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情 冢

情　　冢


作 者： 死神淑女[64908358]




很多年以后，当涟漪布满了额头，当白发催去了红颜，当我们早已儿孙绕膝，你是否依然还记得我。
　　　　　　　　　　　　　　　　　　　　　　　　　　　　　　——题记
　　　当卡罗坐在勇者大陆的酒馆内面孔通红的与别人侃大山时，尘轻轻地推门而入。那年，他们都十六岁。
　　　卡罗也许永远都会记得自己看到推门而入的尘时，一刹那的惊鸿，还有辗转眉梢的似曾相识。于是，卡罗放下酒，甩开那些酒肉朋友，走向那个清秀如少女的孩子，笑容灿烂地说：我叫卡罗，你呢？那少年看着卡罗，一愣，随即两个娇俏的酒窝便在绯红的脸庞侧荡漾开来。尘。他说着，青涩的笑，楚楚动人。
　　　于是，一段宿命的传说从此开始。
　　　尘和作为剑士的卡罗不一样，尘是魔法师，他有一双明亮的眸子总隐约在湿漉漉的睫毛后，皮肤如雪，冰白无瑕。只是他的头发不是通常法师的银色，而是纯白，硕长席地。太爷爷说：这是只有远在冰风谷的冰后才有的头发。
　　　太爷爷不是谁家的老祖宗，因为太爷爷是所有勇者大陆中勇者们的老祖宗。他曾经也是一位叱咤战场的魔法师，只是现在他老了，太老了，老到没有人再记住他的名字，而曾经的战友也早已先他逝去，只独留下他一个人守着最初的承诺，寂寞却不忍离去。
　　　太爷爷喜欢在大陆的海边细细地吹海风，一站便是半宿。有时候卡罗会陪着他，看着太爷爷脸上纵横的岁月刻痕被风吹起仿佛内湖的涟漪，顺便打听一些他过去的战绩和轶事。但很多时候，太爷爷是沉默的，在大陆长年的狂风暴吼中，屹立如石像。那个时候年轻的卡罗还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往事将太爷爷的一生锁成了囚笼。当他这样问及的时候，太爷爷只是一笑，然后目光伸展到了遥远的海平面，那里昏晕的夕阳正徐徐落下，黑暗即将到来。
　　　夜了，万家灯火祥和，突然间大陆的风变了，带着异样的许久未见的凶残气息--森林中的魔怪来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蜘蛛遍地，幼龙肆虐，少女的果铺被牛怪粗劣的掀翻，嘴里叼着整条人手臂的猎犬怪裂口狞笑，蛮牛怪的撕吼合着人们惊恐的尖叫扯破黑夜里的云霄，慌乱无章的脚步后是紧追不舍的骷髅战士，堕落的黑巫师捡起掉落在地上粉身碎骨的酒瓶，放声嘲笑着上面还粘着口红的印记，勇者们的盔甲被巨人碾碎，盔甲里是血肉模糊不成
人形的剑士或魔法师。
　　　他们疏忽了，勇者们以为将魔鬼戈登封印在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城，一切邪恶便也终告结束，从此勇者大陆就是安全的人间天堂，却不知老谋深算的魔鬼也懂得卧薪尝胆和卷土重来--他叫他的手下们乖巧如牲畜，魔怪的温顺麻痹了勇者们的警惕，磨平了他们的雄心，让他们以为不必再血浴战场，于是，他们结婚生子，安度一生，一切顺理成章。也许，当看到勇者大陆越来越繁荣的缺乏杀伤力时，狡猾的戈登早在深深的地下三城里心满意足地冷笑。
　　　一切淡无痕迹，一切滴水石穿，一切顺理成章。
　　　但也有人看透。太爷爷蹲坐在马棚下，皱纹密布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形似一枚风干的果实。也许人老了，老透了，多少能够洞悉点天机，也早就料到了这场灾难的降临，天灾我们或许避得了，可人祸又如何躲呢？所以，他安静地坐着，不逃不慌，等着，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只是有点不甘，用了一辈子的时间竟还是等不到那个人回来……
　　　突然一个健硕的身影闪在他前面，只见手起剑落，嚣张的猎犬怪已经脑袋搬家。是卡罗，还有一些新生代的勇者们，他们年轻方刚，不畏凶暴，奋勇直前。现在也只有他们能够拿起武器，抵抗入侵者，他们是唯一的希望。
