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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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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休之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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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nant 发表于 2007-8-16 09:09:33 |显示全部楼层
休之战
ShakeSpace

黎明。
一只小鸟在城门边枯树上的巢中苏醒,拍了拍翅膀,朝城外飞去。曙光在它背后渐渐映亮沉寂了千万年的天空,云高野旷,万里苍茫。太白低低挂在西面的地平线上,北斗在天顶缓缓隐没。
当它飞到城外时,忽然发现那里多了一片森林——金属的森林。无数锋利的枪尖在第一缕曙光下闪耀着寒光,一动不动的指向天空。持枪的士兵身着缀着铁片的棉甲,排列成一个又一个方阵。枪兵两翼是骑兵的队伍,战马在骑士的勒令下保持静止,偶尔打一个响鼻,喷出的气在初冬清晨的冷风中就凝聚成白烟。硬弓手的横列排在枪兵后面,当小鸟飞过他们头顶的时候,它看见下面队伍里一个年轻的弓箭手抚摸着手中的长弓,抬头看了它一眼。
小鸟朝远处小山上望去,那里绣着巨大“姬”字的大纛下,一个年轻的将军策马而立。他的黑色盔甲如蕴藏着雷电的乌云,手中乌金所铸的猛虎啸牙枪仿佛因吸收了周围的光线而沉重,曙光沿着枪身和枪头,在枪尖顶端汇聚成耀眼的一点。
他迎着初升的阳光,俯视前方的毕止城。寒风从北方青州的冰原越过海峡刮到这里,把他身后的大旗吹得猎猎作响。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虎牙枪,仿佛要将枪尖这点耀眼的光芒送入天空成为星辰。
“进攻!”
随着他的命令,战士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朝城池冲去。大地在马蹄下颤抖,潮水般的士兵象乌云般掩向毕止城,使天空中的飞鸟都惊慌失措。
守城的一方并非毫无抵抗。当进攻方的第一批士兵冲到射程范围之内,城墙上的弓手部队从箭垛后现身出来,把一支支利箭射向城外的敌人。但进攻方很快在防守薄弱的城墙处搭起了数十架云梯,立刻有百来个步兵在地面弓箭的掩护下,沿着云梯朝城头发起冲锋。
“倒油!”
防守方的主将,休国大将军冈无畏下令。他手下的兵士们将一锅锅早已烧热的油冲着云梯倾泻下去。被热油浇到的攻方士兵惨叫着朝地面跌落。然而第二波攻势立刻又跟了上来,以豫州星垂野的巨大松木包裹铁皮制成的冲车被推上来,一下下撞击着城门。

在城内的王宫里,休国的国主白眭斥独自坐于偏殿之上。偏殿四面的窗全部大开,紫色轻纱的帷幕在风中飘拂,城外的撕杀声隐隐传入殿中。白眭斥手持前朝安阳王的诗集,轻轻诵读其中的章句。
“宽广的大地,容纳每片凋零的花瓣,
滔滔的江水,终将洗去历史的尘埃。
时光在流逝,人间的盛衰不断变化,
诸神的眼睛,自星空将这一切俯看。”
一个内侍急急忙忙小跑进殿。白眭斥微微皱眉,问:“何事?”
“启禀陛下!已经有敌人冲上了城头,似乎是野尘军精锐的武士!冈大将军正在死守!”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慢,传周贵人来。还有太史也传来。”
“是!”
内侍和来时一样匆匆退下。白眭斥定下心来,重新开始读诗。
不一刻,一个着官服的老人上了殿,恭恭敬敬地向白眭斥行礼。
“臣齐曼参见陛下。”
白眭斥合上诗集,看着那老人头上的白发,不禁心有所感:“齐卿,你当休国的太史令,有多久了?”
