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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国度] 黑暗之路四部曲第四部---剑之海 [复制链接]

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49:43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第一章 背靠背
第二章 冲突
第三章 铃声和口哨
第四章 标记
第五章 真诚的爱
第六章 毁灭之路
第七章 不体面的伙伴
第八章 撕扯战士的灵魂
第九章 擦肩而过
第十章 严冬
第十一章 岔路
第十二章 淡紫色眼睛的雕像
第十三章 冬日降临
第十四章 确认
第十五章 与消沉的矮人共饮
第十六章 意料之外的友谊
第十七章 莫里克的观点
第十八章 足迹与烟的会合
第十九章 沃夫加的选择
第二十章 驱逐令
第二十一章 浪费的魅力
第二十二章 循序渐进
第二十三章 进入……
第二十四章 卓尔精灵的印记
第二十五章 妥协
第二十六章 前进
第二十七章 盲目的复仇
第二十八章 并非毫无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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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1 15:41:45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背靠背

回家真好。听着冰风谷的风声,感受着它强有力的刺痛,好像提醒我自己还活着。
我们还活着,正是如此一件不证自明的事情,恐怕我们常常很容易就忘记了,忘记了这个简单的事实的重要性。太容易了,忘记你自己还活生生地活着,或者至少,忘记去感激你自己还活生生地活着。忘记了你可以欣赏每一次日出,享受每一次日落。所有日出日落之间的时光,所有黄昏之后的时光,都是可以由你的意愿自由支配的。
太容易错过这样的机会,每一个你遇到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事件,一个记忆,不管是好是坏,都帮你用经验填充时间,而不是用沉闷无聊,也帮你打破单调的时刻。那些浪费的时光,那些千篇一律,例行公事的时光是我们的敌人,我认为,那是死亡在我们生命中悄悄的延伸。
是的,回家真好,在冰风谷的旷野里,怪物成群游荡,匪徒每每威胁着道路。我感到比以前的很多年都要有活力和充实。
我和自己的黑暗过去抗争得太久了。我和自己的长寿抗争太久了,我的死将远比布鲁诺, 沃夫加和瑞吉斯来得晚,还有凯蒂布莉儿。
我是多么的愚蠢,如果仅仅为她最后的日子悲哀,而不去享受现在我和她之间
的时光!我是多么的愚蠢,如果让现在变成了过去,却还在悲哀可能有的,仅仅是可能有的将来。
我们正在走向死亡,每一天,每一刻。那是无可避免存在的事实。这个事实能以恐惧麻痹我们,也能够以渴望激活我们,以探索和体验的愿望,以希望,以铁的意志————我们从每个行动中能找到记忆。在阳光下和星光下活着,在晴天和雨天里活着。舞动每一个脚步,穿过鲜花盛开的花园,穿过深深的积雪。
年轻人了解这个事实,老年人,甚至中年人却已经忘却。这是愤怒和嫉妒的源头,呈现在年轻人眼前。我曾多次听到这样的哀叹:“但愿我能够回到那个年龄,带着我现在所知的一切!”这些话令我感到很可笑,因为事实上,这个哀叹应该是:“但愿能够归还我那时候所知的活力和愉悦!”那才是生命的意义,我最后终于理解了,在理解的基础上,我确实寻到了那样的活力和愉悦。相比之下,理解了那种活力和愉悦,理解了这个真理而度过的二十 年生命,也许远比数百年垂头丧气的生命更加充分。
我还记得第一次和沃夫加并肩作战,当我把他带进一大群古怪,强壮的巨人中时,带着满面的笑容和对生命的渴望。多么奇怪,当我得到了更多可以失去的东西时,我允许这种渴望消失了。
我花了这么长时间,经过痛苦的损失,才认清这个推论是如此愚蠢。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回到冰风谷,在无意中把碎魔晶交给了贾拉索之后,在最终建立了和阿提密斯?恩崔立的友谊(我祈祷那是永久的友谊)之后。我唤醒了自己的生命,欣赏周围美好的东西,去追寻而不是害羞地躲避那种等待人们去体会的兴奋。
当然也有担忧和害怕。沃夫加离开了我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为他的头,他的心,他的身躯而担心。但我接受这个事实,他的路是由他自己选择的,他不得不离开我们,为了他的头,他的心,他的身躯。我祈祷我们的前路会再次相交,祈祷他会找到回家的路。我祈祷他的消息会传回来,或者平息我们的担心,或者促使我们上路去把他找回来。
但是我完全有耐心,也有自信。因为如果为了担忧他而垂头丧气,我就不能贯彻我生命的任务。
我不会那样的。
有太多美好的事物。
有太多怪物和劫匪。
有太多乐趣。
—崔斯特?杜垩登

他长长的白发落在凯蒂布莉儿的肩头,抚动着她露出的手臂的前端,而她自己赤褐色的头发入瀑布般洒在崔斯特手臂和胸口。他们背靠背地坐在冰风谷最大的湖,都尔登湖的岸边,凝视着夏日朦胧的天空。慵懒的白云在空中飘浮,他们毛茸茸的边界时而会被众多在其下翱翔的秃鹰中的一只侵入,形成鲜明的对比。今天空中突显的不是那么多飞禽,而是白云,吸引了这一对朋友的注意力。
“渔叉上的硬头鲑鱼,”凯蒂布莉儿指的是一块形状与众不同的云,拖动的白色细线前端有一个弯曲的椭圆。
“你怎么知道的?”黑暗精灵笑着抗议。
凯蒂布莉儿扭过头对着她黑肤,紫色眼睛的伙伴,“你怎么会不知道,这就象你自己的白色眉毛一样普通。”
崔斯特又笑了,但不是笑她所说的,而是笑她说话的方式。她又住在了布鲁诺的部落里,就在十镇外面的矮人矿,矮人粗旷的习性和口音显然再次影响了她。
崔斯特也略略把头转向女子,他的右眼离凯蒂布莉儿的仅有几吋。他能看近那儿闪动的火花,绝不会错,那是自从沃夫加走后几个月才回来的满足和快乐的表情,一种事实上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强烈的表情。崔斯特笑笑,又把目光移回天空。“你的鱼逃走了,”他宣布,风已经把细线吹离了前面较大的那部分。”那就是一条鱼,”她使起了性子,或者说她尽量让自己听上去象在使性子。
崔斯特笑笑没有继续争辩。
           ☆        ☆        ☆
“你这个该死的愚蠢的小东西!”布鲁诺?战锤嚷嚷着抱怨,唾沫随着他高涨的恼怒飞溅。矮人停下来,用他的硬靴子猛跺地板,然后把他那仅有一个角的头盔扣到头上,他浓厚的橙色头发在伤痕累累的头盔边缘下剧烈飞扬。“我以为我在议会里有个朋友,然后你在那儿毫不反抗,任凭坎普?奥塔格斯漫天开价!”
半身人瑞吉斯比以前更瘦了,由于在他上次和朋友们一起经历的冒险中手臂留下一处可怕的伤口,因而很喜欢这只手。他只是耸耸肩回答,“坎普?奥塔格斯只开了给渔夫的矿石的价格。”
“渔夫们要买相当多的矿石!”布鲁诺吼道。“为什么我要把你弄回议会,而你却不能让我日子好过点?”
瑞吉斯微微笑了笑以对应这番演说。他想提醒布鲁诺,矮人还没有把他弄回议会,提醒他自从独林镇的前任代表被雪猿伤了腹部,他们需要一个新的代表,也曾请求他去,但是他明智地把这个想法留在了自己心里。
“渔夫,”矮人说着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就在瑞吉斯多毛,赤着的脚前面。
半身人再次笑了笑,跨过那滩痕迹。
他知道布鲁诺只是虚张声势,他也知道,矮人很快会不提这件事,一旦下一个危机摆在了面前的话。布鲁诺?战锤总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
当他们俩在路上绕了一圈,能够完全看见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时,矮人还在喃喃地抱怨。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仍旧坐在布满苔藓的岸边,沉浸在他们关于云彩的梦中,享受着对方的陪伴。瑞吉斯为此吸了口气,心想布鲁诺看见他心爱的养女跟崔斯特,或者任何人,如此亲密,也许会大发雷霆。但是布鲁诺只是摇了摇他多发的脑袋飞快离开了。
“该死的愚蠢的精灵,”当瑞吉斯赶上他的时候,他说。
“你会仅仅亲吻这个女孩然后就完事了吗?”
瑞吉斯的笑脸咧到了耳根。“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他说。没有比看到矮人的脸颊涨得象他的头发和胡子一样绯红还要好的理由了。
当然,瑞吉斯立刻溜得远远的,躲开布鲁诺致命的一抓。
矮人低下头,喃喃地诅咒着,一路跺着脚前进。瑞吉斯几乎不能相信,靴子居然可以在如此柔软,铺满苔藓地泥土路上弄出雷鸣般的响声。
           ☆        ☆        ☆
对于布林?山德议会大厅里的喧闹瑞吉斯并不感到吃惊。当十镇的最高领导人,元老卡修斯主持着例行事务的讨论时,瑞吉斯确实尝试集中注意力。以前这十个小城要么各自为政,要么由一个议会统治,每个镇都有一名代表在议会中占一席之地。但是卡修斯在这一地区的权力如此之大,以至于他再也不仅仅是任何一个单一社区的代表,连他所来自的布林?山德,目前为止最大的一个镇,也不例外。当然,十镇当中第二大城市的领袖并不能跟他相安无事。他和卡修斯常常意见相左,随着卡修斯的地位提升,以及布林?山德另外一名新的议员被指派,坎普感到寡不敌众。
但是卡修斯仍然在继续提高着威望,在过去的几个月中,连固执的坎普也勉强承认,这个人的行为一般来说还算公正恰当。
对于来自独林镇的议员来说,议会中平和一致的气氛徒然增加了他的厌倦。这个半身人喜欢雄辩和争论,特别是当他本身不是负责人,却可以冷不丁地从旁插入,煽动情绪和紧张的气氛。
哎,过去的好日子呀。
瑞吉斯试图使自己保持清醒,他确实试过。此时,讨论转向了如何分割都尔登湖的深水区域,分配给不同的船只,防止航线的交错,防止湖上的暴力。这种巧言辩论数十年来一直在十镇进行着,瑞吉斯明白,没有什么规则可以把冰冷水面上纠缠的船只分开。不管规则如何,哪里有硬头鲑,船只就会往哪里去。硬头鲑除了是骨雕的原料和美味的食物之外,也是十镇主要的经济来源,引诱了无数亡命之徒来到十镇寻找财富。
在这间屋子里定下来的规矩,只是来自冰峰谷三大湖沿岸的议员们的工具,当规则被忽略的时候,用来铺垫随之而来的争论。
当半身人议员醒过来的时候,讨论的议题转移了(谢天谢地),转移到更具体的事情上,一件跟瑞吉斯直接相关的事。实际上,半身人刚刚才意识到这点,促使他睁开眼睛的是卡修斯叫他的声音。
“原谅我打扰你的睡眠,”十镇的元老平静地对瑞吉斯说。
“我,我为了,呃,作好来这里的准备,嗯,连续工作了几天几夜。”半身人结结巴巴,窘迫地说。
“而且到布林?山德来的路途遥远。”卡修斯笑着举起手阻止瑞吉斯说话,以免半身人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不管什么情况,面对这个团体,瑞吉斯都不需要找借口。他们知道他的缺点,也知道他的价值,一种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他的强大朋友们的价值。
“那么,你能不能帮我们处理这件事?” 坎普?奥塔格斯粗声粗气地问。他是议会当中最不喜欢瑞吉斯的。
“什么事?”瑞吉斯问。
坎普低下头,悄声地诅咒着。
“关于劫匪的事,”卡修斯解释,“这个新发现的团伙在盛冈河对面,布理门镇的南面,我们知道这需要你的朋友们赶很远的路,但是如果你和你的伙伴们能够再次保障这个地区里道路的安全,我们当然会感激你们所作的努力。”
瑞吉斯坐了回去,两手交叉在他肥大的肚子(也许不象以前那么明显)前,装出一付严肃的表情。就是那样,他沉思着。这是他和他的朋友们的又一个机会,作为英雄,为十镇的居民服务。
这是充斥着瑞吉斯必不可少的要素,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在他强大的朋友们的英雄气概面前,他通常只是一个次要角色。但是在议会讨论中,当他可以象强大的坎普一样理直气壮时,他有机会出风头。他考虑了一下卡修斯给他的任务。布理门镇是最西面的城,盛冈河的对岸,象现在这样夏天的末期,水位应该很低。
“我预期我们可以在‘十日’之前扫清道路,”瑞吉斯在适当的停顿后说。
毕竟,他知道他的朋友们会答应的。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们曾多少次追踪怪物和路匪?这是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特别喜爱的角色,而布鲁诺尽管总是不停地抱怨,实际上根本不在意。
他坐在那儿,又想了想,瑞吉斯意识到,他并不担心,虽然他和他的朋友们又不得不踏上冒险的路途。在上次的长途旅行中,半身人的情绪受到了影响,那次他被一支地精的长矛刺中,感受到刺骨的疼痛,还差一点要了他的命。此时瑞吉斯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会逆返回去。那时候,身受重伤的半身人所想的,只有回到独林镇他舒适的小屋中,把硬头鲑的骨头刻成精美的骨雕,以及心不在焉地在都尔登湖岸边钓鱼。然而当他回到舒适的独林镇,却发现,炫耀伤疤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振奋。
所以,是的,当崔斯特和其他人出发前去征服新的威胁的时候,瑞吉斯很乐意同去,不管可能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        ☆        ☆
布理门镇南面大路上第一个“十日”的末尾似乎又将成为沉闷的一天。贪婪的沼泽里,小昆虫和蚊子在空气中嗡嗡作响。从冰风谷九个月的严寒季节中解冻出来的泥浆试图紧紧粘住小四轮马车的轮子,当卓尔精灵紧跟着他的同伴们移动时,也粘着崔斯特的旧靴子。
凯蒂布莉儿驾着单马拉的马车。她穿着一件肮脏的,从肩头一直拖到脚尖的毛纺长裙,头发紧紧束起。瑞吉斯穿得象小男孩一样,坐在她旁边,脸色由于长久处在夏日的阳光下而变得红润。
最不舒服的是布鲁诺,虽然那是他自己设计的。他给自己做了一个可以坐进去的盒子,使得他能很好地隐藏起来,就钉在马车中部的下面。他日复一日地坐在那里面。
崔斯特在布满泥潭的地形中小心地选择他的路径,整天走着,并保持警惕。
冰风谷的苔原上有比他们这群人前来捉拿的劫匪更危险的东西。虽然大部分的苔原雪猿可能都已跟随着驯鹿群往南到了世界之脊的山脚下,有一些也许还在
这一带。巨人和地精也常常在这个季节从远方的山上下来,寻找容易捕捉的猎物和容易获取的财富。很多时候,当穿过多岩石和沼泽的区域时,崔斯特不得不加快脚步,越过一种致命的,灰色表皮的蛇,它们有些长达二十呎以上,带着毒液的噬咬可以放倒一个巨人。
除了要考虑这些,卓尔精灵还必须不时的使马车保持在他视野内的一角,并向着四周各个方向扫视。如果那些劫匪很容易被找到的话,他必须要在劫匪看见他们之前发现对方。
不管怎么说,放轻松,卓尔精灵沉思着。他们有那个团伙相当详细的描述,它看上去既没有在数量上,也没有在技巧上占优。尽管如此,崔斯特几乎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让先入为主的概念积攒过分的自信。单单幸运的一箭就可以把他的队伍减少到三人。
就这样,虽然有风,虫子仍成群飞舞,太阳刺痛着他的眼睛,每一个泥潭里可能隐藏着一条灰皮蛇,准备把他当作一顿大餐,或者一头雪猿正低伏隐蔽着等待,而且一伙传闻中危险的盗贼正在这个区域威胁着他和他的伙伴们。
崔斯特?杜垩登现在精神状态极好!
他快步穿过一条小溪,然后刹住脚步,注意到一行奇怪的泥坑,人的脚掌那么大,分布恰好象一个男子快速走过。卓尔精灵走向最近的一个坑,跪下来检视。他知道足迹在这里不会保持得太久,所以这是新鲜的足迹。崔斯特的手指伸下去,当他的指尖触到下面的地面时,水到第二个关节,深度正符合一个成年男子的足印。
卓尔精灵站起身,手伸向他用来伪装的长袍下面弯刀的刀柄。“闪光”在他的右臀边,“冰亡”在他的左边,蓄势待发,准备砍倒任何威胁。
崔斯特移动他的紫色眼睛,并举起一只手遮挡阳光。足迹朝向大路,马车很快就会到达那里。
那里躺着一个人,浑身泥浆,疲惫地躺在地上,等待着。崔斯特没有朝他走去,而是压低身子,绕了回来,意图在行进的马车后面穿过大路,寻找类似的埋伏点。他压低灰斗蓬上的兜帽,确保盖住他白色的头发,然后全速奔跑,随着每一个渴望的步伐,黑色的手指在掌心摩擦。
           ☆        ☆        ☆
瑞吉斯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斜靠向凯蒂布莉儿,偎在她的身旁,闭上褐色的大眼睛。
“打盹的好时机,”女子轻声说。
“让任何观察者以为我在打盹的好时机,”瑞吉斯纠正,“你看见后面路边上他们在那里么?”
“是的,”凯蒂布莉儿说,“肮脏的一对。”
说着,女子一只手离开缰绳,滑向马车坐前缘的下方。瑞吉斯看着她的手紧靠着那件东西,他知道她很欣慰,因为,她性能极佳的弓“寻心者”正在那里,
随时可以使用。
实际上,这个事实也令半身人不止一点地欣慰。
瑞吉斯一只手伸过马车驾驶坐的靠背,心不在焉但是重重地拍打马车内部木制的加衬,给布鲁诺发出戒备的信号。
“我们过去,”不一会儿,凯蒂布莉儿低声说。
瑞吉斯继续闭着眼,他的手继续不停拍着,但是现在以更快的节奏。他确实微微睁开左眼,看见三个衣衫不整的盗贼沿着大路走过来。
凯蒂布莉儿把马车带住。“哦,好心的先生们!”她喊道,“能不能请你们帮一帮俺和俺的儿子?俺的男人在后面的山路里死了,俺觉得我们是有点迷路了。整天在路上来回折腾,不知道哪条是通往十镇的路。”
“聪明,”瑞吉斯低语,一边咂着嘴,在座位里动来动去,看上去很困倦的样子,以掩盖他的话语。
事实上,半身人很是佩服,凯蒂布莉儿用这种方法掩饰了这几天来他们在路上重复来回的目的。如果这个团伙在观察他们,那么现在也不会太怀疑了。
“但是俺不知道该怎么办,”凯蒂布莉儿恳求,声音尖锐,充满恐惧,“只有俺和俺的儿子在这里,而且迷路了。”
“我们会帮你的,”中间瘦瘦的男子说,他一头红发,胡子几乎长到皮带。
“但是是有一定代价的,”他左边的盗贼说。这是三人中个子最大的,肩上扛着一把巨大的战斧。
“代价?”凯蒂布莉儿问道。
“你的马车的价值,”第三个说。他看来是这群人中最优雅的,不管从口音还是外貌。他穿着彩色的背心和外衣,黄色与红色,一把很漂亮的长剑佩在皮带上,紧贴着左臀。
瑞吉斯和凯蒂布莉儿交换了一下眼神,并不感到惊讶。
他们听到后面发出了一下撞击声,瑞吉斯咬着嘴唇,希望布鲁诺不会闯出来毁了整件事。他们周到地制定计划,从最初到最后的动作都经过编排。
另一声撞击从后面传来,但是半身人早已垂下手臂,把拳头打在座位的后板,来掩盖这下声音。
他望向凯蒂布莉儿,从她紧张的蓝色眼睛中,他知道很快就该轮到他行动了。
           ☆        ☆        ☆
他将是最难对付的,凯蒂布莉儿告诉自己,望着最右面的盗贼,即三人中最优雅的那个。尽管她确实也曾瞥了一眼另外一头,那个个子最大的人。
有那么片刻,她不怀疑他可以用那把恐怖的斧子将她劈成两半。
“还要一点点女人的身体,”左边的盗贼说着,露出一个渴望的笑容,显出宽宽的牙缝。中间那个人也邪恶地笑着。但右边那个以蔑视的眼光瞥了另外两人一眼。
“嗨,可是她已经失去丈夫了,她说的,”那个魁梧的家伙争辩说。“我猜骑着她一定很舒服。”
她锋利的剑哈兹得赫刺中这个小丑的腹股沟的形象闪过她脑中,但她很好地隐藏了她的笑容。
“也许你的马车就足够了,”优雅的劫匪解释道,凯蒂布莉儿注意到他的花招还没有耍完。是的,她已经足够明白这个人了。他宁可用魅力去获得那个魁梧的家伙想用肌肉去夺取的东西。毕竟,如果她配合的话,对他来说会更有乐趣。
“当然,连同里面所有的东西,”优雅的劫匪继续说,“很遗憾我们不得不接受你捐赠的货物,不过恐怕我们在路上巡逻,也必须要生存下去。”
“那么,这就是你们的工作?”凯蒂布莉儿问道,“俺只能把你们当作一群卑鄙的贼。”
这使得他们明白了真相!
“两个在右边,三个在左边,”凯蒂布莉儿对瑞吉斯低语,“前面的那些畜生是我的。”
“他们当然是你的,”瑞吉斯回答。凯蒂布莉儿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这种惊讶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凯蒂布莉儿马上自己想到,瑞吉斯非常了解她,在和路匪交谈的过程中,也许始终跟随着她的情绪,就如同她自己一样清楚。
她回头对着半身人,挖苦地笑了笑,稍稍作了个提示的动作,然后转回那些路匪。
“你们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拿走任何东西,”她对盗贼们说,语调中加入适当的颤抖,让他们以为她的大胆已到达底限,在这个底限后面则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瑞吉斯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然后瞪大双眼,装作吃惊和害怕。
他大叫一声,跳下马车的右沿,奔进泥地中。
凯蒂布莉儿接受了暗示,高高站起,一下子脱去她伪装用的毛纺裙子,扔到一边,显出她战士的身份。致命的武器哈兹得赫露了出来,她又把手伸到马车座位的边缘下面,拉出她的弓。她向前一跃,一步跨过马套,到达马匹身旁的地上,猛地把马往前一拉,利用它的体积将大个子从同伴身边分开。
           ☆        ☆        ☆
马车右边的三个强盗看见了这个动向,从泥地里跳起来,拔出剑,嚎叫着冲了过去。
一个柔韧,快速的身影在他们边上的小斜坡后面,从低伏状态站起来,象幽灵一样寂静,他的脚在湿软的泥地里移动得如此之快,就像是在飘浮似的。
闪亮的双刀从灰袍下面显露出来;一个纯真的笑容和一对紫色的眼睛向三个冲锋的人问候。
“呃,抓住他!”一个强盗叫嚷着,三个人都向卓尔精灵走来。两个刺击和一下漫无目的的猛砍,他们的行动笨拙而缺乏协调。
崔斯特右臂直伸向侧面,使“冰亡”呈现一个完美的角度,正好把横砍挡向
高处,同时他的左手从上面向内侧移动,用“闪光”弯曲的一侧往下压住刺击
的两把剑。当“闪光”撤回时,“冰亡”下压,再次撞击伸出的两把剑,“闪光”又交叉着下压,击中它们。一个灵巧的下蹲后退,使得卓尔精灵的头躲过了愤怒的强盗反手一扫,崔斯特迅速举起“冰亡”,在剑呼啸而过的时候,刚好刺中那人的手。强盗嚎叫着撒手,剑飞了出去。
但是飞得并不远,因为卓尔精灵的左手早已动了起来。他伸过“闪光”勾住
那把飞出的剑。接下来舞蹈般的动作迷住了这三个人。在双刀快捷的运动下,那把剑在空中旋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黑暗精灵击打着这把武器的两侧,仿佛是在演奏一首曲子。
崔斯特把“冰亡”转了一圈,正好完美地将剑送回到原来主人的手中,以此
来结束表演。
当剑柄完美地落在惊呆了的强盗手中时,卓尔精灵笑着说,“你肯定能做得比这更好,”
那人尖叫着扔下武器,掉转头拔腿就跑。
“是那个崔兹特!”他们中的另一个叫道,跟着跑了。
然而第三个不知是由于恐惧,愤怒还是愚蠢,却迎了上来。他的剑狂乱地挥舞,往前一刺,然后缩回,再向前刺得稍稍高一点,又迂回着后撤,或者至少,开始后撤。
卓尔精灵的双刀迎了上来,交替敲打着剑,每把刀敲两下。随后“闪光”把
剑压低,卓尔精灵开始猛烈攻击,他的刀侧猛打着被彻底击败的强盗的刀侧。击打是如此的快速激烈,以至于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个连续的长音符。
那人显然感到双手麻痹,但是他试图利用对手快速的动作,突然往前一冲,很明显想要近身抓住卓尔精灵闪电一般快的双手。
他发现自己没了武器,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没的。这个强盗靠向前,张开手臂想要一把抱住对手,结果扑了个空。
他感到两腿之间一阵刺痛,卓尔精灵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他身后,用弯刀的刀背
击打他两腿之间,使他踮着脚尖跳起来。
崔斯特迅速抽回弯刀,那人不得不跳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差一点摔倒。
崔斯特一脚踢在强盗背后肩胛骨之间,黑暗精灵把他脸朝下踩在泥地里。
“你得乖乖待在这里直到我叫你起来。”崔斯特说。
看了一眼马车,确保他的朋友们都没事后,卓尔精灵从容不迫地沿着那两个逃跑的人留下的足迹走去。
           ☆        ☆        ☆
瑞吉斯成功地给人以一个受惊孩子的印象,他慌乱地跑进泥地,手臂疯狂地挥舞,一路喊叫着“救命!救命!”