　　　卡罗拼尽全力斩杀魔怪，破碎的残肢散落一地，飞溅起的鲜血映入他的眼眸里，竟折射出兴奋和荣耀--他杀得发狂，心情既愤怒又庆幸：入侵者的残暴使他义愤填膺，而正因为有了这些入侵者，血气方刚的他才终于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古怪的咕噜声，卡罗回头，只见那巨人正举起大斧硬生生地朝他砍下来，“轰--”的訇然声，落入眼帘的却是站在暗角处的尘，巨人被陨石砸成了碎片，而尘，则腼腆地笑，清秀脱俗。
　　　后来卡罗常常记起，尘站在暗角里对着他的笑容，微微的，毫不张扬，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坎上。
　　　卡罗在魔怪中奋力搏杀，他就像红演员，踢，捶，砍，劈，刺！样样精通，眼花缭乱。而尘则站在不经人目的角落，替卡罗除去不及应架的魔怪，他将自己藏在了卑微的后头，把舞台的荣耀留给卡罗。
　　　太爷爷依旧坐在那里，静静地端视着，当他看到卡罗和尘天衣无缝的配合时，沉寂如死水的心猛地一颤，刹那间仿佛时光流转，他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年轻的剑士与年轻的魔法师相识在大陆的酒馆，他们成了最好的知己和战友，一起修炼，一起战斗，一起保护这片人类来赖以生存的土地。
　　　可是后来呢？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使一个生死不明，而另一个形枯影槁。好恨！恨自己的任性，恨他的倔强，恨英雄为什么非要为个天下第一争得你死我活！
　　　还分明地记得，他离去时的情景。咬着唇袪幽幽地瘪过来，老半天才极不情愿地开口：我要去地下三城杀死戈登。
　　　那时正跟他赌气，竟将他话中的恳求错听成了炫耀，便瞧也不瞧一眼的往后走，一边走一边冷冷地说；好啊，反正你比我强，你是天下第一，要去就去好了！
　　　他先是一愣，马上怒冲冲地追上来，气地吼道：对！我比你强！我一个人去，一定把戈登的脑袋带回来！
　　　激怒冲心，手中的杖被捏的嘎啦作响，竟没有看到他眼中分明是怨恨的泪光。为什么没有看到呢？如果看到，还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吗？
　　　好！我等着！说完，嘴角故意挂起讥讽地冷笑。
　　　他猛转身，背起剑往外走，却又定住，回头问：你会等？
　　　会，当然会等！不耐烦地答道。然后他似乎吃了定心丸般的吐了一口气，走了，外面黑沉沉的雾气一转眼便覆盖了他身上龙王套装的红光。
　　　于是，便真的等。在他走后的第三天，推掉一切外出的修炼，专心致志地等，日日的等，刮风下雨冰雹都不顾。有时候等急了，恨不得掘地千尺把他拖上来劈了当柴烧。
　　　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等竟会是百年的孤独。
　　　太爷爷揉了揉凹陷的眼眶，却没有眼泪，眼泪全都掉进了心里，而心早已经空了。
　　　天蒙蒙的开始亮了，魔怪们在年轻勇者们奋力的抵抗下，陆续撤退，留下满地的狼藉和残骸将勇者大陆衬托得仿佛废墟。拼命了一晚的卡罗，精疲力竭的枕在尘的膝盖上安然入睡，毫无设防的像个孩子，尘将手拂在卡罗黑色的头发上，笑容恬淡，目光柔和。满面倦容的战士和神色呆滞的幸存者静静的注视着他们，在勇者大陆一夜的血洗浩劫后，尘和卡罗孩子气的相依相偎便成了最温馨的风景，而在他们的背后，隐忍的红日照耀了废墟的勇者大陆，毫无温度。
　　　战后的整理是令人心碎的。失魂落魄的老板娘呆立在自己几十年经营的酒馆前，那已是一堆断木，好像被压坏的玩具；铁匠对着满地的废铜烂铁直摇头；魔导师的法术书早化作了雪花片漫天飞舞……一个少女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心软的尘也陪着眼圈发红，原来少女在烧焦的灰土下发现了男友临死前为她写下的话，他写道：安妮，让我们继续相恋。
