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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国度] 黑暗之路四部曲第二部---世界之脊 [复制链接]

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4:46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第一章 入港
第二章 诱惑
第三章 最后的稻草
第四章 一位女士的生活
第五章 一个严密的计划
第六章 利他主义
第七章 卖友第八章 温暖的感觉
第九章 吹管的那一端
第十章 转换
第十一章 各施援手
第十二章 真心为家
第十三章 囚犯狂欢节
第十四章 被偷走的血统
第十五章 不再是孩子
第十六章 家,甜蜜的家
第十七章 强迫
第十八章 用心合作
第十九章 机会
第二十章 最后的自私
第二十一章 盗贼的通病
第二十二章 好领主布兰德博格
第二十三章 一秒钟的正义尝试
第二十四章 冬假
第二十五章 奇迹出现
尾声

[ 本帖最后由 antias 于 2008-10-30 18: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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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5:11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那个个子小些的男人在路斯坎有很多名字,但最为人耳熟能详的一个是被称为盗贼莫里克。他把酒瓶拎在空气中摇了摇,因为瓶子外面有点脏,而他则想在桔红色的夕阳下目测一下瓶中液体那条黑黑的分界线。

“还剩一口。”盗贼说道,并收回了胳膊,看起来似乎要一饮而尽。

那个坐在码头尽头紧靠他的大块头男子以相对于他巨大体形来说及其敏捷的动作一把夺走了酒瓶。本能地,莫里克伸手来夺回瓶子,但那个大个子举起他布满强健肌肉地手臂挡住了抓过来的手,仅一大口就把瓶子喝了个底朝天。

“呸,沃夫加,最近你总能喝到最后一口。”莫里克抱怨着,半认真地猛拍了一下沃夫加的肩膀。

“自己挣。”沃夫加辩道。

莫里克在一瞬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然后,他记起了他们的最后一次比赛,那一次沃夫加的确是赢得了喝下一瓶酒的最后一大口的权力。

“幸运的一掷。”莫里克喃喃地说道。尽管他更加了解并已经很长时间不再惊讶于沃夫加那作为战士的能力。

“我会再做一次的。”沃夫加宣布着站起身来提起艾吉斯之牙,那把令人惊奇的战锤。他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用手掌拍击着武器,同时一丝狡猾地微笑闪过莫里克黝黑的脸。他也爬起身来,捡起空酒瓶,让它围绕着脖子轻巧地旋转着。

“现在就要吗?”盗贼问。

“你把它扔得足够高,或者认输。”金发的野蛮人抬起手臂把战锤的末端指向广阔的海面,解释着。

“在瓶子碰到水面之前要数五下。”莫里克冷冷地看着他的野蛮人朋友,背诵着他们几天前创造的这个小赌博游戏的条件。莫里克曾经赢过开始的几次比赛,但到了第四天沃夫加就已经学会了完全抢先于下落的瓶子,他的锤子已经让细小的玻璃碎片散布到了整个海湾。最近,莫里克只有在沃夫加过于纵欲于酒瓶子时才能获得一次赢得赌赛的机会。

“它不会碰到的。”当盗贼向后伸展开身体准备投掷时,沃夫加咕哝着。

矮个子男人停下动作,再一次地以带有些许轻蔑的目光看了一眼这个大个子,然后转过身向前摆动着胳膊。突然间,莫里克猛地一下就像扔出去了一样。

“什么?”惊讶地,沃夫加认出了这个假动作,认出他并没有把瓶子扔到空中。正当沃夫加把他那凝视转向莫里克时,这个矮个子完整地挥出一个圈让瓶子飞得又高又远。

恰好是迎着落日的方向。

沃夫加的目光在飞行的开始并没有跟上瓶子,因此他只能在落日炫目的光线下斜视,但最后还是瞥见了。随着一声吼叫他扔出了他那充满力量的战锤,这件辉煌、不可思议的被精心制作的武器回旋着低飞过海湾上空。

莫里克高兴地长声尖叫,认为自己已经用计胜过了这个大块头,因为当沃夫加扔出锤子时瓶子已经在空中很低的位置了,而且离码头整整有二十步远。莫里克相信没有人能够把一个战锤扔得那么远且要快得能击中瓶子,尤其是那个人刚刚喝下了目标物中所盛一半以上的液体!

就在瓶子几乎要触到海浪的时候艾吉斯之牙击中了它,将之变成了无数片细小的碎片。

“它碰到水面了!”莫里克喊道。

“我赢了。”沃夫加坚定地说,他的语气让人无可辩驳。

莫里克只能报以嘟嘟囔囔的回答,因为他知道这个大个子是对的;战锤及时地击中了瓶子。

“看上去只是将一把好锤子浪费在一个酒瓶上。”这对伙伴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们同时转过身,看到有两个人握着出鞘的剑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现在,盗贼莫里克先生,”两人中一个身材削瘦的高个子说道,他头上束了块方巾,一只眼睛上戴了个眼罩,一把生锈的弯刀在身前挥舞着,“据我所知一星期前你在一个宝石商人身上为自己搞到了一大票,而我现在认为你应该明智地将战利品分一些给我和我的朋友。”

莫里克抬头瞥了一眼沃夫加,他那歪着嘴咧齿而笑的样子和在他闪烁的黑眼睛都告诉了野蛮人他没有任何分享东西的意思,也许除了他那把精致匕首的刀刃。

“如果你那把锤子还在手上的话,你也许会对这个提议表示反对吧。”另一个差不多和他朋友一样高但更魁梧也更肮脏的暴徒笑着说。他把剑刺向沃夫加。野蛮人蹒跚着向后退,几乎从码头末端掉下去,或者说,至少假装着这样。

“我想你本应该在我之前发现那个宝石商的,”莫里克冷静地回答,“假设说那里有个宝石商的话,我的朋友。因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个瘦高个咆哮着把剑向前刺出,“现在,莫里克!”他开始大声叫道,但话未出口,莫里克已经向前跃出,快速旋转进了弯刀刀刃的死角,转动着,把自己的后背对准那家伙的前臂冲了过去。在那个震惊的男人的手臂下方,他猛地向右蹲下,用自己的右手握住那条手臂的肘部将其高高抬起,同时他的左手闪过一道银光,那时这个白天的最后一道光,莫里克的匕首刺进了那个已经吓晕了的人的腋窝。

而此时,另一个凶徒认为自己拣到了一个没有武装,容易对付的目标,迅速地攻了过去。但当沃夫加把手从屁股后面拿出来,显示那把充满力量的战锤已经魔法般的回到他的掌握中时,那家伙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便突然间变大了。这个流氓刹住脚步想停下来并惊慌地向自己的同伙望过去。但此时莫里克已经解除了对手的武装,并令他正转身全速逃跑,而自己则紧跟在后面,一边嘲弄并歇斯底里地笑着一边一再地刺着那家伙地屁股。

“哇!”剩下的坏蛋哭叫着转身想跑。

“我能击中下落的瓶子。”沃夫加提醒他。那家伙唐突地停下来,慢慢转过身面对着巨大的野蛮人。

“我们不想惹麻烦。”他解释着,慢慢地把剑放在了码头的木板上。“不会有麻烦了,亲爱的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一再地鞠躬。

沃夫加把艾吉斯之牙扔在了甲板上,那个流氓停止了动作,难以理解地盯着那件武器看。

“捡起你的剑,如果你选择这样做。”野蛮人提议。

那家伙怀疑地仰头看着他。之后,当看到野蛮人并没有武器时--当然,除了那对令人敬畏地拳头--他捡起了他的剑。

沃夫加在他刚开始弯腰时便行动了,这名强大的战士猛地伸出手抓住那人拿剑那只手的手腕。随着一记突然的猛力拉扯,沃夫加把那条胳膊拉得笔直,然后以一记足以使人晕倒的右勾拳击中那个家伙的胸口,一下子便使得他的呼吸和力量都同时枯萎了。那把剑落回到了码头上。

沃夫加再次猛拉那条胳膊,把那家伙的双脚拎离了地面致使他的肩膀关节发出了爆裂声。野蛮人松开手,让这个坏蛋重重向地上落去,然后以一记狠狠的左勾拳击中他的下颚。唯一阻止了那人头前脚后翻着筋斗越过码头边缘的是沃夫加抓住他衬衣前襟的右手。凭着那令人恐惧的力量,沃夫加轻松地将他举离地面足够有一英尺高。

那家伙试着想抓住沃夫加并摆脱控制,但沃夫加猛烈地摇晃着他致使他几乎咬下了自己的舌头,他的看上去四肢就像是用橡皮做的一样。

“这一个身上没多少钱。”莫里克喊道。沃夫加越过他那个牺牲品望去,看到他的伙伴已经让那个逃跑的家伙绕了一大圈,正赶着他跑回甲板的尽头。那个凶徒现在跛得很厉害且一直在祈求怜悯,而这只会使得莫里克一再地戳刺他地屁股,制造出更多痛苦的叫喊。

“求你了,朋友。”被沃夫加高高举起的那人结结巴巴哀求道。

“闭嘴!”野蛮人吼叫着,用力放低他的胳膊,脑袋后仰并猛地绷紧了强有力的颈部肌肉,因此他的前额重重地撞在那个坏蛋的脸上。

一种原始的狂怒在这个野蛮人的体内沸腾了,一种超越了这次事件,超越了这次有企图的打劫的愤怒。他不再是站在路斯坦的一个码头上。现在他回到了深渊魔域,在厄图的老巢,是这个邪恶魔鬼的一个被痛苦折磨着的囚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则是那个大恶魔的一个奴才,长着大钳的蟹魔,或者更糟的那些,譬如魅惑人的女妖。沃夫加已经完全回到了那里,看到了那灰白的烟雾,闻到了那腐烂的恶臭,感觉到了鞭子和火焰的刺痛、夹在他喉咙上的那对巨钳、恶魔们冰冷的亲吻。

这一切是如此清晰地向他袭来!如此的鲜明!那个醒着的梦魇回来了,把它紧紧控制在全然的愤怒中,抑止了他的怜悯和同情,把他扔进了痛苦的深渊、身体和情感的折磨。他感觉到了厄图所用的那种细小蜈蚣所带来的痒、灼烧,它们在他的皮肤下挖洞并布满他的体内,它们有毒的螯便如同无数火焰在他体内燃烧着。它们在他的体表和体内,爬满了他的全身,细小的腿挠着刺激着他的神经以使他能加倍地感受到强烈的毒液所带来的剧烈痛苦。

反复地痛苦,如此的真实,但是突然间出乎意料的,沃夫加发现自己不再是无助的了。

那个空中的流氓被沃夫加毫不费力地举过头顶,尽管这家伙地体重肯定超过两百磅。随着一声原始的怒吼,那家伙从五脏六腑中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野蛮人把他抡了一圈扔向了宽阔的大海。

“我不会游泳!”那人尖叫着。他在离码头足足十五英尺的水中扑腾着,胳膊和腿令人同情地挥动着,他在那里水花四溅地挣扎着,哭喊求救。沃夫加转身走开了。就算他是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他也表现得无动于衷。

莫里克用带着些惊奇的眼神看着野蛮人,“他不会游泳。”他在沃夫加经过身边时说道。

“那么,是个学习的好机会了。”野蛮人冷冷地咕哝着,他的思绪仍然旋转着下坠在厄图充满烟雾的巨大地牢通道中。在说话时他持续地用手掸拂着自己的胳膊和大腿,拍掉那些想象中的蜈蚣。

莫里克耸耸肩。他低头望向那个仍在他脚边甲板上蠕动哭泣着的歹徒:“你会游泳吗?”

那家伙害怕地盯着矮小的盗贼,轻微而怀着希望地点了点头。

“那么去救你的朋友吧。”莫里克指示他。那人开始慢慢地向那边爬过去。

“我担心恐怕没等到他到那里他朋友就完蛋了。”莫里克转而对沃夫加说道。野蛮人看上去并没有在听他讲话。

“哦,去帮帮那个不幸的家伙吧。”莫里克叹了口气,抓住沃夫加的胳膊迫使他那茫然的眼神集中注意力,“为了我。我讨厌由一个经我们手的死亡来成为这个夜晚的开始。”

随着一声他特有的叹息,沃夫加伸出了他那强有力的手。那个还在爬行的歹徒突然发现自己从甲板上飞了起来,有一只手抓住了他臀部后面的裤子,另一只手则夹住了他的脖领子。沃夫加奔跑着跨了三大步,然后把那个家伙用力地投掷得又高又远。

飞行中的歹徒越过了他的同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拍水声落在了附近的海里。

沃夫加没有再去理他。在失去了对此事所有的兴趣之后,他转过身,以内心的力量召唤艾吉斯之牙回到他的手中,然后如暴风骤雨般地越过了莫里克身边,而后者则弓着身子防范着他那危险、强大的朋友。

当野蛮人走出码头时莫里克赶上了他。“他们还在水里扑腾呢。”盗贼谈论道,“胖的那个愚蠢地抓住他的朋友,把他们两人同时拉向水底。也许他们会一起淹死。”

沃夫加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莫里克知道,这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盗贼回头看了海港最后一眼,然后只是耸了耸肩。毕竟,那两个坏家伙只是自找的。

沃夫加,贝奥尼加之子,可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被玩弄的人。

因此,莫里克也终于把关于那两个家伙的念头远远抛开,转而开始真正地关注起他的这个同伴来。他这个令人惊讶的同伴,他的战斗技巧竟然是由一个卓尔精灵训练出来的,甚至包括所有的东西!

莫里克畏惧了,当然,尽管沃夫加由于太心烦意乱而没有注意到。盗贼想起了另一个卓尔,不久前一个对他而言意想不到的来访者,命令他严密监视沃夫加的一举一动并为他的这个工作提前进行了报酬支付(而且不是很巧妙地解释说如果莫里克在这个“被请求的”任务上失败了,这名黑暗精灵的主人是会不高兴的)。此后莫里克没有再在黑暗精灵们那里接到什么指示信息,他想得到救赎,但他也仍然尽己所能地坚持着协议,对沃夫加进行监视。

不,不全是那样的,至少对他自己而言盗贼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开始和沃夫加建立联系,有纯粹出于自己个人利益的原因,部分是对卓尔的恐惧,部分是对沃夫加的恐惧,而且他也希望能更多地了解这个如此明显地成为他在街道上的竞争对手的男人。而那些都已是刚开始时的事情了。他现在不再惧怕沃夫加,尽管有时他的确害怕这个深深不安、内心遭受着折磨的男人。莫里克几乎不再考虑那些已经数个星期没有出现过的卓尔精灵。令他惊讶的是,自己已经开始喜欢沃夫加了,喜欢有这个男人的陪伴,尽管有好几次乖戾控制了野蛮人的行为。

他几乎就要告诉沃夫加关于那时那些卓尔精灵拜访的事了,出于一些真诚的意愿想警告这个已经成为他朋友的男人。几乎......但是莫里克现实的一面,那种让他在像路斯坎的街道一样如此充满危险的环境中都能够生存下来的谨慎小心的实用主义提醒着他:这样做将会对谁都没好处。如果那些黑暗精灵是为沃夫加而来的,那么不论沃夫加是否愿意见到他们,野蛮人都将被打败。毕竟,这些是卓尔精灵,擅长使用魔法,是最好的剑手,那些精灵能够在没被邀请的情况下进入莫里克的卧室并把他从睡梦中唤醒。就算是沃夫加也是不得不睡觉的。如果是那些黑暗精灵,那在他们解决掉可怜的沃夫加之后,也会知道是莫里克曾经出卖了他们。

一股战栗沿着莫里克的背脊闪过,他强迫自己将这个不安的念头赶走,把注意力重新转回他的大朋友身上。感到有些奇怪的,莫里克在这里看到了一种同种族血缘有关的精神,这个人本能够(确切地讲甚至已经)成为一个贵族、一个强大的战士、一个众人的领导者,但是出于某个原因,他从高贵的宝座上掉下来了。

这是莫里克以自己的方式所看到的,尽管事实上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有机会走上一条与现在所处位置不同的人生道路--如果他的母亲没有因生他而去世的话,如果他的父亲没有将他遗弃在街头的话......

现在看着沃夫加,莫里克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那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人生,想到原本沃夫加所拥有的人生。环境把他们两人都诅咒了,莫里克是这样认为的,因此他对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没有报任何幻想。事实是他看待沃夫加如同是自己一个年轻的弟弟,这就是他和沃夫加保持如此亲近关系的原因,尽管和他扯上的都是些敏感问题(毕竟盯着沃夫加的是黑暗精灵!)

此外还有就是,自己和沃夫加之间的友谊为他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赢得了更多的尊重。对于莫里克而言,这一直是个很实际的原因。

白天就要结束了,夜晚才刚刚开始,这是属于莫里克和沃夫加的时间,也是路斯坎街道生活开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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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5:50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入港

第一部份
礼物

我的家乡魔索布莱城,那个恶魔和卓尔们都狂欢嬉戏予恐怖的死亡竞争之中的地方,要在那里生存就必须保持着警惕和谨慎。在魔索布莱城,一个卓尔一旦失去了警觉性就相当于已经被杀掉了,因此黑暗精灵是很少有时间沉浸在对他们而言没用的外来物或开怀畅饮中的,因为这样做会使他们的判断力变得迟钝。

很少,但是也有例外。在我曾待过的战士学校--格斗武塔所举行的毕业典礼上,毕业生们都会沉浸在一种由药草引起的意识模糊的狂欢之中,并和蜘蛛学院的那些女学生们一起进行肉欲的放纵,这一刻是纯粹的享乐,一个纯粹的愉快的派对,丝毫不考虑未来对他们而言的含义。

我拒绝了这种放纵,尽管在那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拒绝。我相信(而且现在还相信)这些有与我的道德感背道而驰,正是这些使我失去了如此多我所珍视的东西。而现在回顾之时,我已经开始懂得另外一些关于我对那种放纵进行抵制的事实。抛去道德含义不谈,纯粹地,我对那些使人致幻的药草本身就警惕和排斥。当然早在我在典礼上查觉到那种陶醉感时便知道,我本能地抵制着它,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种抵制的真相、我的生活为什么不受这些影响的原因,直到最近。

这些药草以多种多样的方式影响着身体,当然,主要是通过麻痹反射神经来摧毁你的身体平衡性,但是更重要的是,它们以两种不同的方式袭击人的精神。第一种,它们模糊过去,抹去所有快乐和不快乐的记忆,第二种,它们消去了一切关于未来的想法。吸取者将深深沉醉于眼前的一切,不在关心未来,也毫不考虑过去。这是个陷阱,一种只满足于物质享受、放纵的、鲁莽而不顾一切的失败主义者的观点,一个极度兴奋者会由于其内心的引导而变得有勇无谋,甚至他的生存本能也会因此而被削弱。有多少年轻的战士让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冲向强大得多的敌人而只是为了去送死?有多少年轻的女人当她们发现自己怀了孩子的时候会想起她们那些情人,那些从没被看成是未来丈夫的人?

那是陷阱,是一种失败主义者的观点,是我所不能忍受的。我总是希望自己的生活在未来相对现在而言会更好,但是我只有去努力才能达到这个目的。从而随着辛劳的付出,对生活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这些我们为了得到真正的快乐而所需要的东西就会随之而来。如果我允许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软弱,足以毁灭所有我已经努力去达成和希望去达成的目标的软弱,我该如何正直地去面对自己的希望呢?如果在发生事情时,我被某些转变我思想、削弱我判断或改变我观念的东西所影响,那我该如何对那么多不可预计的危险做出反应呢?

此外,这样的东西所引领向的地方的危险性是不可低估的。当时,一旦我允许自己被格斗武塔毕业典礼上那种情绪所引领,一旦我允许自己去接受那些女祭祀所提供的肉欲享受,那么怎么可能还会有任何真诚、友爱的邂逅在我身上发生呢?

我这样的思考方式应该不错。肉欲是,或者说应该是与有理智、有情感的决心相结合的生理要求的顶点,一种自身肉体和精神上的给予,是与信任和尊重相联系的。像那种毕业典礼的方式是不会有这样形式的共享发生的;在那里只是一种肉体的给予,更甚的,是一种对他人的索取。那将没有更高层次的结合、没有精神上的体验,因此,也没有真正的快乐。

我不可能生活在一种像这样的没有希望的舒适之中,因为我相信这是一种由于对高级的生活标准缺乏希望的低级的生存水准所带来的低下而令人同情的舒适。

因此我抵制那些东西,除了对这种沉醉的投入进行最适度的利用,对于那些如此放纵的人当我不能公开地去审判他们时,我会可怜他们那空虚的灵魂。

是什么导致一个人堕落到这样的深度的呢?我相信是痛苦,以及痛苦到不能面对和触碰的记忆。的确,沉醉可以以未来为代价模糊过去的痛苦。但这不是个平等的交易。

正如内心深处所想的,我为沃夫加感到担心,我那正感到迷惑的朋友。在哪里他才能找到从他那被奴役的痛苦折磨的回忆中逃脱的方法呢?

----崔斯特?杜垩登

“我真是非常讨厌这个地方。”罗毕拉,这个身穿长袍的法师对海灵号的船长杜德蒙说道,而海灵号这艘三桅纵帆船则正绕过一个长长的海岬(?)从而使得路斯坎的北面海港进入了视野。

杜德蒙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外表庄严的男人,如同一个领主般有规有矩且有着沉着冷静的风度,他只是对他的魔法师的宣布点了点头。船长很早就听过这话了,而且还是很多遍。他望着这城市的地平线并注意到了巫士塔--路斯坎著名的巫师行会那有与众不同特色的结构。杜德蒙知道,那就是罗毕拉对这个海港的轻蔑态度的源头,尽管在法师对巫士塔粗略的解释中只是很随便地使用了一些诸如“白痴”这样地评论,认为他们已经无能到无法分辨魔法大师与江湖骗子的地步。但杜德蒙还是怀疑罗毕拉是因为曾经某次被这个法师协会拒绝承认他的资格而这样讲的。

“为什么是路斯坎?”这艘船的法师抱怨着,“难道深水城不是一个更适合去的地方吗?整个剑湾都不会再找得到任何港口拥有能比深水城更好的修船厂了。”

“路斯坎更近。”杜德蒙提醒他。

“多走两天的路程而已。”罗毕拉反驳道。

“如果在这两天里碰上一次暴风雨,那么先前被损坏的船体就可能会裂成两半,然后我们所有人都会变成鱼虾的食物。”船长说道,“这看起来像由于一个人的自尊心而引起的一次愚蠢赌博。”

罗毕拉开始想作出回答,但他听明白了船长最后一句话的含义,知道这样做只会使自己更尴尬。紧锁的眉头为他的脸添上了阴影。“如果不是我及时得放出一个完美的火球,那群海盗早就抓住我们了。”在他花了些时间冷静下来后法师轻声地咕哝着。

杜德蒙对此还是勉强作出了让步。事实上在最后那次海贼袭击中罗毕拉确实把他的工作做得完美无缺。几年前,海灵号--那艘比现在要更新、更大、更快、更强的海灵号--被深水城的领主们委托进行追捕海贼的任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艘船能如此成功地完成这个任务,因此当了望手发现有一对海盗船正行驶在剑湾北部海域、如此地靠近路斯坎,而且还是海灵号经常巡戈的地方时,杜德蒙对此几乎不能相信。毕竟单单凭这艘三桅纵帆船响当当的名字就已经使得这片海域平静了好几个月了。

这群海贼并不是来进行简单的商船抢劫的,他们是来复仇的,为了这次战斗他们都武装到了牙齿,每个人都装备了一把小弩,还有支由弓箭手组成的小队和两个法师。尽管如此,他们发现自己还是被技术高超的杜德蒙和他那些经验丰富的船员耍得团团转,此外,还一直暴露在强大的罗毕拉的魔法攻击下,仅在两船开始靠近时他就已经用咒文干掉了超过十个敌人。罗毕拉的一个冥想使得海灵号看上去就像已经完蛋了一样,她那折断了的桅杆横在甲板上,两舷的栏杆上都挂着成打的死尸。如同饥饿的狼群,那些海盗马上围了上来,越来越近,然后登上了甲板,左舷一批右舷一批,想来给这艘受伤的船来一个彻底的了解。

事实上,海灵号根本就没有损坏得如此严重,因为罗毕拉考虑到了可能会来自对方法师的令人讨厌的魔法攻击。至于那些海盗的小弩根本就没有对帆船令人骄傲的装甲造成丝毫影响。

一瞬间,杜德蒙强大的弓箭手们开始纷纷向靠近的敌船射箭,海灵号则在精确有效的控制下全速脱离了战斗,当她从瞠目结舌的海盗间冲过时她的船首都已从水面跳了起来。

罗毕拉马上往海盗船上扔了个沉默术,阻止那些法师施展任何防御性法术,然后“嗵”地放了三个火球--隆!隆!隆!--迅速而连续地,两艘船各中了一发,还有一发则在两船之间爆炸开来。然后就像往常做的一样,海灵号的炮手们用投石器和弩弓将一团团沥青连续地射向敌船,以加大火势造成更大的破坏。

在桅杆扯断、失去动力的情况下,两艘满是火焰的海盗船马上就沉没了。那场火非常大以至于杜德蒙和他的水手只能尽其所能地从冰冷的海水中捞起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

但是,海灵号并没有逃脱受伤的命运。她现在完全是尽全力在航行着。更为危险的是,在她的吃水线上方有一道明显的裂纹。杜德蒙不得不保证有几乎三分之一的船员忙于排水工作,这就是他为社么要驶向最近的港口--路斯坎的原因。

事实上,杜德蒙认为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之所以首选路斯坎而不是拥有更大港口的深水城,是因为他的资金都是来自南方城市,而且他还能够在城里任何一个领主家中吃上一顿晚餐,对于他那群比较随便的船员,路斯坎也是一个更受欢迎的地方,这里的人们不讲究身份、礼貌,在餐桌上也没有贵族们才有的那种自负。如同深水城一样,路斯坎也有它详尽细致的等级制度,但是路斯坎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却是要比深水城的好一些。

当他们靠近这座城市的时候每一个码头上都传来欢迎、问候的声音,海灵号在这里是非常著名和受人尊敬的。那些路斯坎的甚至来自剑湾北方区域的正直的渔民和商人很久以来就一直想对杜德蒙船长和他那艘快速帆船所从事的工作表示感谢了。

“我讲过了,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位船长说道。

“深水城有更好的食物、更好的女人、和更好的娱乐,”罗毕拉回答说。“但是没有更好的法师。”杜德蒙忍不住说道,“很显然巫士塔应该受到整个被遗忘大陆上魔法师们最大的尊敬。”

罗毕拉叹了口气,喃喃地咒骂着走开了。

杜德蒙没有转过身看着他离开,但是他没法不听到法师那双硬皮靴所发出的特有的重重的脚步声。

*****

“只是去骑一会儿马。”那女人叽叽咕咕地说着,一边用一只手拨弄这她那脏兮兮的金发,做出一种板着脸的样子。“这样可以快速消除在桌边待一个晚上给我带来的神经过敏。”

高大的野蛮人用舌头舔着牙齿,因为他感觉嘴里就像塞满了纱布和脏衣服。晚上在弯短剑酒馆工作完之后,他回到了码头和莫里克一起又痛饮了一夜。就像往常一样,两人在那里一直待到黎明,然后沃夫加半走半爬回到弯短剑,他的家和被雇佣的地方,直直地躺倒床上。

但是这个女人,黛丽?柯蒂,这个酒馆的女招待,沃夫加过去几个月来的情人,过来找他了。曾经,他把她看作是个令人快乐的小东西,他威士忌蛋糕上的那层糖衣,甚至是个最关心他的朋友。是黛丽帮助沃夫加度过了他刚开始在路斯坎生活时那段困难的日子。她看到了他的需要,感情上和身体上的,她给了他,没有疑问,没有判断,没有要求任何的回报。但是随后这层关系开始改变了,变得不在那么微妙了。现在当他已经使得自己这种新生活变得舒服多了,已经可以通过这种生活完全躲开那些年厄图所带给他的痛苦回忆时,沃夫加开始看到黛丽?柯蒂不同以往的一面。

从感情上讲,她是个孩子,一个他需要的小女孩。沃夫加二十出头,比她大几岁。现在突然间,两人的关系中他已成为了成年人,而黛丽的需求也开始超出他力所能及的范围。

“哦,但是我已经来了十分钟了,我的沃夫加。”她一边说着,一边靠得更近,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沃夫加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但是坚定地把她的手拿开。“一个漫长的夜晚,”他回答到,“在开始为艾伦工作前我想得到更多的休息。”

“但是我很想--”

“更多的休息。”沃夫加重复了一遍,强调着每一个字。

黛丽起身离开了他的身边,她那撅着嘴诱人的表情突然间变得非常冷漠。“那么,那就是你要的吧,”她粗鲁地说道,“你认为你是唯一一个想分享我床的男人吗?”