“启禀陛下,臣自三十七岁起继先父为太史,已有三十三年了。”
“是么,的确很久了。”白眭斥缓缓地说,“今日恐怕就是齐卿你身为休国太史令的最后一日了吧。从现在起,你便留在寡人身边,记完这最后一日的国史。”
老人从怀中掏出笔盒与册页,回答道:“臣明白。臣早已做了准备。”
白眭斥微微颌首。年老的太史双手在胸前交叉,向国主行了最庄重的礼节,然后退到殿角坐下,在面前摊开册子,翻到空白的一页。
士兵的呼喊声、兵器的撞击声还有战鼓的擂声从城墙上传来。白眭斥朝殿外望去,却只见到灰色的天空和一溜箭垛。
一个披红袍的老者拄杖上了城墙,翕动的嘴唇里开始吐出一连串的咒语。一个三四丈高的巨大赤色武士凭空出现在城门上方,全身上下燃烧着朱红的火焰,就连在王宫内的国主也看到了。火炎武士手持燃烧的巨剑,向进攻方扫去,立刻击倒了一大批士兵,带起的焚风在几丈外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远处,黑色盔甲的姬野将乌金的虎牙枪平架在马鞍上,从身边的士兵手里接过两张大弓并在一起,然后从箭袋中抽出七支狼牙箭,搭在弓弦上。大弓被惊人的力量扯成满月,跃跃欲发。
“七星连珠!”
七支箭排成一直线急速朝火炎武士射去,前几支箭在空中被火焰焚成焦炭,但每支箭都在前一支的基础上往火炎武士体内多插入了一分。七支汇聚一起的强大箭势将火炎武士的头颅击穿了一个洞,最后一支箭便从这洞中穿出,直贯入城墙上施法老者的前额。
老者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巨大的火炎武士失去了施术者,顿时消失。
白眭斥在窗畔目睹了整个过程,声音仍平静如初。
“齐太史,记下来:休国第一秘道士华碧海死于此役。”
在他身后,一人踏着厚厚的地毡,轻轻走上殿来。
“陛下。”
白眭斥回过头,见到自己的宠姬周贵人已经盛装站在殿上,淡金色的长发映衬着雪白的肌肤梳成高髻,绣着红色和紫色花朵的华丽长裙拖曳在地。
他微笑道:“你来了。请为我舞。”
周贵人浅浅一笑,略一躬身,便在殿上起舞。战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的舞姿便在这金戈铁马中荡漾。白眭斥微笑着给她打拍子。寒风带着血和火的气味将满殿的紫色丝幔吹得高高飞起,周贵人的身影恍若风中娇弱易折的玫瑰。
猛然间外面传来“咚咚咚”的三声闷响,周贵人就在同时舞罢伏在地上。白眭斥一跃而起,从太史手中取过笔,在案上龙飞凤舞的题下方才读的那首诗。写完,他将笔扔回给太史,哈哈大笑。

战火已经烧入了城内。姬野统领的野尘军精锐撕开毕止城的防线,突入城门。在第一批步兵冲入城中后,冈无畏将军立刻指挥兵士将其包围歼灭,但越来越多的敌人从缺口源源不绝冲进来。冈无畏看见那面黑色的“姬”字大旗裹在滚滚铁流中进入城门,他咬咬牙,亲率五百死士朝敌方主帅发动最后的冲击。
“姬野!和我单挑!”
他大吼着,冲向那比自己强大得多的部队。他挥舞马刀,深入战阵,一路斩翻了十几个步兵,身后跟随的死士却象阳光下的白雪般越来越少。冈无畏开始绝望,他的身上已经多了数个伤口,体力一点点流失,而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正汇成汪洋大海将他淹没。
他离那面大旗越来越近了,可前进也越来越困难。冈无畏猛地一刀砍开前方士兵的胸膛,背后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回头一看,跟着他的死士已经全部阵亡,野尘军的军队已经将他完全包围。冈无畏翻手斩断刺进他肩胛的长枪,顺势拔出枪头送入身后那个步兵的喉咙,但在同一时刻,更多的枪深深扎入他的体内。他象垂死的雄师,仰天发出最后的怒吼。
“姬野!和我单挑!”