　　　压烂的房屋可以重建，损坏的武器可以重新铸造，变成碎片的法术书也可以重写，可是失去的至爱，要怎样才能换回？
　　　后来，尘这样问过卡罗，豪爽的卡罗大笑着说尘太杞人忧天，尘不在意，却坚持继续问：如果战斗就会失去至爱，你还会战斗吗？
　　　可是不战斗，一样会失去至爱。
　　　尘叹气：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吗？你看，这个我们出生成长的勇者大陆，它是经过多少岁月的磨合才建立起如今的繁荣，可只是一夜的战斗，就将它彻底摧毁。不过，勇者大陆还可以重建，就算再庞大的东西，哪怕是文化都可以复兴。可要是最重要的人失去了，我怎么才能把他找回来呢？其实我的愿望并不奢侈，只是不要死，然后和自己最重要的人，相守到老。
　　　卡罗差点没笑出来：你怕死？
　　　尘认真地看着卡罗，四周的落叶被风席地卷起，弥漫在他们中间，不休不散，尘说：我不怕死，但我害怕什么都看不到，害怕什么都听不见，害怕什么都感觉不出，我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风刮得浓烈，到处扫荡，卡罗听不清尘说的话，只是看到他湿润的眼眸里有明灭不清的晶莹，卡罗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便一直站着，天，慢慢暗下来。
　　　卡罗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尘会再也见不到他。
　　　戈登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极细的剑，就算刺穿人的身体也不会让对方立即死亡，而是慢慢地在恐惧中滴完最后一滴血。
　　　第一剑，从尘瘦弱的肩膀穿过，电击般的剧痛立刻传遍全身，尘紧咬下唇，硬是将涌到喉头的惨叫吞了下去，他不想丢脸；第二剑，刺过肋骨的间隙，故意避开心脏……漫长的酷刑，仿佛凌迟，尘宝石蓝的传说战袍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而身体形如蜂窝，一个个小小的血窟窿，但他还没有死，戈登怎么会让他这么容易死，他要慢慢发泄自己的怨恨，只是尘的一声不吭让戈登异常恼怒：家猪被杀前的呻吟让屠夫安心，野熊临死时的暴吼使猎人拥有成就感，可是尘的沉闷硬忍却让戈登既不安心也没有成就感。
　　　突然，戈登举起血淋淋的剑掀开尘胸前同样血淋淋的战袍，在尘的胸口有好几个血窟窿，妖艳的色泽，诡异的形状，好似庸懒娇憨的血蔷薇。戈登用剑缓缓挑开尘如雪的肌肤，粉色的肉立刻轻快地翻了出来，幽幽地渗出血珠子，森白的胸骨赫然露在眼前，然后戈登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尘的惨叫，凄厉的声音响彻阴暗的地下城里每一个角落，他笑了，竟春意满面，他说：人类只有在惨叫的时候，声音才会如此动人。
　　　最后，戈登终于将剑刺进了尘的喉，血缓缓地流淌出来，因为尘的血已经快流光了，他将最后的目光投向地下城黑漆漆的天花板，他不知道在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城的上面有没有卡罗灿烂的笑容，但他知道被封印在地下城的戈登是永远也看不到美丽的阳光的，尘感到自己曾在阳光无私的沐浴下理直气壮地度过十九年的岁月是多么幸福，而魔怪们哪怕只是在阳光下一秒，却都会被认为是罪恶。所以，他现在不恨戈登，一点也不。
　　　尘躺在潮湿寒冷的地上，说出了他生命中最后一句话：其实，我们在打一场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战争。
　　　尘死了，而戈登的脸上阴云霾霾。