沃夫加没有对这声咆哮做出回答。他能做出的唯一回答就是表示给她看,他对此的一切都毫不关心--他的滥饮、他的斗殴打架--这除了是他隐藏自己的一种方式外什么都不是。实际上,沃夫加确实是喜欢和尊重黛丽,把她当作一个朋友的--或者是打算这么做,如果他真诚地相信他会成为她的朋友。他没想过要伤害他。

黛丽站在沃夫加的房间里,开始不自信地担心着。突然,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眼神的转变,她把胳膊抱在胸前跑上走廊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呯”地一声重重地关上门。

沃夫加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当听到黛丽房间的门再次打开时他发出了伤心、无助的笑声,随后是一阵一直由走廊跑向酒馆大门的脚步声。然后,又是“呯”的一声,沃夫加知道,所有这些喧闹的声音实际上都是黛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弄出来的,她只是想让他听到并知道,她跑出去找另一个舒适的臂膀了。

野蛮人知道,她是个复杂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有着比他还要混乱的情绪。他想知道他俩之间怎么会走得这么远。他们间的关系在开始时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坦诚率真:互相都需求着对方的两个人。可是最近却变得更复杂了,那种需求已经变成要由感情来支撑。黛丽需要沃夫加来关心她、呵护她、告诉她她是多么的美丽,但是沃夫加知道他甚至连自己都不关心,所以总是躲在一边。黛丽需要沃夫加来爱她,然而野蛮人并没有爱可以给予。因为沃夫加那里只有痛苦和憎恨,只有关于恶魔厄图和位于深渊魔域的监狱的那所记忆,在那里他曾经被折磨拷打长达六年。

沃夫加叹息着揉搓眼睛赶走睡眠,然后摸到一个酒瓶,但却发现是空的。随着发出一声希望落空的吼叫,他一把把瓶子扔了出去,让它飞过房间在墙上撞得粉碎。就在一瞬间他想象着,那瓶子撞碎了黛丽?柯蒂的那张脸。这想象的景象让沃夫加感到震惊,但并没有使他觉得奇怪。他模模糊糊地想象着,黛丽原先把他带到是否是有所目的的;可能这个女人并不是天真无知的孩子,而是一个在密谋策划中的女猎手。当她第一次走向他,给他安慰时,难道她不是打算利用他的感情弱点作为自己的优势,从而将他拉进一个陷阱里吗?也许是为了让他娶她?拯救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在某天能够帮助她脱离这种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作为一个酒馆女招待的悲惨处境?

沃夫加发现他的指关节已经由于如此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手而开始变得发白,他直直地伸开它们,做了几个稳定的深呼吸。随着又一声叹息,又一次地用舌头舔着牙齿,他展开他那巨大的几乎有七英尺的身体,站起身来。他发现在这几天,当他每天下午做这样的动作之时,肌肉和骨头几乎总会感觉到更多的酸痛。沃夫加审视着他那巨大的臂膀,尽管它们仍然比几乎所有活着的人的胳膊都厚实和有着更多的肌肉,但他还是毫无办法地注意到了那些肌肉的松弛,就如同他的皮肤也已经开始因为太松弛而从他魁梧高大的身体上挂了下来。

他现在的生活同早年在冰风谷时相比是多么的不同啊,那时他整天地和布鲁诺,他的矮人养父一起工作,一起打造物品、举起巨大的石头,或者和崔斯特,他的战友,一起外出猎杀巨人,整天地奔跑、战斗。那些时候要更紧张兴奋、承受更大的身体负担,但是那种负担只是身体上的,而不是情感上的。在那时,那个地方,他没有感到酸痛。

他心中的阴影,那最为疼痛的酸痛,是所有痛苦的源头。

他尽力尝试着回想那逝去的几年,回想着在布鲁诺、崔斯特身边工作、战斗,或者是那时他花一天的时间沿着凯恩巨锥--冰风谷唯一的山脉那寒风凛冽的陡坡奔跑,为了赶上凯蒂布莉尔......

仅仅是关于这个女人想法的出现便使得他停止了回忆,又回到了寒冷、空虚和惆怅之中,而厄图和他那些恶魔奴才们的身影再次不可避免得闯进他的思绪。曾经有一个恶魔--可怕的女妖--完美地变化成凯蒂布莉尔的模样,厄图确信沃夫加的情感深陷于这个女子不能自拔,恶魔要让他以为她同他一样被带到这个地方来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要让沃夫加认为这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厄图将那个伪装成凯蒂布莉尔的女妖带到沃夫加惊恐的眼前,然后将这个女人撕成碎片,最后变成自己一顿美味的血肉大餐。

伴随着他沉重的喘息,沃夫加抵抗着他对凯蒂布莉尔的思念,那个真正的凯蒂布莉尔。他曾经爱着她。可能他是他爱过的唯一女子,但是现在他相信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他了。尽管他可以回到冰风谷的十镇并且再次找到她,但他们俩之间的连接已经被厄图留下的可怕伤痕以及沃夫加自己对这些伤痕的反应所重重地切断了。

从窗外伸进来的长长的阴影在告诉他,白天就快要结束了,同时他作为艾伦?贾德佩客保镖的工作即将开始。事实上当他之前对黛丽宣布他需要更多的休息时他并没有在说谎,因此他虚脱般地躺回到床上,进入了深深的梦乡。

当沃夫加站在短弯刀酒馆拥挤的酒吧间时,浓浓的夜色已经完全覆盖了路斯坎。

“和我们所怀疑的一样,他又迟到了。”说话的一个身材削瘦、长着一双水泡眼的男子,他叫裘西?帕杜斯,酒馆的一个保安,同时也是艾伦?贾德佩客的一个好朋友,当他们看到沃夫加进来时他对老板说道,“他现在工作得越来越少,你这里的酒却快要被他喝干了。”

艾伦?贾德佩客是个待人亲切而又严厉的、总是讲究实际的人,他想给裘西他那招牌式的回答--让他闭上嘴,但是他无法反驳裘西的看法。艾伦痛心地看着沃夫加的堕落。在沃夫加于几个月前刚来到路斯坎时艾伦就已经把这个野蛮人当朋友看待了。最初时艾伦就对这个人表现出了兴趣,仅因为沃夫加那明显的身体力量--一个像沃夫加这样的强大战士对位于这个躁动不安城市中混乱的码头区的一个小酒馆的生意而言确实是一笔恩惠。在他同这个人进行了第一次真正的交流之后,艾伦就知道他对沃夫加的感觉要比对任何商业机会的把握还要深入,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人。

而裘西总会提醒艾伦注意潜在的缺陷,提醒他供养这样的保镖迟早会像把饭扔给下水道的老鼠一样。

“你认为太阳刚刚下山吗?”当沃夫加打着哈欠走过来时裘西问他。

沃夫加停下来,慢慢地转过脸故意看了一眼这个矮小的人。

“夜晚已经过去一半了。”裘西说道,他的语调突然间从谴责转变成一般的交谈,“但是我一直在帮你看着这个地方,我想我也能做到拆开一对打架的家伙。”

沃夫加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这个小个子。“你连块玻璃都敲不碎。”他说道,之后以一个更深的哈欠结束。

裘西有一点惧怕地微微点着头,对这句侮辱的话只是报以带有自嘲性质的晒笑。

“关于你工作的时间我们有过协议的。”艾伦认真地说。

“并且我懂得你真正的需要,”沃夫加提醒他,“用你自己的话说,我真正的职责在夜晚更迟些的时候才会到来,因为冲突很少在较早的时候便开始。你确实把我职责开始的时间定在日落时,但你也解释过,在时间到更晚之前并不真正需要我。”

“是够公平的,”艾伦点头回答着,同时从裘西那里则传来了一声叹息。艾伦很担忧地看到这个他信任的大个子已经取代了裘西作为他最亲近的经过严格训练的朋友。

“情况已经发生变化了,”艾伦继续说道,“你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而且也有了更多的敌人。而你每天晚上都逛到这么晚,你......我们的敌人已经在注意了。我恐怕很快某天晚上你在客人走光后摇摇晃晃走进来发现我们都已经被人谋杀了。”

沃夫加在脸上作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开始边挥着手表示轻视边转身走开。

“沃夫加,”艾伦有力的声音叫住了他。

野蛮人皱着眉头转过身。

“昨晚有三个瓶子不见了。”艾伦平静地说道,在他的语调中可以注意到一种明显的关注。

“你承诺过我爱喝多少都可以。”沃夫加回答道。

“只是对你,”艾伦强调,“不是对你那个偷偷摸摸的小个子朋友。”

在进行这段对话时所有附近的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因为没有几个路斯坎的酒馆老板会这样大胆地谈论危险的盗贼莫里克。

沃夫加低头凝视着艾伦,轻笑着摇着头。“好艾伦,”他开始说道,“你想告诉莫里克你不欢迎他喝你的酒吗?”

艾伦眯起了他的眼睛,而沃夫加则在着一瞬间转开了他的视线。

这时黛丽?柯蒂走了进来,她眼睛红红的还挂着泪水。沃夫加看着她,感到一阵内疚,但对此他是不会公开承认的。他转过身去做他的工作:走过去威胁一个开始以过大的声音叫喊的醉鬼。

“他在玩弄她,就像是他捡到的一个玩具。”裘西?帕杜斯对艾伦说道。

艾伦失落地叹了口气。他原本已经很喜欢沃夫加了,但是这个大个子的男人每天愈加无礼的行为开始了对这种喜欢的磨损。这两年黛丽对艾伦而言就像是他的女儿。如果沃夫加只是在玩弄她而没有尊重她的感情,他和艾伦之间肯定会来一次面对面的谈话的。

一瞬间艾伦把他的注意力从黛丽转到了沃夫加身上,只是因为他看到那个大块头将那个大嘴巴的醉鬼叉在喉咙上拎起来,提到门口,毫不客气地把他重重地扔到了外面地街道上。

“那人什么都没干,”裘西?帕杜斯抱怨着,“他要是继续在这样做,你就会连一个顾客都没有了。”

艾伦只是叹息着。

*****

坐在酒馆相对的角落里有三个人也在晓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巨大的野蛮人的一举一动。“不会吧,”他们其中的一个有胡子的小个嘀咕着,“这世界可这小啊。”

“我跟你讲是他么,”中间那个人回答到,“那些天你没有在海灵号上,我不会忘记这个人的,不会忘记沃夫加。那时和他一起一路上从深水城航行到曼农,然后在往回走,我们一路上一直在和海盗们作战。”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和海盗打过很长交道的老手。”他们中的第三个人,维兰?麦森说道。

“那都是真的!”第二个人说道,“尽管他没有他的搭档那么棒。你们都知道的那个人。一个黑皮肤、小个子、看上去挺英俊的那个,但是事实上他比受伤的鱼人还要凶猛,而且当他使用他那把刀--或者是两把的时候,我从没看到过比那更快的东西了。”

“崔斯特?杜垩登?”那个矮个子问道,“那个大块头和那卓尔精灵一起旅行?”

“是啊,”第二个人说道,他现在已经完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裂着嘴微笑着,回忆着和沃夫加、崔斯特,以及卓尔那只黑豹伙伴一起进行的激动人心的航行,他现在已经全然成了谈话的中心。

“那凯蒂布莉尔呢?”维兰?麦森问道,他同杜德蒙的所有船员一样,在两年前凯蒂同崔斯特一起成为海灵号船员时起便已深深地被这个漂亮、能干的女子所倾倒。崔斯特、凯蒂布莉尔和关海法一起随船航行了几个月,和那三人一起时把海贼的船打沉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啊!

“凯蒂布莉尔是在南边的博得之门加入我们的,”那个讲述者解释道,“她和一个矮人在一起,布鲁诺,秘银厅之王,他们驾驶着一辆满是火焰的马车。我告诉你们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东西,那个野蛮的矮人把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一艘正在和我们战斗的海盗船上。他把那艘受诅咒的船整艘地弄沉了,而且当我们把他从水里捞起来时他仍然唾沫飞溅地嚷着要去战斗!”

“呸,你肯定在说谎。”那个矮个子船员开始了相反的言论。

“不,我听过这故事,”维兰?麦森插了进来,“是从船长自己那里听来的,也从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那儿听到过。”

那个矮个子安静了。他们开始坐下在那里继续研究沃夫加的一举一动。

“你肯定是他?”第一个人问道,“是那个同伴沃夫加?”

就在他问这个问题的同时,沃夫加正好从背上取下艾吉斯之牙,将它倚在一面墙上。

“哦,这下是亲眼所见,那是他,”第二个人回答道,“我决不会忘记他或者是他那把锤子的。我告诉你他能用它劈开一条桅杆,也能在很远的距离外用它砸中一个海盗的眼睛,随便你说左眼还是右眼。”

此时在房间对面可以看到,沃夫加正和一个顾客产生了一次小小的争吵。野蛮人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轻松地叉住那家伙的喉咙,的确是非常地轻松,把他从座位上一下拎到了空中。然后沃夫加平静地笔直穿过酒馆来到大门前,把这个喝醉了的家伙扔到了大街上。

“真是我见过的最强壮的人。”那第二个海员说道,而他的两个同伴对此也没什么不同的意见。他们喝光自己的酒,在离开短弯刀酒馆之前又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急急地跑回去通知他们的船长,他们刚才看见谁了。

*****

船长杜德蒙用手指摩擦着他那修剪整洁的胡须,沉思着,想尽办法理解维兰?麦森刚刚带给他的消息。他非常努力地思考,因为这个消息带给他很大的困扰。在早些时候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与他一起航行在剑湾沿岸追击海盗的那令人愉快的几年中,他们已经告诉过他一个关于沃夫加已经死亡的故事。这个故事给杜德蒙造成了深刻的影响,几年前前往曼农的旅行就已使得他把那个野蛮人当朋友般看待了。

沃夫加已经死了,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是这样讲的,杜德蒙也是这样相信的。但现在杜德蒙一个信任的船员却告诉他那个野蛮人确确实实还活着,正在短弯刀工作得好好的,就在这个杜德蒙经常光顾的酒馆中。

这些回忆将杜德蒙带回到了他在深水城的美人鱼之臂酒馆同野蛮人及崔斯特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野蛮人正在避免着同一个叫邦戈的声名狼藉的混混发生冲突。那个野蛮人和他的伙伴随后完成的是多么伟大的一些事啊,之前是从卡琳港声名狼藉的巴夏手中营救他们的半身人朋友,之后又是帮助战锤族重新振兴秘银厅。相对这些而言,沃夫加正在路斯坎一个邋遢的酒馆当保镖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荒谬。

特别是在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那里得到了沃夫加已经死了的消息之后。

杜德蒙回忆起他同这两个人的最后一次航行,那时海灵号的目的地是一个远在海外的小岛。在那里一个盲眼预言家告诉崔斯特一个关于他以为已经失去了的朋友的谜题。杜德蒙最后一次看到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离开时是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内陆湖里,海灵号是在不经意间被传送到那里去的。

那么沃夫加可能还活着?杜德蒙船长觉得自己广博的知识使他不得不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可能性。

看起来船长仍然认为他的船员们是看错了。他们对北地野蛮人几乎没什么经验,那些野蛮人几乎个个都身材高大力量强壮且长着一头金发。短弯刀酒馆是雇佣了一个野蛮人战士当保镖,但那不是沃夫加。

他没有再多考虑这件事,因为在这个城市一些位于更高社会阶层人的家中和组织里还有很多工作和约会需要他参与。但是三天后在路斯坎一个贵族家的家庭晚宴上,发生了一次有关这个城市一个最臭名昭著恶棍死亡的谈话。

“没有碎木者(那个恶棍的外号--译者)的日子真是好多了,”一个客人强调道,“我们这城市里的麻烦一下子少了很多啊。”

“只是一个恶棍而已么,”另一个回答道,“而且他也没那么厉害。”

“呸,他能迎面拦住一匹奔马,”第一个人坚持说道,“我看到他这么做的!”

“但是他同艾伦?贾德佩客那里那个新来的男孩还是不能比,”另一个人插了进来,“那时他相同那男孩打架,结果我们的碎木者同一大堆门的碎片一起从短弯刀酒馆飞了出来。”

杜德蒙的耳朵竖了起来。

“是啊,那个家伙,”第一个人表示同意,“比我听说过的故事里的任何人都要强壮,还有那把战锤!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武器。”

对那把锤子的提及几乎使得杜德蒙噎住,因为他对艾吉斯之牙的威力记得很清楚。“他叫什么名字?”船长问道。

“谁的名字?”

“艾伦?贾德佩客那新来的男孩。”

那两个客人彼此看看对方,耸耸肩,“沃夫--什么的,我认为。”第一个人说。

两个钟头后当他离开那个贵族的家时,杜德蒙船长发现自己并不想回到海灵号上,而是开始沿着声名狼藉的半月街走了下去,这个路斯坎最混乱的区域,短弯刀酒馆的所在地。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酒馆,拉了把椅子坐在了第一张空着的桌子上。杜德蒙在没坐下之前就发现了那个大个子。毫无疑问,那是沃夫加,贝奥尼加之子。船长不是很了解沃夫加,而且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他了,但这些都不构成问题。那显而易见的身材尺寸,那充满力量的味道,以及那醒目的蓝眼睛,这些都是那个人留在他记忆中的印象。噢,他现在憔悴多了,胡子乱蓬蓬的,衣服也脏兮兮的,但他是沃夫加。

那大块头的人在一瞬间迎上了杜德蒙的目光,但在野蛮人转过身时他的眼睛中并没有露出认出船长的神色。当杜德蒙看到那把精美的战锤时他变得更关注了,艾吉斯之牙,被皮带束在沃夫加那宽阔的背上。

“你是要喝点什么还是想找点架打?”

杜德蒙转过脸看见一个年轻的姑娘站在他的桌旁,手里端着盘子。

“对不起?”

“想找点架打?”船长迟钝地重复着,不是很明白。

“你盯着他看的那种方式,”那年轻姑娘示意着沃夫加回答道,“有很多人是来这里打架的。也有很多人因此是被抬走的。但是如果你是来想和他打架,那倒挺不错,如果你在大街上把他给干掉了那也挺不错的。”

“我不是来打架的。”杜德蒙确定地告诉她,“不过,你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

那姑娘摇着头从鼻子中发出轻蔑的声音,以某种杜德蒙不明白原因的沮丧的语气说道:“沃夫加,”她回答,“他如果没来这里那么对我们来说倒还好些。”之后没有再多问一句如他是否想喝一杯之类的话,她便走开了。

杜德蒙并没有再留意她,而是继续盯着那个大个子的男人。沃夫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他没死?而崔斯特在哪里,还有凯蒂布莉尔?

他耐心地坐在那儿,观察着这个地方的一切而时间慢慢地流逝,直到黎明即将到来时,所有的顾客都开始往外走,只剩下他和吧台旁一个小个子的家伙。

“该走了。”酒馆老板对他说道。还没等杜德蒙对此有所反应或从他的椅子上起来,那个人的保镖就开始向桌子走来。

随着自己巨大的身形逼近桌子,沃夫加低头盯着坐在那里的船长。“你可以走出去,或者飞出去,”他粗暴地解释着,“你可以选择。”

“相对于你在博得之门南边同海盗战斗而言,你已经旅行得太远了,”船长回答道,“尽管我对你旅行的方向还抱有疑问。”

沃夫加歪着他的头从更近的地方打量着这个人。一种认出来了的神色在他满是胡子的脸上一闪而过,只是一闪而过。

“你忘了我们曾经在南边的航行了吗?”杜德蒙提醒他,“同海盗皮诺挈的战斗,还有燃烧的马车?”

沃夫加的眼睛睁大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知道这些事?”杜德蒙感觉不可思议地大声回答,“为什么,沃夫加,你曾在我的船上到曼农一个来回。你的朋友,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不久前也再次同我一同航行,尽管他们很肯定地认为你已经死了!”

这个大个子往后退着就像脸上被击了一掌。一种混合了各种情感的神色闪过他那清澈的蓝眼睛,从思乡到厌恶的所有情感。他花了些时间从震动中恢复过来。

“你错了,好心的先生,”他最后的回答使杜德蒙感到惊奇,“关于我的名字和我的过去。你是时候该离开了。”

“但是沃夫加,”杜德蒙开始坚持自己的主张。然而当他从惊讶中跳出来时却发现有另外一个男人,长得又小又黑,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但是自己却没听到一点靠近时的脚步声。沃夫加看向这个小个子的人,之后示意了一下艾伦。那个酒馆老板在经过了片刻的犹豫后把手伸到吧台后面取出一瓶酒,冲着莫里克能够清楚看到的方向摇了摇。

“走还是飞?”沃夫加再次问杜德蒙。他那完全空洞洞的,没有冰冷的感觉,听起来只有纯粹的无关紧要的语调深深震撼了杜德蒙,这告诉了他如果他不马上走,那么这个人会忠实地旅行他的诺言,毫不犹豫地将他扔出酒馆。

“海灵号在港口至少还会停一个礼拜,”杜德蒙解释着,起身向大门走去,“不论是作为一个客人还是加入成为船员,你在那儿都是受欢迎的,因为我从没忘记过你。”他坚定地讲完话,在他迅速地走出酒馆时他承诺的声音仍然回响在身后。

“那是谁?”在杜德蒙已经消失于路斯坎黑暗的夜色中后莫里克问沃夫加。

“一个傻瓜,”这就是这个大个子全部的回答。他走到吧台那里干脆地给他自己拉出另一瓶酒。无礼地转动着他的视线凝视着艾伦和黛丽的同时,野蛮人跟着莫里克走了出去。

*****

杜德蒙船长沿着长长的路向码头走去。路斯坎夜生活的光与影嘈杂地溅泼着他,从酒馆大开窗户中传出的肮脏的说话声、狗吠声、黑暗角落中秘密的低语声--但是杜德蒙对这些全然不闻,因为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那么沃夫加的确还活着,而且这个英雄般的人甚至活在比船长所能想象到的的还要糟糕的景况下。他是完全真心诚意地邀请野蛮人加入海灵号的,但从野蛮人的行为可以知道沃夫加绝对没有接受他的建议。

杜德蒙该怎么办?

他想要帮助沃夫加,但是杜德蒙从以往通过经历种种麻烦而得出的丰富经验中懂得,你没法去帮一个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获得帮助的人。

“如果你要计划去参加一个晚宴,那么希望你能好心地通知我们你的行踪。”当船长靠近他的船时,传来了一声带着责备的问候。他抬头看见了罗毕拉和维兰?麦森正在船舷边上向下看着他。

“你不应该独自外出。”维兰?麦森责备道,但是杜德蒙只是挥挥手阻止了他继续发表意见。

罗毕拉皱着眉头表示他的担心。“我们最近这几年结下了多少仇敌?”法师非常严肃地问道,“有多少人付出大袋的金子只是为了买个得到你脑袋的机会?”

“这就是我雇了个法师来监视自己的原因。”杜德蒙踏上船板,冷冷地回答着。

罗毕拉对这句话的荒谬性嗤之以鼻。“如果我连你在哪儿都不知道我该怎么监视你呢?”

杜德蒙停下脚步,当他凝视着他的法师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使得脸都皱了起来:“如果你连用魔法确定我的位置都办不到,那么我还有什么希望确信你能找到那些想要我命的人呢?”

“但是那是真的,船长,”就在罗毕拉的脸色因激动而猛地暗了下来时维兰?麦森插了进来,“有许多人会很高兴同没有防备的你在这些街上遭遇的。”

“那么我外出时应该一个也不留地用瓶子装上我所有的船员?”杜德蒙问道,“只是因为害怕来自那些海盗的朋友们的报复?”

“海灵号上还是要留几个的。”维兰?麦森辩解道。

“就算留得再少只要被海盗知道了也绝对会被当成目标的!”罗毕拉滔滔不绝地讲道,“我们的敌人不会去袭击一个次要的容易替换的海员的,因为那样做只会招致杜德蒙和深水城领主们的怒气,但是某个能干掉海灵号船长的机会却可能有价值得多。”法师深深地吸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船长说道,“你不应该独自外出。”他以坚定的语气结束了自己的话。

“我只是不得不去确认一下关于一个老朋友的消息。”杜德蒙解释道。

“那个叫沃夫加的?”有所理解的法师问道。

“我是这么认为的。”杜德蒙酸溜溜地回答着,他继续走上船踏板,经过这两个人回到他自己的岗位,没有再说一句话。

*****

这个地方小而肮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那里聚集隐藏了路斯坎最坏最恶劣的一群不幸者。他们大部分都是海员,都是由于犯下了极其恶劣的大罪而被领主们或那些愤怒的家族所通缉着。任何一个来自有船入港的码头的大声延街而下的脚步声都使得他们害怕,以为那是来逮捕或者干掉自己的。因此他们像这样躲藏着,那些简陋的寓所就方便地搭在码头的附近。

莫里克作为一个盗贼对这些地方是了如指掌,因为当他还是个年轻的孩子时就在这些街道上为这里最为危险的组织充当着监视者从而开始了他现在的生涯。一般来说他是决不愿在回到这些隐蔽所的。在那些更文明一点的组织里,他被极度地尊敬、被重视、被惧怕,这种感觉大概是莫里克最喜欢地。但是在这儿,他只不过是一个恶棍,一个处在暗杀者巢穴中的小贼。

尽管如此,这个晚上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走进一个隐蔽所,原因就在于著名的海灵号船长居然屈尊出现同他的新朋友沃夫加进行了一番对话。

“多高?”克里普?沙基问道,他是莫里克面前坐在桌子后面的两个恶棍中的一个。克里普是一个独眼的老练水手,头发灰白,泛红的脸颊上长着参差不齐、脏兮兮的胡子。“吝啬的克里普”,他的主顾经常这样称呼他,因为他使用他那把生锈的匕首时速度很快但掏钱包时却很慢。克里普总是把钱拽得很紧,甚至都不愿为自己失去的那只眼睛买一个好些的眼罩。现在位于克里普用来包头的花色丝质大手帕最低那一角下方的那个黑洞洞的空洞正锐利地盯着莫里克。

“比我高一个半头,”莫里克回答道,“也许是两个。”

克里普扫了一眼他的海盗伙伴,确切地说是一个充满异国风味的人。这个人一头浓密的黑发,梳了一个顶髻,而他的脸上、脖子上、事实上可以看到全身每一块裸露的皮肤都有着纹身,因为他只围了一条虎皮,更接近一个全裸的人。之后就在克里普的视线转到别处时,莫里克的背脊传来一股战栗的感觉,因为尽管他不知道克里普这个伙伴到底属于什么种族,但是他以前便听说过这个“人”,提阿尼尼。这个海盗只有一半是人类,另一半则是曲兰人,一种罕见而且凶残的战斗种族。

“海灵号就在港口。”克里普对莫里克说道。盗贼点点头,因为他在来这里的路上看到了那艘三桅纵帆船。

“他下巴上蓄着短须。”莫里克补充道,他想尽其所能地给出一个完整的描述。

“他坐得直吗?”那个纹身的海盗问。

莫里克不明白地看着提阿尼尼。

“他是不是直直地坐在他的椅子上?”克里普将他的意思进一步阐明,同时身体摆了一个正确的模仿姿势。“看起来就像他把一块木板从屁股一直塞到喉咙?”

莫里克微笑着点点头:“坐得又挺又直。”

再次地,两个海贼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听起来像是杜德蒙,”克里普作出决定,“那只狗。我已经花了一大笔金子只为了让我的刀子割进这家伙的喉咙。他已经把我不少朋友送到海底去了,而且还使我们破费了相当多的钱。”

有纹身的海盗一边表示着同意一边把一个胀鼓鼓的钱袋放到桌子上。莫里克马上发现房间里所有的交谈都在突然间停止了,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和他那两个得意的共事者。

“呀,莫里克,但愿你会喜欢这些目光。”克里普示意着那个钱袋说道,“好的,这些是属于你的,而我正在想如果是十倍于这个数目的钱的话,”克里普突然跳了起来,使得他的椅子在地板上猛地向后滑了出去,“你们说呢,伙计们?”他叫喊着,“谁愿意用海灵号杜德蒙的脑袋来换一个或者是十个金币?”