远处帅旗下的姬野似乎听到了什么,朝冈无畏战死的地方望去,那里仿佛有一点战斗,但很快就象投入水中的石子消失了余波。姬野黑色的瞳孔中静静地映着城内零星的战斗,和城中百姓的哭喊一样,仿佛全然和自己无关。
“去王宫!”他下令。
休国王宫那巨大的耀眼紫色屋顶,正高耸在他们面前。

内侍又一次上殿急奏:“启禀陛下!城门已被攻破!冈将军战死了!”
周贵人慢慢从厚地毡上站了起来。白眭斥走过去揽住她的腰,挥手对内侍道:“知道了。你自己逃命去吧。”
内侍却还站着不动:“奴婢不敢!奴婢必守护陛下至死!王子殿下刚刚回来,现在正在外面召集宫内杂役准备巷战,奴婢这就跟王子殿下出去冲杀!”
角落里的太史低低地念:“君臣一心,上下协力,仍将至亡国。巍巍诸神,此何故哉?巍巍诸神,此何故哉?”
白眭斥听了内侍前两句,忍不住感慨,但听他说到后面,不禁竖起了眉毛:“什么!他居然回来!你立刻去把他叫来见寡人!”
内侍不敢违抗,行礼后转身退了下去。
白眭斥颓然坐倒。周贵人扑了上来,泫然欲绝:“陛下!早知如此,当初不如送容儿出去,也好为宗室留下点血脉!”
白眭斥叹了口气,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淡绿色的眼眸:“小姗,我知道容儿是你所生,自然疼她多些。但苌儿也是我儿,虽然他母亲已逝,我却不能亏待他。更何况他是男子,向来英武服人。将来重建国家,必得他挑起这个重担。你也知道,我做出这个选择可有多痛苦?”
周贵人拭泪道:“若不是只能救一人,又何尝至此?陛下费尽心思要保王子周全,他却不能舍弃陛下,这是他的纯孝,也算是天命罢!”
角落里的太史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自言自语:“何为天命?何为天命?”
白眭斥高声说道:“不错!既然如此,大家死在一起便是了!小姗,你怕不怕?”
周贵人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盈盈一笑:“愿和陛下生死相随!”
白眭斥欣然点头:“好!你去把容儿也领来。”
周贵人起身行礼,离开偏殿。白眭斥负起双手,踱至太史面前:“齐卿!你世代研究历史,可曾在史书上见过象寡人这样用心治国,庶民景从,却仍然将河山断送的亡国之君么?”
太史颤抖着低头,冷汗不绝:“臣不知。”
白眭斥大笑:“今日便知了!你把这些都记下来,也好教后人明白,不致象我!”
长笑声中,休国的王子白苌全副铠甲地冲上殿来:“父王!为什么召我?冈将军已经战死了,请让我去战斗!”
白眭斥叹息,缓缓走到儿子面前。对面的年轻人有着英武而气宇轩昂的面容,沉重的胸甲下是健壮的身体。他手里提着休国历代相传的武器双月错轮斧,年轻的脸上写满抑制不住的战斗渴望。白眭斥想大骂他一顿,骂他为什么没有逃离险境,骂他为什么不顾复国大计,骂他为什么辜负自己希望。但这些最终都没有说出口。他在越逼越近的呐喊声中,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又长叹了一声。
“以你一人之力,又能在上万军马中做什么呢?”白眭斥柔声说,“罢了,事已至此,你不如还是留下。我们全家骨肉多聚得一刻是一刻罢。”
他朝正上殿来的周贵人和幼女白舒容招了招手:“你们也来。”他微笑:“我们在一起。”他拔出腰间佩的金柄匕首,放在案上。等敌人冲进来时,他和全家就会以这柄匕首自尽。
白苌迟疑了一下,伸手到盔甲下摸了摸一个青色的铁指环,这个动作仿佛忽然带给了他勇气。于是他对父亲说:“好,我留在这里。”
白眭斥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在背后将指环套上了自己的手指。

“你们失约了。”
休国的国主白眭斥惊讶地回头,在偏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青衣人。
“你们失约了。”青衣人重复道,他的脸被连着衣服的帽兜所掩盖,“我们一直在等,可说好的那个人没有来。”
白眭斥忽然明白了:“龙渊阁!”他又惊又喜的叫出来,“先生可是龙渊阁的人?”
