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未落 发表于 2012-6-13 23:11:58

练习作品——《悬崖之恋第二部》(纯言情)(文章过长请慎入)

本帖最后由 雪未落 于 2012-6-14 10:41 编辑

我和夏思徽分手了。

到底为什么分手我已经不记得了,每次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我们俩脾气不合,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别人说的。

毕业后我去了市里一家小建筑公司,加上老板一共九个人。

公司租了一栋办公楼的两层,办公楼位于市郊,周边环境很差,一家化工厂常常冒毒烟。

我天天对着电脑赶图,周末也不怎么休息,这样才勉强把公寓租金和生活费挣出来。

也陆续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我挨个儿去跟人见了面,之后都回绝了,就这么一年过去了。

倒是第二年夏天我跟着师姐去评标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建设局的科长,他看起来很年轻,只有二十六七岁,主动来找我询问公司的情况,我认真地回答了他,但当时没对他留下什么印象。

当天回去的时候,师姐问我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还说他向她打听我的情况,看来是看上我了。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年轻就当上科长,“自然是靠了他老爸的关系。”

她又说:“他们家有钱得很,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看上你你可走运了!”

我当时对他很没有好感。

没过几天我的老板做中间人约我们出去见一面,我只好去了。

我们三个在一家经常办婚庆的饭店碰面。

“你好,我叫贾思明。”

我同他握了握手。他长得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他穿着一尘不染的衬衫和西裤,很好地勾勒出他的身材。

我们吃了一顿饭,我的老板就先走了,贾思明问我愿不愿意去看电影。我们去市区中心的银座看了一场无聊的美国超级英雄片。看完电影我们走到街上。已经快九点了,街上行人仍旧川流不息。

我们随便拣了一条商业街走,路边玻璃橱窗里的灯光很闪耀,照着高级木制模特和它们身上的名牌服装和包包。前面有两面墙上都挂着巨大的荧幕,放着各种国际品牌的广告。我不去看它们,倒是一直看着他。

他说:“你不进去逛逛吗?我愿意陪你逛。”

“不,没兴趣。”我说,“讲讲你自己吧,你在哪里上大学?”

“在上海。”

“为什么不在上海找工作?”

“那里竞争压力大,再说我回来能照顾家里人。”

“你很孝顺,我倒想离家里人远一些。”

“为什么?”他问。

“我一个人在外面自由些。”我说。

“偶尔也觉得孤单吧?”

“偶尔吧。”

“你孤单的时候,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就来照顾你——行吗?”他急切地说。

“很感谢你。”

我一笑,他就笑了。他想抓我的手,我先一步把手伸到我的外套兜里了。他的脸上分明是尴尬和失望,可为了掩饰却笑了起来。

他说:“嘿,今天的电影真带劲儿,如果弄个3D版的就更好了。”

“嗯。”

“你工作多久了?”

“刚满一年。一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他们要求不高,我要求也不高,就这么进的公司。什么都好,就是附近工厂老冒黑烟,时间长了怕得点儿什么病。他们说两年前楼里死了一个得白血病的人。”

“那可不太好。你想不想换个地儿工作?”

“当然想,可是公司近期没法搬,老板说恐怕要再等两年。公司的师兄师姐都在背地里骂他呢,你可别跟他说啊。”

他笑了:“我不会的,他跟我说我们俩要成了,以后就多给他一些项目,这个老滑头。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没考公务员,而且我宁愿干技术活。”

“那真是太遗憾了。”他停了停说,“照你想,真有2012吗?”

“世界末日?都是胡说吧。”

“我倒希望是真的,那样就能做想做但不敢做的事了。”

“什么事是你想做不能做的?”

“你真想知道吗?”他问。

“想。”我照着他期望的那样说。

“说了怕你生气。”

“说吧。”

“能让我吻一下你吗?”

“可我们才刚认识。”

他耸耸肩:“你看,2012还是值得期待的吧。”

我笑着摇摇头。

他问:“你呢,有没有想在世界末日做的事?”

