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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尔斯兰战记_第三卷 落日悲歌_田中芳树 [复制链接]

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2:4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国境之河
(一)
  吹过峡谷的风犹如一把冰冷的刀划破漆黑的夜色。
  拉杰特拉王子所率领的五万名辛德拉军,在这种极不友好的气候条件下,越过流贯帕尔斯国境的卡威利河向西前进。
  强大而以富庶著称的帕尔斯,因为从西北方入侵的鲁西达尼亚军而吃了大败仗,王都叶克巴达那被占领了,国内呈现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趁这个空隙解决长久以来年国境纷争,取下广大的领土,如此一来,和卡迪威王子的王位继承之争一定可以占有比较有利的条件。这是拉杰特拉王子的野心。
  “卡迪威,我岂能让你跑在我前头?在辛德拉国的历史上刻下不灭威名的将会是我!”
  在夜里仍然清晰可见的白马上安着黄金打造的马鞍,拉杰特拉王子轻蔑地呼叫着彼此憎恨着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名字。
  这年时值帕尔斯历三二零年,但是在辛德拉历则是三二一年。事实上,辛德拉建国才不过二百五十年,但是,建国者克罗顿加在即位称王之时,回溯了七十年而制定了国历。据说是为了配合克罗顿加王的祖父诞生之年,然而,却没有人相信这个说法。看来只不过显了向交恶的邻国帕尔斯夸示“我国的历史比较长”。
  帕尔斯虽然大感不悦,但是却不能强制他国变更国历。若非在战事上获得胜利,这种事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姑且不论帕尔斯的不快感,辛德拉仍然一年又一年地累积他们的历史。
  而现在,国王卡里卡拉二世病倒了,两个王子为了王位而争战不休。
  拉杰特拉王子二十四岁,刚好比帕尔斯的王太子亚尔斯兰大十岁。他有着辛德拉人特有的深麦色的肌肤,仿佛雕刻而成的深邃五官,笑起来有着足以深化人们心志的魅力。然而,与他敌对的卡迪威王子和其一党却认为他这个特色正是他老奸钜滑的证据。
  “如果拉杰特拉那家伙打一开始就乖乖地认同我的王位继承权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尽管只早了一个月,毕竟我比他早出生,而且我的母亲的出身也高贵许多。贵族们也都大力支持我。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他出头的份。”
  同父异母的兄弟在争夺王位时,母亲出身高者往往比较有利,这在哪一个国家都是一样的。关于这一点,卡迪威的主张也没有不当之处。相对的,拉杰特拉也有他的说法,而且他的措词是非常激烈的。
  “不论从才能或气度上来说,我都比较适合当国王。卡迪威并不是没有什么才能,但是,和我生在同一年年代却是他的不幸。”
  这种说法虽然是太大言不惭了些,但是,他终究是成功地结集了辛德拉国内的反卡迪威势力。和同父异母的兄弟比较起来,拉杰特拉大方得多,很得下级士兵和贫穷百姓的人心。而卡迪威从不在民众之前露面,只知道在王宫和贵族们的庄园中过着豪奢的生活。拉杰特拉则常常轻衣简从走在街上,观赏街头艺人的表演和商人谈论景气善,甚至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因此,在民众的眼里,卡迪威高高在上的形象也就牢不可破了。
  上个月,卡迪威出兵进攻帕尔斯失败,于是,拉杰特拉便想亲自试试,希望自己可以马到成功。
  卡威利河西,帕尔斯的东方国境上,培沙华尔城巍巍耸立着。
  这座扼住和东方的绢之国相通的大路公路的城塞是用红色的砂岩建筑而成的,城内驻守着二万名骑兵和六万名步兵。而现在,它不仅是帕尔斯境内最重要的军事据点,同时也是使帕尔斯王朝再兴的根据地。不久之前,帕尔斯的王太子亚尔斯兰在为数不多的部属护卫之下抵达了这座城塞。
  自从在亚特罗帕提尼会战中,帕尔斯军被侵略者鲁西达尼亚军打败之后,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和王太子亚尔斯兰都行踪不明,然而,不久之后,一个对帕尔斯军而言堪称为主君的人物出现了。
  亚尔斯兰是一个十四岁、还未成熟的少年,追随他的部下,男男女女合计起来也只有六人而已。然而,既然国王安德拉寇拉斯生死未明,身为王太子的他就是唯一象征帕尔斯独立和统一的人物。而且,在他的部下当中,至少还有帕尔斯最年轻的万骑长达龙和戴拉姆地方的旧领主那尔撒斯,而这两个人都堪称这个国家的代表性人才。
 
  夜是那么漫长,而事件又层出不穷。那个紧咬着亚尔斯兰不放的银假面从城壁上被打落之后,接着又传来了辛德拉军来袭的情报。
  现在不是追击银假面的时候。
  负责守卫培沙华尔城的是万骑长巴夫曼和奇斯瓦特,然而,年老的巴夫曼最近却很明显地缺乏原有的生气和精神,因此,奇斯瓦特不得不一肩挑起防卫战的指挥工作。
  担任亚尔斯兰王子军师之职的那尔撒斯,为了夺回被侵略者鲁西达尼亚军所支配的王都叶克巴达那而绞尽脑汁。
  在那尔撒斯的构想中,六万名步兵在这个时候并不能算是战力。理由有二:第一个是政治上的,将来等亚尔斯兰即王位之时,应该就会宣布解放奴隶吧?在帕尔斯国内,步兵就等于是奴隶,所以,解放他们才是首尾相应的措施。对于他们的将来,那尔撒斯已经有腹案了。
  另外一个理由是军事上的。如果要动员六万名步兵,就需要有六万人份的粮食。目前培沙华尔城中有足够的粮食,但是,这是指驻守在城里和敌人作战时的情形。如果要让八万名士兵远征,就必须运送粮秣,而运送军需粮食需要牛马和车。要聚集这么多的数目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凑齐了这些必要的东西,行军的速度一定会落后许多。相对的,全部由骑兵组成的行军队伍行动就比较迅速,补给和负担就会减轻了。
  然而,在发动夺回王都的战役之前,必须先解决眼前的敌人辛德拉军。和亚尔斯兰进行商谈的那尔撒斯似乎成竹在胸。
  “殿下,不用担心。姑且不说我军胜利的要因,辛德拉军必败的理由就有三个。”
  “怎么说?”
  亚尔斯兰那如晴朗夜空颜色的瞳孔闪着光,探出身子专注地问道。以前在王宫中生活时虽然曾跟国师学过军事和用兵之学,但是,当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而那尔撒斯的说明却显得极为具体,充满了说服力,很能引起亚尔斯兰的兴趣。
  那尔撒斯不直接回答,他把眼光转向友人。
  “达龙,你曾经在绢之国停留过。在那个伟大的国家中,作战时应该注意的三个要素是什么,你应该学过吧?”
  “天时、地利、人和。”
  “没错。殿下,现在辛德拉军完全违反了这三个定理。”
  那尔撒斯详细地说明。首先是“天时”,目前是冬季,对习惯于炎热气候的南方国家辛德拉的士兵们而言,这是一个辛苦的时节。尤其号称辛德拉军最强战力的是“战象部队”,而象是不擅于抵御风寒的。这就是其违反天时之处。
  第二是“地利”,而辛德拉军却越过国境,且是在夜晚行动。或许他们是在打算趁天明之际发动奇袭,然而,对地理不熟的人来说,这无异是有勇无谋的举动。
  第三是“人和”。不管是卡迪威或拉杰特拉,尽管互相争夺王位,却仍然逞一时之欲,侵攻帕尔斯。如果让竞争对手知道了,恐有背后受敌之虞。只要辛德拉军芒刺在背,就算他们有再多的兵力也不足惧。
  “我们会为殿下击破辛德拉军,然后在往后的两三年之间让东方的国境保持安泰。”
  那尔撒斯若无其事地对亚尔斯兰行了一个礼。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8:44 |显示全部楼层
后 记

  第二册的后序(按:中文版第二期并没有作者后记)中一开始笔者就向读者道歉。
  至于第三册,很抱歉,笔者还是要先向读者说声对不起。
  这种情形好像是一种奇妙的传统似的。照这样看来,在第四册时发生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只希望在写第四册的后记时,不要再有「这一次还是要以道歉的方式做开头」的情形发生。
  老实说,今年笔者的工作实在太多了(渐渐要改变态度了)。由于笔者才疏学浅,要写一本书出来实在需要相当多的时间(真希望能轻轻松松地写)。八月上旬参加金泽的日本SF大会的前后大概是最疲劳的时候。大会活动是很令人愉快,但是,因为过度的疲劳,以致于注意力无法集中,一天之内就有两次忘了拿重要物品,最后在离开会场时甚至穿错了别人的鞋子。接著又忘了工作的事,不过,出版社却不让笔者忘记。顺便一提,笔者也忘了结婚大事。
  在大略做过《亚尔斯兰战记》整体的结构之后发现,这个故事可能会在十册到十五册之间做个完结,不会有更长的情形出现。
  这一回,亚尔斯兰远征了辛德拉国,这个国名的由来是以前印度次大陆的西部地方被称为「辛德」之故。本册的故事是远征辛德拉,所以在下一册就应该开始进行夺回王都叶克巴达那的情节了。
  当然,在亚尔斯兰的前头一定有一些阻碍困扰著他。最大的障碍就是笔者工作不顺,以达龙的武勇、那尔撒斯的智略也没有办法克服这项难题。最有效的方法还是要读者们温馨的激励。尽管读者没有任何不满,但是,笔者希望大家不要光挑缺点,尽量多看看那微不足道的优点吧。
  这是笔者厚颜的请求,话说到这里,纸张也用完了。我们来年的春天再见吧!