凯蒂布莉儿警告过他的那两个人站了起来堵截他。他大叫着慌忙跑向一边,脚下一绊,跪倒在地。
“哦,先生们请你们别杀我!”瑞吉斯可怜地哀号。那两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邪恶的阴笑,手里拿着危险的武器。
“哦,求求你们!”瑞吉斯说,“给,我给你们我爸爸的项链,我会的!”
瑞吉斯伸手到衬衫的前襟下面,拉出了一个红宝石坠子,用一根短链子吊在手里,刚好能让它摇晃旋转。
强盗们走近来,当他们面对着旋转的宝石,阴笑转化成好奇的表情。那宝石带着成千上万闪烁的光芒,似乎以急切的方式来捕捉,储存光亮。
           ☆        ☆        ☆
凯蒂布莉儿松开跑动的马,把弓和箭袋扔在路边,跳到一边躲开经过的马车,摆好架势对付大个子盗贼和他的巨斧。
他凶猛而笨拙地向她冲来,斧子在面前扫过,然后反手再扫,接着从上往下狠狠一劈。敏捷的凯蒂布莉儿轻易躲过了这三斧。
第三下没有劈中之后,斧子嵌入了柔软的地面,不断下沉,给她一个绝好的机会立即杀死他。
她听见比较优雅的盗贼催促马匹的声音,并看见马车隆隆驶过,另外两个劫匪正坐在赶车的座位上。他们现在是布鲁诺要解决的问题。
她决定慢慢来。她痛恨这家伙下流的话语。
           ☆        ☆        ☆
“该死的插销!”布鲁诺抱怨,他的临时车厢的门钩由于沾满了车轮翻起的泥而卡住了,动弹不得。
现在马车越来越快,夸张地颠簸着,使矮人剧烈地弹跳。
终于,布鲁诺站稳了一条腿,然后是另一条,紧紧地蜷缩,保持稳定。他
发出一声连红龙也会自豪的吼叫,用尽力气往上猛顶,将头顶穿了马车的地板。
“你们以为你们能使它慢下来?”他问正在驾车的穿着优雅的路匪和坐在他边上的红发强盗。他们俩都回过头,带着愉快的表情。
因为当红发强盗拔出并转动着匕首,跃过座位向布鲁诺猛冲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处于有利的防守姿态,他的双臂被碎裂的木板夹在了身体两边。
           ☆        ☆        ☆
其中一个盗贼傻乎乎地注视着旋转的宝石,看上去相当满足。而另一个只注视了一小会儿,然后站起身,略略摇了摇头,掀动着嘴唇。
“你这个小骗子!”他怒吼。
瑞吉斯跳起来,猛地把红宝石坠子抓在他的小胖手里。当另一个人走上前,双手伸向瑞吉斯的喉咙,他对那个已经神志恍惚的人喊道,“不要让他伤害我!”
虽然瑞吉斯比他看上去动作快,向后一掠。但是那个人个子高,仍然占据优势,能够轻易抓住他。
可惜另外一个盗贼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个小家伙是一个朋友,一个可亲的朋友。他猛撞他的同伴的侧面,把他推到了地上。不一会儿,这两个家伙翻滚推搡着,互相交换拳击和咒骂。
“你这个傻瓜,他是一个骗子!”敌对的那个叫嚷着用拳头击打另一个的眼睛。
“你这个残忍的家伙,他是个友善的小家伙!”另一个反驳,同时也以拳头反击对方的鼻子。
瑞吉斯叹口气,转过身看战斗的形势。他完美地扮演了他的角色,如同他在“厅堂战友”最近所有业绩中所做的。
但是他还是想到崔斯特会如何对付这两个,他会在阳光下用熠熠闪光的弯刀。他希望他能这样做。
他想到凯蒂布莉儿会如何对付它们,无疑,她会用这样的组合,“切割者”迅速致命地劈砍,紧接着是一支精确瞄准,闪电般迅疾的箭,从她奇妙的弓中射出。半身人也希望他能这样做。
他想到布鲁诺会如何对付强盗,承受住打在脸上的一拳,同时施舍对方足以击倒巨人的一拳,如此周而复始,直到那两人被揍到泥地里。他希望自己能这么做。
“不,”瑞吉斯说。他从关于布鲁诺的想法中回过神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他断言,并把注意力转到面前在泥地里滚作一团的战斗双方。
他的新宠物要落败了。
瑞吉斯取出他的武器,一把布鲁诺为他打造的小钉头锤。在那一对对手来回滚动的时候,瞅准机会给了一下,使得事情往正确的方向发展。
很快他的宠物占了上风,瑞吉斯正在走向成功。
走向属于他自己的成功。
           ☆        ☆        ☆
他往前一刺,强盗拔出嵌着的斧子,挡在身前,左遮右拦,以阻截或者至少偏转刺来的剑。
凯蒂布莉儿有力地往前跨步,使得自己冲过了头,她知道这一点,至少在强盗的眼中是这样的。
因为她知道这家伙会低估她。他最初看见她时所说的话很好地告诉了她这个人看待女人的态度。
强盗上了圈套,把他的斧子往外推,斧子头朝外对着她,试图撞击她。
但单脚支撑一个转身使她与这可怕的武器一擦而过,当她可以用哈兹得赫刺进那人的胸口时,她却用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裤裆。
她往后一掠,那人呻吟了一声,重新摆好架势。
凯蒂布莉儿等了一下,让他能再次进攻。
不出所料,他继续用他的方式发动吃力不讨好的猛砍。这次,凯蒂布莉儿往后一退,使得飞快的斧刃刚好扑空。她往前越过那人可以达到的距离,以左脚为轴心一个转身,反身踢出右脚,再次击中那人的裤裆。
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但她就是想这么干。
再一次,她在强盗能够作出反应前,甚至在他能够从腹股沟翻滚着的令人晕眩的疼痛中恢复过来之前,退到了安全的范围。
他勉强站直了身子,高高举起斧子咆哮着冲过来——这是一个绝望的对手的攻击。哈兹得赫饥渴的剑尖埋进了那人的腹部,使他突然停顿。凯蒂布莉儿的手腕一抖,让致命的剑刃朝下一划,随后快速的一个跨步使得她面对面靠近那个人。
“这一定很疼,”她低声说,同时膝盖用力一顶。
凯蒂布莉儿往回跳,然后又旋转着向前跃起,她的剑切过下落中的斧子的内侧,锋利的剑刃象削蜡烛一样切断了斧柄。凯蒂布莉儿再次闪了回来,但是在此之前又踢出正中要害的一脚。
强盗两眼发直,脸上锁定了一个绝对痛苦的表情,他尝试追击,但是下划的哈兹得赫解开了他的皮带和裤子上所有用来系牢的带子,裤子全都落到了他的脚跟。
跨一小步,再一小步,那人跌跌撞撞一头栽进了泥地。浑身沾满泥浆,一阵阵的疼痛穿过身子,他用膝盖爬行,当她走近时还想砍她,结果却发现手里仅仅握着不到半截的斧柄。
由于划了个空,使得那人太偏向左。凯蒂布莉儿紧跟了进来,脚点在这个野蛮的人的肩头,把他推到在泥地里。
他又跪起来,眼睛被泥浆遮住,狂乱地挥舞。
她在他后面。
又一次把他踢进了泥地。
“趴着别动,”她警告说。
气急败坏地诅咒着,吐着泥浆和褐色的水,顽固但已经晕眩的无赖再次站起来。
“趴下别动,”凯蒂布莉儿说,知道他会凭着声音找到她的位置。
他将一条腿伸向侧边以保持平衡并转动起来,挥出绝望的一击。
凯蒂布莉儿跳过了木棒和腿,在那人之前落地,把她的运动转化为更加有力的一脚,踢在裤裆里。
这次,当那人象胎儿一般蜷缩在泥地里,小声啜泣,并捂着腹股沟,她知道他不能再起来了。
看了一眼瑞吉斯,咧嘴笑了笑,凯蒂布莉儿走回去取她的弓。
           ☆        ☆        ☆
绝望驱动着布鲁诺的手臂和腿,手用力地推,膝盖也顶上来帮忙。一块厚木板被顶开了,正好象盾牌一样竖起来挡住了戳过来的匕首,布鲁诺设法使得双手能够有足够的活动余地,转动木板,将红发男子手里的匕首打飞。
矮人想,也许这个强盗正决定扔掉它。
那人的拳头从木板旁边过来猛击在他脸上。接着又是一记左拳,又一记右拳,布鲁诺无法防守,所以他没有。他任凭那人击打他,一边扭动挣扎着把手脱出来,终于,他能进行一定的防守了。他用右手抓住那人打过来的左手手腕,并打出自己的左手拳,似乎要将那个强盗的头掀下来。
但是暴徒也抓住了他的手臂,就象布鲁诺抓着他的那样,两人互相牵制,在摇晃颠簸的马车里挣扎。
“过来,坎达!”那个红发男子叫道。“哦,我抓住他了!”
他转过头看布鲁诺,他丑陋的脸离矮人的只有一吋远。“你现在怎么办,小矮子?”
“有人告诉过你,你说话喷口水吗?”厌恶的布鲁诺问。
作为回答,那人愚蠢地阴笑着吸了一下鼻子,嘴里充满了一大口口水,准备喷向矮人。
布鲁诺整个身体绷紧,发动了攻击,象一整块肌肉,又或者象一条巨蛇的身子。他把前额撞在丑陋的强盗的脸上,把他的头撞向后方,使其仰面视天,这样,当他吐口水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他还是成功地吐了出去——吐向了上方,然后落在自己身上。
布鲁诺松开手,放开那人的手臂,将一只手掐在盗贼地喉咙上,另一只抓住他的皮带。他被高高抛起,越过矮人的头,从奔驰的马车边上飞了出去。
布鲁诺看见剩下的盗贼脸上的镇静,他放下缰绳,平静地转过身,拔出他精致的长剑。布鲁诺也冷静地完全爬出隔间,在后面捡起他布满缺口的斧子。
矮人把斧子拍着右肩,装出一付悠闲的样子,两腿远远分开,在马车的跳动中支撑住自己。
“你最好聪明点放下它,并且停住这愚蠢的马车。”他对对手说。那人正在他面前挥舞着长剑。
“是你该投降,”路匪说,“愚蠢的矮人!”说完,刺向前。布鲁诺眼都不眨一下,他有足够的经验判断对方能刺的距离和力量。
然而矮人低估了一点点,长剑的剑尖戳进了他的秘银胸甲,找到了足够的空隙,猛的刺入矮人的身体。“哎呦,”布鲁诺说,听上去好像并不是很严重。
路匪收回剑,准备再次弹起。“你笨拙的武器无法跟我的速度和敏捷相比!”他宣布,并且迎向前。“哈!”布鲁诺强壮的手腕一甩,他的斧子向前飞出,转了一圈,埋进挺剑前刺的路匪胸口,将他向后冲击,倒在驾驶坐的背面。
“是么?”矮人问。他一只脚踏在路匪的胸口,拉出他的武器。
           ☆        ☆        ☆
看到布鲁诺已经控制了马车,凯蒂布莉儿放下弓。她已经瞄着那个挥长剑的路匪,如果需要便射死他。
有一小会儿,她甚至也不相信,布鲁诺?战锤需要她的帮助来对付这样两个人。
她转向瑞吉斯,瑞吉斯正从右面走来。
后面是他顺从的宠物,肩头扛着俘虏。
“你有绷带给布鲁诺扔下来的那个么?” 凯蒂布莉儿问,虽然她也不大确信那人是否还活着。
瑞吉斯开始点着头,但立刻大叫示警,“左边!”凯蒂布莉儿转过身,举起“寻心者”,发现了目标。
崔斯特踢倒在泥地里的人正在爬起来。
她射出一支疾驰的箭,闪电般放着银光,钉入他正在抬起的头边上的地里。那人呆住了,看上去在呜咽。“你最好躺回去,”凯蒂布莉儿在大路上对他喊。
他照做了。
           ☆        ☆        ☆
两个多小时后,那两个逃跑的盗贼,闯过灌木丛。这片灌木丛在隐藏他们营地
的一圈大石头的缺口处。
他们仍然跌跌撞撞,狂乱地穿过马群,在偷来的马车附近,寻找到了茱尔?派帕,他们的首领,这个组织的战略家,也是厨师,现在正围着一个巨大的锅忙碌。
“今天没什么吧?”高高的黑发女子问道,她棕色的眼睛细细观察他们。她的
语调和姿势揭示了事实,然而两个盗贼都不够聪明去察觉。茱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且多半不是好事。
“那个崔兹特,”其中一个盗贼冲口而出,每说一个字喘一口气。“那个崔兹特和他的朋友找上我们了。”
“崔斯特?”茱尔问。
“崔兹特?杜登,那个该死的卓尔精灵,”另外一个说。“我们截了一辆马车,只有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然后他出现了,在我们三个后面。可怜的沃肯先跟他斗上了。”
“可怜的沃肯,”另一个说。
茱尔闭上眼摇摇头,明白了一些其他人显然还不明白的事。“这个女人,”她问,“她仅仅交出了马车而已?”
“我们逃走的时候她挑起了争斗,”脏兮兮的两个人中的第一个说,“我们没看见太多。”
“她?”茱尔问道。“你们是说 凯蒂布莉儿?布鲁诺?战锤的女儿?你们中圈套了,傻瓜!”
两人疑惑地互相看着对方。“我们已经付出了一些损失,你不怀疑吧,”其中一个终于说,鼓足勇气看着这个仪表堂堂的女子。“不会比这更糟了。”
“会吗?”茱尔怀疑地问。“那么告诉我,黑暗精灵的黑豹同伴出现了吗?”
两人再次互相望着对方。
仿佛是作为回答,一声低吼在营地响起,不断回响着,仿佛是从地底发出,渗入三个盗贼的身体里。
营地边上的马群嘶叫着,跺着蹄子,紧张地甩着头。
“我猜它出现了,”茱尔回答自己的问题,深深叹了一口气。
边上什么东西一动,闪过一片黑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三个脑袋同时转过去看新来的访客。那是一头巨大的黑豹,至少十呎长,肌肉虬结的双肩有一个强壮男子的胸那么高。
“卓尔精灵的豹子?”其中一个脏兮兮的盗贼问。
“他们说她的名字是关海法,”茱尔证实道。
另一个盗贼早就在往后退,始终瞪视着豹子。他撞上了一辆马车,然后沿着马车缓缓移动,在紧张流汗的马群前走过。
“所以你就跑回我这里来了,”茱尔对另一个以明显的蔑视态度说。“你不明白为什么卓尔精灵允许你们逃跑?”
“不,他很忙!”剩下的那个盗贼抗议。
茱尔只是摇摇头。毕竟,她并不惊讶事情会到这一步。她知道她带领着这么一伙傻瓜也是应有此报。
关海法咆哮着跳到营地中央,正落在那两人中间。茱尔比较明智,不至于想跟这样强壮的野兽战斗,只是举起手来。
当她正打算命令她的同伙照她一样做,听见其中一个跌到地上的声音。他已经晕了过去。
剩下的那个肮脏的盗贼甚至没有看见关海法跳过来。他转着圈,冲出大石头环的缺口,闯过灌木丛,当到达大路上时,认为他的朋友们会在他逃跑时在后面战斗。他逃了出来,斜视摇晃的树枝,确实注意到一个黑影站在一边,也注意到一双紧张的紫色眼睛正看着他——就在一把弯刀的刀柄撞过来击中他的脸,把他打倒在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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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1 15:43:19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冲突

风吹在他脸上,咸涩而细小的水珠溅在他脸上,感觉很好,他的金色长发在脑后顺风飞扬,水晶般湛蓝的眼睛注视着海面。尽管海上的“十日”使得他的皮肤变得发红,沃夫加的脸庞坚毅却带着一点孩子气。然而对于更有辨识力的观察者,沃夫加的眼中隐隐闪现了一种震荡,与年轻的外表完全不符,那是由痛苦的经验而来的悲哀。
但是他现在并没有这种忧郁,因为在那里,在海灵号的船头,沃夫加,贝奥尼加之子,感受到了一种他所熟悉的兴奋,这种兴奋曾经存在于那些在冰风谷长大的岁月中,那些学习他的族人生存之道的岁月中,那些与崔斯特并肩战斗的岁月中。这是不可否认的愉悦;是属于战士的习性,是战斗展开前骄傲而刺激的期盼。
战斗马上就要到来,野蛮人毫不怀疑。前方,越过波光鳞鳞的水面,沃夫加看到了正在逃跑的海盗船的帆。
这是希拉?克里的船血腥龙骨号吗?他养父给他的礼物,强力战锤艾吉斯之牙在那艘船上的海盗手里吗?
沃夫加眯着眼睛考虑着这个问题,心中百味杂陈,仅仅因为一个想法潜入了他的思绪,他要再次拥有艾吉斯之牙。他把黛丽?柯蒂和他们领养的女婴柯儿森留在了深水城。他为了重新获得艾吉斯之牙随着海灵号出来,她们则住在杜德蒙船长华丽的宅邸。然而那时,对于艾吉斯之牙,对于一旦重新把这武器握在手中后将如何做,他仍然无法从纷乱的思绪中整理出来。这把战锤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战锤是布鲁诺给他的礼物,象征着那个矮人对他的爱,象征着矮人对他的认同,沃夫加在他坚忍残酷的教导下成长为一个好战士,更重要的是,一个好人。但是沃夫加真的是吗?他值得拥有那把战锤,值得布鲁诺的爱吗?显然,他从深渊魔域回来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符合这种说法。过去的几个月中,沃夫加并没有做任何能使他感到骄傲的事,而且,从打了凯蒂布莉儿一个耳光开始,还干了一大堆傻事,他宁愿忘记这些事。
因而,当他继续试图解决问题的时候,追逐艾吉斯之牙成为了一种令人愉快的解脱,一项令他分心的事务,而且显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艾吉斯之牙真的在前面那艘船上,或者在下一艘追逐的船上,沃夫加取回了它,将导致什么结果呢?他会回到冒险和野战的生涯,与崔斯特他们一起活在灾难的边缘吗?
沃夫加的思绪回到了黛丽和孩子。有了现在新的生活,有了她们两个,他怎么能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呢?这样的逆转,对于他对新家庭应负的责任意味着什么呢?