“如果真有世界末日,我倒想见一个人。”

“是谁?”

“以后再说给你听。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他打车送我到公寓门口,我下了车,关车门前把身子探进去说:“让我们做好朋友吧,行吗?”

“行,我同意,你不喜欢发展太快,我们就先做好朋友,以后慢慢发展。”

我笑着摇摇头,关上车门。


一个星期后的周日,贾思明约我在华美购物大厦前的音乐喷泉见面,那是本市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各种名牌云集,看来他是准备花大钱了。

我换了一件漂亮洋装,早早地去了,在喷泉旁的椅子上坐着,正是上午十点,天气开始热起来,坐在广场的人们都给自己扇着风,可还是热的难受。

今天是周末,来华美大厦的人很多,停车场很快就停满了车,穿着黄马甲的工作人员跑来跑去,不停指挥着新来的车辆挤进仅剩的空位去,“倒!倒!倒!走!再往前一点!往后一点!停停停!好!”人们如潮水般涌进大厦门口。

忽然有人从后面大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原来是张佳佳,她手里挽着一个男生,我看了看,认出来了,是那个成天在宿舍楼下喊她名字的男生。

“曼妮!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她笑着,看起来好像比以前更年轻了。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佳佳,是你。原来你们终成正果了,祝贺你们。”

她打了那男生一下:“都是他,满嘴甜言蜜语,把我骗到手了。”

“你聪明着呢。”

“讨厌!你怎么这么久也不给我个信儿,上个月同学聚会他们还问你呢,怎么也不跟大家联系联系,没有你聚会真无聊。”

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敢面对大学同学,自从前年的事情一出,我那名声太响了。

我只好干笑一下。

她说:”那我们走了,给我打电话啊!“

我摆一摆手。他们转身走进华美大厦。

看来我跟她又成朋友了。不知道贾思明知道了我的光辉事迹会作何表情。想到这儿我竟无端端害怕起来,紧接着又生起自己的气来,怕什么!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过了不久,一辆黑色奥迪在广场上稍作停留,从车上走下一个青年——我已经猜到了——贾思明。他穿着一身黑白色的运动休闲服,好像刚打完球,额上还留着点汗。

“对不起我路上堵车,来迟了。”

“你没迟,是我来早了。”

他露齿一笑,我看看他,心想他长得太帅了。我拿出纸巾替他擦了汗,他挺享受的样子。他伸出一只胳膊,示意我挽住他,我照办了。

我们绕过喷水池,向大厦走去,在围着喷泉的台子上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他们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不时地接吻。

“我真羡慕他们。”他有些令人为难地看着我。

“别这么看着我吧。”我说。

他笑了:“我不过说说真心话。”

我们走进大厦,冷气顿时让人感到很凉爽。

前面有个哈根达斯柜台。他问我“你要什么口味?”

“芒果。”

“对了,我记得你喜欢芒果。”

“嗯?”

“以后告诉你。”

他要了巧克力加香蕉的。

我一边吃一边想着他说的话。

我们正站在一家走另类路线的品牌店前。玻璃橱窗后面挂了一套仿海军服的女式套装。我站在那儿看了看,他立刻就说:“你去试试吧。”

我从更衣间出来,看见他帮我拎着包,一直站在更衣间门口。

他仔细地上下看了看。

“很好看。”

女店员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套裙装。

“小姐,你穿的这套衣服是今年夏装的特别款。我手上这套卖的也很火,有粉色和蓝色两种。”

“你快去试试吧。”贾思明热心地说。

“那好吧。但我还是喜欢我这套。”

我进去又试了两套,他夸张地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最后他想了一下说:“还是第一套蓝白条纹的最漂亮。”

他走去翻了一下海军服的吊牌,顿时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要不是我盯着看是不会注意到的。

我顿时觉得很尴尬。我和夏思徽从来不来华美买衣服,我也就没有处理这类问题的经验。

我对女店员说:“你们这儿衣服打折吗?”