青衣人点头:“是。我们答应救你们一人,就必然会做到。”
白眭斥拍了拍儿子宽阔的肩膀:“那就请带走我儿。”
他没有去看白苌的眼睛。白眭斥知道以自己儿子的性格必定要留下,没有人能强迫他改变心意。白眭斥希望儿子能保存性命,但即使不逃,他也不会责怪白苌。国主的心中忽然浮现出几句诗来:
“降落在高山的雨滴,呼吸森林的灵魂。
飘洒在城市的雨滴,倾听孩子的欢笑。
我们最终会在大海重逢,
留下的是身体,带走的是回忆。”
对他来说,儿子是否选择逃走,已经没太大意义。在死亡即将到来的时候,他似乎开始有点了解到这个世界和星辰运行的规律。
“不。我要留下。”白苌年轻的声音固执而坚定。
白眭斥微微一笑,与儿子四目相交。
“明白了。是你们自己放弃,那就不算龙渊阁失信。”青衣人点头,“死亡的气息已经朝这里过来,我必须离开了。”
“等等!”周贵人哀声喊着冲上去,“带走容儿!她还小,不应该死!”
青衣人盯了她一眼。周贵人心里一哆嗦,她看见那人的眼睛燃烧着奇异的暗红色光芒,仿佛两点不熄的火炭。但她毫不退缩地把白舒容引到他面前。青衣人看见她脸上痛苦而决然的表情,幽幽地说:“决定了?”
周贵人瞧瞧国主和王子,点了点头。
青衣人蹲了下来,仔细审视那个幼女的面容。即使只有十三四岁,休国公主白舒容也已完全继承了周贵人的美貌。但她美丽的眼睛却是冷冰冰的,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眼神。从她来到殿上,便没开口说过话,青衣人望着她的眼睛,一时竟不能确定她眼中的是仇恨还是冷静。很多年后,当这双浅绿色的眼睛望着占星师云纹之时,那位天下最强的秘道者也将为之屏住呼吸。
“愿意跟我走么?”青衣人向她伸出手。
白舒容咬着嘴唇,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青衣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再看一眼你的父母吧。”
周贵人凄然一笑,取过案上的匕首,割下自己一绺金发交给女儿。白眭斥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脸,柔声道:“以后自己照顾自己,别做坏人,也别做好人。”
青衣人等他们交付完便告了辞,拉起女孩的手,径自朝窗口走去。到了窗边,他仍不停步,一脚已跨了出去,同时顺手扯下一幅窗幔。周贵人眼见那条紫窗纱裹了青衣人和女儿朝窗外跌出去,不由惊叫着冲过去,再看窗外,却早已没了二人的影子。
王宫外,大街小巷中刀剑相交之声渐渐稀了下去,而血腥的气味却越来越浓,一阵阵直冲周贵人的鼻端。白眭斥吁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揽入怀里。
门外响起橐橐的靴子脚步声,第一个野尘军战士冲上殿来,盔甲上沾满休国士兵的鲜血。他一眼看见休国的国主和美艳的贵妇相拥而坐,不由大叫:“在这里了!”