野蛮人笑了,意识到困扰他的远不止责任,尽管他甚至对自己都并不总是承认这一点。当他第一次从奥克尼,一个世界之脊东端的小王国,带走这个孩子时,已经超越了责任,因为他真正(或者他要再次找回的!)的人性要求他不能让这孩子由于父亲的罪恶,懦弱和愚蠢而受苦,也是因为把他带回路斯坎的短剑酒馆的责任,那是欠他以前的朋友阿鲁姆,黛丽,甚至裘斯?帕德尔的债,他醉酒的丑态肯定曾经让他们失望。让黛丽跟着他和孩子也是责任所致——他看到了一个机会,以弥补他对待这个可怜的女人的恶劣态度,因此他给了她一条新的路去探索。事实上,沃夫加在作出请求黛丽跟随他这一决定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甚至当她出人意料地答应后,野蛮人也没有明白她的选择会对他的生活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因为现在……现在他与黛丽以及他们的养女之间的关系已经更深了一层。这个他出于高尚的品格而带走的孩子——实际上,因为沃夫加本能地意识到他比这孩子在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高尚的品格——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他的女儿,成为了他自己的孩子。就像他很久以前成为布鲁诺?战锤的孩子一样。沃夫加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提示,父亲这个新的称谓会给他带来多大程度的软弱。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任何人能够以任何方式真正地伤害他。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有注视着柯儿森同她生母如此相像的蓝色眼睛,沃夫加知道,他的整个世界可能会在他面前被毁掉。
类似的,关于黛丽?柯蒂,野蛮人明白,他得到的比他争取的要多。同样出于高尚品格,也为了使他不再是个恶棍,他邀请这个女人跟随他,而她现在已经远比一个旅行的伙伴更加重要。自从他们离开路斯坎的几个月中,沃夫加看到了黛丽?柯蒂完全不同的另一面,看到了她深刻的灵魂和埋在讽刺、粗鲁的外表下的智慧,为了在悲惨的环境中生存,她迫使自己呈现如此的外表。
黛丽告诉他一些另她骄傲的时刻——没有一个是被众多情人中的一个搂在怀里。她告诉他,她在不得不逼迫自己开始晚上短剑酒馆里的营生前,在路斯坎安静的码头边渡过的许多时间。在那里,她坐着观看太阳沉入远处的海面,似乎点燃了所有的海水。
黛丽喜爱黄昏——她称那是安静的时刻——此时,路斯坎白天劳作的人们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而夜间活动的人们还没有开始为他们充满刺激但本质上空虚的夜晚而忙碌。他在短剑酒馆刚认识黛丽的几个月中,在他们互相拥抱渡过的那些夜晚,沃夫加从没想象到她是如此的有内涵,她拥有如此多的希望和梦想,她竟如此深刻地理解她周围的人们。当男人跟她上床时,他们常常认为她是一个容易到手的目标,随便扔几句赞美的话就能得到奖赏。
沃夫加知道黛丽,那些话,那些游戏,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她的实力在于她的身体,所以她用它来获得喜爱,获得知识,获得安全,而在那个地方这三样都很匮乏。对沃夫加来说是多么奇怪,当他发现所有人自以为利用了黛丽的无知时,她却事实上利用了他们贪婪的脸上的弱点。
是的,黛丽?柯蒂可以玩“利用”的游戏玩得跟任何人一样好,这就是为什么这段热烈的关系对他来说如此令人惊异。因为他知道,黛丽根本没有利用他,而且他也没有利用她。第一次在他们共同的历史上,两人纯粹是真诚地互相作伴,没有要求,没有谈判议程。
如果沃夫加不能承认他从中获得很大享受,那他就是在说谎。如果沃夫加不能承认他爱上了黛丽?柯蒂,他就是个说谎者,还是个懦夫。就这样,两人结合了。并不是正式的,而是心灵和灵魂上的,沃夫加知道,这个女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伴侣,已经以一种他从来没有认为是可能的方式,使得他的人生完整了。
“升起杀手旗帜!”了望亭中发出一声喊,意味着在海灵号前面确实是一艘海盗船,由于她的自大,悬挂着公认的海盗三角旗。
前面除了开阔的水面以外别无它物,这艘船没有机会逃脱。剑之海岸没有一艘船能逃脱海灵号,特别是强大的法师罗比拉德坐在浮桥后面,不断召唤一阵阵的强风,吹向船的主帆。
沃夫加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一口,但是发现对稳定他紧张的情绪没有很大作用。
“我是一个战士!”他提醒自己,但是另一个事实,他是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的事实,并没那么容易被削弱。
这种内心的变化对他来说多么的奇怪。仅仅几个月之前,他还是路斯坎的恐惧,放任、不计后果地投入一次次殴斗中,到了自我毁灭的程度。但那是当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当他相信死亡会带走痛苦。现在,比起他不得不失去的东西来说,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他意识到,如果他在外面死去,黛丽和柯儿森会受苦。为了什么呢?野蛮人不得不问自己。为了一把战锤,为了一个代表过去的记号?而这种过去他甚至不确定他想要去找回来。
沃夫加紧紧抓住连着桅杆的绳子,牢牢地抓紧,以至于手指关节由于压力而变得苍白,他再一次沉稳地深深吸了口气,吐气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沃夫加赶走了这些想法,意识到那是真正的战士心灵中必须驱逐的东西。勇敢地冲锋,那才是他的颂歌,他的法则,而且实际上,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战士的生存之道。迅速地制服敌人,你才可能全身而退。犹豫只会给敌人提供机会用箭和长矛把你击倒。
犹豫和懦弱会毁了他。
* * * * * * * * *
海灵号迅速赶上了那艘船,很快就能看清是一艘双桅小帆船。当那船认出了追逐者是谁,降下海盗标志是多么的迅速。
海灵号后部的弩炮弹射机和前部的投石机同时发射,两者都没有击中任何目标,海盗船也以自己的弩炮弹射机反击,但是比起正在接近的捕猎者,他们的射程要近得多。
“第二轮射击?” 杜德蒙船长问他的船的法师。船长是个高大、腰背挺直的人,蓄着修整得很整齐的山羊胡,颜色更接近棕色而不是灰色。
“用来哄骗?” 罗比拉德回答,“不,如果他们有个法师,那他也太精明了,无法引诱他上当,否则他早就现身了。移动到精确射程,然后发射,我也会发射。” 杜德蒙点点头,把他的望远镜举到眼前,以便更清楚地看那艘海盗船——他现在已经可以看清在甲板上的人了,他们正匆忙地四处走动。
海灵号每一秒钟都更接近,她的帆贪婪地兜起风,她的船首排开水面,溅起高高的水墙。
杜德蒙往后看了看,望向尾楼上正在操纵弩炮弹射机的炮手。其中一人用一个跟船长差不多的望远镜,以一个带有标记的杆子瞄向那艘船。他放下望远镜,看看船长,点了点头。
“对着主帆发射,” 杜德蒙对他身边的船员说,然后喊声传了出去,渐渐加快,渐渐增强,接着弩炮弹射机和投石机再次同时发射。这次,一个燃烧的火球击中了海盗船的帆和传动绳索,海盗船正在绝望地努力拐弯,弩箭拖着链子,穿破了一面帆。
片刻之后,出现了一阵耀眼的闪光,一道闪电从罗比拉德那里击向海盗船水平线附近的船壳,撕裂了木板。
“转为防守状态!” 传来罗比拉德的喊声,他在自己周围激发了一个半透明的圆球,并冲到船头,把沃夫加推向一边。此时沃夫加正在往船的中部走去。
一道回击的闪电果然从海盗船那里射来,远远比不上罗比拉德的炙热和明亮。海灵号的法师被认为是整个费伦最好的海战法师之一,他早已设置好保护罩,使得破坏降到最低,只不过成为海灵号船头一侧一个黑色的疤痕,成为骄傲的海盗捕猎船服役期间赢得的众多荣誉勋章之一。
海盗船仍然继续在拐弯逃跑,但是海灵号敏捷得多,正好切入她的角度,更加快速地接近。
杜德蒙笑了,他想到了罗比拉德,法师正渴望地把指头戳在一起,准备施放一系列法术对抗任何防御,紧跟着一个破坏性的火球会烧毁绳索和船帆,使海盗船呆滞在水面上。
海盗们可能很快就会投降了。
* * * * * * * * * *
一排弓箭手沿着海灵号的侧面栏杆排开,其中一些站在前面,作为明显的靶子,罗比拉德已经在这少数人身上施了法,使得他们不受没有加过魔法的箭的伤害,因此他们是吸引火力的勇士。
“我们经过的时候齐射!”领队命令道,每一个男人和女人都开始检查他们的弓和箭,找出可以飞得又直又准的。
在他们后面,沃夫加紧张不安地踱着步。他希望完成这事——一个完全合理的愿望——但是他诅咒自己的那些感受。
“喝一口,稳住你的手?”一个污秽的水手对他说,递过一小瓶在准备登船作战的人员之间传递着的郎姆酒。
沃夫加狠狠地瞪着瓶子好久。有几个月,他曾经躲藏在那些看似透明的东西中。有几个月,他把恐惧和可怕的记忆装入瓶中,那是一种无效的企图,想要躲避他生活的真相和他的过去。
他摇摇头,回去继续踱步。
片刻之后,传来二十根弓弦的嗡嗡声,许多海盗的惨叫声,以及一些被对方射来的箭击中的海灵号船员的叫声。
沃夫加知道他应该和其他登船的人员一起就位,然而他发现自己不行。他的双腿无法带他穿过黛丽和柯儿森的幻象。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能为了追一把战锤外出,而让她们在深水城等待?
这些问题在沃夫加的脑子里可怕地轰鸣。他曾听过的呼叫声回来了。他听见了野蛮人的战神,坦波斯的名字,给他当头棒喝,使他拒绝恐惧,使他记起自己是谁。
随着一声咆哮,离他最近的那些人害怕地转身奔逃,沃夫加,贝奥尼加之子,冲向了栏杆,尽管没有命令让登船人员行动,尽管罗比拉德恰恰在准备一个猛烈的火球术,尽管两艘船还相距十二呎,在海灵号快速经过时,狂暴的野蛮人跃上栏杆,向前飞纵。
抗议的叫声在他身后响起,惊讶和恐惧的叫声在他前面响起。但是沃夫加唯一能听见的是他自己的叫声。“坦波斯!”他吼叫着,拒绝了恐惧与犹疑。
“坦波斯!”
* * * * * * * * * *
杜德蒙船长冲到罗比拉德身边,抓住纤瘦的法师,将他的双臂扳向两侧,打断了他的施法。
“这个傻瓜!”罗比拉德吼道,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促使船长干涉的原因。
法师并不是非常吃惊,因为自从沃夫加加入了船员,他就是罗比拉德身边的一根刺。不象他年长一些的伙伴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这个野蛮人根本不懂得魔法战斗的奥妙。而且按照罗比拉德的想法,魔法战斗是非常重要的,当然远比一群没头脑的战士的行动来得重要。
罗比拉德甩开杜德蒙。“我很快就要发射火球,”他坚持。“当沃夫加死了的时候!”
杜德蒙没有在听。他命令船员把海灵号转回去,命令弓箭手调整发射角度以支援孤身战斗的登船者。
* * * * * * * * * *
沃夫加踏上海盗船的栏杆,向前稳稳地落在甲板上。海盗的剑士们潮水一般涌向他——但是他战直身躯大声咆哮,两手各执一条长链子。
靠得最近的海盗挥来一剑,还是划到了野蛮人的肩膀,尽管沃夫加迅速举起前臂压住,使得剑刃不能继续深入。野蛮人招架的同时,击出一记右勾拳,重重地落在那人的胸口,将他打离地面,飞过甲板,浑身散了架般仰面倒下。
猛烈地挥舞着铁链,呼喊着他的神祉,野蛮人进入了狂暴状态,驱散了面前的海盗们。他们从没见过类似这样一个近七呎高的狂野的人,因此在他雷电般的冲锋面前大多数人都四散奔逃。
沃夫加甩开一条链子,缠住一个人的双脚,他有力地一拽,使那人从甲板上飞了起来。沃夫加又甩开第二条链子,绕住左面一个人的胸口,铁链整整绕了他一圈,狠狠撞击他的胸膛。沃夫加一拉,扯下了那人一大块皮肤,并且把他送到半空,一边旋转,一边落下。
“快跑!”他面前传出喊声。“哦,他是个魔鬼!”
他的两条链子不一会儿就都绊住了,因此沃夫加把它们扔了,从腰间抽出一对小棍子。他往前一跃,迅速转到一边,赶上了一个海盗,将他逼到栏杆旁,那人明显是甲板上的头目,是这群人中武装最好的。
那海盗挥动一把优质的剑,但是沃夫加向后跃出剑所及的范围,然后咆哮着跨回一步。
一面精良的盾牌迎了上来,这样的盾牌应该是足够了,但是这个战士从来没有面对过沃夫加那样原始的暴烈。
野蛮人的第一下猛击麻痹了海盗的手臂。沃夫加第二下打击集中在盾的上方,将阻截的手臂往下压。他的第三击完全解除了所有的防御,然后是迅速紧跟的第四下,对方甚至没有机会收回他的剑,就击中了海盗头盔的一侧,使他摇摇晃晃倒向一边。
沃夫加继续跟进,雨点般的击打落在盔甲上,留下了无数的凹痕,那个海盗跌跌撞撞倒向甲板。他还没来得及倒在甲板上,沃夫加就抓住他的脚踝,将他倒提起来。
强壮的野蛮人转身一个大步,站在了栏杆边上,全副武装的海盗倒挂在船边的半空中。沃夫加毫不费力地提着他,只用了一只手。野蛮人危险地注视着其他的船员们。没有一个人接近,没有一个弓箭手对他举起弓。
然而在浮桥上,却真的有人向他挑战,沃夫加回头看见海盗的法师正一边奋力准备施法一边凝视着他。
沃夫加手腕一甩,扔出剩下的棍子,旋转着飞向那个人,法师不得不闪身避开,中断了自己的施法。
但是现在沃夫加没有了武器,海盗船员们也似乎从最初由他势不可挡的冲锋所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海盗船长出现了,许诺谁如果打倒了这个高大的野蛮人,就能获得巨额的财宝。法师又继续开始施法。
海上的流氓们靠拢过来,眼中带着杀意。
他们停了下来,僵直地站着,一些人扔掉了武器,原来此时,在野蛮人的身后,海灵号滑行到了他们的船边上,弓箭手就位,登船人员就位。
罗比拉德放出又一道闪电,击中了心烦意乱的海盗法师,把他推过远端的船栏杆,跌进冰冷的海里。
一个海盗喊叫着冲上来,但是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两支箭钉入了他的胸口。
海灵号的船员是如此训练有素,如此纪律森严,如此经验丰富。战斗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也许你可以把他从栏杆那边拉回来,”杜德蒙过了一会儿对沃夫加说。野蛮人仍然站在那里,倒拎着穿盔甲的海盗,悬挂在两艘船中间不宽的水面上方,尽管,至少,沃夫加现在是用两只手。
“照他说的做!”窘迫的海盗要求道,托起他昂贵的头盔的面罩。“我是塔斯卡谷庄园的伯爵!我要求——”
“你是个海盗,” 杜德蒙简洁地对他说。
“一点点冒险的经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那人傲慢地回答。“现在请让你的食人魔朋友把我放下来。”
船长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沃夫加把伯爵甩了半圈,扔过甲板,咣当一下砸在主桅杆上,滚到一边,发出一阵噪杂的响声。
“塔斯卡谷伯爵,或者别的什么,我不在乎,”杜德蒙评论道。
“没什么了不起,”沃夫加回答,他开始往回走向通往海灵号的木板。
愤怒的罗比拉德在另一头等着他。
“谁叫你登船的?”恼怒的法师问道。“他们仅仅用一个法术就能解决!”
“那就施放你的法术吧,法师,”沃夫加嘟囔着对他说,一边径直走了过去,在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情绪和冲动之前,没工夫向其他人解释。
“不要以为下次我不会这么干!”罗比拉德对他嚷道,但是沃夫加只顾走自己的路。“可怜的沃夫加,燃烧着的帆的碎片雨点般落在他头上,点燃他的头发,烤皱他的皮肤!可怜的沃夫加——”
“放轻松点,” 杜德蒙说,紧跟在法师身后。“海盗已经被制服,而且没有损失一个船员。”
“本来就该这样,”罗比拉德坚持说,“损失人员的机会还会更小。他们的魔法防御已经被解除,他们的帆是暴露的。我已经——”
“够了,我的朋友,” 杜德蒙打断他。
“那个家伙,沃夫加,是个傻瓜,”罗比拉德回答。“一个真正的野蛮人!他的心智和灵魂还没开化,对于战术和优势的理解比一个半兽人好不到哪里去。”
杜德蒙以前曾经跟沃夫加一起航行过,也很了解训练这个战士的黑暗精灵,他比较了解沃夫加。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一贯脾气暴戾的罗比拉德用一连串诅咒和抗议发泄他的不满。
实际上,杜德蒙船长开始重新考虑让沃夫加加入海灵号船员的决定,尽管他很相信,除了友谊和尊敬之外,自己还欠这个人很多。沃夫加努力赎罪的行为深深打动了杜德蒙船长的心,因为他见过这个人最低落的时刻,那是在路斯坎恶毒的地方官员面前,他因企图刺杀杜德蒙的指控而接受审讯。
船长简直不能相信这样的冲锋——这是沃夫加仍然活着的唯一理由——尽管他发现这个高贵的战士遇上一些糟糕的事,某些无法言传的事情将沃夫加抛进了低谷。当沃夫加到达深水城的码头,要求上船加入船员,要求杜德蒙帮他找回布鲁诺?战锤为他铸造的强力战锤,杜德蒙确实很高兴。然而现在船长很清楚,沃夫加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治愈。他刚才的冲锋是愚蠢而不计后果的,可能给全体船员带来危险。这是杜德蒙船长不能容忍的。他不得不跟沃夫加严肃地谈一谈。
除此之外,此时此地,船长决定他将优先寻找希拉?克里和她难以捉摸的船,为沃夫加取回艾吉斯之牙,然后把他送回深水城的岸上。
为了所有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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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1 15:43:3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铃声和口哨

巨大的石像鬼从二十呎高处恶狠狠地俯视着;那是一个人形蜥蜴类战士的雕像——也许是某种魔像,但是更有可能只是一尊雕塑而已——守在大门口,这个门在它远远分开的双腿之间。就在这黑暗的入口里面,无数魔法灯飞舞飘浮,有的溅出危险的火花。勒罗里内丝毫不为所动。精灵懂得这一学派的魔法是有关幻象和预言的,他也并不害怕。不,预言家埃克雷萨的警卫和防护不能打动这个老练的战士。它们只是表演而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当他穿过黑漆漆的入口进入圆形走廊时,勒罗里内没有拔剑,甚至还摘下了银光闪闪的头盔。
“E'kressa diknomin tue?” 精灵用侏儒的语言问道。勒罗里内在一个梯子下面停了下来,等待着回答。
“E'kressa diknomin tue?”精灵再次问,声音更响,更固执。
一个回答的声音从看不见的空气波动中飘来。
“是谁越过黑暗与艰险,等待勒罗里内的黑暗一面?”一个高亢,但仍然细碎的嗓音,用通用语说。“当黑色皮肤中流出的血染红了刀剑,这样可不可以满足贪得无厌?当勒罗里内将高贵的卓尔精灵放翻,他可会微笑,可会平息愤怒的容颜?”
勒罗里内这次真的笑了,笑这种故意展示的预言,笑其中明显的错误。
“我可以——?”精灵开始发问。
“上来吧,”提问立刻被打断,语调和唐突的方式告诉勒罗里内,埃克雷萨想让他明白,这个问题已经被预见到了。
勒罗里内冷笑着踏上楼梯。在顶端,精灵看见一个由悬挂着的蓝色珠子构成的门,柔和的光线从后面透出来。勒罗里内一推,走进埃克雷萨的主会客室,很明显,这个地方布置了许多可以坐的地毯和靠枕,装饰着神秘的符号和器具:这里一个头骨,那里一个硕大的蝙蝠翼,一个托在支架上的水晶球靠墙放置,还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金色边框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花纹。
.
勒罗里内从没见过这么多陈腐的魔法物品堆在一起,在为马斯克维奇工作了这些年后,精灵知道这些东西都微不足道,除了装饰门面之外毫无用处——也许水晶球例外。
然而勒罗里内几乎没有留意这些东西,因为他正看着埃克雷萨。穿一件深蓝色的袍子,上面布满红色漩涡状的图案,戴一顶硕大的尖顶帽,这个侏儒仿佛是漫画里经典的法师形象,当然,除了他并不高大、并不仪表堂堂之外。埃克雷萨只有三呎高。一大把灰色的胡须和浓密的眉毛从那顶帽子底下伸出来。埃克雷萨颔首回礼,脸朝着勒罗里内的方向,但是好像没有在看精灵。
两只纯白色的眼球从浓密的眉毛下显露出来。
勒罗里内大声笑了出来。“一个盲眼的预言家?多有代表性啊。”
“你怀疑我魔法视力的能力?” 埃克雷萨回答,两臂威胁性地高举,仿佛一只高贵雄鹰的双翼。
“比你能理解的更多,”勒罗里内漫不经心地回答。
埃克雷萨把这个姿势保持了一段时间,但是随后,在勒罗里内悠闲的姿态和奚落的笑容面前,侏儒终于缓和了态度。耸了耸肩,抬手从闪烁的灰色眼睛里取下用来伪装的白色镜片。
“对农夫们有效,”幻术师预言家解释说。“能令他们吃惊,真的!他们似乎总是更渴望给盲人预言家多扔一两个硬币。”
“农夫很容易被吸引,”勒罗里内说。“我不会。”
“但是我知道你,还有你的任务,”埃克雷萨很快指出这一点。
“你也知道马斯克维奇,”精灵冷淡地答道。
埃克雷萨用一只穿着靴子的脚猛跺地板,作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持续了有四个心跳的时间。“你带来报酬了吗?”预言家愤怒地问。
勒罗里内扔出一袋银币,穿过中间的空地,落到侏儒焦急等待的手上。“为什么不用你不可思议的预言能力来数?”当侏儒开始数银币的时候,勒罗里内问道。
埃克雷萨的眼睛眯了起来,在粗大的眉毛下几乎消失了。侏儒把手在袋子之上晃动,低吟了一个咒语,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将袋子放到一边。“你让我这么干,我应该向你再多收点费,”他评论道。
“为了清点你的报酬?”勒罗里内怀疑地问。
“为了不得不向你展示我强大的预测能力的另一次表演,”侏儒回答。“为了在我清点它们的时候,你不用等待。”
“知道那些银币数量正确用不了多少魔法,”精灵回应,“如果我没有谈妥的数量,为什么要来这里?”
“另一次测试?”侏儒问。
勒罗里内低沉地哼了一下。
“急躁是人类的愚蠢习性,不是精灵的,” 埃克雷萨提醒说。“我预见到,如果你如此急躁地去完成你的任务,毁灭将降临到你身上。”
“太好了,”一个讽刺的回答。
“你这样只会增加难度,你知道,”侏儒用毫无表情的声调说。
“但是我能向你保证,我会有除掉崔斯特?杜垩登所需要的所有耐心,我不希望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勒罗里内说。“我要做太多的准备工作,埃克雷萨。
侏儒对此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只是耸了耸肩。“确实。好吧,让我们来看看水晶球会告诉我们什么。我希望是你追寻的过程,也许还有勒罗里内会赢还是输。”他象鸭子一样蹒跚着走向屋子的中间,然后转向水晶球。
“只有那个过程,没有别的,”勒罗里内纠正。
埃克雷萨突然停下,慢慢转身面对这个古怪的生物。“大多数人都想要知道结果,”他说。
“然而,我知道,正如你也知道,任何结果都不是预先确定的,”勒罗里内回答。
“有一种可能性……”
“仅此而已。哦,伟大的预言家,如果你告诉我,我将在和崔斯特?杜垩登的战斗中获胜,我将会杀死他,正如他所该得到的报应,我会在他的白发上擦干净染血的剑,那么我还需要做什么呢?”
“喜悦?” 埃克雷萨讽刺地问。
“哦,伟大的预言家,如果你告诉我,我会输掉这场战斗,我该怎么做?” 勒罗里内继续说。“放弃我所不能放弃的?抛弃我的族人,让他们因为那个卓尔精灵还活着而忍受折磨?”
“有些人认为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
“假象会愚弄人们,不是吗?” 勒罗里内评论道。
埃克雷萨开始想要回答,但是随后只是叹了口气,耸了耸肩,继续蹒跚地走向水晶球。“告诉我你对面前道路的想法,”他指示。
“额外的报酬保障机密性吗?” 勒罗里内问。
埃克雷萨看看精灵,好像那实际上是个很愚蠢的问题。“万一我遇上了这个叫崔斯特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他问。“而且他离我有半个世界那么远,我为什么会遇上他?”
“你已经在秘密监视他了?”
埃克雷萨从精灵渴望的声音里发现了一个信号,精灵如此盼望使得他挺直了肩膀,骄傲地挺起胸膛。“也许是的,”他说。“也许是的。”
勒罗里内坚决地跨了一大步作为回答,径直走向水晶球,到了侏儒对面。“找到他。”
埃克雷萨开始施法。他的手臂高高地在脑袋上方划着圈,吟唱着陌生的、勒罗里内不懂的语言,而且以一种不寻常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
灰色的眼睛猛地睁开。埃克雷萨紧张地俯下身。“崔斯特?杜垩登,”他平静但坚定地说。“注定灭亡的卓尔精灵,因为如此冗长谨慎的计划只能有一个结果。
“崔斯特?杜垩登,”侏儒重复道,这个名字自他唇间有节奏地、以迷惑性的声音吐出,就如同他神秘的魔法咒语一般。“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埃克雷萨停下来“嗯”了一声,然后站直身躯。“我看见了一个过于热心的,戴着可笑面具的光头精灵扭曲的脸,”他解释说,弯下腰在水晶球四周看看,然后望向勒罗里内睁圆了眼睛的脸。“你认为你也许该退后一点吗?”
勒罗里内的肩膀垂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但是精灵照做了。
埃克雷萨搓了搓他的小胖手,继续念咒施法,然后再次弯下腰。“我看见了,”他又说。“冬天的风,深深的积雪,我听见风声……是的,是的,我的耳中有风声传入,我听见‘的的’奔跑的麋鹿。”
“麋鹿?”勒罗里内打断他。
埃克雷萨站直身子瞪着精灵。
“麋鹿?”勒罗里内重复道。“为了押韵,是吧?”
“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你真有点让人恼火,”精灵回答。“为什么一旦进入占卜,你就得说话押韵呢?那是预言家的规矩还是什么?”
“或许是偏好!”侏儒激动地回答,再次用他的硬靴子猛踩地上的地毯。
“我不是会被迷惑的农夫,” 勒罗里内解释道。“不用麻烦了,省省你傻乎乎的语言吧,你不会因为制造气氛,视觉或听觉效果而得到额外的硬币。”
埃克雷萨悄声嘟囔了一串诅咒,再次弯下腰。
“麋鹿,” 勒罗里内说,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再嘲笑我一次,我就把你送到深渊魔域去追崔斯特,”侏儒警告说。
“那我也会从那里回来,报答你的好意,” 勒罗里内反唇相讥。“我保证,我从一个敌人那里学到一种幻术,一个借助实体,通过操纵光线而形成的卫兵,具有秘密潜行的能力,可以逃过你的眼睛。”
“啊,可是我能看见一切,傻小子!”
