来。虽说不应该是神经病,它却有着完全自主的意志。估计那就是自己黑暗邪恶的一部分,他多年来一直压制着这种疯狂的源头和其意志。他小时候就下意识地拒绝邪恶,始终压抑住所有的刺激。然而他也没有选择为善。他走在中立的细绳上,站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灰色地带。他用心所选的这条路很危险,这种疯狂就是反映。

  这疯狂第一次自我展示是他十五岁的时候。他是办完了什么事回家或是父母派他出去,一些当地的无赖来找碴。他那时是个老实人,并不想打架。无赖们可不这么想。他们上来动手时,他脑中似乎在咆哮。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声音,比无赖们卖力的笑声和骂声还大。他看到了心中的那只猛兽。那时它还小,不到现在的四分之一,但颇有气势。它张牙舞爪,一双可怕的眼睛中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即使它光芒万丈,也依然可以看到其眼睛深处的智慧。这只猛兽来自他黑暗的内心深处,并且控制了他。他再也感觉不到无赖们拳打脚踢的痛苦了,只觉得愤怒,需要教训教训这些男孩。他的确那么做了。等他恢复自我后,那些无赖们摊在人行道的血泊和垃圾中。他们的鼻子、胳膊、腿脚或者肋骨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骨折。

  自那以后莫塞就将这只猛兽封印了起来,直到两年前。它失控了,使得他可以像杀一个人类那样轻易地干掉一个恶魔。它给我的这种究极力量不值得放那东西出来,他心想。他重新封印那只猛兽,但却压制不住它的声音。它不时祈求释放、渴求鲜血或者在无力的愤怒中咆哮。脑中回荡着不属于己的声音相当令人不安,不过他已经逐渐习惯了。

  由于走路的时候太过于专注思考,而没有注意到自己周围,直到他差点撞上另外的旅行者,才看见他们。他们是人类,或者说他们像人类,跟两只披鞍的巨蜥蜴一起坐在路旁。这两人比莫塞矮,也许五尺半高,正持缰斜靠。他们穿着亮褐色的袍子,带金滚边的白手套护住了他们的手。他们晒得已有气无力。

  “嗨,”莫塞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个说道。他挥舞着手臂以吸引莫塞的注意力。他的胳膊上伤痕累累。“你身上有水吗?我们付你钱。”他的声音阴阳顿挫,对于在沙丘间正常交谈来说,是有些不同寻常。

  “要是你们有消息,我就有水,”莫塞这么告诉他们。他需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对了方向。最后的线索是琳达朝着一个叫缪格拉之类的地方去了。他只落后她一两星期。

  “我们知道很多东西,朋友。你想问什么?”这个男人看来松了口气,不需要他费钱了。

  “你们知道一个叫缪格拉的城市么?”莫塞随意地问道。他不想表现得太迫切。他懂得怎样交涉,最好是显得漠不关心。他也不想那些人知道他有个得自简纳斯的无限水源。

  这人回话前瞅了莫塞一会儿。“嗯,我们知道缪格拉城。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他的目光像是盘旋在老鼠周围的老鹰。不怎么让人舒服的眼神。

  莫塞用呆滞的棕眼看着这人。他没有瞪视或者生气。他根本一点表情都没有。这是他学到的小伎俩。怒气冲冲在有些地方是行不通的。要是你可以开剥一个人的喉咙,吃掉它再继续跟他的同伴聊天气,准让你到处通吃。他前往位面后不久就精通了面无表情,从来没有失败过。

  这人很快在那空洞的注视下不安起来。他瞥了一下另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同伴,后者始终沉默着,轻轻点了点头。

  “缪格拉城就在我们前头几天的路程,”这人说。“顺着这个痕迹你不会走丢的。除非你瞎了,不过就算如此,地面也是硬的。”如果说他指望着能从那蹩脚的俏皮话中得到什么反应,那他可是很失望莫塞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痕迹?”

  “是——是啊,”这人结结巴巴地说,更加不自然了。“你现在正站在上面。”他比划着胳膊,指着坚硬的固沙路。莫塞抬了抬眉毛。城市是会动的,虽说不寻常,但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这里是位面,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在无尽位面。

  莫塞回视那个男人,发现他放下了自己的胳膊,似乎受到了某人的指示。莫塞的面无表情的脸变得冷酷严厉。虽然他不信任这些人,起码他还对这些旅伴比较客气。他怀疑这些人要的不只是水。该死,我讨厌埋伏,他心想。尤其是这种特明显的。

  他叹了口气,把斗篷向后一甩,露出漆黑的服饰。这人瞪着他,以为他疯了。他的同伴看到莫塞胸前的标志时,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他拉住同伴的胳膊,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当这人最终意识到这个标志的意义时,嘴张得都合不拢了。

  莫塞没有看他们,而是用耳朵来留意。他倾听沙漠的声音,微风,滑沙。几秒钟里他没听到什么异动。然后他发现了小心的落脚声。他同时转身出鞘。这把武士刀用巴托绿钢所制,是非常昂贵的武器。刀刃两面雕有飞舞的巨龙,护手处镶有一颗小巧的绿宝石。

