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术故事 （极其经典的短篇集） 作者 乌鸦十三

火球术－时光 Fireball－The Time

“你想过吗？为什么火系魔法的射程会这么远呢？”习惯了三十六码的她对此迷惑不解。
我正打开手里的纸包，把魔粉倒出来，放进另一个罐子。
“喂，喂！”
“嗯。我不知道。”我随口答应着，仍旧仔细的不让任何粉末落到地上。

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我独自一人坐在时光之穴的最深处时，我才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归根结底，也许是我想燃烧那一切。
非但燃烧他们，我也想燃烧自己。你明白不了，习惯三十六码的你明白不了。
我想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不但从他们身上出现还要从他们的心里出现——我需要更加遥远的距离。我要让那不可思议的火焰从更遥远的地方蔓延过来。这个世界容纳不了这种火焰。
无论哪里都容纳不了。

“三十五码。”
“三点五秒的施法时间。”
“通过今后的训练，你可以使施法的射程最高达到四十一码。你也可以减少你的施法时间最少到三秒。”
我很难忘记我第一次看着那略带红色的图标时的心情。那个时候我已经觉得，我快被点燃了。虽然这种感觉今天有些褪色，但我还能看见那块鲜艳的红，在整体温和的黄色之中隐藏着自己残忍的真相。
我知道这种残忍。没有空隙的心灵。不可能被击溃的冷漠。我的术士朋友对我一筹莫展。
“你的心里真的如此空空如也吗？”连续决斗几次后，他有些无奈的问我。
“你的施法时间不够。”我面无表情的回答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
“你确定吗？如果你给我时间，我能使你恐惧吗？”
“一定的。那是一定的。”
我撒谎了。
我没有把握。
我怀疑自己确实一无所有。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个不会被恐惧的死人。

她离开你多久了？
很久。
很久是多久？
……很久。
你是不是陷的太深？
是不是为了那辉煌的一刻，你就要把其他所有的一切统统放弃？
……我不知道。

我见过无数的火球飞向我的目标。
但有时我也会怀念那寒冷的颜色。那在微笑里轻轻闪烁的寒光。那稳定，持续，默默的力量。
我怀念她。
我想她，有时。
我望着远处宇宙的深邃——那里遥远的不可想象，它非但遥远的不可想象，还空虚的不可想象——没有任何火焰可以让那里温暖起来。这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终究是渺小的。个人的力量可以很大，但终究是渺小的。在存在了数十亿数百亿年的宇宙面前，我竭尽全力能够放出的最亮的火焰的光芒又算是什么？它始终沉默不语。这已经不是蔑视，它的沉默已经不是蔑视，因为它的存在已经证明了一切。
也许我就不该来这里。我不该来时光之穴，在这里我什么也得不到，根本得不到。在这里，我只是在怀念过往，从过往里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可我还是每天都来。

“干吗不试着去找她？”晚上喝酒时，那个术士问我。
“为什么，要去找？”
“……”
我默默喝光剩下的冬泉火酒，感觉整个胸膛都要燃烧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下定了决心。
“你要去找她。”
“为什么？”
“你要去找她。”
我看着他浅灰色的奇妙的眼睛。
“我想让你变的更强。我不知道原因，但你必须去找到她。你会变的更强。要放弃什么才能到达的强大不是真正的强大。我想象着那一天，我恐惧你，却仍然输给你的那一天。不是现在。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强大。”他抿紧双唇。
我继续看着他。
“我看到那一天了，真的。我的眼睛，比你看到的更多。”他低声说着。“那一天，不是决斗。我与你。在黑石山脉的最高峰。不是决斗。不是决斗。”
忽然之间，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忽然之间。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时光之穴的最深处。
仔细看的话——那深邃里原来并不是一无所有。可你要如此仔细的看，一直到眼里留下泪水为止，你要如此仔细的看，你要如此仔细的看，你要如此仔细的看……一直到，眼里留下泪水，为止。
那深邃里原来并不是一无所有。没有什么东西生来就如此空洞，如此冷漠。
我要变的更加强大。我要去找她。
我要变的更加强大。我要填补我心里所有的遗憾。
我缓缓收缩双手，在整个无限的空间和时间面前，展示我的光芒。
我的火球。我过往的时光。我的火球。
我的火球。


后记：
术士晚上到酒馆的时候，发现那个人没有来。
他坐在习惯坐的位置上，冷静的喝完了一袋酒。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这儿了。术士心想，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这儿了。
但他接着又喝了一袋酒，继续等着。
没有来。那个人没有来。那个人已经不在这儿了。
术士轻轻抚摸着自己斗篷的下沿——那么，不远了，那一天。
他慢慢走出酒馆，四周一片漆黑。
很好，不远了。那一天。
我等你。
我会等你的，法师。
这黑暗并没什么，他一边想着自己的对手一边观察着四周的黑暗，这黑暗并没有什么，对吧，希望你会走的更远。他默默念着什么，不一会儿，一大片火焰在他四周燃烧起来。
“如此耀眼的火焰，”他忍不住说出声来。“如此耀眼的火焰……”
如此耀眼的火焰——只有我们才能拥有。
我会等你的，法师。
我会等你的。