“小姐,这些都是新款,不打折的。”

“那我再看看吧。”

我拉着贾思明要走。他倒不走了,我看得出他太要面子了。

他掏出一张卡递给女店员说:“我们要那套蓝白条纹的。”

女店员的脸上立刻拨云见日,卖出一件衣服恐怕能提成不少。

她还想兜卖别的东西:“你们不要顶帽子吗,佩这套衣服。”

我说:“不用。”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她说。

贾思明说:“他们家的衣服好看,下次我们再来买。”

“谢谢你给我买衣服。我们什么时候去海上坐船,我再穿上它。”

“嗯,很适合。我才看出来原来是海军服。我记得你喜欢大海。”

“你“记得”?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吧,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笑了笑:“我认识你,但你不认识我。”

我们坐在商场中央的休息区,他们做了一个假的花架,布置了一些塑料藤蔓和花,让人不能一眼看到坐在里面的人。我们周围坐了不少情侣,也有一家三口。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我们周围玩球,球的弹力很大,经常撞到坐着的人。他玩到我和贾思明这边来,贾思明探身向前说:“小弟弟,不准在这儿玩儿!”

小男孩吓得瞪了他几秒,然后抱着球找妈妈去了。

我说:“你干嘛恐吓他。”

“球打到了你怎么办。”他又看了看那小男孩,他正坐在妈妈怀里,“我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你开玩笑吧?”

“你小时候家住在江淮路对不对?”

“是。”

“那时附近盖房子,工地前面堆了一个沙堆,有个小男孩故意把沙子弄到你眼睛里去了,后来他还送你去看医生,是不是?”

“什么,这我记得,原来你就是........”

“我当时求你不要告诉你父母,结果你就真的没说,对不对?“

“我记不清了。”

“可我一直记得很清楚。后来你上了小学,我们每天早上总是坐同一班公交车去学校。”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我怕你还生我的气。”

“你可真傻。”

他笑了:“我经常站在你身边,听你跟同学聊天。一直到我上中学,我父母亲带我搬走了。”

“所以你知道我喜欢大海,喜欢芒果。”

“你还喜欢你们班的男美术老师,喜欢他手把手地教你画画。对了,有一次我和几个同学站在校门口检查学生有没有戴红领巾,你的好朋友忘了戴不停地哭,你就把你的给了她,我又把我的给了你。”

“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他大笑起来:“都是陈年往事了,你还这么担心。结果我当然被班主任把当年的三好学生资格取消了。怎么样,我想你也为我内疚一下。”

“真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些事.......你后来怎么不来找我呢?”

“我宁愿现在混得好了再来找你。”

我觉得心里重重地沉了一下,我该怎么办呢,我觉得很感动,可是如果他知道我过去的新闻,也许对我的态度就会完全不同了。

出了商场,我们又去海边逛了逛。晚上吃了饭才分手。


连续两天,公司的师姐都说我满面春光,大概老板已经告诉她们了,我们这位老板可不是什么正正经经人,一个大男人倒爱嚼舌根。不过我尽量学着让自己少些窘迫,她们再笑我的时候发现没了意思,也就不再说了。

又一周过去了,我和贾思明天天晚上打电话,结果我的图纸没按期画完,把老板惹生气了,免不了说了两句难听的。我才不在乎呢,我都当了一年好好员工了,也该偷偷懒了。

周日,我和贾思明乘船去了XX岛。现在是七月中旬,正是全年最热的时候,但不管天气多热,岛上景区的人还是有增无减。岛上风光只能说一般,最值得称道的反而是岛上繁荣的商业,从纪念品商店,小吃店,海鲜店,到夜间酒吧,当地民营旅馆,生意一年四季都做得很好。

我们在石头小道上走着,两旁是别具风格的各种小商品店铺。

“整个岛上只有你最漂亮。”贾思明以夸张的口气说。

“别夸我了,别叫人听见。”

“那有什么。”他用双手在嘴前做个喇叭广播说:“我女朋友最漂亮!”