  莫塞身后的人还以为他已经全然迷糊了,却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人跟先前两个一样高,穿着同样的衣服。他一手弯刀一手小圆盾。两秒后他清醒了,却也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两秒。莫塞俯身出刀,那人试图后撤,但是太慢了。刀刃一闪而上,从胸甲下击中了他,劈开骨头,继续向上,整齐地把脸切成了两半。那人顿时倒在血池中。

  莫塞蹲下来用袭击者的袍子擦干净刀身,然后转过身来。他凶狠地瞪着扮成用以转移注意力的旅客的人。两人的脸都跟周围的沙子一样白。他上前一步,他们便摊在了地上,绝望地祈求他的宽恕。他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们裸露的脖子,考虑着要不要杀他们。最后,他们算是平息了他的怒气。

  “起来吧,”他咕哝着踢了踢他们。他们赶紧站起来,但低着头不敢正视他。他恶心地看着这些寄生虫。要不是他们有资料,早就秒掉他们了。

  “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们不知道是您,”头一个人说。第二个人表示同意。“如果我们知道,就不会攻击您的。在毕里昂黑心们广为人知备受尊敬。我们无意冒犯,真的。”

  莫塞哼了一声。他很不喜欢他们两个,包括他们的尸体同伙。“你跟我说的是真的吗?缪格拉城很近?”

  “是的,队长,很近,”这人说道。莫塞又哼了一声。由于他没有表现出怒意,那人大着胆子放肆说:“我们听说您死了,您的一个副官掌管着您的小队。”

  “我活得好好的,我小队的控制权跟你无关,”莫塞咆哮道。这人退缩了一下。“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括巴·阿哈比,”第一个人说。

  “我叫凯班·阿哈比,”第二个人说。“我们的一切都是您的了,要是您想要,我们的生命也是。”

  莫塞笑了,那可不是愉悦的笑容。“如果我想让你们死,你们已经完了。你们知道一些事情,足以活到现在,那就是信息。”那两人明显放松了,终于抬起头与莫塞对视。

  “您想知道什么?”括巴问。

  “有个我正在追踪的女人,一个翼魔族。她名叫琳达,我最后听说她是往缪格拉城去了。你们听说过她什么吗?她在我前面一个多星期。”他希望他们有点消息,他可不喜欢让本想杀掉的人白白活着。

  “我们没听说过她,主人,”凯班回答道。他注意到了莫塞眯起眼睛的样子,赶紧住嘴。“我们对她一无所知,不过我们在城里有眼线。要是她在那里,我们抵达后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把她找出来。”

  他凝视了这两个人好一阵子。他不喜欢这样追捕,还得依靠别人来获取她的行踪。黑心在那座城里有个掮客,但谁也没有联络过那个人。莫塞甚至不清楚那掮客活着没有,甚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不想要这两个人的帮助,不过看起来没别的选择。

  “如果你们是在耍我,”他冷冷地警告他们,“我会很乐意从你们的胯下切到喉咙,拽出内脏喂秃鹰。”这两人几乎是趴在地上,向莫塞保证说决不会误导他。他们迅速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装备,然后调整蜥蜴背上的座鞍,准备出发。括巴走到沙丘后面,牵出另外一个同伴的蜥蜴座骑,恭敬地奉给莫塞。以前他可从来没有骑过蜥蜴,不过要是让那两个知道的话,那可真要尴尬死。他蹬上了蜥蜴,然后让他们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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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他妈的总算看见附近有东西了,”他瞧见缪格拉城时自言自语道。这座城市坐落在一只巨龟背上。那东西庞大无比,它的壳至少有五里宽。结实的腿在地上留下了巨大的足迹,不过没有拖长。它向前看的时候,头就从砂地上抬起来,顶门上高高耸起一座塔。那带有屋顶的建筑物看来是用某些白砖筑成的。在壳的后面,就在尾巴的一侧,一条粗大的坡道垂到了地面。那坡道是用来通行的。肯定重得很,他看着坡道想。

  跟着阿哈比兄弟走了一个多星期,他烦透了。这两人极尽所能要比对方更奉承莫塞。如果我想要仆人,遇见他们两天后他心想,我早用随身的钱当个贵族去了。他试图威胁他们,但只弄得更糟。和颜悦色是无济于事,跟他们商量也不成。最后他摆出一副冰冷寡言的样子,这让他有一点时间摆脱了他们不时的问长问短。

  “很抱歉比我预期的时间要长,主人,”凯班说。“因为城市在动,很难精确定位。”看来比自己兄弟先解释让他很高兴。

  “一旦我们进了城。”他兄弟插口道,“我们送您到最高级的旅馆。然后搜遍全城找琳达的消息。”他则是抬高嗓门,当着莫塞的面恶狠狠地说出她的名字,认为自己才是莫塞的“最爱”。

