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位面而来的旅人,
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不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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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瑟林安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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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o Vazquez Infinity

神选者

瑟林安罗斯 发表于 2007-11-27 02:17:21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少女情怀

41.第三次求婚
  现在让我们把思绪回溯到两个星期前,把场景移到距离这里六十个小时飞行距离的西方。莎琳达、希尔,还有佩恩的两头小幼龙正冲向希尔看到的一丝光芒,冲的速度快到他们差点又掉进另外一个坑洞。希尔连忙躲到一边,不过因为他突然停下来,跟在后面的两头幼龙煞不住,一下子踩到了他的尾巴上。
  希尔凝视着坑洞。“光是从下面来的。”他说,“看起来下面有东西,我想我们得下去看看。”
  “一直往深处走真的是个好主意吗?”莎琳达不安地问。
  “那里有空气流过来。”希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我先下去,我会带着温塔斯。下面的光线很刺眼,我们离外面应该不远了,可是从这里看不清楚。
   
你们两个在这儿等,我叫你们时再过来。”
  不再迟疑,希尔带着温塔斯从边缘往下跳。莎琳达站在他跳下去后空出来的位置上,杰林躲在她身旁发抖,也紧盯着坑洞的边缘。她几乎立刻就了解了希尔所说的刺眼光芒是什么,她的身后是一片在任何洞窟都可遇见的黑暗,现在靠近坑洞边缘,光线变得太亮以至于不把眼膜合上根本无法直视,但这么做的话,反倒比没有光线时还难看到东西。
  
  杰林想要说话,但莎琳达马上要他噤声,惟恐错过希尔说的任何一句话。在听到希尔微弱、产生回音的声音之前,她差点相信他已经在坑洞里遭遇不幸。
  “这里有一点复杂,不过我们已经出来了,你可以听见我吗,莎琳达?”
  “可以。”莎琳达如释重负地大叫响应。
  “这是一个很大的洞窟,不过岩壁上有个小缝通往外面。这里没有悬崖或是洞穴,只是一个小缝而已。
  困难的是你要直接飞下来穿过它,然后停在下方你可以降落的任何地点。我把温塔斯留在下面,在一条小河旁,我大概知道我们在哪里,只是我需要飞上去确定一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正面向西方,太阳在西下,所以很难看得见东西。”
  “你现在在哪儿?”莎琳达问,努力压下心里的惊慌。
  “外面,我在空中盘旋。这里陡峭到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虽然它不是悬崖,不过真的很陡。”
  “那个缝儿在哪里?在我的哪一边?”
  “在西边,你正对着它,在你的正下方。”
  “小心不要挡住出口,我们要下去了。”莎琳达叫道,她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鼓起全身力气俯冲向未知的光芒,竭力对抗着潮湿的空气,还有似乎要把她吞没的黑暗洞穴。
  出去之后,她终于可以看见东西了。石块和草地铺设在脚下一望无际的山坡地上,几头绵羊在那里吃草漫步,斜坡底下是一条湍急的小溪。
  她看见温塔斯,他保持着前脚举在胸前的怪异姿势,努力地低头喝着溪水。她尽量靠在温塔斯身边降落,然后四处张望希尔的踪迹。他还在上空盘旋。
  “希尔说他要上去看看去哪儿可以找回载我们来的篮子。”温塔斯说,抬头往上的时候,有几滴水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莎琳达张开翅膀,在洞窟里憋闷了半天之后,能够舒展身体的感觉棒透了。她把翅膀收起来,再完全舒展开,接着弓起背伸懒腰,然后才弯下脖子喝了一点溪水。溪水非常冰凉,她的牙齿在碰触到溪水时甚至有点酸酸的。
  希尔从空中降下来。“有影子的地方冷多了。”他说,翅膀像拍手一样撞在一起。“我知道怎么回到瀑布去,不过大概要花上一个小时,我们在地底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太阳几乎下山了,我们大概在地底待了好几个小时。”莎琳达说,“你快去把篮子拿回来吧。”
  希尔带着莎琳达往上坡的地方走过去一点,和两头还在喝溪水的幼龙拉开一段距离。“你可不可以抱着其中一只?”
  “不可能抱一个小时,而且这样也不安全。”她低声响应,“怎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真的很冷,而且温塔斯也受伤了。”希尔皱起眉头,“你要尽量让他们保持温暖。”
  “我会尽力的。”莎琳达说。这样严肃的希尔是她从未见过的。
  “另外,莎琳达。”他朝她走近一步。莎琳达有点颤抖,但并未转身跑开。“我想说的是,你的表现真的很不可思议。”
  “你也是。”她真诚地回答,“我不知道你怎么飞出来的,尤其是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时候。”
  “运气。”他微笑,接着又靠近一步。他现在近到几乎可以碰到她。
  莎琳达没有移动,她知道他的意图,但安莫的草药,还有几率问题,不断地浮上心头。
  “你真的很令我惊讶,你让孩子们都很安心,而且自己也没有一丝抱怨。我如果想要找哪个龙一起在地底迷路,大概不会有更好的对象了吧?你觉得呢?”
  莎琳达低头看看自己的鳞片,她的鳞片仍然倔强地保持着一贯的金色,可是看着强壮、英俊且充满自信地站在身边的希尔,她觉得自己不结婚的决心正在消失。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她的心跳强烈到足以让她晕厥,但她的鳞片毫无动静,这让她觉得无比绝望。
  “莎琳达?”看着她迟迟没有响应,希尔忍不住问。
  “想想你的身份地位和我有多大差距,还有你母亲或者我哥哥会怎样想,”她激动地说,“我想你终究会发现我们不适合彼此的。”
  “但我可以说服我母亲,很快她也会像疼爱亲生女儿一样地疼爱你。至于其他无谓的困扰,你的出身良好,而且你的侄子刚才才为你找到一份嫁妆。”希尔温柔地说,朝她伸出自己的爪子。“我爱你,你愿意——”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她简短回答后,刻意把身子挪远了些。“现在我们还要互相帮助才能安全回家,我相信你不会趁这个时后把我压在山壁上,让我以后生活更难过吧?”
  “当然不会,”他说,“但莎琳达——”这种情况从来没发生在希尔身上,从他长出翅膀以来,他就是少女或是她们母亲追逐的目标;如今他爱上的少女居然拒绝他!
  “请不要逼我。”她企图用冷漠作为庇护,但她已然心碎,眼眶也充满泪水。“去拿篮子,拜托你,希尔。”
  希尔转身飞向天空,她望着他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但没有哭泣,因为孩子还在下面,他们有一大堆问题正等着答案。
  莎琳达望着为难自己的鳞片,如果鳞片真的能顺应自己的心思,那应该已经像山脉那头的晚霞一样一片粉红了。她一边照顾着幼龙,一边不停地望向远方。
  她不断地看,眼睛愈转愈快,这短短的时间有如永恒,直到希尔带着篮子回来,时间才又重新转动。
  42.庄园内的谈话
  在戏剧性地拯救温塔斯的行动三天过后,伯爵老太太派了一头仆龙送来一张纸条,邀请费琳单独上来商量一些事。费琳时常出入贝南迪庄园,通常伯爵老太太每天都会找她去一下,不管是正式的或非正式的事情,不过像这样没有告知理由就召见她的情况非常少。费琳在早餐时收到这封信,信上没有详细说明,只告诉佩恩伯爵老太太需要她,于是她戴上小绿帽,从礁崖直接飞上贝南迪庄园。
  
  这天早晨,希尔并没有待在礁崖上,事实上,从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积雪推测,他已经有一两天没有上这里来了。费琳皱着眉头走过积雪,背后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她非常好奇伯爵老太太这次的意图是什么。
  伯爵老太太这次在谈话室等她,而不是在平常的办公室,她舒适地伏卧在墙边。“费琳,亲爱的,”她向费琳打招呼,“见到你真好。”
  “有事找我吗,伯爵老太太?”费琳问。
  “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她摆摆手要费琳坐下,费琳顺从地坐下,“要吃点东西吗?”
  “我们刚吃过早餐。”费琳说,等待伯爵老太太继续说下去。
  “我今年决定提早上伊立弗。”她说。
  费琳的眼睛转得更快了,伯爵老太太一向不喜欢伊立弗,而且鲜少会在建市庆典召开之前去。“初融月的时候去?”她提问。
  “不,比那更早。”伯爵老太太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寒冬月或者初冬月月底就会离开。”
  “所以您打算在城市度过整个冬天?”费琳问,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表现出来的惊讶。
  “我知道,”伯爵老太太双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那比她的话更明确地回答了费琳的问题。“我是很讨厌伊立弗没错,我也从来不在冬天的时候离开家,可这次是为了希尔。”
  “希尔?”费琳重复伯爵老太太的话。希尔鲜少会在贝南迪过冬,不过这与他的母亲有什么关系?“他想去伊立弗?”
  “不,他想要留在这里。”伯爵老太太把深红色的头埋在手里好一会儿,就像她的头重到撑不起来,然后她再次抬起头来望着费琳。“这就是我为何要去伊立弗的原因,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他应该也不会留下来。”
  “我不太明白。”费琳说,尽管她开始觉得她可能明白了些什么。
  “这很难解释,”伯爵老太太说,“亲爱的,这不是对你或者你丈夫的贬抑,也不是针对他的妹妹,但我需要你让莎琳达远离这个家,直到我让希尔离开为止。希尔已经一头栽进对莎琳达的爱恋中了。我知道你或是佩恩都没有故意促成这件事,我认为有一半是希尔的错。”
  “一半?”费琳把上身坐直,“我不认为莎琳达有做了什么鼓励希尔的事。”
  “那只是年轻少女对未婚伯爵天生的仰慕,我很确定,”伯爵老太太说,“但我想你看得出来这样是行不通的。”
  “我一点也看不出来。”费琳说,她为莎琳达的未来感到伤心。“她来自一个良好的家庭,她是佩恩的妹妹,她有足够的嫁妆——”
  “对希尔来说,你不能称一万六千克朗为‘足够’。”伯爵老太太说。但费琳看不出来希尔有任何理由要把钱当成结婚的考量。
  “足够,但不丰裕。”费琳说,“这也许不是你想要的,但我看不出来这会是个灾难,如果她是希尔真心所爱的,如果他们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能结婚?”
  “希尔还年轻,容易动摇,你知道的。”伯爵老太太的蓝色眼珠表现出深思的神色,但她的手势无疑已经否决了希尔的选择。
  费琳知道希尔容易动摇,她还记得希尔曾经喜欢过她一段时间,不过一开始的目眩神迷后,她就知道希尔只能当个哥哥,而不是丈夫;而且她了解希尔的母亲不会支持,希尔不会也不能反抗他的母亲——她只要轻微地反对,希尔就乖乖地放弃,然后听从母亲的话去高山上狩猎一整个月。如果莎琳达足以让他对抗他的母亲,那么他对莎琳达的爱绝对不只是些许而已。
  
  “此外,”伯爵老太太沉重地继续,虽然费琳完全没有任何响应。“只要在伊立弗多见见其他少女,希尔很快就会忘记她的。”
  “不会是格林勒,我一点都不觉得会是她。”费琳说。
  “别太残酷,费琳,我已经知道了。但只要他置身于有着美丽尾巴、闪亮鳞片的名嫒淑女中,他很快就会忘了莎琳达。”
  “那莎琳达呢?”
  “她也会忘了他,她必须要忘,她得把注意力放在与她匹配的公龙身上。这就是现实,你我都了解的。”
  “我了解的是……”费琳猛地住口,她记起自己没有资格与伯爵老太太争吵。再次开口时,她的语气放缓许多,“希尔已经大到不会做每件你要他做的事了。”
  “但我可以影响他。”伯爵老太太说,“看来我们到目前为止都很幸运,他在山上时曾经向莎琳达求过婚,不过她并没有答应。”
  “朱蕾的仁慈啊!”费琳惊呼。
  “是的,我已经暗自感谢过许多次朱蕾的仁慈了。”伯爵老太太说,她的眼神变得锐利,但仍善意地认为费琳的惊呼是感激而不是对她的不敬。“她没有接受吧?”她又说一次,不过这次是问费琳。
  “不,她仍然像刚来的那天一样,是个金黄色的少女,”费琳说,“毫无疑问。”
  “那么我们不会有太大的困难,除了让他们保持距离,阻止他们继续滋生好感。”伯爵老太太说,“这表示当我邀请你和佩恩来,而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请把莎琳达留在家里陪着孩子。”
  “我办不到,”费琳说,许多话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这太不公平了,伯爵老太太,相信您也看见了,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而您正在惩罚她,并且要求我们也这么做,就好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我只是请你把她留在家里,还有这段时间不要让希尔去你家而已,不过我怀疑他会去牧师馆找她。”
  “他会的,如果当他想见她,却在这里找不到她时。”费琳说,“我不会邀请他来访,但我很难把他挡在门外,你忘了身为伯爵的他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吗?”
  “他不会动用到那些特权,”伯爵老太太语气有点干涩,“你认为他会吃掉他冒险救回来的幼龙吗?”
  “那是我不能拒绝他来访的另外一个理由,”费琳说,“他救了受伤的温塔斯,我亏欠了希尔许多。如果您觉得您有那个权力的话,您可以控制您自己儿子的行动,但在这种情况下,您不能要求我这么做。”
  “我会告诉希尔去见她是不明智的举动。”伯爵老太太说,她的鼻子皱起来,就像闻到了腐败的鹿肉一样。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效控制过希尔了。
  “那么我答应您我不会让他和莎琳达独处,如果他还是选择来访的话。”费琳退让一步。
  “那样就好。”伯爵老太太说,她现在的表情变得像是吃了一口坏掉的果酱。“记得你来用晚餐时,也要把她留在家里。”
  “我也不能那么做,”费琳说,“我不能把她关在家里,好像她做了什么羞耻的事。”
  “而我不能让她在这里像块肥肉似的在希尔的鼻子前晃来晃去。”
  “那么从现在开始,直到您愿意邀请我们全家之前,我们都会留在家里。”费琳说。
  伯爵老太太阴沉地望着她,但费琳丝毫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立场,她们凝视着彼此,一动也不动。尽管费琳一直是在伯爵老太太的宠爱下长大的,但她觉得自己欠拯救自己孩子的莎琳达一份感激,对希尔也是。
  费琳迎向伯爵老太太的目光,直到她摇摇头。“很好,”她说,“我有点失望,费琳,不过这样做也可以,看来我们越快去伊立弗越好。”
  “我希望您在那里可以过得愉快。”费琳轻轻点头致意。
  她转身离开,留下伯爵老太太在房间内不断替希尔打算,就像他还是颗蛋的时候一样。
  希尔一直在房间外等待。“她是不是禁止你带莎琳达来?”他问,憔悴的模样令费琳更坚定地倒向他,连骂他是个笨蛋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说了我们不会接受任何不包括我们全体的邀请,”费琳说,“我也说了我不会把你挡在我的门外,但我不会让你和莎琳达独处。”
  “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彻底。”希尔嘟囔。
  “给她一些时间,给你自己一些时间,你会晓得你有多善变。”费琳说。
  “我才没有!”希尔大吼。
  费琳只是看着他,回忆在她灰色的眼睛里浮现。
  “哦!费琳,我想我的确是,不过我当初并不想对你无情,可是你当时连一点鼓励也没有给我。”
  “我嫁给佩恩的时候很幸福,”她说,“但为了你自己好,想想你可以维持多久,还有想想你母亲有多么反对。”
  “你是要我别去见莎琳达?”
  “留在这里,耐心等待,两个月后,也就是‘深冬之夜’时,如果你还能有同样的心意,那我就认真看待你的感情,并且安排你和莎琳达见面——在外面;我并没有承诺过这一点,所以你们可以飞得远远的,只是记住,你必须准备好面对和伯爵老太太的斗争。”
  “我会等待的,”希尔微笑,“我知道我做得到,谢谢你,费琳。”
  费琳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向礁崖。
  她给过希尔许多年时间,以期他能够改变,就像他们都曾给过他的母亲许多年时间去改变一样,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43.牧师馆内的谈话
  当费琳离开前往贝南迪庄园后,佩恩把信放下望着莎琳达。
  “到底是什么让艾凡像发了疯似的去控告达瓦克?又是什么让你疯狂到一起加入他?”他听起来非常烦躁,但也有些许担心。
  “你也赞成达瓦克没有权利吃掉父亲这么多的遗体不是吗?”莎琳达震惊道,“你也很生气的啊!”
  “那不同,那是家族之间的纷争。就我而言,是的,我认为达瓦克没有权利,我那个时候也曾和他激烈争辩,但莎琳达,控告他就像把这件事情带离家族之外,让一切在最不恰当的情况下公诸于世。”佩恩无助地看着莎琳达,“有可能说服他罢手吗?”
  “你当然可以去问他,但他坚决要继续下去,”莎琳达说,“艾凡是达瓦克的行为最大的受害者。”
  “我会马上回信,拒绝给予任何帮助。”佩恩说,“你也一样,撤掉你的名字。”
  莎琳达低下头,“瀚娜也做了同样的要求,”她的手指碰触她才刚收到的信,“她说除非我退出,不然我们不可能继续保持联络。”
  “嗯,当然不可能。”佩恩说。
  莎琳达感觉眼泪正从她的眼眶滴落在她的鼻子上。
  “我不能忍受见不到瀚娜。”她说,那些话哽在她的喉咙良久。
  “那就写信要求撤掉你的名字。”佩恩劝莎琳达。
  “我会的,但艾凡好可怜。”
  “艾凡好可怜?艾凡干了这些事,他完全不了解他惹了什么麻烦,他们要我坦白父亲死前说的每句话!”佩恩把信放在他的膝上,“荒谬、无稽、不可能!”
  “为什么?”莎琳达问。
  “为什么?”佩恩的视线从她身上不自在地移开,“他的隐私,我的地位,没得商量。”
  “原来如此。”莎琳达说。不过不知道当时告解经过的她,完全不会了解佩恩为何不能坦白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事。
  “我应该立刻亲自回信给他们。”佩恩说。他冲出房间,一边不断活动自己的爪子,为等一下握笔做准备。
  莎琳达把注意力转回眼前吃了一半的羊,她不想吃了,自从希尔——不,自从拯救温塔斯之后,她就一点食欲也没有,从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希尔,也没有离开过牧师馆。
  一头仆龙从门口往里面瞧,看看是不是到了该清理食物残骸的时间。
  “我吃饱了。”莎琳达说。仆龙高兴地轻轻跃起,毫无疑问是垂涎剩下的羊肉之故。
  莎琳达站起身,拾起瀚娜的信,决定去看看两头幼龙。
  保姆正在重新固定温塔斯的爪子,而杰林在一旁和他玩耍,让他不会太无聊。确认伤口的复原情况良好之后,莎琳达让他们俩继续玩耍。
  安莫此时单独待在厨房,制作一些闻起来糟透了的药剂,其他仆龙仍旧忙着清理进食室。
  “那是给温塔斯的吗?”莎琳达问。
  “帮助骨头愈合。”安莫解释,接着她停下手边的工作,皱着眉看着莎琳达。“怎么了,莎琳达?”
  “没事。”莎琳达说,试着让她紫色的眼睛不被泪水泛滥;她往身后望去,在确定其他的仆龙都已经离开厨房后,她低声说:“药效很糟。”
  “你确定?”安莫问。
  莎琳达指了指她无动于衷的金色鳞片。
  “对方是谁?他碰到你了吗?”
  “希尔。”莎琳达悄声承认。
  “贝南迪伯爵?”安莫问,“你可钓到大龙了,我的天啊!”
  “一点也不是那样!”莎琳达抗议,“我从来没有考虑到那里,直到他对我坦承为止,我本来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格林勒·特尔斯泰。”
  “毫无疑问地,他母亲一定也这么想。”安莫说道,接着咯咯地笑起来。“所以你没有接受?当时你被他吓到了?也许那是你没有变色的原因。”
  “我也没有接受弗瑞特啊!”莎琳达生气地低叫。
  “是没有,但是弗瑞特靠在你身上,而他是有那个企图的。希尔有这么做吗?”
  “没有,他很靠近,几乎就要碰到我,但他没有靠在我身上。”莎琳达的眼珠茫然地转动,当时的记忆清晰浮现。
  “他有碰到你吗?”
  “他有伸出爪子,但没有碰到我,他比一般应该保持的距离接近许多。安莫,他离我只有一步啊!”
  “下次让他更靠近一点,”安莫建议,“这也许是因为药效,也许不是,下次就像抱你妹妹一样地去抱他,看看会不会让你变色。”
  “我不想再试一次了,”莎琳达说,“我已经叫他走开了,而且就像你说的,他是个有领地的伯爵,而我只不过是个牧师的妹妹,他以后会很庆幸我拒绝他的。”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滴落。
  “呃,如果你哭不是因为很想要金色,那就是你很想变成粉红色。”安莫说。
  莎琳达立刻语塞,“这不好笑。”她说,却禁不住笑了。
  “如果他在乎,他会再试一次。”安莫安慰她,“给他一个机会,靠近他,碰触他,你就算不能变色也没有任何损失。”
  “除了我的面子。”
  “那个值多少钱?”安莫问。
  “但如果不能变色,那我就不能为他生小孩;如果不能生的话,我结婚根本就是个错误。”
  “谁也没听说过有龙在结婚后还是金黄色的——”
  安莫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其他仆龙这个时候正好清理好房间,带着一堆骨头回到厨房。“请将这瓶药带给温塔斯少爷,莎琳达小姐,这已经做好了。而如果您要写信给瀚娜小姐的话,请告诉她我对她信中所说的很感兴趣。”
  于是莎琳达拿着药水离开了。
  44.女帽店的谈话
  费琳在飞回家的途中一直思考,要怎样把和伯爵老太太的对话婉转地告诉她的丈夫还有莎琳达,她觉得不和他们任何一个提这件事情是最好的方法,只是随着日子过去,他们还是会发现贝南迪庄园不再邀请他们上去用餐,到那时候还是要说明一切。
  回到家时,莎琳达正在陪幼龙们玩耍,她没有泄露任何讯息,莎琳达也继续做她原本在做的事。
  当正擦拭着爪子上的墨水的佩恩从书房出来时,费琳开始思考对策。她把他拉到一旁的谈话室。“伯爵老太太希望把希尔和莎琳达分开。”她说。
  “什么?为什么?”佩恩的思绪还放在艾凡的官司上,正在思考这对自己地位的影响。
  “她似乎认为希尔会爱上莎琳达。”费琳说。
  “希尔?不可能,泰亚麦弗的名嫒淑女前仆后继地围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会看上莎琳达?”佩恩毫不客气地说。
  早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费琳轻轻摇头。“谁知道伯爵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想?”她道,“但我们会有一阵子不去贝南迪庄园应酬了,你当然还是去做你平常该做的事,我当然也是一样,但我们不会全家上去晚餐之类的,直到希尔离开为止。”
  “如果那是伯爵老太太要求的话,”佩恩皱眉说,“但她真的认为莎琳达能吸引希尔?”
  “你认为莎琳达还不够成熟吗?”费琳问。
  佩恩并不想和费琳提到有关弗瑞特的事件,所以他随意地唬弄过去了。接着,他们与莎琳达一起用晚餐,他们情投意合的婚姻一直令许多龙非常羡慕。
  几个星期过去,佩恩一家与伯爵老太太一家仅在首日礼拜见面而已。伯爵老太太每次都要确定希尔在自己身边,而莎琳达虽然不再缺席首日礼拜,但她总是低着头,即使知道希尔正凝望着她,也不敢迎向他的目光。希尔不再来牧师馆探访,而莎琳达也没有多问为何大家不再上贝南迪庄园,只当作是自己的好运。
  五日一次的首日礼拜再次来临,这是自野餐过后的第一次,莎琳达抬起头迎向希尔的目光,她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希尔。生命短暂,但死亡却无处不在,如果朱蕾真有仁慈,能让希尔从教堂的另一端走过来,她永远不会再离开这道目光。
  隔日早晨,费琳提议早餐过后她带莎琳达去女帽店逛逛。
  “但我们还在替父亲服丧,她不需要替换头饰。”
  佩恩说。
  “当然不是在服丧的时候替换,但是她许多帽子都破旧不堪了,再过两个礼拜就是‘深冬之夜’,她需要一顶比她几乎从高夏月就戴到现在的更好的帽子!”
  “真的不用了,费琳。”莎琳达低声说。
  可是她的嫂嫂很快下了决定,立刻出发。
  对莎琳达来说,能再用翅膀飞翔真的很棒,自从野餐过后,她就很少再出门,除了上教堂以外,不过那当然只能用走路的。她几乎忘了翅膀乘风翱翔、俯视沐浴在阳光下的世界的感觉。整个世界看起来一片雪白,除了她们不断飞越的杉木阴影和黑色铁轨。
  “现在很冷,但是飞翔的感觉美妙极了。”飞了一会儿后,费琳这么说,莎琳达打从心里完全同意她的话,这是她几个星期以来最快乐的一刻。
  女帽店在一个名叫三杉镇的小村庄,店主哈派西本身的手艺不像伊立弗的女帽匠那么时髦或华丽。她是个寡妇,死去的丈夫是头胸无大志但手艺精巧的工匠,她继承了亡夫的工作,希望可以不用去大家族服务来养活她的孩子。而令她非常意外的是,附近周围的龙都非常喜爱她的巧手还有公道的价钱,于是她的生意蒸蒸日上。费琳是她的老顾客,就连伯爵老太太有时也会放下身价,来购买她的乡村风味头饰。
  