对于这句话,勒罗里内只是笑了笑,这被证明是精灵所能给予的回应当中最有力的,尽管埃克雷萨显然不明白他这种自豪的态度所意味的深刻反讽。
然后精灵和侏儒都叹了口气,同样厌倦了这种无谓的口角,侏儒耸了耸肩,再次倾身观察水晶球里。
“据传说冈达伦?战锤身体不是很好,” 勒罗里内提出。
埃克雷萨念了几个神秘的词语,短小的手臂沿着球体的曲线来回摆动。
“先知的眼睛游弋至秘银之厅,直到王座和罗帐掩罩的床棂,昏黄的光线明灭不定,”侏儒刚开始,就停了下来,因为听到勒罗里内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
埃克雷萨站直身子望着精灵“冈达伦病了,”侏儒确认,没有了神秘的语音和烦人的韵律。“啊,是的,快要因此而死了。”
“矮人牧师,是的,”侏儒回答。“这就是说,任何治疗能力对频死的国王都没什么大用了。没有救了。
“那也没什么关系,” 埃克雷萨继续说,再次弯腰观察画面,除了察看实际的景象之外,还要感受其中的气氛。“恐怕没有伤口,除了时间留下的创伤。没有疾病,除了某种能击倒所有人的东西,如果他没有死于其他意外。” 埃克雷萨再次站起身,吹出一口气,使得灰色眼睛前面一条蓬松的眉毛翘了起来。
“高龄,”侏儒解释说。“秘银之厅第九任国王即将老死。”
听到这话,勒罗里内点点头。“布鲁诺?战锤呢?”精灵问。
“第九任国王躺在悲哀的床上,”侏儒戏剧性地说。“第十任国王迎来翌日的曙光!”
勒罗里内双臂交叉作恼怒状。
“不得不说,”侏儒解释。
“那随便你,”精灵回答。“如果必须的话。”
“确实如此,” 埃克雷萨急忙接口说 。
“布鲁诺?战锤呢?”精灵问。
侏儒花了很长时间观察水晶球里的景象,喃喃自语,甚至有一次把耳朵紧贴在光滑的球面上,以便更清楚地听到遥远的矮人王国中正在发生的事。
“他不在那里,” 不久,埃克雷萨自信地说。“对你来说也不错,因为如果他和黑暗精灵一起回来了,你想深入一个矮人据点吗?”
“我会做我必须做的,”回答平静而坚定。
埃克雷萨咯咯笑了两声,但当看到勒罗里内阴郁的表情,就突然停下了。
“那对你更好,”侏儒一边说,一边挥去占卜水晶球里的图像,施展另外一个预言魔法。他不再管那个水晶球,闭上眼,继续施法——召唤另一个世界中的某种存在,以获得一些征兆和引导。
一个奇怪的图像映入他脑中,如同炙热闪光的金属。两个符号清楚地显现出来,他认识这两个图案,尽管他从没见过它们如此盘绕在一起。
“杜马松和克兰格登,”他咕哝道。“杜马松和摩尔登。”
“三个矮人神袛?” 勒罗里内问,但是埃克雷萨静静站着,两眼焦躁地转动,似乎没有听见。
“但是现在?”侏儒平静地问。
勒罗里内还没来得及问预言家到底在说些什么,埃克雷萨的灰眼睛蓦地睁圆了。“要找到崔斯特,你确实必须找到布鲁诺,”侏儒宣布。
“那就去秘银厅,” 勒罗里内推论。
“不是这样!”侏儒尖叫道。“因为有一个身份在矮人眼中更为紧迫,作为父亲的身份,而不是国王。”
“猜谜吗?”
埃克雷萨猛摇他毛茸茸的脑袋。“找到矮人最引以为豪的手工创造物,”侏儒解释,“找到矮人最引以为豪的亲人,两者之一就行,但这个听起来更好。”侏儒承认。
勒罗里内的表情疑惑之极。
“布鲁诺?战锤曾经有一次制造了一件物品,一件强力的魔法物品,超越了他作为手工艺匠的能力,” 埃克雷萨解释。“他是为一个珍爱的人所铸。这件金属制品比秘银厅石头王座上的空缺更能吸引矮人。”
“那是什么?” 勒罗里内问,急切之情昭然若揭。“它在哪里?”
埃克雷萨一跃到他的小书桌前,抽出一张羊皮纸。随着勒罗里内直冲到他身边,他施展了另一个法术,这个法术把先前魔法刻入他脑中的图像转到了羊皮纸上。他举起他的作品,它完整展现了几个代表矮人神袛的符号纠结在一起。
“找到这个标志,勒罗里内,你会发现到达了漫长旅程的终点,”他解释说。
埃克雷萨再次进入施法状态,这次在羊皮纸的背面显出了一些线条。
“或者这个,”他解释说,一边把新的图像举到勒罗里内面前,这个跟原来的看上去非常相似。
精灵轻轻地接过羊皮纸,睁大眼睛注视着它。
“一个是克兰格登的标志,上面覆盖着杜马松的标志,杜马松守护着山脉地下的秘密。另一个是摩尔登的标志,以相同的方式掩饰着。”
勒罗里内点点头,虔诚地轻轻把羊皮纸翻过来,就象一个贤者在研究远古失传的文明所遗留下来的文字。
“我相信在遥远的西方,”侏儒抢在勒罗里内发问前解释说。“深水城?路斯坎?两者之间的某地?我不能肯定。”
“但是你相信就在那个区域?”精灵问。“你的预测告诉你的,还是考虑到冰风谷就在那些地方的北面,而作出的逻辑推理?”
埃克雷萨对这番话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仅仅耸了耸肩。“那有关系吗?”
勒罗里内狠狠地瞪着他。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侏儒问。
“我付了你不少钱,”精灵提醒说。
“你得到了回报,就在你手里拿着,值回十倍的价钱,”侏儒断言,显然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勒罗里内低头看看羊皮纸,那些线条构成互相缠绕的符号,深深地烙在褐色的纸上。
“我不知道有什么直接联系,”侏儒承认。“我也不知道这个符号,或者带有这个符号的东西会如何把你引向困扰着你的东西。但是我的魔法让我看见了你的终点在哪里。除此以外,我不知道。”
“这个终点对勒罗里内来说是不是有收获呢?”精灵问道,尽管先前他曾认为这种预言没什么价值。
“这我看不到,”侏儒自鸣得意地说。“我能猜一下吗?”
勒罗里内这才意识到,问出这种问题所呈现的情绪出卖了他,因此作出辩解的姿势。“饶了我吧,”精灵说。
“我可以用押韵的诗句来干,”侏儒带着一个非常得意的笑容提出。
勒罗里内想说,押韵的诗句会得到回报,那会是一首歌,一首热切的歌,当精致的精灵匕首从沾沾自喜的侏儒嘴里割下舌头时的歌。
然而精灵什么也没说,这种想法也消散了,因为羊皮纸上的图像冲淡了其他所有想法。
这里,在勒罗里内的手中,就是他一生追寻的目标。
有了这个,精灵再也没有怒气。
有了这个,精灵有太多的问题要沉思,太多的准备工作要做,太多的恐惧要克服,太多的幻想要享受,幻想着看见崔斯特?杜垩登这个假冒的英雄被揭开伪装,显露出真面目。
* * * * * * * * *
卓古鲁加靠着五个巨大的枕头躺下,把大块的羊肉塞进满是尖牙的嘴里。这个女食人魔身高八呎半,不算太高,但是有着老橡树干那么粗的腿和肥胖的腰围,她臃肿的身躯足有七百多磅重。
很多男性侍者在黄金湾最大的酒馆,中央酒馆里来回奔走,为她带来食物和快乐。他们总是向卓古鲁加献殷勤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奇异外表。他的皮肤是淡紫色的,而不是他的族人普遍所有的黄色,这跟她长而多脂的蓝黑色头发很相称。她眼睛的色泽介于皮肤和头发之间,看上去是深紫色或是比纯蓝暗一点的颜色,取决于周围的灯光。
卓古鲁加实际上早就习惯了砰砰部族二十个男性在周围奉承她,但是自从她最近跟人类海盗结盟,这一联盟使得部族的女性地位更加提高了,男性们简直是互相磕磕绊绊地奔走着为她提供食物和服饰。
当然,布鲁格除外,他是黄金湾苛刻的工头,在世界之脊延伸地区活动的最大,最可怕,最丑陋的食人魔。很多人谣传说布鲁格甚至不是一个纯种食人魔,有着一点山巨人的血统,由于它站立身高更接近十五呎而不是十呎,手臂跟卓古鲁加的腿一样粗,这样的谣言是无法被轻易忽视的。
在希拉?克里的帮助下,卓古鲁加成为了黄金湾沿岸食人魔的首脑,但是布鲁格则是强健的肌肉,并且任何时候只要他愿意,他就是真正的头。自从希拉?克里进入他们的生活,并送给他一件具有巨大威力的礼物,他变得更加可怖了。那礼物是一把铸造的战锤,使布鲁格只要一下猛力的敲击就能将山洞开阔。
“又回来了?”当希拉和贝兰尼跨入山洞时,女食人魔说。“这次你们给卓古鲁加带什么点心了?”
“一艘破损的船,”海盗首领讽刺地回答。“你想吃吗?”
屋子另一头传来布鲁格咯咯的笑,好像远处隆隆滚动的雷声。
卓古鲁加恼怒地望向他那边。“我有巴森克,现在,”女食人魔提醒说。“我不需要布鲁格。”
布鲁格皱起了眉头,使得眉毛伸了出来,远离深陷的眼窝,如果这不是一头有着庞大肌肉的怪兽,这一皱眉还是很滑稽好笑的。巴森克是卓古鲁加和布鲁格的私生子,最近已经成为他们俩之间的一个问题。通常,在食人魔的社会里,当首领的儿子长大到跟父亲一样强壮,一样可怕,而父亲依然年轻,年长的食人魔会一次次将儿子击倒,以保持他在部落中的地位。如果这不奏效,儿子会被杀死,或者至少被放逐。但这不是一群普通的食人魔,砰砰部族是母权制,而不是通常的父权制,卓古鲁加不会容忍布鲁格的这种行为——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对巴森克这么干。
“我们刚到达开阔水面,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贝兰尼解释说,很明显带着厌恶的情绪,她可不想再一次目击卓古鲁加和布鲁格之间著名的“巴森克之争”。
“卓古鲁加猜是三个帆?”女食人魔问,接受了转换话题的引诱,同时竖起四根手指。
希拉?克里不赞成地瞥了贝兰尼一眼——他无论如何也不想食人魔们对她的尊重有任何减少——然后她以同样的表情转向卓古鲁加。“他是个固执的家伙,”她承认,“某一天他甚至将会跟我们到黄金湾。”
布鲁格再次咯咯笑起来,卓古鲁加也笑起来,两人都陶醉于对新鲜人肉的想法。
希拉?克里也加入了笑声,尽管她并没有笑的心情,但马上示意贝兰尼跟着她走出屋子另一边的出口,进入通往她们住处的通道,他们的住处在山里的更高处。
希拉的屋子远不如食人魔首领们共享的房间大,但是它的布置相当令人愉快,华丽的灯发散出柔和的光线,投向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每一个隐蔽的角落,精致的地毯堆得如此之高,以至于她们几乎要跳跃着跨过。
“我烦透了那个杜德蒙,”希拉对女巫说。
“他很可能正希望那样,”贝兰尼回答。“也许我们会厌倦得不再逃跑,厌倦了逃跑而跟海灵号在开阔水域交战。”
希拉看着她最信赖的伙伴,赞同地笑了笑,点点头。坏脾气的海盗知道,贝兰尼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她的好搭档。她总是在思考,总是预先考虑到后果,数十年来,这个聪明而能干的女巫的加入,大大增强了血腥龙骨号的实力。希拉绝对信任她——当希拉决定以艾吉斯之牙秘银锤头侧面错综复杂的图案作为标志,贝兰尼是头一个烙上这个标志的。希拉甚至象亲姐妹一样爱贝兰尼,虽然她有过度的自尊心,虽然以希拉苛烈的作风来说,她对他们的俘虏总是有点太仁慈,太心软,希拉知道最好不要忽略贝兰尼说的任何话。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杜德蒙的船曾经三次在远海追逐血腥龙骨号,尽管希拉甚至不确定第一次海灵号是不是看见了他们,也怀疑后两次有没有真正确定他们的身份。但也许贝兰尼是对的。也许那是杜德蒙追捕捉摸不定的海盗的方法。他会追逐他们,直到他们厌倦了躲避,当他们终于掉转头来战斗时……
希拉?克里一想到与海灵号在开阔水域交战,一阵颤栗滑过她的脊柱。
“我们不会上当的,”希拉说,而贝兰尼对此话所回应的显然是一种欣慰的表情,她根本不想跟海灵号强大而传奇的罗比拉德纠缠。
“不是在外海,”希拉?克里继续说,走到房间的另一头,那是黄金湾漆黑的山洞里不多的开口之一,一个天然的窗子,可以俯瞰这个小海湾以及远处的礁石。“但是他的追逐使我们损失了利润,我们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嗯,也许有一天他会愚蠢到追逐我们进入黄金湾。我们让卓古鲁加的族人把大石头向雨点般砸到他的甲板上,”贝兰尼回答。
但是希拉?克里瞪着外面冰冷的水面,瞪着波浪,不确定她是否能保持这种耐心,她和她的血腥龙骨号本来应该正航行在这波浪之上追逐更多财富和名誉。
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赢得这场个人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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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1 17:04:30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标记

现在正是来自独林镇的代表瑞吉斯最喜欢的那种会议。半身人在他加了衬垫的椅子里往后靠,两手叠在脑后,天真的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在布理门镇南面大路上逮到的犯人们被押到了议员们面前。两个失踪,一个胸口刚刚新添了一道伤口,(也许)正在恢复中,另一个——一个女人,瑞吉斯的朋友们相信她是这伙盗贼的首领——呆在另一件屋子里等待被单独带出来。
“有这样厉害的朋友一定很棒,”东流亡地的议员塔马鲁特平静而嘲讽地在瑞吉斯耳边说,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个独林镇的代表。
“那两个人,“半身人更大声地回答,这样,坐在他这一边的另外三个议员肯定可以听到。半身人停顿了足够长的时间,以确保他吸引了所有四个人的注意力,确保吸引了对面五个中的几个以及元老卡修斯的注意力,然后指着那两个与他战斗的强盗——或者说那两个被他弄得互相争斗的强盗。“我抓住了他们两个,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半身人说完他的话。
塔马鲁特恼怒地坐回他的座位。
瑞吉斯压平他卷曲的棕色头发,再次把手放到脑后。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介绍过后,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卡修斯宣布了预期的裁决,“因为你们并没有在大路上杀死任何人——至少我们不知道有——所以你们不会被处死,”他说。
“除非布鲁诺的斧子砍到那个失踪的人身体里所造成的伤口让他挂了,” 凯柯尼镇的议员插话,他是议会里最年轻,也常常是最残酷的一个。虽然这种评论没什么品位,一阵被压抑住的笑声还是在装修精美的房间里传播开来。
卡修斯清了清嗓子,提醒大家严肃一点。“但是你们的罪行不能被赦免,”元老继续说。“因此你们要在都尔登湖的湖面上服役十年之久,由坎普议员挑选在哪艘船上。你们所有抢劫来的财物都将被没收,归入十镇的公共基金,其中扣除坎普花在船和守卫上的费用,当然,还要扣除足够你们维持最低生活水平的费用。这就是本议会的裁决。你们接受吗?”
“我们有什么选择?”其中一个强盗说,就是凯蒂布莉儿制服的那个大个子。
“便宜你们了,”坎普在卡修斯来得及回答之前插嘴。“如果你们被路斯坎的统治者抓到,会在囚犯嘉年华会上游街,在旁观人群愉快的尖叫声中被折磨致死。如果你们喜欢,我们可以安排一些类似的东西。”
说完,他看看卡修斯,元老阴郁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塔戈斯镇议员令人难忘的发言。
“那么应该怎么办?”卡修斯问这群人。
回答可想而知,这群人嘟嘟囔囊地被带出了屋子,带出了布林?山德,走上了通往塔戈斯的路,作为他们监狱的船正等在那里。
他们一离开,卡修斯就号召议会一起欢呼,向瑞吉斯等人致敬,感谢他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半身人全盘接受下来。
“恐怕我们不久又会需要这群‘厅堂战友’,”卡修斯稍后解释说,他示意屋子门口的岗哨。其中一个走出去,带回了茱尔?派帕,尽管她被捕入狱,仍然具有领袖风范。
瑞吉斯以一定程度的尊敬看着她。这个高个子女人的黑发熠熠生光,但她充满智慧的双眼更加闪亮。她不屈地站直身躯,仿佛这一切过程只是一件令人生厌的事情而已,仿佛这些把她抓起来的生灵无法真正对她做任何持久的,或是有伤害性的事。
实用的束腰外衣和绑腿已经褪下,代之以一件简单的灰色无袖长裙,对茱尔这样身材的女子来说,它太短了,低低地吊在肩膀之下。这确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衣服,几乎没有形状,但是罩在它下面的女子不知怎么赋予了它一个相当诱人的形态,套在身上的样子恰好衬出她匀称高耸的胸部。长裙的一侧甚至已经破了——瑞吉斯怀疑是茱尔干的,而且是故意的——从这条缝里,很好地显露出一条光滑而曲线优美的腿。
“茱尔?派帕,”卡修斯好奇地说,还带着一丝挖苦。“派帕家族的……?”
“我因为父母给我取的名字而被监禁吗?”这个女人回答,她的声音低沉而洪亮,带着生硬的东方口音,听上去每个词都被虽短成干脆的重音。“我不允许选择自己的称谓吗?”
“那是惯例,”卡修斯淡淡地说。
“常人的惯例,”茱尔自信地回答。“茱尔是闪光的珠宝(译注:Jule与jewel发音相近,而jewel意即珠宝),派帕是辛辣的胡椒(译注:pepper意即胡椒)。”她以一声讽刺的冷笑结束,使得一些议员——他们当中十个是男子,其中包括元老,只有一个是女人——不自在地在座位里移动。
瑞吉斯也很尴尬,但是他试图看穿这个奇妙的女人显而易见的外表诱惑,对茱尔操控自如的机智更感兴趣。半身人知道,她是一个必须小心提防的人,然而他还是无法否认,他有不止一点的好奇心,想要更充分地了解这个有趣的生灵。
过了一会儿,人们再次平静下来,有一个人甚至拉了拉自己的领口,仿佛让烘烤着身体的热气排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违背我的选择和自由意志,而把我囚禁在这里吗?”那个女人说。
卡修斯哼了一声,蔑视地朝她挥挥手。“很明显,为了对十镇所犯下的罪行,”他回答说。
“那就把它们列举出来,”茱尔要求。“我什么也没干。”
“你的团伙——”卡修斯开始回答。
“我没有什么团伙,”茱尔打断他,眼睛闪烁着眯起来。“当我遇上那些盗贼的时候,我正在去往十镇的路上。那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那个地方,但是他们的火堆很温暖,他们的食物也不错,而且有人作伴总好过与不停呻吟的风声作伴。”
“荒谬!”一个议员宣称。“当那两个被吓坏了的家伙回到你那里时,你跟他们很熟络地说话——这是崔斯特?杜垩登说的,我已经开始信任这个黑暗精灵了。
“没错,”另一个议员赞同。
“请告诉我,我究竟说过些什么,”她回答说,她的冷笑表明不惧怕任何可能得到的答复。“我熟络地跟那些笨蛋谈论崔斯特,凯蒂布莉儿和布鲁诺。的确,我跟任何一个来冰风谷冒险的聪明人一样精通这个话题。我难道没有熟络地告诉那些笨蛋他们干了蠢事,中了卓尔精灵和他伙伴们的圈套?这并不能提供足够的信息,我想说。”
议员们开始互相窃窃私语,而瑞吉斯紧紧盯着茱尔,他的微笑显示了他对她机智的尊敬,如果不是别的什么的话。他已经可以确定,以她完美的仪态与身材,连同超常的机智以及一路上充分的准备,她很可能毫无损伤地滑出镣铐。
瑞吉斯也知道,无论她说什么,这个茱尔?派帕确实是劫匪团伙的首领。
“我们将讨论这事,”卡修斯随后立即说,议员间的私下谈话逐渐升温至激烈的辩论,分歧越来越明显。
茱尔熟络地对卡修斯微笑。“那我自由了,可以走了?”
“你被邀请回到我们提供的房间,”更加世故的元老回答,然后他向警卫们挥挥手。
他们过来走到茱尔两侧,茱尔最后高傲地看了一眼卡修斯,转过身离去,以再次令男议员们渗汗的姿态摆动着双肩
瑞吉斯咧嘴笑着看着这一切,完全被吸引了,但是他的微笑片刻之后不知不觉转化为目瞪口呆的表情,因为当茱尔完全转过身去,他注意到她右肩后面一个奇怪的标志,一个半身人肯定认识的标记。
“等一下!”半身人叫道,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蹲下身子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而不是从容绕过它。
警卫和茱尔停下了,都回过身来看这突然发生的骚动。
“转回去,”半身人命令道。“转回去!”他说的时候向茱尔挥舞着手,而她只是怀疑地瞪着他,她的注视由好奇逐渐转为令人不适。
“卡修斯,把她转回去!”半身人恳求。
卡修斯看着他,怀疑程度一点不比茱尔的少。
瑞吉斯没有等他。半身人跑到茱尔身边,抓住她的右臂,开始拉着她转身。她反抗了一会儿,但是半身人比他看上去要强壮,猛力一拖,将她转过去足够多,暂时显露出那个标记。
“那儿!”瑞吉斯伸出手指指着说
茱尔一拉,挣脱了他,但是现在标记已经暴露了,议员们都倾身向前,卡修斯走了过来,示意茱尔转过去,或者说示意警卫把她转过去,如果她不愿意遵从。
厌恶地摇了一下头,这个有着乌黑头发的女子终于转过身。
瑞吉斯站到旁边一张椅子上,以便更清楚地观察那个标记,但是他在核查之前就知道,他锐利的双眼不会欺骗他,这个女人肩膀上的标记是属于布鲁诺?战锤的独特图案,而且,布鲁诺只有一次使用了这个标志,在艾吉斯之牙的侧面。除此之外,这个标记跟战锤上的标记大小完全一致,就好像炙热的艾吉斯之牙压在了她的皮肤上。
瑞吉斯几乎一阵狂喜。“这个你是在哪儿搞的?”他问。
“一个盗贼的标志,”卡修斯说。“很一般,我认为,可以属于任何一个公会。”
“不一般,” 瑞吉斯摇摇头回答。“那个标志不一般。”
“你认识它?”元老询问。
“我的朋友们要跟她说话,”瑞吉斯回答。“立刻。”
“等我们解决了她的问题,” 塔马鲁特议员坚持。
“立刻,” 瑞吉斯转过头朝向他,坚持说。“除非你,塔马鲁特能够向布鲁诺国王解释为什么他养子的生命安危未定,而这个消息却被延迟。”
这话引起了屋子里一阵低语。
茱尔?派帕只是向下注视着瑞吉斯,他清楚地感到,她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也不大明白这个标志的重要性。
半身人知道,为了她好,这最好是个事实。
* * * * * * * * * * * *
数个夜晚之后,崔斯特于一个安静而阴暗的高处找到了布鲁诺,这地方被称为“布鲁诺高地”,在一个多岩石的山谷中,矮人们的矿井一直挖到了这里,位于布林?山德东北,都尔登湖与迪尼夏湖之间。不管到哪里,布鲁诺经常有象这样的私人空间,他总是称之为“布鲁诺高地”,为了警告任何入侵者,也为了个人自豪感。
这是矮人反思的地方,一个安静的地方,他可以沉思生活中一些事情,一些日常考验和磨难以外的事情。这里,在漆黑的夜晚,实际、淳朴的布鲁诺可以略略解脱一下束缚,可以让他的灵魂爬升到一个矮人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高度之上。在这里,布鲁诺可以来沉思一切的一切。
崔斯特在秘银厅后面布鲁诺的私人高地上面找到了他,当蜡融妖带走了沃夫加,当他们都相信他的养子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看上去和现在差不多。
象云在群星下面飘过般安静,卓尔精灵走了上去,到矮人背后,耐心地站着。
“你觉得第二次失去他会好受一点吗,”最后,布鲁诺说。“特别是他离开我们之前已经成了那样一个魔鬼。”
“你还不能说你失去了他,”卓尔精灵提醒道。
“世界上没有一个标志象它一样,”布鲁诺分析。“那个盗贼说她从一个锤头得到的这个标志。”
事实上,议会厅上对质之后,他们立即跟茱尔谈了一次,茱尔自愿提供了许多信息给这些了不起的朋友。她承认这个标记是有意图的,得自一个女船长。追问之下,茱尔承认,这个女人,希拉?克里,是一个海盗,这个独特的标记是她为她的小团伙中最信任的人所保留的。
崔斯特非常怜悯他的朋友。他想说,茱尔的陈述表明海盗团伙中大个子的成员只有希拉?克里所纠集和驱使的一个食人魔部落。显然沃夫加还没有堕落到与这些怪物为伍。然而卓尔精灵没有说出这些,因为另外一层含意是,很明显,如果沃夫加没有与海盗联盟,他的处境就更糟。
“你认为这个混蛋克里杀死了我的孩子?”布鲁诺问,他的想法显然沿循着同样的逻辑。“或者你认为是其他人,那个混蛋随后把锤子卖给了克里?”