  莫塞嘟囔着促使蜥蜴前进,使自己领先于那两人。现在他觉得他们烦死人了,不过由于对他的奉承,倒是让他们保住了命。他不喜欢杀这种没有骨气的人,即使他们是罪有应得。他知道多愁善感早晚会让他死在插在背上的那把剑下,但是他是个老家伙了,不想再改变自己的心性。城市离他们至少还有一日程,夜里冲刺的话还要不了那么久,然而莫塞只想尽可能快地甩脱他们。伴随着蜥蜴步伐的节奏,他陷入了沉思。

  他不晓得自己失神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惊醒了他,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尖叫声。他扭过头,正好看到凯班脖子上插着根箭,从座骑上倒了下去。他兄弟开始尖叫,疯狂地抽出随身皮带上的短剑。另一枝箭从沙里射出,让他安静下来。

  第一声尖叫时,莫塞就跳下蜥蜴站在一旁。他拔出长刀,在凯班落地的时候对着飞扬的空气一阵咒骂。在这种处境下,他尽可能仔细地扫视着沙子,但没发现任何人。没再有箭射过来,过了一会儿他等不下去了。眼前所见几乎使他后退数步。大约十尺远的地方,鸦正转身。她跟莫塞一样的全身黑衣,夜色的头发跟衬衫配得恰到好处。裤子上的皮革像第二层皮肤一样紧裹着她的腿,曲线毕露。她一边扫视沙漠,一边挽弓拉箭。

  我定然是疯了,他想。这不可能是她。他朝她走过几步并且喊她的名字。她转过身来,莫塞认出她了。同样的杏眼——几乎跟他的刀一样绿——正对着他,她在微笑。她把箭支收回到臀部的皮囊中,站在那儿凝视着他,依然在笑。她还是那样,虽说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她个子不高,差不多五尺半,身材苗条,丰乳翘臀。她用指尖把耳边的一缕头发拂了开去。

  “老鼠在哪儿?”他只能想起这么问了。她表哥很少离开她。

  “他跟简纳斯那些人在一起,”她答道。她有着轻快的音乐般声音。一种非常舒服的声音。有的晚上他们缠绵之后,她会用自己天赋的语音唱歌给他听,然后他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你怎么在这里?干吗要杀了那两个人?”他问道,将自己从他们共度良宵的回忆中摆脱出来。

  “简纳斯听说了毕里昂那个叛徒的事,很明显她选择去缪格拉城。他派我来找你,让你知道‘黑心们仍然状况良好’。”她眨了眨眼,笑容消失了。“我应该让他们活着的。我觉得一把插在你背上的匕首会教你更警惕些,少做白日梦!”她性子还是那样,温柔地告诉莫塞该怎样做,并且很奇怪没人守在背后,他竟然独自活了这么久。莫塞对这些说教咧嘴一笑,从话语中就知道她仍然很关心得很。他回忆起看见括巴摔落的情景,意识到那个人掉下来时正准备投出手中的匕首。

  他让她继续说,直到她开始淘气地带点揶揄。他走上前,攥住她肩膀使劲地亲吻。最后他放手时,她满脸晕红,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呃,”她喃喃地说,“只要你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认为可以原谅你。现在你亲我干吗?”两年没见莫塞,她表现得跟接吻后的女人一样。他倒是更喜欢听教诲。在这个最不可靠的地方见到仅有的心腹所带来的惊喜,让他忘却了追捕琳达。不知道他们拥抱了多久,反正彼此分开时,他舒服极了。

  “那么,‘黑心们运作良好’?”他恢复镇静后问道。

  “这时候,你不仅堕落成一个白日梦家,而且还是个聋子,”她又笑了。“黑心们的确运转良好。自从我们最后一次收到你的信以后,简纳斯得到了一些新兵。他还把黑手保镖的总数增加到了十二个。”

  “七个新‘手’?”他留意到这一点。花了很多年时间简纳斯才允许鸦和莫塞成为“手”。他并不喜欢让莫塞的保镖去追随主子,尤其是琳达那事之后。

  “是啊。有提夫林人格莱戈拉斯;阿摩斯人丹麦尔;另一个精灵银箭;模样就像他名字的的人类熊;史拉蟾族兹普雷普拉普罗(神才知道简纳斯怎么会信任他);蜥蜴人冒史;斯拉之类的特查特克特珀科,是只大昆虫。他们都很棒。简纳斯用他的方法测试他们的忠诚心,这些是通过的。他信任他们,所以其他人也信任。

  莫塞站在那儿,琢磨她所说的话。简纳斯是他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如果简纳斯为这些新的保镖做担保,那么莫塞就认为他们对他也有利。想起保镖,他立刻想起了琳达的背叛。好心情马上跌落下来。他握紧了拳头,希望那个叛徒死上一千次。鸦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猜出是他心情不好。她机智地建议他们去搜那些尸体,然后继续去缪格拉城。他们着手做完了这件无趣的工作,整理好两只蜥蜴后,开始前往缪格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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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在这城里有签约掮客是吧?”在接近城市的时候,莫塞问道。他们已经跟了它三天了,比预计的两倍还长。沙漠中的距离很狡猾,要是突然城市朝远离你的方向移动,那它就是更麻烦了。他们还差两百码,莫塞知道他的最初判断是正确的。这动物的壳大约五里宽,边缘有高墙环绕。他看到的建筑物是某些白砖所制,基本上有着清一色的屋顶。他视线内的墙壁模糊不清,所以他也确定不了。