  莎琳达的帽子向来都是家庭手工制作的,或是她的兄长购买的现成帽子,她从来没有来过女帽店,完全想像不到有这么多的帽子种类,还有各式各样的穿戴方式,整家店对她来说就像冒险乐园。
  轮到她们的时候,哈派西赶到她们面前。“阿勾灵女士,看到你真好!我今天能为你提供什么服务吗?”
  “恐怕得要更多黑色的帽子。”费琳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子的,我还需要一顶黑色羊毛帽,给我丈夫的妹妹莎琳达小姐。”
  莎琳达几乎没听见费琳对她的介绍,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琳琅满目的帽子上。“这些就像宝藏一样。”她说。地底下那些宝藏忽然浮现在她脑海,她想起项链现在还安放在家中的金堆里。
  哈派西与费琳开怀大笑,接着哈派西转身跑去找了一些材料和装饰,不到一会儿她就做好了一顶多层羊毛花边的帽子。“好了,这会让你在服丧期间看起来好看得多,而且如果你以后想在上面镶一些珠宝或者亮片,它们就在这里。”她指着缝在内层的淡蓝色亮片。
  “看起来美极了。”费琳赞美莎琳达。
  哈派西举起铜镜,莎琳达也很满意自己的样子。
  “谢谢你。”她说着,羞怯地拥抱了一下费琳。
  “你戴上帽子漂亮极了。”她说。
  “我真的很喜欢。”莎琳达说。
  “我确定希尔一定会被迷上的。”费琳继续说下去,莎琳达心虚地看着她,“我都知道了,伯爵老太太已经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伯爵老太太?她知道了什么?”
  “知道希尔告诉她的一切,他说他爱上你了。”
  莎琳达的眼睛急速转动,快到像是它们随时都会掉出来一样,但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不爱他吗?”费琳问,“试试看也不行?”
  “我很确定不行。”莎琳达看着自己身侧金黄色的鳞片。
  “为什么不行?”费琳问。
  莎琳达无法回答,尽管她知道自己已无可自拔地爱上希尔了。她垂下头。
  “你爱上了其他龙?”费琳猜测。
  “没有。”莎琳达说。
  “那为什么不行呢?如果希尔对你的爱足够对抗他的母亲——这是他从来没有为其他任何一头母龙做过的……”这是他从来没有为我做过的。费琳心想,尽管她都跟佩恩结婚了,但还是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认为你应该要试着去爱他。”
  “但伯爵老太太明显不希望我这么做?”莎琳达问,她的眼睛里现在充满了恐惧。
  “她不希望,她当然反对。”费琳微笑,微微露出她锐利的白色牙齿。“但如果这只是希尔一时的意乱情迷,他现在可能已经离开,投入到其他的事情当中:不过他到现在还待在这里,在教堂时还是只看着你。亲爱的,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对他很残忍吗?你一点也不爱他吗?”
  莎琳达想到安莫说的话,他之前并没有碰到她,所以虽然她的心已经开始悸动,但她的颜色却没有。可是如果他已经近到足以撼动她的心,那么当然也足以令她变色不是吗?“我非常喜欢他,但这是不可能的。”她低语,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很抱歉,费琳,如果可以我一定会,但我真的不行。”
  “绝大多数像你这样身份的少女,如果有像希尔这样英伟又风趣的伯爵追求,她们只会欣喜若狂。”费琳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
  “身为女性的我们力量真的好微薄,”莎琳达说,“只能选择接受或者拒绝,即使等到了男方开口,你仍旧是要求我衡量他的财富以及地位,而忽略我的感觉。”
  “不,不是那样的,能力是幸福的根据,这点我很了解,不过这些和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毫无关系,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可以爱上希尔,那么嫁给他并且让他快乐就是你的责任。”费琳说。
  “如果我可以爱上他,那么我从野餐回来时鳞片早就变色了。”
  “那你至少和他说说话好吗?”费琳问。
  “他并没有试着跟我说话。”莎琳达说。
  “他想和你在‘深冬之夜’的早晨一起飞翔,”费琳说,“你要去吗?”
  莎琳达抬起头,眼泪在她紫色的眼珠里闪烁着。
  “我当然要去。”她说。
  费琳想给她一个拥抱,但又有点迟疑。莎琳达有些不对劲,费琳心想,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很难付出感情,让她没办法像姐妹相爱一样地率真。也许这就是她无法爱上希尔、或者其他公龙的原因。
  莎琳达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她试图把思绪转移到新的帽子,而不是深冬早晨的约会、希尔、安莫所说的几率,或者她顽固的金色鳞片上。
Valar Morghu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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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o Vazquez Infinity

神选者

瑟林安罗斯 发表于 2007-11-27 02:18:03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上流社会

45.第三次告解
  寒冬月的第三个星期,莎贝芙再一次去了沙崁堡小教堂的告解室。
  “有任何消息吗?”卡林神父问,把爪子从她眼前移开。
  “好消息,圣尊,”她说,“艾凡彻底改变主意了。前一天他还不怎么听我的建议留下一些房屋,但现在他已经确定让一半以上的沙崁堡保持原状,包括这条街。”
  神父惊讶得直眨眼。“是什么改变他的主意的?”
  “我不知道,圣尊,一夜之间就全都变了,就在我上次见到您的隔天。我本来一直担心这件事情,而他完全不在乎我说的话,不过隔了一晚,他突然愿意听我说您告诉我的一切,听了之后他很中意,并且把其中大部分加在了新计划当中。”
   
“你确定吗?”卡林黑色的眼珠转得更快了。
  “我已经抄写过两次了,”莎贝芙说,下意识地用手指比划着记忆中的地图。“靠近铁轨的地方和靠近货物区的地方会全部拆除,改建成仓库,”
  “我并不指望能保得住那块地方,毕竟那只是一个贫民窟。”神父说,“何况虽然很多贫民暂时栖身在那里,但他们其实也不该居住在机械的轰隆声附近,所以这跟我的规划也一致。”
  “艾凡说那里的房子只能算是一个挖出来的洞,住在那里的龙只算是坐在沙土还有泥巴上面而已。”莎贝芙想像到那种情景仍然不自觉地发抖。
  “不要轻视必须忍受这一切的贫民,”卡林一脸严肃地说,“也不要轻视仆龙,他们并不是自己要将翅膀绑住的。”
  “不会的,圣尊。”莎贝芙柔和地说。
  “那沙崁堡的其他部分呢?”
  “全部保留下来了!”莎贝芙的双眼就像两颗淡蓝色的星星般闪耀,“那个部门负责计划以及美化,您知道的,而艾凡打算把仓库赚来的一部分钱,用来美化其余地方,只有最破旧的房子会被拆除,不过在同样的地点会重盖更好的房子,之后还会在河边盖一座果园。他希望可以让这块区域兴盛起来,如果有龙想要自己改建房子也会获得资助。”
  
  “那这间教堂呢?”
  “整条街都安全了,”莎贝芙自豪地说,“我说服他把仓库往北移了一点。”
  “做得好!”神父说,“这一定是卡兰的神迹,才会在我几乎放弃希望、让黑暗笼罩在我们头上时,他突然改变决定。保佑你,亲爱的妹妹,你做得非常好。”
  “感谢卡兰。”她低头说。
  “你确定艾凡有权力做这些决定吗?那个计划部门不会被其他部门干预?”卡林焦急地问。
  “我已经抄写过相关的文件两次,其中有一些的年代比大征服还早,里头提到伊立弗的创建历史,所以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决策,而我也这么认为。”
  然后卡林又开始担心。“计划部门里有龙可以推翻艾凡的决定吗?”
  “为什么这么问?是有的,但我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发生。”莎贝芙回答。
  “为什么不会?”
  “力爪镰让他全权负责这个案子,力爪镰会将最后的决定呈送皇家议会,而皇家议会一向接受力爪镰给他们的建议。一般来说,办公室里都会有竞争,不过自从艾凡打败凯斯后,他的地位已经超过办公室里任何一头龙了。”
  “那么等事情到了皇家议会的时候再告诉我,到时候我们再聚在一起感谢神给我们的恩典。”他说。
  “谢谢您,圣尊,我会的。”莎贝芙说,她坐起上半身,准备离开。
  “等等,”卡林说,“我有其他消息要告诉你。”
  莎贝芙顺从地低下头等待。
  “你的父亲现在病危。”他说。
  莎贝芙立刻抬起头,她的眼里闪烁着蓝色的火焰。
  “我没有父亲,您知道的。”她说,“您知道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是怎样抛弃我的,您也知道我遭受过怎样的待遇,过的是什么日子,是您和其他神父帮助我走过来的。只有瓦德是我敬爱的父亲,它是我们所有龙的父亲,您了解的。”
  “你有一位生父,不管你承不承认,而他现在病情危笃。”卡林平静地说,“教会的教义告诉我们要宽恕所有的罪恶。”
  “只限于告解和告解过的罪恶,”莎贝芙说,“他永远不会告解,而我也不需要原谅他。”
  “你能像瓦德一样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吗?”
  “不能,圣尊。”莎贝芙说,但她并没有低头屈服。“他也许后悔过,但他伤我伤得太重了,我无法原谅他。”
  “这是你应该告解的罪。”卡林严肃地说。
  “是,圣尊,但当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说他的孩子已经够了,然后抛弃了我。”莎贝芙毫无悔意,“卡兰和睿智的朱蕾也许会原谅他,但我认为,如果今天被抛弃的是它们,就算要它们原谅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管怎样,他现在卧病在床,而他正在找你。”
  “找我?”莎贝芙眨了一下眼睛,“他不是说——”
  “我说过他可能也后悔他所说过的话。”神父轻轻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您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许多事情,我听说他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而他正在寻找你的下落。我已经把原委告诉你了,接下来你可以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如果你不能原谅他抛弃你的罪过,也许你可以考虑起码在他死前给予他一个机会做真正的告解。”
  “您是说我该带您去见他?”莎贝芙问。
  “如果你要去,你必须独自前往,但要求他来见我或者其他神父,说不定他已经准备好接受我们的教义了。卡兰已经给了我们一个奇迹,也许也准备了另外一个,任何灵魂被救赎都是一种恩典,而地位崇高的他会是其他龙的榜样。”
  “他永远不会公开改变信仰,”莎贝芙笃定地说,“圣尊,我真的不想见他,我应该原谅他,可是我办不到,当我还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去见他,只会让我们彼此更难过。如果他见我,那一定是要我原谅他,可是我现在还没准备好。”
  “你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准备了,”卡林说,“但先离去吧,好好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做。”
  莎贝芙站起来,把头纱摘下,接着步向沙崁堡的街道。
  她一路怀着拯救整块区域的欢欣前来,但现在她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眉头紧锁。
  46.第四次求婚
  达瓦克并没有实现瀚娜最深的恐惧,也没有实现她的美梦。
  他没有因为贝兰的死责怪瀚娜,也没有“礼貌”地把她带到最近的礁崖,要她立刻离开;他没有随便找个借口吃了瀚娜,也没有要她代替姐姐嫁给他——那可是瀚娜在贝兰死后头一晚睡觉时所做的噩梦。
  达瓦克没有坚持要瀚娜睡在原本的房间,也就是贝兰死去的寝洞,在瀚娜表示不适应原来的房间后,他立刻替她准备好另外一间寝洞;但另外一方面,他也没有像贝兰告诉隆达沃男爵那般替瀚娜增添嫁妆,他对那个话题最多只会说等他搞定瀚娜的兄弟之后再谈。
  瀚娜分到自己应得部分的贝兰遗体,拉米弗测量时发现她已经长到二十五英尺了。达瓦克和他的孩子自然获得最多的部分,当然达瓦克也得到惊龙的涨幅,现在他已经快到五十英尺了。
  瀚娜仍然留在达瓦克,帮忙主持家务,照顾幼龙们,看顾贝兰留下来的蛋,还有在不惹达瓦克注意的情况下,为领地居民以及仆龙的权益四处奔走。幼龙们很难真正了解失去母亲的意义,只是把她当成母亲的替代品一样依赖。隆达沃在达瓦克回来的那天曾经来过,而且和他密谈了一阵子,但却没有再跟瀚娜说话。
  一个星期后,在几天大雪之后的晴朗天气里,隆达沃再次前来访问,而且这次是专程来找瀚娜的,这使得她非常惊讶。
  她来到一间装饰华丽的谈话室,去会见拉米弗接待进来的隆达沃。他呆滞地站在壁炉架前,或许是太过陶醉于墙上的玛瑙镶饰之故。他的身体约三十五英尺长,配上整齐发亮的黑色鳞片,手上夹着一本书,这样的隆达沃在谈话室里理应看起来英姿抖擞,但现在却显得局促不安。
  瀚娜停在门口,像是只打算停留一会儿。“达瓦克子爵为了公务正在前往阿勾灵的途中。”
  “我是专程来见你的,瀚娜。”他说。
  瀚娜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你有事想和我说吗?隆达沃男爵。”
  隆达沃绿色的眼睛迎向她的目光,而且这是自从他首次坦白后,她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
  “瀚娜,你知道我爱你,”他说,“我上次已经在山上告诉过你了。不管你当时怎么说的,我一直认为自己已经与你定下终身了,可是达瓦克——”
  “我知道,在贝兰死后的现在,他拒绝替我添加嫁妆,”瀚娜往房间内跨了一步,“他告诉过我了。”
  “我很想娶你,但我实在负担不起,我之前有和你解释过。”他的声音透露出深深的绝望,“我们必须等下去。”
  “等?等什么?”瀚娜问。
  “等到我哪个叔叔死去,留给我一些金子,或者你的哪个亲戚留给你一些遗产。”他的声音并没有为这个计划增添太多信心,“或是我可以去伊立弗之类的城市交上一些好运,不过这些事情对一个男爵来说好像有点奇怪,你知道的。”隆达沃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我实在没办法想像你去做生意,或者像我哥哥艾凡一样加入政府部门,你惟一可以交上的好运,就是娶一个有钱的新娘。”瀚娜说。
  “我从来没遇见过比你更吸引我的女性,”隆达沃诚心诚意地说,“你很有才智,而我就不太灵光了,你正是我最需要的,你可以替我们俩一起盘算。我想过你说的每一句话,有关星星的,还有如何善待奴仆,我赞成你所说的,我想听你说更多有关这些事情的话题,我不想娶其他母龙。”
  “哦,隆达沃!”瀚娜的心立刻软化下来,不由自主地朝他再靠近一步。
  “所以我们必须再等下去。”他说,伸出爪子阻止她往前。
  “我会等的,”她停在原地,“但等待一件不能确定的事情真的很难。”
  “如果有其他公龙向你求婚,”他很快地说,“你可以随时改变心意。你也明白,我对家族有责任,继承者是不可以把自己的情感放在第一位的,不过我真的会终身遗憾吧。”
  “所以我们要告诉大家我们在等待彼此?”瀚娜问。
  隆达沃考虑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一直转动着,“我认为不要,这会让一切变得复杂。”他叹气,“我真恨自己不能就这样去亚吉的城市抢一些金子回来娶你,在那个时代一切事情都简单得多。有时候我真的讨厌事事都要讲到金子。你知道隆达沃不是个富裕的地方,而我们一向公平对待所有的奴仆还有农夫。”
  “我很佩服这样的行为。”瀚娜真诚地说。
  “你真的令我深深着迷。”隆达沃说,“我买了一本书给你。”他害羞地往前递给她,瀚娜犹豫不决地收下了。
  “《仆龙镇压》,卡林·阿费南著。”她念出书上的字。
  “这是我母亲的书,”隆达沃说,“我想既然你提过要做的那些事情,那这本书应该很适合你的。”
  “谢谢你。”瀚娜被深深地感动。
  “这将会是漫长难耐的等待。”隆达沃叹息。
  47.第一次开庭
  海德与艾凡一起从伊立弗的托利斯区漫步前往法院。海德自信满满地跨步,艾凡则像一头努力控制自己的尾巴不要乱摇的龙。
  “没有必要紧张,”海德说,“这只是初步的审讯,决定这个案子是否成立。等我们到了法院之后,你就会习惯了。”海德说这些话是想让艾凡放心些,不过他的语气就显示出他不懂艾凡的担忧。
  他们经过有名的昂那斯曼酿造厂,里面正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酵母味,逼得他们必须挥舞爪子才能继续呼吸。
  “我听说他们正在进行请愿活动,好让酿造厂搬离城市。”海德换了一种语气。
  “很棒的计划,”艾凡差点呛倒,“啤酒是朱蕾的恩赐,但酿酒的过程实在是很恶心。”
  “你在计划部门没有听过这些事?”
  “去年也曾有过类似的申请,不过我没听说计划部门有谁真正采取行动。”艾凡的信心在说话的同时逐渐浮现,他的眼神开始活络,尾巴不再乱甩,行走速度也加快,让腿短的海德律师在他身后追赶起来。
  “这不是我的部门,但我相信昂那斯曼酿造厂遵循古老的特许条款,所以可以继续在托利斯河畔酿酒。
  酿酒厂的龙还说过,啤酒是很重的,运输起来不方便,除非大家愿意花更多钱却只能买到品质比较差的酒,不然只好让酿酒厂在这里继续营业。其他酿酒厂的理由也一样,只不过他们没有特许条款可以援用罢了。”
  海德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对艾凡做出他的推论。
  “所以他们会留下来?”他问。
  “我想他们会继续留在这里酿造,而其他龙也会照常提出他们的请愿,直到我们的孙子当了父亲还是一样。”艾凡说,“不过这只是一个猜测,并不是计划部门的正式说法。”
  “你的猜测对某些龙来说就像金子一样珍贵。”海德说。
  “我希望我不认识那些龙。”艾凡苦涩地说。
  海德再次望向他,但没有再说下去。他们转了个弯后,法院的入口呈现在他们眼前,这是一个巨大的洞口,周围布满心形还有花朵等象征公正的抽象雕刻。
  艾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步伐。
  “现在听听我的建议!”海德用牙齿相撞的声音吸引艾凡的注意。艾凡把头撇过去,与他四目相交。
  “保持冷静,有点自信,当你谈到你的工作时充满自信,我不知道为何我的工作会让你——”
  “就像我说的,不熟悉吧。”艾凡眨着眼,尽量维持尾巴不动。“我知道法官们不会让我被吃掉,但他们有权力那么做。法律帮助我们这些弱小的龙向较强壮的龙索赔,但法官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命令一头龙攻击另外一头。”
  “这是达瓦克在信里头说的吗?我可以保证,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他威胁过你了,如果他会威胁说要把你吃到只剩骨头,那就显示出他也有可能同样威胁过你妹妹,要求她们不要出席这场官司,所以不用担心了。”海德并不想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但语气中还是有这么点感觉。
  “不完全是那样,”艾凡说,“看看那里,”他指着眼前的入口,“这就是为了威吓所建造的,而这的确吓到我了。”
  “这是为了吓唬那些做错事、或者动不动就把纠纷带上法庭的龙。”海德说,“但你不是啊,不过千万记得,要让法官们对你有好印象,冷静是首要条件,不要做出心虚或者担心的模样。把你的心思摆在伊立弗的街道还有酿造厂的重要性上,像你谈到那些事情时那副侃侃而谈的样子,就会让大家认为你说的有道理。”
  艾凡笑了笑。海德朝入口的守卫点头示意,认出他们的守卫恭顺地将闸口升起,等到他们入内后再缓缓降下。
  整个法庭设在一个天然的巨穴里,这在伊立弗相当罕见。
  海德让艾凡独自坐在大法庭外的凹洞等待,自己进去和书记官还有其他律师商讨。
  艾凡试着像海德建议的一样想想自己的工作内容,但他的眼睛却迷失在法庭外弥漫的肃杀气氛中。力爪镰大力推荐他的沙崁堡重建计划也很快就会呈上皇家议会,呃,刚刚进去的是其中一名法官吗?不,只是另外一名书记官。他不安地坐在那儿,后来就因为真的很无聊,所以反而觉得自在了些。
  在一段短暂却像永恒的等待后,海德过来带他穿过一群守卫,站到占房间约四分之一的厚石板上。“你除了回答‘在’之外不用做任何事,”海德低声提醒他,“如果你要称呼法官的话,称呼他们‘可敬的法官’,就像故事里的那些英雄一样。”
  他们面前正对着花岗岩的阶梯,顶端有三块巨大的花岗石板,其上也有许多被花朵围绕的心脏雕刻,上面还放置着羊毛织成的坐垫。
  他们的另外一边与石阶等距离的地方也有一块石板,上面站着达瓦克的三名律师,没有一个艾凡认识,一头戴着羊毛长假发的书记官在石阶前耐心地等候。
  海德用肘部轻轻推了艾凡一下,他这才把视线转回前方。
  三名法官陆续抵达,他们分别坐在石阶上方的三块花岗石板上。三名法官的鳞片有黑色和棕色,还有一名的颜色像是生锈得快发绿的草药色。他们头上都戴着层层相叠的白色假鬈发,那是标准的法官假发。
  站在法官前方的艾凡,面对着可以将他当场撕碎吞下的法律力量,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海德说他在计划部门要危险多了的话一点也不负责任,在那里他的尖牙与利爪起码还有点用处,但在法官面前却什么也不是,何况还有守卫会执行法官的命令。
  海德在石板前面把自己的三顶假发摆放好;其他律师将属于他们的假发戴在头上。每顶假发看起来皆有不同,从未和法律有所牵扯的艾凡一顶都不认识。
  “艾凡·阿勾灵控告达瓦克子爵有关已故的邦·阿勾灵男爵遗愿的民事诉讼,现在开庭。”书记官两爪夹着一张诉状,突然开始吟咏。
  “他们都在庭上吗?”中间棕色鳞片的法官问。
  海德选了一顶最小又最紧的假发戴在头上,然后站起身。“艾凡·阿勾灵已经在庭上。”他指向艾凡,然后坐下。
  “你就是贵族艾凡·阿勾灵吗?”中间的法官问艾凡。
  艾凡起身敬礼,“是的,可敬的法官。”他的声音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微弱。海德伸出爪子把他扯坐下来。
  在余音回荡的法庭另一端,一头戴着与海德头上一模一样假发的年轻公龙站起身。“达瓦克领地的达瓦克子爵没有出庭,他反对这项控诉。如果有必要出庭作证,他已做好下一次讯问的准备。”
  海德快速地把头上的假发换成中间的羊毛假发,并且再次起身。“我有问题,法官大龙。”他说。
  “什么问题?”左边黑色鳞片的法官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呆板无趣。
  “如果达瓦克子爵对这件官司毫不关心,那么应该可以当庭判我方胜诉。”海德说。艾凡一脸惊奇地望着他。
  法庭另外一端的另一头龙立刻站起来,他的假发和海德此刻的假发一样。“反对,法官大龙。”他说。
  “反对的理由是?”法官问。
  “过去已有前例——莎拉卡对塞特辛的案子已经明确指出,除非官司成立,并且需要出庭作证,不然民事案件的当事龙毋需出庭,以免琐碎的讯问程序把证龙宝贵的时间都给浪费掉了。”
  “同时也省得那些把无聊案子带上法庭的龙发现自己也被吃掉了。”黑色鳞片的法官说。在场除了艾凡之外,大家都识趣地陪笑。他终于发现他哪里不适应了:现场每头龙说话的方式都像在做教会礼拜一样。
  “反对有效。我们要继续下去吗?”
  海德收拢脚,行礼之后坐下。
  “你们有书状要呈上来吗?”棕色鳞片的法官问。
  海德把第一顶假发戴回去,带着一叠文件走向石阶;另外一端的年轻公龙也带着一叠文件走去。海德呈交后坐回艾凡旁边。
  “现在是怎么回事?”
  “现在是重头戏了,他们已经看过书状,现在会再检查一遍,然后决定官司是否成立,接着选定日期。”
  “那之前是怎么回事?你反对达瓦克不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惯例而已,那是我们的例行公事,我知道怎么回事的,别担心。”海德说。
  艾凡并没有担心,他只是好奇而已。“你为什么会有三顶假发?”
  “律师假发,这是我在法庭上陈述事实的时候要戴的,比如证明你的身份、或是呈交书状的时候戴。”
  海德指着头上戴着的小假发。“质询假发,是询问或提出抗议时戴的。再来就是这顶。”他指着第三顶,也是最大的一顶,几乎和法官们戴的假发一样精巧,大概用了一整头绵羊的毛做成。“这是诘问假发,用来盘问证龙或是做结案陈述的时候戴的。”
  “那对面为什么有三头龙各自戴着不同的假发?”
  “我告诉过你达瓦克会花大钱的,”海德说,“这证明了他非常担心,所以他有一名律师,一名质询律师,还有一名诘问律师。至于那个诘问律师嘛,他是贾曼尼男爵,是伊立弗最有名的诘问律师之一;戴着质询假发的是马斯坦,虽然年轻气盛而且莽撞,不过也很不错;至于戴着律师假发的,我倒没见过,大概是马斯坦的副手或助理之类的。”
  