“我根本没有认为沃夫加死了,”崔斯特毫不犹豫地陈述。
布鲁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
“沃夫加可能把锤子卖了,”崔斯特说,布鲁诺的表情更加怀疑了。“他逃离我们的时候,否定了自己的过去,”卓尔精灵提醒说。“也许把自己从锤子的压力下解脱出来,是为了更进一步沿着他所想的路走下去。”
“是,或者也许他只是需要钱,”布鲁诺的语气如此讽刺,以至于崔斯特无法继续争辩。
实际上卓尔精灵甚至自己都不相信。他知道沃夫加与艾吉斯之牙之间的联系,也知道野蛮人一刻也不愿意与这把战锤分离就好像不愿意与自己的胳膊分离一样。
“那么是小偷,”崔斯特停顿片刻后说。“如果沃夫加如我们所料去了路斯坎或者深水城,那么他很可能发现自己处在成群的小偷中间。”
“处在成群的谋杀犯中间,”布鲁诺说,然后他抬起头仰望星空。
“我们无法知晓,”崔斯特平静地对他说。
矮人只是耸耸肩,当他的双肩落下来时,崔斯特觉得它们比任何时候都要低。
就在次日清晨,乌云隆隆地顺着世界之脊上的风从南面滚动过来,威胁着要以一阵豪雨给这一地区带来洪水泛滥,将解冻的土地变为一片沼泽。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仍然从十镇出发了,快速赶往路斯坎。快速赶去获取一个四个朋友都拼命想要听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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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as 发表于 2008-10-31 17:04:4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真诚的爱

当海盗捕猎船回到深水城长长的码头上她的泊位,沃夫加是第一个离开海灵号的。野蛮人甚至还没等船停妥当就跳下了船坞,他走向海岸的步伐又大又稳。
“你还会带他回来出海吗?”罗比拉德问杜德蒙,他们俩站在船的中部,看着沃夫加离开。
“我觉得你的语气表明不希望我会,”船长回答,他转过脸对着他所信任的法师朋友。
罗比拉德耸耸肩。
“因为他干扰了你进攻的计划?”杜德蒙问。
“因为他的鲁莽行动危害到船员的安全,”法师回答,但是声音中没什么恶意,只是陈述事实。“我知道你觉得欠这个人什么,船长,尽管我无法了解是什么原因。但是沃夫加不是崔斯特或凯蒂布莉儿。那两个人严守纪律,懂得如何做好我们的船员之一。这个人更象……更象哈克?哈贝尔,我认为!他找到一条路然后沿着它走下去,不顾留在身后的人会有什么后果。是的这次航行我们赢了两次战斗,击沉一艘海盗船,捕获了另一艘——”
“而且几乎完整无缺地俘虏了两艘船的船员,”杜德蒙补充。
“尽管如此,”法师争辩说,“在两次战斗中,我们走在灾难的边缘。”他知道他根本不需要说服杜德蒙,知道船长和他一样明白沃夫加的行为决不值得标榜。
“我们一直走在灾难的边缘,”杜德蒙说。
“这次离边缘太近了,”法师坚持。“而那边是无底的深渊。”
法师再次暧昧地耸耸肩。“我希望看到多年前伴随海灵号在海盗群岛经历考验时的沃夫加,”罗比拉德解释。“我希望与沃夫加并肩作战,而那个沃夫加是‘厅堂战友’有价值的一员,或者随便什么名字别人用来称呼崔斯特?杜垩登这伙人。那个当黑暗精灵攻击矮人王国时,为了夺回秘银厅,为了救回赋予他新生之人,为了救出他朋友们而战斗的沃夫加。我听过所有关于这个高尚野蛮人战士的传说,然而我所认识的沃夫加却是一个与莫里克之流的盗贼为伍的人,一个被指控企图刺杀你的人。”
“他与此无关,”杜德蒙坚持,但是船长否认时确实有点畏缩,因为中毒和囚犯嘉年华会的记忆是如此痛苦。
那天在路斯坎,杜德蒙为了从恶毒的地方官员们那里替沃夫加获得缓刑,损失了很多。凭着交际手段,凭着地方官员们认为完全不值得的慷慨,杜德蒙和那个北方重港的领导人们一起玷污了海灵号的名誉。因为杜德蒙抢了他们的戏,如此出人意料地给予宽恕,而所有这些发生时,却并无任何真正的证据表明沃夫加没有卷入夺取他性命的企图。
“也许没有,”罗比拉德承认。“不管他有什么缺点,沃夫加这次航行中的表现证实了你宽恕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这点我承认。但是他在开阔水面上的判断力不能证明你把他带上海灵号的决定是正确的。”
杜德蒙船长花了一点时间消化法师诚实公正的话语。罗比拉德也许固执而好评判人,脾气又极坏,对于那些他相信是自取灭亡的人毫不留情。然而这一次,他的话包含着诚实的事实,包含着简单而不可否认的观察结果。这个事实刺痛着杜德蒙。当他在路斯坎遇到沃夫加,沃夫加是一个酒店的保镖,他认识到这个大个子男人已经堕落,不再有荣耀,他试图诱导沃夫加远离这种生活。沃夫加立刻拒绝了他,甚至拒绝向船长承认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接着就发生了企图刺杀的事件,杜德蒙不省人事,生命垂危,沃夫加被控参与了这一事件。
船长仍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在囚犯嘉年华会上他拒绝了地方官危险的娱乐,为什么他出自内在的本能而与公众认知和诸多旁证对立。即便如此展示了仁慈和信任之后,沃夫加还是没有显示出一点感激与友谊。
缓刑当天,他们在路斯坎城门外分开的时候,沃夫加再次拒绝了随海灵号一起航行的提议,杜德蒙非常痛苦。船长曾经很喜爱这个人,并把他当作是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的好友,而他们俩在沃夫加堕落后的若干年中曾真诚地跟随他航行。是的,他深深地希望帮助沃夫加恢复原来的高贵,所以当沃夫加与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一起到达深水城,就在这个码头上,宣布说他希望跟随杜德蒙航行,说他正在寻找失落的战锤,杜德蒙大喜过望。
杜德蒙早就正确地解读出,这蕴含着更深的意义,他那时候就知道,正如他现在知道一样,沃夫加寻找的不仅仅是失落的武器,他还在寻找过去的自己。
但是罗比拉德的观察也很切中要害。虽然在常规的“十日”巡逻中沃夫加没有出什么问题,但是在海灵号的两场战斗中,野蛮人表现并不好。勇敢?是的。猛烈打击敌人?是的。但是沃夫加太野性,太暴烈,还不能融入船员中,还没有接受更加传统,更少冒险性的策略,即利用罗比拉德的法术从远处逼迫敌人就范,他还没有给这种方法以奏效的机会。杜德蒙不知道为什么沃夫加会陷入这种战斗狂暴状态。饱经风霜的船长了解战争激烈的本质,了解每个人都需要鼓起猛烈高涨的情绪来克服合理的恐惧,但是沃夫加所爆发的狂暴似乎更甚于此,似乎是属于野蛮人传统的东西——不是一种会给海灵号未来带来好处的传统。
“我们出航前我会跟他谈谈,”杜德蒙提议。
“你已经谈过了,”法师提醒说。
杜德蒙看着他,微微耸了耸肩。“那我会再谈一次,”他说。
罗比拉德眯起了双眼。
“如果这没有效果,我们会把沃夫加放在舵工的岗位,”船长抢在罗比拉德显然即将开始的一串抱怨之前解释说,“在甲板底下,远离战斗。”
“我们掌舵的船员首屈一指,”罗比拉德强调说。
“当执行最大的回转时,他们会感激沃夫加无可比拟的力量。”
罗比拉德鼻子哼了一下,看上去根本没有被说服。“他会让我们一头撞上遇到的下一艘海盗船,”法师嘟嘟囔囊地走开了。
尽管事态相当严肃,当他看见罗比拉德以他典型的姿态埋怨着离开时,杜德蒙抑制不住咯咯笑出来。
* * * * * * * * * * * * *
当沃夫加推开门看见黛丽等着他时完全惊呆了。他当然认识这个女子,带着狡狤的微笑和淡褐色的眼睛,但是他几乎认不出她了。沃夫加认识的黛丽是个在悲惨境遇里生活的酒吧女招待,是在肮脏漫长的路途上旅行的同伴。现在,在杜德蒙船长华丽的家中,在他所有仆人和一切资源的资助下,她几乎换了一个人。
以前,她几乎总是把深褐色的头发盘起来,多半是因为在短剑酒馆遇到的大量虱子,但现在,她的头发豪华地垂在肩头,滑顺光亮,看上去颜色更加深黯。这当然使得她淡褐色的眼睛——这是双非凡的眼睛,沃夫加意识到——更加闪亮。以前,黛丽穿的是简单,几乎没有形状的衣服,简易的工作服和衬衣,令她细长的四肢看来很羸弱,但现在,她穿着裁剪得当的蓝色裙子和低领白上衣。
野蛮人意识到,在费伦,富有的女人在美丽方面比农家女子要占多大的优势,不过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小会儿,因为其他东西突然在他脑中泛滥!当他和黛丽刚到的时候,杜德蒙举办了一个宴会,集中了许多深水城的社会成员。黛丽感到无法适应,沃夫加也是,但是对女人来说,这更糟,因为她那一点点有限的美丽总是被提及而引起人们的注意。
不会再这样了,沃夫加明白。如果杜德蒙再举办一次宴会,就象他举办的其他许多场一样,那么黛丽?柯蒂会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光彩照人。
沃夫加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一直认为黛丽长得挺清秀,甚至挺漂亮,她的美丽只有当他们从路斯坎出发来这里的路上才逐渐向他显露出来,同时他更加欣赏她内在的深度。现在,连同真诚的尊重与爱,如此的形象对于在海上渡过了三个月的野蛮人来说,实在有点受不了。
他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一个接一个的吻打断了她的话,轻松地把她从地上托起,将他的脸埋入浓密的棕色长发中,轻柔地咬着她精致的脖子——现在看来可以称为精致了,而不仅仅是纤细。黛丽在他双臂中显得多么娇小,因为沃夫加比她高一呎半,体重几乎是她的三倍。
沃夫加轻而易举地把她转向一侧,一条手臂移到她膝关节下面,使她窝在他臂中更加舒服。
他注意到她赤着脚,而她的脚对他来说看上去甚至也更加漂亮了,然后他笑了。
“你在取笑我?”黛丽问,沃夫加注意到她的农民口音比起他记忆中的要轻,发音更清晰了。
“取笑你?”沃夫加问,然后再次笑起来,这一次笑得更响。“我在爱抚你,”他纠正道,然后又吻她,接着开始将她甩起来转着圈跳舞,一边移向他们的私人卧室。
他们几乎刚刚过了极限,柯儿森就开始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后来他们还是找到一点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并且在黎明前做爱。当第一道斜斜的晨光从东窗射进来时,沃夫加侧身躺在恋人身边,他的手温柔地在她脖子,脸庞和肩膀之间游走。
“你在家真的很好,”黛丽平静地说,她抬起小手在沃夫加布满肌肉的前臂上摩娑。“你出去的时候好寂寞。”
“也许我跟着杜德蒙出海的日子快结束了,”沃夫加回答。
黛丽好奇地看着他。“那你找到你的锤子了?”她问。“如果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还没告诉我?”
她还没说完,沃夫加就摇了摇头。“没有它的消息,也没有希拉?克里的消息,”他答道。“据我所知,那个海盗带着艾吉斯之牙沉到了海底。”
“但你并不知道这个。”
沃夫加仰面躺下,两手搓着脸。
“那你怎么能说你和杜德蒙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黛丽问。
“我怎么不能?”沃夫加问。“跟你和柯儿森一起在这里?这是我现在的生活,多好的生活啊!为了追寻一件不再需要的武器而冒险?不,如果杜德蒙和他的船员听到希拉?克里的消息,没有我的帮助他们也会抓到她,并且我抱着很大的信心,他们会把战锤还给我。”
这次轮到黛丽用肘支起身子,平滑的床单自她裸露的躯体上滑落。她失落地摇摇头,把脸上纷乱的棕色头发甩开,然后以严峻谴责的眼光紧盯着沃夫加。
“你在说什么傻话?”她问。
“你喜欢我离开?”沃夫加问,下颚宽阔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怀疑。
这么多年来,这张脸总是持有孩子般的魅力,那是自沃夫加天蓝色眼睛中反射出的一种天真。然而现在没有了。他和黛丽一起退出之前,刮干净了脸上所有的胡子,但是没有了金色的胡子,沃夫加的脸现在看上去似乎不大对劲。那些线条和皱褶,由于真诚的情绪波动而引起运动,这并不是一个年轻人的特征,尽管沃夫加才二十多岁。
“你现在说这话简直象个傻瓜!”黛丽责骂道。“你知道我不想你走——你知道的!你知道没其他人能跟我睡同一张床。”
“但你必须去,”黛丽严肃地继续说,并躺回床上。“如果你不跟杜德蒙和他的船员一起出去,而他们找到了那个海盗,并且一些人在尝试取回你的锤子时死了,那你将被这件事折磨多久?当他们为你带回锤子和不幸的消息,你将如何感受?当他们替你做你该做的事时,你始终坐在安全的地方。”
沃夫加紧紧盯着黛丽,仔细察看她的脸,意识到她跟他说这番话是如此的痛苦。
“愚蠢的裘斯?帕德尔,偷了那柄该死的锤子还卖给了海盗,”她的话说完了。
“也许有些人会死,”沃夫加同意。“大家都知道希拉?克里是个暴烈的家伙,据说她周围还有一群可怕的船员。那么依你自己的理论,杜德蒙也好,沃夫加也好,都不应该出去搜寻她和艾吉斯之牙。”
“根本不是我自己的理论,”黛丽争辩说。“杜德蒙和他的船员选择了追捕海盗的道路——那不关你的事。这是他们的使命,即使希拉?克里从来没有拿过你的锤子,他们还是会追逐她。”
“那我们又绕回来了,”沃夫加咯咯笑着作出推论。“让杜德蒙和他优秀的船员们出去找锤子,如果他们——”
“不是这样的!”黛丽生气地打断他。“当然了,他们的使命是去捕猎海盗,而你的则是跟他们在一起,直到找到锤子。你的使命是找到锤子和自我,变回以前的你。”
沃夫加躺回床上,再次用他巨大而结茧的手抚摸自己的脸。“也许我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
“也许你不想,”黛丽说。“但你没有权力选择,直到你真的重拾故我。只有当你发现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我的爱人,你才能诚实地告诉自己何去何从。而如果你光想着索取,那只能永远疑惑,永远带着缺陷。”
然后她安静下来,沃夫加无言以答。他多次叹息,多次想要批驳她的话,但每次尝试都不可避免地被证明是进入了死胡同。
“什么时候黛丽?柯蒂对于生活变得如此睿智?”过了一小会儿,沮丧的沃夫加问道。
黛丽窃笑着转头面向他。“也许我一直就这样,”她开玩笑地回答。“或者也许根本不是。我只是告诉你我怎么想的,我所想的就是,在往更高处攀登之前,你得先回到某个高度。你需要回到你曾到达的地方,你会发现你最想走的路,而不仅仅是你认为不得不走的路。”
“我回到过那个地方,”沃夫加凝重地回答,一丝阴影掠过他的脸。“我曾跟他们一起在冰风谷,就像从前一样,然后我走了,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因为一条更好的道路在召唤?”黛丽问。“还是你还没有准备好回头?那是有一点区别的。”
沃夫加无言以对,他知道这一点。他不能确定是否同意黛丽,但当杜德蒙与海灵号的人第二天来叫他时,他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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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as 发表于 2008-10-31 17:05:16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毁灭之路

象通常一样,勒罗里内处于防守地位,让对手处于上风,他的一双弯刀激烈地飞舞。精灵左拦右挡,低头撤身,回旋躲避,使得图内维克猛烈的进攻落空。
图内维克跌跌撞撞,悄声诅咒着,知道这场打斗输了,知道勒罗里内肯定会抱怨他的无能。他闭上眼,等待着一把剑击打在背上,或者臀部,如果勒罗里内这天特别缺少宽容的话。
没有击打。
图内维克转过身,看见秃顶的精灵斜靠在墙上,武器放在一边。
“你甚至不耐烦结束战斗?”图内维克问。
勒罗里内心不在焉地转向他,若无其事的样子。精灵向上凝视着塔这一侧唯一的窗口,那是马斯克维奇研究室的窗户。勒罗里内知道,这扇窗后面,法师又获得了更多的答案。
“来吧!”勒罗里内提出,他将双刀在身前的半空中互相击打。“你付给我最后一战的钱,所以让我们战斗吧!”
勒罗里内终于来回走动,看着失去耐心的战士。“我们的交易结束了,现在直到永远。”
“你付了最后一战的钱,而最后一战还未结束,”图内维克抗议。
“但它已经结束了。拿着你的钱走吧。我不再需要你效力了。”
图内维克面带怀疑可怜地凝视着精灵。他们一起练习格斗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而现在就这样随意,这样冷淡地被打发了。
“拿着双刀,”勒罗里内说,甚至看都不多看图内维克一眼,反而抬头凝视那扇窗。
图内维克站在那里好久,怀疑地瞪着精灵。最后,他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被解雇的事实在口中留下苦涩的滋味,他把双刀扔到地上勒罗里内脚边,然后喃喃诅咒着快步离开。
勒罗里内甚至懒得去拿双刀,也懒得瞥一眼图内维克。这个战士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不是很出色,但达到了目的——现在这项工作已经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勒罗里内站在了马斯克维奇的研究室门前,举手敲门,却又犹豫了。马斯克维奇不喜欢这一切,勒罗里内知道,而且自从精灵从埃克雷萨那里回来,法师就一直闷闷不乐。
勒罗里内还没鼓起勇气敲门,门就打开了,好像自动的一样,精灵从而看到马斯克维奇坐在他的书桌后面,又高又尖的蓝色法师帽翘起来斜向左侧,几本大书打开在身前的橡木书桌上,包括银月城的吟游诗人塔拉赛写的书,详细记载了秘银厅最近发生的事件,包括矮人从灰矮人和暗影龙“烁影”手中夺回家园,布鲁诺被选定为国王,黑暗精灵携带着冈达伦?战锤(布鲁诺的祖父)来袭,以及最后,在对抗幽暗地域势力的伟大胜利之后,布鲁诺让位给冈达伦,带着荣耀回到冰风谷。勒罗里内为这卷书付出过昂贵的代价,他清楚地知道里面每一个字。
法师书桌上的书本之间,平摊着勒罗里内写给法师的羊皮纸,它被其中一本书压住了一半,上面记着埃克雷萨在预言过程中的原话。
“我告诉过你,我完成了之后会叫你的,”马斯克维奇头也不抬地说,他今天看上去非常阴沉。“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是没有一点耐心吗?”
“图内维克走了,” 勒罗里内回答。“我把他解雇了,他走了。”
这下马斯克维奇抬起了头,脸上带着关注的表情。“你没杀了他?”法师问道。
勒罗里内笑了。“你相信我是这么邪恶的生物吗?”
“我相信你已经不可理喻,”法师坦率地答道。“也许你怕留下证人,那人可能会警告崔斯特?杜垩登你的追击。”
“那埃克雷萨应该已经死了,不是吗?”
马斯克维奇考虑了一下这句话,然后耸耸肩接受了这个简单的逻辑。“但是图内维克已经走了?”
勒罗里内点点头。
“可惜。我才开始逐渐喜欢起这个年轻而能干的战士来。我以为你也是。”
“不是那么出色的战士,”精灵回答,仿佛那才是真正重要的。
“你要求的拆招搭档必须能够模仿那个著名的黑暗精灵,他达不到这个标准,” 马斯克维奇立刻回答。“但是谁又能够呢?”
“你查到了什么?”勒罗里内问道。
“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象征符号,一个是杜马松,山岳底下秘密之守护神,另一个是克兰格登,矮人的战神,”法师解释说。“埃克雷萨是对的。”
“布鲁诺?战锤的符号,” 勒罗里内说明。
“不完全是,”马斯克维奇回答。“这是布鲁诺仅仅用过一次的符号,据我所知。他是个相当熟练的工匠,你知道。”
说着,他招手示意勒罗里内走到他身边,精灵过来之后,他指出了塔拉赛著作里的一些图画:普通武器和一件胸甲。
“布鲁诺的作品,”马斯克维奇说道,而实际上,图片的注释说明了一切。“然而我没有看见跟埃克雷萨给你的标志类似的。那儿,”他指着胸甲下部角落里的一个小标记,解释说,“那儿就是布鲁诺的标记,一个杯子,上面标有战锤家族标记以及代表布鲁诺名字缩写的两个“B”。
勒罗里内弯下腰仔细察看图画,正如马斯克维奇所指出的,他看见矮人家族惯用的冒着气泡的杯子和布鲁诺专用的标志。当然,精灵早就已经看过这一切,尽管似乎马斯克维奇整理出了勒罗里内没发现的线索,。
“我能判断出的是,布鲁诺用这个通用的标记来标识所有作品,”法师解释说。
“预言家不是那样告诉我的。”
“啊,”法师举起一根弯曲纤细的手指说,“但是还有这里。”说完,他翻到这本大书的另一页,上面是另一幅画,这幅画非常细致地描绘了一柄神奇的战锤,艾吉斯之牙,它搁在一个座架上。
“这位艺术家画的图非常出色,”马斯克维奇解释说。“那确实非常细致!”