一片巨大的欢呼声响彻在这个老鼠窝一样的地方,其中有许多人都在诅咒杜德蒙和他那些捕杀海盗的船员。

莫里克几乎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已全在这一袋金子上了。杜德蒙来看过沃夫加。这里每一个人,毫无疑问甚至有百倍于这个数目的人将会投入到以多得到几个金币为目标的行动中去。杜德蒙了解沃夫加而且信任他。一千个金币。那一万个呢?莫里克和沃夫加能够很容易地接近杜德蒙。莫里克那作为盗贼的、贪婪的念头搅动着所有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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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6:1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诱惑

她在小巷中轻快地蹦跳着前进,就像一个小女孩,而实际上明显地,是个年轻的姑娘。光亮的黑发围着她的肩跳跃着,她那绿眼睛闪着光,同时美丽的脸上盛开着愉快的微笑。
她正为了去同他说话,同贾卡?斯库利,他那充满了热情的蓝眼睛,他那卷卷的褐发,其中的一簇还悬挂在鼻梁上。只是为了同他说说话便使得她在本可以好好走的路上蹦蹦跳跳,使得她忘记了地上坑洞中的泥巴蔓延上她的旧鞋子,或者是今晚她会发现的父母桌上盛在她木碗中的那索然无味的食物。那都无所谓,无所谓臭虫、无所谓脏水,什么都无所谓。她就要同贾卡说话了,这种独处令她感觉温暖、紧张、害怕,感觉好像一直活在那一刻。
就像老话说得那样,生活中总有事与愿违的时候,就在她激动地想念着贾卡时遭遇到的另一双眼睛顿时了结了她的快乐。
领主弗林戈?奥克发现在他过了二十四岁之后每当看到许多各色各异的姑娘时自己的心总会开始乱跳,那些姑娘大都是那些正在路斯坎西北方寻找另一个安全避风港的商人们的女儿。而这个作为避风港的村庄正靠近航行最为繁忙的通往世界之脊的通道,因此他们才能够在驶往冰风谷十镇那充满危险的旅途中得到再补给和休息。
就在弗林戈?奥克拉起他那装饰精美马车的车窗时,他发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稳定自己的呼吸,事实上他几乎一直在喘气。
“弗里,风里都是从那些松树上散发出来的黄色粉尘,”那是来自普里西拉,弗林戈的老姐姐的声音。只有她称呼弗林戈?奥克尼为弗里,而对此他一直很愤怒。“这些粉尘正飘进马车里来!那东西浓得让我们打喷嚏。你知道那有多糟糕--”
那姑娘停了下来,更仔细地打量起她的兄弟,特别是他那种呆呆的样子。“弗里?”她问道,同时在椅子上滑动着靠近他,抓住他的胳膊肘摇了摇,“弗里?”
“她是谁?”奥克尼的领主问道,他甚至没有听到他姐姐说的话。“那个天使般的造物是谁,那美貌女神的下凡、那男人期望中最纯洁的形象、那诱惑的化身?”
普里西拉一把把她兄弟推到旁边,使劲将头探出马车窗外。“什么,一个乡下女孩儿?”她怀疑地问道,语气中透出一种明显的轻蔑。
“我必须知道,”弗林戈领主与其在说不如说他是在唱。他脸的侧面与马车窗边缘沉浸在了一起,而那目不转睛的凝视就锁定在那蹦跳着的年轻姑娘身上。当马车加速拐上一条弯曲的道路时她跳离了他的视线。
“弗里!”普里西拉责备着。她的动作就像是要用手去拍醒她的兄弟,但是在短短瞬间留意到的什么迫使她停了下来。
这位奥克尼的领主充满爱恋的表情摇身一变,毫无生气地、甚至是充满危险地盯着他的姐姐看了足够长时间,“我必须知道她是谁。”他坚持道。
普里西拉?奥克坐回了她的座位没再多说什么,尽管她确实是被她兄弟那种毫无征兆的感情表露所吓到了。平时弗林戈一直是一个温柔、安静、容易被他那大他十五岁泼妇般的姐姐所控制利用的人。现在普里西拉就要过她的第四十个生日了,但她还没有结婚。事实上,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要远远大过她对男人的兴趣。他们的母亲在生下弗林戈后就死了,五年后他们的父亲也步其母亲后尘,只留下普里西拉同她父亲的顾问泰米格斯特一起管理着封地,直到弗林戈到达法律规定的继承年龄。普里西拉对这样的安排一直很满意,因为直到弗林戈成年、甚至现在,几乎已过了十年,她的声音在奥克尼家族中仍然处在稳固的统治地位。她决不愿把任何其他人带进这个家族,同时认为弗里也应该和她一样。
普里西拉满脸怒容地向那年轻女孩的方向瞥了最后一眼,尽管她已经在他们的视线之外了。他们的马车慢悠悠地走过一条石头拱桥,这座桥所指向的就是那座落着奥克尼城堡的小岛所面向的受保护的海湾。
如同默默无闻的奥克尼家族一样,这个有着两百人的村庄几乎不显示在存名堡中有十二个房间,一个属于泰米格斯特,当然,还有五个房间分别住着在这里服务的半打佣人和十个士兵。出于奥克尼地方总是刮着很强劲的风的原因,城堡的地基由一对又矮又粗、仅仅高出主建筑物十五英尺的塔固定着。这里一个很常见的笑话是这样的:如果风一旦停下来,那么所有的村民就都会向前摔倒,因为他们已经习惯倾斜着走路了。
“我应该更经常地出去走动的。”弗林戈领主坚持道,他和他姐姐穿过大厅走进起居室,而那个老管家泰米格斯特正坐在那儿画着他那似乎永远画不完的海景画中的一副。
“你的意思是适当地去去村子里?”普里西拉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挖苦,“还是去那些偏远的泥煤场?随便哪一个好了,都是那么肮脏,满地泥巴和石头。”
“就是在那些泥巴里,一颗宝石能够发出比所有一切都要耀眼的光芒。”坠入爱河的领主坚持着,附带上一声深深的叹息。
听到这段奇怪交谈的管家扬了扬一边的眉毛,从他的画作中抬起头。泰米格斯特年轻时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深水城,三十年前来到奥克尼时则已是作为一个中年男子了。相对于封闭隔阂的奥克尼民众(包括了他们的统治家族)而言,泰米格斯特是见过大世面的,因此他轻轻松松便使自己赢得了当地封建领主,崔斯坦?奥克的垂青,一举便跃升到了首席顾问的位置,随后又是管家。现在的泰米格斯特老于世故,他立刻便听出了弗林戈这声叹息的动机所在,也搞懂了它内在的含义。
“她只是个女孩,”普里西拉抱怨着,“一个孩子,而且还是那种脏孩子。”她看向泰米格斯特寻求支持,因为她看到老管家正在把注意力转向他们的谈话。“我恐怕弗林戈是深陷进去了,”她解释道,“和一个农民。奥克尼的领主希望得到一个肮脏的、发臭的乡下女孩儿。”
“确实如此。”泰米格斯特回答道,同时装出及其惊骇的样子。据他估计,甚至任何不是来自奥克尼的人都能估计,所谓的“奥克尼领主”自己顶多也不过是个乡下农民。历史如下记载:这个城堡于六百年以前由道格涅斯特家族所建,这个家族在此进行了初期两个世纪的统治。之后通过联姻,统治权便到了奥克家族的手上。
但是事实上他们在统治什么呢?奥克尼地处世界之脊最西端边缘的南面,是位于贸易路线中很边缘的位置。大部分来往与十镇与路斯坎之间的商队都避开了这个地方,有一些则采取了更直接的路线,穿越东边数英里外的山脉。甚至就算是那些没有胆量穿越奥克尼东面那片野蛮荒芜令人防不胜防的区域的人,也往往取道于另一条路线,经过有海港的海德尔之石镇,那里的人口是奥克尼的六倍,而且从那里可以找到更多的补给和能工巧匠。
即便是一个沿海村庄,奥克尼对于那些贸易船来说还是太靠北了。偶尔会有一艘船--通常是那些从火剪镇到大陆南方城市的渔船,被大风吹进奥克尼附近的小海港从而需要修理。那些渔民中有一些人在这块封地上待过,但是自从人们发现封地领主道格涅斯特以及他的那群手下有多么无赖后--他们最初流亡到这里的起因是深水城中等阶级统治家族中一次小规模权力游戏的失败--这里的人口数就一直没有变化过。现在的人口接近两百,已经是历史上最多的了(绝大部分是来自于从海德尔之石镇流入这里的侏儒),而一般时候连这个数目的一半都没有。大部分村民之间都有着亲戚关系,而且通常还十分错综复杂,当然奥克家族除外,因为他们选择的新娘或者新郎往往都来自外来血统。
“难道你就不能从路斯坎那些拥有优秀血统的家族中找一个适合你的妻子吗?”普里西拉问,“或者是那些善于经营、拥有财富的商人那里,毕竟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到一大笔嫁妆。”
“妻子吗?”泰米格斯特吃吃地笑道,“我们是不是有点考虑得太早了呢?”
“一点都不,”弗林戈领平静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我爱她。我知道我爱她。”
“愚蠢!”普里西拉开始哀嚎,但泰米格斯特轻拍着她的肩使她平静下来,他一直在吃吃地笑着。
“你当然可以,我的领主,”管家说道,“但是恐怕我要说,一个贵族的婚姻是很难同爱情联系上的,它总是关系着地位、联盟和财富。”泰米格斯特温和地解释着。
弗林戈的眼睛睁大了:“我爱她!”年轻的领主强调。
“那么就把她当作一个情妇,”泰米格斯特适度地暗示道,“一个玩具。肯定地说至少这其中的一种是像您这种拥有崇高地位的人应该得到的。”
弗林戈觉得自己的喉咙很难再发出什么说话的声音,他在石板地上拖着脚跟走进自己的房间,随后从那里传出了暴风骤雨般的怒吼。
*****
“你吻他了吗?”托瑞一边对自己这个想法哈哈傻笑着一边问。她是甘德蕾两姐妹中小些的那个,只有十一岁,对于男女之间那种微妙的事只是刚刚开始有点认识,现在正由大她六岁的姐姐玛萝达给她进行这方面的加速教育,姐姐正迷恋着贾卡?斯库利,正在为他那英俊的容貌、长长的睫毛和那忧郁的蓝眼睛所陶醉。
“没有,我当然不会了,”玛萝达回答着,把她那长长的黑发从拥有橄榄色肤色的脸上甩到身后,就是这张美丽的脸,就是这张脸在不知不觉间俘获了奥克尼领主的心。
“但你想要那样,”托瑞逗弄着她,爆发出一阵大笑,而玛萝达也加入了进去,那在她可以接受的承认范围之内。
“噢,但我确实没有吻他。”姐姐说道。
“而且你还想去触摸他,”她的妹妹继续调侃着,“哦,抱着他、吻着他!亲爱的,贾卡甜心。”托瑞以重重的接吻声作为自己话的结尾,同时胳膊抱在胸前,双手抓住自己的双肩原地转着圈,使自己看上去就像被什么人抱着一样。
“给我停下!”玛萝达说道,开玩笑地去拍慢慢的背。
“但你甚至都没有去吻他,”托瑞抱怨道,“如果你想要做的话,为什么不去做呢?难道他不想这样做吗?”
“让他对此更加期望。”姐姐解释道,“让他能一直想着我。让他能够梦见我。”
“但是如果你想要吻他--”
“我想要的比那还要多,”玛萝达解释说,“而且如果我让他等,那么到时候我就能让他来求我,一旦我使得他来求我了,那么我就能从他那儿得到我所想要的,甚至更多。”
“更多什么?”托瑞问,明显她感到困惑。
“成为他的妻子。”玛萝达毫无保留地声明。
托瑞差点晕倒。她夺过她那麦杆枕头便往姐姐那儿劈头盖脸打去,“哦,你决不能的!”她哭叫着,声音有点过大了。
卧室的窗帘被拉开了,她们的父亲德尼?道格涅斯特探头进来,德尼是一个面色红润的男人,在泥煤场的工作使得他肌肉发达,而皮肤则被太阳和泥土弄成了棕褐色。
“你们早就该睡了。”德尼责备道。
两个女孩一齐溜进粗糙、塞满麦杆的被套下,把被子一直顶到下巴,不停地哈哈傻笑着。
“现在,我一点都不想听到那种愚蠢的笑声!”德尼大叫着,就像一头正在被猎杀的野兽重重地落在她们中间,随后的一阵摔跤扭打最终变成了在两个女儿和她们充满爱心的父亲之间分享的拥抱。
“现在,睡觉吧,你们两个。”过了一会儿德尼轻声说道。“你们妈妈有点不舒服,你们的笑声会把她吵醒的。”他吻完她们两个后离开了房间。两个女孩对她们的父亲充满了尊敬,同时也关心着她们那感觉到身体确实比往常更不舒服的母亲,因此她们停止了私下的对话。
玛萝达的承诺令托瑞感到奇怪且紧张。虽然她并不确定她姐姐是否会结婚从而从这里搬出去,但是她也因为期望自己能成长成一个和她姐姐一样的女人而觉得非常激动。
躺在妹妹身边,玛萝达的心思同自己预料的一样。她很早前就和男孩接过吻,事实上和好多男孩都有过,但那总是出于好奇心的原因或者只是为了来自她好友们的挑战。而这回是她第一次真正想吻某个人。她是多么想吻贾卡?斯库利啊!吻着他,手指抚摸着他那卷曲的褐发,之后轻柔地落在他那柔软、无须的脸颊上,而他的双手则爱抚着她那浓浓的头发、她的脸......
玛萝达坠入了甜美的梦乡。
*****
在一个没有那么多门从而不存在穿堂风的房间里,弗林戈领主躺在舒服的床上,惬意地靠在他那柔软的羽毛枕头上。他心猿意马地展开了他的梦想,把那个女孩从村子里弄来,在那里他能够伸展开自己的地位和力量,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干任何事而不用受他那姐姐或者老泰米格斯特的干涉。
可能他天马行空地想得太多了,弗林戈发现自己在他那张巨大、柔软的床上并不能得到休息,很快他的双腿就把填满羽毛的被子旋转扭曲地绞成了麻花。幸运的是他抓住了一个枕头,因为这是当他滚过床的边缘时唯一能防止他摔到坚硬地板上的东西。
弗林戈最后终于使自己从床上的混乱状态中解脱出来,随后他抓着头在房间中踱着步,感觉自己的神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兴奋。看看这个迷人的女人对他做了什么?
“一杯温热的山羊奶。”他大声咕哝着,认为那应该能使他冷静下来并带给他一个好觉。弗林戈从他的房间中闪出来,开始沿着狭窄的楼梯往下走。走到一半时他听到了从下边传上来的说话声。
他停下来,认出了其中普里西拉说话时的鼻音,随后是一阵从他那姐姐和喘息着的老泰米格斯特嘴中爆发出的笑声。有东西使弗林戈感到不舒服,某种第六感在告诉他,自己正是那个笑话的主题。他悄悄蹑手蹑脚地下来,走过底楼天花板的边缘后便迅速地低头贴近石头栏杆的阴影。
在那里,普里西拉正坐在长沙发椅上织着针线,而老泰米格斯特则坐在她对面的一把直背椅上,手里握着一杯威士忌。
“哦,但是我爱她,”普里西拉停下她的针线活边把手戏剧性地拂过自己的额头边哀号道,“没有她我不能活!”
“这些年不是都这么好好地过过来了吗。”泰米格斯特装腔作势地回答着。
“但是我累了,好管家,”普里西拉回答着,明显是在嘲笑她的弟弟,“一个人做爱是多么的费劲啊!”
泰米格斯特呛了口酒,咳嗽了起来,而普里西拉则爆发出一阵大笑。
弗林戈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下楼梯,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够了!我说够了!”震惊中,两个人咬着嘴唇转脸望向他,尽管普里西拉并没能阻止自己发出最后一阵大笑。
弗林戈领主对她怒目而视,他的拳头紧握在身体两侧,这个曾经温文尔雅的人现在是一副他们谁都没见过的即将暴怒的样子。“你怎么敢?”他问话时颤抖着嘴唇,牙齿咬得咯咯响,“这样嘲笑我!”
“只是一个小笑话,我的领主,”泰米格斯特以一种虚弱的声音解释着,妄图缓解气氛,“没别的。”
弗林戈毫不理睬管家的解释,将愤怒转向他的姐姐:“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他冲普里西拉尖叫着,“你在你那可怜的一生中从没有过爱欲的念头。你甚至无法想象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会是什么感觉,难道不是吗,亲爱的姐姐?”
“你所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少。”普里西拉顶了回去,同时一把甩开她的编织品开始站起身来。但仅仅因为泰米格斯特重重抓在她膝盖上的手,她又坐了回去。她对此相当的冷静,老家伙的这种表示是一种清楚的暗示,要求她小心自己的言词,以保存两人之间的某个秘密。
“我亲爱的弗林戈领主,”管家开始平静地说道,“您的要求一点错都没有。正相反,我应该认为它们是个好信号,如果再来得迟点的话。我毫不怀疑您的心正为这个乡下姑娘而疼痛,但是我向您保证把她当成您的情妇是毫无问题的。我得说,确切地讲,在以前奥克尼的领主们之间,甚至是很多的王国中这种行为都是有先例可寻的。”
弗林戈给出一个长而意义深远的叹息,朝着慢慢踱步的泰米格斯特摇摇头,“我爱她,”他再次强调,“你不懂吗?”
“你甚至不认识她,”普里西拉挑衅地插了进来,“毫无疑问她是个挖煤的,有着脏兮兮的手指。”
弗林戈朝她迈出威胁性的一步,但是泰米格斯特以相对他年龄而言相当快的速度移到两人中间,轻轻用手肘将年轻人推回到一把椅子上。“我相信你,弗林戈。你爱她,而且你希望拯救她。”
这句话使得弗林戈感到困惑:“拯救?”他茫然地重复着。
“当然了,”泰米格斯特述说着原因,“你是个领主,奥克尼伟大的人,也只有你拥有能将这个乡下女孩从她那贫穷困苦的处境中提拔上来的力量。”
弗林戈那困惑的姿势仅仅保持了一会儿,随后他说道:“是的,是的。”伴随着频频的点头。
“我以前曾见过这种情况,”泰米格斯特摇晃着脑袋说道,“想要拯救某个农民或是别的什么人,这是年轻领主中一种很常见的毛病。会过去的,弗林戈领主,休息一下之后你就会发现大堆满足你需要、令你满意的女孩了。”
“你在贬低我的感情。”弗林戈谴责道。
“我说的是事实。”泰米格斯特迅速地回答道。
“不!”弗林戈坚持道,“你怎么能知道我的感情,老家伙?你一个女人都没爱过,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你不知道我的体内正燃烧着什么。”
这段陈述看上去像是对老管家的神经造成了打击,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泰米格斯特安静了下来,嘴唇抿得薄薄的。他挪回自己的椅子,不是很舒服地呆在那里,目不转睛、毫无表情地盯着弗林戈。
年轻的领主感觉自己体内的生命火焰从来没有如此旺盛过,他没有迎上那令人难忘的目光。“我不会把她当成一个情妇的,”他毅然决然地说道,“决不会。她是那个我应该永远去爱的女人,那个应该做我妻子的女人,奥克城堡的主人。”
“弗里!”普里西拉尖叫着,声线中带着恐惧和痛苦。
年轻的领主决定同往常一样不去理睬他那傲慢姐姐的要求,转身咆哮着走回避难所--他自己的房间。他小心地提醒自己不要像平时同他那泼妇般的姐姐对峙时那样跑着离开,而现在这个样子则给他自己一种高贵、严厉、帝王般的样子。他懂,自己现在是个男人。
“他是个沉迷的疯子,”当他们听到弗林戈的房门关上后普里西拉对泰米格斯特说道,“他只不过是远远看过那女孩一眼。”
泰米格斯特好像不在听她说话一样,没有任何表示。顽固的普里西拉把她的膝盖从长椅沙发上滑下来,站在了这个椅子里的人面前。“他只见过她一次。”她又说了一遍,迫使泰米格斯特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有时候那就够了。”管家静静地回答道。
普里西拉平静下来狠狠地盯着这个老家伙,这个早在她女人气质初见端倪的时候就秘密地同她分享了自己的床的男人。尽管他们早已有了肉体上的亲昵,但是泰米格斯特从没有同普里西拉分享过自己的内心,只除了一次,而且只是很短时间很简单的一次,那次他讲起的是来奥克尼投机前自己在深水城的生活。交谈很快就停止了,但那是在提到一个女人的名字之后。普里西拉一直怀疑那个女人对泰米格斯特而言要比他假装出来的重要得多。现在,她认识到受她弟弟对自己那永恒爱情进行宣布的影响,管家已经坠入了某段回忆之中。
女人转身离开了他,妒忌的怒火在她体内燃烧着,但是同往常一样,通过记起自己的命运以及她生活中的那些乐趣,她很快就把这种感觉赶走了。泰米格斯特拥有的过去可能软化了他阻止弗林戈跟着那个乡下女孩跑掉的决心,但是普里西拉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接受她弟弟那冲动的决定。这些年来她已经对奥克城堡中的种种安排感到很舒适了,现在她所希望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那个乡下女孩,或者连同她那臭气熏天的农夫一家都搬得远远的。
*****
不多久泰米格斯特便就寝了,他拒绝了普里西拉分享同一张床的邀请。这个老人的思绪远远地滑向几十年前他所认识的一个女人,一个偷走了他的心的女人,年纪轻轻便早早地死了,从那天起他心中便只剩下了一股辛酸和玩世不恭。
泰米格斯特没有认识到那些感觉的深邃,直到他想起了自己对弗林戈领主那些显而易见的感情的怀疑与不予考虑。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卑劣的一个老家伙啊。
他坐在椅子里靠着狭窄的窗户俯瞰着奥克尼的港口。月亮早就出来了,布满繁星的天空下可以看见冰冷黑暗水面上阴暗的浪花。泰米格斯特同普里西拉一样,从没见过他那年轻的主人如此活跃和激动,如此充满了火样的热情和生命力。弗林戈总是带着晦暗的心情,一种永远了无生气的感觉,但是从这个年轻人刚才暴风骤雨般下楼宣布他对农夫女孩的爱以及他同他那个威逼恐吓的姐姐说话的方式来看,他已经不再瞌睡了。
那想法给泰米格斯特脸上带来一丝微笑。也许奥克城堡现在需要这样的火焰;也许是时候来给这个地方以及它的封地一次震动了。可能奥克尼领主的些许勇气将会把这个经常能够俯瞰到的村庄提升到同它那些具有更显著名望的邻居,海德尔之石和火剪镇一样的地位。以前从没有过奥克尼的领主同村庄里的一个农夫结过婚。这片地方的人简直太少了,大部分是已经在此处居住了数个世纪的住民家族,也有一些可能是统治阶级带进来的农奴,但是毫无疑问地,弗林戈这样的举动是肯定会引起争议的。
但是在那时这个年轻领主所表现出来的全然的勇气看起来就像是要同反对者结成的联盟好好地干一架一样,因此泰米格斯特决定要好好地观察这个事件,查出那个乡下女孩可能是谁,看看自己是否能计划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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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6:3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最后的稻草

“他认识你,”莫里克在同沃夫加重新会合后大胆地说道,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刚刚结束了自己在那破烂、酒气熏天的避难所的冒险。当盗贼在码头赶上了他的朋友时这个大个子已经快要把第二瓶酒给喝干了,“而且你也认识他。”

“他以为他认识我。”沃夫加更正道,每一个字都说得含含糊糊的。

他摇摇晃晃地很难坐得住,显然因为早到了一个钟头而比以往喝得更多。他和莫里克已经离开了短弯刀酒馆,顺手沃夫加还带上了两瓶酒。与笔直地走向码头相反,野蛮人在街道上漫步徘徊,很快便发现自己已身在路斯坎一个更加排外的区域,那些有名望的家族和商人们所住的地方。没有城市警卫队来赶他走,因为那里竖立着一个叫做“囚犯狂欢节”的公共平台,那是一个公开惩处犯人的地方。今晚这个舞台上的是一个小贼,他被拷问者不断地重复问着是否认罪。当他给出否定的回答时拷问者便用一把巨大的剪子绞断他的小指。那个小贼对不断重复问题的回答引得台下二十多个观众发出赞成的号叫,想这样的公开展示每天都有。

当然,承认罪行对于这个可怜人而言也不等于能轻松摆脱。他失去了他的整只手,一次一根手指,台下那群人欢呼喝采着,发出快乐的嘲骂声。

但是沃夫加没有。不,眼前所见的景象对野蛮人来说所代表的东西太多了,把他弹射回了那个时候,回到了厄图的深渊以及那无助的痛苦。在那里他所知道的都是些怎样的折磨啊!被利刃切割刺戳、被鞭打、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随后又被厄图一个邪恶爪牙用治疗魔法恢复健康。他的曾经手指被咬断,随后又被接回去。

现在那个不幸窃贼的景象将这所有的一切都鲜明地带回了给他。

那铁砧。对,那是所有东西中厄图馈赠给他的最糟糕的、最痛苦难忍的肉体折磨,当那个巨大的魔鬼因为没时间想出一个更狡猾、更具有压倒性、更能摧毁人内心的折磨方式而大发雷霆时,这个方法便会成为保留项目。

那个铁砧冷得像块冰,当厄图那些有力量的手下把他推上去、逼迫他裸露着背脊跨在上面时,那感觉就像有团火在沃夫加的大腿上燃烧。

然后厄图会慢慢地靠近他,险恶地站在他面前,接着以一个简单、突然的动作把一把满是小刺的锥棒刺进沃夫加睁开的双眼中,刺暴眼球,使野蛮人感到一阵阵恶心和痛苦。

并且当然,厄图的手下会治好他,使他完完整整的以便他们下次能够再次重复地取乐。

甚至是现在,尽管已远远逃离了厄图的深渊魔域,沃夫加仍然经常惊醒,蜷缩得像个孩子,因感受到的痛苦而捂着自己的双眼。沃夫加仅知道一种摆脱这种痛苦的方法。因此,他带着他的酒瓶跑开,只有吞下这种火烧般的液体才能令他模糊那些记忆。

“以为他认识你?”莫里克疑惑地问道。

沃夫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那个在短弯刀酒馆的人。”莫里克解释。

“他犯了个错误。”沃夫加含糊地说道。

莫里克给了他怀疑的一瞥。

“他认识曾经的我,”这个大个子承认道,“不是现在的我。”

“杜德蒙。”莫里克讲出了原因。

现在轮到沃夫加的眼中充满困惑了。莫里克知道路斯坎绝大部分的家族,当然--盗贼靠信息存活--但是令沃夫加疑惑的是他知道一个仅仅是路过这个港口的不著名的海员(沃夫加认为杜德蒙是这样的一个人)。

“海灵号的杜德蒙船长,”莫里克解释道,“在剑湾的海盗们中间是非常著名和被恐惧的。他认识你,而且你也认识他。”

“我曾跟他航行过一次......一段时间以前。”沃夫加承认。

“我有些朋友,那些海上的奸诈家伙,他们的出手很大方,只是为了看到这个人被消灭,”莫里克谈论道,冲坐着的沃夫加弯下腰,“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你同这个人的亲近关系取得一些优势。”

就在这些词从莫里克嘴中跑出来的同时,沃夫加快速地站了起来,把他的手重重地伸向莫里克的喉咙。尽管他的双腿不稳定地蹒跚着,沃夫加仍然有足够的力量单臂将盗贼举离地面。快速地猛跨了几大步之后,他把莫里克重重地摁在一间仓库的外墙上,盗贼的双脚离地足足有几英寸高。

此时莫里克的一只手正伸进一个深深的口袋,同一把凶险的刀子离得很近,他知道自己能把这把刀立即刺进醉醺醺的沃夫加的心脏。但是莫里克强忍住了这种渴望,因为沃夫加不再压得那么用力了,野蛮人不想伤害他。此外,盗贼还保留着一些干扰着他的记忆--黑暗精灵们一直保持着对沃夫加的兴趣。莫里克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杀了这个人呢?如果他没能很好地应付完工作,盗贼的身上将会发生怎样的事呢?

“关于那个你如果再问一次,我就--”沃夫加让莫里克落回地面,丢下一句不完整的威胁。他转回海边,醉醺醺地往前冲,几乎因歪歪斜斜失去平衡而跌下码头。

莫里克抚摸着他那已出现了瘀伤的喉咙,那一刻他已被这爆发性的力量所吓到了。但是当他想到这里时,也只是点了点头。他已经接触到了一个痛苦的伤口,因为沃夫加一个意想不到的老朋友的出现,杜德蒙。莫里克知道,这是一场过去同现状的典型斗争,因为他已经见过不少人由于这种斗争而一次又一次地饱受着痛苦,此时他们便将自己的血统地位直扔到酒瓶底。这些感觉由于船长的出现
而到来,这个曾经与他一同航过海的人对沃夫加而言实在是一个深深的刺痛。野蛮人无法把他目前的处境同曾经的光景放到一致的位置。莫里克笑了,任由他离开,盗贼已经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这场过去与现状的感情之战对他的大朋友来说还远远没有结束。

也许目前的状况会胜出,沃夫加会听从莫里克关于杜德蒙的那个暗示着有利可图的建议。或者,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莫里克就会自己独立行动,利用沃夫加同那个人的关系赢得属于他自己的利益并且不让野蛮人知道。

莫里克原谅了沃夫加对他的攻击。就这一次而言......

“那么,你想再同他航行一次吗?”莫里克问,故意压低了他的嗓音。

沃夫加扑通一声坐了下来,随后透过那双模糊的双眼不信任地盯着盗贼看。

“我们必须要保持自己的钱包一直满满的,”莫里克提醒他,“你已经体会过同艾伦和短弯刀酒馆一起无聊地过着日子了,也许来几个月的航海会--”

沃夫加挥挥手让他安静,然后转过头往海里吐了口唾沫。过了一会儿,他把腰弯到甲板下开始呕吐起来。

莫里克抬头看着他,目光种混合着怜悯、厌恶和生气。是的,盗贼现在知道自己将会到杜德蒙那里去,不管沃夫加是否会参与计划。他会利用他的朋友来找到海灵号这个声名狼藉的船长的弱点的。当莫里克认识到这一点时他内心感觉到了一丝内疚而引起的剧痛。毕竟沃夫加是他的朋友,但这里是路斯坎的街道,一个明智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夺得一罐金子的机会的。

*****

“你‘发出臭味’莫里克做了吗?”这是提阿尼尼,那个纹身的海盗在一个小巷中睡醒后问的第一件事。

垃圾堆中近挨着他的克里普?沙基好奇地注视着这个同伴,随后对这句话作出了解释。“‘认为’,我的朋友,不是‘发出臭味’。(译者注:‘发出臭味’英文为stink,‘认为’则是think,两者发音很接近使得提阿尼尼搞错了。)”他更正道。

“你‘发出臭味’他做了吗?”

克里普用手肘支起身子,喷着鼻息打量着周围,来自他那独眼的凝视目光在散发着恶臭的小巷中飘荡着。

由于显然没有出现回答,提阿尼尼在克里普的后脑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干什么?”另一个海盗抱怨着,尝试着想转过身来,但结果只是他的脸先扣在了地上,然后才慢慢地打了个滚,仰面躺在那里盯着他那出身异国的半曲兰人朋友看。

“莫里克干了吗?”提阿尼尼问,“杀杜德蒙?”