  “那他们有什么优势吗?”艾凡盯着对面三名律师,“我们也需要助手吗?”
  “不,当然不用。我有想过,不过我们没有的话会更有利,这种方式并没有带给他想像中的那么多好处,在某些官司时也许会,但不会是这一件。我告诉过你了,这表示他或者说他的律师正在担心。他知道我们站得住脚,所以他们需要多点假发壮壮声势。
  “第二次开庭最重要的是陪审团的想法,我们会有一个由这城市的居民所组成、约一半人将站在你这边的陪审团。我们必须确立某些方向,首先就是你父亲的遗愿,再者是达瓦克是头有钱又蛮横的龙,抢夺你这个白手起家的龙的遗产。想想看这会变成怎么样,看我换换假发就帮你把遗产要回来,然后他和三名律师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被你说的好像是在演戏,而不是在打官司一样。”艾凡有一些失望。
  “没错是这样。”海德兴奋地低声说,“我希望争取时间,让陪审团多去思考他们听到的证词。你会了解的,这是我们的优势。”
  “我开始了解为何你会觉得害怕这一切的我胆小得像头绵羊了。”艾凡说。
  海德皱起眉头。“不,不熟悉这里的龙对这一切怀有敬畏是应该的,不过那也是演戏的一部分。现在别说话,法官要开始宣告了。”
  从一开始进来就像头立在基架上的雕像般的、锈草药色的法官伸出爪子扶住他的假发,站起身。“我们认为有必要传唤证龙。”他的声音像是发颤的耳语一样。
  “我有问题。”戴着质询假发的达瓦克的代表律师立刻站起身。
  “什么问题_?”黑色鳞片的法官问。
  “我们希望可以强制佩恩·阿勾灵牧师出庭作证。”
  “为什么?”法官问,些许好奇浮现在他平板的语气中。
  “他拒绝做任何评论或证供,而我的当事龙认为他的证词非常关键。”
  “有什么反对意见吗?”法官问,望著海德以及艾凡。
  海德站起身,他的质询假发正戴在头上。“不反对,但我们相对也想要强制瀚娜以及莎琳达·阿勾灵出庭作证,我们认为她们因为遭受威胁而被迫从我当事龙的诉状中抽离出来,因此无法作证。”
  黑色鳞片的法官眨了眨眼,棕色鳞片的法官稍微往前靠了靠,而锈草药色的法官一动也不动。“被谁威胁?”黑色鳞片的法官终于问道。
  “这会随着案情逐渐明朗,”海德自信地说,“现在说出来会变成毫无根据的指控,并且损害我们希望陈列的证据。”
  黑色鳞片的法官与另外两名法官交换了一下眼神。
  “很好,”他过了一会儿后接着说,“请求准许,所有的请求都准许,邦·阿勾灵的四个孩子都必须出庭作证,不然将会被判藐视法庭并接受严厉惩罚。你们可以向书记官拿取相关文件。”
  “这件诉讼将会在深冬月的第十二天再次开庭。”
  棕色鳞片的法官说。他从海德望向达瓦克的律师团,双方都对日期没有反对。
  “第一次开庭到此结束。”书记官大声说。
  法官们从他们的信道离去,海德以及其他律师前去向书记官领取文件。艾凡等在一旁,现在的他百般无聊,连最初被法院的壮丽所震撼的感觉都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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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选者

瑟林安罗斯 发表于 2007-11-27 02:18:50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贝南迪的深冬月

48.第四次告解
  一天,所有信件一如往常在早餐时间送达贝南迪的牧师馆。今天有两封烫金边的信件,是法院寄给佩恩和莎琳达的强制令,要求他们在深冬月的第十二天前往伊立弗的法院。
  佩恩努力保持握信的爪子不要颤抖。一想到自己弟弟真的上了法庭,强制令上的权威字句就显得非常具有冲击性。“你必须如法庭所命,句句属实,”他把信件的内容读出,“不然将因藐视法庭遭受严厉惩罚,还得接受法律制裁。”
  佩恩盯着强制令好一会儿,试着冷静下来,不过在他可以控制自己眼神之前,莎琳达就开口说话了。
  “我也要去伊立弗!”她说。
   
佩恩的视线穿过法令望向莎琳达,她紫色的眼睛闪亮着,看起来比前几天要快乐多了。
  “伊立弗?”费琳从来没去过伊立弗,“为什么?”
  “我不认为达瓦克会希望你出庭。”佩恩说,小心地把强制令放下。
  “达瓦克?是艾凡要求我出庭作证吧。”莎琳达说。
  “你们在说什么?”费琳不解地问。
  佩恩想说话,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哥哥艾凡因为父亲遗体的纠纷,决定控告娶了我姐姐贝兰的达瓦克子爵。”莎琳达带着一种天真的兴奋神情解释。
  费琳用询问的眼光望向佩恩,不过糟糕的地方在于,虽然她早就猜到佩恩一定知情,但她脸上居然没有一丝责备的神情。
  “没错。”他说。
  “你们什么时候去伊立弗?”费琳尽量轻松地问,“你会缺席首日礼拜吗?”
  “深冬月的第十二天要到了,”佩恩说,“所以我至少会缺席一次首日礼拜。”
  “你需要在第十天的时候离开,”她仍然很冷静,“你在伊立弗会住哪儿?”
  “我们可以和艾凡一起住,”莎琳达提议,“我一直想看看首都,而且他可以带我们到处逛逛,像圆顶大教堂、剧院之类的。你觉得我们会有时间看一出戏吗?”
  “我们可以找一间上等旅馆。”佩恩考虑了一阵之后说。
  费琳开始担心起待在伊立弗两晚的旅馆费用。“你们一定要去吗?”
  “如果有办法不去,我也不想去。”佩恩说。
  善解人意的费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把莎琳达带了出去,跟她谈了些有关住处的事。佩恩在房间里等,不过他已经完全没有胃口吃早餐了。
  费琳过了一阵回来时,像是一大团深粉色的影子挡在门口。
  “莎琳达还好吗?”他问。
  “她有点被吓到了,不过很快就会好。”费琳说着,回到进食室坐下。“告诉我你为何这么不愿意为这个官司出庭作证?”
  佩恩闪过一个念头,想用不愿宣扬家丑作为搪塞的借口,但费琳是他的妻子、他的好帮手,不管他揽了什么上身,都会牵扯到他的妻子。甚至牵扯到他的孩子身上。
  “原谅我,”他说,“我做了很糟糕的事,我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我本以为这只是我和神之间的事。
  不管怎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真相,才不会让我们两个互相猜忌。”
  “真相?”费琳问,她灰色的眼睛不解地转动着,“你指的是?”
  “我父亲在死前向我做过告解,就是教会仪式上的那种告解。”
  他看见费琳的眼睛露出理解的神色,“你必须在法庭上告诉他们这事?”
  “他们会要我一字不漏地说出他死前讲的每句话。
  当然,他们承认告解是神圣的仪式,不过一讲出来就会演变成我聆听他的告解并给予他赦免。”
  “法庭会因为这样惩罚你吗?”费琳问。
  “法庭?不会,但把这一切公诸于世之后,教会会知道,然后会把我逐出去,伯爵老太太也会跟着这么做,我们就会失去牧师馆以及现有的一切。”
  “但当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
  “父亲已经奄奄一息,这是他临死前的愿望。”佩恩语气僵硬,接着闷哼一声,“我一次又一次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笨,我想要安慰他,而这种仪式的确记载在书里,只是我们没有沿用。我以为这将永远是个秘密,神一定是利用这次审判来惩罚我。”
  “也许他们不会问你这些事情呢。”费琳说。
  佩恩露出牙齿冷笑,“那是我们惟一的希望,而且是很微弱的希望。如果不是打算问我父亲死前说了些什么,他们为何要传唤我?”
  “就算你失去了红索,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费琳说着站起身,“也许你弟弟艾凡会替你在政府谋一份差事,也许希尔可以推荐你。”
  “他们会把我当成旧教分子,”佩恩说,“毫无疑问他们将把我逐出教会。”
  “我认为这实在太离谱了,就因为你让你父亲安详地离去,从而将你逐出教会?”费琳说,坚定地坐在她丈夫身边。
  “是我太离谱,不是他们。”佩恩说,但仍然感动于费琳这种无条件的支持。
  “不,你做了你认为应该做的。”费琳说。其实此刻她已经做好收拾牧师馆里所有重要行李的打算,并且做好没有收入或地位、在其他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的准备。她会正面迎向这个打击,尽管这实在难以承受,但她已准备好继续走下去。“伯爵老太太会带走大多数的仆龙,我们大概只能带走一名。”
  “莎琳达怎么办?”
  费琳不安地想起佩恩还不知道莎琳达和希尔的全盘故事,以及他们将在明天见面的事。“我想我们等审判之后再告诉她吧。也许根本没有问题,我们都会没事的。如果不行,我们也可以和艾凡商量,假使他赢了,可以让他来照顾莎琳达。”
  “她一直兴奋地期待这件事。”佩恩带着绝望说道。
  “她还是个小女孩,让她暂时享受一下自由,享受这趟去首都的旅行吧。这是我们惟一可以为她做的事,让我们给她多一点时间。”
  “是我把事情搞砸了,”佩恩说,“我的龙生原本像火车一样平稳,然后一下子就突然全出轨了。我不太相信法庭不会问到这件事,不过就算他们没提起,或许我也该和主教坦承,让这件事情划下句点。”
  费琳就这个荒谬的想法说出了她的心声:“你真的认为聆听你父亲的告解是一种罪恶吗?”
  佩恩迟疑了,“我只是想给他一些安慰,”他说,“我认为这违反现今教会的教诲,但我不认为这违背神的希望。”
  “那么,如果神认为这是错的,就会在审判中暴露出来。不过假使并非如此,你也不应该自己揽罪。”
  费琳鼓起全部自信说道。
  “你说得对。”佩恩紧紧地拥抱妻子。
  49.现实社会
  当天下午,莎琳达和费琳飞到车站,把一些信件、还有确认佩恩和莎琳达即将出庭作证的文件寄了出去。
  费琳很高兴可以离开牧师馆了。她担心得头都痛了起来,却还得努力不让莎琳达和其他仆龙看出事情有多糟。在她翅膀下流动的冷风跟往常一样让她感觉好了一些,但这并没有什么办法让现实状况有任何好转。
  在回程的时候,她们飞过教会,费琳看见下面的屋顶上堆着厚厚的雪。“我得在它们压垮屋顶前扫掉一些。”她说,接着往下飞去。
  “我也来帮忙。”莎琳达说。
  她们一起降落,翅膀挥动的风扫落掉不少屋顶上的雪,雪纷纷落到四周的地上。
  就在她们快要结束时,一块阴影覆盖在她们头上,莎琳达往上一看。“是伯爵老太太呢!”她惊讶地说,“我从来没看过她用翅膀飞翔,我差点以为她不会飞呢。”
  “嘘!”费琳说。
  伯爵老太太重重地落在教会前面的空地上,她头上戴了一顶花样繁复、用黑白羊毛编织、似乎非常昂贵的帽子,可是却让她看起来苍老而且有点可悲。“我从礁崖上看到你们在这儿努力工作,”伯爵老太太和蔼地说,“本来我也想为教堂出一份力,不过看来你们已经完成了。”
  “很感激您的好意。”费琳说。
  “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看到你们俩了。”伯爵老太太说,费琳低头行礼,而莎琳达只是低头往下看。
  “你们好吗?没什么事吧?”
  费琳还没来得及阻止,莎琳达就已经讲起了官司的事。费琳知道不管怎样,伯爵老太太迟早会知道的,因为她必须要找一名牧师来代替缺席的佩恩做首日礼拜。可是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由自己来告诉伯爵老太太。
  “真的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伯爵老太太皱起鼻头, “我不清楚为何你和佩恩会牵扯在里面。”
  “他们也不希望如此,可是伊立弗的法院传唤他们出庭。”费琳抢着解释,省得莎琳达想辩驳说艾凡才是对的,结果让事情越弄越糟。
  “现在上伊立弗不是个好时候。”伯爵老太太换了个话题,跟费琳猜想的一样。“你们打算住在哪里?”
  “找一间上等旅馆。”莎琳达回答。
  “不和艾凡一起住吗?”伯爵老太太问。
  “我们认为最好不要。”费琳委婉地说。
  “的确,最好不要,在官司进行期间不太妥当。”
  伯爵老太太赞同,“在麦根庭有间经济实惠的旅馆叫作‘国王首级’,就在圣瓦诺尔教堂旁边,我想那边的住宿费用应该不会超过你们的预算,他们的小房间很适合牧师带着妹妹同住。”
  费琳并不想询问伯爵老太太有关旅馆的意见,因为她知道如果是希尔,就会以舒适、而不是价钱为考虑对象,不过她们不可能拒绝老太太的提议。
  “哦,真是感谢您,伯爵老太太,谢谢您告诉我们这间旅馆。”她心想离开这间牧师馆和伯爵老太太的管辖,在其他地方重新开始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就算他们会因此脱离贵族阶层也没关系。“但我们需要能容纳三头龙的地方。”她补充说明。
  “你也要去吗,费琳?”伯爵老太太问,“法院应该没有传唤你吧?”
  “是的,但是我要去照顾佩恩和莎琳达。”费琳说。
  “那真的是太棒了!”莎琳达微笑,“有你一起去,会比只和佩恩在一起好玩多了。”
  “我没想到你会放心留下孩子们,就连佩恩父亲死去时你也没有这样做。”伯爵老太太说,眉头责备地皱起来,连鼻子也跟着牵动。
  “孩子们已经大了一点,而且安莫和保姆们都可以照顾他们。”费琳很讨厌自己听起来警戒心这么强,她当初是有利用孩子当借口,不去参加公公的丧礼,但这一次她并不是打算放下孩子自己去首都享乐。可是她现在也不方便说出内情,只好不去想老太太会怎么看她了。
  “安莫会把他们照顾得好好的,”莎琳达说,“而我们在伊立弗会过得很愉快。我确定艾凡会带我们去戏院看看,就算佩恩再不肯通融也一样,我一直很想去看一出戏。”
  “我希望你可以多看几出,当然,佩恩必须要尽快赶回来,不过如果你们俩想在官司结束后多留在伊立弗一阵子,我也希望你们可以尽情享受那里的风光。
  我自己有点厌倦那里的景色了,不过我相信你们都从来没有去过吧?”
  “没有,”莎琳达说,“从来没有,以前我还太小,而父亲年纪又太大了。”
  费琳低头望着地上的雪,想要掩饰她眼里的怨愤。
  伯爵老太太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带她去伊立弗,部分是因为希尔的事情要安慰她,不过这个承诺因为层出不穷的理由被无限延宕;接着佩恩来访,他们两个结婚,所以费琳至今仍没看过首都一眼。
  “我认为去伊立弗会成为你龙生中的大事。”伯爵老太太说,“我想找你说话,找了好一阵子了,莎琳达,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因为你之前拒绝了我儿子愚蠢的提议,我很高兴你了解那是行不通的,在伊立弗你会有机会找到更适合你的对象。如果你愿意继续保持现状,我可以安排你们住进贝南迪在伊立弗的别馆,你们可以在那里待上一两个月。”
  