他拿起一个圆形的放大镜,直径大约四吋,置于图像上方,放大那柄战锤。那里,明白无误的,正是埃克雷萨给勒罗里内的标记。
“艾吉斯之牙”精灵平静地说。
“布鲁诺为他领养的两个孩子之一所造,” 马斯克维奇说,这个声明使得埃克雷萨模糊的评语变得清晰起来,并且证明这个夸张炫耀的预言家是值得信任的。
“找到矮人最引以为豪的手工创造物,从而找到矮人最引以为豪的亲人,”侏儒占卜师曾如此说,他也曾承认指的是两个亲人之一,现在看来很明显,那是指两个孩子。
“找到艾吉斯之牙,从而找到沃夫加?”勒罗里内怀疑地问,因为据他们俩所知,据那本书所说,,布鲁诺是为沃夫加铸造了艾吉斯之牙,而他已经死了,被罗丝的侍女蜡融妖所杀。
“埃克雷萨没提沃夫加,”马斯克维奇回答。“也许他指的是凯蒂布莉儿。”
“找到锤子,从而找到凯蒂布莉儿,再找到布鲁诺?战锤,再找到崔斯特?杜垩登,”勒罗里内沮丧地叹着气说。
“难对付的家伙们,”马斯克维奇狡狤地笑了笑说。“我希望继续跟你作伴,”他解释说。“我有那么多工作要做,但我已经不是个年轻人了。我应该有个学徒,而你表现出非凡的洞察力和智力。”
“那你得等到我的事情办完,”顽固的精灵坚决地说。“如果我活着回来的话。”
“在大多数问题面前有非凡的智力,”老法师冷淡地说明。
勒罗里内窃笑着,并没有生气。
“崔斯特周围的这群朋友赢得了不少声誉,”马斯克维奇陈述说。
“我不想跟布鲁诺,凯蒂布莉儿,或者其他除了崔斯特?杜垩登以外的任何人战斗,”精灵说。“尽管杀死崔斯特的朋友也许具有一定程度的公正性。”
马斯克维奇大声咆哮着合上了塔拉赛的书,一推书桌,人往后退,站直身躯,狠狠地向下凝视着精灵。“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太过分的举动,”他斥责道。“你的痛苦和对那个黑暗精灵的仇恨有那么深,以至于要夺取无辜的生命来得到满足?”
勒罗里内冷冷地瞪视他,紧紧抿着嘴唇。
“如果是这样,那我恳求你更加慎重地重新考虑一下你的计划,”法师补充说。“在难以理解的追杀行动中,你宣称正义在你这一边,然而没有什么——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这样莫名其妙的谋杀是正当的!你听到我说的吗,孩子?我的话能够穿透你出于某些未说明的理由而筑起的那堵由对崔斯特?杜垩登的恨意所构成的高墙吗?”
“我关于那个女人和矮人的评论并不是当真的,”勒罗里内承认,精灵看上去放松下来,表情软化了,眼光往下看。
“你就不能有更具建设性的追求?”马斯克维奇真诚地问。“把你囚禁起来的是你对崔斯特的仇恨,而不是那个黑暗精灵。”
“我被囚禁是因为我知道真相,”勒罗里内以美妙的高音表示同意。“即使距秘银厅和十镇如此之远,听到他的英雄事迹还是会深深刺痛我的心。”
“你不相信赎罪?”
“对于崔斯特,不相信,对于任何黑暗精灵,都不相信。”
“多么强硬的态度,”马斯克维奇评论道,一只手会意地抚摸着蓬松的胡须。“某一天你很可能会后悔。”
“也许我早就后悔知道了真相,”精灵回答。“还不如无知一点比较好,还不如唱着吟游诗人歌颂英雄崔斯特的歌谣。”
“讽刺不是恰当的态度。”
“诚实往往很痛苦。”
马斯克维奇试图回答,但是放弃了,发出一声沮丧的笑声,使劲摇了摇毛发蓬松的脑袋。
“够了,”他说。“够了。这个圈子我们已经兜太多回了。你知道我不同意的。”
“知道了,” 勒罗里内毫不退让地说。“散会。”
“也许我错了,”马斯克维奇说出他沉思的话。“也许你不够资格成为一个合适的学徒。”
如果他的话是为了伤害勒罗里内,那它们似乎非常失败,因为精灵只是转过身平静地走出了屋子。
马斯克维奇深深叹了口气,放下手掌,好让自己斜靠在书桌旁。这些年来,他曾开始喜欢勒罗里内,曾把这个精灵当作学徒,甚至当作儿子,但是他发现这种自我毁灭、钻牛角尖式的不安与沮丧,成了与他的希翼和愿望相悖的、碎裂的现实。
马斯克维奇也曾花了不少力气调查这个纠缠着精灵灵魂的卓尔精灵浪人,然而在距银月城如此之远的东方,关于崔斯特的信息太匮乏了,所有法师听到的,都把这个不寻常的黑暗精灵归为善良的一类。因而他怀疑,是否该允许勒罗里内开始他的捕猎,怀疑面对看来如此严重的不公正而无所作为,是否会是精神上的堕落。
第二天早上,当勒罗里内在这座灰色石塔半空中的小阳台里的香料花园中找到他时,马斯克维奇对这件事仍然非常疑惑。
“你精通传送术,”精灵解释说。“我猜,如果我要买,这会是一个昂贵的法术,因为你不赞同我的目标,但我愿意再工作两个十日,从黎明前开始,至黄昏后结束,为了交换到达位于剑之海岸的路斯坎的魔法旅程。”
马斯克维奇甚至没有从香料植物中抬起头来,尽管他确实停下除草,花了足够长时间考虑这个提议。“我不同意,实际上,”他平静地说。“我再次恳求你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
“我再次告诉你,这不关你的事,”精灵反驳说。“如果愿意,就帮助我。否则,我怀疑我很容易就能在银月城找到一个法师,愿意卖给我一个简单的传送术。”
马斯克维奇站直身子,甚至把手支撑在臀部后面,腰向后弯,舒展一下筋骨。然后他从容不迫地回过身,深深注视着自信的精灵。
“你真的会?”法师问道,他的目光望向精灵的手,望向他卖给勒罗里内的玛瑙戒指,他在其中放置了精灵想要的魔法。
顺着他的眼光,勒罗里内一下就明白了引起他注意的是什么东西。
“我想你会有足够的钱,”法师说。“因为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我制造的戒指买回来。”
勒罗里内笑了。“整个世界上没有足够的金子。”
“把它拿过来,”马斯克维奇伸出他的手说。“我会还你所付的钱。”
勒罗里内转过身,离开了阳台,径直步向台阶,往下走去。
刚出塔外,愤怒的马斯克维奇就赶了上来。
“这太愚蠢了!”他宣称,一边左冲右突挡住个子较小的精灵。“你被超越所有理性和所有道德的仇恨毁了!”
“道德?” 勒罗里内怀疑地重复。“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卓尔精灵的真面目?因为我知道崔斯特?杜垩登的真相而不愿忍受他光辉的名誉?很多事情上你都很睿智,老法师,我在你指导下的这些年收获很大,但是对于我承担的这个任务,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很可能让自己去送死。”
勒罗里内耸耸肩,没有反对。“如果我放弃,那我就已经死了。”
马斯克维奇大声叫着,猛烈地摇了摇头。“疯狂!”他嚷道。“这除了疯狂什么都不是。我受够了!”
“你无法阻止,”勒罗里内说,精灵试图绕过老人,但马斯克维奇移动很快,再次挡住了去路。
“不要低估——”马斯克维奇刚开始说,就突然停了下来,一把匕首的尖端突然抵住了他的喉咙。
“听取你自己的建议吧,”勒罗里内威胁说。“今天你准备了哪些魔法?战斗魔法?不大会,我知道,即使你现在保留了一些,你相信有机会把它们施放出来吗?好好想一想,法师。几秒钟是很长的时间。”
“勒罗里内,”马斯克维奇以他所能聚集的最大镇定说道。
“仅仅因为友谊,我才把武器放到一边,”精灵平静地说,而匕首移开后,马斯克维奇的呼吸才比较顺畅一点。“我曾希望你会在这过程中帮我一把,但是随着时间拉近,我知道你帮助我的努力将会减少。那我会原谅你的放弃,但是小心,我不能容忍任何人的干涉。我等得太久了,准备得太久了,现在我的这一天到来了。祝我顺利吧,为了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如果别的没什么了的话。”
马斯克维奇考虑了一会儿,然后阴沉地点点头。“我祝你顺利,”他说。“我祈愿你的心中找到比这更伟大的真相,找到比盲目仇恨更宽阔的道路。”
勒罗里内只是走开了。
“他真不可理喻,”过了一会儿,马斯克维奇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法师正望着空空的道路,勒罗里内已经从这条路上离开,消失在视野里。马斯克维奇转身看见图内维克相当安逸地站在那里。
“我也曾希望劝阻他,”图内维克解释说。“我曾相信我们三个能在这里开拓一个不错的局面。”
“那我们两个呢?”马斯克维奇问,图内维克点点头,因为他和法师已经说起过收学徒的事。
“勒罗里内不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不满这个崔斯特?杜垩登的精灵,”两人走回塔中的时候图内维克解释道。“好几次卓尔精灵浪人访问银月城的艾拉丝卓时,有不少市民公开抗议,他们之中浅色皮肤的精灵占大多数。光明精灵和黑暗精灵之间的敌意深得无以复加。”
马斯克维奇回头渴望地看了一眼勒罗里内走过的路。“确实,”他心情沉重地说。
深深地叹了口气,老法师让他的朋友走了,这个朋友在他生命里最后一些年头中占有很大比重。
* * * * * * * * * * * * *
好几百哩以外,一条多岩石的路上,希拉?克里站在她的一队船员面前。
她最信任的同伙之一,吉塞拉?威法尔,甲板登船部队指挥官,跨在一匹小而强健的栗色母马上。尽管不如经典美女女巫贝兰尼或高挑的茱尔?派帕那样苗条而迷人,吉塞拉远不是没有吸引力。即使她把金发剪短,仍然浓密而光亮,与她柔和的蓝色眼睛以及淡淡的肤色非常相称,虽然在船甲板上渡过了很久,她的皮肤还是呈乳脂色。吉塞拉是个具有强壮体格的小个子女人,跟她的坐骑很相配,她也许是血腥龙骨号甲板上最擅长使用武器的,希拉?克里自己除外。他喜欢用短剑和匕首。对于后者,她可以跟任何曾为希拉?克里效力的人扔得一样准。
“贝兰尼不会同意这样的,”吉塞拉说。
“如果任务完成,贝兰尼会高兴的,”希拉?克里回答。
她有点酸溜溜地打量着吉塞拉挑选的同伴,三个残暴的半食人魔。这三个将步行而不骑马,因为没有一匹马可以承受其中一个坐在背上。这看上去似乎根本不会减慢吉塞拉前往路斯坎码头的行程,因为他们的食人魔血统给了他们大而敏捷的步伐和超人的耐力,码头上一艘小划艇将等着他们。
“你有那些药水吗?”海盗船长问。
吉塞拉掀起她棕色旅行斗蓬的一侧衣襟,显露出一些小瓶子。“我的同伴看上去将很象人类,以穿过路斯坎的城门并走下深水城的码头,”骑在马上的人向她的队长保证。
“如果海灵号在……”
“我们不去杜德蒙家里附近,”吉塞拉继续说完。
希拉?克里还想说什么,但是打住了,并点点头,提醒自己这是吉赛拉,聪明而独立,是她的船员中继贝兰尼之后第二个烙上那个标记的。吉赛拉不仅知道这件事按计划如何执行,而且知道原定计划无法完成时的任何变通途径。她会完成任务的,杜德蒙船长以及海灵号的其他傻瓜将明白,他们追捕希拉?克里也许不是一件应该继续下去的明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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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1 17:06:1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不体面的伙伴

有一件事常常冲击着我,和其他善良的种族相比,人类是多么倾向于不计后果,我的意思是,把人类与黑暗精灵,地精及其他怀着自私恶毒目的的生物相比是没有意义的。魔索布莱城肯定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大多数黑暗精灵远在他们肉体的天限到来之前就死去了,但是我相信,这更是一个与野心、宗教狂热以及一定程度的自大有关的问题。每一个黑暗精灵,在他们无比的自信当中,极少预想到自己死亡的可能性,而当他死时,常常迷惑自己,为崇尚无序的罗丝效力而死去,只会带给他永恒的荣耀,令他永驻在蜘蛛神后的神殿中。
对地精之类也可以这么说,这些生物出于不管什么被误导的原因,往往轻率地奔向死亡。
很多族类,包括人类,常常以神圣的理由赋予危险的行动以正当性,这些行动甚至包括战争,有一大堆事实使人相信,为了伟大正义而死去是一件高贵的事。
但是除了盲目狂热和各种战争文化,我发现人类往往是善良种族中最不计后果的。我曾目睹许多富有的人类冒险到十镇度假,在都尔登湖冰冷致命的水域航行,或者攀登险峻的凯恩巨锥,这是多么危险的境界。他们为了一点小小的成就而冒一切风险。
我钦佩他们的果断和自信。
我怀疑这种积极冒险的精神,部分来自人类预期生命跨度之短。一个四十岁的人类拿生命冒险,可能会失去二十年生命,或许四十年,或许在极端情况下,六十年,但是一个四十岁的精灵拿生命冒险将会失去几个世纪!因此,作为人类,有着一种刻不容缓与迫切,那是精灵们,包括光明精灵与黑暗精灵,还有矮人们永远不能理解的。
而且,因这种急切而引起的对生命的热情,超越了精灵或矮人所能认知的。每天,在凯蒂布莉儿姣好的面庞上,我都能看到它——这种对于生命的热爱,这种急切,这种希望以经验与快乐填充每天、每时、每刻的需求。在如此奇怪的悖论中,我看到,当我们以为沃夫加已经死去,这种急切有增无减,与凯蒂布莉儿的交谈中,我了解到,这种对经验的渴望,甚至不惜为此冒巨大的风险,常常发生在失去爱人的人类身上,仿佛是为了提醒自己,在死亡迫近之前,更需要把尽可能多的生命活力挤压进余下的岁月中。
多么奇妙的世界观,也是多么的悲哀,似乎为了纠正往往很普通的道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我也许会度过七个,甚至八个世纪的生命。那我该走怎样的路呢?偷个懒,象托利尔普通的精灵那样,以安静沉思的方式生存下去?每天晚上在群星之下舞蹈,在幻想中度日,内敛地观察周围的世界?两者确实都值得追寻,在夜空下跳舞是我永不会放弃的乐趣。但是我知道,我有更多要做。我必须追寻冒险与经历。我从凯蒂布莉以及其他人类那里获得这一提示,并提醒自己要用每一个美丽的日出填充我的道路。
虚度的光阴越少,生命就越充实,几十年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比几个世纪的生命更长。不然如何解释象阿提密斯?恩崔立那样的战士所取得的成就呢?他可以打败许多年龄是他十倍的老资格卓尔精灵战士。又如何解释世上大多数杰出的法师不是精灵而是人类的事实呢?他们只花了数十年,而不是数百年,来深思魔法网络的奥义。
我真的很幸运,来到了地表,找到了象凯蒂布莉儿那样的一个同伴。我相信,这是我生存的使命,不仅仅是目的,而是生命本身的意义。如果将我族类生命的跨度与人类生命的紧凑结合在一起,我可能会找到什么样的机会呢?如果我循着更为耐心和安定的道路走,可能会失去怎样的乐趣呢?路标点缀着蜿蜒的道路,提醒我有太多的东西会失去,道路避开了山脉与峡谷,穿行在平坦的地面,却由于害怕面对深壑而牺牲了登上高处的机会。
精灵们常常放弃与人类的亲密关系,拒绝爱,因为他们知道,以精灵对时间的定义来说,逻辑上这不可能成为长久的伙伴关系。
哎,一种注定陷于平庸的哲学。
我们需要时时被提醒,日出仅仅持续几分钟。但它的美丽可以永恒地在我们心中燃烧。
——崔斯特﹒杜垩登

不体面的伙伴
雨天的清晨,当那个警卫看到路斯坎城门口的访客有着精灵的体形和乌黑的皮肤,他的脸色变得出奇的苍白,看上去仿佛马上就要倒下死去一样。他战战兢兢地以双手紧握长矛,以至于指节跟他的脸一样苍白,最后,结结巴巴地说出:“停下!”
“我们没有动啊,” 凯蒂布莉儿回答,好奇地看着这个人。“只不过站在这里看着你出冷汗。”
那人发出一声既可能是咆哮,也可能是呜咽的声音,然后,似乎定下了神,大声呼叫支援,并大胆地走到两人跟前,防御性地举起长矛。“停下!”他再次说道,尽管他们俩都没有动。
“他看出来你是卓尔精灵了,”凯蒂布莉儿淡淡地说。
“他没有意识到即使是高等精灵的皮肤在太阳底下也会变黑,”崔斯特边说边深深叹了口气。“来自晴朗夏天的诅咒。”
警卫瞪着他,被这些傻话搞糊涂了。“你们想要什么?”他问。“为什么来这里?”
“为了进入路斯坎,” 凯蒂布莉儿说。“难道你自己猜不出来吗?”
“你们嘲笑够了吧!”警卫嚷道,威胁性地将长矛刺向凯蒂布莉儿的方向。
守卫甚至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个动作,一只黑色的手就猛地伸过来,抓住他武器的金属尖头下面一点。
“这没有任何必要,”崔斯特指出,他走到被抓住的武器旁边,以便掌握得更牢。“我们对路斯坎来说不是陌生人,我还能向你保证,我们大受欢迎。”
“啊,崔斯特﹒杜垩登,神佑我的双眼!”震惊的守卫背后传来一声喊,发自两个闻声赶来的士兵中的一个。“还有凯蒂布莉儿,看上去比从前任何时候都不象矮人!”
“噢,放下武器吧,你这个笨蛋,在他们俩以你想不到也不会喜欢的方式替你放下之前!”新过来的另外一个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他们俩?怎么可能。他们跟海灵号一起航行了许多年,带回来接受审讯的海盗多得我们看管的士兵都不够人手!”
第一个守卫使劲咽了一口口水,崔斯特一放开,他就迅速撤回了长矛,闪出路口。“请原谅,”他边说边笨拙地鞠了个躬。“我不知道……我看到一个……”他说到这儿停顿下来,显然很窘迫。
“那现在你也许知道了?”崔斯特宽大地回应。“我们有一年没来这里了。”
“我只当了三个月士兵,”放下心来的守卫回答。
“这么快埋葬一个家伙实在很可惜,”他身后的士兵之一亲切地笑着说。“威胁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噢,那会让你立刻栽倒在地上,而你的老婆会成为哭泣的寡妇!”
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微微笑着颔首接受了恭维,试图转移话题。对这个黑暗精灵来说,恭维跟侮辱一样不适,但他在剑之海岸沿岸的港口城镇有一点名气,那是与杜德蒙一起追捕海盗而自然产生的副产品。
“那么,是什么令你们光临路斯坎呢?”较有见识的士兵之一问道。他的风度使得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都觉得应该认识一下这个人。
“寻找一个老朋友,”崔斯特回答。“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可能在路斯坎。”
“路斯坎有很多人,”另一个老兵回答。
“一个野蛮人,”凯蒂布莉儿解释说。“比我高一呎多,金发。如果你见过他,多半不会忘记。”
最靠近的士兵点点头,但是随后,一层阴云掠过他的脸,他转过脸看看他的同僚。
“他叫什么名字?”另一个问。“沃夫加?”
崔斯特听到这个确认的兴奋之情被两个士兵沉重的表情所削弱,他立刻想到,有些可怕的事降临到了他的朋友身上。
“你们见过他,”卓尔精灵边说,边伸手安抚凯蒂布莉儿,她同样注意到了警卫们的担心。
“你们最好跟我来,崔斯特大人,”年长的士兵说。
“他有麻烦?”崔斯特问。
“他死了?”凯蒂布莉儿问,说出了崔斯特脑中所想的真相。
“是有麻烦,而且如果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一点也不会吃惊,”年长的士兵回答。“跟我来,我会带你们去见能够提供更多答案的人。”
他们跟着士兵经过路斯坎蜿蜒的街道,走向城市中心,最后,进入全城最大的建筑之一,里面是监狱和大多数市政官员的办公室。这个士兵显然有一定的重要地位,几乎每个走廊都遍布警卫,他在前面带路,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挡,他走上几段楼梯,进入了一个每扇门都标着某某官员办公室的区域。
他在一扇标着“地方长官巴东办公室”的门前停了下来,然后,一边关注地往后看了看两人,一边大声地敲门。
“进来,”传来一声命令式的回答。
房间里有两个穿着黑袍的男人,面对面坐在一张乱七八糟铺满纸张的大桌子旁。靠近门的那个站起身,他看上去完全是路斯坎声名狼藉的执法者中的一员,具有强硬派的脸部特征,细窄的眼睛几乎隐藏在灰色长眉毛底下。坐在桌子后面的是巴东,很明显,他比同伴年轻得多,浓密的棕发,有神的双眼以及刮得干干净净,带有孩子气的脸,他显然不会超过三十岁。
“ 对不起,长官,”士兵说道,声音显得很紧张,“但是我这里有两位英雄,崔斯特﹒杜垩登,还有凯蒂布莉儿,矮人国王布鲁诺?战锤的女儿,他们回到路斯坎来寻找一个老朋友。“
“进来吧,”巴东以友好的口气说。但他的同伴则仔细打量着两人,特别是黑暗精灵。
“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曾与杜德蒙一起航行——”士兵刚开始说,巴东就抬手阻止了他。
“我们很清楚他们的功绩,”地方长官说道。“你可以走了。”
士兵鞠了一躬,对两人眨眨眼,随后退了出去,关上门。
“我的同事,伽兰南大人,”巴东介绍说,然后站起身,示意两人走近一点。“我们当然会尽量提供一切帮助,”他说。“尽管杜德蒙遭到一些官员的非难,我们中很多人还是感激他和他勇敢的船员们所作的工作,在这个美丽城市的周围水域中,他们致力于扫清可恶的海盗。”
崔斯特看了凯蒂布莉儿一眼,听到杜德蒙船长竟然遭到执法官员的非难,他们都很惊讶。杜德蒙比任何一个曾在剑之海岸一带航行的人都善良,而且深水城的城主赏予他一艘三桅纵帆船以资助他英勇的工作。
“你的士兵表示你也许能够帮我们找到一位老朋友,”崔斯特解释说。“名叫沃夫加。一个大个子北地人,有着健康的肤色和浅色的头发。我们有理由相信……”注意到巴东脸上掠过的阴云和伽兰南突然阴沉的面容,卓尔精灵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如果你们是那家伙的朋友,也许不该来路斯坎,”伽兰南嘲笑地喷着鼻息说。
巴东稳住自己的情绪,坐了回去。“沃夫加对我们来说确实很著名,”他解释说。“也许太著名了。”
他示意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在沿着小办公室一边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告诉他们沃夫加触犯路斯坎法律的故事,告诉他们野蛮人如何被指控并证实试图谋杀杜德蒙(这里,凯蒂布莉儿打断说,“不可能!”),他将面对囚犯嘉年华会上的死刑,就在即将死去时,杜德蒙自己宽恕了他。
“善良的船长的一个愚蠢举动,”伽兰南补充说。“这个举动使他遭到非难。我们不喜欢看到一个有罪的人自由地走出嘉年华会。”
“我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崔斯特说得比他预想的更尖刻。
卓尔精灵并不热衷于残忍施虐的囚犯嘉年华会,对路斯坎的官员们也没什么好感。当他和凯蒂布莉儿与杜德蒙一起航行并在远海逮到海盗囚犯时,他们俩总是提请船长转向深水城,而不是路斯坎,杜德蒙自己也不热衷于恶毒的囚犯嘉年华会,他往往遵循他们的建议,即使那个较大的城市需要航行更远。
意识到语气中的尖刻,崔斯特转向相对温和的巴东说,“至少你们中的一些人。”
“你说得很有诚意,”巴东回应说。“即使不同意,我也确实尊重这种说法。杜德蒙把你的朋友从死刑面前解救出来,但并没有免去惩罚。他和他的小个子朋友被驱逐出了路斯坎,尽管有谣传说盗贼莫里克回来了。”
“而且显然有足够的影响力,因此我们被告知不要去把他带回我们的地牢,以免违背放逐的命令。”伽兰南明显带着厌恶说道。
“盗贼莫里克?”凯蒂布莉儿问。
巴东挥挥手,表示这个人物无关紧要。“一个市井小流氓,”他解释说。
“他跟沃夫加一起旅行?”
