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之哀殇 发表于 2017-5-15 15:54:40

【转载】干虾米的胡言乱语 by 虾米

转自《空想家》2016年1月试刊号,作者虾米,仅供爱好者交流分享,请勿用于任何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这篇文章是关于架空设定的一些杂感,其中讨论了“九州”这种多人合作模式的架空为什么会失败,以及我们能从“九州”的失败中学习到什么,虽然也许是看过后感觉没啥卵用的文章,不过还是希望能对做架空和类型文学的人有所启示和帮助。

++++++++++++++++++++++以下是正文++++++++++++++++++++++++

       虽然实体出版领域的奇幻文学泡沫破裂了(这未必是一件坏事),但在中文互联网上还存在着一些出于兴趣的非商业创作行为。这篇评论的立意是针对本土奇幻设定创作现状,计划中的“商业设定评论”可能并不适用于现在原生态的设定党/架空世界爱好者,而又没有自创世界前来投稿,于是我只好自己去网上找一些更鲜活的案例来充实内容。
       科幻圈有所谓的硬科幻和软科幻,推理圈有本格推理和其他推理。类型文学软和硬、轻与重、严肃不严肃的分水岭始于“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式的设局。
    “从前有座山”是在作者与读者之间建立的基于信用的契约,不论是科幻、推理、奇幻还是恐怖小说,都会有这一类的布局。故事的戏剧性越是建立在对布局本身的深挖之上,就越偏向于吸引HardCore玩家、核心粉丝、骨灰受众、重度沉迷者;反过来说,假如这个契约不太重要,作品就越面向一般大众消费者。
      自19世纪小说兴起以来,现实主义文学或者说严肃文学的繁荣,主要建立在塑造人物和文本实验之上。类型文学的繁荣当然离不开塑造人物,但它的另一条支柱则不是文本实验,而是布局。主流文学常常指责类型小说的流水线量产作业、千篇一律,这是有道理的,类型文学中真正属于重大创新成分的是类型本身。科幻小说的发明,推理小说的发明,都属于文学领域的创造性工作。
       就这一点而言,类型文学和现实主义文学理应没有矛盾,完全可能既沿用类型文学的布局、又进行文本实验、还按严肃文学标准塑造鲜活的人物。但在实践层面,类型小说的约定会造成全局性影响,包括决定人物的行为。所以按照严肃文学标准深挖“人性”,要么在布局工作上投入巨大的真才实学、要么让这个局彻底边缘化——变成严肃文学的点缀。
       多数作者不可能兼顾各个方面,人们面临取舍。
       以高度商业化的美国超级英雄漫画为例,它总是要求某个超级英雄的故事被无限地狗尾续貂,而我们都知道这违背叙事的基本规律。不论如何操作,一个故事必然会有讲不下去的时刻,哪怕是由多个单元剧串连起来的结构,故事主线的崩溃也仍然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它需要重启。仅仅在故事必须结束的时刻说“那边还有另一座山”还不足以让剧情无限地延续下去,重新启动整个主线,最粗暴的做法是:“从前有座山?我骗你的。从前有两只老虎,一只没有耳朵……”如果我们仔细地追究细节,许多技法都不过是把“我骗你的”进行了一番包装而已。如果说超级英雄漫画中整个剧情世界和全体人物关系的重塑算是大规模重启,那么在网络快餐小说中常见的升级和换地图就属于小重启。
       任何重启都是经过粉饰了的剧情断裂,区别只在于粉饰手法的高明与拙劣之别。这种技术能把七零八落、单调重复的故事碎片处理成高潮迭起的“剧情”,如同麦当劳的汉堡流水线能把屠宰场废弃的肉渣碎末加工成看起来卖相还不差的牛肉饼。作为文化产业的快餐店,产业的快餐性质与低门槛决定了严肃文学所看重的那些能力在文化快餐中是不重要的——至少不是第一优先考虑的。
      最重要的是高明的粉饰手段。一个作者越是擅长把剧情的断裂加工为故事的发展和转折,他在快餐文学创作中的脑力劳动成本也就越低,同样千字的更新总是比那些不擅于此道的竞争对手耗费更少精力,因而能以有限的精力保持更稳定更频繁的章节更新和更精彩的故事剧情,最终胜出。