  费琳知道这才真的是行不通,于是干脆拒绝,“我不可能放下孩子那么久的。”她马上回答。
  费琳一直望着自信满满、却戴着不相称的帽子的伯爵老太太。她看见伯爵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费琳决定转向莎琳达。
  莎琳达的眼神似乎燃起怒火,她深紫色的眼珠转动得快到像是要突出来一样。“你的意思是——”她问,“——就像你之前说的,我的父亲不配在公众场合被提及,所以我也配不上你的儿子?”
  费琳惊讶地眨眼,就在不久之前,莎琳达才说过自己不可能嫁给希尔。
  “我是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个讲究门当户对的社会。我很喜欢你,就像我喜欢你的哥哥嫂嫂一样,但你一定也了解像你这样出身的女孩,不可能配得上像我儿子这样出身的伯爵。”伯爵老太太平静地说,“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成为贝南迪的领主太太、掌管这一片领地呢?”
  “你——”莎琳达停了下来,“我是真的很同情你。”她带着尊严说。
  “所以你不肯保证会远离我的儿子?”伯爵老太太问。
  “你没有权力这样要求我,或者这样要求他。”莎琳达说,她的牙齿在说话时不时地露出来。
  “莎琳达……”费琳试着安抚她,却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要回家了。”莎琳达突然说,接着就往牧师馆的方向飞去,一条金色条纹划过白色雪迹远去,留下两头母龙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我很抱歉。”过了一阵子,费琳说,“在失去她的父亲还有姐姐后,她变得非常情绪化。”
  “我永远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媳妇龙选,费琳,我错就错在可以安排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却没这么做。”伯爵老太太说,仍旧望着莎琳达离去的方向。
  如果可以的话,费琳会很乐意狠狠在老太太身上咬一口,不过她只是大笑。“去年雪不会今年融。”她用谚语轻轻带过。
  伯爵老太太只是摇摇头。
  50.第五次求婚
  莎琳达躲进自己的寝洞里,不愿意见任何龙;但隔天早上,出席早餐的莎琳达看起来美极了,每一块鳞片都被打磨得平滑光亮。她的新帽子戴在头上正好合适,在洞窟找到的那条项链也被缝在帽子上,链子上面的珠宝闪闪发光,她深邃的紫色眼珠看起来像是帽沿下的紫宝石。
  埋首在自己烦恼中的佩恩完全没有注意到,而忧虑不安的费琳则不想在佩恩在场的时候多说什么。由于不想让鳞片沾到血,莎琳达只吃了一些干燥的苹果。
  早餐过后,她等待希尔前来拜访。
  说真的,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在黑暗中沉思许久并没有让她真的冷静下来。从伯爵老太太对父亲的侮辱开始,莎琳达思考起伯爵老太太对自己说过的每句话,她真的找不出有哪一句是友善的、不自私自利的;而她也回想了伯爵老太太对费琳说过的话,同样是轻率又残酷得毫无必要。为何伯爵老太太会有希尔这样和善又细心、肯尊重其他阶层的孩子?她还太过年轻,所以不能理解,可是费琳却很了解,希尔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成为自己母亲那样的龙,但也可能这么做是因为他有自己的理由。
  
  莎琳达觉得伯爵老太太不配拥有希尔这样的孩子,她想到伯爵太太说的话,“你凭什么想当贝南迪伯爵太太?”莎琳达知道,伯爵老太太最在意的并不是她儿子的财富或者领地,而是她自己的名誉还有地位。
  她儿子的妻子将会取代她的地位,所以尽管娶妻延续贝南迪家族是必然的,她仍然想要一头可以操控的母龙,一头嫁给希尔之后会侍奉伯爵老太太、而不会生育后代的母龙。
  莎琳达决定给伯爵老太太一个教训,然而,她不能让希尔在这个过程当中受到太多伤害。晚上她花了许多时间想出了一个办法,不过即便她决定要教训希尔的母亲,她还是不能嫁给希尔,因为安莫草药的药效仍旧一直在扯她的后腿。天亮的时候,莎琳达已经想好计划了。
  希尔准时来到牧师馆,他充满爱意与期盼的神情几乎融化了她的心。
  他们离开牧师馆,在晴朗的深冬早晨飞翔。
  天气非常寒冷,希尔并没有问莎琳达想去哪里,在问过她是否愿意一同出游后,他就几乎没再说过话。
  莎琳达跟着他乘着风,穿越丘陵之间,空气干涩而且寒冷得令她发疼,就像是在她喉咙深处凝结成了冰柱一样。
  希尔最后降落在一处绵羊喜欢聚集的高原上,莎琳达跟在他身后小心地降落,雪下面不知道会有些什么,而且这里的雪比村庄里的还要深,几乎没到她的肚子。
  希尔仍然没有说话的打算,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她,直到她坐立不安为止。
  “很美的早晨。”她终于开口。
  “你更美。”希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这里很美是因为你在这里。哦,莎琳达,少了你,什么景色看起来都是一片荒涩。我一直把费琳当成妹妹,她叫我要耐心等待,我已经等了许久,而且我不会再动摇了。我曾经问过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现在你的答案改变了吗?”
  “在我答应你之前还有两个条件,”一切照着她的计划进行,“如果你确定你真的想跟我结婚。”
  “我是认真的。”他回答。这几个星期的等待彻底改变了他,让他看起来更成熟,也更了解自己的决心。
  他跨过雪,朝莎琳达跨出一步,莎琳达伸出手阻止他继续前进。
  “第一件事情是有关我发过的誓。”
  “发誓?”他茫然地望着她。
  “在我离开阿勾灵的时候,我的妹妹瀚娜和我发过誓,我们两个不会嫁给对方不认可的丈夫。”
  希尔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说——总之,你们姐妹俩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我们结婚之后她一定要常常来看我们。我很希望能见到你妹妹,她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来?”
  “我不知道,我的哥哥艾凡和达瓦克子爵,也就是瀚娜的监护者,还有我,都必须在深冬月的第十二天前往伊立弗。她也会去,在那之后,她才有可能来。”
  “佩恩会和你一起去伊立弗吗?”希尔皱眉。
  “佩恩和费琳都会去。”
  “那我们都一起去好了,我可以把贝南迪别馆准备好,大家都可以住在那里。这样我就可以见到你妹妹,我想要她接受我不会花太久的时间。”
  莎琳达心里暗自叹息,因为她的计划是打算在伯爵老太太难过够久后,由瀚娜出面来拒绝认同希尔。
  希尔又朝她跨前一步,她连忙后退。“要等我妹妹认同你之后才行。而且我还有另外一个条件。”
  “另外一个?莎琳达,金色的你非常美丽,可是我更渴望见到粉红色的你。”
  “你的母亲。”莎琳达的声音非常生硬。
  “我可以说服她。”希尔说。
  “除非你的母亲答应,不然我不会嫁给你。她必须要把我当成与你匹配的对象好好对待。如果我们想要快乐地在一起,就必须让她欢迎我进入这个家庭。”
  希尔眼睛猛眨。“我会让她接纳你的。”希尔说,他下颚呈现的坚决信心足以让他的朋友还有母亲吓一大跳。“在伊立弗,你的妹妹也一样会认可我。”
  “噢,希尔!”莎琳达说,她真的深爱着希尔,此刻心中一点坏主意也没有了。
  他站在原地,带着浅浅的笑容凝视着她。对莎琳达来说,尽管天气前所未有地冷,但深冬的火焰似已在她的内心点燃,让她再次感受到太阳的暖意。希尔这次没有借机再靠近她,尽管她再也不认为自己有可能阻止他前进。
  “我必须和你的哥哥谈谈。”希尔说,“来,我挚爱的莎琳达。”
  他们升起,然后一起飞回贝南迪。
  51.第五次告解
  佩恩的办公室有扇门,门本身平凡无奇,希尔用爪子轻轻地敲了敲门。“请进。”佩恩声音阴沉地说道。希尔走进去后,尴尬地看着佩恩。
  这是佩恩用来放书和文具的房间,希尔也知道这是佩恩的办公室,不过就某方面来说,这间房间的所有权是属于希尔的,整个牧师馆也都是。佩恩原本应该在撰写深冬月的布道演讲,好用在他点燃烛火后的集会上,但他现在只是仰卧着,盯着那张传唤他至伊立弗出庭作证的强制令,心里想着自杀代表什么样的罪行。
  “希尔!”一见希尔出现在门口,佩恩立刻爬起来直立起上身坐着,试着露出微笑。“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希尔说,他努力把自己塞进办公室,然后关上门。
  “没出什么事吧?”佩恩问,不过他的语气连自己听来都觉得有点假。
  “应该没有吧。”希尔尴尬地微笑,“实际上,正好相反,我向你的妹妹莎琳达求婚,而她也答应了,只要我们解决一些小事情就可以了。”
  “哦,感谢朱蕾!”佩恩的眼睛立刻充满了泪水。
  希尔被这个反应弄得不知所措。“没有这么严重吧。”他说,可是这句话好像并没有让佩恩冷静一点,所以他又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过佩恩还是继续啜泣。“到底怎么了?”他终于忍不住问。
  佩恩把强制令递给希尔,他把令状读了一遍。“莎琳达已经把这件事告诉我了。”他说,“她说你们都会去伊立弗,我打算让你们使用贝南迪别馆。”
  “你应该不会想这么做的。”佩恩说,他恢复了一点理智,“你甚至不会想娶莎琳达的,如果你知道真相的话。”
  “什么真相?”希尔问,“我几乎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止我娶莎琳达。”
  “那你真的让我少了心头上的一个重担,”佩恩说,“一头声名败坏的龙最糟糕的部分莫过于让他的亲属受累。”
  “声名败坏?”
  “啊,是的,娶一个声誉良好的牧师之妹,跟娶一个声名败坏的牧师之妹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佩恩说。
  “告诉我问题在哪里。”希尔冷静地说,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命令意味。
  “我在父亲死前聆听了他的告解,而这将会在出庭的时候公开,然后我会彻底毁了,被逐出教会。”佩恩简洁地说明。
  希尔一连眨了好几次眼。其实,他一点也不讶异会这种事情发生,他曾经听过旧教正暗地茁壮的流言;然而他的震惊来自于佩恩,一头他认为自从成为牧师后就变得顽固又墨守成规的龙,居然真的做了这件事。
  “你可以让你弟弟撤销这个控诉吗?”
  “第一次开庭后就不行了。”佩恩说,“如果他那么做,他会因为告诉太草率而受罚。”
  “那你不能让他不传唤你吗?”希尔问。
  “艾凡是同意了,但传唤我的是达瓦克。”佩恩说。
  “那达瓦克会同意吗?”
  “他才不会管我呢。”佩恩难过地摇摇头,把鼻涕甩掉。
  希尔想起过往的回忆,“达瓦克是你的妹夫,不管他在不在乎你,他都不会希望你的名声败坏。”
  “贝兰已经死了。”
  “就算这样,她的孩子仍旧是达瓦克的继承者,你可以和他谈谈,然后强调这件事在社会上的严重性,还有会对他造成的影响。”希尔说。
  “我不敢想像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佩恩说。
  “如果你在法庭上说出来,他一定会知道的。”希尔有点不耐烦地说,“他是子爵吧,叫达瓦克?我想我见过他,他对于阶层、地位之类的事在乎得要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见他,那也许会有帮助。”
  “你对我实在太好了!”佩恩破涕为笑,“希尔,我真的很抱歉,你对我这么好,我还那样和你说话,我不是故意的。”
  “别忘了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才会想帮你保住名声,我也许不在乎这件事,不过我母亲会,而莎琳达就是希望我的母亲也必须欢迎她,才同意跟我在一起。”
  “我衷心祝福你们两个婚姻美满。”佩恩说,“她的嫁妆并不丰裕,不过我相信你可以负担生活所需。”
  “她的嫁妆可多了,”希尔说,“她没和你说过吗?”
  佩恩盯着他,“说过什么?”
  “我们发现的宝藏啊!”
  “宝藏?孩子们嘴边老是挂着这些荒谬的宝藏,不过这一定不是——”
  “真的,是宝藏没错。黄金、珠宝,价值非凡呢!
  你的孩子、莎琳达还有我一起发现的。我会把宝藏平均分成四份,每份起码会有十几万克朗的价值。我还没去试着把它们拿出来,因为大雪把洞穴盖住了,不过等到春天雪融的时候,你的孩子就会收到一份贵重的礼物,莎琳达也一样。所以不管怎样,你们都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而且毫无疑问地,我母亲也会非常高兴我做到了贝南迪所有继承者几千年以来都没做过的事,就是扩充贝南迪家族的宝库。”
  
  宝藏是在希尔的领地上发现的,而他大可以把全部的宝藏据为已有。但是金子给他的好处哪比得上对他朋友的帮助?佩恩惊讶得无法言语。“我一点也不知道这回事,”他说,“我该向温塔斯道歉的,我一直不相信他。”
  希尔大笑。“我会和你一起去和达瓦克谈谈。”他说,“然后在春天的时候把宝藏处理好,之后就在大家都方便的时候尽快迎娶莎琳达。”
  “那真是太好了。”佩恩恍惚地说。
  “现在我知道你也有不把教会的教导放在眼里的时候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打一次猎吧?我们全部一起去,费琳还有莎琳达也来吧。”
  佩恩张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在漫长的等待后,喜悦的笑声战胜了一切。
Valar Morghu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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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选者

瑟林安罗斯 发表于 2007-11-27 02:19:28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前往伊立弗

52.第六次求婚
  达瓦克为了出庭应讯,把家里所有龙从达瓦克带往伊立弗,留在领地的只有幼龙,还有几颗未孵化的蛋,以及一些负责照顾他们的仆龙。尽管伊立弗一年一度的建市庆典还没到,达瓦克已经把别馆清理好了。
  瀚娜也带着强制令来到伊立弗,她带了拉米弗一起来,不过目的并不是为了擦亮鳞片,而是想靠拉米弗分散注意力。她们搭乘火车上伊立弗,在深冬月的第七天,也就是正好在审讯前一个星期抵达。
  达瓦克在有些犹豫的情况下听了律师团的建议,请弗瑞特过来帮忙,瀚娜对此非常意外。她只能试着让自己在达瓦克别馆外廊碰上弗瑞特时不会惊慌失措。
   
弗瑞特依旧短小精悍,鳞片整齐发亮,在他自己那种过气的认知中足以称得上英俊。
  “阿勾灵小姐,”他点头致意,“很高兴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对你姐姐的去世致上最深的哀悼,愿她与卡兰重生。”
  瀚娜一向不喜欢弗瑞特这种随意地赞颂神的做法。
  “日安,弗瑞特牧师,您怎么也来伊立弗了?”
  “和你一样,因为你弟弟所提出的愚蠢告诉。这是一宗令龙遗憾、又大错特错的官司。”弗瑞特摇摇头,表现他虚伪的怜悯。
  “你是来作证的?”她问。
  “当然是的,”弗瑞特一连点了几个头,“我恐怕会是最重要的证龙,我要说出在地穴里的一切所见所闻,包括你父亲死前的遗愿。”
  瀚娜用鼻子对着他,不过现在开口说他根本不了解父亲死前的遗愿一点意义也没有。“我希望你在法庭上不会紧张。”她说。
  “不,牧师都很习惯对着群众讲话。”弗瑞特一边说话一边露出牙齿,对着瀚娜微笑。
  “你要在哪里落脚?”她客套地问。
  “哦,达瓦克子爵很慷慨地邀请我住进他的别馆。”弗瑞特刻意瞄了她一眼。
  “那毫无疑问我们一定会常常碰面了。”瀚娜说着心开始往下沉。
  “多么荣幸啊!”弗瑞特说,“你会想念阿勾灵吗?”
  “会。”瀚娜说,礼貌性地退离他几步。
  “我一直打算要娶妻。”弗瑞特直接明说。
  “我听说每年有许多少女都来伊立弗寻找理想的丈夫。”瀚娜说,离他更远一些。
  弗瑞特大笑。“包括你在内吗?我在想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回阿勾灵呢,瀚娜?”他朝她靠近了些。
  “不了,先生。”瀚娜说完,转身逃跑,她真不敢相信弗瑞特居然会这么厚颜无耻。
  她溜到进食室,达瓦克正在里面等候。“你终于来了,瀚娜,”他说,“你看到弗瑞特牧师了吗?”
  “他要过来了。”她在达瓦克面前可以放心,起码她不用担心自己会像莎琳达那样被强迫,接着她想到了亲爱的隆达沃,顿时有种安心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弗瑞特一副没事的样子走了进来,没有理会瀚娜,径自和达瓦克谈话,聊的内容大部分围绕在即将到来的审讯上。瀚娜静静地坐着没有插话,就这样被冷落在一旁。食物送了进来,牛肉并不怎么新鲜,但是她竭尽所能加快吃的速度,希望可以早一点离开这里。
  “马斯坦说他们可能会问到有关老邦死前的遗愿。”达瓦克说。
  “就像我先前说的,我很确定老邦的遗愿和你所想的一样。”弗瑞特说。
  “瀚娜?”达瓦克问。
  “什么?”她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自己会被问到,“父亲的遗愿?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而我在法庭上也会这么说。”
  “很好,我知道你不会说任何伤害我的话,起码你知道喂饱你的肉是从哪儿来的。”达瓦克的威胁被隐藏在他浅浅的笑意背后。
  弗瑞特因为达瓦克那种语气而微笑,“我确定阿勾灵小姐不会做任何不妥当的事。”
  “我会诚实地说出一切,就如令状所写的一样。”
  她平淡地说,“我知道的也许不多,但我会把所知的事情都说出来。”
  “等到我把你弟弟给毁了,你的奖赏会加在你的嫁妆里,就像先前说的一样。”达瓦克说。瀚娜忍不住发抖,而她也知道自己的颤抖完全落在弗瑞特眼里。
  “我不确定小姐会想要结婚。”弗瑞特说。
  “哦,她已经有婚约了,对象是我们领地的邻居隆达沃。”达瓦克介绍。
  “这样我就懂了,”弗瑞特说,“她应该在我求婚的时候就告诉我,而不是转身就跑,真不懂她在想什么!”
  “你?”达瓦克抬头看着他,牛肉的血水从他的下颚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弗瑞特尴尬地笑了。
  瀚娜站起身,“我吃饱了,我想先离席。”
  “不。”达瓦克简洁地说,“坐下。”
  瀚娜顺从地坐了下来。
  “弗瑞特,我不知道你是病昏头了,还是你认为自己有资格可以娶和我家族有关的女性,不过请立刻打消这种主意。”要不是达瓦克知道自己还需要弗瑞特的证词,语气绝对比现在还要不客气。“你应该娶可以与你匹配的母龙,像是牧师的女儿。”他继续说下去,“我会帮你留意适合的对象,也请把我的别馆当成自己的家,但离我的妻妹远一点。”
  
  弗瑞特马上解释:“我并没有提出令龙不悦的求婚意图。”
  “你可以走了,瀚娜。”达瓦克说。
  于是,瀚娜匆忙开始今晚第二次的逃亡。
  53.离开贝南迪
  伯爵老太太为了准备事宜陷入一团忙乱之中,而这完全来自于希尔和莎琳达在深冬月的那次飞行。
  希尔以前都会试着讨他母亲欢心或者说好话哄她,要不就是完全不理她,自己我行我素;可是现在他会开始要求许多东西,而且非常坚决。他要求马上准备好在伊立弗的贝南迪别馆,大家立刻搬去那边;还要准备好可以在冬天进行的娱乐,并且招待在那里可能遇见的亲朋好友;更要让牧师一家都住在贝南迪别馆。在这一切准备工作进行的同时,希尔还要求母亲务必要欢迎他心仪的对象。
  