To be continued

冰冻霜星•暂时 Frost Nova•Provisionality

再过几天，一切就都能结束。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穿过无尽的原野。
她陪着他走了好久。这么久，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可那天他还是把她丢下了。
“我自己走，比较好。”
她不说话。
“听话。”
她还是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走出小小的木门。这时她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
他发誓自己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可背上是什么这么滚烫呢？是什么这么滚烫呢？那种滚烫是那么强烈的摇撼着他的心，让他得用那么大的力量和勇气走出门去——他从没有过这种力量和勇气，可那天他却忽然拥有了。
很快的，再有几天就能结束，甚至不用几天，一天，再一天就可以了。

他不在乎她们。对他来说，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东西。瞬间是暂时，现在是暂时，过去是暂时，未来也肯定是暂时。没有什么能永恒的保留下来——从来没有。
“就像冰冻霜星一样。”他告诉过她。“不可能持久，它不但不能持久，还是易碎的，不稳定的结晶，一旦使用了，就必须尽快的利用——因为时间是很宝贵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没有让这一切持续下去的方法？”她不相信。
他在心里冷笑着。
幼稚。幼稚。幼稚。女人都幼稚极了。
没有无限，没有那么牢固的东西，一切都会慢慢消逝，暂时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当你理解了暂时这个概念，你就把握住了世界部分的真相。当然这种把握也只不过是暂时的，可是这不要紧，你有的是时间，你不停的从这一点出发来寻找线索，很好，这样就很好。
他喜欢这么思考世界。
把世界割裂成互不结合的一个个处于暂时性缝隙里的小小的片断。方法有很多种，对他来说，最简单的就是使用冰冻霜星。
他喜欢看见战士那凶恶的嘴脸。他喜欢那一下迅捷的不可想象的动作。他最喜欢斩杀。他从没让对手成功过。他喜欢这种危险的游戏。在死神面前跳舞的瞬间。在这个瞬间，他无比的确信生命的暂时性。只要一秒，不，一秒都不到，这种暂时性就将成为现实。那取决于冰冻霜星的使用时机和持续时间。
两者都是随机性质的。
你不可能完全把握住这一切。你随时都在把命运交给随机性和暂时性。你从未做过自己的主人。可是不到那一刻，你就不能看清楚这一点。他一次又一次的经历那一刻。他无法向别人述说那种感觉。他知道那个时间点，对手其实也知道。可他掌握着主动。当他成功控制住对手，想要施放下一个法术时，他得一直集中注意力——那个脆弱的圆环随时可能破裂。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东西，如此纯净，同时又如此虚幻。

“就是这点我讨厌。”
“可我就喜欢这一点。”她说。
“为什么？那是危险的，对手只需要一击而已。那非常危险。”
“是的。所以你要做些什么。你必须去做才行，不是眼看着它碎裂。无论怎样你也该努力做些什么。”

可那是没有用的。他直到现在都这么认为。
不可能有用。他只能集中注意力在那片晶莹上，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等待。它要么碎裂，要么不碎裂。就是这样。两者都不是他能决定的，对吗？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呢？没有办法的。生命就是这样。几种暂时的可能性。暂时的选择。连无限都只是暂时的。
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等一切发生了以后才能有暂时的处理方法。
他一向如此，随波逐流。不是也活下来了吗？不是也渡过了无数的危机了吗？
没有用的。想改变什么的想法，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一定是这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几次停下来看着身后的荒野。没有人。不可能有人的。
速度要快。那个人就在前面。马上就能抓住他。
于是他继续前进。
不用想那些了。他不相信的东西，永远都不会相信。很快，他会忘了她。她也肯定会忘了他。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会留下来，留下来的只是些自以为是的假象。不过那也不错。那样也已经足够，至少……
他猛的停下脚步。

那个男人，用引以为豪的兄弟会之剑支撑着庞大而疲惫的身体，安静的站在路中央。
“你来了。”
他点点头。
“晚了一些。不过，还算及时。”
他稳住步子。
“还能叫你队长吗？”
昔日的队长眼里闪过一丝沉痛。
“好的，年轻人。你永远都有资格加入我的队伍。”
别说永远。队长。别说永远。他看着那个男人身后一望无际的地平线。没有永远，一切都要结束了。
“真让人遗憾，会在这里见面。队长，拔剑吧。”
“用你的全力。小子。用你的全力。”
他看着那把剑高高举起。
没有问题。都一样，队长。都是一样的。
变形术。控制。寒冰箭。很好。
他知道就是现在。闪现。冰冻霜星。
当他满意的回头看着他疲惫的对手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圆环几乎是在瞬间碎裂了。他还看见……不，他想起来，他是看不见的，他见过队长无数次使用斩杀却从没看清楚鲜血是怎样染红剑柄的——他正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忽然又看见她用匕首刺穿了她自己的手和队长的腿。接着又是一个冰冻霜星。血红的晶莹。用自己的身体稳定的方法。这一瞬间包容的复杂的事物。她。他大声吼叫起来。