小道的人都笑着向这边瞧,我赶紧把他的手拉下来。

“我们应该去订间旅馆,晚上去酒吧玩。”他说。

“别闹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我忘了,那好吧,你愿意的话我们下周再来。你知道吗,这里有种很好吃的花味年糕,一般人不知道在哪儿,他们什么花都有,我们去试试。什么玫瑰花,茉莉花,茶花,你想的到的都有,你最喜欢什么花?不过到那儿去看看就知道了,有好多种呢。”

“好。”

他兴冲冲地拉着我往前赶。小道上人太多,我不小心一下子跟一个往反方向走的女生撞个满怀。

“对不起,你没事儿吧?”我急忙道歉。

“你走路怎么不看路....许曼妮,是你!”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原来是韩小双。

“小双,你好,好久不见。”我挤出一个笑容。

我们握了握手,贾思明在旁边笑着看我们。

韩小双说:“你现在工作了吧,你也不回学校看看。”

她比我小一届,还在上学。

“这是你男朋友吧?”

“他才不是呢。”我开玩笑的说,笑着看了贾思明一眼。

“对了,前两天他们才跟我说你跟夏思徽分了,什么时候分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我一声。”

她是故意的。我脱口而出:“怎么,夏思徽没去找你吗?”

她瞪瞪眼睛:“没有。”

那也难怪。

她说:“夏思徽居然敢跟你分手,他什么坏事儿都做尽了,现在敢跑?我去找他算账!”

“没什么跑不跑的,我们是和平分手。”

“你就是太能忍气吞声了,依我看,他那人就是欠揍。那件事儿全校都知道了,现在他想拍拍屁股走人,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时韩小双的朋友来找她,她们便走了。

我望着她们的背影,气渐渐消了,慢慢地我的恐惧升腾到胸膛里,从那里灌入四肢百骸。

我望望贾思明,我在他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笑了,不那么畅快地:“干嘛站在这儿,我们走吧。他们那家糕点做的可好了,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没动:“你没有问题要问吗?”

“没有,我应该有什么问题?”他的声音有些尖锐。

我们走下大路,慢慢地走到一片长长的海滩上,这里的人少了很多,远处有一对外国情侣躺在伞下吹着海风。脚下滚烫的沙子流进了我的鞋,可是我没什么感觉。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外面跟以前的男朋友开房间。后来我晕倒了,他把我送进了医院。”

他没有一秒沉默,急促地问我:“这就是全部?“

“这就是全部。”

“不对。”他摇了摇头。

我抬头看了看他。我说:“没错,这不是全部,不过这就是人们相信的一切。”

“不要把我当成一般人。告诉我吧。”

“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当然。”他热切地说。

“那我讲的时候你不能打岔。”

他不耐烦地点点头。

我慢慢地把全部讲给他听。

虽然人们说千万不要跟你的男友说前任的任何事,他表面说不在乎,其实很在乎,这会成为他以后一辈子心里的一个疙瘩。可是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到了一个程度,相信他能容忍我以前的任何事。

我讲啊讲,连跳悬崖的那一段都一字不漏地讲给他听。我讲完的时候,我开始后悔,我开始觉得一切全错了,因为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看着远方的大海尽头。紧接着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因为他开始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变了,变得沙哑。还因为他说的话。

他说:“你说我太傻了,其实你更傻,你怎么这么傻呢!”他使劲摇晃着我的肩膀,他终于停了下来。他流眼泪了,为我们两个人。

我掏出两张纸巾,一张给他,一张给我自己。太阳的威力渐渐减弱了,我们站在自己长长的影子前面,站了很久。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发现QQ里他的头像跳了起来,接着就暗了下去。他只写了一句话:“两个傻瓜理应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愉快的夏季和秋季,今年这个城市的树叶落得比往年都晚,居高不下的气温一直持续到九月。