“他们被认为是同伙,是的,而且共同被判有罪,因为企图杀死杜德蒙,一起的还有两个海盗,他们在那天没有被赦免死刑。”
伽兰南对巴东的话抱以诡异的冷笑,这没有逃过崔斯特的眼睛,使得黑暗精灵对于路斯坎囚犯嘉年华会的野蛮再一次得到确认。
崔斯特与凯蒂布莉儿再次对视一眼。
“我们能在哪里找到莫里克?”凯蒂布莉儿问,她的语气坚决,不容争辩。
“在贫民区,”伽兰南回答。“或许下水道。”
“你们可以试试半月街,”巴东长官补充说。“人们都知道他常去那个地区,特别是一个叫短剑酒馆的地方。”
这个名字对崔斯特来说并不陌生,他点点头,记住了这个地方。他跟杜德蒙在一起时不去那里,但是在那以前,他和沃夫加在去秘银厅的路上经过路斯坎。他们曾一起进过短剑酒馆,在那里,沃夫加发起了一些争端。
“那里也是你的朋友沃夫加争得不少名声的地方,”伽兰南说。
崔斯特点点头,凯蒂布莉儿也是。“感谢你们提供信息,”他说。“我们会找到我们的朋友,我保证。”他鞠了一躬准备离开,但是当巴东在身后叫他时,停在了门口。
“如果你们真的找到了沃夫加,而且是在路斯坎,好好照看他,将他带得远远的,”地方长官说道。“远离此地,而且,为了他自己好,远离那只老鼠,盗贼莫里克。”
崔斯特转身点头,然后离开了屋子。他和凯蒂布莉儿在路斯坎一条较好的街道边,找到一家不错的客栈作为自己的住宿处,并在白天去城里到处逛了逛,回忆旧日的时光以及他们上次经过这座城市的旅程。天气对于这个季节来说还算不错,明亮的阳光泼洒在树叶上,使它们开始向秋天的颜色转变,并且这个城市当然有很多极为美丽的地方。随后,他们一起散步,享受美景与舒适的天气,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没有去注意人们的呆视和惊吓,甚至没有注意一些儿童全速逃离黑暗精灵的情景。
崔斯特不会因这些事而困扰。当凯蒂布莉儿在他身边时,不会。
两人耐心等待夜晚的降临,他们知道那个时候更有机会找到象盗贼莫里克那样的人,或许也能找到象沃夫加那样的人。
天黑后不久,两人走进短剑酒馆时,那里并不热闹,尽管崔斯特觉得好像有一百双眼睛突然集中到他身上,最明显的是,吧台上酒吧老板正对面坐着一个枯瘦的人,向他投来惊恐而危险的一瞥,他破旧的衣服完全停止了运动,因为他太集中精神于这个新来的不速之客身上。崔斯特多年前来到这个地方时,总是躲到一边,蒙上头巾,低下头,在这忙碌而灯光昏暗的酒馆里,埋没于喧哗与吵闹之中。
崔斯特冲着酒吧老板点点头并直接走向他。那个枯瘦的人惊呼一声,闪开了,跌跌撞撞走到房间的远端。
“你好,好心的先生,”崔斯特对酒保说。“我来此并无恶意,我向你保证,尽管你的客人有点恐慌。”
“只是裘斯?帕德尔,” 酒吧老板回答,尽管他对于一个黑暗精灵出现在他的酒馆里显然也有点吃惊。“不用太在意他。”那人伸出手,然后又迅速撤回,在外衣上擦了擦,再次伸了出来。“阿鲁姆﹒加德派克为你效劳。”
“崔斯特﹒杜垩登”卓尔精灵一边回应,一边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力量大得惊人。“我的朋友凯蒂布莉儿。”
阿鲁姆好奇地看着这两人,他的表情软化下来,好像真的认出了他们。
“我们在找个人,”崔斯特开始说。
“沃夫加,”阿鲁姆自信地说,他的回答带给了黑暗精灵和人类女子瞪大双眼的表情,对此他咧嘴笑了笑。“是的,他告诉过我你们,两个都告诉过。”
“他在吗?” 凯蒂布莉儿问。
“走了好久了,”那个枯瘦的裘斯壮起胆走过来说。“只回来过一次,为了带走黛丽。”
“黛丽?”
“她在这儿工作,”阿鲁姆解释说。“总是对沃夫加很好。他回来找她,他们三个离开路斯坎去深水城了,我猜。”
“三个?”崔斯特问,认为第三个是莫里克。
“沃夫加,黛丽和那个婴儿,”裘斯解释说。
“婴儿?”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同时说。他们疑惑地对视了一下。当他们转回阿鲁姆那边,他只是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那是几个月之前了,”裘斯?帕德尔插嘴说。“从此再也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崔斯特暂停了一会儿,消化一下这一切。显然,当他们最终找到沃夫加时,他肯定有不少故事可讲——如果他还活着。“事实上,我们来这里找一个人,据说他可能有沃夫加的消息,”卓尔精灵解释说。“一个叫作莫里克的人。”
后面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混乱脚步声,两人回头看见一个小小的穿着黑斗蓬的身影迅速移出酒馆。
“那就是你们要找的莫里克,”阿鲁姆解释说。
崔斯特与凯蒂布莉儿冲了出去,眼光上下扫视几乎被废弃的半月街,然而莫里克显然是一个利用阴影的大师,他已经消失了。
崔斯特弯下腰贴近短剑酒馆木制走廊外面的柔软泥地,注意到一个足印。他对凯蒂布莉儿笑笑,指向左面,这个痕迹对于老练的游侠来说很容易追踪。
* * * * * * * * * * *
“你是一个漂亮的小伙,不是吗?”污秽的老色鬼说。他把勒罗里内推到墙边,臭醺醺的脸凑过去正对着精灵的脸。
勒罗里内眼光越过他,投向后面另外四个老醉鬼,当那个老蠢货开始拨弄他当作腰带的绳子,他们都嚎叫着大笑起来。
他猛地停了下来,慢慢地在精灵面前向着地板跪下去,突然开始颤抖的手往下移动,直到双膝刚刚触及的地方。
勒罗里内从墙边走出来,拔出剑,平的一边抵住不幸的老家伙的脑袋,不是那么轻柔地将他推到地上。
“我进来问一个简单的问题,”精灵对其他人解释说,他们已经不再笑了。
这些可怜的老家伙紧张地面面相觑。他们以前是水手或海盗。
“你是一个好小伙子,”一个秃头的人边说边用严重弯曲的腿站起来。“那边的是土奇,他只是跟你开玩笑。”
“一个简单的问题,” 勒罗里内再次说道。
精灵进入这个路斯坎码头边肮脏的酒馆里,拿出埃克雷萨根据幻像制作的图画,询问这个标记的意义。
“也许没那么简单,”秃头的水手回答。“你在询问一个标记,而很多人都戴着标记。”
“并且大多数戴着标记的人不想展示它们。”另一个老人说。
勒罗里内听到边上有响动,并看见那个叫土奇的人快速从地上爬起,猛冲过来。一扫,接着一个转身,他把剑向下挥到一侧,没有砍到那人——尽管勒罗里内认为他完全活该被砍——但是迫使他作出一个笨拙的躲避,失去了平衡,精灵紧跟着稍稍一伏身,并灵活地跨步,转到了攻击者的身后。他结结实实地猛推了一把土奇的后背,令他直冲向前,重重地跌倒在地。
但剩下的人中的两个过来了,一个挥舞着用来刮鱼鳞的弯刀,另一个拿着一柄短渔叉。
勒罗里内右手防御性地执着剑,而精灵的左手伸向右臀,然后猛地甩出来。
拿着渔叉的人哀号喘息着往后跌去,一把匕首深深埋入他的胸口。
勒罗里内刺向前方,另一个攻击者向后跳开,双手举在面前表示投降,弯刀坠到地上。
“一个简单的问题,”精灵从紧咬的牙关中重复道,勒罗里内忧郁的金色眼睛里的神态令房间里任何人都毫不怀疑,这个战士会想都不想地杀死他们所有人。
“我从没见过它,”刚才执弯刀的人回答。
“但是你们将会去替我查找关于它的事,对吗?” 勒罗里内说。“你们所有人。”
“噢,是的,小伙子,我们会给你找到答案的,”另一个说道。
那个仍旧背向勒罗里内躺在地上的人匆忙地爬起来,突然窜向门口,冲进外面黎明的微光中。另一个站起来,想跟着他,但是勒罗里内往旁边一跨,将匕首从那个颦死的人胸口拔出,竖起来向后引,作好投掷的准备。
“一个简单的问题,” 勒罗里内还是重复道。“替我找到答案,我会回报你们。如果令我失望的话……”精灵说完转头望向靠在墙上的人,那人艰难地喘息着,显然正在生命中最后一刻里煎熬。
勒罗里内走向打开的门,暂停了一下,只是为了有足够时间把匕首在执弯刀攻击的人外衣上擦一擦,然后当精灵走开时,嘲笑般地举刀在那人喉咙口比划一下,越过他的肩头。
* * * * * * * * * *
那个小小的身影从窄巷里闪出,动作快得就象一团模糊的影子,他一边旋转一边挥舞着一对银色的匕首。
他的攻击近乎完美,从左面下方斩向崔斯特的中段,然后猛地停下佯攻,发起另一下攻击,自右向左抡圆了对准黑暗精灵的脖子侧边砍下来。
近乎完美。
崔斯特看破佯攻,忽略了这第一下攻击,集中注意力在第二下。黑暗精灵以自己的手抓住莫里克的,同时他把盗贼的手向里拐,这样崔斯特的手指包住了盗贼的。
莫里克巧妙地调整策略,以对应阻截,反而试图完成第一下刺击,但是崔斯特太快了,平衡性太好了,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掠出,他本来就超群的步法更经过魔法脚镯的加强。卓尔精灵把莫里克举起的手臂从下面抓个正着,一边移动一边转身,因而跑到了盗贼背后,扭转那条手臂,并灵活地移出另一把匕首刺得到的范围。
莫里克也开始转身,但是那时崔斯特只是把指尖弯曲呈杯子状,挤压莫里克手指最上面一个关节,导致剧烈的疼痛。匕首坠到了地上,莫里克也蹲下身单膝跪地。
凯蒂布莉儿抓住盗贼另一只手,并牢牢固定住,在他甚至没来得及想到要试图报复之前。
“噢,请不要杀我,”盗贼恳求道。“我确实拿了珠宝……是我告诉那个刺客的……我确实跟着沃夫加……说什么都行!”
崔斯特怀疑地抬头凝视凯蒂布莉儿,他放松那人的手,并将莫里克用力拉起来。
“我没有背叛贾拉索,”莫里克喊道。“从来没有!”
“贾拉索?”凯蒂布莉疑惑地问。“他以为我们是谁?”
“问得好,”崔斯特说,一边望向莫里克寻求答案。
“你们不是贾拉索的眼线?”盗贼问。过了一会儿,他的脸放松地微笑起来,轻声窘迫地呵呵笑了一下。“但是如果那样,你们……”他突然停下来,笑得更高兴了。“你们是沃夫加的朋友,”他一边说,一边笑得嘴几乎咧到了耳根。
崔斯特放开他,凯蒂布莉儿也一样,那人捡回掉在地上的匕首,将两把匕首同时放回腰带里。“幸会!”他充满喜悦地说,并向他们伸出手来。“沃夫加告诉过我你们俩那么多事情!”
“看来你和沃夫加有不少自己的故事可讲,”崔斯特指出。
莫里克又呵呵笑了笑,摇摇头。很明显卓尔精灵和人类女子都不打算握他伸出的手,莫里克收回手在臀部擦了擦。“太多故事可讲了!”他解释说。“从路斯坎到奥克尼,一路上充满了战斗和爱情的故事。”
“你怎么认识贾拉索的?”凯蒂布莉儿问。“沃夫加在哪儿?”
“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我向你保证,”莫里克答道。“至少在我上次见到我的大个子朋友时还是这样。他一段时间之前离开了路斯坎,跟黛丽?柯蒂和那个孩子一起,孩子是他从奥克尼浮华的领主那里带出来的。”
“绑架?”崔斯特怀疑地问道。
“是拯救,”莫里克回答。“一个惊恐的年轻女士的私生子,无疑会被那个花花公子或者他卑鄙的姐姐杀死。”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个又长又复杂的故事。最好让沃夫加告诉你们。”
“他活着?”
“据我上次听说的,”莫里克回答。“他活着而且正赶往……深水城,我相信。试图找到杜德蒙船长,希望船长会帮助他取回失落的战锤。”
凯蒂布莉儿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怎么丢失战锤的?”崔斯特问。
“愚蠢的裘斯?帕德尔偷走了它,并卖给了希拉?克里,一个最令人讨厌的海盗,”莫里克回答。“那个女海盗是个卑鄙的家伙,但沃夫加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心,我相信,因此我不愿意在希拉?克里身边效力!”他看看崔斯特,崔斯特正凝视着凯蒂布莉儿,两人看上去都带着平静的表情。“你们以为他死了,”莫里克陈述道。
“我们找到一个劫匪,其实是一个女劫匪,带着一个标志,那个标志只可能来自艾吉斯之牙,”崔斯特解释说。“我们知道这件武器对沃夫加来说多么珍贵,也知道他不会与这个强盗以前的同伙结盟。”
“我们从没想过他会离开这件东西,除非在他死后从紧握的双手中夺走,”凯蒂布莉儿承认。
“我想我们欠你一顿饭,或者,至少一杯酒,”崔斯特对莫里克说,莫里克的脸因此而开朗起来。
三人一起走回短剑酒馆,莫里克看起来很自得其乐。
“你可以告诉我们是怎样认识贾拉索的了,”他们进门时崔斯特说道,莫里克的肩膀明显低沉下去。
盗贼告诉了他们黑暗精灵们来到路斯坎,贾拉索的党羽如何造访了他,然后怪异的佣兵头子又亲自拜访了他,让他跟踪沃夫加。他叙述了最近与黑暗精灵们一起的一些冒险,那是在沃夫加离开路斯坎和莫里克之后,而且他小心地避开那次跟丢了野蛮人,贾拉索对他实行惩罚的部分。尽管如此,当他讲到故事的这一部分,莫里克的手反射性地往上伸向自己的脸,他的脸被卑鄙的拉伊盖烧毁了,那是莫里克从心底里痛恨的一个黑暗精灵。
在故事进行当中,凯蒂布莉儿和崔斯特不时互相对视,表现出真诚的关心。如果贾拉索对他们的朋友感兴趣,也许沃夫加根本不那么安全。但是对他们来说更令人困惑的问题是,为什么危险的贾拉索一开始就会对沃夫加感兴趣。
莫里克继续说下去,向两人保证,他跟贾拉索以及他的头目们已经几个月没有什么来往了,也不期望再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人。“自从那个人类刺客出现并叫我逃跑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们,”莫里克解释说。“我照做了,最近才回来。我比较聪明,不会让那伙人跟上我,但我很信任那个为我掩盖踪迹的人类。如果他们相信我还活着,他不会回他们那边去的,我猜。”
“人类刺客?”崔斯特问,他很容易就能猜到那可能是谁,尽管对于为什么阿提密斯?恩崔立会饶了别人的性命,而且还冒着这么大风险,卓尔精灵无从猜起,因为这样很可能招致强大的达耶特独立佣兵团不满。但那多半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一个崔斯特希望与沃夫加无关的故事。
“我们能在哪里找到希拉?克里?”他问,在莫里克真的开始讲黑暗精灵的故事之前制止了他。
莫里克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远海,也许,”他回答。“她也许有一个有利的秘密港口——事实上,我相信我听过传言说有这么一个港口。”
“你能帮我们查明吗?”凯蒂布莉儿问。
“这种信息不会那么容易得来,”莫里克开始解释,但当崔斯特扔出一个鼓鼓囊囊装满钱币的小口袋到桌上,他的话由于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而停下来。崔斯特有一个朋友是富有的矮人国王,他如同崔斯特一样关注沃夫加的回归。
“明天晚上,”卓尔精灵解释说。“在这里。”
莫里克拿起钱包,点点头,快速走出了短剑酒馆。
“你认为这个盗贼会带着信息回来?”凯蒂布莉儿问。
“他是沃夫加的一个忠实朋友,”崔斯特回答,“而且他也很害怕我们,不敢溜走。”
“看来我们的老朋友惹上了一点麻烦,而且卷入了冒险,” 凯蒂布莉儿指出。
“看来我们的老朋友找到了走出黑暗的道路,”崔斯特反驳,他黑色的面庞上绽出了微笑,紫色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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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as 发表于 2008-10-31 17:08:20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撕扯战士的灵魂

他们发现商船严重倾斜,她的帆相当大一部分被链锁弹扯掉了,她的船员们——那些仍然在甲板上的——都死了,四仰八叉地躺着,布满甲板。杜德蒙和他经验丰富的船员知道,曾经有其他人登上过这艘船。这样一艘船通常载着至少一打船员,而只有七具尸体被发现。船长对失踪的人仍然活着的期望很小。受伤的轻帆船周围水域里可以看到大量鲨鱼,也许其中不少的肚子里装满了人肉。
“不超过几个小时,”罗比拉德赶上船长,向船长宣布说。船长正在那艘被毁坏的船的舵盘边,舵盘被绳子绑着,固定住了。
海盗们击伤了她,杀死她的船员,掠走值钱的物品,然后令她以大角度转向,在水中打转。在整天都盛行的强风中,杜德蒙被迫命令罗比拉德发出一道闪电摧毁方向舵,进一步毁坏了商船,这样他才能让海灵号控制住这艘轻帆船。
“他们可能掠走了相当多一笔货物,”杜德蒙推断。
商船货舱里残余的库存表明,这艘船从梅农装货,曾经载着大量纺织品,尽管货物日志中没有提到外来的或是特殊的货物。
“不值钱的货物,”罗比拉德回应道。“仅仅为了值回攻击船只和杀戮所花的时间,他们就必须带上很大的数量。如果他们填满了货舱,显然他们正朝陆地而去。”他停顿了一下,蘸湿一根手指,然后举起来。“而且他们有适宜的风向来进行这么一次航行。”
“跟我们自己的一样适宜,”船长阴沉地说。他的一个头目正站在附近命令最后一次检查幸存者,船长对头目下令,检查完后赶紧回到海灵号。
追捕开始了。
* * * * * * * * * * * *
站在离杜德蒙船长和罗比拉德不是很远处,沃夫加听到了每一个字。他同意暴行发生仅一小时的估算。海灵号船舱是空的,在强风下,即使海盗船正全速航向安全的港湾,她也会很快赶上满载的海盗船,
野蛮人闭上眼,考虑着即将到来的战斗,这将是自海灵号从深水城出来后他的第一次行动。这对沃夫加来说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他的决心与意志的力量将听命于勇气,而这勇气又是如此摇摆不定。他看看周围被杀害的商船水手,那些被嗜血的海盗屠杀的人们。厄运很可能降临到那些凶手头上,他们将被扔进深水里,在寒冷与孤独中死去,或者被捕,并送回深水城,甚至路斯坎,接受审讯与死刑,他们完全活该遭到这样的命运。
沃夫加告诉自己,为这些无辜的水手们报仇是他的义务,用他天赋的战士技能,在无情的世间扶持正义,为无辜又无助的人们带来安全,这也是他的职责。
站在破损的商船甲板上,沃夫加试着有意识地唤起每一个高贵的特质,唤起每一个理想。站在杀戮的地点,沃夫加呼唤着他关于义务与指责的本能,呼唤着他旧日朋友的奉献精神——崔斯特,他会毫不犹豫地为了别人的缘故将自己置于险境。
但他总是看到黛丽和柯儿森,孤单地与残酷的世界抗争,他陷入悲哀与无助。
有人在侧面捅了他一下,提醒野蛮人周围的情形,他和那个戳了他一下的头目是破损的商船上仅剩的船员。他跟着那个头目走上登船木板,注意到罗比拉德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野蛮人走回海灵号,最后看了一眼商船上的可怕景象,并且把死去的水手们的形象烙进脑海,当行动的时刻到来时,他也许需要唤起这个记忆。
他非常努力地试图压制黛丽与柯儿森的形象,当他这么做时,还提醒自己,他曾经是谁,他必须成为谁。
* * * * * * * * * * *
利用常识以及一点点罗比拉德的魔法,海灵号在第二天黎明之后不久,就使海盗船出现在目力所及范围之内。它看上去是一艘可怕的船,这是一艘三桅船,有两层甲板,突起的上层甲板上还有第二架弩炮。即使从远处,杜德蒙也能看见许多船员手里持着弓,在海盗船的甲板上乱转。
“卡林?巴丁?”罗比拉德问杜德蒙。他站在杜德蒙边上,靠近飞速航行的纵帆船船首。
“有可能,”船长回答,同时回头面对他瘦弱的朋友。
海灵号已经断断续续追逐卡林?巴丁几年了,他是剑之海湾最臭名昭著的海盗之一。看来他们终于逮到了这个难以捉摸的凶手。据传言,巴丁的船大而慢,配有可怕的武器和装甲,还有一群高明的弓箭手和两个声名狼藉的法师。海盗巴丁本身则是他这类人中更加嗜血的,这早已广为人知,因此刚才商船上可怕的景象的确符合巴丁行事的模式。
“如果是的话,我们必须处在最佳状态,否则会冒损失很多船员的风险,”罗比拉德指出。
杜德蒙的眼睛在他的望远镜后面,他没有反对。
“一个错误就会送掉我们许多船员的性命,这个错误最近我们犯了很多次,”法师继续说。
杜德蒙放下望远镜,面对他神秘的朋友,然后理解了罗比拉德的评论,他横眼瞥了一下站在右舷中部栏杆旁的沃夫加。
“已经向他指出过他的错误了,”杜德蒙提醒说。
“他逻辑上理解他所犯的错误,甚至当他正在犯错的时候也是这样,”罗比拉德反驳道。“当这些事件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大个子朋友不是为理智所控制,而是被情绪所控制,被恐惧和愤怒所控制。当你跟他解释这些错误时,唤起了他理性的头脑,在这个层次上,你的话确实能起作用。但是一旦他投入战斗,那种理智的头脑,在那个层次上的逻辑推理,就会被一些更原始的东西取代,而且显然无法控制。”
杜德蒙仔细地听着,即使有点不认同。尽管他期望事实与之相反,仍然无法否认他法师朋友的推论。如果沃夫加表现得不理性,妨碍了罗比拉德的作战进程,杜德蒙也不能忽略这对其他船员的牵连。毕竟,巴丁的船载着两个法师和一大群危险的弓箭手。
“我们要围着那艘动作迟缓的船转圈才能打赢这场仗,”罗比拉德继续说。“我们需要快速和反应灵敏,还要有力的转向。”
杜德蒙点点头,因为实际上,海灵号将机动性作为其对抗许多更大型船只的主要武器,常常以一侧对着海盗船的船尾,由弓箭手对敌人的甲板发动毁灭性的攻击。因此,罗比拉德的话看起来相当浅显。
“有力的转向,”法师重申,杜德蒙明白了法师真正的意思。
“你希望我把沃夫加分配到舵工那里。”
“我希望你这么做,这样对海灵号上每个人的安全来说都是最好的。”罗比拉德回答。“我们知道如何击败这样一艘船,船长。我只请求你准许我们以惯用的方式进行,不要混入危险的变数。我不想否认我们的沃夫加是一个强力战士,但是和曾经跟我们一起航行的他的朋友们不同,他是无法预测的。”
罗比拉德还想继续,但是杜德蒙以举起的手和微微颔首阻止他,承认了这次辩论的失败。沃夫加确实在先前的遭遇战中表现得很危险,而现在面对这么可怕的海盗船,如果他还这么做,将会带来灾难。
杜德蒙会愿意为了一个朋友的自负而冒这样的险吗?