      升级流网文的大纲和设定服务于黏合故事碎片的需求,它们的主要功用就是为或大或小的重启提供便利。核心科幻或者本格推理中罕见的肆意透支信用的行为,在视重启如饭后洗手般司空见惯的快餐文化产业中是十分常见的,读者并不总会容忍这些做法,但通常止于抱怨的程度;像科幻或推理读者那样因为技术细节/逻辑严密上的瑕疵愤而撕书、给作者刷一星差评的情况基本不会发生。
       理论上,以创造宏大严谨史诗般壮丽的世界为目标的架空世界爱好者们应该更重视逻辑上自圆其说、戏剧冲突、剧情张力以及其他种种注意事项,但是实际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没能解决好创造世界的第一个问题:组织情节的方式。升级流网文的设定,至少是契合不断发生着大大小小的重启的故事量身订做的,符合需求。而致力于多人合作创建中国的奇幻体系或者单枪匹马完成自有“第二世界”的人,往往在一开始就不能保证既有设定与未来创作的相互啮合。
      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认同以下案例是十分糟糕的“多人合作项目”:
      [设定]一个绝对无敌的种族
      “本人纯新手,哪里有冒犯请多多原谅。 占楼请多提一些对黑暗者和黑暗一族的建议。我是个弱者,所以才憧憬强者。但动画的那些强的人太少了,所以我自己妄想了一个世界、一个种族。一个种族绝对不会输的种族,无论对手是神,还是魔王。都能轻易的打败它们。就连一拳超人都打不过的怪物种族”这个帖子的楼主提出了一项命题作题目,呼吁群众参与,并要求“不可以质疑给定的背景设定”。理所当然,回应他的是愈发强烈的质疑和嘲笑声,很容易理解这些负面意见的缘由:不切实际的目标,过于简陋的背景设定,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
      这个目标看起来仅仅只是动物欲望层面的创作冲动,不共享同样欲望的人难以理解这一目标意义何在。这个简陋的背景设定存在致命的硬伤,不容质疑也意味着这些硬伤将永远无法修补。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导致滥用自己作为活动发起者的权威、自说自话地坚持自己树立的正确。
      同样的毛病也出现在据说是"中国第一架空世界"的九州身上,只不过"合作项目"的发起者不是一个稚嫩的"纯新手",而是七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如果我问为什么九州诞生的时候起点中文网还八字没有一撇,占得先机的九州作为幻想文学的领跑者,为什么竟让后起的起点玄幻仙侠小说占据了网络幻想文学的大部分阵地,一定显得很不公平。因为起点中文网上有千千万万个写作项目同时进行,而九州只是一项多人合作项目而已;但接下来的问题是,为什么没有千千万万个九州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并占据幻想文学的大部分阵地?一种成功的运作模式,不会缺乏大量的模仿跟风者,正如VIP章节订阅模式最终形成了一整个快餐网文行业那样。
       首先,最直接的原因是九州起初就根本没有按照适宜多人协作的架构来搭建。九州意欲兼顾中国的中土世界与中国的"龙与地下城"这两重身份,但中土世界是老托尔金一个人独自创作的。因为中国没有托尔金所以要众人拾柴火焰高地复现托尔金的事业,某种意义上也就是说要让众人像一个头脑那样思考和工作。这不可能,甚至让两个人像一个头脑那样运转也是完全不现实的。七个老妖不可能像一个头脑那样工作,数量更多的"众人"就更加不可能像一个头脑那样工作了。