克里普咳出一口痰,费力控制身体坐起身。“呸,”他怀疑地喷着鼻息,“莫里克是个卑劣的家伙,但肯定地说,他不是杜德蒙对手的,更可能的结果是他将会被船长放倒。”

“一万个金币。”提阿尼尼哀叹道,因为他同克里普一直希望能在海灵号离开路斯坎前干掉杜德蒙,为此他们慷慨地作出了近乎一万枚金币的可靠承诺,并确信这样的报酬会使得海贼们非常高兴去完成这个任务的。克里普和提阿尼尼早就决定了应该由莫里克来结束这个工作,这样他们就会付给他报酬的十分之七,然后自己分享剩下的三份。

“我还一直认为也许莫里克能很好地搞定杜德蒙呢,”克里普继续道,“或许这只小老鼠想要玩玩把戏而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这么做了。如果杜德蒙喜欢莫里克的那个朋友,那么他就可能会很大程度地放松自己的警惕。”

“你‘发出臭味’应该我们来干吗?”提阿尼尼感兴趣地问道。

克里普望着他的朋友。他因为半曲兰人继续同语言进行着搏斗而吃吃发笑,尽管提阿尼尼在仍是少年时便离开自己所在的岛同人类一起航海知道现在。在此之前拥有他的那些人,那些凶残的八英尺高的曲兰人对于混血儿可是毫不宽容的,一直把他当成很下等的人。

提阿尼尼做了个快速的吹气动作,之后面露微笑,克里普没有忽略这个提议。海内没有其他海盗能比提阿尼尼更好地运用这一种武器了,那是一根长长的空管子,这个纹身的海盗称它为吹箭筒。克里普曾经亲眼看到过他朋友吹出的箭横穿过一艘船宽阔的甲板击中了一只停在船舷上的苍蝇。提阿尼尼还有着丰富的毒药知识,克里普相信这是同那些异乡的曲兰人一起生活而得到的遗赠品,毒液被涂在他用作吹箭的那些猫爪子上。那是种人类的牧师不认识也无法应对的毒。

一记准确的射击就能使克里普和提阿尼尼变得相当富有,也许甚至能富有得得到属于他们自己的船。

“你能为杜德蒙先生准备一份特别有危险性的毒药吗?”克里普问。

那个纹身的半曲兰人笑了。“你‘发出臭味’我们自己来干。”他作出了声明。

*****

当艾伦?贾德佩客看到那扇客人飞出短弯刀酒馆时经过的损害严重的大门他叹了口气。那门的铰链已经拧成一团,使得门再不能笔直地靠着它的侧柱。现在它倾斜着翘在那里,已经不能很好地关合了。

“又一次恶劣的情绪,”裘西?帕杜斯站在老板身后评论道,“今天是糟糕的心情,明天是糟糕的心情。那个家伙总是有着糟糕头顶的心情。”

艾伦没有理他,沿着走廊来到黛丽?柯蒂房间的门前。他把耳朵贴在木头上并听到了从那一边传来的轻轻的呜咽声。

“他又把她从房里推出来了,”裘西唾骂道,“哈,那条狗。”

艾伦瞥了一眼这个小个子,尽管他自己的想法离得也并不远。最终裘西的牢骚并没有动摇店主。他明白这个人对沃夫加已经形成了一种特别强烈的敌视,很可能是出于妒忌,这种感情似乎一直控制着裘西的行动。黛丽?柯蒂的低泣声深深地切割着艾伦烦躁的内心,他看待那女孩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开始时,他曾经因为黛丽同沃夫加之间产生的萌芽般的关系而高兴,尽管有着裘西的那些抗议,他已经倾心于女孩好多年了。而现在看来那些抗议对他们而言似乎有点变成现实了,因为沃夫加后来对待黛丽的那些行为已经给艾伦嘴中带来了些许的苦味。

“他所花费的要比他所带来的多得多,”裘西继续道,同时急速地跳跃着以跟上艾伦当沃夫加毅然走向走廊末端他自己的房间时,“砸坏了那么多东西,而且正直的客人也不再愿意来短弯刀酒馆了,因为害怕自己的脑袋被打破。”

艾伦在门前停下脚步转过身尖锐地对着裘西说道,“闭上你的嘴。”他的指示简洁而坚定。之后艾伦转回门前举起手看似要敲门,但是他又改变了想法,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沃夫加四肢摊开仰面躺在床上,仍然穿着衣服而且还能闻到一股酒精的味道。

“又是酒。”艾伦哀叹道。他声音中透露出的是真真切切的哀伤,因为不管他对沃夫加是多么得生气,对目前这种状况艾伦感觉到自己还是有责任的。以前让沃夫加认识到酒这种东西的是他,但那时他没有意识到这个大个子竟然是如此地绝望。酒馆老板现在明白了,他明白了沃夫加逃离过去极大的痛苦之后所剩下的彻底的绝望。

“你想干什么?”裘西问。

艾伦没理他,径自走到床边开始粗鲁地摇着沃夫加。一秒钟后,他的第三摇动终于使得野蛮人抬起他的头把脸转向艾伦,尽管他的眼睛几乎已经挣不开了。

“你在这儿已经被解雇了,”艾伦坦白而冷静地说道,再次摇着沃夫加,“我再也不能让你待在我的地方对我的朋友们做出那样的事了。你今晚就收拾好所有你自己的东西然后给我走人,不管到哪里去都行,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在公开场合看到你了。我会把一袋钱放在你房间里以帮助你在其他地方重新开始的。至少我欠你这么多。”

沃夫加没有回答。

“你听到我讲的话了吗?”艾伦问道。

沃夫加点了点头咕咕哝哝地意思让艾伦走开,为表示清楚这个要求野蛮人还抬高手臂挥了挥,尽管对于沃夫加来说这个动作非常缓慢,但还是很轻松有效地便将艾伦推离了床边。

再次地叹了口气,再次地摇了摇头,之后艾伦就走了。裘西?帕杜斯则花了些时间研究着床上这个身材巨大的人和围绕着他的这间房间,特别是那把远远靠在墙角落里的高贵的战锤。

*****

“我一直亏欠着他。”杜德蒙船长对罗毕拉说道,他们两个正站在码头边,离修理中的海灵号很近。

“因为他曾经和你一起航过海?”法师怀疑地问道。

“比这更多。”

“因为他十分忠诚地在你的船上工作,”罗毕拉道出原因,“但你确没有给报酬?当时你可是把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路带到曼农又一路带回来了啊。”

杜德蒙低头沉思着,随后抬眼看向法师:“我亏欠他的并不是任何钱财或商业协议,”他解释道,“而是因为我们成为了朋友。”

“你几乎不认识他。”

“但是我认识崔斯特?杜垩登和凯蒂布莉尔,”杜德蒙辩解道,“他们和我一起航海了多少年了?你能否认我们的友谊吗?”

“但是--”

“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否定我的责任?”杜德蒙问道。

“他既不是崔斯特也不是凯蒂布莉尔。”罗毕拉回答。

“当然不是,但他是他们的朋友,是一个正非常需要帮助的人。”

“那是谁拒绝了你的帮助呢。”法师结束了对话。

杜德蒙再次低下头考虑着这似乎很对的话语。沃夫加曾经的确拒绝了他提供的帮助。野蛮人这种态度使得船长私下里不得不承认不管他说什么或做什么,将沃夫加从不断的旋转下坠中拉上来的机会是很小的。

“我必须尝试一下。”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但是并没有心烦意乱地抬起眼睛。

罗毕拉没有去和他争辩这句话。从船长那决定性的语调中法师能够懂得,那不是他的职责。他被雇用的职责是保护杜德蒙,这才是他应该去做的。但法师仍然估计了一下,海灵号应该马上就要远远地离开路斯坎了,远远地离开这个叫沃夫加的伙伴,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有好处。

*****

他注意着自己的呼吸声,事实上是喘息声,因为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一次失足滑倒,一个不经意间制造出的噪音都会惊醒那个大力士,他怀疑随后他作出的任何无力的解释都将无法确保自己的安全。

某种更甚于恐惧的东西在一直激励着裘西?帕杜斯。他对这个人的痛恨要胜过任何东西。沃夫加从他那里夺走了黛丽--至少是从他的幻想里;沃夫加使得艾伦对自己着迷,从而取代了裘西在酒馆老板身边的位置;沃夫加还使得短弯刀酒馆彻底地破了产,这个裘西?帕杜斯一直当成唯一的家的地方。

裘西无法相信这个巨大的、愤怒的野蛮人会听从艾伦的命令,不干一架便选择了离开,他从人们的议论争吵中便懂得这场架要是干起来它的破坏性将有多大。而且裘西更懂得如果冲突在短弯刀酒馆里降临,那他将极有可能成为沃夫加愤怒发泄的第一个目标。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沃夫加仍然躺在床上,保持着几乎同裘西和艾伦两个小时前来所看到的相同的位置。

艾吉斯之牙斜靠在远端的墙角落里。裘西战栗地盯着看,想象着这把强有力的战锤旋转着击中他的样子。

这个矮小的家伙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之后停下来考虑着艾伦留在门边靠近沃夫加床的那一小袋钱。在拔出一把大大的刀后,他把指尖放在野蛮人的背上,就在肩胛骨的下面,感觉着一阵心跳,随后把他的指尖换成了刀尖。他告诉自己接下去所有需要做的便是狠狠地扎下去。所有他需要做的便是驾驭着这把刀穿过沃夫加的心脏,之后他的烦恼就会结束掉。短弯刀酒馆将会生存下去,就如同这个魔鬼来到路斯坎之前那样,而黛丽?柯蒂也会为他所有。

他倾斜刀锋。沃夫加只是微微转了转身,这个大块头睡得非常死。

如果他没刺中目标那怎么办?裘西突然惊慌地想到这点。如果他这一刺只是伤到了这个人呢?想象中的一个愤怒的沃夫加从床上跳到墙角的景象从裘西的膝盖中猛地带走了暗杀者的力量,使得他几乎跌倒在睡着的野蛮人身上。这个矮个子马上从床边滑开来,转身一边向门走去一边尽量不然自己因为惊骇而喊叫出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记起了他的恐惧是来自那对晚上即将发生事情的想象,沃夫加将会走下楼来对抗艾伦,野蛮人会用那把可怕的战锤摧毁短弯刀酒馆以及在这里的所有人。

在裘西能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之前,他凭借着巨大的勇气冲过房间,提起那把重重的锤子,像个孩子般地抱着它。他跑出了房间并从后门离开了酒馆。

*****

“你不应该带他们来这。”艾伦再次责备着裘西?帕杜斯。而他话音刚落,大厅那扇通往私人住所的门便猛地被打开甩向两边,沃夫加一副形容憔悴的样子走了进来。

“糟糕的心情。”裘西说道,好似是作为对艾伦斥责的辩解。他今晚已经邀请了一些朋友来短弯刀酒馆,一个名叫瑞夫四肢强壮的盗贼以及他那些同样凶狠的伙伴,其中还有一个削瘦的男人,他不是一个战士--因为他有一双柔软的手,艾伦认为自己曾见过这个人,他只穿着一件表面平滑的长袍而没有穿外边的长裤和上衣。瑞夫曾和沃夫加结下过梁子,因为就在野蛮人刚到短弯刀酒馆的第一天里夫和他的一对朋友正在艾伦这里当保镖。当他们想用武力强迫沃夫加离开酒馆时,野蛮人一掌便将他打得横飞过整个房间。

艾伦的眼睛并没有眯起来变小。他只是有些奇怪在这里看到沃夫加,但是他仍然希望能够仅凭言语来控制这次的事件。有一个愤怒的沃夫加参予的干架将会使经营者花上一大笔钱。

当沃夫加走过来时聚集在大厅里的人们开始一起安静下来。这个大个子不信任地盯着艾伦,呯地将一袋钱扔在了吧台上。

“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艾伦说道,他认出了那是他留给沃夫加的那个袋子。

“谁要这个了?”沃夫加回答,话语听上去好像他对于即将发生什么事毫不知情。

“我告诉过你的。”艾伦开始说道,随后又停下来用手轻拍着空气,像是想让沃夫加平静下来,尽管事实上强壮的野蛮人似乎一点都不激动。

“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艾伦解释道,“我已经辞退你了。”

沃夫加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逼视着酒馆老板。

“现在我不想再要麻烦了。”艾伦一边解释一边又一次拍击着空气。

沃夫加没再对此追究,尽管这个大个子确实憋着一肚子火。他注意到一个来自裘西?帕杜斯的动作,看起来显然是一个信号,然后便围上来五六个强壮的家伙,在野蛮人周围形成一个半圆形,其中有两个沃夫加认出了是艾伦以前的手下。

“不要有麻烦!”艾伦加重了语气,目标更多的是朝向裘西的那帮打手而不是沃夫加。

“艾吉斯之牙。”沃夫加咕哝着。

碰倒了酒馆中的几把椅子后裘西开始变得僵硬,他祈祷着自己应该已经把那把锤子藏到了一个远在沃夫加召唤范围之外的安全之处。
过了一会儿;那把战锤没有在沃夫加手中实体化。

“它在你房里。”艾伦提醒道。

随着一个突然而粗暴的动作,沃夫加一把将那袋钱拍到了地上,哗啦一声撒得满地都是。“你认为这些钱够吗?”

“比我欠你的要多。”艾伦开始生气了。

“艾吉斯之牙就值这么点钱?”沃夫加怀疑地质问道。

“不是为艾吉斯之牙付的啊,”艾伦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感觉到情况恶化得相当快,“那个在你的房里。”

“如果它在我的房里,那么我现在应该早就看到它了。”沃夫加威胁性地向前倾出身子回答道。裘西的那帮打手又靠近了一点,有两个抽出了短棍,第三个则在拳头上带上了链状的拳套。“就算我没看到它,它也会听从我的召唤从那里过来的。”沃夫加说出原因,之后他又叫了一声,这一次更大声,“艾吉斯之牙!”

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的锤子在哪儿?”沃夫加对艾伦要求道。

“快点离开吧,沃夫加,”酒馆老板恳求道,“快离开。如果我们找到了你的锤子,我们会把它带给你的,但是现在走吧。”

沃夫加知道某些东西迟早会来的,因此他引诱了那东西一下。他伸手穿过柜台抓向艾伦的喉咙,之后迅速地缩了回来猛地折回他的手臂,正好赶上了那个来到他右腋窝下的袭击者,瑞夫,他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飞肘。瑞夫变得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直到沃夫加抓住他的手臂又给他来了一下,把他打得飞了出去。

完全出于本能地,野蛮人把身体转了回来并防御性地抬起他的左手臂。几乎同时地,瑞夫的一个亲信猛地冲过来,将一根又短又粗的棍子重重砸在沃夫加的前臂上。

一转眼间所有伪装的策略和姿势都消失了,五个恶棍一齐向沃夫加冲去。野蛮人一边开始挥动他那强有力的拳头并用脚踢向敌人一边再三而无效地大声呼叫艾吉斯之牙。有几次他甚至狠狠地向前猛撞自己的头,结结实实地迎上了一个攻击者的鼻子,然后又一次地,击中了另一个家伙头的侧面,把他撞得跌跌撞撞出老远。

黛丽?柯蒂尖叫着,而艾伦则重复地大叫着“不!”

但是沃夫加没有听到他们。就算他能,他也不会花时间去留意这个命令。野蛮人不得不花费一些时间和空间,因为就在刚刚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已经从每个对手那里分别各挨了三下了。尽管他的打击和踢踹到目前为止是越来越重,但瑞夫的那些朋友可不是只会唧唧喳喳的新手。

在短弯刀酒馆休息的那些客人都把这个当作消遣斗殴来欣赏着,因为他们知道沃夫加是为艾伦工作的。人们唯一所要做的便是让自己待在转成一团的打架者所能涉及到的范围之外。远端角落中有一个人站起身来,用力地一圈圈挥舞着他的胳膊。

“他们在攻击短弯刀的雇员!”那个人喊道,“武装起来,客人们和朋友们!保护艾伦同沃夫加!这些流氓肯定会毁掉我们的酒馆的!”

“神啊!”艾伦?贾德佩客嘀咕着,因为他认识那个说话的人,他知道那个是盗贼莫里克,而且这家伙正在发动大家来破坏他那宝贵的酒馆设施。在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失败的呻吟之后,无助的艾伦急忙地蹲到了吧台后面。

如同一个暗示,整个短弯刀酒馆立刻爆发了一场巨大的斗殴。男人们和女人们嚎叫着,根本没有时间辨别对方是属于那一边的,所要做的只是把拳头挥向离自己最近的牺牲者。

在吧台那边,沃夫加不得不使他的右腋窝暴露着,承受着残忍的攻击,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左边,那个拿短棍的人再次向他走来。他抬起手使第一记和第二记攻击打偏,之后向那个家伙踏进一步,在肋上生生受他一击,但野蛮人的前臂已够到了这个攻击者。沃夫加把他夹得紧紧的猛地推开,然后又用力拉了回来,同时快速弯下腰用他那空着的手一拳击中了那摇摇晃晃家伙的胯下。那个人高高地飞到了空中,沃夫加把他扔到了自己能够得到的范围之外后飞快地转了一圈,寻找着新的目标。

那个人飞得远远的,击中了另一个,他们两个一齐砸中了可怜的瑞夫,再次把这个大块头撞得四肢直直摊开。

然而另一个攻击者冲向沃夫加,斜斜地一拳向他打去。野蛮人坚定地凝视着并绷紧他的下巴,准备以硬碰硬,但是这个恶棍在他的拳头上戴了一个链状拳套。一阵燃烧般的疼痛在沃夫加脸上爆发开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嘴里。头昏眼花的沃夫加伸出手臂,但他的拳头只是击中了那个攻击者的肩膀。

另外一个人放低了肩膀全力冲了过来,撞在沃夫加的身体一侧,但是沃夫加如同钉住一样一动不动。拳套的第二次攻击正奔他的脸部而来--沃夫加能够看到拳套链环上他的血在闪闪发光--但是他成功地闪开了这次攻击,尽管脸颊上仍然深深地被割开了一道清清楚楚的伤口。

那个撞他的人以为自己是很安全的,他跳到沃夫加身体的一边,飞快地重重扭住了他,但是沃夫加发出了一声轻蔑的怒吼,脚步快速移动着。他扭转绞动着自己的左手,使它从那个紧贴着他的家伙的肩下穿过并抓住了他脑后的头发。

野蛮人怒吼着开始向前攻击,用他那空着的右手一次又一次地痛击对手,而他的左手则揪着那个紧贴他的家伙的头发,阻止他的攻击。那个戴锁链拳套的恶棍后退着防御,同时用他的左臂遮挡着那些攻击。他看到了一个无法使自己视而不见的破绽,因而猛地向前冲去给了沃夫加又一记结结实实的攻击,打在了野蛮人的颈骨上。这个恶棍本应该继续后退的,然而现在,沃夫加的步伐和平衡都已经恢复得足够以全身力量给他一记右勾拳。

那个戴拳套恶棍呆滞的手臂几乎无法挡开这记重拳。沃夫加的拳头撞进了他的防守并向下击中了他脸的一侧,把这个家伙打得旋转起来摔倒在地板上。

*****

莫里克坐在他那位于远远角落里的桌子旁,不时地避开飞过来的一个瓶子或者身体,泰然自若地呷着他的饮料。尽管他表面上看很镇静,盗贼其实还是在为他的朋友、为短弯刀酒馆担心的,因为他无法相信今晚这场架所体现出的野蛮和残忍。看起来好像路斯坎所有的凶徒都把握住了不错的机会,出来参加这次酒馆中的斗殴了--这里自从沃夫加来后就同“自由打斗”这个词直接扯上了关系,任何可能的恶棍在那里都是带着伤疤出来或者被快速地击倒的。

在那个锁链拳套击中沃夫加的脸而溅出血时莫里克缩了一下。盗贼考虑着要去支援他的朋友,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主意。莫里克是个聪明的信息收集者,一个仗着他的诡计和武器生存的小偷,而这两者在一场寻常的酒馆斗殴中都无法帮助他。

因此他坐在桌子旁观察着围绕在自己周围的这些骚动。现在几乎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圈进其中了。有一个男人拽着一个妇女长长、漆黑的头发向门走去。但他几乎没有走过莫里克的身边,因为有另一个人用一把椅子击中了他的头,把他打倒在地板上。

当那个救助者转向那妇女时,她敏捷地操起一个酒瓶砸在了那个人微笑的脸上,然后转身冲回混战之中,跳到一个男人头上把他压倒在地,用她的指甲耙过那人的脸。

莫里克更加专心地研究着这个女人,一边暗暗记忆着她的面貌一边考虑着她那易怒的情绪可能会在未来某些秘密的约会中被证实很令人愉快。

在看到他右边的发生的行为后,莫里克飞快地将椅子向后滑去并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和酒瓶,有两个家伙直冲向他的桌子,撞上之后又卷上了所有的碎片打到旁边去了。

莫里克只是耸耸肩,两腿交叉着倚在墙上,开始呷另一口酒。

*****

沃夫加在扔掉那个戴拳套的人后发现自己得到了一些缓解,但马上就有另一个家伙缠上了他,那个挂在沃夫加旁边紧抱着他的人。他最终放弃了摔开野蛮人强有力臂膀的尝试。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双手扳住沃夫加的脸,尽力把野蛮人的脑袋拉向他,并咬中了他的耳朵。

疼得大叫一声之后,沃夫加发出愤怒的咆哮,用力扯动那人的头发,拉开了他的头以及沃夫加自己的一小片耳朵。野蛮人把右手伸到那人的左臂下,向外缠绕着、绞动着那条手臂,直到那家伙抓在沃夫加衬衣上的手松开。他的手指深深地嵌进了那人的二头肌。一阵扭动后沃夫加转而正对着吧台,他用双手将那家伙的头狠狠地砸向吧台的木头,力量如此之大使得那些里衬都被震裂了。沃夫加把那人拉了回来时他几乎没有注意到战斗已经在一瞬间结束了,野蛮人再次将他的脸呯地一声砸在木头上。在耸耸肩发出一声更大声的咆哮之后,沃夫加将那个已经不省人事的凶徒扔得远远的。他转着圈,准备着应付下一轮攻击。

很快地,沃夫加那带有血丝的眼睛开始眯起来。他无法相信眼前的混乱。看上去好像整个世界都疯了。桌子和人在飞来飞去。事实上今晚这里所有的人,有接近一百名顾客,被圈进了这场打斗。对面望过去沃夫加看到了莫里克安静地倚坐在远远的墙边,是不是地翘起腿躲避着那些飞过来的东西。盗贼也注意到了他,并诚挚地向他举了举杯子。

沃夫加突然间稳稳地蹲下。一个家伙从野蛮人背上飞了过去,他原本正想用一块厚重的木板砍向沃夫加的头。

之后沃夫加瞥见了黛丽,她正冲过房间,同时尽其所能地闪避着并呼叫他的名字。就在她冲到向他的途中,一把飞过来的椅子砸中了她头部侧面,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沃夫加开始向她跑去,但另有一个人突然放低着身子冲向他,撞在他的膝盖上。野蛮人摇摇晃晃地尽力想保持平衡,然而又有一个家伙跳到了他的背上。那个在下面的人用双手一把抱住了他的一个脚踝并开始旋转绞动沃夫加的腿。此时又有第三个人全速冲向他,四个人全都倒在地上,拳打脚踢乱成一团。

沃夫加翻到了最后那个攻击者的上面,用他的前臂向下痛击那人的脸并想以此手段站起身来,但一记重重的践踏落在了他的背上。他又摔了回去,拼命喘着气。那个在他上方看不见的袭击者还想再踹他一次,但沃夫加还维持着自己的意识,翻身滚到了一边,使得那家伙一脚踩在了被暴露出来的自己同伴的胃上。

突然间的移动只是提醒着沃夫加仍然有一个挂在他脚踝上的人需要解决。野蛮人用他那条自由的腿踢着那个人,但是他无法借力,只能尽可能地依靠自己背部的力量,因此他的动作开始猛烈、狂暴起来,拼命地试着把脚拔出来以获得自由。

那人顽固地抱着,绝大部分原因是他太害怕了以至无法放手。沃夫加又采取了另一种不同的方法,他抬起他的腿拎起那个家伙,然后再次直直地踢出去,从而使自己的腿从对手的控制之中稍微地摆脱了一些出来。与此同时,野蛮人将他的另一条腿转到那人的背后,并将两踝勾在了一起。

这时有第二个流氓跳到了野蛮人的身上,抱住了他的一只手臂并借着自身的重量向下扯着,而第三个家伙也以相同的方法对付着另一条胳膊。沃夫加野蛮地打击着他们、绞着自己的手臂。当发现这样做用处不大时,他只是大吼了一身并将双臂直直推开,旋转手肘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后把两人都举到了自己魁梧的胸前。同时沃夫加夹紧了他那有力的双腿。脚下那个人疯狂地挣扎对抗着这股力量,他想要叫喊出来,但从唯一他那里传来的是一声巨大的肩膀脱臼声。

在感觉到脚下的纠缠已经结束后,沃夫加扭动着双腿脱出控制,然后一脚一脚地踢着直到那人远远滚开。野蛮人将注意力转向上面那两个对他又抓又挠的人。凭借着对平凡人类嘲笑的力量,沃夫加伸直了双臂,把那两个恶棍举到了手臂的高度,之后突然将他们拉过头顶,同时地,他的双腿猛地开始转动。这个动力使得沃夫加的身体开始向相反的方向旋转,然后在旋转中他向两边推开双手,在跌跌跄跄站好身形后野蛮人看着那两个摔得一塌糊涂趴在地上的家伙。

仅仅凭着本能的提醒,野蛮人转身迎上了已是非常接近的攻击,他一拳挥了出去。这一拳击中了袭击者,那个戴锁链拳套的人,正面地打在了那人的前胸。那一击的冲击力是巨大的,但沃夫加的转身还是不够快,没能对那个人打过来的一拳进行任何防守,那一拳在几乎同时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沃夫加地脸上。两个人都在一阵战栗中停了下来,之后那个戴拳套的倒在了沃夫加的胳膊上。野蛮人把他拉到一边脸朝下扔了出去,连同这家伙的意识一起得远远的。

沃夫加知道这一击把他伤得很厉害,因为他的视线旋转着并开始变模糊,使他不得不一直提醒着自己他现在是在哪儿。突然他抬起一只胳膊挡住了把飞过来的椅子,但只是挡住了一部分,有一条椅腿旋转着重重地戳在了他的前额上,带给他的只有更进一步的眩晕。现在他身边的战斗已经开始慢下来了,因为同仍然站在那里拳打脚踢的人相比,躺在地上呻吟的人要多得多,但沃夫加需要另一种缓解,至少应该是一个临时的掩护。他由面前的唯一一条路线冲到吧台边并将它翻了过来,然后一脚迈到了这个障碍物后面。

这一下他同艾伦?贾德佩客来了个面对面。“哦,你今晚可真是做了件不错的事情啊,现在难道不是这样吗?”艾伦向他唾骂道,“每天晚上都会因为沃夫加而打上一架,这可不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沃夫加一把抓住了他外衣的前襟。将从蜷缩的吧台后粗鲁地拉起来,毫不费力地举着,然后重重地摔向后墙的酒架上,在这个过程中摧毁了不少昂贵的珍藏。

“应该庆幸你的脸最后挨上的不是我的拳头。”顽固的野蛮人咆哮着。

“或者这样说更好,应该庆幸你没有像欺骗可怜的黛丽那样玩弄我个人的感情。”艾伦立刻吼了回去。

他的言词深深地刺伤了沃夫加,因为他无法对艾伦的指责作出回答,无法正正当当地辩解说关于黛丽?柯蒂被牵扯进来的事他没有一点过失在里面。沃夫加使了点力猛拉了艾伦一把,把他从架子上弄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酒馆老板。此时他突然注意到了旁边的一些举动,沃夫加扫视过去时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非实体化的拳头盘旋在酒馆的空气中。

沃夫加头的一侧被击中了一下,感觉之前的攻击从没有像这次这么重过。他摇晃着抓住了一个放威士忌的架子但又把它推倒了,之后旋转蹒跚着,抓住吧台以支撑自己。

正对着望过去,沃夫加看到了裘西?帕杜斯脸上的表情正在破口大骂。还没回答时,沃夫加注意到那只漂浮的魔法手从旁边向他飞快地袭来。他再次被击中了,感觉到自己双腿开始变软。第三次被打中时他双脚离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上。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着,他感到自己正在渐渐沉到地板中去。

他被半扛半拉地从吧台后面弄出来拖过地板,所有的打斗都因为看到了强有力的沃夫加最终被打败而在忽然间停了下来。

“到外面去解决。”瑞夫一脚把门踹开说道。就在他转而走向街道时,这家伙发现有一把匕首正架在他的喉咙上。

“早就解决了。”莫里克很随便地解释着,一副好像对所有的一切都显然不关心的样子,但事实上当他一眼瞥见那个瘦瘦的法师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时盗贼就已抛弃了自己的镇静。瑞夫雇佣了这个法师作为一个保险。当看到那个法师显然没有进行什么私下的动作之后,盗贼稍微恢复了一些镇静,随着自己的气息喃喃地嘀咕着:“我讨厌法师。”他将注意力转回到瑞夫身上,同时将刀子又向前伸了伸。

瑞夫看看自己抬着沃夫加另一只胳膊的同伴,然后他们一齐很随便地将野蛮人往泥浆里一扔。

沃夫加爬起身,纯粹是仅剩的意志力强迫他回到一种准备就绪的状态。他转回身面向着已经关紧的大门,但是莫里克站在那里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行,”盗贼命令道,“他们不希望你在那里。你能证明什么呢?”

