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路工交（连载中）

第84路公交车是往返于肯特城和达利恩斯城之间的，一次单向路程就有五十多公里，需要花费四小时左右的时间。
  卡尔是为数稀少的84路公交车驾驶员中的一个，他已经四十多岁，在这条线路上已经行驶了十几年。就在这一天，他所驾驶的775号公交车还停在肯特城的车站里的时候，卡尔遇到了一件稀奇的事。如往常一样他爬上驾驶室的座位，把自己的水杯和公文包放在操纵杆旁的一个凹槽里，然后习惯地插上钥匙，将车门打开。在上车之前他已经看过站台，上面空无一人，在这么一个工作日里的上午九时，的确是没什么人会坐这班车的，卡尔对此也不以为意，这种情况他已经见得多了。但当他习惯性地回头望望车厢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车里坐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二岁左右，一身普通的男孩打扮，手里抱着一个很大的包裹，深黑色的眼睛正望着窗外，他那赫色的刘海梳在额前。
  “小孩，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卡尔在楞了一会后问道。
  男孩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就在刚才，你一开车门的时候。”
  “的确，不然你能在什么时候上来呢？”卡尔自言自语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小孩？”
  “梅林。”说完他又转过头去望着窗外。
  “我叫卡尔。”司机回应说，“你在望什么呢？”他望了望窗外，除了那些林立的大楼之外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我在看鸟。”梅林回答。
  “鸟？”卡尔疑惑地眯着眼睛扫向男孩注视的方向，他没有看到任何一只鸟，无论是在树梢上，还是在电线上面。
  “难道我的视力退化了？”卡尔心里想，突然间注意到男孩的眼睛里那闪烁着的清澈的充满着智慧和活力的光芒，意识到这个叫梅林的小男孩也许是看到了自己想象中的鸟。卡尔理解地露出一丝微笑，在自己还是像梅林一样年纪的时候他也经常会有这种幻想，感觉自己就好象看见小鸟在树梢间飞翔。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鸟了呢，因为不远的六十年前，人类的一个错误使得地球上的动物们几乎全部灭绝，而最先消失的就是生活在人们身边的鸟。然而活了四十多年的卡尔总是会忘记人类的那些朋友已经永远消失了。他不愿意去点破男孩的梦想，只是转过身默默地发动了车。

  汽车向西驶过城市边缘，这里有下一个站点，四周是繁华的居民区，街上车水马龙，在车站的拱顶之下，数百人聚集在等候的站台上，有几辆车已经挤满了人，摇摇晃晃地准备开走。卡尔叹了口气，虽然自己汽车乘客稀少，自己工资也不多，但至少不需要呆在那么拥挤的环境里呼吸浑浊的空气，这城市里的味道已经够让人吃不消了。正因为喜欢郊外爽朗的空气，卡尔才选择了很少人应聘的84路公交车司机这个职位。他透过后视镜望了望男孩，发现梅林依然保持着望着窗外的姿势。如果换作自己大概早就厌烦了吧，年轻的时候就是好，心里充满着美好的幻想和愿望，但多少人能得以如愿呢？
  汽车拐进站台，上面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个看上去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脚边放着沉重的箱子，脸上带着疲惫，大概是在这城市不得志然后想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吧。有一个看上去像商人模样的男人正站在他们一边翻看着自己的掌上电脑，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而另一个人则是很休闲地穿着一身旅行装，可以看得出来质地优良，他戴着帽子和墨镜，留着胡子，手里只有一个小箱子，似是经常四处旅行的有钱人。当车停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旅行者率先登上了车，然后是那对夫妻，脑子里不停乱转的商人则在最后。他们出示了车票，然后走向车厢内部。卡尔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为小男孩梅林检票。于是他回头说：“梅林，你的车票拿出来让我看下，之前我忘了问你要了。”
  男孩从窗外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司机的脸，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有点皱的车票。卡尔从座位上离开走过去拿起票看了看说：“好的，谢谢合作。”
  “不必客气。”梅林语气平淡地用成人的语气说。
  小男孩的表现引起了旅行者的注意，他本来坐在车厢的后面，现在他跑到男孩的身后坐下。“你好啊，小朋友，你是叫梅林是吧？我叫迪内里。”他向男孩伸出右手，男孩犹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也伸出手去。“我叫梅林。”
  “是的，很高兴认识你，梅林。”迪内里高兴地握了握他的手，“你这是想去哪里啊？”
  “达利恩斯，我的外公在那里。”梅林回答说。
  “也是，不然你能去哪里？”迪内里摇头晃脑地说，“你是去那里上学吗？据说那里有一所叫圣乔治的学校，可怕极了，那里的教师就像监狱守卫一样凶神恶煞，只要学生犯哪怕一丁点错误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据说他们使用教鞭。那是用特殊的藤条做的，有一米来长，如果打在人的身上会肿起一条长长的伤疤，可以疼痛几个星期，这是为了让那些犯错的学生记住教训，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过我也听说过那里的教师有时候会把犯严重错误的学生吊在学校的大门上一个晚上，然后把他们驱逐出去。”
  “你在那里呆过？”梅林显然没有被他的胡言乱语所吓倒，他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害怕的痕迹。
  “哦，没有。”迪内里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也许你以后会上那所学校的，然后再把你的经历告诉我，怎么样？”
  “不是很感兴趣。”
  汽车在他们的对话声中启动了，沿着公路慢慢转上外环线，随着那曲折的道路向上到城间公路上，从那里可以看到下面城市的大部分景色。

我以前去学校也坐84路公交车 [s: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