后来，他紧紧抱住因为失血过多不停发抖的她。
“喂……”
“别他妈的说话，见鬼，你别说话了。”
她微弱的笑了。
“喂……听我说。”
他抱紧她。
“我……我总想着有什么办法能留住那些瞬间……”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
“我，我得靠自己……因为……因为总得做些什么才能让它们持久……把自己和它们连在一起……那么……或许……”
“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终于哭泣起来，
她笑着，轻轻吻他的眼。
他紧紧的抱住她。
他忽然发现，世界上是存在比暂时性更重要的东西的。
也许你不能为自己改变什么，可你却能为别人改变什么。你不能稳定自己的东西，却能帮助别人稳定。你不能完全把握住自己的随机和暂时，但你却能帮助别人如此完全的将一切都把握住。
是的。如果你只是孤单一人，你永远都只能在暂时之中徘徊。可是，可是，当你抱着谁的时候，当你哭泣的时候，你跨越了这个限制。是的。是的。你得拥抱住谁，你得感觉更多的东西。你得学着了解更多的人。是的。是的。
他紧紧的拥抱着她。感觉她所有的呼吸，所有的心跳，所有的一切。他从没这么想过世界。
原来一个人的世界是暂时的，两个人的世界却有可能永恒。
他紧紧的拥抱住她。他忽然感觉到永恒的力量——永恒不是泡影。永恒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暂时的永恒，仍然是如此真实的永恒。他紧紧的拥抱住她。
她还是微笑着，看着他。
远处，阳光已经开始穿越乌云，慢慢洒遍整个大地。

后记：
他慢慢推开大门。
刺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
没有人在。
他站在门口。也许，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吗？他站在门口。
“你还是来了。”
这时他听见她的声音。他没有回过头去。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一切都不是暂时的。一切都不是暂时的了。
他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

To be continued

火焰冲击•前进 Fire Blast•Onward

他到达的前几分钟，我正在为树的枝条担心。今年还是很少下雨，邻近的两个农场已经暂时停止了商业运营，可我停不了，我的工作没法暂时停止。
或许我需要怒水河的帮助。过去几次都是这样勉强支撑渡过危机的——当我绝望的看着雨水倾盆而下落在已经完全荒芜的土地上时，我总会发现好几株绿芽轻轻的，真是那么轻柔的躲藏在泥土里。
它们远比人类坚强的多。
即使再多的同伴在它们身边倒下，它们也从不畏惧。即使它们连叹息的能力都没有，它们也从不犹豫。它们无限的伸展自己，在无边黑暗的土地之下，它们竭尽全力，在我们永远看不见的地方，它们始终在竭尽全力。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嗯。我也一样。”
我继续给树的枝条涂药水。他看着我的动作。
“一切顺利吗？”
“有好，有坏。”
“有好有坏吗……”他沉默了一会。
“我要去找她了。”
我的手轻轻晃了一晃，水桶里的液体慢慢的摇动着。
“不知道她在哪儿，所以先四处走走。一直想来找你的。”
“为什么一直想来找我呢？”
“在我眼里，你比我强的多。”
我放下水桶，面向他毫无表情的脸。
“我？你说的是我？”
“对。也许你总是装模作样。但我是知道的——这种事情骗不了我。别人也许不了解，可这种事情骗不了我。”
我又回头看看树的枝条，干枯的已经没有生气的枝条。
“进屋吧。太阳很大。”

他还是很冷酷。还是那么不修边幅。有些破旧的衣服。有些胡子的脸庞。可他的眼睛与以前不同了。
我不可能忘记那段时光。
那是我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
学院里的争斗。翻墙喝酒的同伙。逃课出去决斗的对手。用火焰烧掉期末考卷。她。
那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
人不能躲藏在自己的回忆里。我一直喜欢树。在漫长的岁月里，只有树如此坚强的存活下来。在颠覆整个大陆的一次次混乱之中，一代又一代的英雄，一代又一代的凡人——只有树如此坚强的存活下来。它们不会沉溺在过去的伤痛里。它们长大，长大，长大。也许它们一直看着的不是过去，也不是现在，它们一直看着未来。也许它们知道未来的模样——总有一天一切都将分崩离析，唯一留存下来的，就是绿色的大地。