沃夫加准备争辩,但当他看着莫里克的眼睛时他没有找到任何可供争辩的空间。他知道盗贼是对的。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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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6:57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一位女士的生活

“甘德蕾。”泰米格斯特走进房间加入到普里西拉和弗林戈中间是宣布道。两人好奇而不明白地看着管家。“您看到的那个女人,我的弗林戈领主,”泰米格斯特解释道,“她的姓是甘德蕾。”

“我没听说过奥克尼有这么个甘德蕾家族。”普里西拉争执着。

“对你而言村庄里没多少户人家的姓是熟悉的,我的女士,”泰米格斯特回答,他的声音稍微有点干巴巴的,“但是那个女人的确是姓甘德蕾。她同她的家人一起住在麦隆山脉的南坡,”他解释着,所提到的那个地方是奥克兰的移民居住区,在离城堡大约两英里的一座面朝海湾的半山腰上。

“女孩,”普里西拉故意更正道,“她顶多算是即将成为一个女人。”

弗林戈像是根本没听到这番意见,因为他对管家带来的消息太激动了。“你确定?”他一边问泰米格斯特一边连蹦带跳大步迈到老人面前,“是这样吗?”

“那女孩--女人,当您的马车拐弯时她正在路上走着,”管家证实道,“她符合那些认识她、当时在路上看见她的那些个人的描述。他们都提到了她那长长、漆黑的头发,就同您对她那唯一的描述一样,我的领主。我确信她是一个名叫德尼?甘德蕾的人的大女儿。”

“我要到她那里去,”弗林戈宣布道,用手指敲击着牙齿快速转身急切地向外走去,随后又迅速转了回来,之后再次地重复这个动作,看上去就像不知道到那里去或者该干什么,“我要去叫马车。”

“我的弗林戈领主,”泰米格斯特以命令的口吻平静地说道,像是要稳定那个年轻人热切的心情,“那样做是最不合适的。”

弗林戈睁大眼睛盯着他,“但是......为什么?”

“因为她是个农民并且不值得......”普里西拉开始说道,但她的声音渐渐变小了,因为显然没有人听她的。

“对于一个有家的正经女士而言这件事在未经宣布的情况下可是行不通的,”泰米格斯特解释,“必须先由您的管家和她父亲来准备。”

“但是我是奥克尼的领主,”弗林戈主张,“我能--”

“你尽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如果你把她当成一个玩物的话。”泰米格斯特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时,看到弗林戈和普里西拉都皱了一下眉,“但是如果您希望她成为一个正式的妻子,那么就要适当地安排事情。这里讲究一个方法,我的弗林戈领主,这是我们都必须要遵守的方式。违反这种礼节方式所造成的结果会被证明是灾难性的,我向您保证。”

“我不懂。”

“当然您不懂,”泰米格斯特说,“但是我懂啊,这对我们来说已经够幸运了。现在去洗个澡,否则当那个年轻的女甘德蕾站在您的下风处时她会逃跑的。”说着他令弗林戈领主转身向门走去并用力推了他一把,让他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你背叛了我!”普里西拉在她的兄弟走后哀嚎道。

泰米格斯特对这句荒谬可笑的断言嗤之以鼻。

“我不会让她出现在这幢房子里的。”那女人毅然决然地说道。

“难道你没有意识到吗?除了使用谋杀这种手段外你没办法阻止这件事的。”泰米格斯特非常严肃地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谋杀你的兄弟,不是那个女孩,因为那样做只会引起弗林戈对你的愤怒。”

“但是你已经在这次愚蠢的追求中帮助了他了。”

“我只是提供了些他靠自己的能力也能了解到 的事实,只要把这些问题向任何一个农民问一下,其中包括就在这幢房子里工作的三个女人,她们中有一个昨天就在那条路上。”

“假设这个傻瓜会注意到这些方法的话。”普里西拉争辩道。

“他一定会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的,”泰米格斯特依然坚持,“而且他那有损尊严的追求方式可能会使得我们都变得困惑尴尬。”管家低声笑着靠近普里西拉,非常近地,将自己的一支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我理解你所关心的那些,亲爱的普里西拉,”他说道,“而我,并不完全否认你观点。我之前也希望你的兄弟能够爱上外地某个富有商人的女儿,起码要比一个奥克尼农民要好--或者他能完全忘掉那种‘爱’的观念,只是沉浸在他的强烈性欲当中,随时随地都能满足自己,从而不需要一个妻子。或许最后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这样。”

“和你所说的一点都不像,现在你就已经如此地帮助他了。”普里西拉急切尖锐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泰米格斯特解释着,同时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吸引了普里西拉的注意力,因为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及其感兴趣。“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提高你兄弟的信任,对我,以及我所作出的判断。可能他仍然会牢牢地坚持着自己爱那个女孩的想法、坚持着要娶她的想法,但是我会一步步紧盯着他的,我保证。我不会允许他给奥克家族带来耻辱的,也不会允许那个女孩以及她的家庭从我们这拿走那些他们不应该得到的东西的。我们现在无法击败他的愿望,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而且你的愤怒将只会增强弗林戈的决心。”

普里西拉怀疑地用鼻子哼哼着。

“难道当你就此事指责他时没有听到他的愤怒吗?”泰米格斯特问道,而那个女人在这句话面前退缩了。“如果我们现在同你兄弟在感情上保持了距离,那么我警告你,那个甘德蕾女孩对他的控制--对奥克尼的控制--只会越来越紧。”

普里西拉没有哼哼,没有摇头,没有表露出任何争执的迹象。她只是长时间死死地盯着泰米格斯特看。管家吻了吻她地脸颊走开了,他考虑着自己应该立刻召城堡的马车过来,然后开始去履行自己作为弗林戈领主使者的职责。

*****

当那辆装饰精美的马车沿着满是尘土的小路驶过来时,贾卡?斯库利同那些人类、侏儒工人一样从泥泞的地里抬起头来。马车停在了德尼?甘德蕾家的小屋前。一个老人从车门爬了出来,缓缓走向房子。贾卡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突然间他想到其他人可能正看着他,于是马上又恢复了自己一贯的具有代表性的那种样子。毕竟,他是贾卡?斯库利,奥克尼每个年轻女性的梦中情人,特别是住在这间现在门口停着奥克尼领主马车的房子里的那个姑娘。漂亮的玛萝达对他魂牵梦绕的渴望就这个年轻人而言可不是一件小事,但是,当然地,贾卡是不会让任何其他人看出他现在的焦虑的。

“德尼!”在另一块地里工作的一个长着又长又尖鼻子的驼背侏儒叫道,“德尼?甘德蕾,你家来客人了!”

“或者是因为考虑到你的无赖才来找你的!”另一个侏儒大声喊道,然后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快乐的笑声。

当然,贾卡除外。贾卡是不会让他们看到自己在笑的。

德尼?甘德蕾跨过泥煤地中的田埂望向那些还在大笑的人,他想得到些解释,但是那些人只是冲着他家的方向点着他们的下巴。德尼跟着那个动作看过去,发现了马车,之后他马上开始向家狂奔。

贾卡?斯库利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跑到家为止。

“你在想些什么呢,男孩?”贾卡身边传来一个询问的声音。当他转过身时迎上的是一个没有牙齿的老头,这个鲁莽的家伙用手摸了摸贾卡那卷曲的棕褐色头发。

年轻人厌恶地摇了摇头,注意到那个老挖掘者手指上覆盖着的黑色泥煤。他再次摇了摇头并用力地拂了拂头发,然后在那个人第二次摸向他的头发时拍开了那只手。

“呵呵呵,”老头哈哈笑道,“看来你的小妞已经迎来了一个追求者。”他窃笑着。

“而且还是那样的一个老家伙,”另一个人说道,明显也像参加对贾卡的这场揶揄。

“但是我想我可以提供给那个女孩自己一个尝试。”贾卡旁边的那个肮脏的老傻瓜说道。然后当他瞥见贾卡皱了一下眉头时,那个老东西就笑得更大声了,因为他最终还是引起了男孩的些许反应。

贾卡慢慢地转过头,打量着地面和那些工人,那些零星散布在半山腰上的房子,远处的奥克城堡,以及在其前面那又黑又冷的海面。四年前,是大海将他、他母亲、及他舅舅带到这个被遗弃般的地方的。贾卡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来奥克尼--他之前对自己在路斯坎的生活是很满足的--除了同他那父亲在一起时以外,那人经常残忍地殴打母亲。他怀疑当时他们是逃跑的,或许是为了逃离他那父亲,或者说是刽子手。看起来斯库利家族有一种典型的规律,因为在贾卡还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时他们就已经做过一样的事了,从他们祖居的剑湾诸国一直逃到了路斯坎。当然,只要他的父亲,那个贾卡几乎不认识的恶毒的人找到他们,那么他一定会为了那次逃跑而把自己妻子以及她的兄弟统统杀死。或者也许贾卡的父亲早就死了,那么现在拥有家族血统的就只有贾卡的叔叔,兰皮尼。

不管怎么样,这些对贾卡来说都无所谓。所有他知道的便是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一块可怕、多风、寒冷、贫瘠的封地。直到最近,他所认识到的唯一一件好事便是这个地方永久性的忧郁消沉大大增强了他的诗人天性。尽管他经常将自己想象成为一个很罗曼蒂克的英雄,但现今贾卡已经度过了他的十七岁生日了,他不止一次地考虑过跟随那些偶尔路过的极少数商人中的某一个离开这里,投身进广阔的世界,也许回到路斯坎,或者更好的选择,沿路一直到强大的深水城去。他计划着某天以某种方式去实现自己的运气,也许能一路回到剑湾诸国呢。

但是那些计划都已经被束之高阁了,因为现在奥克尼另外积极的一面已将自己显露在了年轻人面前。

贾卡无法拒绝某个年轻的甘德蕾女孩对他的吸引力。

当然,他不会让她或者其他任何人知道的,直到他能够确信女孩会给他自己的一切。

*****

匆匆走过马车后,德尼?甘德蕾认出了那个车夫,一个灰白胡子的侏儒,德尼知道他叫莱恩?木门。莱恩微笑着冲他点点头,这使得德尼稍微放松了些,但他仍然以迅捷的脚步走进了门。在他那小餐桌旁坐着奥克城堡的管家。正对着坐着的是德尼生病的妻子,柏丝特,她那喜气洋洋的表情是这个挖泥煤农民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见过了的。

“甘德蕾先生,”泰米格斯特优雅而客气地说道,“我是泰米格斯特,奥克城堡的管家,代表弗林戈领主的使者。”

“我知道。”德尼谨慎地回答。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老人,德尼?甘德蕾绕过桌子,避开剩下两把椅子中的一把后站在了他妻子身后,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刚刚在向您的妻子解释我的领主,也是您的,希望您的长女今晚能受邀去城堡共进晚餐。”管家说道。

这个令人吃惊的消息犹如一根木棍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德尼?甘德蕾,但是他最终维持住了平衡和自己的表情,稳定了下来,转而用目光询问着泰米格斯特那老练阴沉的双眼。

“当然,我已为玛萝达小姐准备了合适的衣服,就在马车里,您肯定会赞成的。”泰米格斯特以一个令人舒适的微笑结束了自己的话。

自尊的德尼?甘德蕾望向那微笑的表情、客气恭敬语调的背后,在那里他看到了一种恩赐的态度,认出了泰米格斯特的那份自信。他们当然不会拒绝,泰米格斯特这样相信,因为他们只是肮脏的农民。这是来自奥克尼领主的召见,甘德蕾一家一定会热切、饥渴地欢迎这种召见的。

“玛萝达在哪里?”那男人问他的妻子。

“她和托瑞一起去买东西了,”女人解释着。

德尼没有忽略妻子声音中微弱的颤抖,“去买一些鸡蛋做晚饭。”

“玛萝达今晚能吃一顿晚宴,并且可能不止一个今晚。”泰米格斯特说道。

德尼再一次清楚地看到了那种可怜的恩惠,这使得他想起了自己一生中的很多事情,他那些孩子注定的命运,他所有的朋友,以及他们的孩子也是同样。

“那么她会来吗?”在一阵令人不舒服的沉默之后泰米格斯特提醒道。

“那要玛萝达自己去选择。”德尼?甘德蕾尖锐地回答道,尽管他并不是故意这样说。

“啊哈,”管家点头微笑道,一直在微笑。他从椅子上起身,同时示意柏丝特继续坐着,“当然,当然,但是请一定要来,并请接受这晚礼服,甘德蕾先生。这由你交给那位年轻的女士会更好些,如果她在这里穿上那么就会容易多了。”

“那么如果她不想去呢?”

泰米格斯特拱起了一根眉毛,示意他认为这个她可能拒绝的想法是荒谬可笑的。“那么当然了,明天我会派我的马车夫回来取回晚礼服的。”他说道。

德尼低头看向他那多病的妻子,她那太过削瘦的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

“甘德蕾先生?”泰米格斯特问道,同时向大门示意着。德尼拍拍柏丝特的肩膀,然后同管家并肩走向马车。那个侏儒车夫正在那里等着他们,手里拿着那件礼服,他的手臂举得高高的以使得那精美的织品不至于拖曳到满是尘土的路面上。

“您一定要让您的女儿来参加晚宴。”泰米格斯特建议道,同时递过来那件只会使得德尼?甘德蕾的表情更加僵硬的晚礼服。

“你的妻子病了,”泰米格斯特解释着,“毫无疑问在寒冷的冬天迫近之时一直待在一间四壁透风的房间里对她可没有好处。”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指我们能在这件事里得到某个机会。”德尼回答。

“弗林戈领主是一个有着很多手段的人,”泰米格斯特解释道,“他有容易的途径得到神奇的药草、温暖的床,和强大的牧师。您的妻子要忍受这种毫无必要的痛苦真是太可怜了。”管家轻拍着晚礼服,“我们应该在日落时共进晚餐,”他解释,“黄昏时我会派马车经过您家的。”说完之后,泰米格斯特步入马车关上了车门。车夫一点都不浪费时间地策马绝尘而去。

德尼?甘德蕾长时间地站在马车离去时扬起的尘土中,手里拿着那件晚礼服,眼睛盯着前边的空气。他想要尖声高喊:如果弗林戈领主真是个好心仁慈的领主,那么他就应该会很心甘情愿地动用自己的权力以确保子民们的安定幸福。像柏丝特?甘德蕾这样的人就能够得到他们所需要的医治而不用去卖自己的女儿。泰米格斯特刚才的提议差不多就是等同于让他为了家庭的利益去卖掉他的女儿。卖他的女儿!

然而,出于他对家庭的所有自尊,德尼?甘德蕾无法拒绝这个摆在他面前的机会。

*****

“是领主的马车,”贾卡?斯库利对玛萝达强调道,此时他正拦在她回家的路上,时间是管家离开后没多久。“停在你家门口。”他用他那奇异的口音补充道,那是种厚重的方言,夹杂着哀叹和充满罗曼蒂克味道的恼怒。

托瑞?甘德蕾哈哈傻笑着。玛萝达在肩膀上猛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自己回家。“但是我想知道。”托瑞抱怨道。

“那么你一定会知道的就是泥巴的味道。”玛萝达对她承诺道。她开始冲向妹妹,但是马上停了下来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因为她记起了她的听众。玛萝达在脸上添上一道甜蜜的微笑后重新转向贾卡,同时仍然坚持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托瑞。

托瑞开始轻快地沿着路跑开了。“但是我想看你吻他。”她边跑边愉快地长声尖叫。

“关于那辆马车你确定吗?”玛萝达问贾卡,她尽力不去理会身后托瑞那令人难堪地话语。

那年轻人只是发出了那具有罗曼蒂克味道的夹杂着恼怒的叹息。

“但是弗林戈领主同我家会有什么生意呢?”姑娘问。

贾卡把头垂向一边,双手插在裤袋里耸了耸肩。

“好吧,那么我该走了,”玛萝达说道,她刚迈出一步但贾卡移动着将她的路堵住了。“你怎么了?”

贾卡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望着她,用手拂了拂他那乱蓬蓬的卷发,他的脸斜斜地对着她。

玛萝达感觉到自己如同是要窒息了一样,喉咙好像堵上了什么东西似的,她的心脏如此用力地跳动着,就像是要飞出胸膛一样。

“你怎么了?”她再次问道,声音又轻又没自信。

贾卡在向她靠近。她记起了自己对托瑞的忠告,关于如何使一个男孩来乞求自己。她提醒自己不能这么干,现在还不能。她直接地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全面退却。他走得更近了,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正在急速靠近。贾卡只是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双唇,然后退开,突然显得有点害羞。

“怎么了?”玛萝达又一次问道,这次显然是充满了热情。

贾卡叹息着,女孩再次走上前来,吻着他,她整个身体颤抖着、述说着、乞求着他吻自己。他这么做了,长长温柔的一吻,然后他退开来。

“我会在晚饭后等你。”他说道,之后耸耸肩转过身开始慢慢离开。

玛萝达几乎都无法呼吸了,因为那一吻就是她魂牵梦绕的一切。她感到身体暖暖的,腿软软的,从而不得不将膝盖靠在一起。她从没有想过贾卡会毫不犹豫地吻她,就像自己曾告诉过托瑞的那样。那一瞬间玛萝达甚至连思考都停顿了,她太投入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以前提到过的今后进一步的可能。

她跳跃着沿路向家走去,就像刚才托瑞做的一样,动作充满了少女的那种欢乐,贾卡那一吻已经将她从成为一个成年女性所必须的克制和体面的监禁中解放了出来。

玛萝达满脸笑容地踏进家门时她的眼睛突然放大了,因为她看到自己那生病的母亲正站在桌子旁,那幸福快乐的表情她已经有几星期没见到过了。柏丝特举着一件漂亮的晚礼服,衣服线缝上镶满了闪闪发光的祖母绿宝石。

“噢,当穿上这个时你就会变成奥克尼最美丽的姑娘了。”柏丝特?甘德蕾说道,而在她旁边的托瑞则爆发出阵阵大笑。

玛萝达睁大眼睛盯着那件礼服,然后转过身望向一直站在一边微笑的父亲。她看出来他的表情比起柏丝特来要稍微做作些。

“但是妈妈,我们没有钱。”玛萝达解释着,但是她还是真正地被这件礼服所吸引,走上前去触摸着那柔软地质地,想象着贾卡肯定很喜欢看到她穿着这件衣服的样子。

“一件礼物,不是买的。”柏丝特解释道,而托瑞则笑得更大声了。

玛萝达的神情开始转为好奇,她再次看向父亲希望能得到些解释,但是奇怪的是,他把脸转开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妈?”年轻的姑娘问道。

“你已经有了一个求婚者了,我的女孩,”柏丝特高兴地说着,放下晚礼服来拥抱自己的女儿,“哦,那可是一个领主来亲自向你献殷勤啊!”

因为总是考虑到母亲的感受,特别是在现在她正生着病的时候,玛萝达很庆幸柏丝特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这样母亲就不会看到女儿脸上流露出的惊吓和不快的表情了。托瑞倒是正对着她的脸,不过这女孩只是在仰望着玛萝达并撅着嘴唇不断地作出带有嘲笑性质的接吻动作。玛萝达看向她的父亲,现在他已经面对着女儿了,但只是在严肃地点着头。

柏丝特伸长胳膊将她拉了回来:“哦,我的小姑娘,”她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呢?想想吧,你已经俘获了弗林戈领主的心了。”

弗林戈领主。玛萝达几乎窒息,这下可是一点都快乐不起来了。她几乎不认识那个奥克城堡中的领主,尽管她曾在某些场合远远地见过他,在城镇广场上参加弥撒时那个人经常咬着自己的指甲一副无聊的样子。

“他已经迷上你了,女孩,”柏丝特继续说着,“据他的管家说,还爱得相当深呢。”

玛萝达投其母亲所好地控制出一个微笑。

“他们很快就会来接你了,”柏丝特解释,“所以快点去洗个澡,然后,”她手捂着嘴补充道,“然后我们帮你穿上这件礼服,将会有多少人拜倒在你的脚下啊。”

玛萝达机械地移动着,拿起晚礼服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身后紧跟着托瑞。对这个年轻姑娘来说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而且还不是个好梦。她父亲的经过她身边向母亲走去。她听到他们两个开始交谈,尽管那些听上去断断续续的话语都是关于她的,但她唯一清楚听到的一句是来自柏丝特的感叹:“一个领主在追求我们的女孩!”

*****

尽管奥克尼不是个大地方,尽管这里的房子并没有彼此紧紧挨在一起,但距离是无法阻挡人们相互之间传递着信息的。没花多长时间,弗林戈领主同玛萝达?甘德蕾之间的婚事安排就已经变得人所皆知了。

在太阳落到西边地平线以下之前贾卡?斯库利在晚饭时便得知了弗林戈领主管家那次拜访的真实意图了。

“想想吧,他那么高的地位要屈尊去接近那样的一个农民,”贾卡那永远悲观厌世的母亲说道,她的嗓音仍然带着他们远在剑湾诸国家乡的那种厚重的乡下口音,“哈,世界该毁灭了!”

“不幸的消息。”贾卡的舅舅说道,他是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看上去好像见过很多世面的样子。

这件事真是次可怕的转折啊,贾卡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是出于一个不同的原因--至少他认为自己的愤怒有着一个不同的来源,因为他并不确定母亲和舅舅为这个消息而变得如此心烦混乱的缘由,而他自己的表情则已清楚地表露出了那种混乱。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地位,”他舅舅解释道,“清楚的社会界线,没有人可以被允许超越。”

“弗林戈领主为他的家族蒙羞了。”他母亲接口道。

“玛萝达是个极好的姑娘。”贾卡情不自禁地争辩起来,没考虑到自己的秘密。

“她是个农民,就像我们一样,”他母亲快速地解释,“我们都有自己的地位,弗林戈领主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哦,女孩的亲戚们对这个消息会感到很高兴的,毫无疑问,想想吧,在玛萝达那美好的未来上他们能寄予多少自己的希望啊,但是他们都没有考虑到这件事的真相。”

“什么真相?”

“他们两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母亲作出预言,“他会使自己变成个傻瓜,使那个女孩变得低贱。”

“并且到最后,她变坏或者死掉,而弗林戈领主将会失去族人的爱戴,”他舅舅补充道,“不幸的消息。”

“为什么你认为她一定会接受求婚呢?”年轻人问道,努力使自己的语调不表现得有多少绝望。

他的母亲和舅舅对这个问题只是报之一笑。贾卡清楚地懂得了他们的意思。弗林戈是奥克尼的领主。玛萝达怎么会拒绝他呢?

这是比贫穷更让敏感的贾卡所无法忍受的。他突然用拳头猛击桌子站起身来,椅子向后滑去。母亲和舅舅惊奇地盯着他看,而他则情绪激动地对着他们怒目以视。随后贾卡转身冲了出去,门在身后发出呯地一记重重的撞击声。

在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奔跑之前,他的思绪不停地旋转着。转眼间贾卡便来到了一片高地,他在一块石头绊了个小跤,摔倒在泥泞的地上。贾卡这才发现这里是今天早些时候他工作的地方,这里他能看到壮丽的落日景象,同时还有玛萝达的家。往西南方向他能远远地看到城堡,并能想象得到那华丽的马车正在执行着自己的任务,载着玛萝达向着城堡而去。

贾卡感觉到胸口就像正被什么重物压着,好似他所有之前被压抑的痛苦悲伤都突然变得那么切实,像一堵墙一样将自己围了起来,而且还越逼越近。因为早在几年前贾卡便开始尝试作出一个适合自己的形象、姿势、态度,以获取那个女孩的芳心。现在来了个愚蠢的贵族,这个涂脂抹粉撒着香水的花花公子,不顾自己的尊贵出身同地位,将贾卡一直辛勤耕耘的一切就这样收归自己所有了。

当然,贾卡并没有将此事完全看透彻。对他而言这只代表着一个足够简单的事实:这是一场不公平而前景黯淡的竞争,就因为地位,或者说是自己已经失去的地位。因为这些可怜的奥克尼农民是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隐藏在那肮脏农场和泥煤坑背后的他体内的伟大血统。

发狂的青年用手搔乱头发,发出一声巨大的叹息。

*****

“你最好把浑身上下都弄干净些,因为你不知道弗林戈领主会看哪里。”托瑞揶揄着将一块粗布扔到玛萝达的背上,她的姐姐此时正像一只猫一样蜷缩着坐在冒着热气的澡盆里。

听到这些话的玛萝达转过身,澡盆里的水溅到了托瑞的脸上。这个小女孩哈哈的傻笑声像被打断似的突然停止了,她注意到了玛萝达脸上冷竣的表情。

“确实,我会知道弗林戈领主在看哪里的,”玛萝达对她妹妹确信地讲道,“如果他想要拿回他的礼服,他会回来这里拿的。”

“你要拒绝他?”

“我甚至都不会吻他,”玛萝达坚持道,她举起一只滴水的拳头,“如果他想来吻我,我就会--”

“你会表现得像个女士的样子。”传来的是她父亲的声音,两个女孩看向门帘时那男人已经走进了房间,“出去。”他命令托瑞。女孩对那种语调所含的意思非常熟悉,一声不吭地服从了。

德尼?甘德蕾在门边又多待了一会儿,以保证那个好奇心太过旺盛的托瑞确实已经远远地溜开了,然后他走到浴盆旁边,递给玛萝达一条柔软的毛巾以擦干身子。他们居住的房子实在太小了,以至于端庄礼德在这里都变得毫无意义,因此玛萝达从澡盆里跨出来时没有感到一点窘困不安,尽管当她坐在旁边一把凳子上时身上只围了一条毛巾。

“你好像对这件转折性的大事并不感到高兴。”德尼说道。

玛萝达的嘴唇拧得薄薄的,她俯下身子用手在冷洗澡水中不安分的搅动着。

“你不喜欢弗林戈领主?”

“我不认识他,”年轻的女士反驳道,“而且他也不认识我。一点也不!”

“但是他正想要认识你,”德尼争辩道,“你应该将此当作最高的赞赏。”

“然后因为这么一次赞赏就得送他一份礼物作为回报吗?”玛萝达带着尖锐的挖苦问道,“我在其中就一点选择都没有?弗林戈领主想要我,所以就要将我送去?”

她搅动洗澡水的动作开始由不安变为愤怒,还不时地将一些小水花泼向德尼?甘德蕾。年轻的姑娘认为那样做并不会弄湿他,但是这种态度却引起了德尼意想不到的粗暴反应。他用他那强壮有力的手抓住了玛萝达的手腕并拉了过来,使她面对着自己。

“是的,”他坦率地回答道,“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弗林戈是奥克尼的领主,一个有着很多手段的人,一个能够让我们离开这个肮脏地方的人。”

“也许我还是脏点儿好。”玛萝达开始说道,但是马上被德尼?甘德蕾打断了。

“一个能够治好你母亲的人。”

他这十一个字对玛萝达的打击要远胜过其他任何话,甚至就算他握紧他那巨大的拳头冲着她脸上狠狠地来那么一下子都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她不能相信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盯着他那张平常总是表露出坚忍克己的脸上那不顾一切、几乎已经疯狂的表情,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你没有选择了,”他再次说道,嗓音中只有一种强迫着自己的味道,“你妈正在变得越来越萎蔫,可能就没法看到下一个春天了。你所要做的就是到弗林戈领主那里去,表现得象一个女士那样。你要对他的才智微笑,你要赞扬他的伟大。这些都是你要为你妈做的。”他简单地结束了自己地话,声音中满是挫败的感觉。就在父亲转身离开时玛萝达在他眼眶中捕捉到了一丝湿润的闪烁,她明白了。

她了解了这件事对父亲来说是多么的可怕,这种了解帮助了年轻的女士,使她对晚上将要发生的事做好了准备,同时也在很大程度帮助了她应付这命运抛在自己面前的扭曲、残酷的现实。

*****

太阳下山了,天空开始渐渐变成深蓝色。贾卡从高地上俯视着马车经过自己的脚下,驶向玛萝达那简陋的小屋。当她走出门时,就算距离是很远,贾卡还是能看出来那姑娘是那么的美丽,如同闪光的宝石,嘲笑着黄昏时分的昏暗天色。

那是他的宝石。这美妙的念头在他心中盘旋着--如果那个扰乱的奥克尼领主没有出现的话。

贾卡想象着弗林戈领主走出马车牵着她手的画面,当她步入他怀抱时给他同情和爱怜。想象使得他想要对于这所有的不公平大声尖叫。就在他脑子乱哄哄想着这些的时候,马车已经载着玛萝达向远处的城堡奔去了。贾卡感觉到的是一种被剥夺感,就像弗林戈领主刚刚把手伸进他的口袋取走了属于他的最后一枚铜板。

贾卡在满是泥煤的山坡上傻傻地坐了很长时间,在此期间一直用手重复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诅咒着这痛苦生活给予他的不公正待遇。他沉溺于这种状态之中,因此当突然听到一个年轻女孩的说话声时他完全被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贾卡睁开他那充满幻象而潮湿的双眼,看到托瑞?甘德蕾正盯着他。

“我就知道。”那女孩嘲弄道。

“你知道什么?”

“你听到了我姐姐要去赴晚宴的消息,巴巴地赶来看她,”托瑞说明,“你现在还一直在这里等着、看着。”

“你姐姐?”贾卡低声回答,“我每晚都来这里的。”他解释道。

托瑞转过脸凝视着她自己的那所房子,凝视着窗户透出的明亮灯光。“你是希望能透过那窗户看到裸体的玛萝达吧?”她问着,爆发出一阵大笑。

“我只是一个人出来,在黑暗中远离那些灯光和火焰,”贾卡冷静地回答道,“远离那些无法理解我、令我厌烦的人们。”

“理解什么?”

“真理,”年轻人神秘地回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意义深远。

“什么的真理?”