笔者 惶恐敬上
一九八七年八月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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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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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8:25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帕尔斯国的东部一带在三月二十八日半夜发生了二十年来最大的地震。
  震动越过了卡威利河的水面,扩及辛德拉国的西部。多处的山崖崩蹋了,地上也出现了裂缝,贫穷人家的房子都倾斜了。
  培沙华尔城塞也摇晃不已。既然是地上的建筑物,有这样的情况产生是理所当然的事。
  震动情况非常剧烈,亚尔斯兰也从床上跳了起来,马厩中受到惊吓的马儿们引发了暴动,被马蹄踢到的士兵断了肋骨。有几座烛台倒了下来,引起了火灾,不过,很快就都被控制下来了。城壁和城馆并没有什么损害。有一个人受了重伤,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被从架子上掉落的瓶子打到了头,或是因为脚步不稳而从阶梯上滚下来而受了轻伤。城内的损伤情形就只有这样,然而,出去侦察的骑兵们却带回了令人心悸的报告。
  “迪马邦特山的周边因为此地的地震而造成很大的损失。连整个山容都变了。原本靠上去看个究竟的,但是,路被落石和崩落的山崖挡住了过不去,再加上风雨强劲,根本无法接近。”
  “迪马邦特山?是这样吗……”
  亚尔斯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据说迪马邦特山是三百年以前,英雄凯·霍斯洛把蛇王撒哈克封印于地底的地方。在朝着培沙华尔城回来的半路上,遥望着迪马邦特山的亚尔斯兰曾经被一种莫名的巨大妖气所笼罩。亚尔斯兰想起了这件事,他再也无法平静了。
  “殿下,反正我们就要往西方进军了。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在半路上做个详细的调查。”
  亚尔斯兰同意达龙的说法。
  他没有办法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在远离培沙华尔城的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地下,穿着暗灰色衣服的男子正愉快地对着弟子们说道:“……亚尔斯兰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果像土龙一样蜷缩在培沙华尔城内的话,或许可以活久一点。蛇王撒哈克大王的再生比我们想象中的还快哪!大家不要偷懒,赶快做好迎接大王的准备……”
  然而,就算亚尔斯兰听到这些话,他也不会就此撒手不管的。
  现在,他身边有达龙、那尔撒斯、奇夫、法兰吉斯、奇斯瓦特、耶拉姆、亚尔佛莉德、加斯旺德,以及二十名千骑长。在他们的支持和协助之下,亚尔斯兰将要展开一场解放帕尔斯国和人民的圣战。
  帕尔斯历三二一年三月底。
  以在培沙华尔城的王太子亚尔斯兰的名义公布了两项历史上重大的布告。这两项公告都出自戴拉姆的旧领主那尔撒斯之手。
  第一个公告是“鲁西达尼亚追讨令”,檄文散发到帕尔斯全国各地。大意是说,为了赶走入侵故国的鲁西达尼亚人,所有的帕尔斯人都该集结到王太子亚尔斯兰麾下。
  第二个公告是“奴隶制度盲目废止令”。公告中明文约定,将来等亚尔斯兰即位为国王之后便解放帕尔斯国内的所有奴隶,禁止贩卖人口。
  总而言之,因为这两个公告,亚尔斯兰清晰地宣告了自己的立场,不管是政治上、军事上或者历史上的立场。他将成为自英雄王凯·霍斯洛建国以来,帕尔斯历史上第一个将人民和土地自异国的侵略支配和本国的旧制度中解放出来的统治者。
  亚尔斯兰只有十四岁六个月,在他的眼前存在着他所知道的几个谜和他所不知道的几十个谜。当他解答了这些谜题的时候,或许他就可以以“解放者亚尔斯兰”之名流传后世了。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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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nie·AS·LEADO

英雄

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8:13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三月十日,席尔梅斯率领的帕尔斯军和圣堂骑士团开始了第一次的交战。
  萨普鲁城位于距大陆公路半法尔桑(约二点五公里)远的岩山上。这座岩山为几乎是从平地上直立起来的断崖所包围,要攀登上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穿过岩山的内部,有一段长长的阶梯和便斜路而呈螺旋状延伸,连接着面向平地的出入口。出入口设有两道厚重的铁门。
  因此,盘踞在城里的军队如果不出兵,攻击的一方也只有耐心地包围了。然而,席尔梅斯一开始就无意做持久战。他打算运用计策,把圣堂骑士团引诱出来。
  那一天,守在萨普鲁城内的圣堂骑士团看见在平地上摆开阵势的帕尔斯军在阵地之前插上了一根旗子,那是黑底上着银色徽章的依亚尔达波特教的神旗。帕尔斯军在惊异不已地遥望着他们的圣堂骑士团面前放火烧了神旗,眼看着神旗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面旗子当然是特地做成和神旗一样的普通旗子,然而,对鲁西达尼亚人却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可恶!这些焚烧神旗天杀的异教徒们!把他们大卸八块!”
  狂信者一旦生起气来,用兵或战术等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重点所有了。把渎神的异教徒打下地狱去!大主教波坦下了命令之后,将兵们立刻穿上了甲胄,骑士们跳上了马往倾斜路急奔,而步兵则快速地从阶梯上冲下来。打开了两道铁门,也在平地上摆起了阵势。
  当然,席尔梅斯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
  他把军队分成三队,左翼交给沙姆,中央部队交给查迪,自己则率领着右翼。独眼的克巴多被配属在左翼。以他和沙姆的关系来看,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很快就会轮到你了。现在你就暂且做马上观吧!克巴多。”
  “做马上观时我想喝杯麦酒哩!”
  独眼男人回答。他的甲胄是借来的,尽管如此,他的威容仍然大大地压过了一般的骑兵们。
  喇叭声响起,战斗开始了。
  圣堂骑士团举起了长枪往前突进。
  重装骑兵的突击往往是打击力胜过机动力,相当有重量感。
  帕尔斯军则先以弓箭队加以对抗。然而,圣堂骑士团的先头部队连马都披上了甲胄。飞射而来的箭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的损伤,圣堂骑士团冲进了帕尔斯军的阵地。
  杀界大开。
  巨大的声响支配了整个战场。半空中交织着一片你来我往的箭雨,地上则布满了尸体和鲜血。帕尔斯人和鲁西达尼亚人就在当中相互砍杀、突刺、斗殴。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战场。
  帕尔斯的步兵队招架不住圣堂骑士团的压力,后退了十步、二十步之后,半像是崩溃似地往后方溃散了。圣堂骑士团乘势追击。他们口中念着依亚尔达波特神的名字,骑着马展开追杀行动。砂尘漫天,遮蔽了天空。
  这个时候,席尔梅斯自己所率领的右翼部队杀进了正突进中的圣堂骑士团的侧面,看来就像一条铁河冲进了另一条铁流当中。
  一名圣堂骑士倏地抬起头来看时,席尔梅斯的银面具和长枪同时闪起了光芒。圣堂骑士的身体被席尔梅斯的长枪完全贯穿,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夺走他生命的那枝长枪的穗尖再继续向前刺进了另一个骑士的腹部。
  这时候,席尔梅斯丢下了枪,抽出了剑,砍进了迎面袭来的圣堂骑士的侧面。骑士从鞍上滚了下来,满是鲜血的脸埋进了砂土当中。
  “就是现在,克巴多,看你的了!”
  沙姆一喝,穿着已经有好一阵子不曾穿过甲胄的独眼骑士无言地点了点头。
  突破帕尔斯军中央阵地的鲁西达尼亚骑士们让马蹄掀起漫天红灰色的砂,朝山的斜面奔驰而来。跑在阵前的两个骑兵跃上山峰,大叫着“依亚尔达波特神荣光”。
  就在这瞬间,克巴多的大剑挥向空中。
  高亢的声音夹杂着血沫,两名圣堂骑士的头部就连着甲盔飞离了身体。两颗头颅溅起了鲜血,滚落在砂土里。鲁西达尼亚人发出了恐惧和愤怒的叫声。
  克巴多踢了踢马腹,冲进了敌阵当中,左右砍杀着鲁西达尼亚人。那把厚重的大剑在他手里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不断地挥舞着,骑在马上的克巴多就像从手掌中发射出雷电的迪休特略神的化身一般。
  在战场上辟开一条血路之后,克巴多回过马头,再度跳进敌阵当中。每次大剑一挥就又出现一条新的血路。克巴多钢铁般的力气击碎了鲁西达尼亚人的盾牌,砍裂了他们的甲胄。撒在砂上的鲜血立刻就被吸进去化为大地的一部分。
  沙姆指挥的帕尔斯军朝着开始动摇的鲁西达尼亚人展开突击。
  马儿嘶鸣着,金属碰撞发出了尖锐的响声。胜利者的怒吼和败北者的悲鸣不断地响起,鲁西达尼亚人终于给帕尔斯人打败了。
  圣堂骑士团留下了两千具以上的尸体,逃进了萨普鲁城。牢牢地关上了两道铁门,藏在耸立的岩山内部。
  “看样子,他们暂时不会出击了。原本我们并不打算做持久战的,不过,我们有我们的计策。干得好,克巴多。”
  全身甲胄被敌人溅出的鲜血染红了的沙姆对克巴多赞赏有加。克巴多把大剑收回剑鞘,正待要回话时,席尔梅斯带着查迪骑着马靠了过来。锐利的眼光从银色面具内射向克巴多的脸上。
  “你就是克巴多?”
  “是的……”
  听到克巴多不太郑重的回话,查迪怒眼以对。
  “不懂礼节吗?这位是帕尔斯的正统国王席尔梅斯殿下!”
  “如果是国王,就不该称呼为殿下,应该是陛下吧?”
  一阵嘲讽让查迪闭上了嘴巴之后,克巴多凝视着席尔梅斯的银色面具。他的右眼中浮起了猜疑的表情。
  “席尔梅斯殿下,如果你是真的席尔梅斯殿下,为什么要将脸遮起来不让人看到呢?”
  这是一个极为无礼的问题,发问的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看穿了银色面具表面燃着怒火,遂微微地笑道:
  “我只有一只眼睛,可是我并没有羞于见人,所以殿下不妨也跟我一样吧?一个好国王的资格并不在于脸孔的美丑啊!”
  “克巴多……!”
  沙姆低声喝道。他知道克巴多是有意挑衅。打从以前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他不高兴,哪怕是国王,他照样嗤之以鼻。他招惹安德拉寇拉斯王的不悦也不只一两次了,但是,每次他都因为建立了功勋而回到宫廷任职。
  “你身为沙姆的朋友却不知礼数。你想惹王者不悦吗?”