喝了好多酒。不知道为什么，十字路口会缺水，却从来没有缺过酒。
“你说，我还能找到她吗？”他终究是有些喝醉了。
“我想能。”
“为什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这种事情，我知道。”
他有些犹疑。
“哪种事情？”
“各种各样的事情。”我笑了。他变了，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研究火焰法术的年轻人了。可是这是正确的改变。“这是正确的改变。”我说。
他又喝了一口酒。
“什么？”
“这是正确的改变。”
“……正确的改变吗……”他想了想。“我也觉得是正确的。”
“我告诉你。”我转动着杯子。“我会继续种树，而你会继续寻找。然后，总有一天，整个贫瘠之地都会是大树，而你会找到她。”
他也笑了。疲惫却还是真心的微笑。
“比起预知未来，你好像更擅长火焰冲击吧。”
我继续转动杯子。
“其实那没有区别。你必须要看的见那段距离——你要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力量是最合适的，在怎样的位置，怎样的情况下聚集力量，又应该在什么样的距离，什么样的情况下将它们在瞬间全部、完整的一起释放出来——你必须判断时间的流向，对手在这种时间的流向里将会被冲到哪里。对我来说，这不是预知，这是计算，是在目的指导下精确的计算，那不是未来，而是一定要发生的事实。”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一直觉得比不上你。”
我摇头。
“也许我决斗强过你。可我实际上比不上你。”
“不，你走的是另一条路。这不是强弱的问题。”
“不对。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一时之间，我们都不再说话。天已经黑了下来，灯火有些摇晃，也许油不多了。
“那次，我真的，想杀掉你。”
我看着桌角。
“我想看看你真正的力量。你从来不使出全力。我真的生气了。我想杀掉你。”
桌角原来是有污迹的，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
“就是这样。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强的人。那次火焰冲击，你是故意的。那能让决斗结束，那是唯一的办法，只有你才能想到，你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可你为什么不说呢？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我叹了口气。是啊，我为什么不说呢？我可以叫老师阻止那一切，可我没有。
也许我也不想结束那一切。也许我也想看看自己会被逼到什么地步。
象树根一样。在黑暗的地下不断纠结的树根。那是我们永远无法想象的。也许你觉得你可以挖开泥土去看这一切。但那完全不一样，你相不相信，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世界。它们不断在活动，你以为它们只是死死的纠缠吗？不，你想象不到，完全想象不到的，它们都是有生命的，它们在不断活动。
我决定把这些想法告诉他，也许说不清楚，但我可以说一些，哪怕就一些。
“喂，我……”
可他已经睡着了。他累了。时间能摧毁所有的一切。
我靠回椅背，继续想着那黑暗的地方。
没必要表达出来。你不断的做自己的事。竭尽全力。目的明确。这就已经足够。你只需决定，就已经足够。一切真正的伟大都是在黑暗之中完成的。这个世界。这个宇宙。所有的一切。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它们是怎样被创造出来的。你只能欣慰的说，它们是在一个安静的，黑暗的，也许温暖的角落，诞生的。这就是事实。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一切都过去了，兄弟。”
一切都过去了。你要前进。

第二天，我送他到十字路口。
“那我走了。”他又变成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法师，那个坚硬、冷静的人。
“嗯。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他犹豫了一下。
“她的事我听说了。没关系吧？”
我摆了摆手。
“没关系。都好了。没关系的。”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昨天好像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别放在心上。”
我一直看着他的身影隐没在鬼雾峰后面才离开。

那没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要继续前进。

后记：
几天之后，下起了小雨。
我来到她的坟墓边，任由雨点落在身上。
没有什么东西我会承受不了了。
你放心。
我想看着这片土地慢慢改变。
我会继续下去的。
不远处的农场里，雨水正不断的寻找着地面的缝隙，不断向下流动。
我笑了。
不远的将来。不远的将来……

To be continued

闪现术•再现 Blink•Emersion

“有时我累的不行。”
“现在吗？”
“不是现在……有的时候。”
你不能向他解释更多了。
你解释再多也没有意义。他可以拥抱你，可以给你温暖，可你永远无法让他了解你。
你喜欢他的匕首。那弯曲的形状，在月光下微微发出的蓝光。可碰到那冰冷的刀尖时，你的笑容凝固了。
你怀疑他和这把匕首一样，终究是冰冷的。和他的坏笑，和他的胸膛完全不一样的，真正的冰冷。你想了解他。可是不能，没有人能了解他，就像没有人能了解你一样。

后来，你遇到过另外一个盗贼。
“知道吗？我最恨的招数？”
“嗯？什么？压制？”
“不。闪现。”
他却从不恨闪现。有时你们决斗，你发现他一点都不恨闪现。
可你看的出来，他想到了什么——这个奇妙的法术让他想到了什么。有时他甚至停下手看着你，他当时在考虑什么呢？你曾经试着向他解释这个法术的本质。
“我不是消失了。当然，或许你以为我消失了，不然的话很难解释我怎样躲避你的背刺。可我不会消失的。没有东西会如此无缘无故的消失，你曾经存在过，你就一定还会再次出现。你只要等一等，再等一等，时间不长的，我就会出现。”
他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你继续解释。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比起对手失去目标的恐惧，我其实更加害怕——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那个瞬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离开了哪里，自己将会到达哪里。一切都是如此空白，我不喜欢这个法术，真的，我永远不会喜欢这个法术，我害怕自己是如此渺小的东西，我可能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来。我从这里，到了那里，可我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能留下……”
他还是没说话，但紧紧的抱住了你。
你不知道他明白了没有，可你好想哭泣。你总觉得你是如此脆弱无依的一个人活着。你在人群中还是感到无限的寂寞。你在别人的欢声笑语中还是感到无限的沉重。
你真的好想告诉他这些。你真的好想好想。

可你还是没有机会。象过去无数次重演的无聊故事一样。他忽然消失了。
你无数次回忆那天的情景。
祖尔格拉布。
绿树环绕下的湖边。
你用闪现术越过并不宽阔的湖水。
你回头看见他在对岸看着你。
“过来呀？怎么了。”
他摇摇头，微笑着，消失在空气里。
你以为他要去偷袭前面那只鳄鱼了，就站在那里等待着。
可他再也没有出现。
现在你每天都去那个地方，你总是用闪现术越过那里，然后你回头看着对岸。
可他再也没有出现。
你很奇怪自己一直都没有哭。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无来由的想哭，可他真的消失以后，你却一次也没有哭过。
你经常在那棵树下看书。
有位不出名的法师在自己唯一的作品里这样写道：“我一直以为闪现术最重要的作用是消失，可是在我生命进入晚期的时候我终于了解到，闪现术最重要的作用不是消失来改变整个事情的局势——闪现是为了再现，消失是为了再现，只要还能再次出现，再沉重的伤害我们都可以承受。”
只要还能再次出现，再沉重的伤害我都可以承受。
你闭目合眼，回头看着对岸。
没有任何动静。