他更接近地看着沃夫加,这个大个子站在栏杆旁,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猎物,双拳紧握,忧郁的眼睛里闪烁着内心的火花。
* * * * * * * * * * *
沃夫加不情愿地爬下船舱——当他意识到实际上他更适合呆在下面,就更不情愿了。他看着船长过来,从罗比拉德那里向他走来,但是当杜德蒙指示他下到尾舱里,战斗时舵工工作的地方,他还是很吃惊。通常,海灵号的舵由上面的舵盘控制,但是当进入战斗时,舵盘前的驾驶员只是通过接力把命令传到下方的船员,他们能更有力、更可靠地按指示转动船只。
沃夫加从来没有操纵过人工舵,也根本不认为那是利用他才能最好的地方。
“苦瓜脸,”舵工首领格力姆斯力说。“在法师和弓箭手的射程之外,你应该感到高兴。”
沃夫加几乎没有反应,只是走过去拿起沉重的舵杆。
“我猜他把你放在下面是因为你的力量,” 格力姆斯力继续说,沃夫加意识到这个头发灰白的水手在试图减少他感情上的伤害。
野蛮人更加清楚了。如果杜德蒙真的想利用他巨大的力量来操纵船只,他应该把沃夫加放在上面操纵主帆绳索的地方。很多年以前,在原来的海灵号上,沃夫加曾经有一次漂亮而有力地把船转向,将她的船首带离水面,完成了一个似乎不可能的动作,赢得了那天的胜利。
但现在,看来杜德蒙甚至不信任他做那个工作,根本不允许他看到战斗。
沃夫加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但这是杜德蒙的船,他提醒自己。他所处的地位不能质疑船长,特别是一场战斗正在他们面前逼近。
过了一会儿,第一声警告的呼喊被重复着传了下来。沃夫加听到附近一个火球爆裂的冲击声。
“把她拉到左边第三条线!”格力姆斯力喊道。
沃夫加和另外一个长舵杆边上的人使劲地拖,把舵杆的顶端与墙上左边第三条线对齐。
“拉回左边第一条!”格力姆斯力尖声嘶叫。
两人作出反应,海灵号从一个急剧的转向回复过来。
沃夫加听着上面不停的呼叫声,弓弦的嗡嗡声,弩炮的嗖嗖声以及魔法的爆破声。这些声响切入了高贵的野蛮人战士的内心。
战士?
沃夫加不能被信任地投入战斗,不能被允许执行任务,而这任务是他毕生所接受训练的目标,这样,他是不是还有权力称呼自己为战士呢?他是谁,因此,他不得不如此怀疑,当战友们——战斗技巧和力量都不及他的人们——就在他上方进行着战斗时,他除了骡子干的活以外什么也没做。
伴着一声咆哮,沃夫加对下一个指令“右边第二条!”作出反应,然后当格力姆斯力遵从上面的狂叫声,命令切向左方,使得海灵号能转多急就转多急,沃夫加即猛烈地拉回舵杆。
沃夫加迫使杆子全力转向左,木条和舵嘎吱嘎吱地抗议着,海灵号如此剧烈地倾斜,以至于在沃夫加后面控制舵杆的人失去了平衡。
“轻点!轻点!”格力姆斯力对着强有力的野蛮人喊道。“你别把船员都甩出甲板,笨蛋!”
沃夫加稍稍放松,并接受了斥责,因为这是应得的。但除了老海员喊叫的那些特定指令,他几乎没有听格力姆斯力说话。他的注意力更集中在上面战斗的声音,那些尖呼与喊叫,那些连续不断的魔法和弩炮的吼叫。
其他人在上面代替他处于危险的境地。
“嗨,不要担心,”格力姆斯力指出,他显然注意到了沃夫加脸上沮丧的表情,“杜德蒙和他的孩子们会打赢今天的战斗,不用怀疑!”
实际上,沃夫加根本不怀疑这点。在他到来之前很久,杜德蒙和他的船员们就已经成功地参予这类战斗。但这不是撕扯着沃夫加心灵的东西。他知道自己的地位,不是因为这个,而由于他自身心灵的软弱,这里是杜德蒙船长唯一可以负责地安置他的地方。
他的上方火球隆隆,闪电噼啪作响,弓弦嗡嗡蜂鸣,弩炮以巨大的呼啸声射出炙热的弹药。战斗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当通过接力传来的命令经过格力姆斯力,告诉船员可以把舵重新挂在舵盘上,沃夫加身边工作的人紧跟着格力姆斯力急切地冲上甲板,查看胜利的果实。
“沃夫加独自留在尾舱里,靠墙坐着,他太羞于在上面出现,太害怕有人代替他死去。
不一会儿,他听见有人在舷梯上,然后惊奇地看到罗比拉德走了下来,他撩起深蓝色的袍子,以便跨步。
“控制已经换回到舵盘,”法师说。“你难道不认为你也许能帮我们抢救海盗船里的东西?”
沃夫加狠狠地瞪着他。即使坐着,野蛮人看上去也象一座塔一般矗立在法师跟前。沃夫加是这个人体重的三倍,手臂比罗比拉德的腿还粗。显然,沃夫加能够毫不费力地把法师撕成碎片。
即使罗比拉德有那么极少一点点畏惧野蛮人,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你对我干了这些,”沃夫加指出。
“干了什么?”
“你的话让我被置于此,而不是杜德蒙船长的,”沃夫加阐明他的观点。“是你干的。”
“不,亲爱的沃夫加,”罗比拉德狠毒地说。“是你干的。”
沃夫加抬起下颚,挑衅地瞪视着。
“面对可能非常艰难的战斗,杜德蒙船长除了将你移到此处之外别无选择,”法师很高兴可以解释。“你自己的傲慢和自作主张使他只能给你这些。你认为我们会为了满足你放纵的愤怒和高度的自我意识,而冒损失船员的风险吗?”
沃夫加向前移动,站起身,蜷缩成一团,仿佛意图弹跳起来扼死法师。
“除非你已经愚蠢透顶,除了这样的意识,还有什么可能在上次战斗中指引你如此行动呢?”罗比拉德继续说,看上去几乎一点也没有被吓倒,也没有紧张。“我们是一个团队,纪律良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指责。当一个人没有按照预定的去做,我们的团队就会被削弱,各自不相干地运作,而不是统一行动。那是我们无法容忍的。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因此放弃你对我的攻击吧,还有你的谴责和无力的威胁,否则你会发现自己在游泳。”
沃夫加的眼睛的确睁大了一点,与他有意摆出的克制姿态和凝视相左。
“而且我向你保证,我们离陆地很远,”罗比拉德说完,走上舷梯。但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看沃夫加。“如果你不喜欢今天的战斗,那么下次我们进入深水城停泊之后,你在那儿留下也许是明智的。”
“是的,也许这是最好的方法,”罗比拉德稍稍停顿之后继续说,并作沉思状。
“回到陆地上去吧,沃夫加。你不属于这儿。”
法师走了,但是沃夫加没有试图追他,反而往后倒向墙壁,再次滑落成坐姿,思考着他自己曾经是谁,而现在又是谁——一个他不想去面对的可怕事实。
他甚至不能开始向前看,考虑希望成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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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1 17:08:39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擦肩而过

勒罗里内顺着路斯坎的多勒蒙德街一路搜寻,精灵大大的步伐显露出焦急与渴望。目的地是一个私人公寓,在那里精灵将与希拉?克里的一个代表会面。现在似乎一切进展顺利,将他引向崔斯特?杜垩登,引向正义。精灵突然停下,旋过身去,一条小巷里走出两个穿着斗篷的身影。他的手伸向剑和匕首,勒罗里内不得不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但他发现这两人并无威胁。他们甚至没有留意到精灵,而仅仅是顺着街道朝反方向走回去。“太多虑了,”精灵轻轻地责骂,把剑和匕首放回各自的鞘中。
那两人走远的时候,勒罗里内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笑了一声,转身朝着公寓走去,继续踏上寻找崔斯特?杜垩登的征途。
* * * * * * * * * *
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顺着多勒蒙德街往另一个方向走,当勒罗里内以为他们会是一个威胁而躲避他们时,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个精灵。如果不是崔斯特戴上了斗篷上的兜帽,他那独特的、浓密的白色长发也许会明确地向复仇心切的精灵指出他的身份。
这两人的步伐象勒罗里内一样急切,把他们带往相反的方向,前去与盗贼莫里克会面,获取沃夫加的消息。他们在约好的地点找到了那个盗贼,那是短剑酒馆后面的一张桌子旁。他看见他们走来,笑了笑,举起冒着泡沫的啤酒杯向他们作了个干杯的动作。
“那么你得到了我们需要的信息?”凯蒂布莉儿一边问,一边滑落在盗贼对面的座位上。
“我已经尽力去找了,”莫里克回答说。他的笑容黯淡下去,提起崔斯特给他的那袋钱币,放在桌上。“你们也许要拿回一部分,”莫里克承认,把它向两人一推。
“我们会看情况,”崔斯特说着把它推回去。
莫里克耸耸肩,但没有伸手去拿袋子。“关于希拉?克里,能打听到的不多,”他开始说。“我坦诚地对你们说,我并不太喜欢向任何人询问关于她的事。唯一真正了解她的,只有她的指挥官们,她们全是女人,而且没一个喜欢男人。男人跑去问太多关于克里的事,最终不是死亡就是逃命,两样我都不想。”
“但你说你确实打听到一点,”凯蒂布莉儿急切地提示。
莫里克点点头,喝了一大口啤酒。“传言说,她在路斯坎北面某个地方操控着自己的私人秘密港口,沿着世界之脊末端分布着许多个小海湾,这个港口或许就位于其中之一。那能讲得通,因为她最近很少在路斯坎被看到,而且从来没人知道她曾在南面水域航行。我认为她的船从来没有在深水城被看到过。”
崔斯特看看凯蒂布莉儿,两人都默默地表示同意。有一段时间,他们曾跟随杜德蒙追逐海盗,大多是在南面深水城的船坞外围,都从来没有听说过海盗克里。
“她的船叫什么名字?”凯蒂布莉儿问。
“血腥龙骨,”莫里克回答。“名副其实。希拉非常喜欢把受害者拖在船的龙骨低下进行折磨。”他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又喝了口酒。“那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他说完,再次把那袋钱推回给崔斯特。
“比我期望的多,”卓尔精灵一边回答,一边把它推回去。这一次,莫里克微微停顿一下,并看了崔斯特一眼以获得确认,然后拿起它,将它取走。
“还有一件事,”两人起身离开时,盗贼说。“从所有的报告来看,最近没什么人看到希拉。很有可能她知道杜德蒙正在找她,躲了起来。”
“以她的名声和沃夫加的锤子,你不认为她会试图跟海灵号斗一斗?”凯蒂布莉儿问。
她还没说完这个问题,莫里克就大声笑出来。“克里不是傻瓜,在开阔水域里与海灵号对抗的人一定是傻子。海灵号是为了某个目的而出现在那里的,而且她和她的船员有完美的效率来做这项工作。克里也许有那柄锤子,但杜德蒙有罗比拉德,一个难缠的家伙!而且杜德蒙有沃夫加。不,克里处在劣势,那么做是明智的。尽管那也许对你们有利。”
他停了停,确定引起他们的注意,他当然已经做到了
“克里比任何人都熟悉此处以北的水域,”莫里克解释。“当然比杜德蒙熟悉,杜德蒙大多数时间呆在南面。如果她在躲避,善良的船长将很难找到她。我觉得海灵号哪怕在看见血腥龙骨号之前,都很可能需要航行多次。”
再一次,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交换了一下好奇的眼神。“如果我们想找到沃夫加,也许应该留在这个城市里,”卓尔精灵提出。
“海灵号再也不常常停泊到路斯坎来了,”莫里克插嘴说。“船上的法师不大喜欢巫士塔。”
“而且杜德蒙船长的好名声一定程度上被玷污了,不是吗?”凯蒂布莉儿问。
莫里克的表情显得很吃惊。“很久以来,杜德蒙和他的船员是剑之海岸一带最伟大的海盗猎人,比最年老的精灵所记得的时间还要长,”他说。
“我指的是为了解救你和沃夫加,”凯蒂布莉儿带着出于无心的假笑阐明这一点。“我们听说他在囚犯嘉年华会上的行动不得地方官员们的欢心。”
“都是白痴,”莫里克喃喃地说。“不过是的,那天杜德蒙的名誉受到了打击——在那一天中,他以公正的名义行事,而不是政治的名义。如果他让他们杀了我们,自己的境况会好一点,但是……”
“为了他的信誉,他没有,”崔斯特替他说完。
“杜德蒙从来不喜欢嘉年华会,”凯蒂布莉儿指出。
“因此很可能船长为他的船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停泊处,”莫里克继续说。“深水城,我猜,因为在那里他最为人所熟知——人们知道他拥有一座相当惊人的房子。”
崔斯特再次看了看凯蒂布莉儿。“我们可以在一个十日之内到达那里,”他建议,凯蒂布莉儿点头同意。
“幸会,莫里克,谢谢你花了时间,”卓尔精灵说。他鞠个躬,然后转身离去。
“你行事的风格被描述为象一个圣武士,黑暗精灵,”莫里克指出,使得这两个朋友最后一次转过身来。“正义并自认为正义。跟盗贼莫里克之流进行交易难道不会损害你的名誉吗?”
崔斯特笑了笑,以某种方式使这个笑容温和而带着自嘲,令莫里克的陈述突然显得如此荒谬。“我所知道的是,你是沃夫加的一个朋友。我把沃夫加当作最信任的伙伴之一。”
“你认识的沃夫加,还是我认识的?”莫里克问。“也许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他们并不相同。”
“也许他们是同一个,”崔斯特回答,并再次鞠躬,凯蒂布莉儿也鞠了个躬,接着两人就离开了。
* * * * * * * * * * *
勒罗里内犹豫地走进酒馆后面一间小屋,手摸着匕首与剑。一个女人——勒罗里内相信是希拉?克里的代表——坐在房间另一头,面前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桌子,只是靠着墙。两侧是两个巨型的保镖,勒罗里内认为这两个凶残的家伙血管里流的不只是人类的血——有一点兽人的血统,也许甚至是食人魔。
“进来吧,”那个女人以友好而不经意的语气说。
她举起双手向精灵表示她没有武器。“你要求接见,现在已经见到了。”
勒罗里内放松下来,只是一点点,一只手从武器的柄上滑落。精灵左右瞥了瞥,这间狭小,布置简陋的房间里没有隐藏着别的人,因此他向前跨了一步。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右勾拳重重落在毫无防备的精灵下颚侧边。
只有远端的墙壁才使步履蹒跚的勒罗里内没有倒在地上。精灵拼命与一浪接一浪的晕眩争斗,几乎分不清方向,挣扎着试图找到一点平衡。
第三个保镖显出形体,他是三个当中个子最大的,隐身魔法在攻击之后失效了。这个凶残的家伙带着邪笑,露出几颗钩状的黄色牙齿,再次以重拳攻击,这一下几乎把晕眩的精灵打得窒息。
勒罗里内摸向匕首和剑,但是第三拳,一记向上直击,结结实实地落在精灵的下巴下部,把勒罗里内托向空中。勒罗里内最后看见的是另外两个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巨大的拳头上缠绕着链条。
一记下劈击中精灵头部的侧面 ,招致无数金光乱闪。
一切陷入了黑暗。
* * * * * * * * * * * * *
“传递信息不用付这么高的价钱,”瓦尔多森一边戏剧化地说——他说每一件事都充满了戏剧化——一边挥舞着手臂,宽大的衣袖看上去更象乌鸦的翅膀。“我向你要求了这么多吗?”
崔斯特低下头,手指穿过自己浓密的白发,同时横眼瞥了一下凯蒂布莉儿。他们俩来到巫士塔,路斯坎的法师公会,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正要前往十镇的法师,也许可以给布鲁诺带个信。他们知道矮人极度担心,而他们打听到的关于沃夫加的事虽然不能肯定他还活着,但显然指向这个好的方向。他们被介绍给了这个黑袍怪人瓦尔多森,他正计划花数个十日去一趟冰风谷。他们觉得他们没有要求这个法师做太多的事,尽管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准备付给他钱,但是这个银发长须的法师对崔斯特产生了巨大的兴趣,特别是卓尔精灵的血统。
他愿意按要求把信息带给布鲁诺,但是只有在崔斯特给他论述一番黑暗精灵社会和魔索布莱城之后。
“我没有时间,”崔斯特再次说。“我要去南面,去深水城。”
瓦尔多森开始不安地摸着胡子。“也许我们神奇的朋友可以很快地把我们带到深水城,”凯蒂布莉儿突发灵感地插话说。
屋子另一头还有另一个法师,公会的首领之一,叫作伽南贝尔,他疯狂地摇着手臂,回绝这个建议,瘦骨嶙峋而苍老的脸上现出最纯粹的警告。
“好吧,好吧,”瓦尔多森顺着凯蒂布莉儿的建议说。“是的,这有点费事,但是是可行的。当然有一定代价,而且得为此付不少。是的,让我想想……我把你们俩带到深水城,以交换一千金币和两天关于魔索布莱城的故事。是的,是的,那样不错。当然,接着我会去十镇,正如我计划的一样,并跟布鲁诺交谈——但这需要再加一天黑暗精灵的故事。”
他抬起头看看崔斯特,眼里闪烁着渴望,但是卓尔精灵只是摇摇头。
“我没有故事可讲,”崔斯特指出。“在我了解那个地方之前,我就离开了。事实上,我确信很多其他人,很可能包括你自己,都比我更了解魔索布莱城。”
瓦尔多森的表情变得很生气。“那么,一天的故事,然后我会把你们的信带给布鲁诺。”
“没有魔索布莱城的故事,”崔斯特坚定地回答。他伸手到斗篷的衣襟下,抽出准备给布鲁诺的信。“我会付你二十金币——这对帮如此一个小忙来说是一笔巨大的数目——反正你也要到布林?山德去,把这个带给在那儿的一个议员,并请求他把它转给独林镇的瑞吉斯。”
“一个小忙?”瓦尔多森戏剧化地问。
“我们讨论这个问题所花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你执行我的请求所需要的时间,”崔斯特回答。
“我要我的那些故事!”法师坚持说。
“到别人那里听吧,”崔斯特回答。他起身离开,凯蒂布莉儿紧跟在后。
两人几乎已经走到门口,伽南贝尔大声叫道,“他会做的。”
崔斯特回头看看公会首领,再看看气乎乎的瓦尔多森。
伽南贝尔也望向激动的法师,然后对崔斯特点点头。瓦尔多森长叹一声,走过去接下手扎。当他试图伸手索取报酬时,伽南贝尔补充说,“就当帮你一个忙,崔斯特?杜垩登,感谢你和海灵号一起的工作。”
瓦尔多森又发了几句牢骚,但他把手扎拿到手中,转身走开了。
“我们再遇上的时候,也许我会为你准备一两个故事,”当法师一阵风似的离开房间时,崔斯特安抚他说。
卓尔精灵看看公会首领,首领只是礼貌地鞠了个躬,接着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就上路了,前往路斯坎的南门,以及通往深水城的大路。
* * * * * * * * * * * * *
紧绷的绳索深深嵌入勒罗里内的手腕,精灵笔直地坐在一张又硬又高的直背木椅子上。一条皮带甚至围绕着勒罗里内的脖子,把精灵牢牢地固定住,迫使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一只眼睛被打得浮肿瘀青,一直无法张开,双肩疼痛,显露出紫色的瘀伤,因为精灵没有穿外衣,几乎没有穿什么衣服。
当精灵的眼睛调节过来,勒罗里内注意到刚才的四个——三个粗野的保镖和一个棕发,中等体格的女人——还在屋子里。
“我的女主人不喜欢有人公开打听她,”那个女人指出,她的眼睛在勒罗里内肌肉匀称的体形上游移。
“你的女主人敌友不分,”勒罗里内竟然挑衅地回答。
“有些东西很难区分,”那女子同意,她笑着继续扫视。
勒罗里内嘲弄地窃笑了一下,那女人向旁边点点头。不一会儿,一个粗野的保镖站立在俘虏身旁,恶毒地抽了一个耳光。
“你的态度会让你送命的,”女子平静地陈述道。
这次轮到了勒罗里内狠狠地瞪视。
“你一直在路斯坎四处询问希拉?克里,”女子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是为什么?有权威人士站在你这边?也许是那个可恶的杜德蒙?”
“我单独一人,银月城以西没有朋友,”勒罗里内以同样的平静回答。
“但是你太不谨慎了,对每一个听得见的人说,说出那个你想联络的名字。”
“不是这样的,”精灵回答。“我只跟一群人提起克里,而且只是因为我相信他们能把我带到她那儿。”
女子再次点点头,那个粗野的家伙再次抽打勒罗里内的脸。
“希拉?克里,”女子纠正道。
勒罗里内没有出声回应,但是确实顺从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得解释一下,就在此时此地,小心选择你的用词,”女子解释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找出我的老大?”
“在一个预言家的指点下,”勒罗里内承认。“那个为我制作了那份图纸的人。”
精灵说完,女子举起了那张羊皮纸,上面带有艾吉斯之牙的符号,这个符号与希拉?克里的海盗团伙已经有着很深的关联。
“我来寻找另一个危险的敌人,一个将会找出克——希拉?克里的人,”勒罗里内解释说。“我不知道何时何地,但根据预言家的话,如果真的是希拉?克里掌握着带有此纹章的武器,我将跟希拉?克里联合,跟这个无赖战斗,完成我的任务。”
“一个危险的敌人?”女子狡猾地问。“也许是杜德蒙船长?”
“崔斯特?杜垩登,”勒罗里内明确地说,他觉得没有理由隐瞒真相——特别是现在,任何被认为是恶意的话语,都可能给这个任务和精灵自身的性命带来灾难。“一个黑暗精灵,是曾经拥有那把武器的人的朋友。”
“一个卓尔精灵?”女子怀疑地问,看来她并没有很明确地识别出这个陌生的名字。
“事实上,”勒罗里内呼了口气说。“他是北地的英雄。被许多冰风谷和其他地方的人们所爱戴。”
女子的表情变得很好奇,仿佛她听说过这个黑暗精灵似的,但她只是耸耸肩就罢了。“他在寻找希拉?克里?”她问。
这次轮到勒罗里内耸了耸肩——如果结实的捆绑允许他这么动弹的话。“我只知道预言家所告诉我的事,并旅行了好几百里,然后发现这个影像是真实的。我想要杀死这个黑暗精灵。”
“然后呢?你认为你跟我们老大是什么关系?”女子问道。“她只是你的任务里一个小卒?”
“她……她的家,或者要塞,或者船,或者随便什么她居住的地方,只是我的目的地,是的,”勒罗里内承认。“到现在为止,我跟你们的船长没有关系。这种情形会否改变,更多取决于她,而不是我,因为……”精灵停下来瞥了一眼捆绑的绳索。
女子花了好一会儿审视精灵,考虑着这种奇怪的说法,然后再次向她粗野的保镖们点点头,给他们一个隐晦但清晰的信号。
其中一个快速走向勒罗里内,拔出一把长长的锯齿刀。精灵以为毁灭到来了,但是随后,这个粗野的家伙走到椅子后面,割断了绑住手腕的绳子。另一个粗野的保镖从房间一侧的阴影里出来,拿着勒罗里内的衣服和物品,除了武器和那枚魔法戒指。
勒罗里内望向女子,努力尝试忽略三个粗野的家伙失望的皱眉,他还注意到她正戴着那枚戒指——那枚勒罗里内疯狂需要的戒指,他需要它来战胜崔斯特?杜垩登。
“武器也还给他,”女子指示保镖,三人都停下来,怀疑地注视着她——或者也许只是愚蠢地注视着。
“去见希拉?克里的路上充满了危险,”女子解释说。“你很可能需要你的剑。旅途上不要令我失望,也许你能活得够长,可以对希拉?克里讲你的故事,尽管,她是完全相信你,还是仅仅为了取乐而杀死你,只有到时候才知道。”
勒罗里内不得不对此感到满意。精灵聚拢并穿上衣服,始终努力尝试不要太匆忙,始终努力尝试保留起对粗野保镖的愤怒。
很快,他们五个一起上路了,走出路斯坎的北门。
A3100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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