  “是啊,”鸦打断了他的沉思。似乎自从他到毕里昂以来,就总是在走神。他估计是这单调的景色让他的脑子如此迷离。

  “他是谁?我不记得了,他从没有根据契约联系过我,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活着。”

  “嗯,阿鲁斯死在去年一场暴动里,所以简纳斯派奥利弗·马克布科接替他的位子。”他一直很喜欢听鸦说话,甚至包括她喊叫。

  “奥利弗?他怎么了?”所有的黑心契约掮客都是战斗中受伤以至于无法履行职责的成员。一般都是肢体残废的,但有失去得更多的。他挺喜欢奥利弗,那人有着跟莫塞类似的幽默感,他不愿想象这样一个半身人失败到去当掮客。

  “我们一个合同是去卡瑟利,说得明确点,是去血战战场的一个地点,奥利弗中了一个巴特兹所设的魔法圈套。太卑鄙了。如果不是格里姆和那一对护盾术,他肯定活不下来。他断了一条腿,还有右手的一部分。他情况不太好,但却自愿去当比利昂的掮客,所以我最后看见他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很有活力的。”她回忆起半身人天真无邪的小脸,开始笑了,不再言语。她跟大部分黑心们一样,第一眼看见奥利弗就喜欢上他了,他的残废让她很伤心。

  莫塞陷入沉思的寂静中。他确确实实喜欢奥利弗,事实上作为黑心中最优秀的盗贼,他很受欢迎。奥利弗对生命有着不可思议的爱心,有的时候倒不如说显得恶心,尤其是在早期。甚至是在战斗当中,这个半身人也是嘻皮笑脸的。莫塞可以理解战斗过后对生存的喜悦,但战斗中可做不到。

  接近通往城市坡道时,他甩开了那些念头。之前他们已经撤蜥蜴改步行了。这条坡道很大,将近半里宽,由某种坚木所制。坡度陡得利害,以至于抵达门岗时他气喘吁吁的。大门被两个皮肤晒成古铜色的男子看守着。他们穿着白色的齐膝制服,都是黑头发,不过其中一个的有点泛灰。莫塞判断他是个老兵,很可能是大门负责人。他们没有佩带毫无用处的短剑,而是胳膊上绑着盾牌,手中亦装备着长矛。

  当莫塞和鸦走进大门的时候,长矛在他们面前交叉。老兵对他们致以歉意的微笑,然后说话了。“你们要待多久?”

  莫塞看了他一会儿,明白了这个问题的含义。“啊,”他说,“我们会待上两天或者两星期。这倒不太确定。”

  “唔,”守卫看着他,以为他被晒晕了,“一天一个金币或者一加仑水。你自己选吧,不过必须先付账。”

  莫塞咒骂着这个价格,但是决定付钱而不是水。他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口袋里有个无尽水瓶。他从钱包里掏出二十个金币来付他和鸦的账。他向前走去,那个年轻的守卫把他喝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们还没结束检查,”老兵说。

  “那就继续吧,”莫塞要求道。他开始觉得这些守卫很烦人了。他们耽误了他的追捕。

  “你白天还是黑夜,”年轻守卫问道。他似乎特别强调这个问题,虽说莫塞不明白什么意思。鸦对视过来的眼神也是一样的迷茫。

  “恐怕我听不懂这个问题,”莫塞痛苦地告诉他。他讨厌耽搁。

  “主要意思就是说,你信仰正义持有者马都克(译注:太阳神),还是夜之女神安莎尔?”老兵耐心地解释道,就象是在跟小孩子说话。一个很白痴的小孩子。

  “我唯一信仰的就是这个,”莫塞指了指他的刀回答说。

  “这种回答不受欢迎。”

  “我不在乎。”

  “你最好开始在乎,陌生人。”

  “听着朋友,我不关心你们的信仰,而且我保证他们不会因此而谴责我。我来这儿只是找人,可以保证不会侵犯任何人的信仰习惯。”当然,除非那个婊子藏到神殿里了。他觉得还是不要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更明智些。

  争吵的火花在莫塞与守卫间闪动。这持续了几分钟,直到鸦介入。

  “瞧,”她平静地说,“我们是作为奥利弗·马克布科的客人来此的。我认为他可以为我们作担保。为什么你们不派个人跑去把他找来?”他们三个简直都忘了她的存在。当老兵对着年轻守卫点头时,她斜倚在长弓上,冲莫塞微微一笑。那人迅速跑进城里,几分钟后带着奥利弗回来了。

  作为一个半身人,他的个子很高,差不多四尺,掂着个大肚子。他长着棕色的卷发,同样颜色的眼睛中跳动着喜悦。他丰满的脸蛋上兴高采烈地展露出灿烂的微笑。他穿着简单的皮裤和白色的束腰外衣,一根金腰带围在他臃肿的腹部。他借着一根雕刻过的华丽手杖行走,除了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其余的指头已然不见。

  “诸神在上,”他看见他们时惊叫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来这儿呢!你四处旅行的太久,我都说你该有个舒服的家了。可是他听我的吗?不不不不不不。他还是继续旅行,继续错过一些事情。该死的男孩,你会错过自己葬礼的。”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老兵身上。“似乎有什么困扰?”