然后他忽然觉得不对。在那两个静静坐着的贵族身上,战士完全看不到悲伤和恐惧。他们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象看着受邀请而来的客人。
太史抬头看了看太阳,记下了这个时刻。
“胤朝共王十二年十月初三,正午。城破。敌兵攻入王宫。”
白苌双眉一轩,长身而立,手中乌金和濯银打造的双月错轮斧划出一道弧光。野尘军的战士本能地举起手中滴血的阔剑相迎,但剑刚出到一半,月轮斧已经如闪电一般滑过了他的咽喉。战士的头颅在瞬间被暗月之弧切下,而白苌的一抡之势犹未停止,斧尖将头颅远远击飞出去,落在殿门口,然后咕噜噜的滚到跟着冲过来的几个野尘军战士脚下。
那几个听到同袍的声音赶来的战士对望一眼,不禁都生出了恐惧。但姬野对休国国主下的赏格仍使他们奋勇地扑了上去。
白苌大踏步的跨过去,手中的月轮斧依靠自身的惯性环绕他的身体旋转,仿佛围绕大地运行的双月。他从那几个士兵中间技巧性穿插过去,月轮斧划过野尘军战士的身躯,斩开他们的铁甲,破入胸骨。巨大的战斧在他手中挥舞出完美的轨迹,如天上星辰的运行般不可阻拦。
他的对手们弃剑捂胸,踉踉跄跄地栽倒在地。后面冲来的战士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恐惧地盯着白苌手中的月轮斧,仿佛那是能自动夺取敌人生命的活物。
白苌朗声大笑,举起战斧指着殿门口越来越多的敌人,他的脚边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昂首扬眉的姿态恍若天神。
“叫姬野来!”他高叫,“叫你们的主帅过来!”
野尘军的战士们为他的气魄所摄,微微骚动起来,几个战士掉头跑了出去。白苌暗暗松了口气,勉力控制呼吸,使自己尽快从刚才的一轮拼杀中恢复过来。
“哈哈!找到他们的国王了?”一个铁青着脸的大汉蹦蹦跳跳地跑上殿,一阵东张西望后,他发现了白眭斥和周贵人。
“呸!老家伙!你的国库里怎么都是空的?财宝到哪里去了?”
大汉嘴里骂骂咧咧,一阵风似的冲向国主。白苌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大汉穿着轻便但精巧的皮甲,头发乱蓬蓬的。他的身上几乎没沾多少血,但他握剑的角度却象一个真正的用剑高手。白苌等他快经过自己,猛地一斧朝他砍去,明晃晃的濯银刃象月亮般切向他的咽喉。跑动中的大汉“咦”了一声,仿佛这才注意到全副武装的白苌。
他突然一个凌空翻身,手中的铜剑挥向月轮斧的中段,斧柄连接处是这一挥中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大汉在空中下击,正是十分准确的判断。
白苌往前一步,缩短自己与斧面的距离,借着人和斧重心的调整,战斧反撩而上,转动之间,攻击的斧刃已经变为乌金的一边。这一挑仿佛影月无声无息的运行,让人措不及防。大汉在空中又“咦”了一声,身体已朝乌金斧刃上落去。
眼看这一击势在必中,那个大汉忽然朝后扔了铜剑,双手急速切入月轮斧中,扣住了斧面中心。白苌的攻势极烈,他这招本来等于把自己的双手送上去砍断,但斧面远比刀剑宽阔,这大汉的身手又是十分敏捷,竟在间不容发中以双掌合住了斧面。
白苌的嘴角泛起一个冷笑。他握着斧柄,远比那大汉的双手容易发力,立刻绞动斧身,同时以斧刃劈向大汉脸部。大汉身在空中,朝他做了个鬼脸,白苌微一愣,大汉已经放手,借着他一劈的推送之力向后飞了出去,稳稳落在野尘军战士们跟前。
铜剑这时才从空中落下。大汉故意把脸别到反方向,伸手在背后用一个潇洒的手势接住自己的铜剑。原来这剑的落点却是他早已算好了的。
他歪着头朝白苌看看:“好!接着打!”
“等等。”
一个坚定的声音从战士们背后传来。仿佛习惯了这个声音的发号施令,战士们立刻安静地退到两旁,为声音的主人让出一条道来。
黑色战甲的姬野持着乌金的长枪缓缓从战士中间走来。白苌的眼睛顿时亮了,双手微微调整握斧的位置,本来急速跳动的心脏一下子开始平稳起来。
只要杀了他,或者就能改变这一切吧……
他朝姬野的手上望去,那里果然象传说中的一样,有一个青灰色的铁指环。
“龙襄,你不一定能战胜他。”野尘军的统领对握着铜剑的大汉说,“他在武器上比你有优势。”
“吓?那是你还没见到我真正的实力。”大汉不屑地回答。
他们的身边已经聚集了数十个战士,姬野没有浪费口舌反驳他,挥手下令:“一齐上!把他们四个活捉。”
“姬野!我要向你挑战!”