“生活的真理。”贾卡回答。

托瑞神情艰难地长时间盯着他看,在努力尝试听懂他的话时她脸上的表情扭曲着。随后她又向自己的房子看去。

“呸,我看你不过是想看玛萝达的裸体罢了。”她再次说道,然后高兴地沿着小路蹦蹦跳跳跑了回去。

她这样开玛萝达的玩笑只不过是想嘲弄我罢了。贾卡想。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山腰上更高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去你这该死的生活吧!”他大声抱怨,向着满月举起双手,“去你的,去你的,现在就从我身边滚开,去玩弄别的人类吧!残酷的命运啊,为什么当这些悲哀与惨遇堆积到我的面前的时候你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当公平躺在无底深渊中的时候,当财产进行继承的时候,噢,当弗林戈领主将枷锁套向玛萝达脖子的时候。去你的生活吧,从我这里滚得远远的!”

他蹲下膝盖捂着自己哭泣的脸,以这样一个动作结束了自己这段即兴的诗文独白,就这样蹲在那里,过了很长时间。

随后,怒火代替的自哀自怜,贾卡抬起脸来又给自己这篇散文加了一句:“当公平躺在无底深渊中的时候,”他朗诵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当财产进行继承的时候。”此时一道微笑在他那不可否认应该称之为英俊的脸上蔓延开来,“可怜的弗林戈可以将枷锁套向玛萝达的脖子,但是他不会得到她的贞洁!”

贾卡摇摇晃晃站直身子,又一次抬头看向满月。“我对此发誓。”他咆哮着说道,随后又特地咕哝了一句,“去你的生活吧。”之后开始向家走去。

*****

玛萝达在这个夜晚一直出于高度忍耐的状态,礼貌地回答着问题,小心地避免对普里西拉?奥克女士进行明显直接的不愉快凝视。她发现自己更喜欢管家泰米格斯特一些,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老人一直通过讲一些自己过去的趣事以及城堡的前领主,弗林戈的父亲来是谈话能过继续下去。泰米格斯特甚至还同玛萝达建立了一套暗号系统,以帮助她懂得针对哪种食物她应该使用哪一种银器。

尽管她对正坐在自己正对面不断盯着她看的奥克尼年轻领主仍然保持着毫无印象的感觉,姑娘还是无法否认自己对仆人端来放在她面前的那些菜肴的美味感到惊讶。他们在城堡里每天都像这样吃饭吗--雏鸟和鱼、马铃薯和海藻食物?这些都是玛萝达从没见过的美味佳肴。

在弗林戈领主的坚持下,晚餐后众人来到了客厅,一个位于城堡中央位置舒适的、没有窗户的正方形房间。厚厚的墙壁阻挡了从海洋吹来的寒风,结实的壁炉中生着同村庄的篝火一样大的火焰,为整个房间增添了安逸舒畅的气氛。

“可能你会希望再来些食物,”普里西拉提议道,但是她的语调中没有一丝的慷慨的意思,“我可以让侍女拿些进来。”

“哦,不用了,女士,”玛萝达回答道,“我已经一口也吃不下了。”

“也是,”普里西拉说,“不过你晚餐时吃得也太多了些啊,不是吗?”她问道,一道明显带有欺骗性的甜美微笑呈现在她那丑陋的脸上。这使得玛萝达觉得弗林戈领主几乎要比他姐姐迷人多了。几乎。

一个仆人走了进来,端过来一盘杯子,里面盛着一种玛萝达不认识的褐色液体。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因为感觉自己不能拒绝,同时学着泰米格斯特的样子将这东西一饮而尽。当这液体顺着自己喉咙流下时年轻的姑娘几乎被燃烧一般的感觉弄得窒息。

“在这里我们不会喝那么多的白兰地的,”普里西拉干巴巴地说道,“那样是农民的特征。”

玛萝达感到自己就像压在粗糙的厚毯子下一样无力。弗林戈领主只是冲她皱着鼻子,没有一丝帮她解围的意思。

“更不如说是那些不熟悉这种有力饮料的人的特征吧,”泰米格斯特突然插了进来,为玛萝达声援,“少量地吸一点,亲爱的。你会学会的,尽管你可能永远也没法获知品尝这种独特饮料的真正方法。因为到目前为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玛萝达微笑着点点头,对老人再次减缓了紧张的气氛而报以一个无声的感谢,尽管这可能还不是最后一次。在感到头脑一阵轻松之后,玛萝达开始淡出了谈话,渐渐遗忘了普里西拉的那些双关语和弗林戈领主的凝视。她的思绪漫无目的地漂动着,使她回到了贾卡?斯库利的身边--在月光照耀的原野,也许,或者就在像这样的房间里。那这个地方将会变得多么美妙啊,厚厚的地毯,巨大的火焰,还有这种暖暖的饮料--假如她能用她那亲爱的贾卡来代替讨厌的奥克兄妹的话。

泰米格斯特的声音刺透了她的梦幻迷雾,他正在提醒弗林戈领主那个该把年轻的女士送回家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那么,让我们再单独待一会儿。”弗林戈回答。

玛萝达尽量不表露出恐慌的样子。

“很难讲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普里西拉插嘴道。她看看玛萝达并窃笑道:“当然,这样做可能会带来怎样的坏处呢?”

弗林戈的姐姐离开了,同泰米格斯特一起,老管家出门时温柔地拍了拍玛萝达的肩膀。

“我相信您会表现得像一个绅士的,我的领主,”他对弗林戈说道,“就如同您的地位要求的那样。这广阔的世界上可没有几个女子能同玛萝达女士一样美丽。”他给了年轻姑娘一个微笑:“我会命令马车在前门等的。”

这老人是她的盟友,玛萝达这样认为,一个很好的盟友。

“一顿不错的晚饭,不是吗?”弗林戈问道,同时快速地坐到了玛萝达身边的椅子上。

“哦,是的,我的领主。”她回答,低下自己的目光。

“不,不,”弗林戈责备道,“你必须叫我弗林戈领主,而不是‘我的领主’。”

“是的,我的--弗林戈领主。”玛萝达尽量将自己的视线保持在别处,但是那个人靠得太近了,太强迫人了。她不得不抬头看向他,而弗林戈出于自己的尊贵地位,不得不将目光从玛萝达的胸部挪开,看向她的眼睛。

“我在路上看到过你,”他解释道,“我必须要认识你。我必须要再次看到你。从没有女子像你这样漂亮。”

“哦,我的--弗林戈领主,”她说道,并再次把目光移开,因为那男人坐得更近了,近得甚至超过了玛萝达能够承受的限度。

“我必须看到你,”他又一次说,声音仅仅是一种耳语,但由于坐得那么近玛萝达听得非常清楚,同时感觉到他喷在自己耳朵上的热气。

当弗林戈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时玛萝达发现自己已经很难继续压制住恐慌的感受了。他用指关节拎起她的下巴,然后迫使她将头转过来面对着他。他开始是轻轻地吻着她,随后,他吻得更急切了,丝毫不考虑实际上玛萝达几乎没有回吻他,他甚至离开了椅子要依偎到她的身上。在他的压迫和亲吻下,玛萝达想象着贾卡以及她那生病的母亲,忍受着,甚至当弗林戈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按到自己的胸前时。

“希望您能原谅,弗林戈领主,”泰米格斯特的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年轻的领主红着脸跳开,站在那里面对着管家。

“马车正在等着,”泰米格斯特解释道,“是时间送玛萝达女士回家了。”玛萝达几乎是跑出了房间。

“我会再叫你来的,”弗林戈领主在她身后说道,“很快,确切地说,很快。”

当马车驶过了那座将奥克城堡同大陆分隔开的桥之后,玛萝达终于使得自己的心跳稍微慢了些下来。 她懂得她对家庭的责任,对她那生病母亲的责任,但是她感到自己就快要昏倒或者呕吐出来了。使她最后忍住了的是想象中普里西拉发现了这个农民在镀金马车中的呕吐物后那种如同开盛大宴会一样的快乐表情。

驶了一英里之后,由于在马车的颠簸中仍然感到恶心和头痛,玛萝达将头伸出窗外。

“停车!哦,请停车!”她向车夫喊道。马车震了一下停住了,但是还没等车停稳那年轻的姑娘就打开门爬了出来。

“我的女士,我会带你到家的。”莱恩?木门跳下马车走到玛萝达身边说道。

“是的,你已经做到了,”姑娘回答,“已经够近了。”

“但是你还要走一长段黑暗的小路,”侏儒表示抗议,“泰米格斯特管家会把我的心脏揪出来的,要是他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玛萝达承诺道,“不用担心我。这条路我每天晚上都走的,我熟悉从这里到我家一路上的每一个矮树丛、每一块石头和每一户人家。”

“但是......”侏儒开始争辩,但是玛萝达推开了他,对他报以一个自信的微笑之后便跑跳着隐入了黑暗之中。

马车在女孩身后跟了一小会儿,然后,在显然确信那姑娘确实对这片区域有着足够程度的熟悉,能够安全到家之后,莱恩调转车头快速驶开了。

夜晚有一股寒意,但是并不太冷。玛萝达从大路上转开,走向了黑暗的高地。她希望能在那里找到贾卡,希望能发现他像当初说好的那样在那里等她,但是那个地方是空的。独自待在黑暗之中,玛萝达感到就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为了尽快忘掉今晚发生的那些事,忘掉弗林戈领主及他那令人厌恶的姐姐,她脱掉了那身晚礼服,从这件令人着迷的东西中脱出身来。今晚她就像个贵妇一样吃饭的样子、那些美味的食物、也许还有那暖人的酒,这些她都不想记住。一点都不想。

仅仅穿着她的贴身内衣,年轻的姑娘向那片月光照耀的旷野走去,开始是慢慢地走着,但对贾卡?斯库利的想念覆盖了弗林戈领主刚刚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她的脚步变成了轻快的跳跃,随后是舞蹈。玛萝达跳起来伸手去够那流星,跟着它那长长的尾巴旋转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草地和泥巴上,一直笑着,脑子里想着贾卡。

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几乎就是晚上早些时候贾卡所在的那个地点。在这里贾卡咒骂着没有听到他祈祷的神,在这里他冲着所有的不公平叫喊怒骂,在这里他让自己的生活去滚蛋,在这里他发誓要得到玛萝达的贞洁,仅仅是出于为了不让弗林戈领主去得到这么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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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7:1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一个严密的计划

“你把那该死的东西藏那儿去了?”心情沮丧的艾伦?贾德佩客在第二天的下午向裘西?帕杜斯问道,“我知道是你拿了,所以别对我说谎。”

“你应该庆幸我将它拿走了,”没有一丝悔改之心的裘西在艾伦面前晃动着他的手指反驳道,“如果那战锤还在沃夫加手上的话那么昨晚他早就把这整个地方变成一堆木屑了。”

“呸,你这个蠢货,裘西?帕杜斯,”艾伦回答,“那样他马上走掉,根本不用干架。”

“就像你说的,”裘西继续反驳,“你总是这么说,总是为那人找理由,尽管他除了为你和对你忠心耿耿的人带来麻烦外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说沃夫加给我们带来过什么好处,艾伦?贾德佩客?有吗?”

艾伦眯起双眼狠狠地盯着这个人。

“而且每次他打完一场架之后马上就会迎来另一场,”裘西补充道,“呸,他现在走了,这样对他够好的了,对我们来说也够好的了。”

“你把战锤藏哪儿了?”艾伦再次施压。

裘西甩甩手做了个不要再问了的动作,转身想要走开,但是艾伦是不轨那么容易就让他得逞的。他一把拉住那人的肩膀粗暴地给了他两下,“我已经问你两遍了,”他说话的样子很可怕,“你不要再让我问第三遍。”

“扔了,”裘西回答,“我把它扔了,扔到了足够远的地方,沃夫加再也叫不回那锤子的地方。”

“扔了?”艾伦重复道。他表现出狡猾的表情,因为他太了解裘西了,这家伙不可能会将如此奇妙的一件武器就这么简单地扔到了海里,“那么你卖了多少钱?”

裘西结结巴巴地否认了一句,随后挥舞着手又口吃般起来,而这样做只能更进一步地证实了艾伦的怀疑。“你去把它拿回来,裘西?帕杜斯。”酒馆老板命令道。

裘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能--”他刚开口说话,艾伦就抓住了他的肩膀和裤腰直接将他推到了大门口。

“去拿回来,”艾伦再次说道,严厉的腔调中没有一点可供争辩的余地,“除非手里拿着那把锤子,否则不要回到我这里来。”

“但是我不可能,”裘西反对道,“从那帮家伙那里是不可能拿得回来的。”

“那么在这儿可就不再是受欢迎的一个人了,一点也不了”艾伦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将裘西推到了街上。“拿着锤子回来,或者你就不用再回来了!”他呯地摔上门,把吓晕头的裘西一个人留在了大街上。

这个皮包骨的人的眼珠飞快地转动着,就好像担心着有流氓会窜出来抢劫他似的。他这种担心当然是有原因的。艾伦的短弯刀酒馆是裘西社会关系的根源,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保护他在这些街道上安全生活的根源。裘西很少有什么烦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什么值得他去烦恼的事,但是现在最大的麻烦来了,裘西面前通向短弯刀酒馆--这个他最喜爱的地方的所有路都被切断了。

裘西在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的敌人,要是他同艾伦已经决裂的消息一旦被传开来......

他不得不去重新赢得艾伦的好感,但一想到自己当前必须要去完成的任务,他的膝盖就变软了。他已经将艾吉斯之牙以便宜的价钱卖给了酒气熏天的避难所中一个凶恶的海盗,那地方他是能少去就少去的。裘西的眼珠继续全力转动着,打量着整条半月街以及那些能将他带到那个海盗及他在码头上的秘密避难所那里去的各条小巷。他知道,希拉?克瑞尔应该还不在那里。她该在她的船上,跳跃女士号。这个名字的典故来自于希拉?克瑞尔手握血淋淋的马刀从她的船上跳向不幸牺牲者的船的样子。裘西想象着同她在海面上碰面时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战栗,那女人曾经因将二十多个无辜者残酷地折磨拷打致死而在同行中闻名一时。不,他决定了,他会一直等希拉回到避难所时再去见她,起码那个地方更公开些。

这小个子将手滑进自己的口袋。他仍然留着希拉买艾吉斯之牙而付给他的所有金币,此外还有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两枚。

他很难想象这些钱足够将战锤换回来,但是考虑到同艾伦危如累卵的友谊,他不得不去试试。

*****

“和你在一起可真不错,”黛丽?柯蒂说道,一边将手绕过沃夫加巨大裸露的肩膀,这使得大个子不由得缩了一下身子。这个肩膀同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都没有逃过在短弯刀时的那些殴打。

沃夫加咕哝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从床上爬起身来,此时黛丽的双手仍在继续爱抚着他,他则继续对这些接触视而不见。

“你已经确定你们要离开这儿了吗?”那女人用一种诱人的声音问道。

沃夫加转过脸看向她,随后疲倦无力地在皱得乱七八糟的床上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是的,我确定。”他边穿着衣服边向门走去,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

黛丽在身后叫着他的名字,但是马上停止了这种乞求。她开始咒骂他,但是很快也同样地停了下来,因为她懂得这么做一点用都没有,她知道自己这些粗劣地话语根本没法伤到他。起码这次不行了。她的思绪回到了昨晚,就从短弯刀那场斗殴结束后不久,艾伦关上他的门那时开始。黛丽知道在哪里能找到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的这个人,因为莫里克在附近就有一个房间。

当沃夫加不理会莫里克的抗议让她进来时她是颤抖得多么厉害啊。她让她的向导自己回去了,因为黛丽决定在沃夫加的臂膀中度过这一晚,梦想着同这个英雄般的人一起逃离她那悲惨可怜的生活。

他们可以逃离路斯坎了,也许,可以回到荒凉的冰风谷,在那里她能够为他生儿育女,而他则可以过着舒适的生活。

当然,当到了这个早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时这个下午的早些时候--展示在她面前的事实是那些幻想都被一阵夹杂着抱怨的嘀咕给拒绝了。

她现在躺在床上,感到了空虚和孤独、无助与无望。尽管她同沃夫加之间的关系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出现了裂痕,但唯一的事实就是这个人仍然待在酒馆附近,这使得她得以能够继续做自己的那些梦。如果沃夫加不在出现在这儿了,黛丽就连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所希望的是些别的事情吧?”莫里克的这个问题听上去好像盗贼正在读她的内心想法。

黛丽给了他伤心、酸楚的一瞥。

“你必须知道如今这种状况能从他那里期望些什么。”莫里克解释着,坐到了床边。黛丽开始时想将身上的遮盖物拉高些,但是马上记起那是莫里克,他对她现在看上去的样子其实是非常了解的。

“他决不会给你你真正想要的那些的,”莫里克补充道,“他心上堆积了太多的负担,太多痛苦的回忆。如果像你希望得那样,他对你敞开心扉,那么他就有可能错手杀死你。”

黛丽看着他,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几乎没有感到惊讶,莫里克只是微笑着再次说道:“他不会给你你真正想要的东西的。”

“那么莫里克会喽?”黛丽问道,带着明显的挖苦。

盗贼因这想法而发出了笑声。“几乎不可能,”他承认,“但至少我会毫不隐瞒地告诉你。除了刚才那句话之外,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个诚实的人,也不想要一个诚实的女人。我的生活是属于我自己的,我不希望会有一个孩子或者老婆来打搅自己。”

“听上去很孤独。”

“听上去很自由,”,莫里克笑着更正道,“啊哈,黛丽,”他说道,同时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尽情享受眼前的快乐吧,不用去担心未来的事,那样你就会发现生活原来要比现在有趣得多。”

黛丽靠回到了床头板上,思考着这些话但没有对它们表露出一点实际的反应。

莫里克将这看作了一种暗示,爬上了床上她身边留着的空位。

*****

“针对你所提供的这么点钱,我会把这个部分还给你的,我唧唧喳喳叫不停的小朋友。”粗暴的希拉?克瑞尔轻拍着艾吉斯之牙的锤头说道。她猛地爆发出动作,将战锤举过头顶后砸在了将她同裘西?帕杜斯隔开的桌子上。

突然间,裘西惊慌地发现在他同那个恶毒的海盗之间就只剩下了空气,因为那张桌子已经倒塌了下来变成了一地的碎末。

希拉?克瑞尔邪恶地微笑着举起艾吉斯之牙。带着一声尖叫,裘西飞快地跑出门,冲进了夜晚潮湿、带着咸味的空气里。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爆炸声,那是投掷出的战锤结结实实地砸门柱上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来自屋里那些凶手们的嚎叫般的笑声。

裘西没有回头看。实际上,当他停止奔跑时已经是靠在短弯刀的外墙上,思索着该如何将方才的情况向艾伦进行解释的时候了。

就在他喘着气想恢复平稳呼吸的当儿,裘西看到了黛丽正用披肩紧紧地包裹着身子,快速地沿着大路走下来。她从没有那么晚回短弯刀酒馆过,因为此时那里应该早已坐满了顾客,除非是因为艾伦交给她的什么差事。她的双手都是空的,除此之外还有那包得紧紧的披肩,由此裘西开始抱有一些忧虑了,对她刚刚所去的地方--或者至少说那个她刚刚去拜访的人。

就在她走近时,这个小个子的人听到了因哭泣而发出的呜咽声,这只能使得他更加确信黛丽刚才是去见沃夫加的,而那个野蛮人则将她心中的伤口撕扯得更大了。

“你还好吧?”他从阴影中跳出来拦在那女人面前,开口问道。黛丽吓了一跳,丝毫没有察觉裘西方才一直待在那个角落里。“是什么使你这么痛苦?”裘西温柔地问,同时靠得更近了,他举起手轻拍着黛丽的双肩,考虑着他也许可以利用这一时的痛苦与脆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最终能与这个他朝思暮想了数年之久的女人一起上床。

黛丽猛地将他推开--尽管她仍然是一副呜咽、气馁的表情。她看向裘西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欲,甚至连友情都没有。

“他伤害了你,黛丽,”裘西轻声温柔地说道,“他伤害了你,我能帮你的,我会让你感觉好些的。”

黛丽毫不留情地责骂道:“你才是现在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吗,裘西?帕杜斯?”她控诉道,“看看将沃夫加撵走后你喝酒喝得是多么地得意吧。”

还没等裘西回答,那女人就越过他身边,消失在了短弯刀酒馆中,那里,已经不在欢迎裘西了。他站在空旷的大街上,站在漆黑的夜幕里,无处可去,没有朋友可以说话。他将这一切都归到了沃夫加身上。

裘西?帕杜斯整夜地在那些小巷以及避难所附近--这些路斯坎最为凶险的地方漫游徘徊。在这黑暗的几小时中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说一个字,代替语言的是他听得很细心,一直对那些危险的地方保持着警惕。使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听到了一些重要而对自己没有威胁的消息。那是一个关于盗贼莫里克以及他那大个儿野蛮人朋友的有趣故事,此外还有一份关于除掉某个船长的重要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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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7:28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利他主义

“好的,德尼领主,我会保持鞠躬的样子直到将脸埋到泥巴里的。”那是第二天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农民在地里对德尼?甘德蕾说的一句话。所有聚在德尼身边的人类与侏儒都爆发出嘲弄的大笑。

“我现在应该直接向您缴税吗?”另一个家伙问道,“这里的一部分同那里的一部分,猪饲料的那部分以及猪自己的部分?”

“只要猪的后半截,”第一个老头说道,“前边那部分你自己留着吧。”

“你该留下它吃料的那截,而不是长肉的那一头,”一个尖鼻子侏儒说道,“这样听上去才更像是个贵族脑子里想的东西啊!”

他们再次发出响亮的笑声。德尼?甘德蕾尽量忍耐着不答腔,但是很不成功。当然了,他懂得他们的欢乐。这些农民从来没有什么机会能从他们已经深深扎进去了的泥巴地里抬出头来,但是现在,事情发生得突然而出乎意料,看起来甘德蕾家的运气就要发生改变了,他们家庭中的一员可能即将攀登到那个不可能的高位上了。

德尼本来是可以接受他们的嘲弄,可以加入这完全发自内心的大笑,甚至在其中穿插入自己的一些俏皮话,但是却有一件事实是不合他意的,这是件令他彻夜无眠的事:玛萝达不想去了。如果他的女儿能对弗林戈领主表现出一些态度,一些肯定的态度,那么德尼就将变成整个北地最快乐的人之一。他知道事实如何,因而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愧疚。出于此原因,这些嘲讽重重地击中了他,在这个雨天早晨的泥地里,往他的神经上增添着道道伤口,这都是他那些朋友所不知道的。

“那么你和你的家人准备什么时候搬进城堡呢,德尼领主?”另一个挪到德尼面前的家伙笨拙地鞠了一躬问道。

纯粹是出于本能的反应,甚至在他还没有仔细考虑自己的动作之前,德尼就一把推到了那人的肩膀上,将他毫无防备地放倒在泥里。那家伙边爬边同其他人一样哈哈大笑。

“哎哟,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表现得像是个贵族过啊!”那第一个老无赖喊道,“快到地里干活吧,要不德尼领主会把我们都踹倒的!”

就像得到了暗示一样,所有的农民都开始跪倒在泥地里向德尼膜拜起来。

收回自己的怒气之后,他记起了这些可都是他的朋友,他们只是不懂德尼的感受罢了,德尼?甘德蕾东倒西歪地走出了他们的包围,拳头攥得紧紧的,指关节都发白了,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直至自己的下巴感到了疼痛,同时一长串嘀嘀咕咕的咒骂声从他的嘴中冒了出来。

*****

“从没感觉过自己有这么傻。”玛萝达对托瑞坦白道,两个女孩正待在她们的那间小石头房子里。她们的母亲出门了,那是她两个礼拜以来的第一次出门,她是那么地热衷于在邻里朋友间奔走相告有关自己女儿同弗林戈领主度过的那一晚。

“但是你穿着那件礼服时多漂亮啊。”托瑞争辩。

玛萝达对她妹妹报以了一个淡淡的表示感激的微笑。

“他肯定一直在盯着你看,我相信。”托瑞补充道。从她的表情来看,这个年少的女孩已经完全坠入了一种充满浪漫幻想的梦境中了。

“还有他的姐姐,普里西拉女士,不过她是一直在恶意中伤我。”

玛萝达回答,同时说了个农民之间经常用来咒骂的词。

“哦,她是头胖奶牛,”托瑞也毫不客气,“她不过是在妒忌你的美丽罢了。”

两个女孩此时一齐爆发出了一阵大笑,但是玛萝达的笑声只维持了短短一会儿,她马上又变得愁眉不展。

“你为什么不快乐呢?”托瑞问道,“他是奥克尼的领主,能给你带来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他能吗?”玛萝达重新开始了讽刺,“他能给我自由吗?他能给我我的贾卡吗?”

“他能给你一个吻吗?”托瑞顽皮地问道。

“我没法阻止他吻我,”玛萝达回答,“但他别想要得更多,你别不信,我已经将我的心全给了贾卡了,而不是任何一个闻起来不错的领主。”

她的宣言转眼间便如同蒸发了一般,她的声音最后拖曳成了一种耳语,因为就在此时门帘向两边分开,狂怒的德尼暴风雨般闯了进来。“出去。”他命令托瑞。当小女儿犹豫了一下,向姐姐投以关心的一眼时,他咆哮得更大声了:“马上消失,小猪崽!”

托瑞慌忙向房外走去,同时回过头观察她的父亲,但他的目光马上使得她全速撤离这个房间。

德尼?甘德蕾将他那可怕的怒容转向玛萝达,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她从没见过父亲脸上出现这样令人刻骨铭心的表情。

“爸。”她开始尝试性地打招呼。

“你让他吻你了?”德尼?甘德蕾直接了当地问道,他的嗓音在发抖,“而他还想要更多的东西?”

“我没法阻止他,”玛萝达强调,“他靠过来得太快了。”

“但是你是想要阻止他。”

“当然我是的!”

话音未落,德尼?甘德蕾的大巴掌已经落到了玛萝达的脸上。

“而且你还想要把你的心和你作为女人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一个农民小子,难道不是吗?”这男人怒吼着。

“但是,爸--”

第二记巴掌将玛萝达扇到了床上,随后又滚落到了地板上。德尼?甘德蕾将自己所有的挫折都倾泻到了她身上,他一边用那巨大有力的双手掴着她,殴打着她的头和肩膀,一边大声骂着她是“贱货”、“娼妓”,骂她根本都不为她的母亲--那个拉扯她长大的人着想。

她想试着去反抗,试着去解释她爱的是贾卡而不是弗林戈领主,解释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她父亲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唯一在做的事就是将雨点般的击打与咒骂施加到她身上,接连不断地,直到她躺在地上手臂交叉地护住头部,对自己进行着毫无效果的保护。

殴打的停止同它的开始一样迅速。过了好一会儿玛萝达才敢从地板上抬起她那满是淤伤的脸,慢慢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德尼?甘德蕾坐在床上,手捧着脑袋大声地哭泣着。玛萝达从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她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平静地轻声安慰着他一切都没事了。瞬间愤怒代替了他的悲伤,他一把抓住女儿的头发将她拖到面前。

“现在你给我记住,女孩,”他的每一个词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给我好好地听着。你没权力去选择。一点都没有。你要给弗林戈领主所有他想要的,甚至更多,而且你的脸上要一直保持微笑。你妈就要死了,愚蠢的女孩,而弗林戈领主是唯一能救她的人。我是不会让她死的,不会让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他狠狠地摇了摇她后放开了她。她盯着父亲,就像他是个陌生人一样,而这种眼神,可能才是最使失落的德尼?甘德蕾痛苦伤心的东西。

“或者更好的办法,”他静静地说道,“我会亲眼看着贾卡?斯库利去死的,让他的尸体在岩石上由海鸥和海燕享用去吧。”

“爸......”年轻的姑娘抗议着,她的声音仅仅只有耳语的程度,而且是一种颤抖的耳语。

“离他远点,”德尼?甘德蕾命令道,“你应该去的是给弗林戈领主那里,我一句怨言都不想听到。”

玛萝达没有动,甚至都没有擦那已经从她的美丽绿眼睛中淌出来的泪水。

“把自己弄干净,”德尼?甘德蕾指示,“你妈就要回来了,她是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你是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女孩,如果你将这些从她面前拿走,那她就会被埋进冰冷的黄土下了。”

说完这些,德尼从床上站起身来开始走向玛萝达,像是要去拥抱她,但当他将双手靠近她时,女孩紧张的样子是他以前从没有经历过的。他从玛萝达身边走了过去,低沉的肩膀表示了一种真正的溃败。

他将她独自留在了房子里,然后,故意向山坡的西北面走去,那里没有人居住,只有一片岩石地,在那里他可以独自同他的想法在待一起。还有他的忧愁。

*****

“那你准备怎么办?”托瑞向玛萝达问道,年少的女孩在父亲一走出视线之后就马上冲进了房子。玛萝达正忙着擦唇边最后残存的一丝血迹,没有回答她。

“你应该远离贾卡。”托瑞忽然说道,她那发亮的脸看上去就像自己已经发现了世界上所有问题最为完美的解决方法。玛萝达怀疑地看了看她。

“哦,对了,那个是你爱的人,”少女更正道,“那么远离弗林戈领主吧。只是我无法想象这么做的话爸爸会怎样狠狠地揍你。”

玛萝达回过头重新看着镀银镜子中自己的那些淤伤,这绝对是对方才那阵爆发的最为强烈的提示。不像托瑞,她是能够想象得到的,每一下痛击都能想象得到。她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而且她也能了解父亲脸上的那些苦恼--就算他那样打她。他在害怕,非常地害怕,为她母亲,为他们所有人。

随后她便懂得了自己的职责。玛萝达认识到她对这个家庭的职责是极为重要的,不是因为那些来自父亲的恐吓和威胁,而是出于她对母亲、父亲、还有烦人的小妹妹的爱。就因为这样,盯着镜子中自己布满淤伤的脸,玛萝达?甘德蕾开始明白了那已经落在她纤细双肩上的责任,那已经出现在她整个家庭面前的时机。

但是,当她想象到弗林戈领主的嘴唇同她的相接触、他的手落在自己的乳房上时,她仍然禁不住发出了战栗。

*****

德尼?甘德蕾几乎没有注意到太阳已经落到了海平面上,还有那些发现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因而群聚到他裸露的臂膀以及脖子上召开着宴会的小虫子。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刚才是如何地痛打了自己那心爱的女儿啊?这股愤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怎么能对她发那么大的火呢,她这样一个没做错什么,也没违背他什么的人?

