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塔瑞 发表于 2018-9-16 02:39:08

蓝龙寄香 I. 扎莱克的小咒 [连载中 18.9.16 updated]

本帖最后由 努塔瑞 于 2018-9-16 04:12 编辑

0. 作者的前言


宇宙中的世界孤岛算是常见的主题之一。人们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生活脱离常轨多远,最多是夜空中的星座又消失了,或是偏僻乡下的魔法学校如同期望那样默默地关门;当然星座闪耀过的时间也不过一代人,这足够横跨两个时代的历史见证者们嘲笑世事何其无常、神祉这般不义,或是在路过教室遗址的时候大谈紫甘蓝的味道和墨水溅一身的熊孩子如此如此不靠谱。失去的人也好事也好就这么跟孤岛的历史走散掉,不断把美化过的回忆当作薪柴投进身体里反复烧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在星界原住民看来有如惨叫。

到哪里都是外乡人的人,到了哪里都不懂得怎么做事。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曾经名为迦鲁纳斯的地方,现在就是这样的孤岛。一丝光线从扬尘里掉下来,落到那世界神明也无法触及的书斋里,又被埋在手抄的故事底下。我姑且幻想那是世界还活着的信号,毕竟已经成型流转的庞大体系,多少都会嘲笑离它而去的人们:他们时时流露出的思乡病,其实只是一厢情愿的矫情。不过不管事实如何,在有些离开世界的流浪者们看来,思乡病避无可避;他们走过夏日街道的脚步黏着另一个世界的影子,街头巷尾的转身掀起回忆里的海风和袍角。回忆隐藏在砂砾之间,或者包在露水里顺着蜘蛛网滴下去,不知痛地戳着流浪者的后背,让他们一再而三地因为矫情而感到刺痛。

到哪里都说不对当地口音的人,居然也会想写下来不是故事的故事。故事从我回忆里最清晰的一部分——废物集散地,而后是塞雷斯帝亚的南部粮仓,曾经和未来的尖塔之城扎莱克开始。

古谚有云百无一用是书生。确实在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吃书照样会饿死人;追溯到荣耀纪的早些年,扎莱克还是句地道的骂人话,顺便用来形容涌入这片集落的扒手、山贼、路霸和人渣。他们的哲学方法论中充满了棍棒与石块相击的钝重争论声,直到第一波勉强能自称胜利的幸存者从幸福的幼时回忆里挖出零星几点种地的常识。那之后石块沉寂下来变成房子,棍棒还是棍棒,但争论的阵容里多了交相辉映的草叉和镰刀。填饱肚子的第二波幸存者们照例抓住进步的机会,开始锻造钢刀铁剑;只不过这些刀剑造价高昂、用法复杂、不太好普及——总有几个倒霉伙计用自己的耳朵跟手指证明这点——所以还得棍棒补足声音不够洪亮的部分。

到头来,刀剑和棍棒之间的交换比和数量差为有粮有活儿的扎莱克招来了佣兵。他们人数不多,死得颇有面子,愿意喝酒,也愿意在其他的娱乐活动上面花钱。金的银的钢的硬币在皮制口袋里哗哗闷响,换来冒泡的啤酒、姑娘们的浅笑,以及几个被敲烂在酒吧地板上的脑壳儿。事情发生得往往太快,面子也都是死后的事情,所以没留给活人多少时间搞铺张的开场。杀手是这样,战士是这样,曾经自居清高的法师也难免落了俗套。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法术,讲究动静小见效快,撂倒一个算一个,不然能脚底抹油默默开溜也行;扎莱克的法师明显受到这种匪气十足的作风影响,少见大规模的咒仪,而长于隐身市集中四两拨千斤的小咒。

但是你看——不管怎样,到了今天,还有几个人记得“扎莱克”是“废物”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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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塔瑞 发表于 2018-9-16 02:43:01