  “他现在完全自作主张了,”老太太凄然地告诉费琳,顺手写下必须带走的物品清单。“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儿子,我知道是自己的错,但是这样想并没有令我好受一点。”
  “您没有失去他,”费琳说,“莎琳达会是您的好媳妇,只要你愿意接受她。”
  “在这些事情之后吗?我不觉得。”伯爵老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或者你得告诉我你们要带多少仆龙过去,如果你想帮点忙的话,就帮我去预定火车包厢,从这里到伊立弗的,要四个包厢。”
  费琳离开了,让伯爵老太太继续处理事情。
  回家时,她发现希尔正坐在牧师馆前和莎琳达还有孩子们聊天,他看起来就像所有的新郎一样开心得忘乎所以。孩子们都很兴奋,温塔斯还是一拐一拐的,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费琳每次看到他在走路,都会安慰自己说温塔斯会痊愈到像以前一样,谁也不知道他曾受过伤,不会认为他体弱多病,然后打算把他吞下肚。
  莎琳达弯躺在地上,杰林坐在她和希尔中间,她看起来也跟即将结婚的新娘子一样,不过她的鳞片还是如费琳第一次见到那样,是耀眼的金黄色。莎琳达没有和费琳谈过这方面的事,只是说她和希尔约好,如果这些条件没有完成,那他们就不会更进一步,她也会拒绝希尔。
  费琳很担心那些条件,还有希尔——不过现在,看见莎琳达望着希尔的眼神后,她的担心全部消失了,因为莎琳达缓缓流转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全是爱意。
  比起莎琳达拒绝谈论自己开出的条件,更令费琳忧虑的是,佩恩总是不愿意讨论莎琳达的鳞色,每当她提起这个话题,佩恩总是支支吾吾,马上转移话题。
  大概是因为莎琳达虽然是他的妹妹,但身为牧师的他对这种话题总是比较小心。
  “我的母亲怎样了?”希尔在费琳向他打招呼后问。
  “很烦恼。”费琳说。
  莎琳达微笑,不过并不是怎么善意的微笑。
  “她每次都可以准时把所有事情打理好的。”希尔说。
  “我好期待可以去伊立弗,”莎琳达说,“那里有戏院,还有很多派对。”
  “我们会在庆典的时候去,然后参加一些舞会。”
  希尔说,“在你玩到腻之前都可以尽情享受。”
  费琳看着莎琳达,觉得她像是悲伤,而不是因为希尔的话而感到高兴。
  “伯爵老太太想知道我们要带多少名随从去,”费琳问,“我想两个就够了吧?”
  “我们可以带安莫去吗?”莎琳达问,“我知道她也很想见到瀚娜和艾凡。”
  “我需要安莫留在这里照顾孩子们,”费琳说,“我不想只留保姆们在这儿,安莫有经验多了。”
  “我们不能一起去吗?”杰林问。
  “我从来没去过伊立弗。”温塔斯说。
  “我们有可能找到另外一个宝藏哦!”杰林施以“利诱”。
  “不,”费琳害怕地说,“上次的事情才不只是寻宝而已,你们差点就统统丧命了。”
  “只要他们保证不去寻宝的话,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去?”希尔问,“我们还有地方的。”
  费琳也同样从未去过伊立弗,虽然这次去伊立弗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但是她希望可以尽情享受旅程,而不用去照顾幼龙,不过这些话不能在孩子们还在的时候说,所以她只是说:“他们不可以再惹麻烦了。”
  费琳一说完,两头幼龙顿时开始呻吟抱怨。“伯爵老太太也不会喜欢这样子的哦。”她知道这句话对孩子们有很强的作用。
  “我母亲不会介意的。”希尔说。
  幼龙们马上鼓掌叫好。
  一个星期之后,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他们一行七头龙,带着十九名随从,分坐在五个包厢中,浩浩荡荡地往伊立弗出发。
  佩恩看起来心不在焉,孩子们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希尔满面春风,莎琳达还是一如往常冷静的金色模样,伯爵老太太看起来则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至于费琳,她则确定自己一定是满脸倦容,看起来是该休息一个星期,而不是在首都观光游玩。她很满意看到孩子们安分守己地和希尔还有莎琳达坐在一起,于是轻松地坐上另外一个包厢,与伯爵老太太、佩恩一起度过前往伊立弗的时光。
  54.瀚娜散步
  瀚娜仔细交代好拉米弗怎样对外声明她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访客。她很怀疑如果达瓦克坚持要进来,拉米弗能不能挡得住;但他应该不会坚持,因为他根本还没起床才对。于是,瀚娜趁天色还早,偷偷溜出别馆准备赴约。
  她已经读完整本《仆龙镇压》,而且鼓起勇气写信给出版社抒发自己的感想。她收到作者卡林·阿费南的亲笔回信,从那之后他们就一直有书信往来。瀚娜知道自己不该没经过监护者同意,就与外界通信,不过自从达瓦克认为瀚娜的所有信件都来自莎琳达后,他就鲜少注意过她的信。
  瀚娜总是亲自去寄自己的信,她确实会对自己这种未经允许的行动感到不安,不过她接着安慰自己,隆达沃才是她真正的监护者,而既然这本书是来自于他,他当然也就不会反对。至于隆达沃是否准许她走在伊立弗的街道上,去赴与一头陌生龙的约会,她则没有停下来考虑过。
  瀚娜知道绝对不要只身去一头陌生龙的家里,所以她安排和卡林在河岸旁的公园见面。从达瓦克别馆到公园间有一段不短的路程,不过她不敢在危机四伏的城市里明目张胆地飞行。她快步踏在泥泞的雪上,这和她习惯的乡间洁白的雪大不相同。
  穿过市场后,她经过巨大的屠宰场还有许多畜栏,许多双翼被捆缚的仆龙正在里面工作,追着牲畜跑前跑后。这一带的雪被来往的足印践踏,灰白色的雪和黄棕色的泥沙混在一起,每当运货马车经过时,总会把地上的泥浆溅到她身上。瀚娜开始觉得有些冷,湿冷的泥泞黏在她的一只脚底下,天空又开始飘起雪来。
  瀚娜终于到了和卡林约好的河边公园,她四处张望对方的踪迹,手上还拿着他的书,作为辨认彼此的标记。公园一片荒凉,她在公园里漫步,这里的雪又硬又滑,只有刚刚飘的雪才会是软软的一层,也只有这些新降的雪比较白一些,瀚娜漫步到河边,望者泰亚麦弗的命脉托利斯河,河面从河岸开始结冰,不过河流中心的水流依旧湍急。
  卡林静悄悄地走到瀚娜旁边。“你就是瀚娜·阿勾灵小姐?”
  瀚娜惊讶地转过身,而更令她惊讶的是,眼前这头黑色鳞片、双翼束着红索的龙,体长仅仅只有十英尺多一点。“阿费南先——我是说,阿费南牧师?”
  卡林点头致意,“我是卡林·阿费南,我想我们可以过河到对面的沙崁堡,这样我可以带你去探望我教区的一些教民。”
  瀚娜已经厌倦在伊立弗步行的滋味,不过她还是同意卡林的提议,两头龙一边往沙崁堡的方向走,一边畅谈仆龙们在乡下还有在城市工作的种种不同的状况。
  “我刚刚看到有一些龙在屠宰场工作。”瀚娜说。
  “他们在这里不像在乡间一样会受到残酷的虐待,然而问题却因此更受忽略。”卡林叹息,“屠宰场常常发生意外,当然,我们需要有屠宰场,像伊立弗这样大小的城市必定要有自己的食物来源,不然我们很快就会饿死。不过在那里工作的工龙安全应该要受到重视。”
  瀚娜点头同意,“我不是很清楚城市的事情。”
  在卡林告诉她伊立弗的种种状况时,瀚娜忍不住一直在想,一位出身良好、学识渊博到可以出版这种书的牧师,何以长得这么矮小?瀚娜不敢开口问,如果他的教区以贫民居多,那么他自然不可能多富有,但就算是贫民窟,也应该如其他地方一样会有淘汰或者死去的龙;不过,一名牧师应得的部分,是不是都被拿去救济教友了呢?“阿费南牧师。”她终于开口,但卡林温柔地插话:“我不是牧师,而是正教的祭司,就是你们说的旧教派,所以大家通常称呼我为卡林神父。”他微笑道,而瀚娜努力抑止自己的震惊。
  
  “我看得出来这让你很震惊,”他继续说下去,“正教并不违法,只是拒绝我们信念的龙都不喜欢罢了。最近三十年来,我们要是遭受攻击,甚至可以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只是不能主动投诉就是了。”
  “我从来没遇到过你们的信徒。”瀚娜非常慌张。
  “如果我让你感到不适,我可以马上离开。”卡林说。
  “不,”瀚娜说,“请留下来,这个并不重要,您努力帮助无助的贫民脱离困境,这实践存在于你们的教诲中,而我们的教诲却只字未提,您是真正尽力在救助他们的龙。我想要看看您打算带我去看的龙,我想做一些什么去帮助他们,哪怕只有一点也可以。”
  卡林对她投以赞赏的微笑,接着带她进入沙崁堡。
  “每个反抗镇压仆龙的声音都是一份帮助,”他说,“你愿意为我们说话,这将带来的帮助会大得无法估计,特别是在你成为一个领地的领主太太之后。”
  “我最近正在思考隆达沃所实行的方式。”瀚娜说,站在旁边,躲过另一辆马车经过时溅起的泥泞。
  “哦,隆达沃啊,”卡林颇有深意地望着瀚娜,“隆达沃子爵太太一直是最慷慨支持我的龙之一。”
  “她的儿子借给我这本书。”瀚娜把手中的书举起承认道,“但不管是在隆达沃,或是我父亲在阿勾灵所做的那些更仁慈、更公平的做法,我都认为除了那些,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可做。如果我成为一块领地的领主太太,我将会解放所有的奴仆。”
  “那你要怎么对你的领地进行运作?”卡林问。
  “就像您在书中说的,自由的龙们会因为共有的利益而聚集。”
  “我很乐意见到他们这样做。”卡林说,带领瀚娜继续前行。
  当瀚娜回到达瓦克别馆的时候,她已经浑身发冷、精疲力竭了。她没有想到达瓦克居然会在大厅踱步,只为了等她回来。
  “你去了哪里?”他质问。
  “散步。”她说。
  “我不是笨蛋,如果你也不把我当笨蛋,我会感激你的。你一定是去找你哥哥艾凡串供了。”
  “我没有!”瀚娜非常生气,“我去哪儿是我的事,而且这和艾凡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们两个一定已经编好了故事来对付我。”达瓦克说,火花随着他说的每个字四处喷散,让残留在瀚娜鳞片上的雪纷纷融成水滴。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告诉你:我和一头争取奴仆利益的龙见了面。”
  达瓦克大笑,“你的仆龙说谎保护你,其实这本来不关她的事,但我可不容许仆龙反抗我,也不可能容许我的远亲反抗我。”
  “你把拉米弗吃掉了?”瀚娜骇然。
  “那是她的名字吗?没错。在法庭上,你最好告诉他们你对你父亲死前的遗愿和想法一无所知。”
  “那不是真相,而我说过我会这么说的。”瀚娜稍稍往后退。
  “滚回你的房间!”达瓦克大吼,吐出的火焰把打算飞起来的瀚娜的尾巴烧个正着。
  “你疯了!”瀚娜说,她重重甩上寝洞的门。“我会说实话,我说我没有去见艾凡也是实话。”
  “我会盯紧你,不让你投靠他的。”达瓦克说。
  她听到一连串的碰撞声在门外响起,一开始她躲在离门最远的角落,担心他会冲进来把自己吞下肚,但后来她发现达瓦克正在外面堆起东西把门挡住,让她没办法出去。而直到现在,她的手里仍紧紧地抓着那本书。
  “隆达沃……”瀚娜心里暗自低语,而这个念头就像是祷告一样,接着她真的开始祷告起来,念着孩提时代琅琅上口的祈祷文。“真实的卡兰,慈爱的朱蕾,公正的瓦德,请帮助我。”
  门外的碰撞声依旧持续着,等到一切终于安静下来时,她再也无法打开那道门了。
  55.贝南迪别馆
  自从接受希尔的求婚,自从在那之前一夜未眠的夜晚,还有自从伯爵老太太说她配不上希尔的那天下午之后,莎琳达就一直过得紧张兮兮。莎琳达喜欢希尔,她爱他爱到完全舍不得伤害他,而她也逐渐看清这个计划不可能在不伤透他的情况下继续下去。
  现在已经来不及抽身了,她不得不坚持下去,这表示她必须要演戏,而且要演得非常好。
  但生活中也不是只有坏事,虽然她偶尔会在半夜醒来,心跳加速,深深感受到爱情与罪恶感,不过还是有许多欢乐,例如她可以抓住每个机会让伯爵老太太苦恼,因为尽管希尔不断努力,伯爵老太太却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所以她故意逼老太太承认自己是希尔的未婚妻、未来的贝南迪伯爵太太,并以此为乐。
  他们抵达伊立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除了找间房间倒头大睡,谁都没有力气再做其他事情。直到隔天早上,莎琳达才发现她的寝洞竟是如此豪华,也才明白她昨晚当成床铺的金子其实是贝南迪家族的部分家产,每块金子上都有家徽。
  这间房间不是客房,而是贝南迪别馆的女主人房间,一定是希尔向他母亲坚持,要她把房间让给她睡的。有那么一下子,莎琳达开始幻想自己真的可以嫁给希尔,然后名正言顺地住在这个房间,只要她会变色就可以……莎琳达咬着牙,想起了弗瑞特对她所做的一切。
  当看到早餐居然不是新鲜牛肉时,莎琳达很失望。
  “伊立弗几乎不可能有新鲜的牛肉。”佩恩告诉她。
  “我们平常可以吃得更好。”希尔说,用力嚼口中的肉。
  “我通常会在半夜派仆龙去屠宰场,这样就可以买到早市卖的第一批肉。”伯爵老太太说,“我们昨天太晚到伊立弗了,虽然他们有去买,不过他们到那里时,那里已经排了长长一列队伍,我相信明天就会好多了。你们打算怎么安排今天的行程?我要忙着写舞会邀请卡给所有的贵宾。莎琳达,亲爱的,你会写字吗?你愿意帮我的忙吗?”
  莎琳达一点也不想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誊写无趣的邀请卡,但她不能忍受自己身为女性的专长被轻视。
  “我当然会写字,”她说,“我已经帮父亲写了很多年的信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伯爵老太太微笑,知道这场战斗她胜利了。“你们其余的要做什么?”
  “现在雪大到我几乎看不见自己的尾巴,”希尔说,“不过我相信大概在一个小时内就会停,有莎琳达的帮忙,你们那时候应该也刚好写完吧,那我就可以带她到处去看看。费琳,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我们途中可以顺便逛逛女帽店。”
  莎琳达感激地朝希尔微笑,一旁的伯爵老太太吃醋极了。
  “我必须要照顾孩子们。”费琳遗憾地说。
  “孩子我来照顾就好。”佩恩说。
  “但他们也想看看伊立弗。”费琳反驳说。
  “我可以带他们去看圣瓦诺尔教堂,那里的风景小孩看了一定叹为观止,他们会喜欢的。”佩恩高兴地说。
  “带安莫一起去。”费琳建议。
  “好啊,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好的话。”佩恩站起身来擦拭胸前的血迹,并且向希尔以及伯爵老太太行礼,“那么我们晚餐见。”
  “好的,记得准时,因为我计划在晚餐后带大家去戏院看戏。”希尔说。
  莎琳达立刻弹起身来,几乎跳到半空中,就像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长出翅膀一样的高兴。“你是说戏院?”
  “我希望没有不适合我妹妹的东西吧。”佩恩试着微笑,不过不怎么成功。
  “没有不适合任何龙的,艾坦尼的《亚吉的溃败》。”希尔和蔼地对大家微笑,“我已经预约了包括小孩在内、足够我们全部一起去看的座位了。”
  “那是部经典杰作。”佩恩向打算用尾巴表达抗议的费琳保证,“艾坦尼是名伟大的诗龙,这部戏很有教育意义,我们在学校就公演过。”
  “好了,我得帮孩子们出门做点准备。”费琳说,“我很期待晚上的戏,希尔。不管是不是历史,这都会是一个很好的经验。我从来没看过戏。”
  “我也没有,但我一直都很想去看,因为佩恩从我刚孵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告诉我那有多好看。”莎琳达说,往门的方向走去。“我稍微整理之后就会来帮你一起写邀请函,母亲。”
  她离开后,佩恩与费琳也跟着离开。
  “母亲,”伯爵老太太干涩地重复,“她说那句话根本就是想打击我。”
  “你不应该找她吵架的,”希尔说,“你们两个一定会喜欢上彼此,只要你们不要再这样斗来斗去了。”
  “是她想要和我吵的。”伯爵老太太说,“你看不出来吗?我知道先向她挑衅是我不对,但我早就猜到她会要我付出代价的。有时候我就在想,她是不是想和我吵架多过于想嫁给你。”
  希尔停顿下来思考,他花了一个多星期,试着排解她们彼此的嫌隙,不过效果并不显著。“我看得出来你为何会这么想。”他甩开不由分说就想要替莎琳达辩驳的想法,认真思考。“但不是那样的。我知道她很爱我。”
  “她的鳞片不是那样说的。”他的母亲说。
  “她要等到你接受她为止,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希尔说,“我在她的眼中看得到爱情。”
  “眼神可以说谎。”伯爵老太太说。莎琳达的鳞片颜色是现在惟一可以给她安慰的东西。“我认为她一点也不爱你,我认为她只是在报复我,因为我先前要她离你远一点。”
  “我确定她是爱我的。”希尔说,坚定地回想起深冬月,在冰冷的太阳底下,自己看到站在雪地里的莎琳达的眼神。
  “我很确定你是个笨蛋。”伯爵老太太说,“还有我应该邀请那个卑鄙女孩的哪个兄弟姐妹?他们不是要互打官司吗?”
  “瀚娜,还有达瓦克。”希尔说。
  “看来你起码还有一点社交自觉性,”伯爵老太太说,“如果她可以带出任何一个有地位的宾客,那只有达瓦克了。”
  “你得对他们礼貌一点。”希尔说,身体往前挪,紧盯着他的母亲。“不管你怎么想或怎么认为,对他们好一点,不要再吵了,也别再惹她不高兴了,你要好好帮她办好这场宴会,然后等我开口时,你也得欢迎她加入我们这个家庭。”停顿片刻之后,他接着说,“你会听我的话去欢迎莎琳达吗?不然我会让你变成我们婚礼的主菜。”
  “你敢吗?”
  希尔只是看着她。
  “你不敢的。”她说,“你敢让每头龙都知道,你这个贝南迪伯爵居然会吃掉身体依然安泰的母亲吗?”
  希尔微笑,接着转身离开。他在门口时停下来,转头往回望,他的母亲低着头靠在地板上,看得出她正暗自落泪。
Valar Morghu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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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o Vazquez Infinity

神选者

瑟林安罗斯 发表于 2007-11-27 02:20:15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风云际会

56.第七次求婚
  深冬月的第十天,在伊立弗能邀请到的贵宾与伯爵老太太原本设想的、或是跟以往的数量相比,都多出许多。她寄出邀请函给所有认识且留在城市里的贵族,同时也寄给其他的名门世家,并在邀请函上写明“致留在伊立弗的家族之长”。
  由于脾气古怪的特尔斯泰公爵病得奄奄一息,正在伊立弗等待大去之日,他还没选定继承者,而且想在死前和他曾有过争执的对象言归于好,所以有比平常更多的名门望族留在伊立弗,他们大多数都想找点乐子,而不是眼巴巴地等着特尔斯泰公爵去世。
  舞会相当成功,这样热闹的龙潮与现在的节气相当不符。仆龙们拿着大杯的啤酒忙进忙出。一共有三十五头龙出席这场盛会。
   