正要冲上前去的野尘军战士们不知所措地看着前面嚣张的年轻敌人,没有人敢这样放肆地面对他们心目中的战神。白苌微笑着,将战斧横在自己胸前,再次响亮地叫道:“姬野!我要向你挑战!”
姬野举枪止住手下的战士,目光落在年轻人戴的那个和自己相同的铁指环上。他的脸色顿时微微变了。
一刹那间,没有人出声。从高耸的王宫外刮来的寒风把铁和血的气味吹满了整个大殿,一幅幅绮丽的紫色窗幔在静止的人们周围飘扬。
“你是──天驱武士?”
“不错!”白苌回答,“我以天驱武士的身份向你挑战!如果我败了,任你处置,如果我胜了,你就退兵!”
“苌儿!”他的父亲在后面紧紧握着周贵人的手,忽然明白了自己儿子留下的原因。
姬野幽黑的眼神凝视着他年轻而充满信心的脸,缓缓地说:“你本来就在我掌中,我为何要和你战?”
白苌紧紧抿着嘴唇,手执月轮斧,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如刀剑碰撞。姬野竟觉得胸中有些莫名的东西在涌动。少年人的意气如火如荼,震撼星辰。在白苌的眼中,他竟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少年时光。
曾几何时,星辰的命运已经改变?
“好!”姬野猛地挺枪,左手立掌切在右腕上,“铁甲依旧在!”
白苌一阵狂喜,回以相同的礼节,叫道:“依旧在!”
战士们敬畏地退开去,他们体内的血液仿佛也被两个伟大武士的怒吼所点燃。白眭斥苍老而宁静的眼神中,也忽然射出了灼热的神采。
在这片国土上,不,在整个徐州大陆,已经有整整五十六年没有出现过两位天驱武士的正式交手了。
清烈的虎啸在殿上鸣响。姬野一振虎牙枪,急速流过枪头的空气发出猛虎的咆哮。刹那间,强大而猛烈的杀意在他身上凝聚起来。虎牙枪低低指着对手,将主人至猛至烈的战意汇聚到枪尖,凝固成充满张力待机欲发的姿态。在他静如山岳的气度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被计算,他的所有力量都将在枪刺进敌人胸膛的瞬间运作到巅峰,没有退路,没有变化,一枪必杀!
白苌顿时肃然,面对如此强大的敌手,任何人都会感到压迫。但他自前代天驱武士身上所继承的战斗意志也使他爆发出比在以往格斗中更高昂的士气。这是在九州大陆上最强武士间的战斗,任何轻视敌手的行为就等于污辱了天驱武士这个称号。白苌也已使出了自己最高的武技:四相月神斩!
他开始缓缓旋转沉重的战斧。每一次旋转,他只是以自己的力量去牵引斧刃运动的路线。双月错轮斧的巧妙设计使得整件武器的重心分布在最合理的位置,不需要化太大的力气就能使斧划出圆满的弧线。相对与姬野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中积蓄力量,白苌则是以节奏的律动把气势推向巅峰。月轮斧围绕白苌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地转动,代表明月的濯银斧刃和代表暗月的乌金斧刃交替掠过,仿佛天空中双月完美无缺的运行。古老的星辰又一次将它们的光辉赐予信奉它们精神的武士,使他们的事迹成为传说。

明亮的眼看见甜蜜的相依
灰暗的眼看见痛苦的别离
星辰将一切凡人注视
思念和憎恶行走在大地
爱和恨的两面,随双月交替
孪生的女神们,手牵着手舞蹈在天空
月相永恒循环变化
正如生与死,战争与和平

城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零星的战斗还在进行,但已成为了野尘军对休国残兵的单方面屠杀。有几处房屋燃烧了起来,大多数的野尘军士兵已经开始享受起胜利后烧杀抢掠的快感。他们的统帅姬野放纵战士们屠城并抢夺所有的财物,他认为这是提高士气的最好手段。
野尘军士兵们挨家挨户地闯入平民的住宅,威逼他们交出隐藏的财产以保性命。毕止城中到处都是呵斥和哭喊,夹杂着火焰哔哔剥剥吞噬房屋的声音。大街上随处可见散落的兵器和带着可怕伤口的尸体,血液流淌在满地的污泥浊水中。
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被暴虐的士兵夺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胸腹间被割了长长的一刀,丢在街上。她一时间却还没有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天空伸出双手,发出最后的悲鸣。
“诸神哪!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命运!”