  守卫放弃不愉悦的争辩,向奥利弗说明了情况。奥利弗毫不客气地嘲笑这荒唐事。他花了几分钟才止住笑平息下来,虽说跟老兵讲话的时候他还是使劲在憋。他解释说自己认识鸦和莫塞,可以为他们做担保。守卫们看来不是很乐意,不过接受了奥利弗的言词。奥利弗冲守卫们点点头,带领他的两位客人进到城中。

  这是个不平凡的城市,莫塞如此断定。街道居然在墙壁顶上,俯视着城市。城市中心像是高塔或者宫殿,以这个距离莫塞说不上出来。奥利弗带领他们顺着街道行进,那些千奇百怪的地方让莫塞目不暇接。当奥利弗领他们下了一些楼梯,进入到窄巷遍布的城市里面时,他彻底迷路了。当重新登上楼梯返回高墙时,跟着圆胖半身人的莫塞大吃一惊。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喜欢这个城市,庆幸从没有在这儿有过合同。

  最后,再是三次往返墙壁/街道,他们终于到达奥利弗的房子了。正如城里其他房子一样,它由白砖所造,有着平坦的屋顶和大量的窗户。门板是结实的橡木,装饰有华丽的铰链与把手。门环看起来像是长有很长舌头的巴洛头。奥利弗在开门带他们进去前,先举起手杖在门环上稳稳地敲了敲。室内跟外面截然不同。里面是富有活力的暖色,跟外面实用的白色刚好相反。铺在客厅的地毯是草绿色的,正如装饰两个人类尺寸和一个半身人尺寸椅子的颜色。一些盆栽植物吊在天花板上,一株巴掌大的小树坐落在墙角。壁炉是冷的,里面是待燃的木条,其对面在半身人椅子后头是个书架,当中塞满了书籍。即使是境况如此,奥利弗还是那么喜欢读书。他们对面的门通往厨房和卧室。

  “欢迎来我家,队长,”奥利弗引他们进屋后,关上门说道。他扑通一下坐到椅子上,掏出烟草和烟斗,那烟斗是光的发亮,雕有一个裸体的半身女人。看到它们时莫塞眼一亮。他已经五年没抽烟了,因此烟斗也没有。他进入比利昂之前失手丢了自己的烟斗,从那以后就没好好享受过烟气。奥利弗递给他备用的一只,那个是象牙所制,上面刻有一条龙,烟草也递了过来。莫塞喂满烟斗,一屁股落到其中一张椅子上,满足地喷出一口烟。鸦厌恶地嘟囔着,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他们在友善的寂静中坐了片刻,直到莫塞开口。“有那个婊子的消息么?”他用一贯的语气问道。奥利弗回答前吐出一个烟圈来。

  “她四五天前就经过了。她停下来找阿鲁斯。我估计她不知道他已经下了岗,莽撞地进了死亡之书。见到我时她非常惊讶,很诚恳地说对我所发生的事情抱歉。她也没有谈及会不会藏在这儿,她知道我是你的人,所以赶紧离开了。我有人盯着,她出城后往东去了。”

  “她没有故意隐瞒自己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莫塞问道。她不到一星期前还在这里,这个信息让他热血沸腾,肾上腺激素也随着追猎念头涌了上来。他眼中闪烁着怨恨,淡淡的蔑笑爬到了脸上。

  “没有,”掮客在椅旁一个奢侈的烟灰缸里磕了磕烟斗。“她说知道你在跟踪,虽说不知道距离多远。她说已经厌倦了逃跑,正在找地方了结掉。她觉得比利昂是个很合适的场所。”

  “嗯,”莫塞平静地说,“非常合适。”鸦跟奥利弗都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看着她的脸,他的耳朵听着她的声音,他满脑子都是关于她的恶念。琳达,他心想,在这里结束吧。很快就会结束。