一切都会再现吗？你怀疑这种想法。也许世界上的一切确实都会消失的。你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一切终究还是要失去，你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一切终究还是要改变，你可以一直等下去，可是失去的永远不能再次拥有，改变的永远不能再次回来，那么你还继续往下等待吗？
你骑马越过无数的土地，你闪现经过无数的河流，你不断的闪现，你想着不如你也消失好了，你一直害怕的那个瞬间现在却成了你的期待。
可你没有消失。
你总是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你开始有些相信那个落魄的法师的话。闪现是为了再现。
只要你还能再次出现，你就决定一直等待下去。

二个月后，传来主教德维莱尼被暗杀的消息。
暗杀者也被当场击毙。
许多人在闪金镇的酒馆里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这是政变的第一步……”
“你疯了，是自己人干的？”
“狗咬狗，军情七处的那些猪也被利用了。”
“哈哈，我倒想看看那头猪沮丧的样子呢……”
你精神恍惚的看见通告上暗杀者的资料照片。那是他。然后你就什么也听不清楚了。

你来到祖尔格拉布，你闪现越过河流，你在树下痛哭失声。你没想到自己会难过成这样。他还是消失了。他还是消失了。他还是消失了。过了不知多久以后，你好歹止住了泪水，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你就坐在地上，回头又看对岸。
他，微笑着，站在那里。
你瞪大眼睛看着对岸。
他，微笑着，慢慢走过来。河水浸湿他的靴子，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你，为什么哭？”
你摇着头，泪水却再次夺眶而出。

闪现是为了再现，消失是为了再次出现。
只要你还能再次出现，再沉重的伤害我都可以承受。

在那个阳光明朗的午后，你看着他慢慢的，真很慢慢的，走了过来。

后记：
三个月前，军情七处暗室。
“你决定了？”
“是的。”
“嗯。我会安排一个替死鬼的。你要从教堂的右侧离开，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周密。”
“哼哼，七处是无可匹敌的。虽然你不隶属这里，很可惜。”
他笑笑，转身离开。
他一直在想她。她每次闪现的时候他都在害怕，他也不喜欢这个法术。他想一直看见她。永远不要消失，你。他想大声的骂她。你永远不要消失。永远。
不能告诉她我要做的事。他想。反正他一定会回来的。不管需要多少时间。

闪现是为了再现，消失是为了再次出现。
只要能和你再次见面，再痛苦的消失我都可以承受。

后来，在那个阳光明朗的午后，我慢慢走近你。

To be comtinued

奥术飞弹·继续 Arcane Missiles·continued

“最强的法师是谁？”
“嘿，那当然是以前的克尔苏加德！”
“不，那家伙不能算法师！”
“那就是麦迪文！”
“大哥，你说对吧？麦迪文。”
年纪有些大的法师始终默不出声。年轻人们安静下来，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咳嗽了一声。
“谁最强我不知道，不过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起过，做为一个法师，强不强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要清楚你所真正想追求的，重要的是始终坚信未来，并继续下去。重要的是一直继续下去，一直继续下去。”

“那没有什么诀窍。”他笑着说，“相对比操控火焰和冰霜，再也没有比奥术更简单的法术了，而其中最简单的就是奥术飞弹。”
他扬起手，开始一连串微小的光芒不断闪现，后来越来越耀眼。
“就是这样，一种持续的力量，想象着它们会一直继续下去，也许直到永远。”

那还是在达拉然时候的事了，年纪有些大的法师回忆起那座城市华丽无比的柱石，日夜不会停歇的微风，一串又一串的火花，谁能想到这一切会在瞬间灰飞烟灭。那时候他们都在学院里，奥术老师只有他一个，因为没有人愿意教授奥术，大多数的法师都认为奥术可以自学。
“没有必要专门开设课程。每个法师都懂得奥术的基本含义，实际上火焰和冰霜的操控技巧就包括了这些。”
“没错。没有那么麻烦。我们可以顺手教。”
“不，不，压根不用教，做为一个法师，会自己了解这些的。”
几次教师例会上，他都沉默的面对各种冷言冷语。
“喂，赫尔，别听他们胡说，奥术是很特别的东西，我知道的。”
“有什么特别？”他笑着问。
“这个，这个……”
“没关系，哈哈，林。”他转头看着那过于遥远的夕阳。“其实奥术并不特别，一点都不。我就是喜欢它的一点不特别。”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他“林”了。年纪有些大的法师熄灭了篝火。天灾军团就在眼前。做为前锋，他们可能明天就会和第一波敌人交战。他看着先睡着的年轻人们。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有些成长，有些死去。战争。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战争。他们过去曾经享受过的，现在却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和平。
他深深呼吸夜晚的空气，潮湿而没有生命力的雾气。相信有一天这里会满是阳光的人一定是疯了，不过，自己不也是这群疯子中的一员吗？他苦笑着。赫尔，要是你在的话，你也一定是这么发疯吧，还有什么比发疯更正常的事呢？