本帖最后由 努塔瑞 于 2018-10-6 22:33 编辑

1. 思香成疾


醒来的时候,一时间觉得记忆有点空白。我花了几秒钟时间回想陷入浅睡之前在做什么,以及鼻腔里面怎么会突然向外冒着生疼——然后发现疼的不止是鼻子。一侧的眼眶也有点发胀,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多半晚上要裹着毯子,咬牙骂着头疼苟活过去。引发一系列灾难的元凶站在酒馆门口,半拄着门板一步一步蹭进屋子,染黑掉色的旅行长袍兜着风,怎么看都是在发抖。抖到最后,那人僵硬地弓起身子,沙地一声把背压在门板上;门不情不愿地关起来——大概因为担心头疼的缘故,我没怎么看清门栓到底怎么重新插好。总算不灌风了,这样侥幸想着的我掏出水袋,最后也没再喝另一口。头疼的时候还想喝冷水,这兆头也不怎么让人心情愉快。

天看起来早就黑了,外面风比早些时候还要大很多,不过没有下雪。我有点毛骨悚然;原因想不明白,但就是害怕。鬼知道自己在怕什么。难道这个裹在破布里的流浪汉会把混合了怜悯、后悔和嘲弄的眼神撇给我,然后开始坐在椅子上发抖,滚摔到地下继续发抖,跪倒在地板上不断发抖,然后爆发出失控的魔力、召唤出只有不幸经过地狱提点的噩梦里才能见到的邪异怪物,把整间酒馆蹂躏成地狱前哨站的样板房?

我一时有点犹豫。身处活生生的地狱绘卷里,或是一个人半夜被锥子打进眼睛般的剧痛折磨得不能自已,孰优孰劣的分界线越来越模糊了。不过既然酒馆没有炸掉,我就还可以多趴着迷糊一会儿。楼上箱子的钥匙大概给了谁来着……管他呢,总之即使有扒手进来,也不会当着十几个佣兵的面,从活人身上解下一柄匕首,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况且现在真的有点累了。背着行囊徒步翻山越岭,只为了找到一处最近的居所——一天一天地走下来,肌肉僵硬酸疼已经变成了不需要感觉到的常态。从诸神消失的时候起,我们一直漂泊各地,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这里住几天那里再住几天,下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就像吊在眼前的胡萝卜:如果舌头够长,总归能舔到那个扎人的尖儿。此时此刻、此身此地,哪怕是一顿饭的时间给我休息,我也会忘掉后面照例不断的劳顿,抛开烦恼把自己麻醉掉。好困,眼睛要睁不开了。听起来不远处黑袍里的落魄家伙碰翻了自己的酒杯,但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剩一点足够撑开眼皮的好奇心留给他和他捅的娄子。希望下次睁开眼的时候,是随便哪个伙计把我捅起来,说“要睡回房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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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克莱乌微笑地把客人送回门外扎莱克的落日余晖里。近来糕点店的生意仍然没显得不正常,醉心于幻术师手艺的路过少女,抑或垂涎于糕点师美貌的常客主顾,都堆着不得不跟店里气氛应景的笑容来来去去;背后的出资人——近些年来在扎莱克掌握了不少实质性权利的普希金匪帮——尽管总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些不愿为人知的动作,至少还没把背在身后的脏手伸到台面上。总体来说,今天也是总算能归于平静的一天。

夕阳和晚风,两样诸神随手为之的造物和衍生物。不经意间放置在凡人身边,却自然变成了赐予寻求宁静者的奖励。

提起门口的扫把顺手一掂,阿尔法决定在关店之前清扫下门前。木柄加榛树枝的手感粗糙但不沉重,里面显然没有钢铁——至于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组合,大概要追溯到不久前一脸落魄从天而降的学徒法师伊恩·奥斯华德。这位人小鬼大的少女拄着据称是法杖、看起来完全是扫帚,但帚条里暗藏了铁片的凶器,顶着比说话声音还响的腹内轰鸣路过糕点店,不幸把凶器忘在了门口,跟阿尔法的扫帚混在一起。头一次用起来的手感并不坏,只不过发出了一点奇怪的刮擦声。在扎莱克生活又不愿放弃一技之长的人们,多少对刀剑声音有点熟悉了,也不会去多追究什么;于是看上去波澜不惊的幻术师给帚杆扎了条墨绿色的丝带,把它支在房沿下面。第二天下午再看的时候,丝带被拴到窗边,打成简单的蝴蝶结样式;大概物主业已顺着回想一路跑来把扫帚收走,因为后面偶尔也听说过匪帮打手被奇特法杖划伤头脸的笑话。