　　　勇者们纷纷抢夺着冰后身上的宝物，那是无价之宝，而卡罗却一点都不想要，他只是很难过，甚至后悔，冰后临死前凄惨的尖叫，绝望的眼神竟让他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卡罗愣愣地站在冰后绝美的尸体前，突然间一阵尖锐的未曾有过的痛楚划过他的心头，他仿佛看到了尘在酒馆中对着他青涩的笑，在暗角里腼腆地笑，看到尘柔弱的身影站在大陆的海边，尘对着他笑，倾国倾城。然后喷涌的泪水无可抑制地泻满卡罗的脸颊，他哽咽着轻轻地呼唤：尘。呼啸的寒风立刻将他悲伤的呻吟无情地吞没。
　　　卡罗回到了仙踪林，不过那已经不是能够让他平静快乐的仙踪林了，因为那里没有尘。只有尤达能够让他有一点点温暖，这只小哥布林已经学会了铸造一些简单的武器，它围着卡罗叽哩呱啦地烦，好像很快乐。卡罗看着它，仿佛看到了那个来到仙踪林的暖熙午后，尘扑上去抱起小哥布林，满眼泪光，而在泪光里，卡罗看到了一种慑人的圣洁。
　　　安吉拉告诉卡罗，她说尘在出发去冰风谷的那个夜晚去了勇者大陆，因为他不想和你比武，而且他还要从地下城带回一套卓越龙王给你，他说希望你能原谅他的不辞而别，等他回来。
　　　听完安吉拉说的话，卡罗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我去地下城找他。
　　　别去了，安吉拉皱了皱眉，说：这么久的时间，要回来，他早就应该回来了。
　　　卡罗仿佛没有听到，自顾自地背起剑，重新穿上那套尘亲手送给他的龙王，手指触到战盔的一霎，卡罗的心猛地颤抖。临走前，他回过头对安吉拉说：太迟了，在我第一次看到尘的时候，我就发誓，没有尘的世界里，也不会有我。
　　　当卡罗站在勇者大陆焦黑的土地上时，看着正陆续重建的城墙，思绪万千。他走进去，一个守卫告诉他：太爷爷死了，他站在地下城的入口前，被巨人砍成了碎块。
　　　卡罗的脸上波澜未起，守卫又说：不过很奇怪，他的尸体竟然好像死去了百年一般枯朽。
　　　卡罗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本来就已经死了百年。然后，在守卫诧异的目光下往地下城的入口走去。
　　　守卫怎么会明白呢？若最重要的人不在了，纵使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卡罗不要当行尸走肉，所以他要把尘找回来。
　　　地下城里异常的黑暗阴森，与之相比，遭遇血洗的勇者大陆反而像是天堂。今天的地下城安静得出奇，卡罗一路走到地下三城，却一个魔怪都没有碰到，而他每往前走一步，心中对魔族的恨意也在逐渐减退，他难以想象魔族们是如何在这个阴沉潮湿的地下城中生存下来的，难道它们真的天生就不配拥有阳光吗？
　　　再往前走几步，卡罗看到一个人端坐在石柱下，走近看，才发现那是一具骷髅，破损的龙王战盔已经失去了光芒，可战盔下骷髅空洞的眼眶依旧庄严地望向前方--那是勇者大陆的方向。骷髅森白的手骨紧紧握着剑，剑插在地上，而地上则刻着一排小字，上面写道：布卢索，你是我的情冢，我要为你守候。
　　　布卢索，太爷爷的名字。而眼前的骷髅难道就是让太爷爷等了一辈子的人？那个只要一想到他，眼泪就会掉进心里的人。
　　　而他，则在这里为他的情冢守候，守一个约，守到血肉殆尽，守到白骨苍苍，守到天荒地老。
　　　于是，卡罗从他的身边走过，擦肩的一瞬间，一个世纪沉沦。
　　　推开内庭的大门，卡罗看到魔鬼戈登高高坐在宝座上，他手中握着的杖发出明灭不清的光芒，将整个内庭照耀得异常诡异。
　　　卡罗盯着自己脚下石板上斑斑的血迹，然后抬起头，目光笔直地看着戈登，说：我来找尘。
　　　是你杀死了冰后？
　　　是
　　　所以我也杀死了你的朋友，就在你站的地方。
　　　我知道，我是来要回他的尸体。
　　　那么谁还给我冰后的尸体？！人类！你们竟然放肆地将她高贵的身体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任其腐烂！你叫我怎么原谅你？！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只要把尘的尸体带回去。