  克巴多似乎故意地叹了一口气。他把视线投向老朋友,以再清楚不过的语气说道:
  “沙姆呀!实在对不起你了。不过,看来我跟这个人性情是合不来了。我好不容易才因亚特罗帕提尼会战而获得了自由之身,还想再保有这样的自由。现在就此告别了。”
  “克巴多,别这么性急!”
  沙姆的声音却被席尔梅斯的怒喝给盖过去了。
  “让他走,沙姆。对国王无礼本来就该处以车裂之刑的。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他。不要再让我看到他那张令人不愉快的脸!”
  “多谢你的宽宏大量,席尔梅斯殿下。和帕尔斯同胞一起流血流汗实在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
  说完,克巴多便下了马,开始脱下甲胄。他旁若无人似地把甲胄和胸衣一件一件丢在地上。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着靠上来的沙姆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本身于席尔梅斯殿下的幕营里吗?”
  “亚尔斯兰殿下有达龙和那尔撒斯在身旁。如果我没有跟在席尔梅斯殿下身旁,似乎是不太公平吧?倒是我的力量太微薄……”
  把甲胄完全脱掉之后,克巴多把大剑吊在腰间,再度跳上了马。
  “你也辛苦了。姑且不说席尔梅斯殿下,我会为你祈求武运的。但是,我并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或许我的祈祷反而会造成反效果也不一定。”
  克巴多微微一笑,在马上对着席尔梅斯点了点头,便调转了马头。他知道在此地久留是没什么用处的。
  在走了约一法尔桑(约五公里)之后,克巴多回头张望。后面并没有追兵,或许是沙姆制止了吧?
  “……是我太性急了吗?说起来也没有任何事实可以保证我跟亚尔斯兰王子能合得来啊!”
  他拿出了装满麦酒的皮革水壶凑到嘴边,对着风微微地笑了起来。
  “算了,如果不合意,顶多也只是离开而已。这么短暂的人生,再也没有比追随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君主委屈自己活下去更无聊的事情了。”
  独眼的男子一只手拿着麦酒水壶,一边策马前进,一边开始大声地唱起歌来了。朗朗的歌声和马蹄的响声慢慢地在无人的荒野上向着东方移动。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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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8:01 |显示全部楼层
(三)

  由席尔梅斯所率领的全是由帕尔斯人组成的军队于三月一日离开了王都。
  他的兵力有骑兵九千二百名,步兵二万五千四百名。除此之外,还有一队运送粮食的人力夫。骑兵以追随查迪的亡父卡兰的人为中心,也有原来沙姆的部下。
  连吉斯卡尔都为银假面能够募集到三万名以上的士兵感到意外,尽管有着些微的不安,他还是目送着银假面出发了。
  在离开王都后的五天,刚好到达萨普鲁城的一半路程的时候,他们从沿途的居民那儿听到了一个传言。
  圣堂骑士团内素行不良的一些人被赶出了萨普鲁城。因为他们袭击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的一团商旅,杀人并掠夺他们的东西。被赶出来的十五个人在距离大陆公路不远的地方集结,完全盗贼化了,从此就以烧杀虏掠为生。
  查迪主张既然他们是在前往萨普鲁城的半路上,干脆就杀了这些盗贼做为血祭。席尔梅斯也点头答应了。
  然而,在他们继续行军两天之后,传闻的内容却变了。那十五个鲁西达尼亚人组成的盗贼集团全被一个在不久之前出现的旅人给杀光了。
  跟沙姆说话的农民显得极为兴奋。
  “啊,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强悍的男人。”
  “有那么强啊?”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强的人哪!因为他一个人杀了十五个人,而且自己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听对方这么耸人听闻的描述,连沙姆都产生兴趣了。
  “是什么样的男人?”
  是一个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筋骨健壮而高大但是左眼已经瞎了的男人。虽然没有穿着甲胄,但是骑着褐色的马,一把插在绿色刀鞘里的大剑就系在腰间。这是农民对那个男人的描述。
  沙姆心中已经有个谱了。他要人多收集一些关于那个独眼男人的正确情报。
  根据农民们的说法,那个独眼的男人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局中总是以悠闲的样子出现在附近的村庄中。他虽然告诉大家他有一个了不起的身份,而且把几百名得力的部下放在北方的一个村子里,然后一个人出来旅行,但是,大家都认为这些话不怎么能信。
  一听说附近的村庄屡次受到鲁西达尼亚盗贼们的骚扰,男人便自告奋勇愿意单枪匹马前往收拾他们,只要村民们愿意给他酒和女人做为谢礼。于是他便一个人前往盗贼所在的地方去了。
  第二天,独眼男人骑着马,手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回到村子来了。那匹马背上吊着三个麻袋,每一个麻袋中各装着五个盗贼的头颅。
  农民蜂拥而至盗贼聚集的地方,把被夺走的东西都拿了回来,同时按照约定给了独眼男人酒和女人。过了三天,男人嫌在狭窄的村子里和人们交际太麻烦了,于是便丢下女人离开了。
  那刚好是昨天的事。在附近有一个洞窟,他把马留在那里,所以可能今天还在洞窟里面。也或许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殿下,我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去会会他。如果能让他为殿下效力,他会是个可靠的人。”
  沙姆对席尔梅斯这样说完,便只带着二十名骑兵朝男人住的洞窟前去。
  洞窟的开口就在一个可以了望大陆公路的山的中麓,附近长满了茂密的金雀枝和野生的橄榄树。越是靠近山洞,从洞窟内传来的歌声越是清楚。歌声不能算是悦耳,但是音量之大却叫人由衷的佩服。
  当沙姆接近洞窟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金雀枝丛中响起。是一家母子野鼠。在草丛中有着干肉和乳酪的碎片。这一家野鼠似乎吃着这些饵食,然后负责洞窟警卫的工作。歌声骤然停止了,传来了人声。
  “是谁这么不懂礼貌地偷听别人唱歌?”
  “克巴多,半年不见了,你还是歌艺没什么进步嘛!不过知道你没事却比什么都令人高兴。”
  “……哦,是沙姆吗?”
  出现在洞窟入口的独眼男子露出了白皙的牙齿笑着,在他那精悍的脸上便展现了少年般的表情。
  他就是自从亚特罗帕提尼会战败战之后就一直行踪不明的帕尔斯万骑长克巴多。
  沙姆让骑兵们在外面等着,一个人进到洞窟里面去。马已经上了鞍,克巴多好像即将要启程了。克巴多摊开了卷收在洞窟一隅的毛毯,拿出了麦酒壶。
  “哪,请坐吧!老实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这么说来,活着的人搞不好还有很多呢!和你一起守着叶克巴达那的加尔夏斯夫怎样了?”
  “加尔夏斯夫勇敢地战死了。和我这个苟且偷生的人是大不相同的。”
  半带着自嘲语气的沙姆说完,克巴多拿着手里的麦酒壶笑着说道:
  “你要轻视自己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可不认为活着是一种耻辱。因为我就是在亚特罗帕提尼会战中残存下来了,所以今天我才能喝美酒、抱美人,有时候还可以杀杀那些让人看不顺眼的鲁西达尼亚人。”
  克巴多把青铜杯子放在沙姆面前,倒进了麦酒,自己则直接就着壶口开始喝了起来。他原本就是一个有酒豪之称的人,对他来说,麦酒就跟水是差不多一样的。沙姆只将酒杯拿到嘴边沾了一下。
  “怎么样,克巴多?现在我正跟随一个主君,愿不愿意跟我共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喜欢吗?”
  “老实说,我已经厌烦了追随别人的那种日子了。”
  克巴多的感情沙姆也不是不能领会。他原本就是众人皆知的“吹牛克巴多”,在战场上他是虎虎生风的战将,然而,在宫廷中,他却总是受到限制。
  曾经在一次宴席上,一个高不可攀的年轻贵族问他“满身是血和汗水、砂尘,饿着肚子在战场上奔波是什么样的滋味”时,克巴多突然就抓起贵公子的身体,把他丢进大厅一角的麦酒桶里,丢下一句话“那,大概就是这样的滋味。一心只想赶快洗个舒服的澡……”
  “所以我说,像你这样的勇者整日无所事事地在荒野中闲逛也未免太可惜了吧?”
  “这样过日子很逍遥啊!对了,沙姆,你现在追随哪个人啊?听说王都叶克那巴达陷落之后,国王和王妃都行踪不明了。”
  被对方这么一问,沙姆带着苦涩的语气回答。
  “我现在追随席尔梅斯殿下。”
  “席尔梅斯……?”
  歪着头思索的克巴多想起了那个名字,他微微地皱起眉头。
  “你说的席尔梅斯就是那个席尔梅斯吗?”
  “是的。现在我追随的就是那个席尔梅斯殿下。”
  “他还活着啊?真是奇妙的变化哪!你成了席尔梅斯王子的部下了。”
  克巴多并不想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复杂的事情或纠结不清的缘由吧?沙姆向克巴多说明了目前帕尔斯的状况,并告诉他亚尔斯兰王子可能在东方国境一带。
  “这么说来,帕尔斯王家四分五裂,以血刃相向罗?如果再卷进这场争斗里面才叫傻哩!你就把我忘了吧!”
  沙姆举起了一只手制止了作势要站起来的克巴多。
  “等一下,克巴多,姑且不论最后由哪一个人成为帕尔斯的支配者,我们都不能放任鲁西达尼亚人继续这么暴虐地支配下去吧?难道就不能借用你的勇武把他们赶出帕尔斯吗?”
  克巴多再度皱起眉头,重新坐了下来。他把已经空了的麦酒壶丢到洞窟的角落去,然后陷入了深思当中。他的气质是那么豪放,有时候看来甚至有些粗野,但是,他毕竟年纪轻轻就当上万骑长,绝对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
  “沙姆啊,席尔梅斯王子有你,那么,另一方的亚尔斯兰王子又有谁呢?”
  “达龙和那尔撒斯。”
  “哦……?”