天色微晦,门里已经点起了油灯。幻术师的面孔映在窗户上,她没有多看一眼。虽然自出道以来学习的法术多是幻术,但这张脸却是并无虚假的实物。
半精灵的脸上留不下多少岁月的痕迹,不过也多少会受点影响;即使如此,阿尔法看起来也差不多还在少女年龄的样子。出行的时候往往会戴兜帽,下厨的时候又要挽发髻,不过至少现在稍长的深色卷发可以放下来了。黑色的窗玻璃上面看不出脸颊细节,也看不出眼瞳里琥珀般的金色。初看素雅、回味时候又觉出一点魅惑的笑容一转即逝,掩在了轻轻关闭的门扇后面。

桌上还有张写了一半的便笺。没有收信人的姓名,没有寒暄,内容多少已经有一些落到纸上。本来想找个安静的时间写完,早上再送出去就好了。虽说扎莱克的治安——有点讽刺地,在匪帮的渗透和协调下——并不算很成问题,但摸黑出去难免有些波折。收信的朋友肯定能理解的,毕竟其实也只是送到隔了一条街的药水店,不会拖延很久。听说对方最近有几天都不在店里,难怪复信都是用奇怪的使魔送来的。
不过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慵懒习气。阿尔法抽出一张新的羊皮纸,随手蘸点墨汁草草写下:

N.V.
明天下午有空来店里小坐么?
新品试吃,无毒无害。
若忙,还望复信告知。

A.
念动咒语留下不可见的印记,把便笺卷起扎好,放进腰侧卷轴盒的一个小分隔里。顺手拿出第二张完整的纸,给楼上寄住的少女留言:

零:
稍稍出趟不远的门,就在药水店附近。
糕点也有剩,不过想吃的话,要小心蛀牙。

阿尔法
想了想,大概那女孩子已经躺下睡了。阿尔法没有出声,右手轻点留言纸条后虚蜷四指。纸条仿佛被无形的手拎起来,落进二楼某个单件门边的小信箱里。

这样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忘掉吧。她提起一件暗色斗篷裹住自己。这件斗篷大概有些时间没穿了,织料稍有发硬;幻术师略微伸开手臂,试图把它抻得柔顺一点,结果斗篷扑窣起来又沉下去,一副拒绝归顺的样子。阿尔法无奈地笑笑,推开门走进夜雾里。

扎莱克的夜晚并不像酒馆吹牛人说的一样,时刻充满杀机和阴谋。打手是人,扒手也是人;而是人的话,总得有休息的时间——多数人希望在饿着肚子东奔西走的一天之后,能够多少睡个安稳觉;即使不能幸福地睡去,也该忘记白天的饥饿和不快。毕竟,吃肉喝酒的奢侈夜晚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娱乐时间,而刀影箭风夹缠不清的巷斗戏码,就更不是街头戏班淌着假鼻血就能演出来的武打桥段了。

下城区年前倒是有过一次大规模的械斗,火热到不怎么关注小打小闹的阿尔法也有所耳闻。据说一开始是两波混混因为一点地盘争端打得不可开交,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纵火案。整个街口被火烧得焦黑,甚至有几个目击者信誓旦旦地说里面不光烧起火来,还有噼啪的雷声。很明显,治安官压根没有把这种天打雷劈的昏话当真,只简单登门“拜访”了几位法师,顺便吃了些糕点就离开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得也不能不算不少。