　　　然后卡罗猛地感到一击剧烈的痛楚从肩膀传来，伴着雷电的声音，却是掌心雷。卡罗诧异地看到戈登的冷笑，再回头，背后站着的竟是尘，他穿着亡灵巫师的黑色长袍，清秀的眼眸里毫无光彩，一脸惨白。
　　　他不认得卡罗，他不是尘，是亡灵巫师。
　　　卡罗倒在地上，鲜红的血顺着受伤的手臂滴答滴答地落在石板上，渐渐覆盖了上面原本的斑斑血迹。
　　　行尸般的尘从他身边茫然地走过，走到戈登的身边，然后卡罗就听到戈登嘲笑的声音：现在，你怎么带他回去呢？
　　　卡罗伏在地上，从未有过的剧烈悲痛和愤怒在他的胸口简直要烧起来。他突然感到很绝望，就好像在冰风谷中无处可逃的冰后一般的绝望。卡罗可以容忍尘不辞而别，可以容忍他比自己强，甚至可以容忍尘攻击自己，但，尘怎么可以不认识卡罗呢？不认识卡罗的尘还是尘吗？
　　　卡罗感到浑身无力，失去了尘的注视，他便也失去了战的理由，其实卡罗一直很想告诉尘，因为有了尘的笑容，他才有坚持战斗的动力，而现在，尘虽然“活”着，却再也不会对他笑了。突然，卡罗看到了一颗灵魂宝石在尘胸前闪耀，那是他们的信物。
　　　卡罗站了起来，捏了捏自己的那颗宝石，然后笑了，就好像在那个酒馆里第一次遇见尘的时候，灿烂的笑，他说：尘，你这个混蛋，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他微微地屈膝，握紧了剑，然后深呼吸，崩紧，猛地跃起--最后一次跃起。卡罗跃过巨大的戈登，冲向尘，他看到自己的影相落在尘的眸子里，他看到灵魂宝石的光芒在他眼前闪过，看到勇者大陆在战火中灰飞烟灭，看到少女安妮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看到冰后绝望地在冰风谷里奔逃，看到化作骷髅的战士依旧坚守着他的情冢，然后他看到自己的剑刺穿了尘的心脏。
　　　而戈登手中的杖也在同时穿过了卡罗的胸口。尘靠着石壁缓缓地坐下，他抬起头仰望着卡罗，满面笑容，就好像在酒馆中与卡罗初次相识的时候，青涩的笑，楚楚动人。卡罗张了张嘴，一股温暖的鲜血喷涌出来，他笑着看着尘，他说；尘，我们回家。然后，他倒了下去，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勇者大陆遭受血洗后的早晨，卡罗精疲力竭地枕在尘的膝盖上，合上眼，安然入睡，毫无设防的像个孩子，尘将手拂在卡罗黑色的头发上，笑容恬淡。他们相依相偎，仿佛一座雕塑。
　　　魔鬼偶尔也会善良，戈登成全了他们：原来情的最好归宿，竟是死亡。
　　　勇者大陆的城墙终于重新筑了起来，年轻的勇者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来到这个他们的父辈曾经成长的地方，那里有属于他们的传说。
　　　老板娘莉雅的酒馆又重新开张了，南来北往的客人络绎不绝，生意自然兴荣；铁匠和魔导师总是赞扬这批少年勇气可嘉，资质卓越，其实每一批都一样，只不过现在是要做这些勇者的生意罢了。
　　　就像往常一样，酒馆又是爆满，剑士举着酒瓶面孔通红的和战友们调侃，门轻轻地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魔法师，他对着剑士轻轻地一笑，剑士便也一笑，感到似曾相识，然后擦肩而过。
　　　物是人非。
　　　这些年少轻狂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在曾经的某一天，年轻的剑士坐在勇者大陆的酒馆内面孔通红的与别人侃大山时，一位年轻的魔法师轻轻地推门而入，于是，剑士甩开了酒肉朋友，走向这个清秀如少女的魔法师，他对着他微笑，灿烂无比。
　　　然后，他说：我叫卡罗，你呢？
（完） 文/黄泉

顶一下啊 恩

非常好的小说 希望楼主再接再厉

我只想说，为了这篇文，我才注的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