  “无论如何,”奥利弗愉悦的声音打断了其间的紧张气氛。“你今晚不用跟着她了,明天之前我也不知道她的具体方位,所以我估计得打扫一下客房了。他撑身起来,离开了这个房间,脚步比他在门岗那里蹒跚得还厉害。他知道莫塞一有机会就会去追琳达,即使是需要想方设法去黯冰狱。他不知道莫塞最终面对她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确定愿不愿知道。他知道的就是感觉自己老了,感觉自己正处在这辈子最没用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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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塞好不容易才把对付琳达的念头甩开,让自己回到现实中。烟斗已经熄灭很久了,地板上的影子也拉得很长。他看了看周围,惊讶地看到屋里就他一个。他没想到自己已经独处了那么长时间,然而很明显就是如此。他知道自己的沉默与复仇的专注可能使朋友们担心,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别事的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出乎意料地全身僵硬,然后穿过那道奥利弗先前经过的门。这条昏暗的短走廊有三扇门,一道左一道右,还有一扇在正前方。他听到对面那里面传来锅碗瓢勺的磕碰声,便走了过去。他进入了一间小巧舒适的厨房。有着常见的厨房用具:一个木制的碗架,一个半身人尺寸的火炉。若干罐子正放在上面烧,他进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即将漫出来了。厨房里有几个凳子,也是半身人尺寸的,鸦和奥利弗一人一个。坐在那种凳子上的鸦看起来有点别扭,不过她苗条的背影足以弥补其中的笨拙。

  他正在欣赏那份韵味时,取罐下炉的奥利弗注意到了他。这个可爱的半身人冲他微微一笑,比了比凳子。鸦转过来看着他,一开始相当长的时间里,莫塞发觉自己在忸怩。这自然使得鸦笑容满面。她笑得如此厉害,以至于从凳子上倒了下来,那诱人的背部贴在了地上。莫塞也随之而笑了。奥利弗并没有注意到莫塞的窘迫,不过看到莫塞再次展露笑容,他也兴高采烈地笑了。

  莫塞帮鸦站起来,奥利弗嘘声要他们出去。他说晚饭快好了,别急。这让他们又是一阵微笑。他递过两杯冰啤酒,示意他们到客厅等候。他们离开厨房的时候,依然咯咯笑个不停,奥利弗的声音从门口传了出来,让他们把壁炉点上。

  他们步入客厅按命行事,在他们脑海里,谁敢违抗一个擅使连环利刃的半身人呢?火焰欢快地燃烧着,他们把两张人类尺寸椅子挪开,以便于奥利弗面对着炉火。他们坐下来,喝着啤酒,默然不语,也没必要聊天。莫塞的情绪相当好,直到陷入忧郁的紧张中,两人都不太愉快。

  主人匆匆走进客厅,托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盘子。眼看着半身人就要摔倒了,莫塞赶紧帮他稳住。奥利弗随手拉过一个架子,让莫塞将盘子放上去。他吩咐趁热吃,于是他们就开吃了。莫塞一年多没吃过家常菜了,他爱死炖菜中那些漂浮着的不知名动物肉了,每咬一口都是汁水淋淋。面包热乎乎的,涂着厚厚的黄油,而且啤酒冰凉充裕。这一桌是他梦寐以求的了。好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这么的高兴。简直就跟这两年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朋友们关心喜欢他,他很开心。

  吃完了饭,莫塞按照奥利弗的吩咐,把弄脏的器皿放到厨房的水池里,又拿出三瓶白兰地和白兰地酒杯。他们舒舒服服地静静坐着饮酒,莫塞和奥利弗还抽烟。过了一会儿,奥利弗致歉说自己要睡觉了。

  “睡得早,我才能给你找东西,队长。你的房间过了门左拐。”他鞠了一躬,离开了鸦和莫塞。

  莫塞凝视着火焰,思索着刚才两个小时的事情。他开始明白自己过去两年是多么的空虚和寂寞。他遗忘了朋友,仅有的几个信任的朋友。没有任何美食、美酒或者是好伙伴能治愈琳达给他的创伤。几年来,他并不是在生活,仅仅是在生存。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没什么区别,但是对于莫塞来说,生活与生存是天差地别。

  他的思索被视野内火焰黯淡所投下的阴影所打断。他抬头看看鸦的脸庞。她苍白的肌肤衬着漆黑的长发,再加上火光所造成的影子,使得她看起来超凡脱俗。她的表情满是爱恋、关心和害怕。他站起来搂住她,知道自己该这么做。他拥着她,直到她开口说话。

  “我爱你,”她对着他的肩膀道。这么说的时候,她紧张不已。

  “我知道,”他轻轻地说,“但是你知道我不爱你。”她的身子变得像石头一样。“我在乎你,非常在乎,可我不爱你。很抱歉,我希望能有别的感觉,但我做不到。”

  她成了一具心脏还在跳动的、活着的、被伤害的女人雕像。莫塞可以感觉到她随着哭泣在颤抖,流下的泪水溻湿了他的衬衫。他知道这一刻会来的,一直在害怕。他清楚如果他不说,最后她会转而恨他的,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把握会不会伤害她。

  “我明白,莫塞,”她的泣声平息下来。“我明白。我猜我一直都明白,只是没听到我不相信。”他轻轻地摇晃着她,尽可能地安慰她。他体会得到她的感觉,他不想伤她的心,可是没办法。