我两个月前就开始计划,终于挤出时间坐车去山村里看我的奶奶。我爷爷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独自一个人住在乡下,已经很多年了,我的父母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接她到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她自己硬要回去住。为这事儿她跟我父母闹僵了。我到了能独自旅行的年纪,就每年都去看她一次,每次都跟她住一个礼拜。

贾思明他因为工作上的事不能跟我一起去。清晨,他开车送我去市汽车站,把后备箱里的一个大编织袋递给我,好奇地问我是什么。我偏不告诉他。

他说:“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手机没有信号就到村委会去找座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反正一到了就打。怎么现在就打起哈欠了,昨晚没睡好?这一趟三个小时呢,打起精神,别被人家把钱包摸了。一路注意安全!到了就打电话!”

我上了车,他还比着打电话的手势。

这是我出车祸前看到他的最后一眼。

接着破旧的大客车就发动了。我一直冲他摆手,直到看不见他为止。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旁边坐着一位农村妇女,她的腿上放了一个大袋子,里面有几件小孩的新衣服和一两斤水果糖。我跟她聊了聊天,她说家里有三个儿子,最小的才三岁,她和丈夫一起种了几亩烟草地。每次他们缺钱用了,她就进城来把晒干的烟草卖给城里的卷烟厂。卷烟厂有自己的地,收烟草的价格不高。但她说生活还过得去,现在农民都有补贴。

她问我去农村做什么,他们那个小山村很少有外面的人去。我跟她说了奶奶的事,她很高兴,说现在孝顺的人不多了。我希望她的儿子以后有出息了也孝顺她。

车很快开出了城。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雨,气温第一次降下来,乡间样样东西都是湿的,到处是一副秋景。很快汽车开始爬山,山间雾气很大,汽车在路上“哗哗”地溅起泥浆。

汽车司机开车很鲁莽,一路上有好几次急刹车避开迎面的车辆,汽车上下坡都很颠簸,弄得车上的人精疲力尽。我忘了贾思明的嘱托,很快靠着窗睡着了,车窗的冰凉和汽车的晃荡也不能减弱我的睡意。事实证明,出门在外最该担心的也不是财物。

我听到“叭叭叭”的车喇叭在吼叫,接着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在叫。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我的脑袋就撞上了天花板,我的大腿一阵剧痛,车终于不动了。接着我才意识到我们出车祸了。我头朝下,脖子快要扭断了,到处是呻吟声,我想动,但动不了。我才发现我的手里还紧紧抱着什么,抱得手臂肌肉都痛了——原来是我要带给奶奶的编织袋。编织袋里是两床柔软的棉被,后来医生说多亏了它我才活下来。我终于把腿从上面的两个座椅间抽了出来,身体没了支撑,重重摔在地上。我看了看我痛得厉害的左腿,它给刺伤了,外侧斜插着一大块玻璃,伤口处正在流血,但关节还能动,说明没伤到筋骨。

空气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汽车外有汽油在往下滴。车里到处是死人。有人在呻吟,但我看不到他们。我旁边有几个人躺在一起,一动不动。我邻座的农村妇女身体蜷作一团躺在角落,她的身上不停涌出血来,衣服让血给染得通红。我一碰她,她就动一下,也不知是她在动还是肌肉抽搐,我恨自己不懂任何急救措施。我把她翻了过来,那情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的眼睛圆睁着,惊恐凝固在她脸上,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死了。我的脑袋嗡嗡直响,觉得天旋地转,我不得不闭了一会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我看到有几个人正在慢慢往窗外挪动,我赶紧跟上去。

“我要去医院,我不去医院会失血过多的。”一个男人说。

另一个说:“死了好多人。”更多的人在骂脏话。

我一爬出车子就慢慢站了起来。我发现原来汽车滚到公路底下来了,万幸这段公路不高,我们没摔得粉身碎骨。我觉得很累,又坐了下来,地上全是淤泥,我尽量不弄脏腿上的伤口。我的头很痛,不过没流血。我瞧瞧汽车外的人,有人在打电话,我突然好想父母,也好想贾思明。但我的手机弄丢了。