  克巴多睁着他独眼的眼睛。
  “这是真的吗?”
  “是席尔梅斯殿下说的,可能是真的。”
  “姑且不说达龙,我以为那尔撒斯比我更讨厌宫廷工作的,他的心境是如何变化的?难道他觉得帕尔斯的未来在亚尔斯兰王子的身上吗?”
  “或许那尔撒斯是这样认为的吧?”
  沙姆对王太子亚尔斯兰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在参加亚特罗帕提尼会战时,王子才不过十四岁。容貌长得不好,气质也不差,可是,毕竟还是个未成熟的少年。
  难道是亚尔斯兰有着足以刺激像达龙和那尔撒斯那样的人们的资质吗?而亚尔斯兰是不是真的就是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新生儿子?那个少年的体内是不是没有流着安德拉寇拉斯王所说的“王家不纯的血缘”?
  克巴多用他的独眼兴味盎然地凝视着陷入深思的沙姆。
  “沙姆啊!你在想些什么?”
  “什么意思?”
  “你是打从心底宣誓对席尔梅斯王子效忠吗?”
  “看不出来吗?”
  “哼哼……”
  克巴多抚摸着长着漂亮胡须的下巴。虽然他过着远离女人的洞窟生活,不会再回宫廷任职,但是,他会做这样的事就是这个男人奇妙的地方。
  “好吧!沙姆,反正我现在也无事可做,就助你一臂之力吧!可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看不顺眼的话,我立刻掉头就走,怎么样?”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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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7:48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地下牢房内部的温度在一整年当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冷冷的湿气紧紧地黏贴在牢房里面人的皮肤上。火把和烛台的亮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阴森的幽暗,死于牢中的人们无声的呻吟仿佛在长着霉菌的大气底部对流着。
  帕尔斯第十八代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自被幽禁在此,到二月底就是四个月了。
  拷问频繁地就像每天的例行公事一样。不是为了探听出什么事情,纯粹只是为了伤害他的身体,污蔑他身为一个王者的尊严。他们用鞭子抽打他,用烤红了的铁串烫他,在他的伤口上浇上盐水,用针刺他。
  安德拉寇拉斯的容貌已经变得像个半兽人了。胡须和头发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当然更别提入浴了。
  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来访者来到国王的面前。悄悄地从黑暗中走来的人恭恭敬敬地对着囚犯低下了头。
  “好久不见了,陛下。”
  声音是那么低沉、痛楚。安德拉寇拉斯睁开了眼睛。尽管经过了漫长的监禁和拷问的日子,他的眼光却仍然那么炯炯有神。
  “沙姆吗……”
  “是的。是陛下颁封万骑长地位的沙姆。”
  “沙姆你来干什么?”
  安德拉寇拉斯之所以没有立刻就断定对方是来救他而雀跃万分,或许就是他自己内心的恐惧吧?沙姆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但是,他却感受于是一股来自安德拉寇拉斯身上的异样压迫感。
  他确实不是来救安德拉寇拉斯的。他甚至没有拿出武器来。事实上他是收买了拷问的狱卒,换来了极短暂的会面时间。以沙姆的武勇来说,他要斩杀狱卒,逃离地下牢房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然而,他要带着身负重伤的国王离开王都却比登天还难。
  再加上沙姆也知道狱卒正搭着弓箭瞄准自己的背部。
  “我来是有事想要请问陛下。”
  “你想问什么?”
  “陛下难道不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
  安德拉寇拉斯佯装不知道似地重覆问道。
  “是十七年前的一件事。”
  帕尔斯历三零四年五月,第十七代国王欧斯洛耶斯因不明原因而猝死。而在弟弟安德拉寇拉斯即位之后,欧斯洛耶斯的王子席尔梅斯被烧死了。长大成人出现在沙姆面前的席尔梅斯却断言安德拉寇拉斯三世弑杀了兄王欧斯洛耶斯,好让自己当国王。同时他还说烧毁他半边脸的那场火灾也不是意外的失火,而是安德拉寇拉斯放的火。
  “陛下,臣下有违本份胆敢请问陛下。十七年前,陛下是不是真的杀了欧斯洛耶斯王?”
  “您杀害了兄王,篡夺了王位吗?而且您也曾经想将席尔梅斯王子烧死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安德拉寇拉斯的声音中没有丝毫动摇,甚至还有一些讥笑的语气在里面。
  “我是一个只会战斗的男人。而王家给了我恩宠,让我有了万骑长的名誉和地位,王家对我有恩。而且我要大言不惭地说,我深深地爱着帕尔斯国。所以我希望陛下能减少我心中的一些迷惑,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沙姆在谈话中停顿了几次,冷笑从安德拉寇拉斯的眼中消失了。
  “沙姆啊!我们兄弟的父王哥达尔塞斯大王是一个最有资格被称为明君的人。可是,他有一个让朝廷的臣子不满的缺点。你大概也知道吧?”
  “嗯……”
  沙姆很了解。哥达尔塞斯大王是一个有判断力、勇敢,对贵族公正,对奴隶慈悲的人。然而,他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过于迷信。到了晚年,这种情况更有日趋严重的趋势。后来继承王位的欧斯洛耶斯五世虽然没有父王那么严重,但是却也很相信预言和占星术。
  “哥达尔塞斯大王在年轻的时候曾接受过一个预言。”
  “……那是?”
  “预言是说,帕尔斯王家会因哥达尔塞斯二世之子而断绝。”
  沙姆在一瞬间屏住了气息,安德拉寇拉斯以一种近似怜悯的眼光看着他,继续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帕尔斯王家会因哥达尔塞斯二世之子而断绝……”
  对这个可怕的预言深信不疑的哥达尔塞斯极为慌乱、困惑。如果他不相信也就罢了,可是就因为他相信,所以不得不想出对策来。他以那已经失去理性的头脑拼命地思索着。
  结果,他首先做的事便是把和王妃所生的两个儿子命名为欧斯洛耶斯和安德拉寇拉斯。在这之前,名叫安德拉寇拉斯的国王一定在叫欧斯洛耶斯的国王之后即位。所以,就算欧斯洛耶斯早死,弟弟安德拉寇拉斯也可以接替王位。他打的算盘是这样的。结果,事情也就一如他所预料的一样。
  安德拉寇拉斯下面并没有弟弟。那么这样说来,帕尔斯的王统就要因安德拉寇拉斯而断绝了吗?哥达尔塞斯并没有放弃。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预言传进来了。他的长男欧斯洛耶斯的妻子如果生了儿子,将来或许会继安德拉寇拉斯之后继任帕尔斯的王统。可是,那必得是哥达尔塞斯的儿子……
  “那、那么,席尔梅斯殿下是……”
  沙姆说不出话来了。难道席尔梅斯不是欧斯洛耶斯五世的独生子而是他的弟弟?而他真正的父亲是哥达尔塞斯二世?难道为了增加自己继承王位的儿子的数目,哥达尔塞斯王真的私通了自己的儿媳,让她生下了儿子?
  由于过度的震惊和厌恶感,沙姆好一阵子并没有发现到冷汗从鼻翼落了下来。
  “没什么好震惊的吧?原本世界上就没有干净的王家。所有的王家都像古老的王室一样,只不过是一滩污血和污物罢了。”
  安德拉寇拉斯的声音中似乎有一种放弃了的感觉,甚至像是在说着一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沙姆用手背擦拭着冷汗,重整了自己的呼吸,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但是,现在他还想知道一件事。
  “那么,亚尔斯兰殿下又是怎么一回事?”
  “亚尔斯兰吗……”
  安德拉寇拉斯的表情在满脸的胡须和伤痕中微微地变了一下。由于他静默不语,沙姆便说道:
  “亚尔斯兰殿下是陛下和泰巴美奈王妃所生下的王子。他在这个预言中又背负着什么样的命运?”
  安德拉寇拉斯仍然保持沉默。沙姆也沉默了,发问的他自己也感到疲倦了。好不容易安德拉寇拉斯开了口。
  “我和泰巴美奈的确生了一个孩子,但是……”
  “但是?”
  沙姆这样反问的时候,有人匆促地敲着墙壁,这是典狱长回来的信号。这个信号在安德拉寇拉斯的嘴巴上上了一道无形的锁。沙姆站了起来,他觉得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他对国王敬了一个礼。
  “陛下,我一定会把您带离这里。但是,目前请您原谅。”
  安德拉寇拉斯以一种严寒透骨似的声音对着背转过身的沙姆说道:
  “沙姆呀!你最好不要相信我刚才所说的话。或许我是骗你的。也或许是我想说真话,但是我自己也被骗了也不一定。帕尔斯王家的历史已经被涂上鲜血和诺言了。这是身为第十八代国王的我所说的,所以一定错不了。”
  沙姆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踏上了地下牢房的阶梯。在转过了几个弯,穿过门扉,好不容易爬到地面上来的时候,沙姆觉得冬末的阳光好刺眼。同时,他也领悟到自己该走的路似乎被一层更深厚的迷雾所笼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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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7:37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冬日尾声

(一)

  当亚尔斯兰和他的部下们不断在辛德拉国内作战时,自许为帕尔斯国正统国王的席尔梅斯则一直待在王都叶克巴达那。
  当然他并没有过着安逸的生活。在这之前,他趁着鲁西达尼亚人侵略帕尔斯之际进行自己的活动。而他复仇的对象亚尔斯兰却率军进攻辛德拉,从帕尔斯国内离开了。鲁西达尼亚军内部产生对立之后,大主教强·波坦和圣堂骑士团离开了王都,讨伐地方上的帕尔斯军残党。
  席尔梅斯在这个时候也面临了需要慎重考虑自己今后该如何行动的时刻了。
  另一方面,鲁西达尼亚的王弟吉斯卡尔也面临多事之秋。
  他的王兄伊诺肯迪斯七世迷恋帕尔斯的王妃泰巴美奈。他把泰巴美奈软禁在王宫内,拼命地送礼物给她,另一方面也极力劝说她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这种状态自他们占领王都以来的整个冬天都没有改变。如果泰巴美奈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的话,他们的婚事确实就没有什么阻碍了。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情形吧?泰巴美奈只是露出妖媚的微笑支吾其词,从来没有正面答应国王的要求。
  如果国王和泰巴美奈的关系有所进展的话,吉斯卡尔就得伤透脑筋了。要是他们生了孩子,王位继承问题就有些棘手了。所以,在伊诺肯迪斯王和泰巴美奈还在大玩爱情捉迷藏游戏的这段期间,暂时不管他们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就因为这样,政治和军事的难题全都集中在吉斯卡尔身上。
  吉斯卡尔虽然有了发挥自己才能和权势的机会,有时候他还是会对王兄感到不满。
  前一阵子,因为逃离王都的波坦大主教和圣堂骑士团盘踞的萨普鲁城,王都和西方的联络就形同断绝了一样。他很想问兄长,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神魂颠倒于恋爱游戏吗?