令希尔和莎琳达非常失望的是,瀚娜并没出席这场盛会。达瓦克子爵在弗瑞特牧师的陪伴下到访,他们都把鳞片擦得发亮,戴着深色的高礼帽出席。
  “恭喜你,莎琳达。”达瓦克点头致意,“恭喜你为自己找到一个好归宿。”
  “谢谢你。”莎琳达回答,“我妹妹瀚娜在哪儿?”
  “她身体有点不适,”达瓦克说,“她两天前的早晨外出过一趟,可能是当时的天气不好让她着凉了。
  我已经找医生看过她,医生说她需要休息还有保暖,我已经要她的随从妥善照顾她。她请我向你致意,并且代她向你道歉。”
  “请代我祝她早日康复。”莎琳达说,“她的随从知道怎么照料病龙吗?我们以前的保姆正好一起过来了,我可以让她跟你回去照顾瀚娜。”
  “不用,我们达瓦克别馆已经有足够的仆龙了。”
  达瓦克轻蔑地说,接着转身向正在和里玛灵伯爵伉俪寒暄的伯爵老太太打招呼。这让莎琳达不怎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必须独自面对弗瑞特。
  虽然弗瑞特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他对达瓦克很是愤怒。他并没有因为瀚娜的拒绝感到不悦,而是达瓦克的处理态度让他觉得受辱了。弗瑞特现在开始考虑用自己在庭上做的证词来帮助艾凡,他知道只要达瓦克也在受邀之列,艾凡就不会出席这场舞会,可是他也知道佩恩还有莎琳达会出席,所以他希望可以和他们谈谈自己的计划。
  “亲爱的阿勾灵小姐,”弗瑞特说,小心翼翼地行礼,一只手还抓着一杯啤酒。“订了婚却还是金黄色?”
  已经有半打宾客问过同样的问题,希尔与莎琳达也礼貌地一一回答,这样的应对非常自然;不过弗瑞特对莎琳达变色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夏季末的求婚给她带来多少痛苦,他完全没想到莎琳达接下来会有这种反应。
  “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莎琳达咬牙说,声音像是从牙缝中钻了出来。“滚开!”
  弗瑞特吓得后退,差点被自己的尾巴绊倒。而从弗瑞特接近莎琳达开始,佩恩就远远地看到她的尾巴开始抽动,所以他马上过来挡在他们中间。“弗瑞特。”他友善但防备地向弗瑞特问好。
  “佩恩。”弗瑞特响应,慎重地行礼。
  “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佩恩说,“请尽情接受贝南迪伯爵老太太的款待,但容我有个不情之请,就是请与我妹妹保持距离。”
  弗瑞特快速地行了礼,马上悄悄地离开。阿勾灵家族每头龙都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决定从此以后如他们所愿,离他们远远地。他想起来艾凡也曾在他访问阿勾灵时侮辱过他,所以这家族绝对别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弗瑞特看见在大厅远处的另一个角落的一头美丽的母龙,旁边跟着体型巨大的贵妇还有一名牧师。“那是谁啊?”他问正好经过的希尔。
  “哦,那是特尔斯泰牧师伉俪,还有他们的女儿。”他说。
  “特尔斯泰牧师?就是正病危的特尔斯泰公爵的兄弟?”弗瑞特问。
  “是的。”希尔礼貌地点头致意。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弗瑞特是谁,只知道他是代替瀚娜、和达瓦克一起出席的牧师而已,但他晓得自己身为主办者的义务。
  “要我帮你介绍吗?”
  希尔领着弗瑞特过去加入特尔斯泰一家。“特尔斯泰牧师,特尔斯泰太太,特尔斯泰小姐,容我介绍达瓦克子爵的朋友,弗瑞特牧师。”
  “我是安达托的牧师,与阿勾灵家族相识多年。”
  弗瑞特说。
  “贝南迪伯爵,恭喜你订婚了。”格林勒向希尔说。她的笑容非常冷,就算希尔在她的牙齿上发现冰霜也不会觉得奇怪。
  “爱情会有自己的方向。”特尔斯泰牧师说,看起来兴高采烈,一点儿也不像女儿刚失去合适对象,或是有兄弟病危在床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的长子将会继承哥哥的爵位,让他稍感宽心吧,希尔想。
  “谢谢你们,”希尔说,“容我失陪一下,我必须去和我未婚妻的舅舅费达克侯爵打招呼。”
  希尔离开后,特尔斯泰牧师仍旧喜气洋洋的模样,格林勒则像是一尊镀了金的少女冰雕,而特尔斯泰太太开始跟弗瑞特聊到未来前途等等。
  莎琳达曾表示她完全不认识的费达克侯爵,这次是专程来伊立弗探望曾经是皇家议会上的同僚兼竞争对手——如今病重垂危的特尔斯泰公爵的。这头年老和蔼的龙非常乐见自己与美丽的少女、还有势力庞大的贝南迪家族攀上关系,虽然他已经老到无心追求权力——即使他在议会里仍旧拥有席次——不过他的儿子会需要朋友,就算血缘关系淡薄也不要紧。他称呼莎琳达为“外甥女”,并且讲了她母亲很多好话,伯爵老太太在他身边恭恭敬敬地听着。
  
  某些出生良好、一出生时就有爵位,或者靠婚姻、成就换到贵族身份的龙,对那些爬在自己头上的龙并无好感,不过伯爵老太太没有犯这样的毛病。在场的宾客地位比伯爵老太太更高的并不多,而少数地位比她高的公爵还有侯爵伉俪,她则殷勤热切地款待。
  希尔想要把莎琳达带到一旁。“我告诉过你这些事情无聊透了。”他悄声对她说。
  “如果可以选择让谁到场就不会了。”莎琳达悄声响应。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希尔说,一边向一位贵妇行礼致意。“乡间派对也许可以选择,不过在伊立弗,在大家晚上回到床上之前,出席宴会是必有的习惯。”
  “我对戏院更喜欢一些。”
  在大厅的另一端,希尔看见佩恩正向他打招呼。
  “我过去一下。”他说。
  “那我要做什么?”莎琳达惊慌地问,她根本不认识任何龙。
  “和费琳聊天。”希尔建议,指着正和里玛灵伯爵太太亲切聊天的费琳。
  希尔转身离去,莎琳达看着他踏着稳健的脚步走开,心里想到他有大半辈子都像这样在大厅的两端走来走去,而她……说不定伯爵老太太说他们之间有难以逾越的隔阂的确是真的。
  她抬起头走向费琳。如果她缺少的是经验,那么她就要用信心与品位来弥补;如果伯爵老太太想让她知难而退的话,那就让她大吃一惊吧。
  一头年轻英俊但陌生的龙在她的身旁停下,他大概三十英尺高,有发亮的棕色鳞片,还有梳理整齐的尾巴。“很棒的晚会,这得感谢你在这种季节居然愿意订婚,还让我们来这里跳舞。我很喜欢这种晚间娱乐,你呢?”他问。
  “你不认为这会让你早上起来时精疲力竭吗?”莎琳达问。
  “呃,建市庆典的时候,我通常到早上才入睡。”
  他回答,“不管怎样,我们的眼睛并不适合在白天辛勤工作,它们会疲劳的。我很抱歉,我想你还不认识我,我是艾尔瓦德·特尔斯泰。”
  “我认识你妹妹。”莎琳达说。
  “我知道,她告诉过我。她说你很漂亮,不过却少说了一半,想从格林勒口中套出话实在不怎么简单。”
  莎琳达不再被这种无意义的赞美迷惑,她低下头笑了起来,想起她和格林勒第一次的会面,还有伯爵老太太那些很刺耳的话。“那她有告诉你我父亲是在特尔斯泰的领地长大的吗?”她故意问。
  “没有,不过那真是太好了,他认识我叔叔吗?我叔叔也许会很想见他,他最近一直很想看看过去认识的每一头龙,他想在他死前与他们和解。”
  “我的父亲在今年秋天时去世了,所以已经太迟了。”莎琳达说。
  “啊,真抱歉。”艾尔瓦德说,“最近有许多事情烦着我,我是我叔叔的继承者,但我们去年吵过架。”
  “他和你和解了没?”
  “还没,他好像希望能先见过某头龙再说。这件事情真的很神秘,就好像他写了一套剧本在照着演出。
  他告诉我父亲说两天后会见我,到时候我得好好表现给他看了,我想你也明白。”他大笑,顺便从经过的仆龙手上接过来一大杯啤酒。
  “这对你很重要吗?”莎琳达问。
  “什么?跟我叔叔和解吗?有一点,因为我很喜欢这个老先生;但至于继承他的领地和爵位,那就一点也不,我还宁可不要继承,好继续我愉快的军旅生涯;至于他的遗产,嗯,那倒挺有用的。”
  莎琳达迟疑,“我以为这三样东西是密不可分的。”
  “或许吧,而且我也想不出来他除了抓一个亲戚继承领地他还能怎么办。他自己以前就不怎么在乎阶层,不过他非常在乎他的家庭。”
  “我想那总比认为阶层就是一切要好吧。”莎琳达说。
  “那当然,你有看到你未来的婆婆怎么奉承那个议员费达克侯爵吗?这位侯爵甚至连两个可以拿来摩擦的克朗都没有,他的领地全被拿去抵押,他的晚年全靠他女婿的救济还有他在议会拿的薪俸;不过伯爵老太太却把他奉承得像是比拥有整个贝南迪、还有大半个泰亚麦弗的自己还了不起。”
  “我不认为财富和阶层是最重要的东西。”莎琳达说。
  “那你怎么衡量一头龙的价值?”艾尔瓦德问,他的头好奇地偏向一边。
  “取决于他们自身的价值。”莎琳达说,“我爱希尔并不是因为他是贝南迪伯爵,而是因为他是希尔。
  举例来说,如果我爱上的是你,就算你除了贵族头衔外一无所有,我还是会认为你和他一样好。”
  “你是个激进分子!”他说,退了一步接着大笑。
  “一个异端分子!希尔知道吗?我很确定我母亲不知道,不然她一定会告诉我。”
  “并不需要成为激进分子才能认定一头龙的价值,不只是出身还有财富问题。”莎琳达自傲地说。
  “哦,那就是激进分子的基本定义。”他反驳,“我们马上就会有一个激进派的贝南迪伯爵太太了,这可真有趣。可惜你不能在皇家议会拥有席次,让我们听听你的见解,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在这个时候,弗瑞特正在尽力给特尔斯泰家族的其他成员制造好印象,他甚至让格林勒优雅地笑过一次。
  “你正是教会需要的那种牧师。”特尔斯泰牧师说,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几乎忘了要去玩骰子。
  “容我大胆地在与您还未熟稔的时候这么讲,我已经被她的美丽还有成就深深打动了,您的女儿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妻子典型。”弗瑞特说。
  “在我们和彼此的律师还有朋友见面之前,先别多说。”特尔斯泰太太说,往前站了一步,表示她会在必要的时候用身体隔开他们。
  “如果一切都合乎标准,那么我当然没有异议。”
  格林勒低声说,毫无笑容地望着弗瑞特。在初来伊立弗的时候,她从未想过会嫁给一个乡下牧师,不过转眼间现在已经是第三个社交季,而她仍然小姑独处,是时候该降低她的要求了。
  在大厅的另一边,达瓦克仍然拒绝听从佩恩以及希尔的要求。
  “不太可能,”他不断地道,“你想想看,明天是首日礼拜,再隔天就要开庭了。我需要你的证词,佩恩,艾凡想要打击我,可他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方。
  不,我不会考虑的,我为什么要接受呢?”
  佩恩不可能冒着泄密的危险,在大厅把真相说出来。“我们明天可以拜访你吗?”希尔问。
  “明天不行。”达瓦克说,接着他想起希尔的阶层,他的态度又稍微软化了一点,“明天是首日。”
  “我认为这件事情重要到就算是首日也没关系。”
  希尔说。
  “那好吧,”达瓦克说,“傍晚的时候来找我,我们一起用晚餐,不过我告诉你,我并不打算改变心意。”
  接着在场的宾客开始跳舞,整个舞会直到天色泛白才结束。现场的每头龙都同意——这是伊立弗这么多个月以来最欢乐的一次了。
  57.第三次死别以及第六次告解
  又到了首日,如往常一样,早上,莎贝芙陪着艾凡一起上教堂。她会在那里做公开的礼拜,虽然我们知道她私底下有另一种礼拜方式,但大多数龙并不知道。今天是深冬月的第十一天,也是艾凡的官司第二次开庭的前一天,她像平常一样做好上教堂的准备,头戴海军蓝、缀白色羊毛的正式无边帽。
  “你知道你的祷告书放在哪里吗?”她问,“我要走了。”
  “我马上就好了。”艾凡抱怨。
  “我今天不和你一起去了。”她说,一边把头上的帽子多此一举地挪正。
  “你不去教堂吗?”艾凡问,金黄色的眼睛惊讶地转动着。
  “今天不去。”莎贝芙说,她学到了要这样才能避开话题。
  艾凡不再说话。自从她开始和他同居时起,她一直都会跟他一起上教堂,他们之间没有讨论过宗教的话题,不过她有暗示过她喜欢艾凡找的牧师,因为那个牧师的布道演讲都很短。
  莎贝芙试着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任何一丝犹豫。“晚点见。”说完,就留下望着她的艾凡离去了。
  莎贝芙知道艾凡不会跟踪自己,这一点她很相信他,他们长久以来一直保持着一定的默契。外面非常冷,地上的雪在她脚下变得坚硬而且湿滑,她快步朝河岸走去,大口呼吸空气,希望自己没有答应过卡林的恳求。
  父亲的灵魂,她想,父亲的灵魂是可以获得救赎,可以展开下一段生命,或是面对永恒的死亡的;而如果她能做些什么来拯救他的灵魂,那么不管他这辈子干了什么坏事,还是他下辈子该怎么赎罪,她都应该这么做。他己经病重垂危,这会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特尔斯泰别馆设立在西南区的河畔,在她离开保姆的照顾,才刚成为一个少女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但卡林神父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就像他说的,她的确欠他这一次。看在卡林的份儿上,不是为了她自己或者她父亲的缘故,莎贝芙上前要求接见。
  “等等,让我通报一声。”仆龙说,接着快步走进去,留下她独自待在空荡荡的大厅。
  现在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莎贝芙厉声告诉自己,真的太迟了,她根本就不该让自己被说服前来,她为什么要在乎他快要死了?仆龙回来了。“请跟我来。”他说,于是莎贝芙跟着他往下走。
  如果她来得已经太迟,或者他的情况差到不能见她,莎贝芙都会立刻离开。
  “莎贝芙·特尔斯泰女伯爵到。”仆龙唱出这个对莎贝芙如此陌生、却又曾经熟悉的名号。
  所以他知道自己是谁。莎贝芙昂首越过仆龙,高傲于与生俱来的爵位。
  她来到一个圆顶寝洞,这里四周只有石头。特尔斯泰公爵全身弯曲,虚弱地躺在金堆上,他的鳞片已经开始掉落,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的眼睛原本是和她一样的天蓝色,如今却显得黯淡浑浊。在她跨步进入洞内时,他们的眼光相对,她马上停在原地不动。
  “莎贝芙,我的女儿。”他在仆龙离开后说。
  “不对,”她说,所有努力压抑下来的怒气在此时全部爆发,“你很久以前就没有资格叫我女儿了,你的孩子已经够多了,记得吗?”
  他合上眼睛,莎贝芙心想自己可以走了,但他的眼睛再度睁开望向她,淡蓝色的眼珠缓慢地转动着。
  “我求你来这里是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他这么说。
  “原谅你把我丢在绑架犯还有强奸犯的洞穴里?”
  她问,“会有哪头龙、哪个像我一样遭遇的女孩可以原谅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我不是存心丢下你的,我拒绝付赎金是因为我相信我可以救你,我以为我知道他们把你关在哪儿。我原本计划跟着他们回去,然后救你出来,但他们耍了我,当我到洞穴时,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了。”
  莎贝芙衡量着这些话的真实性。
  “你不相信我吗?”他问。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你当初说的那些话,还有把我留在那里,这些都已经深深伤害到我,以至于究竟是什么理由几乎已经不重要了。”
  “我有试过再跟他们联系,但我没办法找到他们。”他说,“我以为你一定死了。”
  “我没死,”她说,“死了也许还好过一些,但我活下来了。”
  “我不会问你过得好不好,”他说,“我承受不了。我看到你翅膀上的记号,我也不想问你是怎么自由的。结果你没有来找我,我以为如果你能脱身,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你的孩子够多了。”她重复了这句话,但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落泪了。
  “我以为你哥哥拉东死的时候你会回来。”他没有理会莎贝芙的话,继续说下去。
  莎贝芙看着她父亲脚边的一个金杯,她小时候在母亲的金堆里玩耍时,曾经见过那个金杯,她知道金杯上面刻有一个“S”。年纪最大、身为继承龙的地位最特殊的哥哥拉东·特尔斯泰侯爵,在其他孩子还只是毫无实质地位的伯爵或女伯爵时,曾经对她说那个“S”一定代表她的名字“莎贝芙”。这是她学会的第一个字母。
  “我不知道拉东死了。”她尽可能保持冷静。
  “他死在边境上,”她父亲说,“十年前死的。你是我仅存的孩子了,我已经快死了,莎贝芙。”
  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全部都死了,而她居然不知道?但她为何要知道?她一点也不想碰到他们,几乎是能免则免。“我不知道。”莎贝芙重复,觉得这样蠢透了。
  “我没有付赎金,我是个傲慢自大的笨蛋。”特尔斯泰老公爵说,“但你愿意相信我是愚蠢,而不是残忍吗?”
  “我真希望自己早些年可以知道这些事情,”她说,“原谅我,父亲,原谅我以为你是那样的龙。”
  “如果你愿意原谅我一直没把你找回来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的。”老公爵说完,他们都哭了。
  莎贝芙拥抱父亲,也原谅了他,老公爵也原谅了女儿;不过就算她哭着请父亲原谅,内心某处仍然有个硬壳,硬壳里面有个自我,一个无法完全相信父亲故事的自我。他并没有找过她,直到他死前,而且是在他其余的孩子全都死去之后,他才开始找她。
  “我现在得叫律师进来,然后立遗嘱让你成为我的继承者。”她父亲说,“你得嫁给你的表哥艾尔瓦德,他会接受你的,不管你的名声有多糟。这领地跟头衔都是你的了。”
  “不。”莎贝芙说,她对艾尔瓦德惟一的印象就是他是一头喜欢恶作剧的幼龙。“我不要像货物一样嫁出去,我也没有做出任何败坏名声的事,我没有做错,我只是遇上了不幸,但又自立自强地站了起来。
  我现在担任贵族的秘书,我还有一个……”她停住,思考着怎样描述艾凡,“一个伴侣。他不是我的丈夫,但已经不只是情夫而已了。他很照顾我,我有一份正当的工作。”
  “你已经做了很多,比我想像中的好太多了。我看得出被捆绑的痕迹,但就像古代的领主一样,你已经飞出自己的天空,这让我非常骄傲。你这个伴侣是谁?你说是一头有贵族身份的龙?出身好吗?”
  “他叫艾凡·阿勾灵,是邦·阿勾灵的孩子。”莎贝芙把脑海里浮现的回忆用话语叙述出来,从仆龙到成为艾凡的秘书还有亲密伙伴,好像只是一根手指长的时间而已。
  她的父亲在听到老邦的名字后又开始落泪。“邦·阿勾灵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在他离开我父母的领地之后,我就绝少再见到他了,但我最近听到他死去的消息,仍然难过得掉泪。他是头杰出而且可敬的龙,就像你一样,他靠着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你说他的儿子很照顾你,那你对他呢?”
  “我非常关心他。”她明确地说,知道自己说的是真心话。
  “他是头强壮的龙吗?”
  “他现在在计划部门任职,”她说,“他的地位正逐渐高升。他现在只有三十英尺长,但他还会更大。”
  “那么如果他愿意把姓氏跟你一样变成特尔斯泰,你就嫁给他,我会把整块领地作为你的嫁妆。”
  “你确定吗?你根本不了解我们两个,”莎贝芙不敢置信,“还有我的丑闻……”
  “不会有任何丑闻,你即将是特尔斯泰女公爵,这身份足以让你傲视任何一头龙了,阶层能够带来的好处其实不多,但这会是其中之一。”
  “那表哥呢?”
  “我会让我的律师把事情安排好,这样就不会有争执发生。艾凡·阿勾灵男爵,对吧?”
  “只是个贵族。”莎贝芙更正道,“如果他不肯娶我怎么办?”
  “那就是他自己太笨了,”她的父亲说,“如果他不肯,那你可以嫁给你的表哥,或者任何一头你选择的龙。但你一定要结婚,你不可能独力维持那么一大块领土,特尔斯泰对一个……”他停顿下来,她不算少女、妻子,也不是寡妇,没有任何身份可以用来形容她。
  “如果艾凡不答应,我会再找一个丈夫。”她说道,接着她停了下来,张开了嘴巴,想起自己答应父亲愿望的同时,卡林说拯救他的灵魂才是最重要的事。
  莎贝芙犹豫了,卡林并不知道她的父亲会给她这么多的东西:安稳、婚姻还有阶层——她现在还能冒险尝试吗?不过此刻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所以她并没有深刻感觉到这是个赌注。
  莎贝芙咽了口口水,“父亲,还有一件事。我活了下来,并且在正教的帮助下,在这个世界努力生活。
  你愿意见见神父,并且做个告解吗,父亲?就算是为了我?”
  “你还太年经,你还不了解正教。”特尔斯泰老公爵道。
  “太年轻?我怎么可能太年轻?神父们在落后贫穷的街道上传教布道,指引我们方向;牧师却不在那里,当神父正努力帮助我们的时候,他们却安稳地躲在教会里,靠奉献过活。我知道我学到了什么,我学到了在一切都像残渣般没有意义的时刻,告解和赦免可以拯救灵魂;而卡兰是个亚吉,它为了把神的话语带给龙族而死。”莎贝芙突然觉得自己有如古代伟大的烈士,像是圣杰林,为了见证宗教的真意,宁愿冒着放弃一切世俗之物的危险。
  
  “你误会我了,我是说你被抓走的时候还太年轻,我没有时间教你什么是正教。”特尔斯泰老公爵干涩地说,“我一直都会对专属的祭司做告解,如果我还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再告解一次。正教一直以来都是我家族的信仰,我们联络频繁,但也非常隐密。你的祭司也许知道这件事,不过我们一向都不会透露其他信徒的名字,连私下谈话的时候也一样。”
  