“全神贯注。”他在树下给学生演示奥术飞弹。一发又一发的飞弹飞向远方。“控制你的力量。力量并不是胡乱使用的。既不快，也不慢，既简单，又复杂。体会每种变化的不同。”
在所有人选择气定神闲和奥术能量的时代。他一个人选择奥术飞弹。
“那种东西不是持久的，林。”他严肃的说。“爆发式的能量或许会肆虐一时，引人注目，却并不真实。强大有种种诠释的方法，也有许多理解的方法。重要的是面对真实的自己，将真实的一面继续下去，受人非议也好，临时中断也好，重要的是继续下去，始终不忘记最初的想法，不断的继续下去。”
“……你真的相信会有永恒这样的东西？”
“我不知道……也许会有。”

“团长！团长！”叫喊声让他醒过神来，满脸汗水的哨兵跑上山坡，睡着的人们也都翻身而起。
“怎么回事？”他示意士兵冷静。
“……来了，天灾来了！”
他走到坡前，远处隆隆的脚步声开始散播恐惧。满天的星星已经消失，黎明即将到来，黑暗在这时达到了它的顶峰。
越来越近。
他回过身子。年轻人们都已起来。剑已出鞘，匕首已磨砺，法力在沸腾。像是风暴到来的前夕，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种安静的情绪却在不断的蔓延。
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像是那一天。那巨大的恶魔卷着风沙转向逃走的人群。
“赫尔！你要做什么。”
“林。把学生带走。”他合上结界最后的裂缝。
“赫尔！”
他闪现出去，独自留在学院逃生通道的另一端。背对着当时还年轻的法师。
“我忽然发现了，林。我现在证明给你看，也许永恒是存在的呢。”
“赫尔！赫尔！”
后来那一幕许多人都看到了，一个身影发出的带有惊人奥术能量与闪光的奥术飞弹，远的不可思议的闪现距离，能够抵挡阿克蒙德数次攻击的法力护盾。将发怒的恶魔引向另一个方向的身影。
永远没有人能及的上那个瞬间的阿列克夏·赫尔默特。
在整个艾泽拉斯都不能阻挡的巨大力量面前，奥法师阿列克夏·赫尔默特一个人就将他带离了自己的目标。
当达拉然在巨大的声响中倒塌的时候，林下定了决心。一切都会继续下去，说的不错，赫尔，一切都会继续下去，永远！

“站上来！”他挥了挥手，让前排的人都站上窄小的山坡顶。他们紧紧的挤靠在一起，感觉肩膀与肩膀紧紧贴在一起，不知道谁和谁的手互相握紧，感觉到周身都在战栗，血液开始燃烧。
“看见了吗？”他指向开始逼近的淹没大地的天灾士兵群。
“看见了！”
“战士们呢？”
“在！”
“法师们呢？”
“在！！”
“猎人们呢？”
“在！！！”
所有的人都绷紧了身子。
克雷恩·林——统领着小半个大陆兵力的奥法师——举起双手，忽然爆发的光亮让整个提瑞斯法大地都为之颤抖，天灾军团的士兵们被这光亮刺的吼叫起来，但从山坡上冲下的人们的叫喊声甚至将这种吼叫都淹没了——光是那让人炫目的奥术飞弹群就已经将天灾逼退。

当阳光出现的时候，林让士兵们继续前进，独自一人站在夜里开始冲锋的山坡上。副官看他在那里站了很久，上前低声询问。
“怎么了，团长？”
他抬起头，微笑看着关切的脸。
“没什么。我很好。我们走吧。”
他们走了以后，一个在长长队伍后列的士兵注意到山坡上有些闪光。他走上去，惊讶的发现，一个小小的奥系符号留在土地上发出光亮，他伸手擦拭了一下，那闪光却不见减弱，它固执的发着光亮，仿佛一直要亮到明天，亮到后天，照亮这里，照亮那里，一直亮到永恒，一直照亮整个艾泽拉斯。

后记：

“他看着那巨大的恶魔转身追来的时候，又闪现出了一个惊人的距离。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巨大的奥术能量在他身体里沸腾，他忽然觉得头脑异常清醒，不管是阳光的照射方向还是风的运行轨迹，他都明明白白。忽然之间，他觉得他的心在不断扩大。
在两次攻击都被法术护盾阻挡之后，第三次攻击终于打破了他的盾，他飞出一段距离落在地上，口中都是鲜血，可是他还是再次闪现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阿列克夏·赫尔默特，靠在达拉然城墙上站直身体，阿克蒙德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放出奥术飞弹，当那串光亮飞向遥远的天空时，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们有理由这样相信，在他的眼里，那飞弹永远不会消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所看见的是他自己终生相信的亮光，这种亮光永远都不会消逝，它会在他的眼里，也在我们所有奥法师的眼里，一直继续下去，一直继续下去，一直继续下去……”

——《奥法师阿列克夏·赫尔默特》第九章第二十一节 克雷恩·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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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术-聆听 Polymorph-Listen Respectfully

“我想我还不如死了。哥哥。”
我坐在床边。
“因为我不管躺在这里多久，也永远好不了。”
我握住他的手。
“你是我的弟弟。你会好起来的。”