德尼的脑海里反复地回放这那些可怕的镜头,看到玛萝达,他美丽、漂亮的玛萝达倒在地板上躲避着他,为减轻他那些恶狠狠的殴打而遮挡着自己的身体。于内心深处,德尼?甘德蕾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在生她的气,他挫败感与愤怒都是针对弗林戈领主的。他的怒火来自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处的这样一个贫贱的地位,出于这样地位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一家子农民,看着自己的妻子生病,之后死去,除非弗林戈领主有干涉的可能。

这一切德尼?甘德蕾都懂,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只知道因为自己自私的原因,他将他那心爱的女儿送到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的怀抱中和床上。德尼?甘德蕾知道自己在那一刻肯定会成为一个懦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无法鼓起勇气从这山岭上跳下去,在下方不远处参差不齐的岩石上摔他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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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8:1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卖友

第二部分
走向黑暗之路

我曾经在好几个社会群体中生活过,从卓尔的魔索布莱城到地底侏儒的布灵登石城,身处十镇那些最为普通的人类移民者中间,同野蛮人部落一起经历他们那独特的生活方式,还有加入到凯恩巨锥秘银厅的那些矮人当中。我曾经也在海上待过一段时间,那里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社会群落。所有这些地方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风俗习惯及其他东西,它们都有着各色各样的政府机构、社会势力、教派和社会阶层。

那么那种社会系统更为优秀呢?你能够听到很多关于这个话题的争吵,绝大部分理由都是基于繁荣、神赋的权力,或者只是简单的命运。对卓尔而言,那只是一种简单的信仰态度--他们为了使混乱的蛛后满足而构筑自己的社会结构,然后就是经常地发动战争来改变那种结构的个别部分,尽管改变的实际上并不是结构本身。对地底侏儒来说,他们的社会方式是对族中的那些年老者报以敬意和应有的尊重,接受着那些已经活了很多年的人的智慧。在十镇的人类移民者之中,领导者靠得是自己的声望,而野蛮人则纯粹通过身体力量来选择他们的首领。矮人,他们的领导关系是由血缘来决定的。布鲁诺成为国王的原因就是他父亲曾是国王,而且他父亲的父亲也是,还有他父亲的父亲的父亲。

我则是以一种不同的方式衡量任何这些社会体系的优劣--完全基于每个个体的自由。在我所生活过的全部这些地方之中,我最喜欢的是秘银厅,但是我懂得,这仅仅是因为布鲁诺以他的智慧使得他的子民享受着自由,而不是因为矮人群落自身的政治结构。布鲁诺不是个积极的国王。他所热衷的是作为部族策略性事件的发言人,战斗的指挥者,还有就是在他所统治范围内发生的冲突争吵中充当调停人--但只是在被请求时去做。其实布鲁诺仍然顽固地保留着对生活在凯恩巨锥时那种无拘无束快乐的认同。

我曾经听到过很多女王和国王、主母和牧师为了证明自己的领导地位,维持自己的所有利益,从而宣称那些为他们服务着的平民是有着被统治与领导的需要的。在一些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经久不衰的社会中,可能的确是这样的,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些代代相传的统治已经从被统治者的心灵与灵魂中偷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因为层层的统治阶层已经抢走了那些平头百姓决定自己生活方式的自信心。所有的统治阶层通过以“社会”之名将某些条件强加到每一个公民的生活头上,一齐分享了明显是从被领导个体那偷来的自由。

那种“社会”的观点我已经耳熟能详了,可以很肯定地说,任何集团组织中的个体都必须因为这种大众利益和社会繁荣的名义而去接受这些不快乐,甚至做出牺牲。如果那些牺牲是出自每一个公民的内心而不是来自于长老、主母、国王或者女王的法令的话,那这个社会将会达到一种多么坚固稳定的程度啊。

自由就是这所有的钥匙。离去或者留下的自由,同他人一起融洽工作或者选择更属于个人方式的自由,对发生的大事件施以援手或者拒绝的自由,贫穷落魄或者营造一个幸福生活的自由,对任何事都进行尝试或者什么都不做的自由。

几乎没人会抗拒对自由的渴望;每一个我遇见的人都是如此,或者说我认为他是。但十分奇怪的是,又有那么多人拒绝为得到自由而应该付出的东西:责任。

一个理想的社会应该是运行完好的,因为个体成员都应该为彼此的幸福和社会整体的统一去承担他们的责任,不是由于他们都被命令这样去做,而是因为他们理解、接受这些选择为自己所带来的利益。因为事实上,对于我们决定要去做或者不想去做的每一件事,我们的每一个选择都很重要。我所担心的是,那些重要性并不是很明显。自私自利的人可能认为自己赚到了,但是每当这个人最需要他的朋友们的时候,他们可能都不会出现,而到最后,这个自私的人会被遗忘,谁也无法记起他来。他的贪婪可能可以为他带来物质上的奢华,但是却不能带给他真正的欢乐,因爱而存在的难以言明的欢乐。

对于那些可恨的人、懒惰的人、妒忌的人、小偷和泼皮、醉鬼和闲汉,都可以得出相同的结论。自由允许每一个人都有权去选择他面前的生活,但是自由同时也要求人们为这些选择而承担责任--不论选择的结果是好是坏。

我以前听到过很多人这样认为:在他们死去那一瞬间一生中所有的事都会被回放,甚至是那些深埋在他们记忆中的片段。我相信,到最后在那些弥留之际,在死亡的神秘即将到来之前,在我们正被给予祝福,或者诅咒之时,于我们眼前回放的将会是自己作出的那些选择,看着它们赤裸裸地出现在意识之中,在这其中没有装饰在日复一日生活表面的混乱不安,没有模糊不清的辨别认知,也没有未被实现的空头承诺。

我想知道,有多少牧师会在他们对天堂和地狱的描述中提到这些赤裸裸的瞬间。


----崔斯特?杜垩登
那大个子仅一步就迈到了他的面前。裘西?帕杜斯看到他时已经太晚了。裘西神经质地靠向墙壁,试着想隐藏自己,但是沃夫加马上就捉住了他,将他用一只手拎了起来,另一只手则轻松地拍掉了他所有的无力抵抗。

然后,“呯”地一声,裘西被重重地掼到了墙上。

“我是来拿自己的东西的,”野蛮人冷冷地说道。对于可怜的裘西而言,也许沃夫加平静的嗓音与表情才是最为可怕的东西。

“你在找--找什--什么东西?”这小个子的家伙战战兢兢地回答。

仍然只用了一只胳膊,沃夫加将裘西拉了回来,又再次地将他掼到了墙上。“你知道我的意思,”他说道,“而我也知道是你拿了它。”

裘西耸耸肩、摇摇头,马上又迎来了他同墙壁的第三次亲密接触。

“你拿了艾吉斯之牙,”沃夫加把话进一步讲清楚,他把自己的怒容正对上裘西的脸,“你如果不还我的话,我就会把你撕成两半儿,然后将你的骨头组装起来做我的下一件武器。”

“我......我......我把它借给......”裘西刚刚开始的这句不着边际的解释马上就被另一记撞击给打断了。“我以为你会杀了艾伦,”这个小个子哭喊道,“我以为你会杀了我们所有的人。”

这些奇怪的话使得沃夫加停下了一会儿。“杀了艾伦?”他不信地重复着。

“在他要赶你走的时候,”裘西解释道,“我知道他要赶你走。在你睡觉的时候他都告诉我了。我以为你会因为生气而杀了他。”

“所以你就拿走了我的战锤?”

“是的,”裘西承认,“但是我是想去把它拿回来的。我曾试着去拿回来。”

“它在哪儿?”沃夫加问。

“我把它交给了一个朋友,”裘西回答,“他则将锤子给了一个女海盗保管,使它处于你的召唤范围之外。我曾试着去把它拿回来,但那个女海盗翻脸了。她还想要用它砸烂我的头,是的,她是想这么做来着!”

“谁?”沃夫加问。

“跳跃女士号的希拉?克瑞尔,”裘西脱口而出,“她拿了战锤,而且她还想据为己有。”

沃夫加停了一会儿,消化理解着这个消息,衡量着它的准确性。然后他再次看向裘西,脸上的怒气变成了原来的十倍。“我讨厌小偷,”他说道。野蛮人开始挤压裘西,而当这小个子挣扎着想要反抗时,更加强壮的沃夫加就将他一次又一次地狠掼向墙壁。

“在我的家乡我们用石头将小偷砸死。”沃夫加咆哮着将裘西撞向墙壁,力量大得连整幢建筑都开始摇晃起来。

“在路斯坎我们则是将他们扔到监狱里。”边上传来的一个声音,沃夫加和裘西一同转过头看到艾伦?贾德佩客越众而出,身后还跟着不少人。那些保镖远远地便站住了,尽管在沃夫加看来他们显然都不算什么,而艾伦则手拿着棍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把他放下。”酒馆老板说道。

沃夫加又狠撞了裘西一次,然后才将他双脚着地放了下来,但是仍然粗暴地摇晃着他不让他轻易离开。“他偷了我的战锤,我是来要回它的。”野蛮人坚定地说。

艾伦瞪向裘西。

“我试过了,”裘西哀号道,“但是希拉?克瑞尔--对的,就是她,就是她拿着锤子,而且现在不想还的也是她。”

沃夫加又给了他一次剧烈的摇晃,把他的牙齿弄得咯咯直响。“她拿着锤子是因为你给了她。”他提醒裘西。

“但是他已经尽力尝试去拿回过了,”艾伦说道,“他做了所有他能做的。现在你还要把他撕成两半吗?那样做会使你感觉好些吗?沃夫加是这么残忍的人吗?这样做可没办法帮你拿回你的锤子。”

沃夫加盯着艾伦看了一会儿,然后再次低头看向可怜的裘西。“的确,是会使我感觉好些的,”他承认道,而裘西看上去则已经显然被吓得缩成一团了。

“那么你也就会不得不同我进行战斗了,”艾伦说道,“裘西是我的朋友,就像我认为你是我的朋友一样,我会为他战斗的。”

沃夫加对这个想法报以轻蔑的嘲笑。他那有力的手臂只轻轻地一甩,就将裘西仰面朝天地扔到了艾伦脚边。

“他已经告诉你到哪里去找你的锤子了。”艾伦说道。

沃夫加明白这个提示,开始离开,但当他回头瞥了一眼时,看到艾伦正在帮裘西站起来,然后把胳膊放在那人的肩上,领着他回到了短弯刀酒馆。

那最后的一幕,那一种真正的友情的感觉,深深地困扰着沃夫加。他曾经也懂得同那一样的友情,曾经也有一次,他祈祷着、期盼着朋友们能来救他--甚至那种可能性看上去几乎为零。崔斯特和布鲁诺的样子、瑞吉斯和关海法的样子、还有占绝大部分的,是凯蒂布莉尔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迅速闪过。

但那都是谎言,来自沃夫加内心最深处一个更加黑暗地方的声音在提醒着他。野蛮人闭上双眼摇晃着,几乎要摔倒在地。那是个任何朋友都无法触及的地方,在那里一丝友情都无法被接受。都是谎言。友情,那不过是人类编造出来的一种表面关系罢了,最终只是一种出于对自身安全考虑的孩子气的需要罢了,将自己包裹在自欺欺人的希望之中。他了解这些,因为他看到过这种无益的行为,已经看见了真理,确切地讲,一个黑暗的真理。

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沃夫加跑向短弯刀酒馆的大门将门推开,力量如此之大使得撞击声吸引了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只用了简单的一大步野蛮人就来到了艾伦同裘西面前,随手拍开了艾伦的木棍,一掌掴到裘西的脸上,将他打得翻了好几个跟头最后四脚朝天躺在了地板上。

艾伦走到他的身后挥舞着木棍,但是沃夫加单手就抓住了它,将它从酒馆老板手中拉了过来,随后又将艾伦推了回去。沃夫加捡起掉在了身前的木棍,另一只手握住它的尾端,然后随着一声咆哮以及他巨大脖子同肩膀的大幅动作,野蛮人将那坚硬的木头一折两段。

“你这么干算什么意思?”艾伦问他。

沃夫加没有回答,甚至都懒得再去看他们一眼。在他那漩涡一般绞动着的思绪中他已经感受到了一次小小的胜利,在这里,对厄图及他手下那帮恶魔的胜利。在这里的行动是他对友情这个谎言的一种拒绝和否认,也是对抗厄图的一种武器,这种最令他感到痛苦的武器。沃夫加将碎裂的木头扔到了地板上昂首阔步走出了短弯刀酒馆,他知道这些使他痛苦的家伙中没有一个胆敢跟出来。

他仍然在不断地咆哮着、喃喃地咒骂着,对厄图,对艾伦,对裘西?帕杜斯,直到来到码头甲板。他大步沿着码头走下去,重重地靴子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喂,你有什么事吗?”有一个老妇人问他。

“那个跳跃女士号,”沃夫加问道,“在哪里?”

“克瑞尔的船?”妇人问,不过这句话与其说在问沃夫加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哦,她出海了。出海跑得远远的了,毫无疑问,因为害怕那个。”说完时她指了指停泊在码头另一边在黑暗中只露出了轮廓的一艘船。

沃夫加感到奇怪而靠近看了看时,他注意到了那三根桅杆,其中最后一条的帆是三角形的,这是他从没见过的一种设计。当他继续靠近时,终于记起了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告诉过他的那些故事,这使他终于明白了。海灵号。

沃夫加站得笔直,这个名字使他从他那些乱七八载的想法中清醒了过来。他的眼睛沿着厚厚的木板望上去,从船名到船舷,那里站着一个水手,正在回望着他。

“沃夫加,”维兰?麦森招呼道,“你好啊!”

随着重重的脚步声,野蛮人转身跑开了。

*****

“也许他正需要我们的帮助。”杜德蒙船长分析着原因。

“看上去他更有可能只是迷路了,”罗毕拉以一种怀疑的口吻回答,“根据麦森的描述,野蛮人见到海灵号时的反应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惊讶。”

“我们无法确定。”杜德蒙坚持道,开始动身向船舱门口走去。

“我们没必要去确定。”罗毕拉反驳道,他拉住了船长的胳膊阻止他。杜德蒙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法师的手,然后再望向这个男人坚定不移的眼睛。

“他不是你的孩子,”罗毕拉提醒着船长,“他仅仅是个熟识的人罢了,你不用对他承担什么责任。”

“崔斯特同凯蒂布莉尔都是我的朋友,”杜德蒙回答,“都是我们的朋友,而沃夫加则是他们的朋友。难道我们要贪图方便而忽略这条事实吗?”

希望落空的法师放开了船长的手臂。“为了安全,船长,”他更正道,“不是方便。”

“我要去见他。”

“你已经试过了,而且立刻就被拒绝了。”法师坦率地提醒他。

“但他在这启航的最后一晚来到了我们这儿,可能就是因为对那次拒绝重新进行了考虑。”

“或者是在甲板上迷路了。”

杜德蒙点点头,勉强承认了这种可能性。“如果我不回去问问沃夫加,对此我们是没法知道答案的。”他解释原因,再次向门走去。

“再带上一个人,”罗毕拉忽然说道,这个想法刚刚蹦进他的思路中,“也许该带上麦森先生。或者应该我去。”

“沃夫加既不认识你也不认识麦森。”

“那么就带上那些同沃夫加一起航过海的水手,”顽固的法师坚持自己的意见,“带上那些认识他的人。”

杜德蒙摇着头,那坚定的下颚代表了自己的决心。“海灵号上只有一个人能够说服沃夫加,”他说道,“我要再一次回去找他,如果可能的话,在我们启航出海之前。”

罗毕拉开始作出反对,但最终还是承认了不管怎么讲都是没用的,他甩了甩手表示放弃。“路斯坎码头区的那些街道可不是你朋友的避难所,船上,”他提醒,“注意每一道可能会带来危险的阴影。”

“我一直都是如此,”杜德蒙咧嘴笑道,而当罗毕拉走到他面前在他身上加上了不少魔法之时--例如阻挡打击、防御投射物等,甚至还有一个是用来驱散魔法攻击的--这道笑容使他的嘴咧得更大了。

“注意魔法的维持时间。”法师警告道。

杜德蒙点点头,对朋友为他所做的防范工作表示感谢,然后转身走出门去。

他一出门,罗毕拉便消沉地坐到了椅子上。他看着自己的水晶球,衡量着操作它所需要的能量。“没有必要的工作,”法师的自言自语中夹杂着一声带有怒气的叹息,“对船长和我而言都是。一次毫无必要的努力,为了一只不值得去拯救的水沟里的老鼠。”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

“你真的很需要它吗?”莫里克担心地问道。考虑到沃夫加那糟糕的心情,他知道自己现在提出这个问题正是在冒一个大险。

沃夫加心烦意乱地没有去回答这个荒谬可笑的问题,只是看了莫里克一眼,这对于这个小盗贼来说就足够了。“那它肯定是个非常不错的武器。”莫里克说道,突然间将话题转向,为自己那明显的冒犯想法作掩护。当然莫里克早就知道了艾吉斯之牙是怎样的一件魔法武器,它的制作技术是多么得完美,它握在沃夫加那强壮的手中时是多么得合适。但在盗贼那讲究实际的脑子里,光凭这一点还不能成为出海去追残忍的希拉?克瑞尔的理由。

可能他对这件武器的感情要比自己想象得更深,莫里克惊讶地想。也许沃夫加在那把战锤上附加有自己某些脆弱的感情。毕竟,这是他那养父亲手为他做的。也许艾吉斯之牙上附着着它制造者的些许生命,正是这个在提醒着野蛮人不要忘记那个他曾见过的人。这是个莫里克没敢问出口的问题,因为就算沃夫加原谅他的这个问题,骄傲的野蛮人也是不会承认的--虽然莫里克仍然认为自己更有可能被他扔上半天而不是得到问题的答案。

“你能安排一下吗?”带着不耐烦,沃夫加再次问道。他想让莫里克去雇一条足够快的船和一个知识足够丰富的船长去追赶希拉?克瑞尔,也许可以将她赶到另一个海港,或者只要追得足够近,可以让沃夫加驾着一条小船利用漆黑的夜晚悄悄地靠近海盗船。他在追回战锤时不想得到任何帮助,甚至在对付克瑞尔时也是。他从没考虑过自己需要帮助。

“那么你的那个船长朋友怎么样?”莫里克回答。

沃夫加怀疑地看着他。

“杜德蒙的海灵号是剑湾最著名的海盗追捕船,”莫里克坦率地说道,“如果说路斯坎有哪条船能够追上希拉?克瑞尔的话,那就是海灵号,而且换句话讲杜德蒙船长也邀请过你,我打赌他会接受这个任务的。”

沃夫加没有对莫里克的主张作出直接回答,他的一句话已经胜过了所有的回答:“安排一条别的船。”

莫里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尽量吧。”他承诺道。

“现在就去,”沃夫加命令,“在跳跃女士号走得足够远之前。”

“我们有工作要做了。”莫里克提醒他。为了积攒足够的租船钱,他两个已经以一个较低的价钱使一个旅馆主人同意今晚让他们帮他卸货--一船刚刚宰掉的牛肉。

“肉我来卸吧。”沃夫加提议,这话莫里克听起来就像仙乐一样,因为说实话他对这个工作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小个子盗贼对于到哪里去雇一条能够追上希拉?克瑞尔的船根本没什么头绪,因此相对而言他还是更热衷于寻找租船需要的资金,也许沿路走下去就可以“拣”到一些口袋,当然,从一大堆浸水发臭的咸肉里也能找到。

*****

罗毕拉盯着水晶球,观察着杜德蒙,此时船长正沿着一条宽阔而灯光明亮的大路走着,那里部署有很多城市警卫。他们中有很多人都停下脚步向船长表示敬意、奉上赞颂的言语。罗毕拉猜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即便他通过水晶球没法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而只能看到图象。

一段敲门声打断了法师的思考,使得水晶球上的图象变成了一团漩涡般的模糊雾气。他不得不立刻重新施法显示出图象,水晶球中的杜德蒙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相信在那段短短的未知时间里也是,尤其因为法师已经在他的身上施了不少防护魔法。但出于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的原因,罗毕拉仍然冲着门外发了脾气:“走开!”然后伸手拿过一杯浓烈的饮料一饮而尽。

另一道更为坚持不懈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你最后看看这个,罗毕拉先生。”一个罗毕拉认识的声音喊道。端着酒杯咕咕哝哝抗议着,罗毕拉打开门,发现有一个船员站在那里,正用目光向法师示意让他看船舷那边的甲板。

维兰?麦森同另一个海员站在那里,向下看着码头,显然正在同某人说着话。

“我们来了位客人。”那在罗毕拉门前的水手说道,法师随即立刻想到的是:肯定是沃夫加。罗毕拉边走向甲板边考虑着这到底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然后马上停下来回去将自己房间的门关上,因为那个海员脸上的表情已经由于看到的景象而变得过度的惊奇了。

“你不能上来除非罗毕拉先生同意。”麦森向下喊着,而下面则传来恳求的声音。

罗毕拉走到麦森身边。法师向船舷外看下去时发现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家伙,身上裹着一条毯子,嘴里喃喃不休地冒出脏话,显然不是针对这个并不冷的夜晚的。

“想同杜德蒙船长说话。”维兰?麦森解释道。

“确实,”罗毕拉回答。他冲着码头上那个人说道:“你认为我们会让每一个想要出海的流浪汉都同杜德蒙船长说话吗?”

“你不明白,”下面那个人回答,他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一副神情紧张的样子,仿佛在担心有某个暗杀者会随时对他进行袭击似的。“我有你们想听到的消息。但不能在这里说。”他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后继续说道,“不能在这种任何人都能听到的地方。”

“让他上来。”罗毕拉对麦森说道。当这个船员怀疑地看向他时,法师回转身盯着他看的表情提醒了麦森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谁。这也表示法师认为担心这个可怜的矮小男人在罗毕拉那强大法力面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想法是荒谬可笑的。

“我在自己的房间见他。”法师走开时指示道。

过了一小会儿,维兰?麦森领着这个颤抖着的小个子男人迈进了罗毕拉的船舱门。有几个好奇的船员把头探进房间,但是还没等罗毕拉命令,麦森就把他们都赶走了,将门关上。

“你是杜德蒙船长?”那小个子问。

“我不是,”法师承认,“但我是现在船上最接近你要见的目标的人。”

“让我去见杜德蒙。”那小个子解释道。

“你叫什么名字?”法师问。

那人摇了摇头。“你只要去告诉杜德蒙,”他说道,“而不是问我这些,如果你能明白的话。”

罗毕拉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也肯定自己不明白这个家伙所说的话。他弹了弹手指将一道能量箭射到那人身上将他震得摇摇晃晃向后退去。“你的名字?”法师再次问道,当那家伙表现的犹豫不决时,他让他又摇晃了一次。“还有很多等着你呢,我保证。”罗毕拉说道。

那小个子男人转身向门跑去,但是却一头撞进了一股用魔法制造出来的旋风中,那风撞击着他,将他转了一圈,再次面对着法师。

“你的名字?”罗毕拉冷冷地问道。

“裘西?帕杜斯,”裘西在能想到一个化名之前只能脱口而出。

罗毕拉用手指顶着下巴对这个名字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他将背靠回椅子摆出了一个沉思的样子:“告诉我你的消息,帕杜斯先生。”

“那是关于杜德蒙船长的,”已经明显遭到了极大打击的裘西回答道,“他们正在找机会杀他。他们出钱雇了人要他的脑袋。”

“雇了谁?”

“一个大个子,”裘西回答,“一个叫沃夫加的大个子,还有他的朋友盗贼莫里克。”

罗毕拉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惊奇。“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呢?”他问。

“都是在街道上听到的,”裘西回答道,“杀了杜德蒙就能拿到十万个金币,他们是这么说的。”

“还有什么吗?”罗毕拉问道,他的语气已经接近了一种威胁的边缘。

裘西耸耸肩,小眼睛滴溜乱转。

“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们这个?”罗毕拉开始施压。

“我认为你们需要知道这些,”裘西回答,“如果有人雇了沃夫加同莫里克来杀我,那么我是会十分愿意知道的这些的。”

罗毕拉点点头,然后吃吃笑道:“这条船是这个码头上那些最危险的人口中最为声名狼藉的一条船--一艘海盗猎捕船--你来到这里警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同时也明白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危险。我的朋友,帕杜斯先生,我认为这可是一个很矛盾的地方啊。”

“我认为你们需要知道,”裘西再次说道,同时低下自己的目光,“就这些。”

“我不这样想,”罗毕拉冷冷地说道。裘西抬头看向他,他的表情充满了恐惧。“你要多少钱呢?”

这句话使得裘西的表情马上转变成了惊奇。

“一个聪明的人会在提供消息前先给出个价钱的,”罗毕拉解释道,“但我们不会那么不领情的。五十个金币够了吗?”

“是--是的,是的,”裘西结结巴巴着,随后他说道,“不,我的意思是--我想一百个--”

“你可真是个不错的交易者啊,帕杜斯先生,”罗毕拉说着,他点头示意仍然留在这里的麦森去使这个已经越来越激动的人平静下来。“你的消息可能会被证实是很有价值的,当然,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

“没有,先生,绝对没有!”

“那么那一百枚金币,”罗毕拉说道,“等你明天回来告诉杜德蒙船长时在付给你吧。”

裘西眼睛转了转,“我不会再回来了,如果您允许,罗毕拉先生。”他说道。

罗毕拉再次吃吃笑道。“当然,”他回答,同时将手伸进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袋子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扔给了维兰?麦森。

“带他去吧,”他对那男人说,“你会在左边那个锁着的抽屉底部找到那笔数目的钱的。是个一捆地付给他。然后护送帕杜斯先生离开我们这艘好船,再派两个水手一路送他安全通过码头区。”

麦森几乎不能相信他所听到的话,但是他并不想同危险的法师发生争执。麦森托着裘西?帕杜斯的胳膊将他带离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当他回来时,发现罗毕拉靠在他那水晶球前面,专心地研究着里面的景象。

“你相信了他,”麦森说道,“根本不去验证消息的正确和可靠就付给了他这么多钱。”

“一百个铜钱可不是什么大数目。”罗毕拉回答。

“铜钱?”麦森问,“我看到的时金币。”

“看上去是这样的,”法师解释道,“但那实际上是铜币,甚至可以确定地告诉你,我能够通过那些钱追踪我们的帕杜斯先生--可以惩罚他,如果需要的话,或者适当地奖励他,如果他的消息被证实是真实的。”

“他不会来向我们要求任何奖励的,”深明事理的麦森说道,“他也不是杜德蒙船长的什么朋友,这个我很肯定。不,在我看来我们的帕杜斯朋友并不是很喜欢沃夫加,或者是那个叫莫里克的伙伴。”

罗毕拉再次盯着他那水晶球,然后向后靠到椅子上,思考着。

“你找到船长了吗?”麦森斗胆问道。

“已经找到了,”法师回答,“来,看看这个。”

当麦森靠近罗毕拉时,他看到了水晶球中的景象已经从路斯坎的街道转变成了停在外海某个地方的一条船。“是船长?”他关心地问。

“不,不,”罗毕拉回答,“是沃夫加,也许,或者说,至少是他的魔法战锤。我知道那件武器。对它的描述给我造成了很深刻的映象。考虑到它会使我看到沃夫加,我的魔法帮我搜索到了这条船,名字是跳跃女士号。”

“海盗?”

“可能,”法师回答,“如果沃夫加的确在这艘船上,那么我们就应该还会同这个人碰面的。尽管我们的朋友--如果他算是朋友的话--帕杜斯先生的故事听起来是有些不太可靠。”

“你能告诉船长吗?”麦森问,他仍然很关心这件事,“把他带回到船上来?”