  “现在正教已经不违法了,”她说,“你可以公开承认信仰,让大家都知道一位公爵领主也是正教信徒,会是很大的鼓励。”
  “这是因为我们私下的努力成就了不再违法的现况,”他说,“不过,不管这是否合法,你敢以秘书的身份公开炫耀吗?”他的眼神突然明亮许多,“你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真正的继承者,”他说,“如果你希望公开真正的信仰,就那么办。不过在那之前先问过你的祭司,他们多年来一直建议我保持沉默。现在叫仆龙让我的律师进来,还有你该和你的……呃,伴侣艾凡谈谈。”
  
  “我会的。”莎贝芙说。
  “但留在这里,”他说,“别走。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还要见律师,还有祭司,但拜托你留在这里陪我度过这仅剩的时间。我的女儿,一名真正的特尔斯泰后代,靠自己的努力成长,而且靠自己寻求信仰,你会把公爵爵位发扬光大的。”
  她不再迟疑地拥抱了他,她仍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背叛过自己,不过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我会陪你直到最后的。”
  58.第三次晚宴以及第七次告解
  被关在房间里三天、没有食物和饮水的瀚娜,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承认都会同意了。她的视力逐渐衰退,也已经没有力气喊叫,还好她还有金子,躺在上面可以让她舒服一些,在黑暗里把玩金子也可以打发时间。
  贝兰死在这些金子上,而她也会,瀚娜心想,是达瓦克害死她们两个的。瀚娜在心里祷告,向所有神明乞求帮助。她想到隆达沃还有莎琳达,她还向拉米弗的灵魂祷告。她不知道达瓦克会不会让她出庭作证,还是说她在那之前就会死掉,她根本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
  佩恩和希尔得知瀚娜的病情并不严重后,很惊讶没在晚餐时见到她。
  “她的女仆正在房间里看护她。”达瓦克说。
  让佩恩稍微放松的是,弗瑞特也不在场。
  “他和特尔斯泰牧师去圆顶大教堂做晚间礼拜了。”达瓦克解释。他直接带他们到用餐的地方,他们的晚餐是极不新鲜的猪肉。
  “瀚娜的身体可以让她出庭吗?”希尔问,努力压抑着被放了好几天的猪肉气味熏到想吐的冲动。在他旁边的佩恩则担心到吃不下,也开不了口说话。
  “我确定她可以的,”达瓦克说,“我正计划晚一点和她谈谈。”
  “法庭会接受医生证明。”希尔说,他觉得达瓦克自己都像是因刺激过度而生病了。
  “我还没找过医生,”他说,“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
  “瀚娜不太像会一连病上四天的样子啊,”佩恩像是大梦初醒,”等一等我自己去看看她。”
  “没有必要,你只会打扰到她。”达瓦克说。
  “好吧,反正我们明天也会见到她。”希尔说,决定不要在这件事上惹到达瓦克。“我们必须和你谈谈之前提过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达瓦克张张爪子,“我昨天已经告诉过你,艾凡想要打击我,控诉我的正当行为。
  如果他觉得不公平,佩恩,就像你当初跟我争辩的那样,那么他当时就该说出口,或是之后也可以告诉我。”
  “他似乎真的让你非常困扰。”希尔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像是同情达瓦克的遭遇。
  “他毁了我的宁静生活,甚至可能逼死了我太太。”达瓦克说,“在这一切开始前,我是头平静而心满意足的龙,管理我的领地,在伊立弗享受社交季,看着我的家族成长;现在的我却烦到极点。”
  “别为这种小事烦恼。”希尔安慰他。
  “这事一点都不小。”达瓦克大吼,血从他的下颚滴落。“他质疑我的正直,我不容许这种评价落在我身上。”
  “我们也不会原谅这么做的龙,”希尔说,“我们只是希望你同意不要传唤佩恩。”
  “但佩恩的证词是最关键的。”达瓦克说,看着完全没有进食的佩恩,“佩恩当时在他死去父亲的病榻前,他可以告诉我们他父亲说了什么。”
  “如果佩恩那样做,他的事业还有发展将荡然无存,而他也会蒙受耻辱。”希尔说。
  达瓦克有一阵子好像没听懂希尔说了什么,三头龙顿时陷入沉默,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很遗憾会有这种事。”
  “你当然不会愿意看到你的大舅——你孩子的舅舅,背上耻辱的名声,然后被逐出教会吧?”希尔问。
  佩恩低头看着地面,他咬牙的声音清晰可闻。
  达瓦克皱眉,“但是为什么会呢?”
  “因为我听到我父亲死前的告解,并且赦免了他。”佩恩非常小声地说,“他们会把我当成旧教信徒,然后把我逐出教会。”
  “你一定得告诉他们吗?”达瓦克问。
  希尔和佩恩一脸茫然地看着彼此。“请再说一次?”希尔问。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只要说艾凡是错的,还有那不是你父亲所指的就好了。”
  “我不能说谎,达瓦克。”佩恩说,“就算我可以说谎,我也发过誓不能说。他们会盘问我父亲说过的每句话,我如果那样做就是在作伪证。”
  “谁也不会知道的。”达瓦克说。
  希尔已经咬在嘴里的肉“啪”一声掉在地上。
  “我想我们见过瀚娜之后就走。”佩恩努力用平稳的语气说。
  希尔说:“我们要走了,不过在那之前,让我们见见瀚娜。”
  “我不能那么做。”达瓦克说,他的眼睛不安地转动着。
  “为什么?”佩恩皱眉问。
  “你不能来这里对我无礼后,还在我家里对我予取予求。”
  “我希望见见我生病的妹妹。”佩恩说。
  希尔直接推开进食室的门,抓住一头正好经过、在不断发抖的仆龙。“带我去见瀚娜·阿勾灵小姐。”
  他提出要求。
  仆龙一脸惊惧地望向他身后的达瓦克。
  “不行!”达瓦克咆哮,嘴里吐出一道火焰。
  仆龙挣脱希尔的箝制,转身逃跑,希尔和佩恩跟着他,达瓦克紧追在后。
  瀚娜的房间外堆着一块块大石头,让这里看起来非常显眼。
  “我可以解释。”达瓦克说,听起来几乎像是道歉。
  希尔用鼻孔对着他说:“我很怀疑。现在你可以帮忙移开这些石头。”
  他们花了不少时间移开这些石头,在搬动的同时保持沉默。
  希尔猜想达瓦克一定是气炸了,而且,他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堆了这么多石头?这些石头很明显是从客房的床上搬过来的。希尔很担心这样的状况不知有多久了,他还需要瀚娜承认他,如果莎琳达知道她妹妹被活活饿死了会怎么办?当门前的石头被清除后,佩恩迅速打开门入内,叫着瀚娜的名字。希尔听到她嘶哑的叫声,然后佩恩扶着一拐一拐的瀚娜出来,她原本的金黄色淡得几乎变成了绿色。
  
  “达瓦克!”佩恩愤怒地说,打断长久的沉默。
  希尔阻止佩恩。“达瓦克,我认为你已经污蔑了子爵的名号。”他试着让每个字清晰可闻。
  达瓦克转过身面对他,“这是对我的侮辱。”他用一种日常对话的语气说。
  希尔几乎笑了出来,不过那句话是对他挑战的正确响应。他很久以前就懂得这个规矩了,但从来没有用过,也从来没想过去用。
  “如果你还称得上是龙的话才算是侮辱。”希尔毫不犹豫地按照规矩回答,完全没有退让的打算。如果可能的话,他当场就会和达瓦克决斗。
  “我会派朋友去找你。”
  “你可以在我的别馆找到我。”希尔说。
  佩恩扶着瀚娜往前走,她的眼睛半闭。“我们需要马上带她回家。”他说,他的声音掺杂着哭声。
  “她会没事的。”希尔说,他口头上的信心比心里的大得多。
  他们离开,留下哑口无言的达瓦克。
  59.第二次开庭
  艾凡这次不再惧怕法庭,他整副心思都在担心彻夜未归的莎贝芙。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上她一面,会不会她找到更强壮的龙保护她了?还是说她认为他会因为这个官司赔上一切?海德看起来信心满满,他的三顶假发放置在身前的石板上。“陪审团有一半是站在你这边的。”他在坐下时向艾凡保证。
  七头龙组成的陪审团伏坐在三名法官座位下方的石板上,他们分别望向艾凡、还有坐在律师团后面对艾凡怒目而视的达瓦克。
  在他们身后,所有的证龙纷纷站在墙边。“别左顾右盼!不过你的妹妹们刚刚走进来。”海德往旁边看。“她们其中一个看起来糟透了。”
  “哪一个?”
  “我哪儿知道?她们身边跟着一名牧师还有一位领主。”
  “牧师一定是我哥哥佩恩,但我不知道领主是谁,我可以看看吗?”艾凡非常担心。
  “如果你违反规定,会让陪审团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别担心,那位领主正朝我们走过来。”
  艾凡抬头看见一头大约六十英尺长、棕色鳞片的巨龙。艾凡认得他,他们在佩恩的婚礼上有见过,而且在自己还小的时候,他常常在假日时来阿勾灵住。
  “日安,我是希尔·贝南迪伯爵。”他高兴地说,“我和你的妹妹莎琳达有婚约。”
  “大家都没有告诉过我呢,”艾凡说,“恭喜!”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莎琳达还在阿勾灵时的变色问题。一切都进展顺利吗?不过他不可能开口这样问。
  “恭喜,”海德说,“不过法官们随时就会出来,你最好赶快回到墙边。”
  “最新情报是,”希尔温和地打断海德的话,“昨天我有了一个理由必须与达瓦克决斗,关于他是否适任子爵爵位的问题。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向我下挑战书,不过看来他并没有这么做,所以我今天会在法庭上要求他和我决斗,我希望能在不干扰你的官司的时候进行。”
  “你计划杀掉他?”海德问。艾凡惊讶得合不拢嘴。
  “当然。”希尔轻描淡写地说。
  “他们会认为这是公平决斗吗?”海德伸出爪子指向陪审团和法官坐的石板。
  “哦,我是这么认为的。他比我矮十英尺左右,不过他会喷火而我不会。毫无疑问地,只要我们公平正当地决斗,他们一定会准许,毕竟,法官们绝对会喜欢看到鲜血四溅的。现在,我希望这个控诉达瓦克的官司可以停下来。”
  “等等再说,”海德说,“我们会赢的,你看看陪审团。”
  “不,我需要在他传唤阿勾灵牧师作证之前这么做。”希尔说。
  “这样啊,”海德说,“那么请等到我证明了死者的遗愿、还有达瓦克有多蛮横之后吧。”
  “达瓦克把瀚娜·阿勾灵囚禁起来,蛮横地强迫她同意做出对他有力的假证供。”希尔说。
  这时艾凡忍不住冒险地快速往后瞄,莎琳达看起来非常漂亮,头上还戴着镶有珠宝的帽子,但鳞片仍然是金黄色的。还是金色?希尔会怎么想?而瀚娜就像海德所说的一样,看起来糟透了,不过神情仍然很坚强。
  “啊,你可以证明吗?”海德问,听起来并不因这惊龙的消息而有丝毫动摇。
  “如果你可以传唤达瓦克的仆龙——不然这里只有我、被囚禁的少女,还有她哥哥佩恩的证词。”
  “那个少女的证词不会被采纳,不过只要有你以及牧师的证词,我就可以向陪审团证明。”
  “佩恩·阿勾灵绝对不能站在证龙席上接受诘问。”希尔说。
  海德考虑了一会儿,艾凡想要开口问为什么不行,但海德伸出爪子阻止了他。“怎样把她囚禁起来的?”海德问。
  “在她的寝洞里,用石头把门堵起来。”希尔说。
  此时,法官走了进来。
  “做好挑战的准备,在我诘问达瓦克这件事的时候。”海德悄声说,接着挥手示意希尔站回墙边。
  艾凡呆立当场。他猜想这一切如果像梦一样,自己也许根本就还没起床;长久以来,他一直都在关心整件官司的发展,如今却觉得这一切好像已经离他远去。而莎贝芙?莎贝芙在哪儿呢?头上戴着诘问假发的海德站起身向法官行礼。“可敬的法官,这件案子牵涉到理应由三头年轻的龙继承,却被他们蛮横强大的姐夫强行占去的遗产。邦·阿勾灵男爵死前曾留下遗嘱,待会儿我将于法庭上朗读出来,遗嘱当中提到,他死后所留下的一切财富将平均分配给他年纪较小的三个孩子;而他另外两个年长的孩子,在他的帮助下已经可以独力面对这个世界,只能够象征性地拿走一小部分。长子,佩恩·阿勾灵牧师,是一位生活充裕的牧师;他的长女,贝兰·阿勾灵子爵太太,在最近不幸去世之前,嫁给达瓦克子爵为妻。身为邦的律师的我,以及他家族的每个成员都了解,他所说的‘财富’包括他的遗体在内。
  
  “我们并不是领主,可敬的法官,我们无法拥有吞食领地内弱小而无力生存的龙的权利;我们只是一般的龙,都冀望在该来的时候,可以分享父母的遗体,然后像一头普通龙一样继续茁壮成长。艾凡、莎琳达以及瀚娜·阿勾灵,这三头仅有贵族头衔的龙,他们的权利,以及他们父亲的遗愿,被身为他们的姐夫、理应成为他们的监护者,但却是凶恶野蛮的领主达瓦克无情地剥夺了。我将会证明达瓦克如何强求他理应获得的一口以外的肉体;我同时也将证明邦·阿勾灵的遗愿;我还会证明达瓦克是如何蛮横地威胁他的妻舅艾凡,还有这些蛮横的行为是如何失败的!”
  
  贾曼尼男爵站起来为达瓦克辩护。“可敬的法官,邦·阿勾灵的确如同控方律师所说那样遗留下他的金子,”他开始陈述,“达瓦克子爵从未争论过那一点。然而金子并不等于龙肉,如同我们即将证明的那样。艾凡·阿勾灵的贪念蒙蔽了他的理智,让他冒险要求超过他应得部分的父亲遗体。如果事情诚如控方律师所说,”他的假发朝海德点了一点,“那么为何他两个妹妹的名字没有出现在艾凡旁边?为何她们不像艾凡一样失落?我们看见一头年轻的龙赤裸裸的贪念,他从来没打算把事情带上法庭,他希望他的姐夫达瓦克子爵可以私下给他一些龙肉,用达瓦克的慷慨宽大来满足他的贪念;艾凡·阿勾灵同时也希望借着他妹妹们的婚姻获利。
  
  “可敬的法官,我将会向你们证明艾凡的品行。他是个投机主义者;他至今未婚,却把居所分享给他的秘书,一头他在街上发现、甚至没有贵族身份的母龙,然后就像已经跟她结婚一样地同居;他在计划部门工作,在那里他时常收受贿赂,你们将会听到他同僚的证言;你们会听到来自他兄弟佩恩·阿勾灵牧师的证言,说明他父亲死前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及他的遗愿;你们也会听到安达托的弗瑞特牧师进一步说明邦的遗愿以及当地的普遍现象。可敬的法官,你们将会看见,他是如何折磨达瓦克子爵,甚至危害到他的健康的。”
  
  贾曼尼坐下,轻轻拨弄他的假发。艾凡把脖子往前伸,看见凯斯站在达瓦克的证龙席上。如果他早点知道,他可以带力爪镰来证明自己努力工作以及品行优良,但他事先并不知道,而一切都太迟了。
  接下来大部分就如艾凡以及海德的计划进行,海德熟练地交替使用三顶假发,邦的遗嘱已经在庭上朗读过,所有相关的龙,包括海德自己,都暂时脱下假发,来到法庭中心陈述他所指的“财富”是否包括他的遗体在内。达瓦克的律师团抗议并且质疑每件事情,接着海德要艾凡朗读达瓦克的威胁信,这自然引起更多争论。
  “可敬的法官,请容我提出要求。”戴着律师假发的海德问,“我接下来打算传唤瀚娜以及莎琳达·阿勾灵小姐,为她们父亲的遗愿以及达瓦克子爵的蛮横作证。不过现在看起来达瓦克的蛮横,已经致使瀚娜小姐由于过度衰弱而无法作证。她现在在庭上,但我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她,所以我恳求可敬的法官,让我传唤达瓦克子爵,并且让他亲口说出他的性格。”
  
  “我有问题!”达瓦克的质询律师马斯坦大叫。达瓦克与贾曼尼快速低声商讨。
  “我找不出理由他为何不该被传唤。”黑色鳞片的法官疲倦地说,望向正转头看着瀚娜的艾凡。
  达瓦克上前站在法庭的中心,他看起来非常不安。
  海德让他站在中间等待,自己则慢慢换上诘问假发,然后开始诘问他。
  “你是达瓦克领地的达瓦克子爵?”海德问。
  “是的。”达瓦克说。
  “你娶了贝兰·阿勾灵为妻?”
  “是的。”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出现不耐。
  “你有三个小孩?”
  “不,两个,一个死了。”
  “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而我听说你的妻子也死了,就在她父亲死后不久?”
  “是的。”
  “想必这一年你过得很辛苦。”海德同情地说。一两名证龙发出笑声,法官们皱眉看着他们。“我想没有必要质问你有关邦·阿勾灵临终前的状况,因为我们不需争论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只需要针对他的遗愿就好了,是这样吧?”
  “是的。”达瓦克阴沉地说。
  “在邦死后,你接了他一名女儿回家照顾?”
  “是的。”
  “是瀚娜·阿勾灵?”
  “是的,瀚娜!”达瓦克大吼。
  达瓦克的质询律师立刻弹起来。“我有问题!”他大叫,“这些问题与本案有何关联?”
  海德把诘问假发拿下来,用爪子抓住,戴上质询假发,然后面对法官。“我试着证明达瓦克对他亲戚的蛮横,我已经读过了他给艾凡的信,”这时马斯坦不断摇头。“而我现在希望证明他是如何对待瀚娜还有莎琳达的。”
  “这些与本案无关。”棕色鳞片的法官说。
  “这些与为何艾凡的妹妹们没有加入艾凡的行动完全有关,而这件事正是辩方律师的声明之一,同时我也有另外一种说法。”
  “很好,”法官说,“继续,但尽量简短。”
  “是的,可敬的法官。”海德立刻把假发换回来。
  “达瓦克子爵,请简单地告诉我们,为何今天瀚娜·阿勾灵会身体不适到无法作证?”
  “她身体不舒服。”达瓦克说,“少女总是动不动就身体不舒服的。”
  “如果我说是你把她关在她的寝洞里,并且不让她吃东西的关系呢?”
  “毫无根据!”法庭里传来一声低声抱怨。艾凡看见许多龙正伸长脖子望向瀚娜。
  “如果我说是你把石头堆在门口防止她逃跑呢?”
  “她身体不舒服。”
  马斯坦再次站起来,“我有问题!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些事情吗?”
  希尔站起身,往前站了几步,“可敬的法官,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达瓦克露出他的尖牙。
  “你是谁?”棕色鳞片的法官问。
  “我是希尔·贝南迪伯爵,我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我和莎琳达·阿勾灵有婚约。”
  “莎琳达?不是瀚娜?”法官再问一遍求证,注视着陈列在他眼前的卷宗。
  “是莎琳达,可敬的法官,莎琳达和现在担任贝南迪牧师的佩恩·阿勾灵住在一起。”
  “很好,继续。”法官说。
  “昨晚我前往达瓦克别馆访问达瓦克子爵,我发现瀚娜·阿勾灵被囚禁并且还在挨饿,如同律师陈述的那样。”
  “那你什么都没做?”法官问。
  “我把瀚娜带回贝南迪别馆,交给我母亲照顾,我同时也立刻要求和达瓦克决斗,但他并没有派见证者来找我,我现在在各位面前,再次要求和他决斗。”
  贾曼尼坐下,然后把头靠在地板上。达瓦克开始咆哮怒骂。
  “达瓦克,你是子爵爵位的耻辱!”希尔说,“这是我第三次重复我的话,你要和我决斗,还是要我在你的丑名当中再加一项懦弱?”
  达瓦克冲上前,火焰从他的嘴里喷出,把海德撞到一旁。每头龙都在大喊,还有一头母龙开始尖叫。艾凡低头让希尔从他头上跃过,和达瓦克一起滚到法庭的正中央。
  艾凡听到黑色鳞片的法官喊着“于法不合”之类的话,所有守卫走上前,但草药锈色鳞片的法官挥手示意要他们退开。
  希尔与达瓦克在法庭的地板上滚来滚去,爪子不断挥舞,尾巴甩动。海德低头和艾凡一起躲在石板后面,“这和我预期的不太一样,”他说,“通常总会等到法官同意才开始吧。”
  鲜少有决斗会拖得很长,但这场决斗感觉像是永无止尽,但实际上才不过五分钟而已。从无数的火焰、张牙舞爪到尾巴挥扫;从希尔站起来,到死去的达瓦克躺在他的身下为止。
  身上有不少烧伤和抓伤的希尔骄傲地站立,宣告他的胜利,莎琳达马上跑上前为他舔舐伤口,而她的鳞片在艾凡眼前逐渐转变成新娘的颜色,从原本的金黄色变成了灿烂闪亮的玫瑰粉。
  海德站起身来,头上换成质询假发,原本的诘问假发在打斗中不见了——现在正躺在血迹当中。“我相信各位有足够的证据做出判断了。”
  “各位陪审员?”草药锈色鳞片的法官问。
  “艾凡。”其中一名说,“艾凡。”另外一名附议。“我们一致裁定艾凡·阿勾灵胜诉。”
  海德对艾凡张口大笑。
  “清理法庭。”法官叫道,这一次可比平常都更有理由讲这句话了。
Valar Morghu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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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选者