可他真的好不了了。脊椎已经破损，怎样的法术都没办法无中生有。我曾经千百次的将我的敌人变成绵羊，变成猪，变成乌龟。那只是幻觉。时间一到，所有东西都会恢复原样。在那之前，我会杀死他们，让他们死在自己是一只动物的幻觉里——只有死亡能带来幻术的永恒。弟弟说的没错。如果我在那个时候杀死他，他至少能作为一个健全的人死去，即使，只是在他的想象里。
我花了很多时间来学习。如何在想象中重建一个人的骨骼，如何使人感觉自己身体的存在，如何帮助别人相信自己的身体在改变。
但一切最终都是幻觉。只有小段时间生效的幻觉。弟弟在想象中行走，身体却仍然无法动弹。

我继续在黑石山寻找草药和能让弟弟舒服一点的用来加热的矿石。不管有没有效果，我还想试一试。可最近黑石山里有些奇妙的变化，法力井在慢慢变的沸腾。有几块草药生长茂盛的地点已经没法再到达。
“有点莫名其妙。不太寻常。”看守的大叔告诉我。
“魔力扰动吗？”
“的确。像是共鸣似的。”
大叔在这里看守了十五年。据说这里有个去向别处的通道，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没有人再来这里寻觅什么传说中的通道。但大叔仍然守在这里。
“那是真存在的。可也不能告诉你，因为你也是法师。”
“我不会想要去什么地方的。我的弟弟还在这里。”
有些喝醉的他盯着我的眼睛。
“但我的一个朋友过去了。我得在这里等他。那种事情……太不寻常。以前我一直在想自己人生的意义，现在我觉得我人生的最后就是要守卫在这里。因为这里一定还会再发生什么。”
大叔始终用一把巨大的斧头劈柴。无论怎样坚硬的木头都是一斧即断。我偷偷的尝试过，即便是我的法术都做不到这一点。采完草药以后，我时常看他劈柴。
“只需要一瞬间。只要帮助我给我一瞬间就行。像我的朋友那样。”他笑着告诉我诀窍。
看着慢慢变多的柴火，我不禁有些胆寒。这个笑容满面的大叔以前是怎样勇猛的战士呢？在他的法师朋友身边，他是可怕的杀人机器吗？不是的话，这种让人背脊冻结的杀气是什么？

回小屋以后，我开始煮草药。
弟弟仍然睁着眼睛。
“你应该睡一会。”
“可白天太长了。”
“……”
“我的时间太多。”
我继续将草药加热。
“……我也是一个法师。……曾经。”
“……是的。我及不上你。”
“不。哥哥你才是真正的法师。我只是个，幻术师。”他念着咒语。无声无息的，笼子里实验用的老鼠变成了一只蝴蝶。它甚至挥动着自己的翅膀——想象中的。
“可我的法术却对自己无效呢……为什么对，自己无效呢……”他似乎又要开始哭了。
我走到他身边。在过往漫长的岁月里，我无数次保护了他，我这敏感，软弱的亲弟弟。我这学不会正规法术的亲弟弟。我的兄弟。现在我却束手无策。
“我会治好你的。”
“……杀了我，哥哥……在你建立幻术的时候，杀了我吧，哥哥……”
我扯起他的衣服。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我会治好你的，不是在想象里，我会治好你的！”
“……杀了我吧……杀了我……”他一直在哭。
我放下他。继续煮那可能根本没有用的草药。

他躺了一年零五个月了。我这个无能的只会小花招的弟弟。替我挡住了幼龙的一击的弟弟。连法术盾都不会用的白痴弟弟。我这该死的弟弟。

我不擅长幻术。准确的说，那是奥术的一种分支。对我来说，力量才是法术的真谛。将敌人变羊不可能救自己的命。用更强的力量去击溃他们，结束战斗，我倒下或者对手倒下。我追求的极致是瞬间的爆发。像大叔说的一样，给我一瞬间。一瞬间。成为瞬间永恒的伟大法师。
可我学习幻术学了一年，仍然达不到弟弟的高度。幻术并非我想象中那么简单的法术。著述极少，没有规则。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我……是的，躺在床上的本该是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如果是我。
我也会想要杀死自己。
我只能帮助弟弟做梦。做一个短暂的，自由奔跑的梦。梦总会醒。
我也是个白痴哥哥，而已。

“最近我听到声音了。”大叔说。
“……声音？”
“谁的声音不知道，说什么也听不清楚。”
我侧耳倾听。什么也没有。
“真是可笑呢，以前我朋友也和我说起过。我也没信他。”大叔笑了。“被人怀疑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呀。”
声音？此后我一直很注意的聆听四周。可始终寂静无声。弟弟说话越来越少。我问他，他有时回答有时不回答。我知道他很少睡觉。他始终睁着眼睛。白天，晚上，帮他翻身的时候，他始终睁着眼睛。

那天是个阴沉的日子。我醒来时发现弟弟在笑。
“……怎么了？”
“哥哥。我听见一些声音。”
“……”
“我很快就要好了。”
“……我说过，你是我弟弟，你会好的。”
“对。我会好的。没错。哥哥，我要睡一会。”
“……”
他真的睡着了。我背起筐子，走出木屋。在门口我又回头看了弟弟一眼。不对。要发生什么了。我的手在颤抖。我放下筐子，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弟弟。我不断抖动自己的手。发生什么了？我看着黑石山顶。那里沸腾了。法力井在惊人的沸腾。我关上房门，将锁锁上。
大叔！发生什么了？