  萨普鲁城位于王都西北方五十法尔桑(约二百五十公里)处,自古以来即以陆路连接帕尔斯和马尔亚姆两王国,地处重要位置。如果从此城出动军队,不但可以阻断大陆公路,还可以控制两国的联络。
  现在,萨普鲁城里有三万多军队。其中大半是圣堂骑士团,一部分是宣誓效忠大主教波坦的狂热信徒。宗教的信念是从不接受妥协的,所以要处理这些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波坦从萨普鲁城对鲁西达尼亚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发出了最后通牒。
  将帕尔斯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和王妃泰巴美奈处刑;要求帕尔斯人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不改教者一律格杀勿论;就被异教徒女人夺去心志一事向依亚尔达波特神忏悔,重新宣誓一生永不破坏依亚尔达波特教的戒律;将教会对国政的否决权加以明文化……。
  这其中当然也含有策略在,然而,整体看来根本就是强制性的要求。伊诺肯迪斯七世惊慌之余又把弟弟找来商量了。
  “波坦那家伙根本就是假神之名义,一心一意要扩大教会的权力。王兄既然要听我的意见,那么我认为王兄既是一国之王,就该自己去考虑往后的事。”
  吉斯卡尔虽然恨得咬牙切齿,然而他也不敢轻忽在萨普鲁城内的三万士兵。如果要强攻,已方势必也要有相当大的军力,如果演变成长期战的话,那后果就堪忧了。一来叶克巴达那不能空城,二来如果让兵力分散的话,恐怕会被各个击破。
  因此,吉斯卡尔甚至考虑要特别编制围攻萨普鲁城的军队,而这些军队可以让那个银假面去指挥。如果他能够攻下萨普鲁城那当然是最好的,事实上只要银假面将该城包围住就行了。总而言之,在鲁西达尼亚军将帕尔斯军的残党完全清除干净之前,是不宜对波坦发动任何抵制行动的。
  伊诺肯迪斯七世接受了吉斯卡尔的建议。自从他即位以来,很少不采纳弟弟的提案的。而每次在听取弟弟的意见之后,他就觉得事情已经获得了解决而感到安心了不少。
  原任帕尔斯万骑长的沙姆身上的伤势虽然还没有完全痊愈,但是,自从席尔梅斯回到王都叶克巴达那之后,他就一直跟在席尔梅斯的身旁,针对各种事情献上进言或建议。而席尔梅斯也很重视他的存在,经常找他商议事情。查迪对沙姆虽然也待之以礼,然而,查迪还是有些微的不满。
  有一天,席尔梅斯在自宅的中庭和沙姆谈事情。席尔梅斯要沙姆去讨伐萨普鲁城的圣堂骑士团。沙姆立即回答:
  “属下愿接受此任务,殿下。”
  “不过,我知道吉斯卡尔的本意。他想让我们和圣堂骑士团相互冲突,来个两败俱伤。我的想法是既然知道他的用意,我们就不能中了他的计……”
  席尔梅斯的银色面具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着,他自己则陷入了深思。
  “沙姆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一定是有什么对策了。说说看吧!”
  “首先,如果有了讨伐圣堂骑士团的大义名份,殿下就可以公然地召集兵马了。我们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用鲁西达尼亚人的费用来整备我们的士兵和武器吗?”
  “……唔。”
  “再加上,圣堂骑士团虽然和他们的国王对立,但是毕竟还是鲁西达尼亚人。如果我们能将他们消灭掉,相信一定可以大受帕尔斯人民的欢迎。有朝一日殿下君临天下的时候,一定会有所帮助的。”
  “话说得没错……”
  “同时,如果我们获胜了,就可以将这个恩情记在吉斯卡尔的身上,到时就可以要求赏赐了。依属下的意思,我们可以要求圣堂骑士团盘踞的那座城。”
  沙姆话一说完,席尔梅斯松开了他原本交抱着的双手。
  “这确实是一个好构杨。可是,如果输了呢?”
  席尔梅斯反问这句话之后,沙姆立刻变了脸色。他把上半身探到帕尔斯大理石的圆桌上,用强而有力的视线注视着银假面。
  “身为英雄王凯·霍斯洛后裔的您岂能想到战败之事?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圣堂骑士团都胜不了,那如何能收复帕尔斯国?”
  席尔梅斯戴着的银色面具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但是,藏在底下的脸孔或许早就通红了。“凯·霍斯洛的后裔”这一句话摇撼了正统意识极为强烈的席尔梅斯的心灵。
  “沙姆说得没错。谢谢你的建言。我就接受吉斯卡尔的要求吧!”
  “哦?您同意了?”  
  当知道席尔梅斯答应攻略萨普鲁城时,吉斯卡尔一方面感到欣喜万分,一方面却又掩不住感到意外。他不相信银假面这个男人会这么简单就中了他的计策。虽然他原本打算即使用强迫的手段也要对方就范……。
  “当然,我必须要有足够的粮食和武器。既然我不能要求拔出鲁西达尼亚军的正规军兵力,我想是不是可以让我征募帕尔斯的士兵?”
  “好吧,一切都交给你去办吧!”
  吉斯卡尔虽然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但是他决不小气。在约定了足够的准备和报酬之后,他让银假面回去了。
  这个时候,有人带着忠告的语气告诉吉斯卡尔。
  “王弟殿下,让圣堂骑士团为所欲为固然有损鲁西达尼亚的国威,但是,让异教的帕尔斯人去讨伐妥当吗?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枪尖什么要转向朝着我们来啊!”
  这些放言出自宫廷书记官欧尔加斯的口中。他在吉斯卡尔手下担任行政上的实务。吉斯卡尔带着苦笑回答部下:
  “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但是,目前我们必须珍惜我们一兵一卒。根据各地来的报告显示,帕尔斯人似乎很快就会大举进攻叶克巴达那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哪!”
  “反正我们知道银假面有他自己的盘算就好,目前就让他们和盘踞在萨普鲁城的那些笨蛋去战个你死我活吧,只要他们开战,就一定会造成损伤。至少他们是高高兴兴去作战的,不是吗?”
  欧尔加斯听了点点头,然后又刻意地压低了声音,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那个银假面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帕尔斯王室的一员。”
  吉斯卡尔的答覆让欧尔加斯不禁吞了吞口水。
  “是、是真的吗?”
  “大概吧!或许是我无益的猜测,不过也或许是个事实。因为帕尔斯的王室也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吉斯卡尔对波坦大主教的愤怒又被激起了。在占领了叶克巴达那之后,波坦大规模地焚书,把许多贵重的书籍都烧掉了,其中也包括王宫书库中收藏的古书。如果查阅这些古书的话,一定可以知道许多关于帕尔斯的国政和宫廷史的秘辛。由于波坦甚至也烧掉了地理方面的书籍,所以对统治帕尔斯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障碍。譬如,要向某个村庄收取租税,到底这个村庄能负担多少租税?有多少劳动人口和耕地面积?这些资料都必须重新调查才行。
  “真是伤脑筋啊,吉斯卡尔。”
  伊诺肯迪斯七世说道。在这个阶段,他已经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弟弟了。而他自己并没有察觉这一点。
  兄长归兄长,波坦归波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让吉斯卡尔记挂在心上。那就是帕尔斯的王妃泰巴美奈。
  “泰巴美奈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兄长和波坦合起来也没有那个女人难缠。”
  对吉斯卡尔来说,这是最令他不愉快的事。
  王兄伊诺肯迪斯是一个有着像是用海绵做成的肉体和精神的人,如果泰巴美奈有意灌注毒液,他可能就会毫无选择地完全吸收了。
  譬如,如果泰巴美奈对吉斯卡尔怀有恨意,在国王耳边轻轻说上几句,事情会有什么变化呢?
  “陛下,请您杀了吉斯卡尔。那个男人不但轻视陛下,而且企图将自己推上至尊的宝座。让他活着会对陛下您造成不利。”
  “是吗?如果你这样觉得,那一定错不了的。我立刻就将他处决。” ……吉斯卡尔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弄得寒毛直竖。虽然他是鲁西达尼亚的王弟殿下,实际上又是最高权力者,但是,他的立场并不是真的那么安稳。好不容易才把狂信者波坦赶离了叶克巴达那,没想到又冒出个泰巴美奈。
  吉斯卡尔不禁感到厌烦。从小他就一直在帮兄长,从来就不曾接受过兄长的拉拔。长久下来,他真的感到厌烦了……。
  另一方面,得到吉斯卡尔许可的席尔梅斯公然地召募帕尔斯的士兵,同时也整备了军马、武器、粮食。他大可以明目张胆地向鲁西达尼亚军要求。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需要鲁西达尼亚人去做一些勉强的事。就多花费一些时间去做准备的工作吧!”