“他听不见的,”罗毕拉笑道,“我们那顽固的杜德蒙船长必须自己学会些什么。我会在很近的距离看着他的。去照顾船吧,将警卫增加到两倍,甚至三倍都可以,告诉每一个人仔细监视那些阴影处。如果有什么人想要刺杀杜德蒙船长--如果有的话--他们可能会相信他是在这里。”

罗毕拉再次变成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他转向面对着水晶球,把图象切换回到杜德蒙船长那儿。法师失望地叹了口气,尽管他原先十分抱有希望,但现在还是伤心地发现船长已经又一次走到了城市更为危险的区域。就在罗毕拉再次将目光投向船长时,杜德蒙正好走过半月街的街牌。

*****

如果罗毕拉能够更仔细地扫描这块广阔的地区的话,他就可能会注意到有两个身影潜进了同半月街平行的小巷,就在杜德蒙进入这条街的时候。

克里普?沙基和提阿尼尼一路潜行,然后在一条小巷中停了下来,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短弯刀酒馆旁边的半月街。他们冲了进去,因为沙基确信那里就是杜德蒙的目的地。两个人坐在了大门右侧角落的一张桌子边,把原来坐在那里的两个顾客用咆哮赶跑了。他们从黛丽?柯蒂那儿要了饮料,当杜德蒙跨进大门向吧台走去时他们脸上那得意的微笑就变得更大了。

“沃夫加不在,他待不长。”提阿尼尼说道。

克里普考虑着,首先破译了这句话的意思(译者:原文虽然字面意思同上述中文表示得一样,但提阿尼尼这句话存在英语语法错误,而且是初中生都不会犯的语法错误,无语了......),随后点点头对表示同意。他清楚地知道沃夫加和莫里克在哪里。夜晚早些时候一个海盗同伙曾在码头区见到他们。“给我盯着。”克里普这样指示。他拿出了一个自己早些时候准备好的钱袋,开始离开。

“太早了。”提阿尼尼提醒道,重申着他对克里普当天早些时候制定的这个计划的抱怨。

“是啊,但看看,多美丽的夜色啊,我的朋友,”克里普说道,“莫里克太自大太挑剔了,使得他孤注一掷。不,他会这么做的,他会的,我们的计划会使他行动得更快的。”

克里普步入夜色扫视着街道。他看到在街道的某些地方都有不少流浪儿潜伏在那里,正在观察着、或者传递着各种信息。

“喂,小子,”他冲着其中的一个喊道。那个流浪儿差不多也就十岁左右,正疑惑地看着他,但并没有走过来。“给你个活儿干。”克里普解释着,举了举钱袋。

那男孩试探着向着个看上去挺危险的海盗靠近。

“拿着这个,”克里普递过钱袋命令道,“别往里看!”当那男孩想要解开袋口偷偷瞥一眼时他又命令了一句。

但克里普立刻改变了注意,认识到这个流浪儿可能会认为那钱包里也许装着什么特殊的东西--金币或者魔法品--从而可能拿了就拔腿跑掉。于是他将那钱袋从孩子手中拉了回来,特地打开,显示出里边的内容:一些爪子,看上去像是猫爪子,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以及一块看起来寻常无比的石头。

“就这些,你都看到了,所以你知道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克里普说道。

“我没想偷。”男孩争辩道。

“当然你没有,”克里普带着会心的吃吃笑声说,“你是个好孩子,难道不是吗?好了,你知道一个叫做沃夫加的人吗?一个黄头发的大个子,以前在短弯刀酒馆帮艾伦打人的家伙?”

男孩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的朋友吗?”

“盗贼莫里克,”男孩就像背书一样,“每个人都知道莫里克。”

“不错啊你,”克里普说道,“他们现在在码头上,或者就在这儿去码头的路上,我猜是这样。我想让你去找到他们,然后将这个交给莫里克。告诉他和沃夫加杜德蒙船长会在短弯刀酒馆门口等他们。是一件关于一把大锤子的事。你能做到吗?”

那男孩坏笑着就好像这个问题很愚蠢一样。

“那么你愿意去干吗?”克里普问。他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小块银币,刚想递过去,但马上又改变了注意,将手放回了口袋,这一次掏出了好几枚银币。“你让你路斯坎的那些小朋友们都去找,”他命令道,将这些银币递给眼睛瞪得大大的流浪儿,“如果你能把沃夫加和莫里克带到短弯刀来,这里还有更多给你的,别不信。”

在克里普说第二句话前,那孩子便一把抢过了钱,转身消失在了小巷中。

当克里普与提阿尼尼再度会合时他微笑着,相信那孩子还有他十分了解的广大街道流浪儿网络很快就会完成所交给的任务的。

“他一直在等。”提阿尼尼解释道,他指的是杜德蒙,船长一直斜靠着吧台站在那里,慢慢地品着一杯酒。

“有耐心的家伙,”克里普说道,微笑间露出了他那黄绿相间的牙齿,“如果他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可以活的话,就可能会表现得更急迫些了。”他示意提阿尼尼,两人走出短弯刀。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座很矮得屋顶,那里同酒馆靠得很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观察酒馆前门得绝佳场所。

提阿尼尼从他衬衣背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空管子,然后再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猫爪,那上面系着一片羽毛以维持平衡。他蹲得低低的,动作非常小心,这个野蛮未开化的纹身半曲兰人同左手拿着猫爪,挤压着隐藏在右手腕戴着的手镯上的一个小包。慢慢地,慢慢地,这个纹身的人增加着压力,直到那包破裂开来,从里面流出一滴像是果浆一样的液体。他将大部分的液体都涂到了猫爪的尖端,然后把这枚已经饱浸了毒汁的刺塞进了吹管的底部。

“提阿尼尼,耐心的人,也是。”他说道,咧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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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8:38:30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温暖的感觉

“哦,看看你!”柏丝特?甘德蕾边帮玛萝达穿上弗林戈领主为今晚的晚宴而送来的新礼服边大声叫道。因为当玛萝达脱下她已穿了一整天的束领衬衣时,她的母亲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淤伤,她的脖子和肩膀都布满了紫色的斑点,比呈现在她脸上的那两块要大许多。“你这个样子去见弗林戈领主可不行,”柏丝特哀号道,“他会怎么想啊?”

“那么我就不去了。”没有什么热情的玛萝达回答,但这只能使得柏丝特变得更加忙乱了。玛萝达的回答为柏丝特那苍白疲倦的脸上带来的新的愁眉不展辛辣地向她指出,不要忘了母亲的病,还有那唯一能治好她的方法。

女孩的目光低了下去,就这样一直保持着直到柏丝特走向橱柜,摸索着里面的瓶瓶罐罐。她找出了蜂蜡和熏衣草,还有雏菊根和油,然后急急地跑出去收集了一些细土,将这些搅成混合物。很快地柏丝特就回到了玛萝达的房间,手里拿着个研钵,精神旺盛地捣鼓着那堆药草、油与泥土的混合物。

“我会告诉他那是个意外,”当柏丝特开始对这个用药膏进行的化妆结果表示满意时玛萝达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如果他从奥克城堡的石头阶梯上摔下来,那么他也会出现这些淤伤的,这没什么奇怪。”

“你的伤真是那么来的吗?”柏丝特问,尽管玛萝达早就坚持她是因为在奔跑中不小心撞到了树上才导致受伤的。

一阵惊慌引起的内心刺痛袭击着女孩,因为她不想揭露出事实,不想告诉母亲这些伤是她那深爱、崇拜着的父亲赐给她的。“你在说什么啊?”她出于自卫地问道,“你认为我会傻到故意跑去撞一棵树吗,妈?”

“不,当然不会啦,”柏丝特说道,露出一个有节制的微笑。玛萝达也回笑了一下,她很高兴自己的防守起到了效果。柏丝特用从法兰绒衣服上拆下来的碎布轻擦着女儿的淤伤,并开玩笑般的在她的头上打了几下:“看起来没那么遭。弗林戈领主甚至都不会看见。”

“弗林戈领主比你想象得要看得更仔细。”玛萝达回答道,使得柏丝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了女儿一个拥抱。这令玛萝达感觉到自己的母亲今天似乎更结实些了。

“泰米格斯特管家说了,你今晚可以在花园里散散步,”柏丝特说道,“哦,天上的月亮会很大很亮的。我的女儿,这我以前可连想都不敢想呢!”

玛萝达以另一个微笑作为了回答,因为她害怕一旦自己张嘴就会把对这种不公平的愤怒都倾泻出来,将她的母亲重新冲回到病床上。

柏丝特牵着玛萝达的手,领着她到家里的客厅,桌子和晚餐已经摆在那里了。托瑞坐在那儿,没耐心地扭动着。此时德尼?甘德蕾从前门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两位女士。

“她撞到树上了,”柏丝特说道,“你能相信这孩子有多傻吗?跑路时撞到了树上,就在弗林戈领主发出了他的--邀请时!”她再次笑着,玛萝达也跟着笑,但她眼看向父亲时一眨都不眨。

一瞬间,德尼和托瑞不舒服地对视一眼。然后甘德蕾家便坐到了一起开始了一顿沉默的晚饭。至少,原本是会很安静的,因为明显已经激动得发抖了的柏丝特?甘德蕾以丰富的热情将这沉默变成了泡影。

很快地,在太阳已经触到西边地平线后不久,甘德蕾一家都站到了门外,目送着玛萝达爬进了镀金的马车。此时的努力似乎已经耗干了她所有的力量,要不是德尼在旁边搀住,她几乎就已经因昏厥而摔倒在地了。

“现在你去睡吧。”德尼对柏丝特说道,他命令托瑞帮助母亲回到屋子里去。

德尼等在房子外面,看着那逐渐远去缩小的马车以及扬起了尘土的路面。这男人的心同灵魂都在流泪。他并不是在对自己给玛萝达上的那一课而感到悔恨--那女孩是需要学学该把什么放到最优先的位置--他所痛苦的是玛萝达对德尼?甘德蕾自己所造成的伤害,就像他对女儿作出的伤害一样。

“为什么妈看起来就要摔倒的样子,爸?”过了一会儿托瑞回来问道,女孩的声音让心烦意乱的德尼吃了一惊。“她刚才看上去不是还不错吗?一直都在微笑。”

“她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德尼并不是很关心地解释道。他明白柏丝特这种状况的真正原因,这通常被叫做“萎靡症”,而且他知道治疗她需要很大的精神力量。好精神可以使她暂时地得到支撑,但病痛最终仍会击倒她。只有通过弗林戈领主的关系和手腕才能真正地治好她。

他低头看着托瑞,这才发现她脸上那出自内心的恐惧。“她只是需要休息,”德尼解释,同时用一只胳膊揽了揽女儿的肩膀。“玛萝达告诉妈妈她是撞到了树上。”托瑞大胆地这么说时瞅见德尼皱了一下眉头。

“算是吧。”德尼轻声表示同意,伤心地说道:“为什么她要抗拒?”他冲动地向自己那年幼的女儿问道,“她已经使得领主为她神魂颠倒了。面前的路要比她所希望的还要充满光明啊。”

托瑞的视线移开了,这告诉了德尼他的小女儿知道的东西要比表露出来的多。他移到了托瑞面前,而她则继续将目光挪开,德尼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你知道些什么?”

托瑞没有反应。

“告诉我,女孩。”德尼要求道,粗暴地摇动着托瑞。“你姐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爱的是别人。”托瑞不情愿地说道。

“贾卡?斯库利?”他大声喊出了答案。德尼?甘德蕾克制地握紧拳头,但眼睛还是眯成了一线。他早就有所察觉了,早就考虑到玛萝达对贾卡?斯库利的感觉可能会发展得更深远,或者至少是玛萝达自己想当然地认为会更深远。德尼很了解贾卡,知道那个男孩要比看上去更有深度和内涵。但是德尼没有瞎到忽略这样的事实:村里几乎所有的姑娘都在为这个忧郁的年轻男孩而魂牵梦绕。

“要是她知道我告诉了你,她会杀了我的。”托瑞争辩道,但话马上就被另一阵粗暴的摇晃打断了。父亲脸上的表情是她以前从没见过的,但是她很肯定那一定同玛萝达今天早些时候目击到的一样。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游戏吗?”德尼斥责道。

托瑞哇地哭了出来,德尼放开了她:“在你妈和你姐面前记得闭上嘴。”他命令。

“你准备干什么?”

“我去做需要做的一切,而且没必要告诉我的女儿。”德尼一句话顶了回来。他强迫托瑞调转头,将她向房子的方向推去。年幼的姑娘早就盼着离开了,飞快地跑回了屋子,头都不敢回。

德尼顺着空旷的大路向城堡的方向望去,在那里他的大女儿,他那美丽的玛萝达,正在为她家庭的幸福而以心灵同肉体进行着交换。那一霎那他真想冲到奥克城堡去将弗林戈领主掐死,但德尼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提醒着自己还有另一个热情的青年需要他去关注。

*****

站在奥克城堡下方的岩石沙滩上,贾卡?斯库利望着那华丽的马车越过桥上驶进弗林戈领主的城堡。在见到玛萝达出现在这个年轻领主领地上之前他知道是谁坐在马车里了。看到这样的景象使他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并给他的胃带来了一阵巨大的呕吐感。

“去你妈的!”他吼叫道,冲着城堡挥舞着拳头,“妈的,妈的,妈的!我应该,我应该,找把剑切下你的心脏,如同你切下我的一样,恶魔弗林戈!看到你的鲜血染红我脚下的地面、听到你临死前的喃喃低语,我会多么的愉快啊,是我,不是你,最后胜出的将是我。”

“但是,呸,我没办法!”年轻人哀叹着,他在潮湿的岩石地上翻滚着,手臂拍击着自己的前额。

“等等,”他大喊着笔直坐起身来,拿开手臂,这样他就可以用自己的手指感觉一下对额头的触摸,“我这是生病了。一种玛萝达带给我的病。这个邪恶的女巫!这是玛萝达同弗林戈带给我的病,他们设计着来对付我这个正直的人。拒绝他,玛萝达!”他大声地喊叫着,之后猛然垮下来似的,咬牙切齿地踢着脚下的石头。很快地,他又重新控制了自己,提醒自己只有吼叫才能使他战胜弗林戈领主,只有利用自己的智慧才能战胜敌人那不公平的优势,一种因为个人出身而不是品质所带来的优势。因此贾卡开始了他的计划,思考着如何才能将他所感受到疾病--自己那颗破碎心灵的溃烂--转变成对抗那顽固女孩意志力的某些优势。

*****

玛萝达没有拒绝奥克城堡南边小花园中的那些美丽芳香同景色。茂盛的玫瑰,白色的和粉红色的,同芍兰与熏衣草一起构成了花园的主要部分,创造出的无数各异的形状同颜色,吸引着玛萝达的眼睛四下环顾、应接不暇。三色紫罗兰填满了较低的地块,而千日红则隐藏在高大植物之间,时而偷偷探头一瞥,如同狡猾的花卉考官给出的秘密奖励。就算是在仿佛永远雾气沉沉的奥克尼--也许这里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如此--也因为这些花卉而使得这个花园看起来明亮许多,它正在讲述着出生与复兴、讲述着春天的到来与它自身的生命力。

这些都使玛萝达感到中了魔法般的着迷,情不自禁地希望陪同着她度过这个逐渐逝去的下午的人不是弗林戈领主,而是她的贾卡。为什么她不能同自己所爱的人待在这里,吻着他,在这些鲜花芳香与美景的包围下,在这些蜜蜂快乐的嗡嗡声中?

“普里西拉负责管理这块地方,一般都是这样。”弗林戈领主说道,在玛萝达沿着路在花园中散着步时他有礼貌地跟在她的后面。

这个信息令玛萝达感到有点吃惊,也使她回忆起对这位奥克城堡中的女士的第一印象。任何能够将这个花园细心爱护地照顾到如此美丽程度的人也许应该会得到一些性格上的补偿吧。“那么你自己不常来这里吗?”姑娘转过头向年轻的领主问道。

弗林戈耸耸肩怯懦地微笑着,仿佛为承认自己的确很少有胆踏进这个地方而感到局促不安。

“那么,你觉得这儿美吗?”玛萝达问。

弗林戈领主冲向姑娘抓住了她的手。“肯定没有你美。”他不加思索地说道。

玛萝达做出了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要相对大胆的行动,将手从弗林戈那里拉了回来。“这个花园,”她坚持道,“这些花--它们的样子和香气。你没有发现很美吗?”

“当然了。”弗林戈领主回答得很快,很顺从--玛萝达是这么认为的。

“来吧,看看这个!”玛萝达冲他喊道,“别只是盯着我看。看看这些花,都是拜你姐姐的辛勤工作所赐。看看它们是怎么搭配在一起的啊?一朵怎样为另一朵留出空间的,怎样聚在一起,但又不彼此挡住阳光?”

弗林戈领主果然将视线从玛萝达身上转投向了周围那数不胜数的花卉,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你应该看看。”经过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玛萝达说道。此间弗林戈领主一直在研究着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五颜六色。

他转向玛萝达,眼睛里流露着一种惊讶的神色。“我从出生就一直生活在这儿,”他说道,“在那几年--不,数十年里--这个花园一直这么存在着,甚至在我第一次看到它之前就存在。但直到今天才由你将它的美丽展现在了我的面前。”他靠近了些玛萝达,握住她的手,然后倾斜着身子温柔地吻了吻她,并没有表现得像他们上一次见面时那样迫切、饥渴,而是充满了绅士风度与感激之情的。“谢谢。”他将身子拉回来时说道。

玛萝达以一个淡淡的微笑作为回答。“啊,其实你应该感谢你的姐姐,”她说,“把这儿布置得这么漂亮可不是件轻松的工作啊。”

“我会的。”弗林戈领主回答的口吻并不能让人信服。

玛萝达心照不宣地微笑着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花园,想象着要是能同贾卡并排走在这个地方将是意见多么棒的事。多情的年轻领主再次靠近她的身边,非常近地,双手都碰到了她,使得她的心猿意马不得不停了下来。为了弥补这种美丽想象的损失,玛萝达将注意力集中回花上,幻想着如果她能让自己迷失在这些美丽的花卉中,就这么盯着它们直到太阳下山,甚至更晚的时候,在那柔和的月光下,那么她似乎就有可能在今晚躲过所有不幸的事。

出于自己的身份与信用,弗林戈领主允许着她那长时间的就这么静静站着的凝视。太阳消失了,月亮爬了上来,尽管今晚天上的月亮很圆,但月光下的花园相比白天还是失去了一些光泽与魅力--除了那持续的芳香,将甜丝丝的味道混合到了带有咸味的空气中。

“整个晚上你看我一眼都不行吗?”弗林戈一边问一边温柔地将女孩转向自己这边。

“我刚刚在想事情。”玛萝达回答。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热切地鼓励道。

姑娘耸耸肩。“只是些--愚蠢的想法。”她回答。

一道大大的微笑在弗林戈领主脸上闪亮着。“我打赌你在想要是每天都能在这花丛中漫步该有多好啊,”他大胆提议道,“你想来的时候就来吧,白天或者晚上都可以,甚至在冬天,可以欣赏这寒冬的海面以及从北地漂过来的冰山。”

当然,玛萝达还不至于蠢到公然否认这种猜测,或者补充说她的确是在想这些事--不过身边的男主角是另一个人,她的贾卡,而不是弗林戈领主。

“因为你就会拥有所有这一切了,”弗林戈激动地说,“你会的,你知道。所有的,甚至更多。”

“你几乎还不了解我!”女孩惊叫道,声音已接近恐慌,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话。

“噢,但是我是了解的,我的玛萝达。”弗林戈公然表示道,他单腿跪下,牵起她的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我了解你,因为从出生时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你了。”

“这话太蠢了。”玛萝达咕哝着,但是弗林戈还是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我想我从没发现过有哪个女子会如此彻底地偷走我的心,”他说道,一副认为玛萝达也会对他说同样的话的表情,“当然,有不少其他的姑娘都曾在我面前炫耀着自己。那些商人是希望让他们的女儿成为我的妻子,作为交换使自己能在奥克尼得到一个避风港,但没有一个能使我的眼光停留。”他故意戏剧性地站了起来,走到靠海的那面墙下。

“一个也没有,”重复着这句话,弗林戈转过身来,他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姑娘的眼睛,“直到我见到了一个叫玛萝达的梦中情人。我心作证,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的女子比你更适合做我的妻子了。”

玛萝达结结巴巴地冲着他说着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话,她已经被这个男人的热情给打晕了,被这种纯速度的求爱方式。就在她站在那里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时,弗林戈封住了她的嘴,一次次地吻着她,不在是那么温柔了,他重重地压着她的嘴唇,双手绕到她的后背。

“我必须拥有你。”他说道,将她推搡得几近失去平衡。

玛萝达将胳膊阻挡在两人之间,手掌按到了弗林戈领主的脸上,使劲把他推开来。她脱身而出,但领主再次抱住了她。

“求求你,玛萝达!”他喊道,“我体内的血液都沸腾了!”

“你说你想娶我做妻子,但你现在对待我就像对一个妓女!”她哭喊道,“没有人会在新婚之夜前这样对待一个妻子的!”玛萝达争辩。

弗林戈领主的动作急刹车般停了下来。“但是为什么?”天真的年轻领主问道,“毕竟,这是爱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了得到你,我的血液在沸腾,我的心在胸腔中都快蹦出来了。”

玛萝达拼命环顾四周想要逃走,结果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

“愿您宽恕,我的领主,”从门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两个人转过头时看到了管家泰米格斯特正从城堡里缓缓步入到这个小花园,“我听到了喊叫声,担心会不会是你们中的哪个失足从栏杆那儿滑下去了。”

“好了,你看,这里没发生这种事情,所起快点消失吧。”被激怒的弗林戈领主这么回答,并轻蔑地挥挥手,随后又回头面对玛萝达。

泰米格斯特管家受惊般的盯着他,苍白的脸向他做了个稍长时间表示同情的凝视。“我的领主,”他平静而大胆地说道,“如果您真的那么急着要同这位结婚的话,那么您就要像对待一位女士那样对她。时间过去很久了,”他通知道,“甘德蕾家的人应该已经在盼望着他们女儿的返回了。我这就去叫马车。”

“还没到时间呢,”在泰米格斯特转身之前弗林戈领主便快速回答道,“请求你,”他将语气放得更平静更温和,与其是对泰米格斯特还不如说是对玛萝达恳求道,“再过一小会儿?”

泰米格斯特望向玛萝达,后者不情愿地点头表示同意。“我马上就来接你。”泰米格斯特说着便走回到了城堡里。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种愚蠢的行为。”玛萝达警告着她这个热情的求婚者,因为刚才弗林戈恳求的语气给了她一些自信。

“这对我来说挺困难的,玛萝达,”他竭力真诚地解释,“这在你的理解能力之外。我日以继夜地想你。我急切地盼望着我们结婚的那天能早日到来,那天你将给我你的全部。”

玛萝达没有回答,但她不得不努力控制,避免任何愤怒的表情在自己那美丽的脸上表露出来。此时她想到了她的母亲,回忆起了一段她偷听自父亲与一个女人之间的谈话,那人是他们家的好朋友,她曾哀叹如果他们找不到更好的牧师或技术好的治疗者为柏丝特医治的话,她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不会等很久的,我向你保证,”弗林戈领主继续说道,“我会让普里西拉为这令人期待的一晚做好安排的。”

“我甚至都还没说我愿意嫁给你!”玛萝达尖叫着进行最后的抵抗。

“但是你会嫁给我的,那是当然的,”弗林戈充满自信地说,“村里所有人都会被邀请出席的,这些证婚人都将会把这美好的一刻深深牢记在心里的。到那一天,玛萝达,你将成为他们欣喜赞美的中心,”说着,他再次走过来拉起她的手--不过这次是轻柔、尊敬地,“从现在开始,直到几年--不,数十年后,村里的女人都仍会对弗林戈领主那位新娘的美丽留有深刻印象的。”

玛萝达无法否认,她已经被这个男人的真挚感动,身子也在为弗林戈描述的前景中那伟大的一刻而微微发抖,一场会在奥克尼传颂数年的婚礼,哪个女人不渴望这种事呢?

而在玛萝达无法拒绝这样一个显赫、吸引人的婚礼的同时,她的心也在渴望着另一些东西。现在她开始注意到了弗林戈领主的另一面,也许,隐藏在他华丽服饰以及那受保护的成长下的,是一种正派而有同情心的性格。尽管如此,玛萝达还是不能忘记,甚至一刻都不能忘记,那是弗林戈领主,不是她的贾卡。

泰米格斯特管家回来通知他们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玛萝达径直走向他,但还是没能足够快地避过那年轻人最后的偷偷一吻。

这已经不重要了,玛萝达想。她现在正开始逐渐看清所有的事实,明白自己对家庭的责任,明白这一份责任是高于一切的。马车通过那座桥驶向大路时的感觉仍然那么漫长和痛苦,年轻姑娘的头脑中一直盘旋着那么多矛盾的想法与情感。

再一次地,她吩咐侏儒马车夫在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将她放了下来。脱掉泰米格斯特连同服装一起送来的不舒服的鞋子后,玛萝达打着赤脚漫步在洒满月光的乡间小路上。这些事都太令人困惑了--想到她就要结婚了!--致使玛萝达对于周围的环境情况几乎没有注意,也没有像她第一次结束会面后那样,期盼着在路上遇见贾卡。因此当那个年轻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女孩完全被吓了一跳。

“他对你都做了什么?”贾卡在玛萝达叫他的名字之前就问道。

“做什么?”她不明白地重复着。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贾卡问,“你在那儿待了那么长时间。”

“我们在花园里散步。”姑娘回答。

“只是散步?”此时贾卡的声音已经接近一种可怕的边缘,吓得玛萝达连连后退。

“你在想些什么啊?”她鼓起勇气问道。

贾卡大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我没有在想,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哀叹道,“你在我身上到底施了什么魔法啊,玛萝达?哦,是彻底的着迷!我知道痛苦的弗林戈一定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补充道,转回来面对着她,“什么人会没有呢?”

欣喜的微笑在年轻姑娘的脸上火山般喷发出来,但只持续了一会儿,就一会儿。为什么突然之间贾卡表现得如此奇怪,如此被爱情所左右?她想知道,为什么他以前没有这样表示过呢?

“他拥有你了吗?”贾卡问这句话的时候靠得非常近,“你让他这样做了吗?”

这个问题就像用一条湿毛巾击中了玛萝达的脸。“你怎么能问我这样的问题?”她抗议道。

贾卡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抓住她的双手将它们按在自己的胸口,“因为我一想到你同他在一起就有想去死的冲动。”他解释道。

玛萝达感觉到膝盖一阵虚弱,伴随着胃部传来恶心的感觉。她还太年轻、太没有经验,她知道,自己没法衡量判断这一切:婚姻、弗林戈领主的绅士礼节和兽欲般的另一个极端、还有贾卡那突如其来的向相似病患者的转变。

“我......”她开始说道,“我们没做什么。哦,只是他偷偷吻了我,但我没有回吻他。”

贾卡看着她,脸上浮现出的微笑使得玛萝达不知何故地失去了勇气。他靠得更近了,将嘴唇压在了她的双唇上,看起来使她全身上下都燃起了热火。她感觉到他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漫游着,而她对此一点都不害怕--至少没有她那贵族追求者带给她的那种恐惧。不,这次是一种激动的感觉,但是她还是将男孩推开了。

“难道你拒绝这种我们彼此之间感觉到的爱情吗?”受到打击的贾卡问。

“但这同我们的感觉没关系啊。”玛萝达想解释。

“当然是有关系的,”年轻人幽幽地说道,他再次靠近女孩,“感觉是事情的全部啊。”

他又一次温柔地吻着她,玛萝达发现自己开始相信他了。此刻世界上她唯一所关心的事就是同贾卡彼此间是如何感受的。她开始回吻,坠得越来越深,跌入了快乐的深渊。

然后他离开了她的身边,那么地突然。玛萝达睁开眼睛看见贾卡在地上翻着跟头,一个正在怒吼的德尼?甘德蕾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个傻瓜吗?”那男人问道,他举起了胳膊像是要打玛萝达。但之后随着那沧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的表情,他快速地将手放下了,但马上又再次提了起来,粗暴地扇在玛萝达的肩膀上使她转向自己家的方向。德尼把她猛地往那里一推,随后转身面对贾卡,这小伙子立刻将手防御似的挡在脸前,准备逃走。

“不要伤害他,爸!”年轻的女孩哭叫着,这声恳求终于使得德尼停了下来。

“离我女儿远点儿。”德尼警告贾卡。

“我爱--”贾卡只回答了半句就被打断了。

“他们会在海滩发现你被冲上岸的尸体。”德尼说道。

当玛萝达再次哭叫起来时,这个魁梧的男人转过身严厉地面对着她。“回家去!”他命令。玛萝达全速跑回去了,甚至都没有顾及德尼刚才推她时掉在了地上的鞋子。

德尼重新面对着贾卡,他的眼睛因发怒和夜晚得不到休息而发红,带给年轻人从没见过的威胁。贾卡调转脚跟开始逃跑。不管怎么样,他只是开始这样做而已,因为在他跑出三步远之前德尼就飞扑过来击中了他的膝弯处,将他脸朝下放倒在地。

“玛萝达求你不要打我的!”受惊吓的年轻人争辩道。

德尼爬到他身上,毫不客气地将这年轻人翻了个个儿。“玛萝达不知道怎样做才对她最好。”德尼咆哮着回答,一拳将贾卡的脑袋打得扭向一边。

年轻人开始哭喊,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想挡开德尼的攻击。但那拳头仍然一记接一记地穿透了防守,如同潮水般冲刷在贾卡那漂亮的眼睛上,使他的嘴唇变肿了,一枚牙齿从他那完美的微笑中脱落了下来,并将一块块蓝色的瘀青带到了他平时呈现玫瑰色的脸颊上。贾卡最终只能下意识地将双臂护在他那已被打扁了的脸上,但是德尼,他的怒火仍然没有耗尽,这么做只使得他将打击的目标瞄得更低了,重击,重击贾卡的胸部。每一次当贾卡将一只胳膊放低去抵挡那里的进攻时,德尼便狡猾地将拳头变向,再次打向他的脸部。

终于,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跳起来,抓住他衣服的前襟,以一个突然的、不怀好意的动作将他双脚离地提起。贾卡向前摊开双掌表示投降。但这个胆怯的行动只能使他又被德尼狠揍了一拳,那是一记残忍的上钩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将年轻人打得再次摔倒在地面上。德尼将他笔直拉了起来,小伙子再次举起了双手。贾卡的呜咽令德尼想起了玛萝达,想起了当指关节上沾满鲜血的自己走近时不可避免地看到的她的脸。德尼双手抓住贾卡鞭打般地将他狠狠转了几圈,才让他离开。

“给我自己消失!”这男人向贾卡吼道,“别再想闻到我女儿的气味了!”

贾卡哀嚎着,跌跌绊绊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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