有人说:“到底怎么回事?”没人回答。过了很久才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他们把我和一个女人送进了就近的乡镇医院,其他人被送进市里。有人通知了我的家人。我拜托他们又给贾思明打了个电话。

上午,天气热起来,几只苍蝇飞进病房。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就赶一赶苍蝇,她一走苍蝇又回来了,嗡嗡乱叫。很长一段时间窗帘没拉好,刺眼的正午阳光透了进来,我只好勉强转身把脸向着阴面。这间病房里的其他病床都空着,护士一走就静得难受。他们这里的唤铃也是坏的,每次我想喝水都得大声叫唤。如果换做是贾思明在这儿挨着,他一定会不停地抱怨,他是住不了这种地方的。

我喝了水,刚合一会儿眼,有一位医生带来了我父母。妈妈发了一顿脾气,又开始流眼泪,爸爸刚进来一会儿,就埋怨起妈妈太不体贴,后来他站在病房外面跟医生长谈了半个钟头。

他们得知我是去农村看奶奶,妈妈又要跟爸爸吵架,我把他们劝住了。他们安静地坐了几分钟,门被悄悄推开,夏思徽站在门口。

我吃了一惊。妈妈向他招手说:“你来了,快,快来。”

他说:“伯父伯母。”

“那你们聊,我们就回去了。妮儿,妈妈明天再来看你。”妈妈拉着爸爸从夏思徽身边走出了病房。

他有些拘束,一声不响地坐在给我妈妈的那张凳子上,把手里的一包东西放在床边的地上。

“你怎么来了?”我说。好久没看到他了,他瘦了很多,皮肤也黑了很多。

他说:“我上午接到了伯母的电话。”接着望着我就不说话了。

“一点儿小伤,你不要太担心。”我说。

“他们——你父母以为我们还在一起。”

“我知道,我以后会跟他们说。”

“嗯。”

“我上个月遇到你的一个老同学。我听说你建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嗯,和几个朋友一起办的,刚刚起步。”

“那很好,慢慢来嘛。”

“嗯。”

“你带了什么来?”

“没什么,两包你最喜欢的饼干,芒果夹心的。”

“帮我打开好吗?”

他很高兴地打开一包。我吃了两口,问他:“你现在...又找女朋友了吗?”

“你希望我再找吗?”

我瞪了他一眼。“不啊,我一点不想,我希望你孤独一辈子。”

他笑了:“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不能了解你的想法。”

“是你不想去了解。”

“别生气。我这一年去相了几次亲,没一个有你好。你知道吗,我总是爱拿你跟她们比较。”

“事到如今不要跟我说这种话。”

“是你甩了我。”

“不是,是你说你永远无法了解我。”

“你不给我机会。”他说。

我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别发火吧,对不起。”

他拉拉我的被角。

我把头转回来,说:“你真是个体贴的男人。”

“你还在生气。”

“我是病人,生气是我的权利,道歉是你的义务。”

“是是是。”

我们互相瞪着,半晌,他“嗤嗤”地笑起来,气氛和缓了。

我说:“谢谢你来看我。我觉得好多了。”

“我希望永远跟你做好朋友,你同意吗?”

“好吧,我妈妈可不能接受更差的情况了,你知道她从小喜欢你。”

他笑了:“伯母一向对我很好。”

“她是对她自己封的女婿好。”

“不能做她的女婿我觉得很遗憾,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急切地说。

“我交男朋友了。”

他吃了一惊,怪腔怪调地说:“是吗?他一会儿来吗?那我还是赶紧走吧,省的他一会儿误会。”

“他为什么要误会?他不知有多理解我!”我狠狠地说。

“这回你真生气了,我果真得走了。”

“你这个人说话老是这个样子。”

他叹了口气,说: “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我现在才发现......”