  席尔梅斯接受了沙姆的忠告,慎重地进行准备工作。如果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就冒然地攻击萨普鲁城而反被咬一口的话,岂不落人笑柄?在把鲁西达尼亚人赶出国境之外,于叶克巴达那即位为国王,将安德拉寇拉斯和亚尔斯兰的脑袋并列在城门之前,他是不能死的。他是帕尔斯中兴之祖,将在帕尔斯历史上刻下永不磨灭的名字。所以,他必须先攻下萨普鲁城,把该城当成他的根据地。然后,他会选择一个表彰有席尔梅斯之名的时机,升起帕尔斯的旗帜。
  “那座城看起来似乎易守难攻,事实上是有几个弱点。鲁西达尼亚人可能不知道吧?我曾三度前往那座城,将内部调查得清清楚楚。”
  在帕尔斯十二名令人闻风丧胆的万骑长中,最擅长城塞攻击和防御的就是沙姆。因此,他才会被安德拉寇拉斯王指定为防御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守将。
  而现在,因为席尔梅斯要攻陷萨普鲁城,所以他必腹攻略萨普鲁城。沙姆全身有一种自我嘲讽的感觉,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做着他的事。
  于是,帕尔斯历三二一年开始之初,席尔梅斯紧锣密鼓地编制私人兵团,整备武器和粮食。当吉斯卡尔开始焦躁地追问什么时候才能从王都出发时,准备工作终于完成了。
  这是二月底的事。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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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7:24 |显示全部楼层
(四)
  王太子回国的消息立刻就传回了培沙华尔城,负责留守的万骑长奇斯瓦特率领五百名的骑兵来到城外迎接亚尔斯兰。
  老鹰告死天使从亚尔斯兰的肩上跳到奇斯瓦特的臂上,在一阵热络的招呼之后,又回到亚尔斯兰的肩上,忙碌地重覆着这样的动作。俨然对饲主和朋友都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
  “哟,告死天使你这家伙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见异思迁。真是伤脑筋啊!”
  奇斯瓦特笑着开玩笑,然而,当他知道万骑长巴夫曼的死讯之后,立即收敛起表情,在马上对着众神为死者祈求冥福。
  “不过,为了王太子殿下而死,对死者本人来说也是了了他一生的愿望了。请恕属下斗胆直言,请殿下不要悲伤,珍重巴夫曼万骑长以死相许的生命。”
  “奇斯瓦特说得没错。为了报答巴夫曼,我一定要夺回王都,救出父王和母后。”
  “这才像帕尔斯的王太子殿下。我奇斯瓦特虽然不才,可是也愿尽一已之力为殿下效忠。”
  “就拜托你了。”
  微微笑着的亚尔斯兰离开了奇斯瓦特的身边,因为他要去跟法兰吉丝学习射箭了。亚尔斯兰的臂力不够,所以还无法使用像达龙所用的强力的弓箭,倒不如先跟着法兰吉丝学要来得好些,这是一伙人的共同意见。
  目送着亚尔斯兰和停在他肩膀上的告死天使的身影,奇斯瓦特朝那尔撒斯的办公处走去。
  那尔撒斯是很忙碌的,出兵的实务他可以安心地交给奇斯瓦特和达龙,可是,关于政事及战略的部分,他还是得一手包办。
  首先必须实施在远征辛德拉之前就已经制定了的解放奴隶政策,和将其迁入卡威利河西岸使其重新开垦的工作。接下来就要开始着手准备追讨鲁西达尼亚兵,以亚尔斯兰的名义散发檄文,呼吁各地的诸侯起兵。除此之外,为了使亚尔斯兰从事政治改革的立场明朗化,也得写出废止奴隶制度的宣言书。
  虽然嘴上不停地念着好忙、好忙,然而,那尔撒斯却觉得很快乐。因为他可以为一个好国王构想、实行善政良法。
  当奇斯瓦进到他房间来的时候,那尔撒斯正好停止了工作喝着茶在休息。奇斯瓦特接受那尔撒斯的招待也坐了下来喝茶,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了一阵子之后,奇斯瓦特提出了重要的话题。
  “那尔撒斯先生,有一点我要清楚地说明。就算、就算亚尔斯兰殿下没有帕尔斯王家的血统,我们对他的忠诚一点都不会改变。”
  关于这一点,那尔撒斯是完全信得过奇斯瓦特的。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令他不放心。他用手指头敲打着喝完绿茶的陶器杯子说道:
  “当然,亚尔斯兰殿下是需要你的忠诚。但是,在救出安德拉寇拉斯王之后,他和亚尔斯兰殿下之间恐怕会产生一些磨擦,到时候怎么办,奇斯瓦特大人?”
  “怎么说?”
  “光是废除奴隶制度一事,我想安德拉寇拉斯王就不会答应了。如果国王和太子因为政事而产生对立的局面时,奇斯瓦特大人该怎么办?”
  奇斯瓦特是帕尔斯的万骑长,出身于代代效忠王家的武门。和奇夫和加斯旺德相较之下,他所背负的责任是大不相同的,和达龙及那尔撒斯的立场也不尽相同,他不能招惹安德拉寇拉斯王的不高兴。就算他再怎么对亚尔斯兰有好感,如果和安德拉寇拉斯王处于敌对的状况,想必他的心里也会很难受的。
  “那尔撒斯先生担心得是,不过,这件事就等夺回了王都叶克巴达那,救出安德拉寇拉斯陛下之后再谈也不迟。”
  “或许吧!”
  那尔撒斯也点头表示赞同。
  “下一次就恕我难以接受留守城池的责任了。我想站在前线带兵进攻王都。“
  “战场上的英雄奇斯瓦特大人觉得待在城里很委屈吗?”
  “这个……”
  不知为何,奇斯瓦似乎有些犹豫。
  “在城里留守三个月是有些无趣……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事实上是因为城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嗯,其实说起来还有真有些不舒服……”
  “哦?像奇斯瓦特大人这样的人也会有这种感觉?”
  素有双刀将军之称,骁勇善战的万骑长苦笑着抚摸着他那带有光泽的胡子。
  “如果对方是个人的话那倒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是,据士兵们的传言,对方却是个像影子般难以捉摸的东西,听说可以在墙上或天花板上穿梭自如。而且他还偷粮食、喝井里的水,甚至伤害士兵们。”
  “有死者吗?”
  “有,死了三个人。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就是那个影子下的手。我认为是纯粹的意外,但是,士兵们可不这么想。实在是有些难以处理。”
  “唔……”
  那尔撒斯陷入了沉思,他慎重其事的态度甚至让奇斯瓦特觉得可疑。
  奇斯瓦特为了和达龙商量骑兵编制的事而离开那尔撒斯的地方之后一会儿,耶拉姆被叫到那尔撒斯的房间。
  “耶拉姆,这是巴夫利斯大人交给巴夫曼大人的密函。我一直想把它藏到某个地方去,但是,最近我实在太忙了,你能不能为我把它藏到巴夫曼大人的房间里去?”
  那尔撒斯的完全信任让耶拉姆不禁精神为之一振。他用防水用的油纸紧密地包裹着信,再用绳子绑上,然后带到巴夫曼的房间去。在经过多方面的考虑和测试之后,他终于找到一个隐密的场所。窗边有一个热带鱼的水槽,底部厚厚地涂着一层泥土。耶拉姆就把信藏在泥土当中。
  到了晚上,奇夫来造访那尔撒斯。听到出没于城内的影子的传闻,奇夫想起了三个月前他所经验过的那个奇妙的感觉。两人于是来到那个走廊上,在墙壁和地板下搜查了一阵子,可是并没有发现到什么。
  当那尔撒斯和奇夫一起回到房间的时候,亚尔佛莉德似乎极为兴奋似大叫。耶拉姆也在。
  “那尔撒斯,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哪!”
  “什么事?”
  一张纸片递到了那尔撒斯的眼前。几行帕尔斯文字紧紧攫住了那尔撒斯的视线。内容令人大感意外。
  “敬告追随亚尔斯兰王子的愚人们。你们处心积虑藏匿的巴夫利斯大将军的密函已经落到我手里了。记取这次教训,以后不要再这么粗心了……”
  “那么,你们在看了这封信之后怎么做?”
  看着那尔撒斯过度尖锐,甚至可以说苛刻到极点的表情,耶拉姆想赶快安抚他的情绪。
  “我去检查了一下。大将军巴夫利斯的密函还好好地藏在巴夫曼万骑长的房间……”
  耶拉姆的声音就像被风吹熄的蜡烛一样在半途中消失了。因为那尔撒斯沉默着不说话以追逐猎物的态势冲出了房间,奇夫在不知所以然的情况下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穿过走廊的那尔撒斯以惊人的态势踢开了巴夫曼的房门。房门发出了磨擦的声音大刺刺地往内打了开来。
  眼前出现了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天花板上倒长着人类的手。一只手紧握着巴夫利斯的密函,另一只手则抓着一把短剑。抓着密函的手无声无息地往天花板上消失而去,而另一只手则威吓似地挥舞着短剑。
  那尔撒斯的剑飞出了剑鞘,朝着天花板划出一道闪光。
  握着短剑的手从手肘处断成两截,迸射着鲜血掉落地上。就在同时,往上一跃的奇夫把长剑垂直地往上刺出,刺穿了厚实的天花板。
  剑尖有轻微的回响。奇夫咋了咋舌,拔出了剑。刀刃上虽然沾着血迹,但是似乎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牺牲一只手臂达成的目的,看来对方可不是普通人。”
  奇夫一边挥掉附着在刀刃上的血滴,一边喃喃地说道。
  耶拉姆愕然地站在门口,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些景象。
  “那尔撒斯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实在一点都……”
  奇夫将剑入了鞘,看着那尔撒斯。
  “我想我明白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只不过当被成了诱饵。”
  “乐师说得一点都没错。”
  那尔撒斯拢起落在额上的头发,不愉快地睨视着落在地上的手臂。
  “就是这样,耶拉姆。那个人原本并不知道巴夫利斯大人的密函在哪里。于是,他便写了这样的一封信让你们看。你们在一惊之下当然就会跑去查看巴夫利斯大人的密函是否还安在。然后他就偷偷地跟在后面……”
  ……
  “啊!”