她的双手忽然在虚空中抓到了一个看不见的东西。一个声音急促而慌张地叫了出来,却仿佛立刻被人捂住了嘴。在垂死女子开始散乱的眼中,面前的街道开始扭曲。在她最后的视野中,错觉一般的,一个小女孩和一个青衣人的形象如从雾气中走出来,出现在她的前面。
青衣人瞧瞧空无一人的四周,放开小女孩的嘴巴蹲下来,扳开死去女子紧紧抓着女孩小腿的手。女孩雪白的腿上已经被抓出了乌青色的痕迹。
“怕不怕?”青衣人问。
摆脱了突如其来的惊吓,女孩摇了摇头,顽强的咬着嘴唇。她弯下腰,轻轻抚拢死者的双眼。青衣人听到她低低的说了些什么,却没有听清。
“我们走吧。”女孩站起来,坚定地说。
青衣人微微一笑,喃喃地念出咒语,于是两人重新又消失在了战火纷飞的街道上。
终于,城里渐渐静了下来。
死亡的寂静。

在一片沉默中,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到厚厚的地毡上。
姬野默默看着对手,收回了枪。白苌胸前伤口里的血不绝而出。他茫然看着手中的月轮斧,忽然笑了起来。
“还是没有成功啊……”
“按照天驱武士的传统,我本不会杀死你。”姬野缓缓地说,“但是……”
“明白了。”白苌默然。然后他回头朝白眭斥笑笑。休国的国主点了点头,取起案上的金柄匕首。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白苌忽然对姬野说,“你觉得未来是能被改变的么?”
“能,假如改变本身即是未来的一部分的话。”
“是么……”白苌轻声说。
然后他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刹那间的风卷动殿上的沉重气氛,月轮斧在风中发出低声的呜咽。
“……王子败绩身亡。国主与贵人相继以匕首自尽。休国亡。”
年老的太史用颤抖的笔写下国家最后的命运,然后以哆哆嗦嗦的手从笔盒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短刀,抵在自己的咽喉上。
但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拉住了他。
“你不用死。”姬野微笑着说道,“跟我走。去书写我的历史。”
太史惶惑地抬头。黑甲持枪的姬野傲立在他面前,如同天神。
在王宫外的天空中,北斗已经完全隐没了。

砦亘

求索者

光之洗礼 林间驿站 通用语研究所 风之诗

砦亘 发表于 2007-8-20 09:39:11 |显示全部楼层
可怜的人,放着这么久都没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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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茨俄·召克 该用户已被删除
伊茨俄·召克 发表于 2007-8-20 09:44:00 |显示全部楼层
据说九州这个世界已经挂点了还是怎么了?
总之多年以前曾经很火的东西
但是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说过它的消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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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夏 该用户已被删除
空夏 发表于 2007-8-28 18:53:03 |显示全部楼层
很多年?出来才几年..........
九州没挂,现在还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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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ece 该用户已被删除
sinece 发表于 2008-3-1 14:28:06 |显示全部楼层
是真实的不 我很怀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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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sifanqie 该用户已被删除
busifanqie 发表于 2008-3-2 08:49:50 |显示全部楼层
真不错~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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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黑豹 发表于 2008-3-20 16:39:34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最近九州幻想杂志好像停刊了 好久没有买到了 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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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quzhou 该用户已被删除
tianquzhou 发表于 2008-3-28 23:53:45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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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oxueii 发表于 2011-9-14 10:01:32 |显示全部楼层
九州的东西读着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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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禅 发表于 2011-10-12 22:40:32 |显示全部楼层
九州的时间设定还是太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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