  最后,她推开他,抽搐着伸手抹了抹眼睛。她看起来就像个孩子,虽说他晓得她起码大他五六岁。她看他的眼神中映射出痛苦,看得出即使得不到回报,她也将继续爱着他。她知道跟人类的恋爱往往以痛苦收场。精灵比人类长寿几个世纪,有些甚至上千年。父亲和前辈也曾警告过,可她仍然喜欢上了这个疯狂冲动、争强好胜的男人。她现在六神无主,只知道注视着他褐色的双眼。还是那双眼睛,表露出仇恨、愉悦、幽默和狂热。还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已经不再像人类那般健康。还是那双眼睛,她在里面迷失了自我。

  “很晚了,”她轻轻地说,依然凝视着那痛苦的双眸。“我们该睡了。”她伸手拉住了他。他试探性地冲她笑了笑,她随即回以笑容。

  “我很高兴你回来,”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我很高兴回来,”他带着同样的语气说道。

  她的微笑既犹豫又可爱,他只能管那神态叫淘气。“奥利弗整理好了两个客房。要是全弄乱它们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他咧嘴笑着同意。他俯身轻轻地吻了吻她。她朝他眨眨眼,带他走进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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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儿真他妈的费时间,”他对着鸵蜥说。离开缪格拉城前他买下了它。这是城里人们惯用的驮兽,他花了——实际上是奥利弗付的帐——小部分钱来购买它以及必要的饲料。这是头很高的蜥蜴。跟他和鸦从阿哈比那里弄到的不同。以莫塞看来,简直就像是爬虫版的鸵鸟。

  “我至少得花见鬼的一个月才能回那该死的城市,”他继续他的演说。虽然跟鸵蜥聊天没什么益处。不过确实能让他感觉好些。“如果那个婊子不在这里,那我就嗝屁了。”奥利弗的线索表明琳达在莫塞抵达前四天出城去了东边。在那个方向人人都知道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多年前为死去的国王什么的建造的远古古庙塔。他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终于到了。

  这座古庙塔相当高大,起码有一百尺,层层的台阶可以数得很清楚。它是由一种褐色的岩石所建,莫塞不是矿石专家,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这玩意上面有无数的雕刻,莫塞一联想它们的造型就觉得毛骨悚然。很多扭曲的蛇样生物盘旋在阶梯上,直达古庙塔顶端,形成数只展翅的巨蛇。他猜想某些人定然觉得它们漂亮,否则不会放在这儿。

  他无视那些雕刻,把注意力集中在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上。与琳达见面。他很清楚他们两人中只有一个可以走出古庙塔,然而他也不知道是哪个。一星期前他离开鸦和奥利弗的时候,觉得自己又沦落回一个流浪人。他知道这是必须的,但并不意味他喜欢这样。与鸦在一起的那晚,他感受到了生活的无比充实感,跟生存是截然不同。她楚楚可怜,事后什么也没有要求,不要爱情宣言,不要报答承诺,什么都不要。她心甘情愿地给了他,希望能与他在一起。她爱他这样的人,并不求回报。他在这场无止境的行动中迷失了自己,最后在那个心肝的释怀下,他重新认识了自我。他对复仇的渴望和恨琳达至死的决心并没有减弱,但却钝化了许多,至少在一段时间里是这样。

  他慢慢地走上古庙塔,准备进入战斗。他抽出长刀,清脆的摩擦声逐次回荡,他冷静地走向塔顶的入口。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充满了纯粹的憎恨与愤怒。突然间,他可以感觉到随着憎恨与愤怒的释放,心底的那只野兽也活跃起来了,然而,令它沮丧的是,绑它的锁链只是更加紧了。他会利用这只野兽的,不过绝不能再放它出来。他喂给它憎恨与愤怒,借此来燃烧自己。他感觉到随着一步步接近那个叛徒,他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他比预计的更快抵达了顶端。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片名为比利昂的大片区域。这是个英雄迷失、战士堕落的位面。这也是琳达或者莫塞完蛋的位面。

  他朝这栋小巧建筑的宽敞入口看进去,一片漆黑。没关系,他知道她在那儿,他更拿不准的是见了她后的生死。那儿的熟悉感跟鸦挺像(译注:那个精灵MM的名字有“漆黑”的意思),但跟巴特兹的心一样可憎。他怀着更加阴暗的决心,步入了黑暗中。

  他走下了好几段楼梯,连自己也不清楚有多少。随着他下行,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明亮,然而他内心深处依然是忧郁阴暗。他很快来到了底部,黑暗在火把下摇弋不定。他进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大概是古庙塔中间的位置。这房间的墙壁上、地板上和天花板有着和外面同样的雕刻。房间里面有很多放置在小台子上的坟墓,均匀的首尾相接,形成一条通往房间中间的道路。每两个棺材间都站着一架老旧的骷髅,然而棺材里面的会更多。很明显琳达亵渎了古庙塔其它的房间,用以设置障碍。