  耶拉姆低声叫了出来。他这才知道,其实就是他自己把贼带到目的地去的。真是一次不可原谅的失策。原来自己完全照着对方的想法在行动。
  耶拉姆显得垂头丧气。当那尔撒斯想再说些什么时,没想到亚尔佛莉德出面护卫耶拉姆。
  “这不是耶拉姆的错,我也有责任。主不要责怪耶拉姆,那尔撒斯。”
  被平时水火不容的伙伴这么一护卫,耶拉姆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那尔撒斯苦笑着对发色带红的少女轻轻地举起了一只手。
  “不,亚尔佛莉德,能不能听我说一下……”
  “耶拉姆一定可以雪耻的。虽然这是一件大事,但是,如果只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受到责难,那他未免太冤枉了。”
  “我说请你听我说嘛!其实责任应该在我。请不要介意,耶拉姆,被抢走的密函其实是假的。”
  “啊?”
  亚尔佛莉德大声地叫了出来,耶拉姆也睁大了眼睛。那尔撒斯搔了搔头。
  “对不起,耶拉姆。其实巴夫利斯大人的密函根本还没有找到。这是我的一个陷阱。”
  把剑入了鞘的奇夫将视线从天花板移了开来。
  “话是这么说,不过,那尔撒斯大人,你认为那个达到目的而逃逸无踪的人是谁?”
  “不知道。”
  那尔撒斯回答得很干脆,他并不喜欢在没有调查的情况之下就做任何的推测。他是个智者没错,可他并不是一个千里眼。
  原先他因为怀疑出没于城中的影子就是为巴夫利斯的密函而来,所以才伪造了密函,设下了陷阱,想利用它来抓住那个影子。然而,对方也不是个普通的角色,不但拿到了密函,而且还逃遁了。如果抓住了他或许可以打听出一些事情,而现在被他给逃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被偷走的密函虽然是假的,没有造成任何损害,但是被对方摆了一道的恶劣情绪却是挥也挥不掉的。目前也只有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亚尔斯兰知道,并且进行严密的警戒和搜索。
  ……
  这个时候,牺牲了一只手臂将密函拿到手的男人已经逃出培沙华尔城了。他用布包住右手臂的伤口,在黑暗的深处低低地沉吟。
  “尊师,尊师,山裘完成了您的命令了。我真的拿到密函了,我立刻就会送到叶克巴达那去……”
即使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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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7:06 |显示全部楼层
(三)

  帕尔斯军离开了辛德拉,朝故国凯旋而归。亚尔斯兰和将兵约定好,回到培沙华尔之后就大肆犒赏。就算没有这一层,能活着回国就觉得已经够幸运了,因此全军显得生气盎然。
  “呀!和辛辣的辛德拉料理绝缘真是可喜可贺啊!十天来都吃那种料理,舌头都快变钝了。”
  奇夫毒言毒语,那尔撒斯不禁苦笑着点点头。辛德拉惯用辛香料的料理让帕尔斯人难以下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满是辣椒的煮羊脑之后,亚尔斯兰和耶拉姆有好一阵子都没有食欲,连豪迈的达龙也不想再吃第二次了。只有法兰吉丝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虽然不是特别喜欢,可是,他们的料理有独特的风味,还不错。”
  这是法兰吉丝的感想。
  这一个晚上是一万名帕尔斯军和肯达巴将军所率领的三千名辛德拉军第一次在野外扎营。半夜里突然冒出了火焰,掀起了一阵喧闹。
  率领着两万名精兵,偷偷地跟在帕尔斯军后面的拉杰特拉知道了肯达巴将军已经依照他的命令在帕尔斯军中引发了骚动,不禁欣喜万分,对着两万名士兵下了命令。
  “冲进帕尔斯军营活捉亚尔斯兰!”
  骑着白马的拉杰特拉在前面带头,辛德拉军喊声震天地冲进了帕尔斯军的阵营中。
  这是一次内外同时进攻的攻击。帕尔斯军应该出现大混乱的。然而,当他们冲进军营中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堆积如山的柴薪正熊熊地燃烧着。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时候,有一个东西发出了沉重的声音落在拉杰特拉的马鞍前。拉杰特拉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去摸,他觉得手掌中有一种摸到人的头发的触感。肯达巴将军的脑袋正遗憾地睨视着他年轻的主君。
  连一向目中无人的拉杰特拉也吓了一大跳。当他出于反射地想把那部将的脑袋挥落的时候,他身旁的夜气微微地晃动了。甲胄和剑气带着压迫感罩了上来。
  “辛德拉的狡猾者!你的奸计已经被看破了。拜亚尔斯兰殿下的慈悲,至少你还可以保住你的小命。”
  夜就像一个豪勇的战士般挡在拉杰特拉的面前。黑衣黑马的帕尔斯年轻万骑长身上的斗蓬在夜风里翻飞着,他右手上的长剑散发着人血的腥味。
  拉杰特拉不禁毛骨悚然。一方面是因为恐惧,一方面是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计策完完全全地失败了。
  “挡、挡住他们!”
  拉杰特拉对着部下发出半似悲鸣的命令,自己策马狂奔,没命地奔逃。他的部下们为了守护主君,在达龙面前筑起剑与枪的丛林。然而,那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达龙的黑影踏着没人阻挡的染血大地飞奔追了上去。
  “辛德拉的狡猾者!还想作困兽之斗吗?你这样还有资格取笑卡迪威吗?”
  拉杰特拉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回应达龙的喊叫,他继续没命地逃着。这时候,他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骑着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醒目的白马,然而,这个时候他也无法换骑其他的马了。就在他奔逃的途中,数十骑帕尔斯骑兵突然冲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尔撒斯军师什么都掌握住了。你这个小策士还这么热衷于耍这种小奸小诈。你该有自知之名,把那些小聪明留在辛德拉国内去用吧!”
  随着一阵冷笑同时刺杀过来的是奇夫。守在拉杰特拉右手边的骑兵一刀就被砍落马下。
  趁着这个空档,拉杰特拉再次调转了马头逃逸。在跑了数百步远之后,他的前言又被帕尔斯人挡住了。随着马蹄的响声,传过来一个惹人怜爱的呼叫声。
  “拉杰特拉殿下,您到哪里去啊?”
  “法兰吉丝小姐吗?请不要挡路!我不愿意伤害像你这么美丽的女性。”
  “真是不胜感激,但是,我身为亚尔斯兰王太子的臣下,就不能让拉杰特拉殿下逃离这里。”
  “请跟我走吧!”
  “是吗?那么,恕我失礼了。”
  拉杰特拉似乎认定法兰吉丝远比达龙或奇夫好对付。他应该也相当了解法兰吉丝的剑技的,但是,他仍然因为对方是个女流之辈而有了轻敌之意。
  拉杰特拉朝着美丽的帕尔斯女神官策马急奔。
  拉杰特拉的剑以似要将黑夜一刀斫断的气势挥动。照说,他的剑势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承接下来的。法兰吉丝没有正面接下这一击。她闪过了。她以绝妙的角度刺出剑,拉杰特拉的斩击就像小瀑布似地散放着火花,从她的身旁掠过。
  当失去平衡的拉杰特拉好不容易再次坐稳了马鞍时,两个强敌已经追到他左右侧来了。他成了俘虏。
  “拉杰特拉王子,我实在不希望以这样的形式和你再见面。”
  “我也有同感,亚尔斯兰王子。”
  拉杰特拉似乎衷心地赞同亚尔斯兰,虽然他所希望看到的是相反的情势。辛德拉的下一任国王被奇夫五花大绑着带到亚尔斯兰的面前。
  那尔撒斯站在亚尔斯兰的身旁。
  当接获捉到拉杰特拉的报告时,亚尔斯兰曾经和年轻的军师商量对他的处置办法。
  “那尔撒斯,我实在不怎么恨那个人,而且我也无意杀他。我是不是太滥情了?”
  亚尔斯兰说完,那尔撒斯愉快地笑道:
  “不,殿下,所谓的滥情是在不杀该杀者时才使用的字眼。眼前就请殿下自行决定吧!”
  “那么,放他回去也没关系吗?”
  “当然可以。但是,既然他是一个不晓得天高地厚的人,我想我们应该给他一些惩罚。一开始属下会排演一段恶意的玩笑,到时就请殿下保持沉默,只管观赏就行了。”
  于是,那尔撒斯和拉杰特拉之前有了一段对话,而亚尔斯兰就在一旁观看。
  “看来你好像无意留在国都,很好,以前我就一直觉得拉杰特拉殿下似乎对帕尔斯的风土很感兴趣,那么,你就以我军客人的身份遍历我国的名胜古迹吧!花个两年时间大概就可以把一切该看的都看过了。然后你再悠闲地回到贵国去。”
  “这、这恐怕不太好。”
  拉杰特拉显得很狼狈。
  “辛德拉国才刚刚失去国王,地方上也还有很多卡迪威的余孽。如果我不在国内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我愿意付赎金,请放我回去吧!”
  “什么?请不要担心,我们会派遣使者到邱尔克国去,请求援军。”
  “邱尔克?”
  “是啊!我们帕尔斯军今后将要尽全力赶走鲁西达尼亚人,所以可能没空招待辛德拉国。另一方面我们也知道邱尔克国王是一个很有义气的人,他一定会很乐意派遣大军为我们平定辛德拉国的。”
  那尔撒斯的声音和表情都隐含着高度的恶意,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拉杰特拉挣扎着说道:
  “这、这样一来,辛德拉国不就被邱尔克所并吞了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邱尔克王是一个有义气的人。”
  “哟!人可是不能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一切事情的。善良的拉杰特拉殿下。”
  下一任辛德拉国王的脸上爬着几条冷汗。
  “亚尔斯兰王子,我向你道歉。一切都是我太短视了。请不要再戏弄我了。”
  拉杰特拉在全身被捆绑的情况向对着小他十岁的少年低下了头。
  “那么,这一次,你就会遵守我们的盟约吧?拉杰特拉王子。”
  “会、会、会遵守。”
  “那么,请在这份誓约书上签上大名。如果你愿意这么做,我就可以毫发无伤地放你回去。”
  递到拉杰特拉眼前的纸上列了三条要项。在往后的三年间,彼此互不侵犯国境,辛德拉要付出五万枚金币做为对帕尔斯军的谢礼;还有,要将辛德拉历的年代缩短两年。拉杰特拉在看到第三条要项的那一瞬间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亚尔斯兰笑了起来,喃喃说道“啊,这一条就去掉吧!”,拿起了笔把第三条要项给删掉了。
  被解开绳索的拉杰特拉赶忙在文件上签了字,谢绝了酒宴,返回国都乌莱优鲁去了。或许他害怕那尔撒斯已经派出使者到邱尔克去了吧?他一定是想赶快去把四散了的军队再度集结起来。
  目送着拉杰特拉匆匆忙忙离去的身影,亚尔斯兰问年轻的军师:
  “那尔撒斯,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请不要客气,殿下,有什么事?”