心里多少有点犹豫的时候,夜晚的雾气多少也会有点沉重,绕在身边令人不快的气氛近乎能滴出水。阿尔法迈出一步,又迈出第二步。动作不大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精神缓和的同时想像五感扩张的体验。维持着放松的警戒状态,幻术师散步般走出三个路口——然后轻巧地一侧身。没仔细看到擦过斗篷的武器是剑还是匕首,也不打算多看;对方的手臂伸展过长,以至于戴着兜帽的头脸都送给了他假想的敌人。怎么都不像通晓剑术的人做出的动作,不过街头毛贼怎么想都不该有多少真懂剑术的人。

或者他精神并不处于很受控的状态?不想再试探下去的阿尔法悠闲回身,徒手画出的符号无声无光,却直接化为法术印在了受术者的概念中。打手歪头勉强观察阿尔法的方位,踉跄收起武器又刺出自信一击。他感觉到刃尖受阻,手上一抖一扭彻透半精灵的喉管;手感如此真实,给了他足够的自信去确认受害者的面孔。动念的一瞬,毫无理由的眩晕透过脊梁直冲头顶,几近夺走打手的意识——一边后退一边看着打手对空气挥刀的阿尔法认为本应如此,看起来也应该没什么差池。

打手猛地站正,头仍然歪着,手却堪堪复位到幻术师的方向,机械地补出一划。推测这击力道大致会略显不足,幻术师身形向后弓起,险险错开的刀锋在斗篷上又添了一条破口。

阿尔法叹了口气,手背到身后的瞬间摸出一小块桃胶。正准备比出手势的时候,打手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背后是一个同样裹着斗篷的影子,兜帽被猛击后脑的劲风微微掀开,足够半精灵藉着微弱星光看清那人的面部。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种货色的身上浪费第二道法术。”杀手龙·冯德里克说话的声音不大,带着人类少年变声后的低沉音色和一点嘶哑。他努力让自己的言辞显得冷漠,但总觉得自己应该更放松点——不过这点有限的后悔情绪转瞬即逝,被任务、杂务和冷冰冰的情绪淹没掉。他一边说话,一边倒转剑柄;剑尖指地,但没有收进鞘里。

虽然觉得对方很可能没法看清自己的表情,阿尔法仍然闲适地微微一笑。

“今天晚上出来散步可能不是什么好主意。”冯德里克沉默了差不多两三次呼吸的时间,又补上一句。

带着一点半伪装的好奇情绪,幻术师嗯了一声。杀手明显观察到了她施展第一道法术的大部分过程,并且推测她要施第二道。姑且不论他推论中图景与现实的吻合程度——阿尔法不禁猜想,冯德里克也许在阴影中观察这附近至少一小段时间了。没法立刻确定他是从某种路线途经此地,还是蹲守在附近监视什么,总之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不怎么好的现场。

“也对呢。”阿尔法垂下眼睛,没有直视冯德里克,“这种时候再请求你护送女士回家,恐怕就显得太不解风情了。”

冯德里克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幻术师微微欠身,随意拐进一条小巷走出几十步;而后黑暗中站定的少女身形顿了一瞬,如同阳炎摇曳般扭曲,随即彻底消失不见。

***

// to be continued

努塔瑞 发表于 2018-9-16 02:45:17

本帖最后由 努塔瑞 于 2018-9-22 13:43 编辑

2. 月下剑草

——自然法术的闲谈——
// 施工中

努塔瑞 发表于 2018-9-16 02:51:34

3. 悠然雷火

——塑能与咒法的故事——
// 施工中

努塔瑞 发表于 2018-9-16 02:57:15

4. 骰换天机

——高等预言的逸闻——
// 施工中

努塔瑞 发表于 2018-9-16 03:03:59

5. 潮薙草生

——巫术的感慨——
// 施工中

7217210868 发表于 2018-9-28 09:08:37

一看蓝龙,我还以为席德弗兰克活了。、

好吧,图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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