“住嘴!”

我们都吃了一惊——贾思明站在门口。

我说:“你站在那儿多久了?”

“不久,不过听得够多了。”他没看我,眼睛直瞪着夏思徽。

病房里的气氛很紧张。我说:“贾思明......”

他还是没看我:“你还有脸来见她?”

夏思徽决定反击——他脑子一定灌水了。他说:“你就是她的新男友吧,你是怎么照顾她的?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你给我过来。”贾思明朝他勾起一只手指。

夏思徽说:“过去就过去,我还怕你不成,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可是律......”他的鼻子上重重挨了一拳,手一捂,鼻血从指缝流出来。

我叫道:“住手!贾思明!”

他听见了,不过还是一直盯着夏思徽:“好,你给我听着,曼妮叫我住手,我听她的,你可以滚了......”

他刚说完,下巴就挨了一下。

我喊着:“你们别打了,再打我就再也不理你们了!”他们没一个人理我,他们纠缠在一起,又是骂,又是打,又是踢。贾思明身高占优势,但夏思徽比他灵活些,一时还停不下来。

医生们都不知躲到哪儿去了,终于来了个老护士,她叉起腰,嗓门比村广播还洪亮:“你们要打出去打,我们这儿是医院!你们再这样我报警了啊!你们两个要脸不要脸,病人还躺在床上呢,你们在病人面前发什么疯!啊——!病人晕过去了!”

我刚受了伤,又太激动,真要晕过去了,不过老护士这一叫,又把我叫醒了。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一齐跑到我这边来。我瞪着他们没说话。老护士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

我说:“贾思明,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这么粗暴,太让我失望了!”

贾思明还在气头上,他看了我几秒,又瞪瞪夏思徽,他说:“你休息吧,我晚上再来。”他走了。

夏思徽以很高兴的眼神望着我。我恶狠狠地说:“你别搞错了,他才是我的男朋友,我说什么都会跟他站在同一边的。你跟我是没可能了,最多只能做朋友,你要是再对我说什么过分的话,我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伤心地说了句“对不起”,终于也走了。

镇静剂开始起效了,我渐渐地睡着了。


晚上,贾思明来了。医院已开过饭,并且碗盘收拾干净了。我请护士打开了窗户,凉风从外面吹进来。我望着窗外暗淡的天色,远处一条公路把水稻田隔成两半,公路旁竖立着几栋双层的贴着白色亮面瓷砖的有点土气的房子,窗户里已经升起炊烟,农民煮饭有时会用树枝烧火,烟大,可是煮出来的饭菜特别香。我想起了奶奶做的饭菜,等我好了一定立刻去看她。

一会儿天完全黑了,护士进来打开日光灯,怪刺眼的。苍蝇少了,但一种密密麻麻的小飞虫聚集在日光灯旁,一部分还不停往灯管上撞,“嘭嘭”作响。他们只留了一个值夜班的小护士,其余的人都回家了。她进来查房时我跟她聊了两句。医院只有六间病房,算我在内一共只收了五个病人。生意太差医院快开不下去了,她想以后到城里去,但她只有中专文凭害怕没有大医院收,我说了两句话鼓励她。

这时看门人带着个人进来。是贾思明(这里之前写错了,写成夏思徽了)。他的下巴上包着一块纱布。一只眼睛也青了。

我说:“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那家伙根本伤不了我。”他逞强的时候真像个小孩子。

我愉快地凝视了他一会儿:“见到不发脾气的你真好。”

他说话的时候气势很弱,跟中午判若两人。“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我很感动。我说:“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他看一看周围没人,就俯下身亲了我好一阵。

我说:“停停停,别叫人看见了。”

我指了指一张凳子让他坐下,他照办了,但一直没松开我的手。

“你的脸色可不大好,不过好在你没有大碍。”

他抬头看看我的输液管,轻轻把小气泡弹上去。

“大家都说你运气好,只受了轻伤,新闻出来了,死了28个,重伤7个,5个轻伤,你就是5个轻伤之一!说到底都是那个司机的错,他居然能在大马路上把车开到山沟里去。”

“算了,他已经死了。”

“当时吓不吓人?你也不清楚?一下子就昏过去了?那也正常,要是我,肯定也早昏过去了。我今天一早刚回办公室就听说凤凰山道上出事儿了,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你那辆车!他们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到办公室,我当时开了车就往这儿赶,半道上的所有电话我都接的胆战心惊的,生怕是......”