  “跟拉杰特拉王了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为什么要写三年?签个五十年或一百年不是更好吗?”
  年轻的军师笑着说明:
  “那是因为我考虑到拉杰特拉王子的为人。他虽然不是一个多可恶的人,但是,不可否认的,他却是一个欲望很重而不能等闲视之的人。要求这样的人永远保持友谊和和平是没有用的。”
  达龙用力地点点头,大有此话有理的意思。
  “但是,如果只要求两三年内遵守条约,即使像他那样的人应该也会遵守的。所以,三年应该是最大的限度。”
  “三年一过,他一定会越来越难以忍受,是这样的吗?”
  “是的,拉杰特拉王子现在正心急地盘算。他一定想在三年内将辛德拉全国平定下来,然后再插手帕尔斯的事。在两年到两年半之间,一定会有危机出现。”
  “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赶走鲁西达尼亚人,夺回王都。”
  “是的……”
  那尔撒斯对着主君轻轻地行了一个礼时,耶拉姆骑着马来报告,有一个人影躲躲藏藏地跟在帕尔斯军后面。
  法兰吉丝带着二十名骑兵策马飞奔而去。不久之后,她回来了,耶拉姆眼光敏锐地发现到跟在她后面的骑兵多出了一个。法兰吉丝回过头,隔着肩膀说了些什么话,一个有着褐色肌肤的年轻辛德拉人下了马走了上来。亚尔斯兰兴奋地叫了出来:
  “加斯旺德,你来了?”
  年轻的辛德拉人两手趴在地面上,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亚尔斯兰,仿佛在练习说帕尔斯语似地大声说道:
  “我是辛德拉人。我不能跟随帕尔斯的王太子殿下。如果以后帕尔斯和辛德拉打起仗来,我还是要回故国和帕尔斯作战。”
  他一口气做了这样的告白。
  “可是,承蒙亚尔斯兰殿下三次救了我的命。在我报完这些恩之前,请殿下准许我跟随在您身旁。”
  骑马站在亚尔斯兰左边的奇夫露出了苦笑。
  “真是道理一大堆。乖乖跟来就好了,还要这样表白。”
  “总比不讲道理的人要来得好吧?”
  法兰吉丝出言讽刺。这时,亚尔斯兰下了马,执起加斯旺德的手,让他站起来。
  “加斯旺德,你来了真好。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和辛德拉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了。我们所要作战的对象是鲁西达尼亚。”
  “那、那么,我也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亚尔斯兰殿下和鲁西达尼亚人作战了。”
  由于他们两人都表现出极为认真的态度,反而让在旁边的部属们笑了开来。达龙对那尔撒斯眨了眨一只眼。
  “搞不好亚尔斯兰殿下和邱尔克作战就可以获得邱尔克人部下,和特兰作战就可以得到特兰人部下。”
  “那么,按照顺序来看,接下来应该是鲁西达尼亚人部下了。”
  “因为我们就要让鲁西达尼亚国王跪在帕尔斯的在地上发誓对帕尔斯效忠了。”
  那尔撒斯看到达龙的黑色眼睛在一瞬间闪过一道超乎玩笑以外的光芒。
  ……
  于是,亚尔斯兰再度越过卡威利河,踏上了帕尔斯的土地。这时正是帕尔斯历三二一年三月中旬。自他们离开培沙华尔城已经过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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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发表于 2008-9-6 16:56:53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卡迪威的处刑结束之后,失去一个眼睛和身体的脑袋就被吊在城门的旁边。他虽贵为一国的王子,但是,最后却只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啊呀!终于结束了。可是,这么拼命地挣扎,结局反而更让人难过。为了自己的名誉,他应该勇敢地就死才对呀!”
  连拉杰特拉都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亚尔斯兰也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受。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可是,内心深处总是盘踞着一种不快感,而这是他所没有办法控制的。一时之间,他无法忘记卡迪威那满是鲜血的脸。
  “对了,亚尔斯兰王子,拜你之赐,辛德拉国内算是暂时平静下来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回帕尔斯去。”
  卡迪威被杀,拉杰特拉看似已经拿到操控辛德拉国的主权得地位了。如果能因此让拉杰特拉缔国境互不侵犯条约的话,那么情况就如那尔撒斯的计划一样,后方也就得以安定了。如此一来,慢慢就可以展开夺回王都的工作了。
  “回帕尔斯赶走鲁西达尼亚人吗?”
  “是的。”
  拉杰特拉眯着两眼,看着亚尔斯兰的脸。
  “老实说,帕尔斯的情势如何呢?赶走侵略者的胜算有几成?”
  “那尔撒斯知道得比我清楚。要不要我把他叫来解说一下?”
  “啊,不,没有那个必要。”
  拉杰特拉慌忙摇了摇头。他觉得达龙是个棘手人物,而那尔撒斯也不是易与之辈。拉杰特拉内心中总认为这两个人都只不过是亚尔斯兰的家臣罢了。
  反过来说,拉杰特拉也深信如果没有这些家臣跟着,要对付亚尔斯兰一个人就容易多了。在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当中,拉杰特拉甚至趁势提出了这样的看法。
  “如果我是鲁西达尼亚的军师,我会派遣使者到邱尔克、特兰这两个国家去,唆使他们入侵帕尔斯的东方国境,然后从背后突袭亚尔斯兰王子的军队。”
  “那尔撒斯也这样说过。”
  “哦!那么,或许我也可以当你的军师了。”
  “可是,那尔撒斯有七种方法来对抗这样的侵略。所以,他也要我不用担心。”
  “七种方法?哪七种?”
  拉杰特拉不由得探出身子好奇地问道,然而,亚尔斯兰只是微微地笑着。
  “这是秘密中的秘密,所以,他也没有告诉我。”
  这是实话。因为如果拉杰特拉一问的话,亚尔斯兰是不是支吾搪塞得过去还是个问题。
  拉杰特拉原本想再多打听一些消息,但是没有什么结果,所以,他也只好转移话题了,谈论的话题是赠送礼物给亚尔斯兰以下的帕尔斯军的事。总而言之,如果没有亚尔斯兰一行人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消灭竞争对手卡迪威。除此之外,他也不希望帕尔斯军在辛德拉国内逗留。最好是让他们拿着礼物就立刻回国去。
  “唯有领土是不能割让的,其他任何东西都会由你们挑选。财宝也好、粮食也行。就算要辛德拉的美女也可以。”
  “那么,我就大言不惭地提出要求了。拉杰特拉王子,能不能借我五百骑精锐的骑兵?只要借我这些就可以了。”
  “什么?五百名骑兵?”
  一瞬间,拉杰特拉那似嫌黑得过火的黑色瞳孔中似乎闪现了莫名的光芒。然而,他很快地就露出了爽快的笑容把这个诡异的光芒掩盖过去了。
  “亚尔斯兰王子,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虽不是亲兄弟,但是我们可是生死与共的盟友啊!只借你五百名骑兵助你夺回失土,我实在是说不过去。这样吧,我就给你三千骑兵吧。”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拉杰特拉王子今后也得致力于国家的统一工作吧?你应该珍惜一兵一卒的。”
  亚尔斯兰半客套地推辞,然而,拉杰特拉让肯达巴将军带着三千精锐骑兵半强迫性地借给了亚尔斯兰。
  在亚尔斯兰率领着军队踏上前往帕尔斯的归途之后,拉杰特拉愉快地哼唱着歌,然而一个老臣仿佛下了决心似地来到他面前。
  “拉杰特拉殿下,臣下有事要禀报。”
  “啊呀,是谏言吗?”
  拉杰特拉摸着下巴,轻蔑地看着部下。
  “算了,说说看吧!”
  “亚尔斯兰王子对我国的帮助确实是有恩于我们。可是,今后,我们需致力于平定辛德拉国内,借给他们三千骑兵等于让我们自己弱化了。亚尔斯兰王子既然说只要五百骑兵就可以了,那么,我们只需给他那个数目就不就好了吗?”
  “我知道。”
  “那么……”
  拉杰特拉手上抓着木瓜笑了起来。
  “啊,你还不懂我的用意吗?我是在帕尔斯军中暗藏火种啊!”
  “啊,这么说……”
  “是的。三千精锐骑兵将在半夜里突然在帕尔斯的阵营中放火。同时,我自己将亲率精兵从外围攻进去。帕尔斯军再怎么强,也强不过这样的攻势。”
  老臣哑然地凝视着年轻的主君。
  “拉杰特拉殿下,这样不是太过分了吗?再怎么说,他们也帮殿下打倒了卡迪威王子啊!”
  “难道他们真的是为了我吗?他们是为了他们自己!”
  拉杰特拉擦拭着被木瓜的汁液濡湿的嘴唇。然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要近侍帮他拿甲胄来。他对着呆然若失的老臣微微地笑着。
  “现在我将率领全军偷偷潜近帕尔斯军的背后。至少我要拿到旧巴达夫夏公国的土地。”
  “……那么,您打算杀害亚尔斯兰王子了?”
  “别胡说了!我又不是那种毫无慈悲心的人。”
  拉杰特拉以认真的口吻说道。
  “我要以亚尔斯兰做人质,在我拿到旧巴达夫夏公国的领土之后,我会放他自由。说起来我蛮喜欢那个孩子的。我使用这个计策也是要让那个孩子真正成长,有利于他日后当一国之君。”
  这段话听在外人耳里实在是显得太厚颜无耻了,可是,拉杰特拉本身却打从心里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一边穿上甲胄,把镶满宝石的马鞍放在白马上,拉杰特拉想着的是怎么去安慰那个可怜的亚尔斯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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