越靠近山顶，我的手抖动的就越剧烈。惊人的力量像是漩涡一样要吞噬我的身体。仿佛身体要脱离我的控制独自飞翔起来。四周的草木全都枯萎了。一条黝黑的痕迹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直冲进山顶。
我踏进法力井房间。
大叔用斧头支撑着身体，表情痛苦。
术士。一个全身被强力符文包围的术士。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邪恶灵魂，站在法力井面前。
“还有，闲人吗？”
“大叔。”我的手稳定下来。“他是谁。”
“哼哼，哼哼，哈哈哈……”术士捂住自己的脸庞，狂笑着。“不是我要等的法师呢，真是遗憾，他看不见我这辉煌的一刻。”
“魔鬼附体的这种丑恶的样子吗？”我让火球从我的身体里喷发出去，沸腾的法力流过我的身体，仿佛不是我发出的巨大火焰将术士吞噬。可火焰过后，他仍然站在那里！
“哼哼哼，我的身体，不是你这种弱者能够触动的！”
数倍于我火焰的暗影风暴将我和大叔包围起来，我站到大叔身边，巨大的压力压迫着我的法力护盾，我单膝着地，鼻子开始流血。
“向我下跪吧，很快所有人都要向我下跪。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法力井里不可思议的力量完全占据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那种流动是不可思议的沸腾的流动。
血冲上脑袋的最里面，法力的洪流似乎要把我碾碎。我用手支撑着身体。这时，我似乎，真的听见了什么。我闭起眼睛。是谁在呼唤我。恍惚的一瞬之后，我听见大叔的声音。
“帮我。”
我无法回答他，我怕我出声的话，我们会被碾碎。
“帮我。”他扛着大斧，居然站了起来，全身膨胀的血管像是要爆裂。我不知道这要花上多少力量。他居然像是个天神一样，扛着巨大的斧头，站立了起来。
“帮我。”他重复着。他眼里的毛细血管已经破裂开始出血，流在他脸上，可那不像眼泪，那像战士的热血一样，比火焰更热的血液。我怒吼起来，让法力护盾的范围扩大到术士身边。
那是我从没见过的凶悍的斩杀。大叔所说的一瞬间。
他斩的不是术士！是法力井上的符文！
可他斩到的却是术士的肩膀。
那个疯狂的恶魔，用身体在那一瞬间挡住了大叔几乎是最后的斩杀。
血从术士的伤口喷出来，连带着暗影火焰吞噬他们两人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斩斩看，斩斩看呀，你这个人类虫子！！！”
可大叔还要斩！他没管烧透他身体的熊熊火焰，举起斧子又斩了一次！还是那个人的肩膀。术士的血越喷越多，可这个魔鬼还在笑。
“见鬼！”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到了法力井边的两人身上。轰鸣声不止是术士，仿佛还是那个符文发出来的，如果能破坏那个符文，重新制作一个肯定要花很多时间，见鬼，我的手……
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了，我那亲爱的，白痴的，敏感的，软弱的，弟弟。
我看见我那该死的白痴的只会玩弄小花招的亲爱的弟弟，从门边走过来，四周狂飙的法力乱流似乎都没有影响他。他举起手，对我笑了笑。
那个术士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一只羊。
一秒钟。
大叔像劈开上万次柴火时那样，劈开了符文。
巨大的魔力浪潮冲天而起。整个艾泽拉斯都将看见这反常的力量。会有新的人来到这里。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
术士站起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倒在地上。
可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败了。
他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好一会儿，接着走出了房间。

我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体似乎已经开始腐烂。无法动弹。弟弟就是这样在床上躺了一年。他现在就倒在我的面前。他在自己的梦境里治好了自己，并让自己的死亡超越了他已经破损的身体。我做不到的事情，他却做到了。我想哭可一直忍耐着。我从小就是他眼里最伟大的哥哥。
我是最伟大的哥哥，我不会哭的。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白痴弟弟。我最爱的白痴弟弟。你在最后还是要让哥哥难堪吗。
可我还是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最后获取胜利的，不是我告诉他的那爆发式的力量。在独自一人无法阻挡的强大面前，软弱的人们会团结在一起。千百年来，受尽苦难的世界始终没有真正毁灭，原因不是我们的强大，而是我们始终互相帮助。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我的弟弟再次保护了我，甚至保护了这个世界。用他那被我蔑视的，无聊的，小法术。
我闭目合眼。在沉入最深的黑暗之前，我终于听清了那低低的呼唤。那从遥远遥远的过往传来的稚嫩的声音。
“哥哥，哥哥，我也是法师。我要和你一样。哥哥。哥哥……”
是的。我最爱的白痴弟弟。是的。我最爱的弟弟。
“是的……我听见了，我们都是最棒的法师。”

后记：

他回头看着远方。黑石山的方向。
“怎么了？”她问。
他低下头，伸手安抚受惊的马匹。
“有人在等我。”
嗯。
那个人在那里等我呢。

To be continued

貌似是魔兽世界诶...@_@

太棒了 [s: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