“你工作上的事怎么样?你现在过来没事儿吧?”

“管他什么工作,到现在我还管什么工作!”他手握得更紧了。

他看了看四周:“你这住的什么地方啊,怎么虫子这么多,菜市场一样。我明天就把你调到省医院去,你伤的这么重,他们竟把你扔这儿就不管了,真是过分!马上把你调省医院去,住单人房,你在这儿能好得了吗?你看看,这些死虫子赶都赶不走。”

“算了,我这点小伤还跑到省医院去没必要。再说,现在坐车我也受不了。”

“那行吧,我请个省医院的专家来给你看看,这里的医生我简直不放心。”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已经打起电话来了。

我感觉自己像个受宠的孩子。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省医院的医生来给我做了检查后,他一下子判了我死刑。见他的鬼,我TMD不知有多健康——他说我得了白血病。(未完待续)

如果你这次也能坚持看完的话,就会发现——它依然坑爹。

上次的建议我全部认真看过了,谢谢所有提建议的同学。如果这次你能坚持看完的话,能再提些建议吗?谢谢!

7217210868 发表于 2012-6-13 23:13:58

如果说坑爹的话- -谨以坑爹之名………………

科学家1021 发表于 2012-6-14 00:28:21

这次我只说剧情的发展,我会做的真实选择:如果我是贾思明的话,本来我不会和曼妮结婚,因为曼妮其实不适合我。
但如果她得了白血病,我会保持单身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痊愈或死去。

雪未落 发表于 2012-6-14 00:46:04

科学家1021 发表于 2012-6-14 00:2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这次我只说剧情的发展,我会做的真实选择:如果我是贾思明的话,本来我不会和曼妮结婚,因为曼妮其实不适合 ...

为什么不适合,这回我可是写了一个很爱曼妮的人啊,曼妮也爱上了他,为什么还是不适合?你老是这么高深莫测的.........不过你的话让我挺感动的。

风中之诗 发表于 2012-6-14 08:55:07

我再晕一个。写点暴力的吧

雪未落 发表于 2012-6-14 10:08:07

风中之诗 发表于 2012-6-14 08:5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我再晕一个。写点暴力的吧

啊?你喜欢暴力作品?

风中之诗 发表于 2012-6-14 10:10:30

是啊,比如说英雄救美没救成,反而被美人救了的

雪未落 发表于 2012-6-14 10:21:50

风中之诗 发表于 2012-6-14 10:1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是啊,比如说英雄救美没救成,反而被美人救了的

呵呵,挺新颖的情节,我下次写写看

雪未落 发表于 2012-6-14 20:02:19

本帖最后由 雪未落 于 2012-6-14 20:05 编辑

7217210868 发表于 2012-6-13 23:1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如果说坑爹的话- -谨以坑爹之名………………
不知你介不介意我问一句,你觉得我写的桥段怎么样?呵呵,我更加在意这个~(除开白血病不提)

科学家1021 发表于 2012-6-14 20:51:39

雪未落 发表于 2012-6-14 00:4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为什么不适合,这回我可是写了一个很爱曼妮的人啊,曼妮也爱上了他,为什么还是不适合?你老是这么高深莫 ...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两个人不会合适,也许会有开头,但贾思明不会和她结婚的,曼妮不够格……你也不必太感动,我只是说保持单身,不会和曼妮结婚,一直到她痊愈或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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