  当莫塞进去的时候,这些骷髅走上前来。每一只都不同寻常地配有锈剑,另一只手臂上绑着小圆盾。莫塞皱了皱眉头,如同镰刀割麦子一般淌过了这些不死生物。他犹如影子似的,一下在这儿,一下又在那儿,他到处移行换位,那些不死骷髅比起骨头堆来,压跟强不到哪去。他们缓缓地挥动长剑,苯得要死,要躲闪太容易了。

  没有骷髅再抵挡时,他已经站在房间中央,仅仅是呼吸急促了点而已。他并非在战斗中毫发无损,数个伤口正在流血,这非但没有阻止得了他,反而让他更加恼火。没看到那个叛徒的影子,他大步流星地走进这间屋子仅有的另一个出口。门后是一间类似的屋子,只是小了些。这个房间的供奉品比较多,周围一圈金制烛台,只有一架棺材。这棺材的料子跟古庙塔是一样的石头,上面基本没有花纹。那顶上有一座浮雕。站在棺材前的是琳达。

  她跟两年前那天晚上一样,只不过颓废了点。她个子挺高,和莫塞差不多,身材苗条。她有一头夹杂着红色的黑发,以及一双红宝石色的眼睛。她的手指还是那么的柔弱无骨,还是那么丰满的胸脯、细瘦的蛮腰和曲线毕露的股腿。她身穿惯用的那套紧身衣。黑色的三角皮革背心刚刚好遮住了胸口,同样光景的裙子挂在她腰间。满是一览无余的诱惑。除了眼睛,唯一能暴露她魔族血统的就是那双翅膀。蝙蝠般的巨翅在背后展开,如同斗篷一样紧裹着她。莫塞想起来有一次那些翅膀也这么裹着他,随即毫不留情地把那念头打压了下去。

  “你好啊,莫塞,”她的声音呆滞而又哀伤。“你看起来不错。但愿我的小伙伴们没让你太累着。”

  “去死吧,婊子,”他带着惯有的沉着回应道。“你出卖我的时候,找错要骗的人了。我从多元宇宙一头追你到另一头,在这儿该做个了结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恨意以及对死亡的承诺。

  “我爱你啊,”她叫道,被他言语中的威胁和双眼中的狂怒所震撼。

  “你的爱就是要占有我,简纳斯让这事黄了,你这个到处卖淫的婊子。”他还记得两年前她那个塔纳里朋友帮其逃跑时,她所作的辩解。他那个时候就不相信她,现在仍然不相信。“你背叛了我,背叛了简纳斯,背叛了黑心们。”头两条虽然无法泯灭,但他可以忘却。最后一点则是不可饶恕的。

  在一开始的指控中,她一直瞧着地面,但是最后却抬起头来。

  “我背叛了你?”她难以置信地反问。“是你背叛了我,莫塞·黑心。是你说自己谁都不爱。也是你爱上了那个小精灵贱货——鸦。是你背叛了我的心、我的感情、我的灵魂!”

  “你根本没有心或者灵魂。为了作证明,我会撕开你的胸膛,表明一下你原本可能长心脏的位置是空的。”他会这么做的。她的言词使他打消了最后一点留其不杀的念头。真是祸从口出。

  她拔出束在腰间的长剑,发出充满憎恨的兽叫,向前冲去。他站了很久,久到足以喃喃说出“来送死吧,我可不在乎”,然后随着他冲刺,一阵怒不可赫的吼声自嘴中发出。一直到两星期前还荒芜人烟的古庙塔里,回荡着剑刃相击的声响以及野蛮而又充满恨意与狂怒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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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即将降临,一个孤独的身形自古庙塔中而起。这道身形所造成的阴影远远的延伸到了沙漠中,使得万物都处在一片昏暗中。这道身影抬头看了看那遥不可及、此时刻正逐渐黯淡的蔚蓝天空,惊讶于既已发生的事实。这个身影耸了耸肩,举起一个从墓室深处取出的东西。在这个身影铁爪般持握下的,是一颗带有头发的脑袋。那人伤心地看这颗痛苦的头颅滚下楼梯。

  在阶梯底部的鸵蜥,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它跑向头落地的位置。鸵蜥可不在乎谁会从面前这堆奇怪的石块中走出来。它真正在意的是吃的东西,而那人丢下来的头颅看起来可以吃的样子。它飞奔到那个脑袋前,扯出其中一个眼眶的眼珠子。这颗眼珠滑过它的喉咙,接着进入食道。鸵蜥舒服地打了个颤栗。它已经很久没吃鲜肉了。如今尝过鲜之后,它又开始估量下一步该啃头的哪个部位。那里面没多少脑髓可以吃,所以它决定接下来解决掉另一只眼珠。它攥过另一只眼睛,那上面的虹膜还是漂亮的红宝石色,将其也投进了喉咙。

  莫塞站在古庙塔的顶上,看着鸵蜥咀嚼琳达的头颅,开始哈哈大笑。他不清楚自己为何要笑,只知道自己需要这么笑。笑罢,他便走下阶梯,朝备用马而去。下楼梯的时候,他心想:但愿回缪格拉城的路途不要太遥远,鸦还在那儿等着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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