瑟林安罗斯 发表于 2007-11-27 02:20:53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奖赏与婚礼

60.作者被迫承认连她也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求婚和告解
  当艾凡摇摇晃晃地从法庭回到家时,莎贝芙正在寝洞里,她应了艾凡走下来时的口哨声,艾凡顿时觉得飘飘然的。他露出微笑,但试着不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担心。
  “嗨,莎贝芙。”他尽可能地轻松,让自己倒在他们平常睡的石头上。
  “事情进行得怎样?”她微笑地问。
  “一切都很好,不过令我很意外。”艾凡刻意卖个关子,但发现她好像不感兴趣后立刻一口气讲完,“达瓦克死了之后,他们统统判决我胜诉。佩恩吃了眼睛,陪审团也分了应得的一份,然后我和瀚娜当场分享了他的尸体,但莎琳达和希尔只是随便咬了一口。”
   
“所以你觉得平反了?”莎贝芙问。
  “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就某方面来讲我一点也不觉得,因为我们并没有跟着审判进行,也没有陪审团正当的裁决。我没想过要达瓦克死,虽然如果我知道他怎么对待瀚娜之后,我可能就会那样希望。
  现在瀚娜会去和希尔还有莎琳达一起住。”
  “我很高兴你可以饱餐一顿,”莎贝芙道,“你会需要的。”
  “怎么了?”艾凡的眼神流露出关心。“你需要我去和谁决斗吗?”
  “也许会,”她说,“不过首先,听好,我有一件事情没向你坦白。”
  “很多事情吧。不过那是我们的协议,你不需要告诉我你不想说的事。”艾凡温柔地说。
  “我知道。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公爵父亲?”
  “怎么可能会忘记?”艾凡摇头,“那是我听过最悲惨的故事。”
  “他死了。”
  “我们不可能去争回你应得的遗产。”艾凡想像那些巨大的公爵兄弟还有表兄弟正环伺着他。“我知道这很不公平,但实在是不可能。”
  “不是那样的。听好,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昨天去见过他了,那就是我昨天去的地方。而过去你不知道我去哪儿的其他时间,我几乎都在教堂里。”
  “在教堂里?”艾凡眨眼。
  “不是你的教堂,”她犹豫地把玩自己的手指,“是旧教徒的教堂,我是个旧教徒,一个正教徒。”
  艾凡完全想不到该拿什么话来响应。“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有其他情夫。”他过了一阵子之后说,“不过这也不太像真的。”
  “从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有过其他对象。”
  她说,“但你是怎么看待旧教的?”
  “我不知道,”他皱起眉头,“我哥哥听到的话大概会浑身发绿吧,不过反正他也不认识你。莎贝芙,我以为我会很在意,不过实际上,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而且你会因此高兴,那就一点也不会困扰我。我从未想过要干涉你的生活,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莎贝芙一反常态地迟疑,“我要说的是,我的父亲也是个正教徒。”
  “正教徒的公爵?”艾凡的眼睛再次转动起来。
  “秘密信徒,而我也会保守这个秘密,从开始到最后,很可能永远都会,除非现状有所改变。卡林神父,也就是我的祭司,他告诉我应该保守这个秘密,但重要的是我会带我的孩子信仰正教,所以我必须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孩子?”到目前为止,就艾凡知道的范围,莎贝芙一直努力避免所有可能让她做好受孕准备的食物,这点是绝对不会错的。“我希望我可以娶你,而且生孩子,但就现实层面来说,我不可能负担得起。还是你的父亲有留给你什么?”
  “我的父亲特尔斯泰公爵,选择我当他的继承者。”她说。
  “他的继承者?”艾凡呆了好一会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会成为女公爵,就像凯斯称呼你的那样?”
  “凯斯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她大笑,“他根本不知道那有多刺耳,但那几乎是真的。”
  “这太神奇了。”艾凡非常惊讶。
  “所以说,”莎贝芙的语气不像平常那样带着恶作剧的意味,“我会变成一个女公爵,但我需要一位丈夫,而我在想……你可能得跟着我姓。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找其他的龙,我还有一个不怎么样的表兄弟,或者其他公龙也正跃跃欲试。”
  艾凡的嘴张得大大的。“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说,“管他的,就算是梦,也一定是个好梦。莎贝芙,当你昨晚没回来时,我一直在想,我对你的关心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很怕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我不能冒着破坏我们现有的一切危险娶你,那样做没有意义。但我一直在想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负担得起,或者你的父亲会留给你一些金子,让我可以从达瓦克的表兄弟威米手中把阿勾灵买回来,然后带你回去。
  
  “我比以前更强壮,我因为这场官司变得更出名,而我在伊立弗也有不少朋友;但你现在提出给我的财富以及地位,远远超过我最疯狂的梦想,可是这是你对我提出的,不是我向你提出的。我从来没有像照顾淑女或是妻子一样地照顾你,你一直是我的秘书、我的情妇,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从你手中接受这些,即使说我真的这么地关心你。”
  
  “那这是好还是不好?”莎贝芙的眼神像是水潭一样温柔。
  “我不知道。”艾凡说,“如果我要求你放弃特尔斯泰,和我一起回到阿勾灵然后嫁给我呢?”
  轮到莎贝芙迟疑了。“我答应我父亲了。”她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保护我,我们是一对伴侣,那是我告诉我父亲的,也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当个货物一样的妻子,变成属于你的东西,我想要继续当你的伙伴,然后做我自己的决定。”
  “那听起来好像是我嫁给你一样。”艾凡迟疑。
  “有什么不好?我们是伙伴关系。好啦,艾凡,难道你不想当特尔斯泰公爵,拥有财富、大片领土,还可以尽情享乐吗?”她对着他微笑,她的眼睛逗弄着他,艾凡将她拥入怀中。
  “那就是你的提议?”他问,莎贝芙温柔地咬着他的嘴唇。“那我接受。”他说,“这真的很奇怪,但我接受,一位美丽的少女,几乎一半的国家,还有爵位——已经没有比公爵更高的阶级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莎贝芙问,从艾凡的怀里抬头望着他,“根据传统,我现在应该开始变色,不过我已经是粉红色的了。”
  现在我们暂时回避一下,让艾凡正式开始他的求婚。
  61.姐妹俩的誓约
  看到变成粉红色的莎琳达紧靠在希尔身边从法院一起回来的模样,不由得让伯爵老太太陷入一阵沉默,她的眼睛缓慢地转动,双唇紧紧闭上。希尔许多地方都受伤了,但他看起来意气风发。
  安莫和费琳搀扶瀚娜到她的房间。“我需要和莎琳达说说话,”瀚娜说,“我已经好多了,比我自己预期的状况还好。”她的颜色的确比原来更有生气。
  “那是龙肉的神奇力量。”从来没吃过一口龙肉的安莫故作内行地说。她扶着瀚娜躺到金堆上。“你会痊愈的,一切都会过去,不然如果你被杀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竟让你独自去那里。”
  “你在也不能帮上什么。”瀚娜说,泪水涌出她的眼睛。“他吃了企图要保护我的拉米弗,活生生地吞下她……他会对你做同样的事,因为你年纪更大。”
  “他是所有子爵的耻辱。”费琳加了一句。
  “奴仆的地位是所有龙族的耻辱。”瀚娜热切地说。
  “你该休息了。”费琳和善地说。
  “我不能休息,除非我跟莎琳达谈过话。”瀚娜说。
  安莫和费琳交换一个眼神,接着安莫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会去请莎琳达过来,然后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你今天已经受过够多的刺激了。”费琳说。
  “你在给莎琳达小姐的信中提到有关奴仆地位的事?”安莫思索。
  “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事情。这不只发生在达瓦克身上,但是他的残酷让我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整件事都错了,捆绑双翼是不对的。”
  “是亚吉开始捆绑双翼的。”安莫把脸转开。
  “那就该在我们摆脱他们的时候停止!”瀚娜非常激动。
  全身粉红的莎琳达走了进来。说实在话,少女的金红色比粉红色更适合她,不过毫无疑问,再一阵子之后,她的颜色会逐渐变成红色,衬托得她深紫色的眼睛更加明亮。就目前而言,虽然叙述一名新娘有多美丽是必要的,不过最佳的说法是,对希尔来说,现在的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美丽许多。
  “怎么了?”她问,“还好吗?”
  瀚娜看着安莫。“如果你们不需要我的话,我就先走。”安莫说。
  “不是那样的,你知道我们全部的秘密。”瀚娜说道,想要微笑一下。“我们晚点再聊。”
  “你看起来好多了。”莎琳达说,担心地检视她的妹妹。
  “我感觉好多了。”瀚娜说,“先恭喜你,莎琳达,我只是想问,我猜你已经告诉希尔你有一万六千克朗了?”
  “你可以来跟我们住,瀚娜,希尔说他很乐意接纳你。”莎琳达向她的妹妹保证。
  瀚娜迟疑,“我很高兴和你们一起住,只是,我们不是说好我们不会在未经对方认可前订婚吗?而且你也说你一点也不想结婚。”
  “你的确说过哟。”安莫也说。
  “我并没有忘记,”莎琳达同意,“这只是我原本的计划,当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是金黄色的时候,希尔向我求婚,而我虽然很爱他,却没有变色,我以为安莫的药真的就是对我有副作用。但你瞧,我错了,我在法庭上变成粉红色,这么容易就变色了。”
  “当你认为自己不会变色时,为什么还要和他订婚?”
  “哦,那时是为了整整他母亲。”莎琳达说,“我想她恐怕会一辈子讨厌我,每次见面都瞪我,但现在想改变态度已经太迟了,就算我改得了也一样。”突然,一个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瀚娜——你会喜欢他的,对吧?”
  “他看起来是头非常棒的龙。”瀚娜说,“我看得出来要你改变主意已经太晚了!我不想让你想到这些,而我也的确希望你可以非常快乐。”一滴泪珠自她的鼻端滑落,“只是我已经和隆达沃男爵有订婚的共识了,你记得吗?我告诉他我有一万六千克朗,但我猜你已经答应要全部给希尔了?我只是以为我可以有嫁妆跟他结婚的。”
  “如果你烦恼的只有金子,那我现在很有钱。”莎琳达道,“温塔斯、杰林、希尔还有我在山脉底下找到一些宝藏,希尔坚持将宝藏分成四等份,而我可以获得一份。你嫁给隆达沃需要多少?我可以给你嫁妆,这样不错吧?!”
  莎琳达大笑,而瀚娜轻声哭泣,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只会面对更多失意的事,结果却惊讶地发现事情正好相反。“我要马上写信给隆达沃,现在就写。”她说。
  “你应该要休息。”安莫说。
  “而且孩子们都想见见你,达瓦克的孩子——呃,温塔斯还有杰林也很想见到你,但达瓦克的孩子们没见到你,他们都吓坏了。我和希尔把他们带来这里,但他们跟我们还不熟。”莎琳达说。
  “让两家的孩子一起作伴吧。”安莫提议,“这比替他们做什么事都来得好。”
  “我必须见见他们让他们安心,就算只是一小会儿也好。”瀚娜稍微站起身,“我真的感觉好多了,我要看看他们,然后再写信给隆达沃,要他用最快的速度飞来伊立弗。”
  62.特尔斯泰女公爵的宴会
  “我觉得这一切实在太没道理了,我们不应该去才对。”伯爵老太太说,“我的祖母绿有戴正吗,费琳?”
  他们全部在位于西南区的特尔斯泰别馆的石阶上等待,准备接受新的女公爵与她的未婚夫,也就是未来的特尔斯泰公爵的接待。
  “已经很端正了。”费琳说,伸手扶正自己的头饰。温塔斯坚持要她戴上他从地底宝藏带回来的金冠,而她也找到一个女帽裁缝赶工做了一顶绿色缎带的帽子,用来与金冠搭配。她一直很担心伯爵老太太会不接受,但当她戴上帽子,看见佩恩的眼神后,她就一点也不在乎伯爵老太太怎么想的了。
  “希尔成为伯爵时只举行了一场小型聚会,只有少数几头龙恭喜他。那场聚会是很小,但那没有要大家等这么久。”
  “公爵是不同的,”佩恩安慰她,“我们很快要进去了,就是下一批吧。”
  “谁都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伯爵老太太抱怨。
  “她是先任公爵的女儿,”费琳说,“神秘的地方是,这些年来她到底在哪里呢?”
  “我不认为我们会有机会知道。”佩恩说,“这对格林勒的家族一定是个打击。”
  “沉重的打击。”伯爵老太太同意。
  “格林勒要嫁给弗瑞特的事是真的吗?”佩恩始终无法消除语气当中的嫌恶。
  “我想是真的。”伯爵老太太说,“我不知道她的父母在想什么。”
  “也许她爱上他了?”费琳猜想。
  “那团冰块?”伯爵老太太嗤之以鼻,“提到冰块,我自己就已经快结冰了。我希望他们会让我赶快进去,我可不习惯站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地等待。”
  希尔和莎琳达在前头与瀚娜以及隆达沃并行,留下佩恩以及费琳照顾伯爵老太太。他们大概已经进去了,费琳羡慕地想着。
  这个时候,一对驿马停在石阶的最下方,一个顶着奇形怪状装饰的马车在它们身后。整条由龙排成的队伍顿时一阵哗然,接着就是忧虑的低语声。
  “亚吉!”
  “那一定是亚吉的大使。”佩恩说,“我就说吧,公爵和女公爵是不同的。亚吉相信如果我们要推举一位国王,那一定是从公爵当中选出来,所以他们会派使者来晋见新任公爵,表达他们是否同意。”
  “不同意会怎样?”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不同意过,整件事情就像伯爵老太太所说的一样荒谬,简单地说,我们永远不会推举一位国王,就算会,我们也不会单单从公爵里头挑,因为任何出身良好的龙都有资格。”
  费琳好奇地望向用木头建造的马车。“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们推不推选一位国王?”
  “哦,因为他们的每一块区域里都有自己的国王,而且他们认为没有国王统驭的国家不可能对他们发动战争。”
  “但边界一直都有战事发生啊,我父亲就在一场战争中死去了。”费琳抗议。
  木头马车的某一部分开始移动,费琳发现那原来是一道门。伯爵老太太一直在发抖,费琳发现后转身问:“您怎么了?”
  “我一直不喜欢他们,”伯爵老太太低声说,“他们杀了我的伯爵丈夫、前线的将军,他们令我作呕。”
  “大使——”佩恩正要开口安慰,阶梯上的大门开启。
  “下一位。”仆龙说。
  “轮到您了,伯爵老太太。”费琳说。
  “你们先走,我想在这里等一等,我有点头晕。”
  费琳还想说些什么,但佩恩抓着她的手带她往前。
  费琳告知仆龙他们的名字,他们张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大厅,到处都是盛装打扮的龙。他们的名字被高声唱出:“贝南迪牧师馆的佩恩·阿勾灵与费琳·阿勾灵到。”
  “我觉得我好像是在诈欺一样,我明明该失去我的牧师身份的,可是结果没有。”佩恩低声说。
  “神已经给了你够多的惩罚,如果你觉得是错的,自己惩罚你自己就好了。”费琳响应,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强硬。
  他们往前走,接着向新任女公爵行礼致敬,女公爵马上回礼。她是头粉红色的美丽新娘,费琳心想,还有一条线条优美的尾巴。
  女公爵戴着面纱还有小小的冠形头饰,在她身旁的龙,也就是未来的特尔斯泰公爵,往前一站并拥抱了佩恩。
  “艾凡!”佩恩像是喉咙被掐住一样。女公爵发出一阵一点也不像女公爵该有的笑声。
  “我们已经和瀚娜还有莎琳达见过面了。”艾凡说,“见见我的未婚妻,莎贝芙·特尔斯泰女公爵。”
  在外面,伯爵老太太把头垂得低低的,避免看到亚吉大使。这不光是因为他们杀了她的丈夫,或是因为他们是长久以来的宿敌,而是一种像是埋在皮肤下、对他们发自内心的厌恶她静静等待,呼吸着冷空气并试着保持原状,当她发现周围的龙突然陷入一阵沉默后,她抬起头一望,那阵冲击实在非同小可——其他在阶梯上的龙纷纷让开为亚吉开道,而他现在正站在门前,还有自己身旁。
  
  伯爵老太太觉得这个亚吉真是丑恶到极点,站起来最多六英尺高,根本没有长度可言,他只有一对脚,体型单薄;他也像在场每头龙一样戴着一顶精致的羊毛帽,衣服还有珠宝遮蔽着绝大部分的身体;他的手如同少女,皮肤看起来又软又滑,完全没有鳞片。他看起来非常弱小且毫无防备,然而在他身边,再强壮的龙也会像少女一样弱小,因为他的腰间挂着一把枪,靠着这种东西,他们一度曾统治整个龙的世界。
  
  他弯腰敬礼,几乎把身体折成一半,伯爵老太太忍不住又开始发抖。
  “我是马—哈格,贾—欧格国的大使。”他直起身体之后说。
  伯爵老太太发现,这种下等生物连名字都讲不好。
  “姿丽·贝南迪女伯爵。”她喘着气回答。
  大门再次打开,“下一位。”仆龙呆板地叫道。
  “你先请?”亚吉问。他等着伯爵老太太先走。
  她必须要动,但她全身因为恶心的感觉而麻痹,她试着一步步往上走,那亚吉一直站在她身边,他还将他们两个的名字都通报给仆龙。
  大厅里面龙群汹涌,伯爵老太太一直张望着,想找其他的龙求救,她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场噩梦中。她不能尖叫,因为大家都在这里,泰亚麦弗自子爵以上的贵族统统都接获邀请,而绝大部分都出席,聚集在这个大厅内;如果自己尖叫了,大家全部都会注意过来,那非常丢脸。
  她继续往前走,亚吉仍然在她旁边。他们一定也看见这个东西了,但大家都会了解这非她所愿。伯爵老太太看见费达克侯爵在龙群中。希尔在哪儿?大概和那个没有家教、糟到极点的未婚妻在一起;费琳在哪儿?费琳才是她真正的女儿,她希望她可以有机会亲口告诉她:或者佩恩?她的牧师会是现在来拯救她的最佳龙选。仁慈的朱蕾啊,可以有一头龙来救救她吗?终于,一头粉红色的龙出现在她身边,粉红色的胸前戴着一条项链,头上系有缎带。不用说,一定是莎琳达,她最不想见到的龙。伯爵老太太看着莎琳达,看着眼前的少女发现自己有多么害怕。她一定会当场走开,享受胜利的滋味的!
  
  莎琳达的确想过这么做,她之所以过来,是想看看如果伯爵老太太发现又有一个阿勾灵家族成员的地位比她高了,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但此时她看见那只异地来的陌生或者该说肮脏、但还算不上糟透了的亚吉——戏里面呈现的亚吉样子可怕多了,她发现伯爵老太太骨碌碌的眼珠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无法言语,也无法动作,好像只要再加一点外力就会崩溃似的,这样子的她毫无疑问会在莎贝芙面前出丑。
  
  莎琳达从未看过伯爵老太太这么害怕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的婆婆是个自私又傲慢的老顽固,而且不肯改变自己的观点,她们之间有过许多小冲突,她从未喜欢过她,而且可能永远也不会;不过,莎琳达不能就这样看着老太太丧尽她一向最在乎的面子,为了希尔,也为了自己着想,更重要的是老太太应该要保有一头龙应有的自尊以及骄傲,于是莎琳达轻声向她说话,把她拉到一边。
  
  亚吉立刻停了下来。“您请继续前进,”莎琳达对他说,“我想和我母亲说说话。”
  “当然。”亚吉用一种奇怪的口音回答,接着转身继续往前。“很高兴认识你们。”
  伯爵老太太望进莎琳达深紫色的眼珠,想看看她眼里泛起胜利的神色,却只看到担忧的神情。
  “您不会介意在婚礼之前,一切都还没定下来,我就先叫您母亲吧?”莎琳达问,不过立刻自顾自地说下去,好给伯爵老太太时间平静下来,“我已经订了新娘用的蕾丝,那真的很贵,因为它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做好,不过我们俩买了很多,呃,我是说瀚娜和我,所以他们也许会给我们打折。我也想试着建议特尔斯泰女公爵一起买买看。您过来见见他们吧,您知道新任的公爵是我的哥哥艾凡吗?”
  
  “莎琳达,你帮我们家族建立了许多新的龙脉啊。”伯爵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朝特尔斯泰女公爵靠近一步,她把手撑在莎琳达的手上作为支撑。“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嫌隙,但你即将嫁给希尔,并且成为我孙子的母亲,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无论以前发生什么事,其实我对你们即将结婚很开心。”
  这不全然是真的,而且她们俩都知道哪一部分不是真的,但她们仍旧朝彼此点头致意。
  另外一头,希尔走过来加入她们,艾凡和莎贝芙等着他们前来祝贺:佩恩和费琳、瀚娜和隆达沃在一旁跳舞,仆龙们依旧忙进忙出,不断为宴会添置食物。
  让我们祝福他们,在这种上流社会的矫揉造作里,能够获得些许慰藉吧。
Valar Morghu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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