       没能找到高效率的多人协作方法大概是次要的原因,但这首先需要可以支持多人协作的创作机制。假如要把大的任务分解成小的任务,同时不破坏它们之间的有机联系,这要求参与者在创作活动中的持续实时互动。不管那是什么,反正它不能是直接提起笔来各写各的。甚至就连中学生在QQ群里玩的"语言Cos"都比各人各写各自的小说更符合多人协同创作的定义。在多人协作这方面九州始终停留在喊口号的层面上,从未动脑筋想过如何真正发挥众人的创造力。实际上,有太多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他们完全没有动手去做的。
       如果九州团队的确坚持某种共同目的,在遭遇挫折后的正常反应该是调转方向回头,回归原点、修正错误。官方宣称不存在什么"大家的九州",就类似于《大圣归来》制作方主动去打"自来水"们的脸,把潜力巨大的受众自组织拒之门外。这反映了九州从骨子里就缺乏开放参与基因的现实,即便有天降的机会送到脸上也不懂得把握。刘慈欣写了《三体》,有声音说这部科幻长篇的粉丝就像扩散的恶性肿瘤一样潜伏在中国互联网的角落里,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喊"消灭人类暴政";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在现代社会任何不需要撒钱就能自动维持的长期影响力都是极其宝贵的。九州衰落的深层次原因,恐怕是拒绝悔改和反思只知一味撞墙。它维持生命所需消耗的金钱将会以几何级数增长;存续的代价,对于九州来说,只会变得越来越高昂。
       协作不是原罪。号召志同道合的伙伴追逐共同的理想,在确实存在一个共同理想的情况下完全能实现。但是,欲以一人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注定会重演“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的剧目。九州的目的是可以追求的,问题出在使用了邪恶的手段。可以有中国的中土世界,也可以有中国的"龙与地下城",但前提是认清其实质为何。
       恐怕九州既不认识中土,也不认识龙与地下城;既然东方幻想的口号兴起于草履虫式的应激反应,产生自对外国奇幻文化输入的临时应对措施,不免要在激情过后重归于虚无。
       纵然九州已经通过一场分崩离析作了反面教材,仍然有一些多人协作或是单枪匹马的自创架空世界带有它的影子。网文设定尽管快餐,但能很好的实现自己的目标;反观以中土和龙与地下城为宣传口号的九州,甚至不曾找准前进方向。网文设定明确服务于衔接超长篇章节连载,把剧情断层黏合为人物成长与情节推进而发挥作用,相比之下九州设定并没有多少服务于多人协作的效能。作为失败的实验,九州的设定文本和体制是一笔负资产,真正有价值的部分是它的理想和情怀。舍弃有价值的无形目的去追逐有形的负资产,等于放弃为中国式奇幻制订标准,放弃实现中土世界和'龙与地下城'。私以为兴趣使然的自创架空世界应该积极探索自己的道路,比起一昧付出努力,更重要的事情是坚持思考。

史东 发表于 2017-5-15 20:29:35

初看《九州》系列还是蛮喜欢的,有些篇章特意的看了好几遍

追寻者 发表于 2017-5-22 11:18:37

史东 发表于 2017-5-15 12:29
初看《九州》系列还是蛮喜欢的,有些篇章特意的看了好几遍

九州很多作品水平确实很高的,不可否认。但是九州作为一个多人合作的企划确实失败了,很可惜。

史东 发表于 2017-5-22 20:51:49

追寻者 发表于 2017-5-22 11:18
九州很多作品水平确实很高的,不可否认。但是九州作为一个多人合作的企划确实失败了,很可惜。

以前不懂这个,就知道看书 ,觉得他们写的好厉害!

wangbohai 发表于 2017-5-31 16:16:01

我也很喜欢九州,可惜他们散伙了

wangbohai 发表于 2017-5-31 16:16:40

我觉得九州的设定还是很好的,希望还有这种类似的世界架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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